第一百五十八章 潘尼斯生气了
“你又怎么了？”茜拉发出了叹气的声音，很无奈的问道：“另外，不要这么呆滞的指着客人，你难道不知道这很失礼吗？”
“对啊，米尔。”女精灵似乎很头痛的捶了锤自己干瘪的头，没好气的说道：“我刚说完，对客人的礼节要隆重一点，你就做出这种事来，难道这就是你们地精对待客人的礼节吗？”
“不是，不是。”在两位女亡灵的教育中，米尔的声音显得非常焦躁，一只手用力搓着脸，另一只手依然指着爱娃，急切的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她，她，她……”
“她怎么了啊。”女精灵催促道：“你说我们不知道，那你到把话说明白，让我们知道呀。”
“呃，我忘记了。”米尔挠了挠头，嘟囔着说道：“完全想不起来了。”
“喂，你这是在拿我们开玩笑吗？”不止是女精灵，几乎所有的亡灵首领，都用一种很危险的目光瞪着米尔，似乎如果不是这里还有客人，大家就准备一起打他一顿了。女精灵咬着牙，恶狠狠的问道：“想不起来你还做出这种样子，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这个女孩子我一定在哪里见过。”米尔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而且我的意识告诉我，她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这点我绝不会弄错的。只不过她这么重要的原因，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敢肯定，她的重要性我绝对没有记错。”
“你还记得你生前是生活在什么时代吗？”女精灵呆呆的看着米尔，就像看着一个笨蛋一样：“你生活在第二纪啊，米尔先生，距离我们的时代过去了几千年，距离她们的时代，过去的时间更久，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肯定见过她？好吧，就算寿命长短和时间跨度的问题咱们不考虑，但是在你的时代还没有人类呢，你怎么去见到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生物？别跟我说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敏锐的目光已经穿越了无尽的时间，提前见到她了。”
“那是比喻，懂什么叫比喻吗？”地精米尔用力拍打着石桌，不满的反驳道：“愚蠢的索菲亚，难道几千年的沉睡，遗失掉的不仅只是你的灵魂，而且连智力一起丢掉了吗？”
“白痴，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啊。”女精灵索菲亚倒也不会因为地精的反驳生气，只是冷笑着讽刺道：“如果你没有丢掉智力的话，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提前见到一个第四纪的人类的？”
“等等，索菲亚。”茜拉突然抬起手，打断了女精灵追击米尔的进程，若有所思的看着爱娃说道：“听米尔这么一说，我看着这个女孩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之前我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但是外表想象的人很多，我想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没有在意，但米尔居然也有这种感觉，凯瑟琳女士……”
“咔哒咔哒。”高大的萨恩突然把酒杯猛地在桌面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在打断了茜拉的问题的同时，活动着下颌发出一连串撞击声。
“什么？问题多？不该问的？”茜拉愣了愣，看着萨恩颅骨里三团跳动着的灵魂之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以看得出来，萨恩在所有的首领里威望极高，当他开口之后，就连包括性格跳脱的地精米尔和说话刻薄脾气急躁的女精灵索菲亚在内所有的首领们，都很配合的沉默了，一个词也不再提及关于爱娃的问题。但是，他们不提，不代表生灵们可以不在乎，实际上，自从米尔盯着爱娃开始，凯瑟琳在桌子下面的手就已经攥紧了拳头，虽然爱娃三眼族的身份在生灵里的上层之中已经不再是秘密，但是被人当面提起总是令人不安的，不过，在和潘尼斯对视了一眼，读懂了潘尼斯想要用眼神传递的信息之后，少女便平静了下来，朝着潘尼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顺手拉住了爱娃微微潮湿的小手。
“咳咳，看你们吵吵闹闹的这么开心，我都不太好意思打断了，看来我家爱娃似乎很受重视啊。”潘尼斯很没有形象的靠在石桌上，笑嘻嘻的眯着眼睛打破了沉默：“萨恩是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如果萨恩还活着，脸上还有肌肉和皮肤的话，一定会做出皱眉的表情表示不解和疑惑，但可惜他只是一具骷髅而已，所以只能用跳动着的灵魂之火诉说内心中略微的不满。
“这里是哪？曾经是雅拉世界的核心，能量最充沛的地方，第三纪的大地崩碎之战就是在这里进行的，第二纪这里被地精们用来建造了首都，至于第一纪，至少有过半的弑神之战是以这里为战场的，几座城市也因为战争和毁灭，无数神灵和更多的三眼族在这里失去了生命，在座的几位三眼族首领，估计都是其中之一吧。”潘尼斯的话让凯瑟琳的内心在无奈中又多了几分柔软，骑士少女知道，他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已经因为爱娃无端被议论而有些生气了，所以态度也开始渐渐锋利起来。不过潘尼斯没有理会凯瑟琳的苦笑，虽然嘴里说着在座的几位，但眼睛始终看着萨恩，悠然的说道：“在这之中，最轰动的一场战役，应该就是由叛神者阵营的最高领袖洛基带队，十七位三眼族至强者联手围攻主神级的神灵达纳库斯，九个昼夜后最终成功斩杀了掌管死亡、沉睡、绝望与恐惧的达纳库斯，让他成为弑神之战里最早一个，似乎也是唯一一个陨落的最顶级主神。那一战真是精彩啊，可惜，那是其中十一位至强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换回的胜利，你说是不是呢，萨恩先生。”
“咔哒咔哒。”不需要翻译，看到萨恩点头的动作，就可以猜出他的回答了。
“那么，让我猜猜看。”潘尼斯笑容更灿烂了：“三眼族的亡灵，独特的骨质，最主要的是，远超过其他亡灵首领的强大，萨恩先生你又是十一位至强者中的哪一位呢？洛基？不对，洛基并没有死在那场战争中，而是在最终决战的时候才因为被背叛而战死，而最终决战恰恰不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爱娃也生气了
“咔哒咔哒咔哒。”萨恩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颅骨，发出一连串咔哒声，似乎是在怀念，却又带着一点疑惑不解。
“我就是萨恩，至强者萨恩，首领洛基的战友，嗯，起码生前是。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场弑神之战的参与者，最终的确是死在了达纳库斯的攻击下。”茜拉惊讶的看了看萨恩，最终还是为他做出了翻译：“我开始很惊讶，你居然这么清楚地了解那场战争，或者说那段历史，按照我听到第三纪一些亡灵们的说法，从第三纪开始，三眼族的过去早就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了，当然，后来仔细想想，也就能理解了。不过，你似乎是在生气，你为什么生气？”
“哈哈，哈哈，我一点都没生气。”潘尼斯一阵干笑，突然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我家爱娃让你们这么多人围着评论，一点尊重她的态度都没有，难道还不该生气？爱娃。”
“米尔·艾尔伯特，地精联合政府最高权力机构，地精联合议会末代副议长，地精时代最后一位大贤者，地精末世时代唯一一位没有沉溺于科技，以地精之躯进阶半神的魔法大师，是末世时代最强大的地精。”听到潘尼斯叫自己的名字，人造少女连看都不用回头看潘尼斯的眼神，就已经默契的明白了潘尼斯的叫自己的目的，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地精尸巫米尔，冷冰冰的说道：“地精联合政府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第一负责人，新生计划的总指挥，地下掩体计划提出者，在大灾难前十天，却突然逃离研究中心，以述职为名返回首都，之后动向不明，疑似躲入地下掩体，最终死于大灾难。”
“呃，我没有逃离。”爱娃说出的资料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已经让米尔没有经历去惊讶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了，似乎在他的心里，对于逃离研究中心这件事有很深的不安，因此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反驳这个说法：“我真的没有逃离，让我回忆一下，记忆有点模糊了，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我突然莫名其妙的预感到了不安，对对，没有任何理由的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和中心的其他人说，其他人都认为我是因为计划成功在即而太过紧张导致的，只是劝我多休息，都不相信我的预感。我担心要出大事，只能返回首都向联合议会回报，虽然竭尽所能但预感依然不能被接受，这才无奈提前进入了地下掩体，所以说，我根本不是逃离的。”
“呵，就像记载里的一样。”潘尼斯眯着眼睛说道：“地精们相信自己，相信地精科技，拒绝相信任何无法用科技解释的事物，包括突然产生的预感，所以才会……哦，不过相信不相信，恐怕结果都是一样的。”
“咔哒咔哒咔哒。”
“萨恩说，你们果然都在生气，你和她。”萨恩一边发出咔哒的声音，茜拉一边替他翻译道：“但是我还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应该生气，我又没有提起西格恩这个名字……呀，西格恩，我想起来了。”
翻译没有任何意外的被中断了，听到萨恩故意提起的西格恩，茜拉虚实不定的身体张大了嘴巴，身上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随时都可能激动的消散掉一样，呆呆的看着爱娃的脸，连话也说不出了。
“噗。”虽然知道现在是很严肃很郑重的场合，谈论的也是很严肃的问题，绝不该发出笑声，但是凯瑟琳就是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因为在骑士少女眼里，萨恩和潘尼斯这在场最强大的两名强者，也是双方的主要代表，此时做出的行为偏偏像是彼此斗气的孩子，你揭开我的秘密，那我就要把你的秘密也戳穿，你欺负我的朋友，那我也要欺负你的朋友，和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偏偏两个人自己毫无所觉，反而彼此阴沉着脸相互瞪着对方，明明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还要摆出我不在乎我没生气的样子。
“啪嗒”一声，地精的末代贤者米尔突然像浑身脱力一般，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干瘪的身体剧烈的颤抖，明明应该是感情淡漠的亡灵，却指着爱娃一脸复杂，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也想起来了，你是爱娃，你是爱娃对不对，西格恩，对了，西格恩呢，她在哪，让她出来，让她出来见我，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啊。”
“潘尼斯从最开始就说了，我是爱娃。”人造少女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直视着几乎陷于混乱中的米尔，刻板的说道：“你想见西格恩？你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但是你就算见到了她，又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我，我要问她，为什么……”米尔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颓然的抱着头叹了口气，绝望一般的说道：“是啊，我又能说什么？她提前告诉过我们的，这会是一条非常非常危险的路，是我们无视了她的警示，甚至在心里嘲笑她的胆小，鄙视她居然小看我们的科技，呵呵呵，就算见到她，我也的确无话可说。”
“果然，心里有了印象以后，越看越觉得像了，如果再给她一……好吧，这下几乎就没有区别了。”茜拉正说到一半，就看到潘尼斯很自然的掏出一把洁白的象牙梳子，习惯的替爱娃开始梳理金色的长发，不由得一阵苦笑，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她难道是西格恩的女儿？”
