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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如蛟     玄清卫txt下载     玄清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5章 家国

    国战的版赏下来就意味着这场与蛮族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仗打完了!

    胜利了!

    最开心的自然就是举国上下的老百姓。几乎是奔走相告,各自脸上都带着笑容,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小二,又或者街边守嘴的流浪汉,皆是如此。

    或许没有上阵杀敌的勇气和本事,但不妨碍所有人都因为国朝的又一次大胜而欢欣鼓舞。

    同时,这次国战版赏也是一次最好的扬名万里的机会,不论是当事人还是靖旧朝官面上都会积极的对这些榜上有名的人进行宣传。敲锣打鼓的绝不吝啬。

    和之前张榜阵亡和发放抚恤时一样,封日城东西两个市场上都有巨大的拓印榜文,还有衙门里临时抽调过来的官人大声的反复诵读榜上内容,确保就算不识字也能知道这上面都赏了些什么人又是什么功劳。

    老百姓关注的肯定不会上榜上的那些大人物,他们关注的是自家子弟。

    张老三家的三娃在靖西军效力,之前阵亡名单就没他,都在猜肯定立功了。这次版赏下来果然看到了,写了“阵斩两人,功勋两转......”,还有银钱和皇册下发,以后说不定能到衙门里某份差事,真是走了大运才生了如此出息的一个儿子!

    还有李二家的三个儿娃子,这次都在前线,上次阵亡有老大和老三的名字,李二家挂了丧,老两口虽然啥也没说可一下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这次更是眼巴巴的来看皇榜,听到念出他家二娃的名字时老两口哇一下就哭了,像月子里的娃。一边哭一边念叨着“还活着、还活着”。

    还有王大个的女婿,听说是个倒插门的,脑子不太活泛就是身子骨好,人高马大的孔武有力,这次跟着卫戍的人一起去了南面,听说在最凶险的剑川。

    一家人本以为这女婿要不成了,可左等右等没抚恤下来,于是更是坐立不安生怕等来变故,结果这倒插门的女婿真没死还立了大功,阵斩四人!四转的功勋啊!王大个当场就大笑三声,扭头就跑回家了,别人问他跑什么?他头也不回的答道:回去把女婿入赘的文书撕了!

    人间百态,悲喜交集。想要了解不需要多高深的修为,也不需要多大的见识,只需要在这市井之间,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看着这街上来往的众生,就能看尽这世间悲欢。

    要不怎么说靖旧朝的人心紧密似铁呢?

    原因简单也不简单。

    一代代靖旧朝的皇帝不论是不是自愿的,都扮演着“明君”的角色,在百姓中威望一直如日中天。这个百姓带来了安居乐业的基础。而后为了保护这片家国祥和,一代代的青壮拿起刀枪奔赴前线,戎边也保家。

    当这个帝国的每一分土地里都侵染了自家儿郎的鲜血和尸骨的时候,这片土地就很难再被外人征服。甚至外人敢多看一眼都会被惯性的挖掉双眼。

    鼎盛之国靖旧!从来没有以德服四方的自觉,一直以来玩儿的就是威震八方。

    不服?数十万嗷嗷叫的强壮年轻人和红着眼的将帅有的是办法让你服服帖帖。就像此时此刻的蛮族。

    百姓们高兴,自诩“上流”的人们同样也兴高采烈。他们虽然享受着国朝绝大部分的财富和硕果,但是也并非半点力气都不出。毕竟靖旧朝里想要得爵还是在战阵里可能性最大,不然的话混仕途混到死也难有多高的爵位。

    所以虽然目的不一样,但自诩“上流”的人家也是有子弟在军中杀敌的,而且不是普通军卒,而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中坚,此次但凡没死的都得到了更丰厚的一片版赏。

    所以从上到下此时国战结束都是一片喜色。

    就封日城而言,最耀眼的就是三个人的版赏。依次往下为:沈浩、张谦、甘霖。

    张谦和甘霖这次完全就是拿了卖命的大功,一路从万里竹海杀出来,历经了石门军寨的大战,又跟着参与了剑川大捷,还跟着程金厚一路随剑川主力南下,在主将申万林的指挥下参与了白头峡的连场大战。

    最后桑比丘的决战也有张谦和甘霖的身影。

    所以这两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一句“百战而还”毫不过分。这次他们率的两只封日城的卫戍精兵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其中还活着的都已经不再是军卒,最差都有校令之衔。

    不过张谦和甘霖现在还没回来,说是被留在拙火关了,应该是身份和编制要发生变化,所以才迟迟没被放回来。

    这很正常。毕竟这种百战之兵到哪里都很吃香,边军想要,四大方面军同样眼馋。所以按以往的规矩,一些精锐的卫戍会在战后编入四大方面军充当骨干,同时也有传授实战经验的意思在内。

    而沈浩的功劳就大部分来自于他在军中的“杂事总管”临时头衔。看起来没有张谦和甘霖那么让人“血脉偾张”。但其功劳却在千秋,兵部只是着眼于这一次的大战。

    这三人都晋升半级。张谦和甘霖如今“副千户”的“副”字被拿掉了,任千户官实职。而沈浩就被有心人考究了。

    和张谦、甘霖不同,榜上只是说了给沈浩提升职衔,但却只字未提职务的变动。而目前黑旗营统领衙门顶了天就是一个正五品千户官的编制,如何容得下已经走上从四品职衔的沈大人?