“这是一个很复杂很复杂的问题。”凯瑟琳摇着头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想说清楚的话，会花费很长时间，还是等有机会再给你解释吧。”
“好吧，但是我还有个问题。”茜拉疑惑的看着凯瑟琳：“不管她是不是西格恩的女儿，起码她是三眼族吧。”
没用凯瑟琳回答，爱娃猛地回头，茜拉这才看到，也许就在爱娃转头的瞬间，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已经睁开了，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幽灵。
“呼，真的也是三眼族，而且是活着的。”茜拉叹了口气，略带不满地说道：“但是，你们不是说，和三眼族有很深的矛盾吗？”
第一百六十章 约谈
“只是和某些三眼族有矛盾而已。”凯瑟琳目光上瞟，摆出与己无关的姿态，悠然的说道：“至于说和三眼族全族有矛盾，那一直是你们在说，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还真是这样。”茜拉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居然没有发现，你的确没这么说过，只是在反问而已，是我们自作聪明了。”
“呵，其实说和三眼族全族都有矛盾也没什么不对的。”凯瑟琳的目光转向爱娃，揉乱了少女刚刚被梳理整齐的柔顺长发，带着几分怜爱的说道：“爱娃是特别的一个。”
“咔哒咔哒”
“也就是说，活着的三眼族就剩下四个了吗？不对，那三个你们说也已经死了，所以就剩下她一个了吗？”茜拉替萨恩翻译道：“西格恩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既然米尔也认识西格恩的话，就说明她活过了最后那场连洛基都陨落了的决战，那她是什么时候死的，难道是在地精们遭遇大灾难的时候一起死的？”
凯瑟琳沉默了，没有直接回答萨恩的问题，骑士少女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亡灵们实情，或者说，她也不清楚，如果告诉了对方实情，会不会对潘尼斯可能存在的某些计划造成影响。虽然不确定潘尼斯的计划具体内容，但是凯瑟琳知道，潘尼斯绝不会因为一时生气，就有意去语言刺激一个有可能了解爱娃身份，只是一直很体贴的没有提起这件事的合作伙伴的，他会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不过，在犹豫了一阵之后，看到潘尼斯没有做出任何制止的行为，少女还是下定了决心，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反问道：“没有人说过西格恩死了这样的话啊，萨恩先生。你看，连米尔先生刚才都在说让西格恩出来见他呢，说不定西格恩并没有死哦。”
“咔哒咔哒咔哒。”
“萨恩说，按你们说话时的语气来判断，你们甚至和西格恩见过面，这样就意味着西格恩至少活到了第四纪，而且从你们的年龄来看，唔，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多大来着？”茜拉学着萨恩的口气和神态翻译他的话，完全无视了凯瑟琳关于西格恩有没有死的回答，甚至连他询问其他亡灵的话都翻译了过来，在得到其他人的回答之后，才继续翻译道：“嗯，也就是说，她至少活到了十年前，是这样吧。我曾经听其他生前的同族说过最终决战的情况，所以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在遭遇了诸神背叛的情况下，还能逃过最终决战，而且一直支撑到当代的。”
“和刚才那个问题一样，这个故事有点长，过后再告诉你。”潘尼斯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而且我也有些事想和你单独商谈，很重要的事。”
“单独？”茜拉翻译道：“刚才聊天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三眼族文字水平在后面几纪里算是不错的，但想要笔谈的话，应该还没法谈论太复杂的问题吧。”
“自备翻译。”潘尼斯对小女妖招了招手：“安妮，过来。”
正在好奇的打量着那么多同族和不同族的同类聚集在一起，内心无比充实和快乐的小家伙欢快的飘了过来，直接扑在潘尼斯的脸上，兴高采烈的拽着他的头发当做秋千荡来荡去，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开心的喊道：“太好玩了，潘尼斯哥哥，安妮有那么多同类呢，而且都能和安妮说话，真是太幸福了。”
“潘尼斯哥哥一点都不好玩。”潘尼斯压着发根咧了咧嘴，面无表情的把明显兴奋过度的小家伙拽了下来，在屁股上轻轻拍打几下以示惩戒，顺手把对于挨打一点都不在乎，甚至笑得更开心的安妮抱在怀里，对萨恩说道：“由她来替咱们翻译。”
“但是，你要单独的。”安妮主动替萨恩翻译了他的话：“没关系吗？”
“这个小家伙没关系的。”潘尼斯沉默了几秒，摇头道：“她很懂事，机密的事，就连凯瑟琳她也不会说的。”
“没错，安妮可是很懂事的。”小女妖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小孩子式的狡黠，笑嘻嘻的大声说道：“就像上次潘尼斯哥哥偷偷给我和小鹿喂酒，我就从来没有唔唔唔唔……”
“咔咔咔”，萨恩长大了嘴巴，不用翻译也知道是在大笑，正如之前遇到的商人肯瑟所说的，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极少数最弱小的地精幼儿亡灵之外，几乎没有小孩子的存在，毕竟这里主要亡灵的来源，大都是第一纪和第三纪以此为主战场时战死的战士，按比例来说，想要在几百万复苏的亡灵里找到几个小孩子并不容易。而对幼小生物的喜爱，无论哪个种族都是难以避免的，就像现在已经玩疯了的小鹿，混在一堆骷髅里面，手里拿着包括自己颅骨在内的四个颅骨，正在表演不久前才练会的接抛球，四个颅骨不断在空中上下翻飞，还不时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叫声，让场面在惊悚中又带着几分可笑。所以说，面对天真可爱又懂事的孩子，即便再坚硬的内心也会变得柔软，哪怕像萨恩这样，生前是俯视众生的最顶级至强者之一的领袖也不例外，看着安妮叽叽咕咕的玩闹，忍不住一阵大笑，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缩在潘尼斯的怀里，此时的小家伙是无所畏惧的，就连有不熟悉的人摸头都不害怕，反而咯咯笑着回应了个鬼脸，顺势把脸埋进潘尼斯的胸口。
“由她来翻译，没问题的。”潘尼斯掐了掐小女妖的脸，肯定的说道：“完全可以保密。”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啊。”由于被掐脸的小家伙正笑得停不下来，茜拉只能暂时接过了翻译的职责：“好吧，那就单独谈谈，不过，茜拉也不能旁听吗？”
“最好不要。”潘尼斯迟疑了片刻，摇头道：“等谈完之后，你看情况判断她是否适合了解吧。”
“也好。”萨恩咔哒了一声：“但是，稍微等一会吧，大家刚刚赶过来欢迎你们，就把他们这样丢下不太合适。”
“嗯，可以，你留出时间来就好。”潘尼斯指着刚来的一群首领那边说道：“不过我看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办什么欢迎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 米尔的故事
是的，气氛的确不那么适合欢迎会，至于理由，自然是因为可怜的地精大贤者米尔大人，当然，是他的亡灵。
米尔现在正处于痛苦之中。
他生前生活在地精最辉煌的岁月，整个种族曾经用科技的力量将整个雅拉世界踩在脚下，蔑视一切科技之外的知识，自负的藐视神灵的善意和警告，高傲的玩弄生命改造生命，甚至篡夺神灵的权柄创造生命，为此甚至不惜效仿三眼族与神灵开战，而他，曾经是这个种族最高权力者之一，是整个种族最强大的存在。但是，当众神降下神罚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强大的科技，辉煌的历史，丰富的知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虚幻的风，消散在时间之河里，永远无法再找回。同样，在神罚降临的那一刻，数以十亿计的地精们，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甚至直到死亡，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可以挽救死亡的地精们，可以改变世界的科技救不了他们，准备完善的地下掩体救不了他们，最强大的米尔贤者同样救不了他们，神灵震怒之下，地精们只有走向死亡。当然，强大的米尔贤者虽然挽救不了整个种族，但是，他可以挽救自己，作为一个以原本荏弱的身体最终晋升半神的地精法师而言，他的灵魂是相当强大的，针对种族群体的灵魂攻击，强度并不足以毁灭他的灵魂，强大的米尔贤者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幸存者，在大灾难之后带领周围的幸存者们艰难的活下去，就像原本历史上其他人曾经做过的那样。
但是，他做了一件事，一件无法判断对错的事，他在感到灵魂受到冲击，身边人不断死亡，并且醒悟到这就是神罚的一种的时候，第一时间展开了自己的固有心灵领域，把他所在的地下掩体里，超过一半的工作人员拉扯了进去。这一本能的动作，让他和那些地精们，比大多数地精多活了两分钟，然后，他就死了，原本针对上千人的灵魂攻击，全部持续不断的碰撞在由灵魂和意志形成的类似于微缩神国性质的固有心灵领域上，他能支撑两分钟也足以自傲了。不过，他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所有的人在他之后都死了，没有幸存者的存在，反而没有被拉扯进去的那一小半里，还有几个活了下来的幸运者。
比别人多活了两分钟，对于米尔来说也许不是幸运，反而是一种不幸，因为在这两分钟里，他只能痛苦的品尝着愤怒、不甘、憎恶和悔恨。他是清醒的，是唯一一个在灾难降临前预感到的地精，他是强大的，是唯一一个当代的半神贤者，但是，他的清醒，他的强大，救不了任何人，一个也救不了，包括他自己。在最后的两分钟里，他的内心充满了恨意，恨自己的弱小无力，恨权力者的傲慢自负，恨族群追求永恒生命的贪婪，恨带来永生希望的西格恩，当然，最恨的，还是降下神罚的诸神，虽然他也知道，这就是战争，凡人和神灵的战争，挑起战争的一方是没有资格去憎恨的，但他依然止不住自己的痛恨，然后，带着无尽的痛恨走向了死亡。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痛苦的亡灵，虽然依然强大，但死后的冰冷在一瞬间侵蚀了他的灵魂，寒冷是他复苏那一刻唯一的感受，冷的让人痛苦，冷的让人疯狂。但是，寒冷马上就消退了，温暖的心灵之光从亡者世界的中心照遍大地的每个角落，驱散了他的寒冷，温暖了他的灵魂。温暖的、善意的、博爱的心灵之光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吸引着米尔，遗忘了大多数生前的记忆，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的大贤者米尔，就这样迷茫的一步步走向那道心灵上的光芒。
作为最早一批复苏的尸巫之一，米尔在复苏的时候，这片死亡的世界里，亡灵还很稀少，想要遇到同类的难度，不亚于在沙滩上找到一粒特定的沙粒，直到极度接近心灵之光的位置，他才见到了其他的亡灵，见到了那些先行者和同行者，见到了还没有被称为王的亡灵之王，见到了曾经的至强者萨恩，见到了三眼族的茜拉，见到了一部分现在在场的首领们。那时候的米尔，经过了上万年的沉睡，已经遗忘了太多东西，甚至忘记了西格恩的存在，忘记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忘记了新生计划，但是，他没有忘记心里的恨，对自己的恨，对西格恩的恨，对神灵的恨，所以，在见到了茜拉的那一刻，他毫不意外的发动了攻击，把对西格恩的恨迁怒到了茜拉身上。
米尔生前很强大，成为亡灵后同样很强大，能和茜拉萨恩他们同为首领，就足以证明他的强大了，所以，对于他的攻击，即使是三眼族的茜拉，也不得不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态小心应对。不过，米尔的攻击并没有碰到茜拉的灵体，因为当时和茜拉正在一起的萨恩，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就把米尔虽然仓促但毫无征兆的攻击挡住，同时拍飞了他，这给地精贤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正因为如此，在首领之中，米尔谁都不在乎，唯独面对萨恩的时候，很小心的保持着恭敬。