    不用猜,只要不出意外,沈浩的位置肯定是要继续动一下的。这也是不少人急着要想和沈浩搭上线的原因:一个新晋的玄清卫大红人啊!看样子以后仕途完全坦途,说不准能走到哪一步。现在不结交,以后怕是就高攀不上了!

    不过真要论关注,一群分散在各地阴暗角落里的人才是对这次皇榜上对沈浩的版赏最是关注。

    对别人来说,沈浩的仕途发展不外乎就是一些关系网上的环节,能有当最好,搭不上线也不至于说就要天塌下来了。

    但对于这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来说,沈浩之后的仕途走向直接关系到了他们的命门。

第886章 调整

    一处地下大殿内,中间一张长桌,足足五丈长,一丈宽,除了中间当头的一个位置只坐了一人外,其余人都分两边端坐,一共十五人。

    在座的这十五人男女皆有,样貌各异,服饰也是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那就是这十五人的脸色都极为苍白,是那种病态的白。且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这些人的双眼眼底都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猩红色。

    大殿内的气氛很沉闷,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有窸窸窣窣的纸张颤动的声音。

    当先独坐的那人手里正拿着一份书册在仔细看,很认真,逐字逐句,良久才看完。合上这书册的时候可以看到这本书册的封皮上写着:《封日城黑旗营统领衙门初报》。

    这人年纪不清,说是七八十似乎没错,因为一头银发,苍白如纸的脸,身上气息暮气沉沉,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但这人又很诡异,皮肤很有光泽,甚至五官饱满,完全不似老年人那种皮肤松弛的样子,倒是想年轻人一样。眉心处有一条竖起一寸的红色细线极为醒目。

    而那一双手,却又如同枯树枝,细长,布满了角质一般的皱皮,看着让人不由的心生恶心。

    “竖切山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人手呢?回来了吗?”

    坐在上首位置的那人放下手边的书册,眉头微微皱起,扫了一眼长桌上的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他右手边数下去的第四人身上。

    “回大尊者的话,竖切山那边已经被靖西黑旗营的人围上了,如今正在挖山,应该是想要寻找“巢”的痕迹。而提前撤离的人手目前在备用驻地里躲风头。目前没有再和玄清卫的人接触,相关的示警和情况说明都已经传回来了,就在您手里......”

    话没说完,上首被称为“大尊者”的枯藤手摇头打断说:“这上面有的你就不用再重复了。”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边的那本书册,又道:“这么说他们暂时回不来?”

    “是的大尊者。目前不但竖切山被戒严,靖西的所有交通枢纽要道都被戒严了,每天都有拿着感应法盘的黑旗营军卒或者玄清卫、卫戍兵丁在卡口处盘查,传送法阵方面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所以他们从竖切山的“巢”撤离之后就在备用驻地里藏匿,等风头过后再想办法回圣门。”

    “我记得竖切山那个“巢”里的第一使者是你门下的人吧?九尊者?”大尊者问完之后又看向另一人,语气不变,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大殿里似乎一下凉了几分。

    “是的大尊者,竖切山“巢”里的第一使肖鹏,正式属下门内的人,平日里多有谋略也知分寸,潜力和悟性都不错,所以属下推举的他作为竖切山“巢”的第一使。可属下万万没想到这次他会犯如此大错,实在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大尊者按圣门规矩严惩。而属下也自请责罚,以惩属下教导无方之罪!”

    一边说这位九尊者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单膝跪在地上扬声请罪。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这边认错认罚,但大尊者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要的是下面人的态度,具体的结果还不是现在就拿得出来的,也不用这么急,一切等事情处理好之后再算总账就是。

    摆了摆手自己枯藤一般的手,另起一个话头道:“人,必须先带回来。至少那个肖鹏必须要尽快回来。其余的人倒是可以先藏在备用驻地里等风声过去。”顿了顿,大尊者指着还跪在地上的九尊者以及之前的八尊者接着道:“你们的人,你们亲自去带回来。我要活的。”

    两人闻言齐声应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黑旗营直扑竖切山“巢”的位置,这说明那场可笑的围杀最后还是被他们擒住了活口,并且撬开了他们的嘴。连“巢”的位置都招了,那其他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守口如瓶。用玄清卫的话来说就是被审“漏了”。

    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是圣门里首次出现。”

    阻止了主管竖切山的八尊者说话,大尊者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解释,我也相信圣门中人的口风和面对酷刑的能耐。不过万一这次是对方的手段胜了呢?”

    大尊者这话如一同冰水灌下,在座的众人更是心里一颤。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不过内心不愿意先提出来罢了,毕竟这对圣门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无惧酷刑,长久以来不被玄清卫掌握核心秘密的圣门靠的真就是“硬气”?都是圣门里的人,谁又比谁“硬气”呢?