被拍飞以后才清醒下来的米尔，这才知道了自己已经变成亡灵的现实，但是同时也知道了一件让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自己居然是在神灵的意志影响下才恢复自我清醒过来的，这简直是让人绝望的现实，而更让人绝望的是，他这才知道，那道心灵之光并不是什么火焰的光芒，实际上那正是神性的光辉，促使自己醒来的神灵，正在无私的点亮自己的神性，温暖着所有被死亡的冰冷所折磨的孩子们，从神性的光辉中，米尔感到的只有无私、博爱和温柔。
面对这样的温暖，米尔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憎恨对方，然而在他的意识里，却又本能的要去憎恨对方，矛盾的内心冲突，让他刚刚复苏的灵魂差点再一次崩溃，直到很久之后，米尔才把过去的仇恨埋在了内心的最深处，慢慢尝试着接纳了温暖着自己的神灵。
第一百六十二章 爱娃的创造者
但是，米尔没有想到，在遗忘了过去几十年之后，突然有一天，不仅痛苦的记忆又一次被唤醒，而且唤醒他记忆的人，恰恰是在自己亲自下达的命令下，被自己亲眼看着被复制被创造出来的身体和意识，又是自己亲自按下了开关，把意识转移进身体，从而凭空出现的人造生命，而恰恰是这个人造生命，直接导致了大灾难的降临，导致了几十亿地精的灭绝。
沉睡中遗忘了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米尔看着爱娃，仿佛看到了过去。记忆中，看着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微粒在液体中一点点复制增大，一点点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形，一点点在沉睡中生长，每一次测量身体发现试验品又生长了一毫米时所有研究人员的竭力欢呼声仿佛还停留在耳边，记忆中，实验体第一次被植入了人造意识，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所有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的场景，就像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第一次被命名为爱娃，第一次说出完整的字句，第一次用双腿行走，第一次用双手拿起物品，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从记忆的深处浮现，和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女一一重合，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万年，但少女的容颜却从未改变，和最后分开的那一天一样，让人觉得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这种时间上的错乱感，让米尔感觉如在梦中，无法分辨记忆与现实。
米尔干尸一样的身体颓然的坐在地上，干瘪乌黑的双手抱着头，把脸埋在膝盖上，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这位曾经受到亿万地精尊敬的地精大贤者，在复苏之后忘记了大部分过去的事，或许因为正是因为在最后的时刻，他无法提前挽救全族，也无法挽救身边的人，潜意识里这种记忆让他做什么事都会出现一些纰漏，虽然最终也能做好，但总会引来同伴们的讽刺，也许，这就是地精式的自我惩罚吧。
虽然低着头无法看见，但米尔可以感觉到，几乎可以等同于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但是他却不敢抬头，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曾经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的眼睛。米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爱娃，对于这位和西格恩极为神似的少女，米尔实在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态度。久别重逢，本应是快乐的，然而这时的米尔显然不可能快乐起来，如果不是死亡之后泪腺早已干涸，他甚至有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他知道，少女是无辜的，也许少女的出现，是导致地精灭绝的直接诱因，但那是他们地精自己造成的，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法把责任推卸到少女身上，但是少女和西格恩过于相似的脸，又让他根本无法控制多年以来积压下的恨意，然而他也知道，不仅自己没有资格去憎恨眼前的少女，少女反而有资格来憎恨自己，憎恨所有的地精。地精们把她当做试验品一样创造了她，像操纵中央控制器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她，最后，恐怕所有人又都抛下了她，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重叠的空间里，这样的待遇，恐怕无论是谁都会憎恨吧。
所以，他不敢看爱娃的眼睛，他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深深地憎恨，却也同样害怕对方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纠缠着的爱和恨。是的，爱和恨，恨来源于对西格恩恨意的迁怒，而爱，则来源于创造者对自己作品的感情，作为创造者之一，米尔和其他创造者一样，强迫自己像对待机械一样对待她，不添加任何个人情感，但是在他们的心里，这就是他们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情感？
“米尔副议长。”爱娃刻板平直，不带起伏的声音传进了米尔的耳朵里：“历时四百八十七万零……”
“咳咳。”凯瑟琳似乎无意中干咳一声，打断了爱娃习惯性的报时。
“终于又见面了。”爱娃的声音一顿，继续说道：“很遗憾，现在不在研究中心，连线操作尝试未达成，无法向您汇报研究中心具体数据，请原谅。”
熟悉的汇报方式，让米尔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剧烈的一抖，还是没忍住，慢慢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直直的看着他，仿佛像从前还是赛瑞时一样正在等待命令。米尔干瘪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的说道：“终止汇报任务，进入空闲状态，谢谢你，爱娃。另外，能不能告诉我，在大灾难之后，中心里的地精还有没有……”
“很遗憾，没有幸存者，米尔副议长。”爱娃面无表情的说道：“最后一位研究员，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于大灾难发生后的第四小时。”
“果然，全死了。”米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时依然一阵怅然，喃喃的说道：“畏惧死亡而追求永生，最终却因这一过程而毁灭，这也算是对地精七千多年历史最大的讽刺了。呼，我明白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爱娃。”
人造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等待着米尔想说的话。
“因为我们的贪婪、自私和傲慢，让你背负了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想必在最后的那几小时里，也让你承受了太多不该你承受的责难和憎恨。”米尔叹了口气，苦涩的说道：“而且，你刚刚诞生不久，我们在你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却把你自己独自抛弃在哪里，这都是我们的责任。现在，虽然地精已经灭亡了，我也已经变成了亡灵，和过去的我不是同一个我了，但是，我还是要最后一次以地精大贤者和副议长的名义，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错误，希望你能不再憎恨我们。”
“很抱歉，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爱娃的话让米尔一阵绝望，但她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存储库中没有憎恨这一情感，因此不再憎恨你们这一要求无法执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娃的不坦率
“但是，你是爱娃，不是赛瑞啊。”米尔苦涩的说道：“身为爱娃的你，根本无需调用存储库里的模拟情感系统，你有你自己的感情啊。看来，我们对你心灵的伤害太深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的确，如果换做我，我也不会选择原谅的。”
“白痴米尔，如果不是你已经变成亡灵了，我真怀疑你们地精是不是真的就像你们那所谓的科技所指的那样，意识和智力都是存储在大脑里而不是灵魂里的，所以你的意识和智力才会因为脑子烂掉了而彻底消失了对不对？”干尸女精灵索菲亚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讽刺道：“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智力那种东西，或者根本无法理解生灵说的话？”
“女人真可怕。”索菲亚凶恶的表现，让潘尼斯眼角的肌肉直跳，压低了声音对萨恩说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无论活的还是死的，都一样的可怕。”
萨恩的灵魂之火一阵闪烁，根本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潘尼斯的背后，潘尼斯浑身僵硬的慢慢回头，就看到几位少女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自己身上，一刀一刀的，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剁成碎片一样。充满杀气的残暴目光让潘尼斯的身体一阵颤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嘟囔道：“果然，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当然，生灵之间充满了友善的互动，并没有影响到亡灵索菲亚对米尔的嘲讽，索菲亚看到米尔在自己的讽刺下依然一脸迷茫，对对方的智力简直已经绝望了，无力的靠在桌子上，对周围的亡灵首领们说道：“米尔这家伙已经没救了，我们把他运回埋骨之山安葬了吧。”
“哈哈哈，说的他好像以前有救一样。”“是啊是啊，不过，你为什么骂他？”“你也没救了。”“你们都是笨蛋。”“喂，你只是想借机骂我们吧。”
一群亡灵首领借此机会一阵胡闹，却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可怜的米尔，不过，生灵少女们心里明白，越是这样相互对待，越是能表现出这些人之间关系的密切，往往只有最好的朋友之间，才会用这种嬉闹的方式，去分散他人心中的痛苦。但是这一次，亡灵们失败了，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米尔的内心多么痛苦和纠结，根本不是谁可以轻易就分散的。
不过，干尸女精灵索菲亚能体会得到，因此她用力一拍桌子，指着米尔大声说道：“所以说，你就是个白痴，和你同为亡灵，简直是所有亡灵的耻辱。”
“你又知道什么？”米尔终于无法忍耐了，不满的回头怒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什么叫模拟什么什么系统，我更不知道什么叫存储库，这有你们这些见鬼的地精才会去记忆那些复杂的东西，我很正常，所以我根本不会去记。”索菲亚带着满脸的鄙夷，似乎这就是她的性格：“我承认，这些我都一点也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理解这个小女孩到底想要说什么，并不妨碍我了解她的态度。而你，你倒是什么都懂呢，问题是你唯一不懂的就是正常人说的话，你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告诉你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米尔一副呆呆的样子，茫然的眨着眼睛问道：“爱娃，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哦，天哪，主人在上，求您降下神罚把他打死吧。”索菲亚绝望的捂着脸，痛苦的呻·吟着说道：“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能理解吗？”
“米尔先生，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凯瑟琳叹了口气，走过来双手搭在爱娃的肩上，微笑着对亡灵地精说道：“我想，你现在需要稍微冷静一下。过度的紧张和激动，让你已经陷入了混乱的状态，很难准确的把握所收集到的信息了。当然，这是薇薇安告诉我的，她说，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冷静是基础，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正确的整理和归纳所有获取到的信息，把研究进行下去，而你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份冷静，所以，现在的你不合格。”
“我……”米尔习惯性的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低着头沉默了一阵，低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吧，我冷静下来了。”
“那就好好想一想吧，爱娃刚才说的话。”凯瑟琳揉了揉爱娃的头顶，柔声道：“她这段时间以来，可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她对你们怀抱着恨意啊。我可不觉得，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代表着她不肯原谅你们，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她是想告诉你，她并没有恨你们。”
“什么？这是真的？”米尔身体一震，干瘪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说道：“爱娃，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
“滴，未取得谎言授权，无法行驶谎言权限。”爱娃面无表情的说道：“另外，系统无法理解米尔副议长发言，故暂做不回应处理。”
这一次，紧张的米尔终于反应过来了，显然人造少女心里还带着几分不满，因此不愿直接对米尔说明自己的想法，而是故意用迂回的方式在表达自己的内心。
“呵呵，米尔先生，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凯瑟琳捂着嘴，窃笑着说道：“看起来，我家的爱娃也不坦率呢，为什么不肯直接说出来呢，难道是害羞吗？”
“未设定害羞机能。”爱娃依然用同样的语调回应，似乎自己真的只是一具机械：“已经直接表述了，无法执行不憎恨的命令，此答复未发现歧义。”
“你看，大家其实自己玩的很热闹啊。”潘尼斯对萨恩耸耸肩，低声说道：“就给爱娃和米尔留出一些时间吧，我想他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过去的历史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咱们到外面去聊聊？”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散步
“咔哒咔哒。”
“如你所愿。”茜拉飘在萨恩背后，替他翻译道：“不过，真的不能让我旁听吗，唔，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是萨恩问的。”
“这个问题由你决定好了。”看到萨恩点了点头做出肯定的表示，潘尼斯皱着眉考虑了片刻，虽然他准备商谈的事关系重大，无论对亡灵来说还是对人类来说都是这样，但萨恩既然这么信任茜拉，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看其他首领的态度，茜拉这个三眼族在首领之中的威望也属于比较高的一层，虽然没有亡灵之王和至强者萨恩那样压倒性的威望，但也绝不是普通的首领，既然她已经这样问了，再强行拒绝的话，恐怕会在对方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与其继续坚持着拒绝下去，最后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干脆表现出自己的信任。再加上对于安妮这个小家伙，潘尼斯虽然嘴上说绝对可靠，但实际上，他也没有绝对把握肯定安妮不会把约谈的经过透露给凯瑟琳知道，毕竟小家伙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像小鹿那样单纯，所以如果让安妮跟随的话，势必在约谈的时候，要隐去部分内容。因此，潘尼斯在反复权衡之后，干脆把决定权交还给了萨恩，很不负责任的说道：“我想，你也应该有预感，我要和你谈的事和什么有关了，我必须告诉你，内容比你想象的还要出乎意料，让茜拉旁听的话，未必真的是什么好事。但是，我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信任，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所以她是否旁听由你来决定。我想说的是，一切的后果由你自己承担，相信我，最终如果要后悔，后悔的人也是你自己。”
“咔哒咔哒。”
“的确，我已经预感到一部分内容了，不过既然你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出乎意料，那显然不止是我预感到的那些内容，我相信，你这样的人，既然都抱着这么郑重而且谨慎的态度，那一定是一次非常非常重要的交谈，甚至足以影响到两个世界的未来。”茜拉的身体在空中漂浮着，略微闪烁了一秒，从她朦胧的表情里，可以看到她的三只眼睛都变得弯弯的，嘴角也露出欣喜的微笑，声音轻快的翻译道：“但是，我坚持茜拉是可信的，实际上，我们在生前就相互认识很久了，而且复苏之后，这段记忆都没有遗忘，所以，在这里的首领之间，没有人比我俩相互了解的更深，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人比茜拉更可靠，在我的眼里，任何话题，任何事，都不需要回避她。和你所说的那些有关的内容也一样。”
“你的决定，希望你的坚持是对的。”潘尼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拍拍怀里安妮的头：“好啦小家伙，那就不麻烦你了，去和小鹿一起玩吧，别像她一样欺负那些哥哥姐姐们啊，早知道就不教她抛球的游戏了。”
“知道啦~~”小女妖嘟着嘴，拖长了声音说道，小家伙很聪明，感觉到了潘尼斯的一些想法，所以显得很不情愿，不过，小家伙知道现在是很严肃的场合，因此绝不会纠缠胡闹，虽然因此揪着潘尼斯的头发又荡了几次秋千，但还是很快就飘到了小鹿的身旁，很快就忘掉了心里的不快，跟着小骷髅一块傻笑起来。
“好了，咱们去外面走走，也让我看看你们亡者世界的夜景。”潘尼斯朝着小家伙的背影笑了笑，懂事的孩子总是会让人喜爱的，直到看到安妮重新恢复了笑容，潘尼斯才收回目光，率先起身朝几位少女打了个手势，在得到凯瑟琳一切小心的回应之后，这才对两位三眼族亡灵抚胸欠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咔哒咔哒。”萨恩下颌叩动，同样对惊讶于两位首领突然站起身的其他亡灵交代了几句，很显然，首领们对于萨恩和茜拉的决定很尊重，没有任何首领提出异议，只是各自以手势和动作送行，便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围观可怜的米尔和面无表情的爱娃之间奇怪的交流之中了。
“你们的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啊。”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路边建筑里的灯光拉长了一人一亡灵的身影，至于茜拉，当然不可能留下影子。潘尼斯背着手，踩着自己的影子和萨恩并肩前行，高大魁梧的骷髅和之前一样沉默寡言，只是静静的迈步，除去关节摩擦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潘尼斯也没有真想让他搭话的意思，就像单纯的散步闲聊一样，边走边悠然的说道：“我看你们用来照明的都是油灯，想必是用黑皮薯榨的油吧，现在想想，你们也还真是不容易呢，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能利用这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的特性，把生活彻底改善了。”
“因为大家都在向更好的生活努力啊。”看萨恩没有回答的想法，茜拉便自己答道：“复苏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有一些生前的记忆和知识，人数多了以后，把知识拼凑在一起，自然就能掌握这些植物们的特性了，毕竟它们原本也是属于雅拉世界的嘛，如果真的是一些从未见过的植物，那一切都要重新摸索，几十年的时间肯定不够了。”
“这些植物，都是你们主人赐下的吗？”潘尼斯摸了摸身边墙上一片不知名的苔藓，这间房子的主人显然喜欢用苔藓装饰自己的外墙，因此整面墙壁都是苔藓的灰褐色。
“其实不用我们说你也知道，都是主人在外面的信徒献上的祭品。”茜拉很自然的答道：“不过，我觉得也是主人对他们下达过神谕，他们才会专门献祭各种植物和种子。必须承认，主人为了我们这些孩子们，真的花费了很多很多心思，记得我刚复苏的时候，大地上还是一片荒芜，什么植物都没有，大家所能感觉到的，只有饥饿空虚和寒冷。因为有了主人的爱护，大家才越来越快乐，所以大家才这么感激主人，不愿意违背主人的神谕。”
“看得出来，你们的生活的确很快乐，跟你们接触多了，我们也都快乐起来了。”潘尼斯仰望着无光的天空，轻声叹道：“就算是几年前，我也很难想象，自己跟一群亡灵站在一起，居然能笑得出来，呵呵，你们知道曾经有多少亡灵在我的手里重新沉睡吗？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信仰神灵的原因
“在我的手里，重归于沉睡的亡灵不计其数，在我眼前倒下的亡灵，更是要以十万为单位来计算。”潘尼斯的脚步不紧不慢，说出的话对于亡灵们来说，却令人恐惧：“甚至就在几年前，我们这支队伍，还曾经两次屠杀过数量过万的亡灵。呵呵，很难想象吧，现在带着两只小家伙，和酒馆里的亡灵们闹成一团的一群人，以前居然视亡灵为死敌。”
“咔哒咔哒。”
“你多大了？”两位三眼族亡灵首领却一点也没有被潘尼斯的话吓到，茜拉甚至连神色的都没有改变，他俩知道，潘尼斯不是疯子，不可能毫无理由的说出这种带有威胁性和敌对性的话来，而且在这种场合下，威胁本身就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潘尼斯的表现一点也不愚蠢，因此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当潘尼斯的话说完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萨恩终于开口了，萨恩咔哒咔哒的说了几句，茜拉很奇怪的看着萨恩一眼，直接翻译道：“或者应该问，你真的是人类？”
“呵呵，不愧是在强大的三眼族里也能居于顶点的至强者，只是一句话你就猜出来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潘尼斯轻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的确是人类，只是寿命和人类不同而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的没错，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我，不是我们。”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总觉得你的态度有些古怪呢。”茜拉不像萨恩那样平静，有些惊讶的说道：“原来上一次家乡之门打开的时候，你就已经进来过了，我记得，在很久以前，首领之中就流传着一种很不确定的说法，上一次家乡之门打开，大家都还没有真正复苏，大地上游荡的，只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数量远远超过现在的亡灵，它们疯狂的向外扩张，最终从家乡的世界引来了一群强者，冲入我们的世界，不知用什么办法重新强行封闭了家乡之门。看来，你就是闯进来的强者之一了，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人类的寿命，唔，难怪萨恩一开始就问你的年龄呢。”
“这么故事也算是没错啦，只是遗漏了一些内容而已。”潘尼斯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很久以前的话，自然不会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信息，有信息传进来应该只是最近一些年的事了。那么，按说你们不该知道这段历史的啊，是神谕中无意中透露的吗？”
“我也不知道。”茜拉摇头道：“不过绝对不是神谕，明天有机会的话，你可以问问王，他也许会知道。”
“咔哒咔哒。”
“萨恩说，他想知道，这段故事遗漏了什么？所遗漏的内容，应该和重点部分有关吧。”