    与其说是“硬气”,倒不如用刚才大尊者的说法:手段。

    圣门修士靠秘术将自己的肉身变成真正的臭皮囊,针对肉身的酷刑不但不会带给圣门修士苦痛,相反还会有些精神上的“愉悦”。感觉不到苦痛,自然就显得很“硬气”。

    而除开肉身,剩下的就只有魂魄。但圣门修士玩儿的就是魂魄的手段,想要靠魂魄来给圣门修士用刑无疑就成了笑话。即便上了板锁、符箓等等锁魂手段,但魂魄本身并不会被剥离,只要不被剥离,圣门修士自有办法将魂魄于苦痛反应割裂,继续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硬气”。

    一想到玄清卫如今有了可以绕过或者解开圣门修士引以为傲的“硬气”手段时,所有人即便脸上云淡风轻,可心底还是一抽抽。魂魄酷刑啊!那是比肉身酷刑更痛苦数十倍的刑罚,谁扛得住?扛不住才是正常的吧?

    “这些需要进一步的探查才知道。尚且可以先放一放,招呼其它地方的圣门修士最近能避就避,千万不能给玄清卫机会留下活口,不然生不如死就悔之晚矣。

    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商量一个对策。应对黑旗营目前推行的那所谓的“诛邪计划”。这个计划之歹毒各位也该都看了吧?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杀了姓沈的?”立马就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解决掉造成问题的那个人嘛。简单直接。

    “没用了。肖鹏这么一搞,玄清卫上下已经明白他们的计划威胁到了我们的命门,肯定已经决心要大力推广了,到了这个时候姓沈的反倒无足轻重。你杀了他,换个人来推这事儿也一样的。”

第887章 三眼

    其实真要是有办法应对的话也不至于闹到这幅田地。

    硬要说起来,之前竖切山的“巢”出手围杀沈浩其实并没有策略上的错误,在当时杀掉姓沈的的的确确是个不错办法,至少没了姓沈的,靖西黑旗营的“试点”往其它地方推广的可能就小了很多。就算不能断掉根由,也绝对可以拖延很长一段时间出来。

    但现在围杀失败,沈浩得活,局面就大不一样了。一来再想杀姓沈的就不容易了;二来姓沈的必定将诛邪计划成册的备案,之后若是他死了也会有继承者继续推行。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被逼到了墙角没有退了的关系。

    称“圣门”也好,“邪门”也罢,终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背景,干的事情也是被世人所唾弃的,只能在阴暗角落里折腾,但凡有一点冒头都会招来雷霆。

    以往躲在偏远的地方,靠着村落讯息不通消息闭塞的便利,用“拜神”的愚弄手段侵蚀心智,然后从中挑选出适合发展的对象,再一步一步的将其引诱到追逐“力量”的道路上来。打的旗号也是大同小异,不外乎“逆天改命”之类的说辞。

    广撒网,再挑拣,总是能够从中找出一些能用得上的人来填充消耗。

    这也得益于靖旧朝一直以来对于偏远村镇的统辖力实在太低,关注度更是缺失严重,才给了所谓“圣门”的生存土壤。

    现在姓沈的是要挖地,搅个天翻地覆,并且大有形成惯例的意思。这就让“圣门”的人无处安放他们吸收根基苗裔的手段了。

    怎么应对?怎么破局?

    商议了半天,并没有一个直接可行的反手策略。唯一达成共识的只不过是暂时收缩各地的“巢”,并且开始逐渐将各地偏远地方的“拜神”转向地下。

    至于有没有用,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而靖旧朝的动作也不可能一两天就达成,双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过招。只不过目前所谓“圣门”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下风了。

    人散去,偌大的大殿内只余下大尊者一人独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状。昏暗的光线摇曳,把他的影子显得晃动。

    良久,大尊者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朝着大殿深处走,直到一面雕满了繁复图案的石壁前停下来。

    石壁漆黑如墨,若不是离得进了的话根本看不出上面的浮雕。

    正中间是一个奇怪的兽头图案,巨大得占据了石壁中间尽六成的范围。这兽头生有三目,左右各一只,中间还有一只竖眼。整个头部看上去呈三角形,布满鳞片一般的凸起。最后一张大嘴横跨了大半张头面,但紧闭着嘴巴。

    大尊者站立这兽头跟前,伸手在兽嘴上不知哪个机栝上扭动了几下,开启一方手臂粗细的圆孔,接着他将自己的右臂伸了进去,片刻后抽回。

    “咔咔咔......”

    一阵沉默的摩擦声之后,石壁中间分开一条通道,站在外面看得出这通道还在继续往下。

    大尊者捏了一道法诀,走进通道的瞬间便有数道阵法从他身上扫过,杀气腾腾但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往下行走,足足垂直不下四十丈才变缓,最后台阶结束,面前却是一片如上面那座大殿差不多的空间,只不过陈设有区别。

    上面的大殿就像是一处议事之所,而眼前这里却更像是某人日常起居之地。

    “属下赵志远,有要事求见圣主!”

    在门口,大尊者一步都不敢踏入,只是在外面双膝跪下磕头,同时扬声自报来意。之后脑袋就杵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大尊者的脑海里响起:进来吧。

    “是!”

    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大尊者,此时却谨小慎微的如同一只闯入陌生环境的兔子,行走间都不敢迈开步子,只敢小碎步佝偻着腰的往前走,甚至视线一只在脚下和前面有限的位置,不敢四下张望。

    虽然不敢看,但一进来,大尊者额头上就多了一层细汗,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重压。若是有人在旁仔细感应的话,就会发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大殿里却有种外界难以想象的压力,无形物质,就如突然翻了数十倍的重力一般笼罩着这里。

    大尊者自称赵志远,虽然走的是他们所谓的“圣门”一脉,但归根结底还是脱不了术修的路子,修为虽然很高,但肉身强度却远不如体修,如今踏入此地,四面八方涌来的重力挤压让他只能在身体表面架起护盾才堪堪挡住,但消耗却也不小,加上那无形的气息从大殿深处飘出来,在魂魄层面也在给他极强的压迫力,让他浑身紧绷难受。

    不多时,赵志远走到大殿中间,再次双膝跪下拜倒,他面前是一座奇形石台。石台的模样就像一头从地下钻出来的怪兽,钻出来一半身子,张牙舞爪的似乎要择人而噬。看外形和进来时那面石壁上的浮雕兽头几乎一模一样。

    石台上坐着一人。

    这人长发散乱的披着将样貌遮挡了不少,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从发间透出,以及下半张脸。也分不清年纪,甚至是男是女也分不清楚。

    此时这人闭着眼,似乎在打坐,又似乎在沉睡。

    “属下赵志远参见圣主!圣主法力无边威震万古!”赵志远隔着十余丈就跪下,不敢看,头杵地的喊了口号。

    “何事?”好一会儿之后,那声音又在赵志远的脑海里响起,似乎正是面前那人在说话,但视野里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赵志远连忙回答:“圣主,外面靖旧朝玄清卫出了一个新手段,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在各地的新生力量培养......”

    不添油加醋,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事件的始末全都讲出来,讲完之后赵志远就继续头杵地一动不动。只不过心跳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慌乱得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釜底抽薪?倒是不错的手段。也难为那些玄清卫愿意在山沟沟里忙前忙后了,这么说来他们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人才。可惜了......”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后,那声音才道:“用百岁丹吧。”

第888章 药丸

    小鸭湾。

    一个靠海的小村落,地处靖西最西边,除了来自西面恶海的天灾,这里从来没有遭过其它的什么灾祸。居住于此的人大多祖辈多代,一直传下来香火不断。

    靠海吃海,靠山吃山。这里虽然地处偏远,但绝对不缺吃食。肉质鲜嫩的黄皮雕,肥厚扎实的长嘴鱼,还有弹牙留香的圆豚鱼......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鱼鲜可以吃,带壳的、不带壳的,好多品种除了当地的渔民之外旁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小鸭湾背后就是一个天然的渔港,泊船方便,进出也方便,距离村民们自己铺出来的一条便道也不远,可以靠小车载上去四十多里地外的镇上售卖。

    光吃鱼吃海菜虽然也能活,可谁不想鱼肉鱼汤配上米饭呢?渔村这边没田地,所有粮食都靠镇上做海产生意换。

    鱼鲜最是好卖,但运不远,到镇上一般就极限了,再远就不是村民的运力能办到的了,因为会臭。其次就是鱼干。

    当然,也有不急成本的运送,全程冰窖车拉走,或者更有甚者直接储物袋的都有。但这都和小鸭湾这样的小渔村没关系,他们这边就算海产丰富但人手却并不多,产出也少,没有豪商过来买卖。

    渔村的后面还有一片乱石湾,其中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头有一间三丈方圆的小庙,里面供奉的是一个名为“海鱼王”的怪兽,据说可以镇压天气,保佑渔民出海平安且能收获丰厚。常年都有人来参拜。

    甚至可以说,这座不知道谁修砌,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小庙,实际上已经是小鸭湾里这几十户渔民唯一的一份精神寄托了。老人传青壮,青壮传幼童,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生活。

    不单单是祈求海鱼王保佑出海顺利,但凡有个头痛脑热,或者心里期许都会来这里拜一拜,不求真的有用,但求心理安稳。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宁静的小鸭湾其实也不太平。

    先是一群黑袍带刀的人来了村子里,同行的还是镇上的保长和镇长,说是来宣传沈浩“邪门修士”的危害。

    以前见都难得见一面的镇长和保长在这些黑袍人面前就像拴上绳子的小狗,摇着尾巴极尽讨好,完全看不出这两位周便村镇的大人物往日的威风。

    村民们虽然淳朴,但也不傻,他们虽然不清楚那些黑袍人是什么来头,但连镇长和保长都如此卑躬屈膝的样子他们就知道这些黑袍人惹不起,要么避开,要么学着两个大人物的模样,老实些。

    只有村里一些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人才明白这些黑袍人是谁。

    玄清卫!?这些凶神恶煞的大爷怎么跑到小鸭湾这种小村子来了?一个个虽然在笑,可吓得知道他们胸口饕餮纹含义的村民腿肚子都打颤,要不是家在这儿没地儿跑的话他们早跑没影儿了。

    村子里也有宗族长老,但对于玄清卫的到来同样手足无措。

    不过数日后,村民们的紧张情绪就落回去了。这些黑袍玄清卫们并没有在村子里做什么恶事,相反,送了不少米面过来,要求之事也不过是要各家各户抽人出来去在村子里的平坝上听“宣教”。