“不错，那时候，这个世界的确还一片混乱，游荡的亡灵，唔，游荡的尸体毫无理智，嗜血而疯狂。”潘尼斯沉声说道：“但是，他们同样也拥有自己的主人，就像你们现在拥有自己所崇拜的主人一样。”
“你不会是想说，那些毫无理智的尸体，也是主人意志的延续吧。”茜拉的身体闪烁不定，板着脸说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主人温暖的意志绝不可能造就……”
“咔哒咔哒。”
“好吧，抱歉，潘尼斯先生。”被萨恩打断了的茜拉强行冷静了下来，声音还带着几分僵硬的说道：“我不该打断你的话，请继续。”
潘尼斯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瞟向了萨恩，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维护自己的信仰，这是很正常的行为，不过，其实你们有信仰的神灵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不是挑衅，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咔哒咔哒。”
“萨恩你……好吧。”茜拉不满的瞪了萨恩一眼，咬着牙翻译道：“萨恩说，我，不是指他，是指我，信仰神灵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在我们的时代，我也是神灵的信仰者，他们这些人才是特例。至于他现在会信仰主人，是由于自己因主人的意志而复苏，又沐浴在主人的神恩之下，对主人充满了感激，最终才由感激转变为信仰的，虽然的确很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可以接受，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潘尼斯仿佛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一样，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那个时候，他们的主人当然不是你们现在所信仰的神灵，而是其他的神灵，或者说，其他神灵从沉睡中复苏的神魂。”
“咔哒咔哒。”
“达纳库斯？”茜拉翻译时的声调都有点变了，显然对此过于惊讶。
“你果然猜到了啊。”潘尼斯悠然说道：“也对，的确不难猜，不是达纳库斯的话，我又何必单独和你说这些。”
萨恩咧了咧嘴，点点头表示同意潘尼斯的看法。
“当时，为了彻底解决亡灵们的问题，我们一路冲进了达纳库斯的领地，最终让他重新回归了沉睡。”潘尼斯很简单的说道：“在那以后……”
“咔哒咔哒。”
“等等，我有个问题。”茜拉翻译道：“你的实力，在你们的队伍里大约在什么程度？”
“有一个战斗型守护者，之后，我想大概就是我和另外几个朋友这种水平了。”潘尼斯耸耸肩，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当然，我指的是纯粹的战斗能力。”
“咔哒咔哒。”
“那你们不可能打败达纳库斯。”茜拉再现了萨恩用力摇头的动作：“你们的能力严重不足。”
“实力和你们当初相比，的确相差很远，起码我们没有洛基和西格恩。”潘尼斯点头道：“但是那也只是达纳库斯的神魂。”
“咔哒咔哒。”
“神魂也一样，因为我说的是能力，不是实力。除非你们有洛基和西格恩那样的能力，否则你们很难对抗达纳库斯自身所带的神罚。”
“你也知道那个神罚啊……”潘尼斯嘴角抽了抽，显然对当时的感受记忆犹新，苦笑着说道：“是的，我们没有能力对抗，只能硬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抗神罚的方法
“咔哒咔哒。”
“哈哈，当然知道，与神灵战斗比想象中的可要难得多。”萨恩仰起颅骨一阵无声的大笑，由茜拉翻译着说道：“神灵执掌着法则的权柄，他们的神躯被法则的力量所纠缠，任何攻击神灵的行为，都会视为对法则力量的对抗，自然会收到法则力量的反噬，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改变的规则，就连神灵自己也无法控制，没有人可以逃得过。这些只有亲自和神灵战斗过的人才能知道，没有这样的经历，恐怕都很难想象。”
“是啊，就连那位战斗型的守护者，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战斗中会有这样的遭遇呢。”潘尼斯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战斗前做过很多准备，没想到，情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甚至可以说，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呢。”
“咔哒咔哒。”
“守护者啊，呵呵，他们当然没听说过，他们是在雅拉存在性的干涉下自然生成的，天生带着一些雅拉的特性，在位阶上与神灵和咱们属于不同的体系，他们不会受到神罚的影响，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和神灵战斗的危险。”茜拉似乎对于神罚也并不了解，好奇的听着两个人的交谈，萨恩都停下一阵了才反应过来，迅速翻译道：“而且那群懒惰的生物，实力虽然强大，战斗经验由于战斗记忆传承的原因也不错，但是战斗的欲·望以及头脑，实在是让人难以认可。在战斗中，他们帮帮忙还是可以的，但是真想依靠他们的实力作为决定性因素，恐怕会非常失望的。”
“嘿，这方面的问题，我就不方便评价了。”潘尼斯耸了耸肩，很不负责任的把问题抛开了：“至少当他们决定战斗的时候，发挥出的实力还是很强的，恩恩，的确很强，就是思维能再灵活一点就更好了。”
“咔哒咔哒。”
“哈哈哈，看来你为了和他们配合，也费了不少心思啊。”茜拉翻译道：“他们无法成为关键的决定性战力，而你们却又无法回避神罚，所以我刚才才说，我很难相信你们在这种阵容下，能够让达纳库斯重归沉睡，他的神罚对于生灵来说很有威胁，我想不出你们怎么避免受到神罚影响的。”
“你们呢？”潘尼斯反问道：“当初你们可是和达纳库斯激战了九个昼夜，想必是避开了达纳库斯的神罚，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咔哒咔哒。”
“我很好奇，潘尼斯，这应该是很古老很隐秘的历史了。”萨恩并没有直接回答潘尼斯的问题，而是由茜拉替他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过去的？有些事，你甚至知道的比当年普通的三眼族还清楚。”
“守护者们往往不参与历史的进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存在。”潘尼斯说道：“他们见证了一代代生灵的兴盛和衰落，见证了神祇之光的辉煌与暗淡，见证了雅拉世界的破碎与变迁，有些时候，他们就是一本活着的历史记录，记录了大地之上发生的每一件大事。”
“好吧，我知道是守护者告诉你的。”这次萨恩歪着头没有说话，茜拉朦胧的脸上像是翻了个白眼一样，主动插嘴道：“其实我们一点也不介意你直接公布答案的。”
“我的问题，你们不是同样迂回着没有回答吗？”潘尼斯笑眯眯的说道：“相比之下，我算是很善良了，起码那么明显的给出了答案呀。”
“咔哒咔哒。”
“真是小气的男人，这句话是我的评论，不是萨恩说的。”茜拉忍不住对潘尼斯表示了鄙夷，这才继续翻译道：“实际上，我不是故意不肯回答，而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的确，我们这些人和达纳库斯战斗了好几天，也确实回避了达纳库斯的神罚，但是，我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我明白了。”潘尼斯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是洛基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帮你们回避了理论上无法回避的神罚。”
“咔哒咔哒。”
“是的，除了最开始几次之外，自从洛基首领加入战斗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被神罚所困扰过。”茜拉配合着萨恩的语气，做出充满敬意和尊重的表情，声音低沉的说道：“首领和西格恩两个人实在太强了，我们的灵魂在他们两个精神的保护之下，没有受到任何来自神罚的影响。我怀疑，是他们两个联手，把针对每个人的神罚，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说的更明白一点，就是他们两个替所有人接下了神罚。”
“洛基，西格恩……”潘尼斯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摩挲着下巴，低声自语道：“这两个人，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咔哒咔哒。”
“首领是天生的反抗者，他厌恶一切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茜拉替萨恩翻译着他主动做出的解释：“他带着大家和诸神开战，其实并不是因为诸神的善良或者邪恶，反正神灵们也不可能对我们这些至强者有什么压迫或者打击，至于他们对凡世的生灵如何，首领根本不在乎，首领只是单纯的厌恶自己上方有需要仰视的存在而已，所以，杀死神灵，自己成为神灵，这样就不需要仰视其他神灵了。至于西格恩，她对首领的态度是绝对的崇拜，完全是以首领的目标为目标的盲从，首领的目标指向哪个神灵，她就会第一个跟上。”
“这还真看不出来。”潘尼斯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研究中心里那次相遇时的情景，又一次回想起那个美到妖异的金发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一条盘踞成一团的毒蛇，色彩鲜艳漂亮，但是充满了危险，完全看不出她也有过会盲从的过去。”
“咔哒咔哒。”
“那是因为首领最终之战战死了吧。”萨恩显然不想过多的提起曾经的首领和首领的妻子，转移话题道：“总之，我们是依靠着首领和西格恩，躲过了神罚的困扰，但是你们呢？我不认为守护者可以做到这点，那么，千万次死亡的感觉到底如何呢？还是你们另有应对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果
“我们可没有和达纳库斯激战九天，也没有能力承受千万次死亡的痛苦。”潘尼斯眼角的肌肉一阵跳动，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过去，咬着牙说道：“只是几十次的死亡，就已经让人很难承受了，如果真让每个人死上几千几万次，我想任何生灵都没法承受这种痛苦，早就精神崩溃了。唔，如果按你刚才的说法，可能洛基和西格恩的确可以承受，不过，那种实力，很难再把他们算作普通生灵了吧。至于另有应对方法嘛，我们的方法一开始就说了，那就是硬抗”
“咔哒咔哒。”
“只有几十次而已吗？”萨恩说起来几十次死亡时一副很轻松的口吻，让替他翻译的茜拉都忍不住扭头看他，作为经历过死亡的幽灵，茜拉虽然不记得自己的死因和死状，但死亡时感觉的记忆却依然清晰，那是让人绝不想忍受第二次的痛苦，翻译着萨恩的话，茜拉不由得把自己代入，想到要让自己承受几十次那样的痛苦，就算她是亡灵，而且已经没有了身体，也忍不住本能的做出打寒战的动作，瞪了萨恩一眼后才继续翻译道：“看来你们很快就已经结束战斗了啊，否则不可能每个人只承受几十次冲击。就算达纳库斯那时已经只是一个力量不足的神魂了，但是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他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打败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潘尼斯自嘲的笑了笑，摇头道：“我们没有打败他，是他自己打败了自己。”
萨恩没有出声，只是停下了散步的脚步，慢慢转向潘尼斯，三团跳动着的灵魂之火灼灼的盯着潘尼斯的脸，透过这三团灵魂之火，潘尼斯甚至可以想象出一个身材魁梧外表严肃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用正常的方式继续交流。
“好吧好吧，别瞪了，我正常说话。”潘尼斯耸了耸肩，借此机会把最不愿回忆的一段历史跳了过去，用很轻巧的语气说道：“总之，我们凡世的生灵无法打败他，他也的确是自己打败了自己，因为他只是一个神魂，需要一具身体，才能恢复往日的全部力量，然而重塑一具神躯，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要以万年为单位来计算，但用一个强大的身体改造起来就容易多了。”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萨恩的骨架一阵咯咯作响，第一次不断的开合下颌，发出长串的咔哒声，说几句，停几秒，然后再说几句，这样反复循环了就变，像是在不断思考，然后不断提出问题。