    而且宣教的内容也很有意思,对村子里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像离奇故事一般,什么邪门修士,什么术修,什么作恶多端凶残可怕,反正听得津津有味,同时“邪门修士不是好人”的念头也算是开始在村民的脑海里形成。

    来这边的黑旗营宣教队也觉得事情很顺利,小鸭湾的老百姓很淳朴,而且没有那种明显的排外想法,里里外外都很配合。一番探查和宣教之后将这里列为“低风险”。

    当然,小鸭湾里也有所谓的“拜神”,但这玩意儿很正常的,就算是城里的人,蓝月节的时候不也有祭祀活动吗?本质上和这个没区别。只是确认这里的“拜神”和邪门修士没有关系就行了。

    不是这边的宣教队草率敷衍,他们去村子后面的乱石湾里反复探查了数次,那就是一个很破旧的小庙,完全不存在任何邪门修士的迹象。而且村子里也没有可以的关于“拜神”的传说。

    村里人刚习惯了宣教队隔那么久来一次的常态,接着又来了“南方大捷”的消息。

    虽说村里没人参加这场大战,可不妨碍村里人高兴。一高兴就喝酒,虽然酒劣可一样醉人。

    有些人喝醉了回家倒床上就睡,有些则是趁着酒意到处晃荡。各家各户不好去,去了要被唠叨,或者哄回家睡瞌睡。所以后面乱石湾就成了村子里几个醉后喜欢乱跑的人常去的地方。

    往小破庙里一卷,想来和善的海鱼王也不会见气,睡一觉起来酒劲儿就散了,神清气爽的回家就是。

    不过唯一不足的就是晚上小庙里风大,即便背对着风口可外面依旧有风倒灌进来,就算开春之后不那么寒了可依旧还是要冻人。所幸缩在庙里石像后面,也能再挡一些风,接着醉意也能很快睡着。只不过第二天病不病就不清楚了。

    晕睡间,做了一个梦,梦里和善的海鱼王显灵了,说庙里风大,容易风寒,所以赐药下来,若是第二天真着了凉就吃下......

    那药丸不大,也就豆子一般,滚圆滚圆的,红艳艳的拿在手里还温温热。甚至就算在梦里,也能闻到这可药丸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甜。

    “嘿嘿,海鱼王赐下的药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念头之后便沉沉睡去。

    等到天亮,吹一夜冷风的几个醉汉晕乎乎的回了家,除了一个运气好,其余的都着凉了。

    村子里人一般受了凉就会扯点草药熬一碗喝了。实在扛不住了才会去镇上医馆。

    不过其中一人却无意间想起那个梦,然后伸手下意识的在兜里一掏,脸上原本凑趣的表情一下就愣住了。他本来还在为自己昨晚的梦感到好笑,因为他还真着凉了,然后下意识的摸兜里,结果触碰间还真摸到了一颗温温热的小药丸!?

第889章 张罗

    三月下旬。

    一年一度的蓝月节即将到来。

    早在十天前单就封日城这边满大街都能看到兴奋准备着过节气氛的百姓。

    去年年底先帝归天时挂的白丧现在可以取下来了,换上了喜庆的蓝色和红色。蓝色代表节日,红色代表靖旧朝,两相一起足以表达这次蓝月节的不一般。

    首先,今年的蓝月节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大庆典。其次,今年的蓝月节正逢南面对蛮族大战的全面胜利。最后,今年的蓝月节还是钱粮紧缩方略取消后的第一个节日。

    大庆!必须要大庆才行!

    紧绷的神经在今年蓝月节到来之际将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不论是老百姓还是各地的衙门都是这样。

    最积极,也是最忙碌的要数那些重新开张不久的花楼了。

    和各地的情况一样,封日城这样的大城也难逃花楼行业的起伏凋零。漫长的钱粮紧缩期间,花楼能抗住并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大多数都寂静的死去,等到重新开张的时候要么换了招牌,要么就是背地里换了东家。

    这次大战结束,举国欢腾,花楼行业更是感激流涕,特别是那些扛过“严冬”的花楼,裤衩都要没了,眼看着也要死去却突然迎来了春暖花开。

    蓝月节对旁人来说只是“大庆”是发泄压抑情绪的借口,但对于花楼的人来说却是重获新生的第一场大戏!

    蓝月会!这次各家花楼纷纷拿出了最后的一份家底,准备搏一把。

    有道是不破不立,如今经过漫长的钱粮紧缩之后,花楼行业已经迎来了大洗牌的契机,所有花楼都清楚这一点,这次蓝月会之后谁能崛起成为领头羊,谁又沉沦被压在身下苟延残喘,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当然,普通老百姓对于花楼搞的蓝月会向来都是看个热闹,毕竟有花车游街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漂亮歌姬花枝招展的在车上搔首弄姿好看极了,特别是站在车下,若是运气好,还能看到一些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很攒劲的。

    倒是圈子里的人或一直关注蓝月会的有钱有权的人只有一些不为外界知晓的内幕。比如说某某歌姬从一家花楼跑到了另一家。

    又或者某某歌姬从良了,不再做这一行了,并且远走,不知所踪。

    还有一些花楼独木难支所以抱团取暖,如今反倒是新生一般“实力”雄厚,单是花车就能看得出财大气粗。

    这次的花车游街中多了很多新的招牌,也少了许多往日熟悉的招牌。比如说以前最大最红火的鸿恩院,如今已经找不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名为“软香坊”的新楼,据说是由数家维持不下去的花楼凑一起完成的组建。

    不过听说原鸿恩院的头牌歌姬怜香自己给自己赎了身,也算从良了。

    本来歌姬想要赎身绝没有这么容易。但世事无常,花楼自己都垮了,对于歌姬的约束力也就不足了,但凡有些关系和底气的歌姬开口,再把赎身的银钱往上抬一些,那就无有不许。

    至于赎身之后歌姬们卸下了妆容回去干嘛,这就因人而异了。有些人间蒸发一般找个偏远的小城,把自己嫁掉。有的换上一身衣服,自己当起了花楼的老妈子。还有的进了高门红墙成了玩物。

    怜香?打听她的人倒是不少,毕竟迷恋她魅力的男人太多,稍有些实力都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得偿所愿。可惜,怜香的行踪好找,敢找上门的却一个没有。因为人家就在封日城往日的小院里哪儿也没去,但有风声说这是怜香在等沈府的位置。

    哪个沈府?

    封日城如今还挂着“沈府”牌匾的就一家了。乃是玄清卫黑旗营统领沈大人府邸。

    沈大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已经官拜从四品,目前实职千户官,统领整个靖西地界上的黑旗营。不说在封日城里属于顶尖的人物,就算是在皇城也是声名显眼,没人敢小觑。

    可沈大人虽然仕途顺畅,但却一直没有成家。一来沈大人自幼孤苦,没人帮他张罗婚事;二来沈大人公务繁忙,自己也没那时间寻找良配;三来,沈大人积威日重,等闲的人家就算想把闺女送上门也没那胆子。

    就听说原鸿恩院的头牌歌姬怜香和沈大人不清不楚,如今看来因该不假了。怜香赎身之后还不离开,应该就是在等沈大人留给她的一份妾室的位置。

    为何不先纳了怜香进门?那是因为在靖旧朝有个不成文但却周知并且遵行的规矩:家里当家大妇进门之前,妾室只能在外面等着,讲究一个上下尊卑。

    怜香没资格做当家大妇吗?没。到哪儿都这么一个回答。

    不过沈大人什么时候成亲呢?

    有心人注意到了,应该是快了。因为沈大人如今从四品,但未有实职下来,而按照靖旧朝的惯例,没家世的人是很难任高位的,所以今年内沈大人因该就会完婚。

    相比起外界对沈浩婚姻大事的关切,沈浩自己却不怎么上心的。主要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价值观仍在无形的影响着他。

    结婚不是因该先谈恋爱再同居最后各方面合适了才领证结婚的吗?沈浩没结过婚可送过不少红包,伴郎都当过两回。如今要他一年不到就找个女人成亲......这......

    好在沈浩这边不做声的话,边上少有人敢替他拿主意。

    唯有姜成在给他急慌慌的张罗,据说最近姜成总是借口吃酒,往昔日军中同僚的家里跑,或者是平日不太熟的文官门上也走得勤快。不明所以的人还奇怪姜成这是要干嘛,而知道内情的却明白姜成这是在帮姓沈的挑门当户对的亲家。

    有人忙活,沈浩这边也不会闲着。只不过他忙的是黑旗营的事情。

    黑旗营以前没过过什么节日庆典,阴沉沉的一年到头都一个样。但这一次沈浩准备改变一下。毕竟干着脏活累活,但生活却不能光是这些阴霾的东西,适当的放松很有必要。顺便再发点过节费或者过节礼,这不就热闹了嘛!

    PS:端午节来了!吃粽子没?鲜肉肉粽子最好吃!

第890章 联欢

    “黑旗营......蓝月节......联......欢晚会?大哥,我读书少,就认识几个字,您给说说这“联欢”是什么意思啊?比武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另一人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前面提了“蓝月节”后面有一个“欢”字,不就是联合起来一起乐呵乐呵的意思嘛!”

    这一解释顿时一圈人竖起大拇指觉得这个说法靠谱。毕竟大家都在三天前就收到了消息,不但是封日城这边黑旗营的人,广顺和连风的黑旗营也有一些表现好优异的弟兄被主官带着过来参加这场“联欢”。

    想来可不就是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的意思嘛!

    的确,所谓联欢就是“一起乐呵乐呵”的意思,并且是沈浩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说法,和之前他推行的“大比武”一样,属于新鲜玩意儿。

    真要说的话这也是沈浩临时起意,不希望黑旗营的人整天死气沉沉的,内部的团结和人员的心理也要照顾,搞联欢就是乘着过节让下面的人熟悉熟悉彼此,凝聚一些公务之外的私交,这样对于黑旗营这种时不时的需要一线拼杀的衙门来说很有必要。

    也可以说是沈浩玩心起来了。他如今心头好几块大石都落了地,心情愉悦,也有想要放松的意思。

    既然要搞就要搞得似模似样,不能随随便便的走过场。

    本来以为黑旗营这些刀口舔血的家伙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的才艺,结果却是让沈浩惊掉了下巴,一圈看下来发现他自己其实才是最没才艺的那一个。

    唱歌、乐器、舞蹈,甚至一些小把戏小魔术,随随便便就能凑一台不错的晚会。甚至主持人都有毛遂自荐的,最后被王一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的给抢了下来。

    最后一算,足足三十七个节目!团体节目都有十八个!