“喂，萨恩，你冷静一点。”茜拉刚想劝说萨恩，但马上因为听到了他后面的话，变得仿佛比萨恩还要激动，声音尖锐的说道：“真的？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个？的确有道理啊，一定是这样。”
“咳咳。”潘尼斯干咳一声，无奈的看着突然失态的女幽灵，虽然他心里猜到对方交谈的大概内容了，但还是无力的垂着肩，苦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有专职的翻译人士呢，难道那是我的错觉。”
“咳咳咳咳。”虽然幽灵不可能咳嗽，但茜拉还是同样装出一阵咳嗽的声音，干笑着说道：“呃，太过惊讶，有些走神了，抱歉抱歉。”
“可以理解。”潘尼斯点头道：“请继续。”
“萨恩说，我懂了，的确是他自己打败的自己。”茜拉的身体依然有些闪烁，但声音已经暂时恢复了平静，一点一点的翻译道：“接着他问，是谁，是你们中的哪个成为了容器。然后他又问，你们居然可以狠得下心来，杀死自己的战友？不对，不会是你们动的手，如果你们要杀死成为容器的人，他就不可能到现在还活着，到底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主人会邀请你们来见面，主人和你们本来就是并肩作战的朋友。喂，潘尼斯先生，现在这句是我说的啊，这是真的吧，主人真的是……”
潘尼斯深深的看了萨恩一眼，这位亡灵的首领，不愧是昔日可以和洛基西格恩共同战斗的至强者，不仅实力强悍，而且头脑一点也不比实力差，从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对方就已经把后续的情况全部推断出来了，而且几乎准确无误。在茜拉的追问下，潘尼斯轻轻嗯了一声，叹息道：“细节问题没必要去考虑，总体来说基本上就是这样。”
“原来你真的和主人很熟悉。”茜拉对死神的崇拜之心比萨恩要强烈的多，激动的说道：“你们的关系很密切吗？主人他……”
“咔哒咔哒。”
“嗯？我没看出来啊。”茜拉疑惑的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按照萨恩的意愿，低声说道：“抱歉。”
“没什么。”潘尼斯摇了摇头，虽然有一瞬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但痛苦的目光只是一闪即逝，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平静懒散的表情：“最终，奈莉她成为了容器，在被神魂吞噬之前的一瞬间，用自己的武器重创了自己，同时也给达纳库斯的神魂造成了严重的打击，直接导致了达纳库斯再次陷入了沉眠。”
“咔哒咔哒。”
“那就难怪了，自己攻击自己，即便有再大的决心，身体的本能往往也会留下一点余地。”萨恩无声的说道：“在被达纳库斯的神魂占据的瞬间，她的躯体已经融合了神性，接掌了达纳库斯权柄，而正是这一点余地，让本应死亡的躯体和意识，在神性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潘尼斯点头道：“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的推断也和你相同，我想，实际情况也许有细节上的差异，但总体来说不会有什么不同。”
“咔哒咔哒。”
“萨恩，你在紧张什么？”茜拉疑惑的问了一句，但还是如常翻译道：“萨恩说，难怪他总觉得主人不像以前接触到的那些神灵那样，反而更像是个凡世的生命呢，不过，你说了这么久，究竟想说什么？”
“呵，你其实也猜到了，不然何必紧张。”潘尼斯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说道：“一切都建立在达纳库斯沉眠，奈莉执掌死神的权柄的基础上，问题是，如果达纳库斯醒来了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到底来做什么
“咔哒咔哒。”
“你们，到底来这个世界是做什么的？”茜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用一种谨慎怀疑的语气，尽量模仿出萨恩的态度，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我的想法已经变了，我不认为你们只是来赴约这么简单。”
“你觉得我们还应该做什么呢？”潘尼斯一摊手，懒洋洋的说道：“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呵，别忘了，我们只是凡人而已，凡世之中最普通的几个个体，还能做什么？”
“咔哒咔哒。”
“凡人？普通？哈哈哈哈。”茜拉故意把声音放粗，一阵大笑后说道：“自从我复苏以后，从来没听过这么有趣的笑话，恩，好像生前也没听过更好笑的。一个有着至强者实力的人，居然自称是凡人中最普通的个体，原来我陷入永眠中的这十几万年以来，普通这个定义的标准，已经发生这么大变化了吗？”
“在神祇面前，你我皆为凡人。”潘尼斯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说道：“强与弱，只是对同一世界之中个体的区分，而对于神祇来说，这种区分方法没有任何意义，你说是不是呢？”
“咔哒咔哒。”
“呵呵，你真是这样想的吗？”茜拉用微妙的目光，斜着眼睛盯着潘尼斯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啧啧，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刚才问我那句来做什么的问题，只是一句废话而已。”潘尼斯悠然说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这里是准备做什么吗？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还问，这不是废话是什么呢？”
“咔哒咔哒。”萨恩仰起颅骨，又一次发出无声的大笑，原本带着的几分戒备也慢慢消退。对于两人之间似乎毫无意义的交流，茜拉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但也听懂了一些，这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很直接的翻译道：“说得对，的确是废话，但是，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你忘了吗，萨恩先生。”潘尼斯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很轻松的说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是来赴约的啊。”
“咔哒咔哒。”
“是啊，赴约。”茜拉翻译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有些不安的翻译道：“像一百多年前一样赴约吗？”
“那可不一样。”潘尼斯耸肩，摇着头说道：“一百年前可没有谁邀请我，而且一百年前我也不是自己来赴约的。”
萨恩眼眶里的三团灵魂之火不再跳动，反而尽力收缩，各自缩成一团，但火焰却更亮了，他并没有说话，反而沉默着开始在周围慢慢踱步，一直沉默了许久，才咔哒咔哒的问道：“你应该知道吧，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是主人的信徒，而且，不是普通教会那种泛信徒，而都是纯粹的真信徒。无论以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甚至是像米尔那种和诸神之间有着很深仇恨的亡灵，都被主人的无私和博爱温暖了，从意识的最深处接受了她。”
“很高兴你用了‘她’。”潘尼斯像是抓不住重点一样评价了一句，这才点头道：“不错，我知道。”
萨恩也点了点头，继续沉默着踱步。亡者世界夜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只有城市的灯火，照亮着石板铺成的街道，黑暗中，三个人谁也不开口，街道上回响着的，只有萨恩坚硬的足骨，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撞击声。
“咔哒咔哒。”
沉默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更久，久到大家已经习惯了寂静的环境，对突然出现的语音有些不适应了。茜拉翻译的声音里，好像也透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感情，显然女幽灵对于这令人压抑的沉默也并不习惯，如今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声音，茜拉甚至没有考虑答案的意义，迅速翻译道：“证据。”
“证据？没有。”潘尼斯不负责任的说道：“或者说，自己去找，我怎么可能给的出。”
“咔哒咔哒。”
“我想也是，本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不可能有切实证据的。”茜拉点着头，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转述萨恩的想法：“一切也都只是猜想而已。”
“没错，都是猜测。”潘尼斯看起来并不准备回避这个问题，很直接的答道：“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真假，更别说能向你们证明真伪了。”
“咔哒咔哒。”
“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所说的故事的真实性，就不该对我们说出这些话。”茜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像萨恩的体型和姿态一样，充满了压迫力：“我想你不会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对我们，对你们，对两个世界都意味着什么。”
“想听真话吗？我从没想过要讲述这段故事，从最开始的计划里就没有考虑过。”潘尼斯在身旁的房屋墙壁上踹了一脚，发现墙壁很结实，便在茜拉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拆下房间大门外的一条石阶，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懒散的说道：“直到十几分钟之前，我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咔哒咔哒。”
“喂，一会给人家放回去，难道你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拆房子吗？”茜拉低声的嘟囔了几句，才不满的翻译道：“临时的想法？”
“当然，临时改变的计划，我以前最讨厌的行为。”潘尼斯轻松地说道：“因为你是至强者萨恩，所以才有了这个故事，如果你不是萨恩，那么这个故事根本就不存在。”
“咔哒咔哒。”
“看来，你认为我和达纳库斯之间的关系，会影响我的决定。”茜拉讥诮的语气模仿的非常形象：“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的确，我们和达纳库斯经历过漫长的战斗，但是，我们只是敌人，你懂的，是敌人，但未必是仇人。”
“战争还没有结束，有时候我觉得这句话实在太有道理了。”潘尼斯悠悠的说道：“敌人和仇人的区别我当然懂，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咔哒咔哒。”
“所以我想问，你到底来这个世界做什么？”
“当然是……赴约了。”潘尼斯笑容灿烂，对同样的问题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有一个要求
“咔哒，咔哒，咔哒。”萨恩盯着潘尼斯，坚硬的手指抓了抓光洁的面骨，就好像人类无话可说时的缓解尴尬的动作一样，盯了好久之后，才点着头说道：“咔哒咔哒。”
“萨恩说，现在这个时代的生灵，都像你说话这么有趣吗？”茜拉也是一副感叹的样子，翻译道：“还是说，只有你这样的特例，才能走到现在这种高度？”
“我当然是特例啦，哈哈哈哈，还有谁能比我更有幽默感。”潘尼斯就像真有人在夸奖他一样，很自豪的拍着胸口说道：“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很特殊的。”
“好吧，这位特殊的先生。”茜拉就算只是幽灵，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的这个故事讲完了？”
“你们的反应让我很惊讶，比我预料中的要好很多。”潘尼斯并没有回答茜拉的问题，反而转移话题道：“在我的设想里，你们可不该像现在这样平静。”