    沈浩再看看自己,发现自己除了会抄两首诗词之后,属于他本身的才艺屁都没有。咳咳,最后沈浩安心的坐了下来,感觉当个观众其实也不错。

    这边搞晚会自然会邀请上峰过来镇场面,同时也给自己脸上帖些金。但不巧,指挥使庞大人和镇抚使姜大人都没空,因为同一天皇帝要在宫里大摆宴席,皇城里官面上的大人物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皇帝的邀请名单上。

    所以,封日城这边的联欢晚会只能自娱自乐了。

    既然自娱自乐,沈浩就近把玄清卫千户所那边的几个副千户,以及千户匡盛元都请了过来。沈浩亲自去请的。上次沈浩遇袭,匡盛元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甚至他最后能这么快得救还得谢谢对方。

    三月廿五,蓝月节的前一天晚上,沈浩倒腾出来的“封日城黑旗营蓝月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参加的人包括了黑旗营统领衙门的人,以及连风、广顺两地的黑旗营分部的受邀者,再加上玄清卫千户所里的一些人,在黑旗营驻地后面的校场上安坐了足足近千人。

    “匡大人,请上坐!”

    “别别别,沈大人,这是您的地盘,该您上首才对。”

    两人客气的谦让了两句之后,沈浩坐在了看台第一排的居中位置,匡盛元挨着。他们一排的再无其他人。

    如唐清源、陈胜之流也是坐在后面。王一明抢了主持人的位置这时候正在舞台后面候场。

    “沈大人,您这搞得有些意思啊,唱歌跳舞的挺热闹啊!”

    开始第一个节目是一组剑盾战舞,是之前随军的那些亲卫在边军里学会的,这几天拉了几个有底子的弟兄编排了一番,此时当开场舞来展示,还别说,那气势是绝对给足了的,而且正是大胜之际,这舞很应景。

    匡盛元来之前就抱着好奇过来的。他现在看沈浩的心情已经和最开始的那种“暗中较劲”不同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和姓沈的完全不是一路人,他现在当个千户官就算是到头了。可姓沈的却不止这点程度,人家现在已经破了五品,成了从四品的大员。如今还能在封日城这边待多久都是未知数,平步青云已经成定局了,就看这实职怎么个任法。

    回想起之前自己和沈浩较劲弄的那个“大擂台”简直笑掉人大牙。论起弄这些新玩意儿,匡盛元还是信沈浩的。如今仅仅一个开场舞就看得他频频点头。

    “热闹还在后面呢,匡大人继续看就是。”一边说沈浩就端起面前的一杯果酒敬了匡盛元一杯。

    今日黑旗营里特例可以喝酒,但喝的却是在沈浩看来如饮品一般的果酒,这玩意儿不说修士了,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喝个两三斤不醉。

    节目很精彩,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节目全是黑旗营的人自己编排的,就连匡盛元都惊讶这些杀才居然还有如此多才多艺的一面。

    最风光的就是主持人王一明了。匡盛元暗道:这小子如此露脸,怕是沈大人在故意抬举他?

    却不知沈浩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主持人而已,算什么抬举?

    间隙,匡盛元举杯一边和沈浩碰杯,一边看似有意无意的道:“沈大人,这果酒恐怕入不了您的眼吧?”

    “呵呵,不瞒匡大人,我素来好酒,好烈酒,五粮液在我眼里也就勉勉强强,这果酒嘛......就当饮品润喉的,其实称不上一个“酒”字。”

    “哈哈哈,沈大人的酒量我是早有耳闻的。这世间五粮液本就是沈大人家开的,喝多了自然就习惯那口味了。而另一种出了名的烈酒就是神仙酿,可那酒太少,而且死贵,不易多饮,有些可惜。

    不过烈酒有烈酒的好,清酒也有清酒的好,而且酒和酒之间也并非铜墙铁壁,不同的酒在高人的调配之下往往能够迸发新的口味,那变化多端还是很让人着迷的。”

    沈浩好酒,聊到这方面他就来劲了,惊疑道:“调配?你是说不同的酒调成一杯?”这倒是唤醒了沈浩的一部分记忆,他记忆里一种名为鸡尾酒的喝法也是如此。

    匡盛元点头道:“没错。不过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但若是沈大人感兴趣的话我有一个老友专研此道数十年,倒是能让沈大人试试。”

第891章 官学

    匡盛元的话让沈浩很感兴趣,看节目之余两人一直都在聊着关于“调配”美酒的话题。

    砸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沈浩就对鸡尾酒很感兴趣,也曾尝过几次,记忆尤深。到了这个世界倒是差点忘了,如今被匡盛元提起,他顿觉好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鸡尾酒”会是什么滋味。

    而匡盛元明显是对这方面的话题有研究的,沈浩问的问题大部分他都能给一个大致的回答,然后若是要问细节或者更深的问题匡盛元就笑眯眯的摇头表示不清楚,但他的那位朋友却一定知道。

    “匡大人的那位友人是?”