“怎么说呢，你的故事的确很出人意料，我们也有过惊讶和激动，不过现在心情早就已经调节好了。”茜拉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沧桑感：“以你对我们的了解，应该能知道，我们生前大概活过多久，虽然在复苏之后，生前的事大多都不记得了，但是一部分心态还是保留了下来，怎么可能因为一段故事就长时间失去冷静？几十万年的时间，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能随时让自己冷静下来，估计早就疯掉了，所以说，你的故事虽然让人惊讶甚至震撼，而且内容也是和我们现在最关心主人相关，但也就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怎么，在你的预料中，我们会因为主人的身份而非常激动吗？还是因为你怀疑主人现在的状态，而把你视为异端攻击你呢？”
“你觉得呢？如果讲故事的对象不是你们两个的话，你说的情况未必不会发生吧。”潘尼斯反问道：“不说普通的亡灵民众，就说现在在酒馆里的那些首领们，我如果把这个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真的不会因为我侮辱和怀疑了你们崇拜的神灵，就和我们当场决裂吗？”
“咔哒咔哒。”
正当茜拉身体闪烁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萨恩及时为她找到了借口，女幽灵匆忙的用翻译来掩饰了自己的尴尬：“萨恩说，你的故事很有趣，不过故事之外的东西似乎更有趣。”
“喂，你俩这是联合起来转移话题对吧。”潘尼斯撇撇嘴，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兴趣，顺势问道：“故事是不是有趣先不去管他，重要的是，你们怎么看待这个故事。”
“我们的看法吗？还是萨恩的看法？不过我俩的看法其实本质上应该差不多。”茜拉反问道：“或者说应该问你，你想知道哪方面的看法？”
“都可以啊。”潘尼斯随意的说道：“随便说说吧。”
“咔哒咔哒。”
“呵呵，我也觉得是这样。”茜拉对萨恩点点头，转向潘尼斯说道：“我们大概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在我们看来，这个故事很有趣，但是也仅此而已。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个故事，因为你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不是证明你的猜想，而是证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咔哒咔哒。”
“恩，是的。”茜拉又一次点头道：“通常情况下，不需要考虑你会在这种事上采用欺骗的手段，因为实在太容易戳穿了，对于现在的世界，一百年前发生的事绝对是轰动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们都会是英雄，尤其那位牺牲者更是英雄，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可以证实你故事的真伪，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两个世界之间，消息是封闭的，你的故事就算全部都是编造的，也很难被戳穿，而且，现在的时间很不充裕，一旦事情发生了，就算再戳穿你们的谎言，也不会产生作用了。”
“我倒是觉得，还是可以验证的。”潘尼斯说道：“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吗，连死亡之门打开过一次这种事都能知道，像验证故事的真伪并不算难吧。”
“恰恰相反。”茜拉摇头道：“家乡之门曾经打开过，那是发生过的客观事实，很容易了解到，而你的这段故事，却是一种传闻，想验证很难。”
“我明白了。”潘尼斯若有所思的摸索着下巴说道：“看来，你们的消息渠道，是那六位骷髅亡灵了。”
茜拉闭上了嘴，严肃的盯着潘尼斯的脸，显然对此并不满意。
“抱歉，我的错，我习惯了。”潘尼斯苦笑着说道：“并没有要试探你们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思维而已。”
“咔哒咔哒。”
“好吧，萨恩原谅你了，我也就原谅你好了。”茜拉实际上本来也并不生气，只是略有不满而已，这时恢复了平时的神态，翻译道：“萨恩说，以你刚才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那种鲁莽的人，对于故事的可信程度，你不可能没有考虑清楚，就和我们讲述这段故事。所以他认为，你或者是有其他方法，让我们相信你的故事，或者是有其他目的，即便我们不相信你的故事，你的目的也可以实现，那么，到底是哪一种呢？”
“我刚才说过了呀，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潘尼斯摊手：“是真是假自己考虑。”
“咔哒咔哒。”
“懂了。”茜拉点头道：“也就是说，你不要求我们相信，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当然是指你讲这段故事的目的，这次的回答总不会是赴约了吧，我可不想把刚才的对话再听一遍了。唔，最后两句是我说的。”
“目的？”潘尼斯轻笑道：“讲故事的目的，当然是寻求帮助了。”
“咔哒咔哒。”
“帮助什么？怎么帮助？”茜拉代萨恩追问道：“另外，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自然是因为这个故事了。”潘尼斯突然收齐了脸上戏谑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在石阶上坐正了身体，低声说道：“我有一个要求，或者说请求。”
第一百七十章 潘尼斯的阴谋
“于是，我们就这么和她一起离开了你们的研究中心，就像刚才说的，再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潘尼斯和萨恩茜拉三人返回酒馆的时候，刚好听到凯瑟琳说出最后的总结：“从此，我们都没有再见过西格恩，也没有再听到过她的消息。不对，曾经在某个祭司的口中听说过一次她的消息，她现在已经以崭新的身份登上了自己的舞台，也许会在不久后的未来，开始展现自己的力量。不过，恐怕有生之年里，我们这些生灵都不太可能再见到她了，当然，实际上来说，我们也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她，包括爱娃在内，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回忆。”
“没错，我们还有一笔债务没有清算呢。”潘尼斯很自然的接过了话题，嗤笑着说道：“虽然问题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但是，她送我们的这份礼物，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那一次，对我们的内心可真是一种折磨，如果还能再见到她，虽然明知道实力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我也不会就这么忽略这笔债务的。”
“咔哒咔哒。”
“哈哈，可怜的潘尼斯先生，你被萨恩鄙视了。”茜拉一脸的幸灾乐祸，调侃道：“萨恩说了，至强者里，也就只有洛基能赢西格恩，换成萨恩的话，就算五个他联手，也未必能胜过西格恩。所以说，你想要胜过西格恩的话，等到可以挥挥手就击溃萨恩的时候再说吧。”
“咳咳，潘尼斯，你们回来了？”凯瑟琳干咳一声，走到潘尼斯的身边，温柔的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回到了座位前坐下，不留一点痕迹的转移了话题：“看样子，你们的小会谈进行的还算顺利，气氛比起离开的时候融洽多了。”
“是啊是啊。”丽娜从背后走上来，按着潘尼斯的肩膀，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好奇的问道：“你们都聊了什么？哎哎，大姐你别瞪我，好吧，我不问这种蠢话了。”
潘尼斯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聪明的女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抚平男人的尴尬，这份令人感动的体贴让潘尼斯嘴角微微翘起，但还是把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神秘的说道：“我们只是聊了聊一段小故事，然后我提出了一个小要求而已，至于故事和要求的内容，嘿嘿，是秘密啊。”
“砰。”牧师少女在潘尼斯头上轻轻敲了一拳，跑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怏怏的说道：“果然，就知道你不会说出来的。
“咔哒咔哒。”
“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茜拉翻译道：“故事的确需要暂时保密，但是其他的内容，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吧。而且，我认为你的数学一定很差，因为我可不觉得，你只提出了‘一个’小要求而已。”
“保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是秘密啊。”潘尼斯又恢复了那副让人想要一拳打在他脸上的笑容，摇着手指说道：“至于数量的问题嘛，哈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有只狮子说过，在意细节的都是笨蛋，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虽然那只狮子自己也是个笨蛋吧。”
“你小心迪利先生知道了以后，又要和你闹了。”凯瑟琳咬着嘴唇，有意的回避了秘密的问题，少女心里清楚，潘尼斯一定又在策划着什么奇怪的阴谋，而且这份阴谋，显然其中一部分是针对少女们的，所以才需要在少女们面前保密。其实不用他说，凯瑟琳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利用萨恩的身份，利用他曾经与达纳库斯作战的过去，来抗衡他对死神的信仰，以此为契机，说服对方接受亡灵们的主人，也就是奈莉大人很可能已经受制于达纳库斯的事实，再通过这个事实，找到借口把少女们的安全托付给首领中威望极高的萨恩，以防他自己万一没能活着出来，少女们被愤怒的亡灵们撕成碎片。凯瑟琳甚至也猜到了，潘尼斯鼓励爱娃说出米尔的过去，从而导致米尔回忆起一部分过去，认出爱娃的身份，目的也是为了让米尔作为另一个首领，也倒向生灵这一边，增大少女们的安全性。
潘尼斯这样花费心思布下的后路，让骑士少女的心里满是感动，也就只有真心为她们着想，才能在看到一点点机会之后，就用短短几分钟时间完成布局的思路，让少女们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有机会可以顺利的活下去。虽然这也有可能代表着潘尼斯还没有放弃和奈莉大人共同赴死的想法，但凯瑟琳这时已经不那么担心了，少女们已经通过实际行动，把自己的想法和决心传达给了潘尼斯，如果这样都无法动摇潘尼斯内心的决定的话，那少女们也就只有绝望了，不过，凯瑟琳相信，潘尼斯不可能完全无视少女们的付出，她相信，自己和妹妹们，未来是可以收获回报的。
“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才不会怕他。”凯瑟琳内心柔软和细腻，潘尼斯显然不可能知道，他只是撇撇嘴，顺手抄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懒洋洋的说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爱娃的故事吗？”
“是啊。”凯瑟琳看着爱娃呆呆的跑过来坐到潘尼斯腿上，习惯性的把头发和梳子塞在潘尼斯的手里，然后在米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眯起眼睛像只猫一样享受被梳头的乐趣，忍不住掩着嘴一阵偷笑，点头答道：“我们也讲了一段小故事，你们进来的时候刚好讲完。”
“那段故事一点也不好玩。”潘尼斯环顾周围的亡灵们，又看了看情绪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低落还是激动的米尔：“你们不会把所有的过程都当做故事讲出来了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笨的事。”凯瑟琳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压低了声音说道：“所有敏感的内容，我都回避了，除了米尔之外，其他人听到的，也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呵，还真是你的风格啊。”潘尼斯同样的微笑着：“很聪明的决定。”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还的未来
实际上，凯瑟琳的确是这么做的。在讲述的过程中，少女有意的淡化了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在地精时代的重要性，对于新生计划讲述的也非常模糊，至于爱娃的诞生和名为大灾难的神罚之间的关系，更是连提都没有提起，甚至西格恩在故事里的结局，也被改为离开了研究中心，消失在人群里了。在所有听众的眼中，这个故事只是一段有趣的冒险经历而已，无非就是一群人偶然发现了一个很普通的地精遗迹然后进去冒险的故事，当然，这个遗迹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它同时是两个同源女性之间的战场，除此之外再无异常，而且就连这份不普通之处，也在两位女性各自离开之后就随即消失了。类似这样的故事，从第三纪开始就四处流传着，让人真假难辨，少女们所讲述的故事，唯一的区别也不过就是真实性上更高了一点。即便如此，凯瑟琳还是更加小心的在故事末尾杜撰出了离开研究中心之后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了这种不存在的结局。
经过凯瑟琳的加工处理，这段故事即便今后流传到生灵的世界，被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既不会有人因此发现研究中心，分薄中心在未来可能会带来的利益，也不用担心有人对中心里的知识和设备产生贪念，给冒险团的未来带来麻烦，所潘尼斯才会露出那么古怪的笑容，评价说这是很富有凯瑟琳风格的聪明举动。
“米尔先生。”潘尼斯在和少女们私语了一阵之后，抬头对依然处于恍惚中的地精尸巫说道：“很抱歉，无意中揭开了你的伤疤，对于给你心灵上带来的困扰，我必须像你道歉。”
“啊？哦！不必了。”突然的道歉让米尔一愣，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沙哑的声音虽然依然没变，但语气却和原本的跳脱大不相同了：“其实，我反而应该感谢你们才对，如果不是你们，也许我依然会像之前那样，然后慢慢的忘记这段历史吧。但是，有了你们，我才能够重新正视这段过去，才有机会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也能顺利的化解内心一部分恨意。所以，请各位接受来自于一个地精亡灵的谢意。”
“地精亡灵吗？”潘尼斯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看来，即便回忆起了一部分过去，回忆起了过去的仇恨，但你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身份啊。”
“当然，因为这是事实。”米尔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的躯体，摇头叹道：“我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亡灵，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在主人的感召下，我从坟墓里重新爬了出来，主人不惜常年损失神力，也要将神性的光辉化作心灵之火，在这团火的温暖下，我才能保持理智，像现在一样摆脱死后的冰冷与痛苦。过去的已经永远都过去了，亡者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与生前毫无关联的开始，我就算恢复了记忆，今后也只是一个沐浴在主人神性光辉下的虔诚信徒，所以你说的没错，我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身份。”
“啪啪啪”，一旁的精灵干尸索菲亚鼓起掌来，米尔因为记忆部分恢复，行为和语气变得沉稳而严谨，和以前完全不同，虽然这让其他首领们很不适应，但这几十年共同生活的经历，让大家都很替他感到高兴。尤其是当大家听到米尔没有因为记忆恢复而迷失在过去里，反而接受了亡灵身份的时候，和米尔关系看似很差，实际上感情却最亲密的索菲亚忍不住鼓掌庆祝。冒险团的生灵们虽然不了解实际情况，但这些亡灵们却很清楚，无法接受亡灵的身份，对于一个亡灵来说有多痛苦。这种情况曾经有过先例，一些灵魂被复苏为亡灵，却始终沉溺于生前的身份里，无法及时调整心态，这种矛盾的心里，不仅会让其他亡灵本能的疏远他，而且对于他自身的灵魂也是一种持续的严重伤害，最终，这些无法及时调整心态的亡灵，都选择了自我毁灭，破坏了自己的灵魂之火，重新回归了永眠。
索菲亚当然不想看到自己多年的老朋友走上这条路，因此，在放下心之后，鼓掌说道：“白痴米尔，虽然你现在变得好像一点也不白痴了，让我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嘲笑目标，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欢迎你回来。”
“谢谢你了，索菲亚。”米尔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份危险，更清楚大家之间的感情，对自己这些几十年的老朋友点点头，干瘪恐怖的脸上牵出一个更恐怖的笑容：“放心吧，这次不会有事了，我真的正常了。”
正在被潘尼斯梳头的爱娃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猫一样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目光一闪，虽然少女什么话也没说，但潘尼斯却像是读懂了什么，顺手在少女的头顶拍了拍以示安慰。
“爱娃。”同样，虽然少女没有任何外在表现，但作为创造者的米尔仿佛感受到了爱娃的情感，走过来平视着人造少女，沙哑的说道：“也谢谢你了。”
“无法理解道谢的原因。”少女用刻板的腔调说道：“因此，道谢无法接受。”
这一次，米尔没有被爱娃表现出的态度迷惑，完全理解了少女的想法，再次恐怖的笑了笑，伸出手按在爱娃的肩上，低声道：“最后一次，我，地精贤者米尔，以联合议会副议长之名发布命令，保留爱娃一切授权，解除爱娃包括维护研究中心安全在内一切等级的命令，从此，地精的命运与爱娃再无关联。孩子，对不起，强占了你一万年的时间，不过从今天起，你的未来，就交还到你的手里了，祝你在今后永远幸福快乐。”
爱娃依然面无表情，但潘尼斯却很敏感的感觉到，少女身上的肌肉一阵颤抖，这是前所未有的控制情绪的表现。潘尼斯揉了揉少女的金发，对米尔感激的笑笑，猛地举起桌上的酒杯，高声道：“为了庆祝米尔先生重新回归，大家干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散去的喧嚣
喧哗的声音渐渐远去，亡灵首都的酒馆里，慢慢的又恢复了死亡世界应有的宁静，挤满了大厅的酒客们，在痛饮了半个晚上之后，几人结伴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相当重要的娱乐场所，他们在享受了半个晚上的酒精刺激之后，需要回到熟悉的家里，躺在舒适的大上，用深沉的睡眠来结束这愉快的一天，一如每天都做得那样，一天又一天，这样的日子虽然看起来单调乏味，但是对于复苏的亡灵们来说，这就是幸福，这就是生活。
不仅是普通的亡灵们，绝大部分首领们也离开了，这些因为感应到生灵的气息，并且听到了传递信息的钟声的首领们，从城市的各个区域里匆匆而来，事先没有任何商议，就整齐且完整的出现在酒馆里，一个都没有少。对于首领们来说，今天是格外重要的，生灵与亡灵的第一次接触圆满顺利的结束，这是足以载入亡灵史册的大事，而这些亡灵首领们，也会因为参与这次会面而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当然，生灵和亡灵们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亡灵首领们并不在乎这些事，是否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大家都感受到了生灵一方的态度，看到了合作的可能。首领们很重视亡灵这个新生的种族，当看到种族的希望，感到种族可能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时，他们自然就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酒馆里，一定要亲眼见见对方，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的性格和态度，以此来推断未来可能发生的结果。
很显然，答案让人足够满意，因此这些首领们才会开心的痛饮了半个晚上，即便到了后半晚该休息的时候，也不舍得就此离开，看起来很想借这个机会干脆通宵畅饮，也幸亏萨恩和茜拉两人直接在每人背后踹了几脚，才把这些凑热闹的首领们半强迫的轰走，就算这样，他们也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明天继续的想法。为此，少女们对茜拉和萨恩格外感激，毕竟大家连续几天的旅程，精神又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的确已经很疲倦了，需要良好的休息，才能精力充沛的面对明天的任务，但是如果只依靠她们自己的话，恐怕很难应对这些耍赖的大人物们，想好好休息也不可能做到，也就只有茜拉和萨恩，可以依靠自己的在亡灵之中的身份和威望，像现在这样轻松的把首领们赶走了。
“其实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大家心里还是很懂得掌握限度的。”茜拉漂浮在半空中，微笑着解释道：“因为有我俩在，肯定可以控制住场面，所以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玩闹，如果我和萨恩没在的话，他们反而会收敛一些，不至于影响各位的休息的。”
“呵，我们当然不会怀疑。”凯瑟琳笑着点头道：“毕竟大家都是首领，生前的经历显然也不会普通，不可能连限度都掌握不好的，所以说，这说明首领们对你和萨恩先生抱着足够的信赖和尊重啊。”
是的，作为这片城区的种族首领，萨恩和茜拉并没有跟着其他首领们一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履行着借贷者的职责。酒馆的大厅里除了来访的生灵们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只有两个骷髅，还躲在大厅通往酒馆后院的走廊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断向这边张望，似乎想要确定，这些赖着不走的客人们，什么时候才能良心发现主动离开，让他们可以早点回去睡觉。
“我想，现在生灵世界的酒馆，应该也还是这样。”也许是因为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也许是因为和潘尼斯之间的密谈，茜拉和萨恩的态度不再像最开始一样小心谨慎，反而多了几分亲近感，茜拉这时正很随意的为少女们介绍道：“现在城市里的商业设施虽然经过几年的发展，具备了一定的规模，但到底还是比较简陋，功能并不算完善。城市里没有旅店，大部分情况下，酒馆都会行驶旅店的职能，接待远来的客人。”
“以前我们的世界也是这种情况，甚至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地方保持着这一传统。”凯瑟琳点头道：“这很正常，一个地区里，几间酒馆可以容纳住客的数量已经足够了，专门的旅店反而没有实用性，就算有人经营，恐怕也很快就会破产关门的，所以，也就只有大城市一类人群稠密的地区，才会有旅店的存在，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旅游业越来越兴旺，于是大部分村镇和小城市里，才陆续有专门的旅店出现，这本身就是一种商业规律，一点也不值得奇怪，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反而是你们。我们之前就一直在怀疑，刚才终于得到证实了，你们居然真的已经出现了货币，之前遇到一个叫肯瑟的尸巫，他还故意对我们保密呢。”
“肯瑟？哦，就是那个古怪的尸巫啊，我们都认识他，他和我们都一样，也是来首都朝圣，然后在首都常驻过很久的亡灵。那个家伙是最早一批复苏的亡灵之一，比米尔都早很多，虽然实力很差，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首领们的实力并不一定是最强的，有几个你们称为传奇阶实力的亡灵也可以担任首领的。所以，以肯瑟的能力，是很有机会被推举为首领的，但是他偏偏不肯，而是热衷于在这个世界周游，同时用商队的形式，来刺激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茜拉苦笑着说道：“不过必须承认，他的选择是对的，对亡灵这个新生种族来说，他成为首领能带来的贡献，远不如他现在的贡献。”
“很有趣的历史。”凯瑟琳托着下巴说道：“可以给我们说说他的事吗？”
“呵呵，看来你们和他也达成了一些交易的协议啊，不过这是好事。”茜拉大有深意的看了凯瑟琳和潘尼斯一眼，古怪的微笑着点头道：“那时候，我们的世界还处于最原始的阶段。”
“萨恩首领，茜拉首领。”茜拉刚刚开口，一个幽灵直接从屋顶飘了下来：“客人们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多谢了。”茜拉对酒馆的负责人点头致谢，伸手指引着说道：“那就边走边说，大家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