    “靖北官学大祭酒,余曙。”匡盛元提起这人时脸上似乎泛光,笑得很是灿烂。

    “官学大祭酒?嗬,没想到匡大人交友如此之广,倒是让人心生羡慕啊!”沈浩举杯敬酒,言语间三分夸大,七分真。羡慕倒不至于,但是真没想到匡盛元居然还有一位在官学里当祭酒的好友。

    官学,顾名思义就是衙门办的学堂。从下往上有蒙学、中学和大学。当然,也有一些世家私设的学堂,比方说皇族的皇林院就是这种私设的学堂,只是受众面远不如官学。

    官学的特点就是覆盖人群众多,学费便宜,一般百姓家也能勉强负担得起。而私设的学堂一来要卡身份,二来学费高昂,能在私设学堂里进修的都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最起码家底要足够殷实才行。

    如此,靖旧朝内的教育体系就被官学和私学充斥,论覆盖面和覆盖人群,官学无疑是远超私学的。但若是论授课的水平和效果,私学自然会高于官学。

    所以官学和私学出来的学生相互间虽然都在同一个官僚体系当中,但又有明显的隔阂,甚至是隐性的对立。

    说得直白一些,纵看整个靖旧朝的官场,除开玄清卫这种不上台面的衙门,大多数官人都分为两股,底层、低层,几乎上都是官学出生;中层官学和私学各一半;高层几乎都是私学出身,官学出身的极少。

    那所谓的官学大祭酒,就是官学里主持“升学仪式”的礼仪职务,但“升学”事大,掌握这个实际上就掌握着官学最大的一扇权柄,所以一般而言官学大祭酒就是一地官学的主官。而且这个职务很淸贵,属于职权不小还能彰显名声的位置。

    试想一下,所有从你手里结业出去的人都是你的学生,一地一年多少学生?十年又是多少?这其中但凡百分之一能在仕途上混下去都足以称为桃李满天下了吧?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家的皇林院的院判一般都是在各地的大祭酒里面选,变相的就添了一截升迁的通道。而从皇林院院判一职下来的人要么六部为主官,要么直接拜左、右相。可见其潜力巨大。

    沈浩的惊讶在于玄清卫的名声向来不好,单单是游走在律法之外这一条就足以让全天下学习律法的官人感到厌恶了。军伍曾叫玄清卫的监察使为“黑皮”,各地的官衙对玄清卫同样有类似的蔑称。

    很难想象一个地方官学的大祭酒会和玄清卫的一名千户官有交情。

    匡盛元不等沈浩询问就自己解释道:“余曙和我是同乡,年少便相识,还一同进了蒙学和中学。只不过我家里贫寒些,中学读了一年就去了军伍,谁想后来又被玄清卫看上,一路跌跌撞撞苟延残喘至今。而余曙则是一路顺风顺水,中学之后又进了大学,然后留在了官学里做事,慢慢做到如今大祭酒的位置。

    呵呵,其实真要算的话他也是沾了一些沈大人您的光的。”

    “哦?此话何解?”沈浩放下酒杯,诧异的看着匡盛元。

    “还记得“净西行动”吗?”匡盛元笑道:“之前余曙只是靖北官学里的总教习,离大祭酒的位置中间还隔了两级。虽然他各项履历早就够了,但背景的缺失在官学里同样是个很具体的问题。

    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余曙就算干到告老也没可能爬上大祭酒的位置。但沈大人您弄的“净西行动”一下把举国上下的走私、贪墨的龌龊事放在了光亮处,各地也跟着开始严查,以此向上面交代。而官学也未能幸免。

    靖北官学的前大祭酒、祭酒等等许多要职全都遭重,被砍头的砍头,免职的免职。一时间各地官场为之一空。而余曙也就得到了机会一飞冲天。

    上次我和他相聚的时候他都在说,世事无常机缘天定,倒是无形中承了沈大人您一个大人情呢!”

    沈浩哈哈一笑却没有接匡盛元的这番话。若是到现在他还听不出匡盛元这是故意在引导这个话题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不过同时沈浩也好奇,他身为黑旗营统领,和靖北官学完全搭不上边吧?匡盛元怎么会想要把话往这方面引呢?似乎是想要引荐那余曙给他认识?

    匡盛元也很懂,见沈浩不说话了也明白沈浩琢磨过味儿来了。于是也不急着继续,而是端起面前的果酒,继续看台上的节目。

    而这个时候主持人王一明再次登台,并且说了一段引来下面众人激动的言语,因为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抽奖环节了。

    “抽奖?”匡盛元不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这种玩法在封日城商铺里早就有了,可拿来用在黑旗营的这场晚会里倒是真的出人意料。

    “呵呵,过节嘛,不就图个一乐?之前结余的一部分银钱和丹药都是奖品,我私人还添了几十坛两年酿的五粮液,这些都是彩头。对了,匡大人手里的这块牌子也会参与抽奖的,等会儿看看匡大人运气如何?”

    沈浩很大方。中奖的人虽然少但都是重奖,而没中的人也不是一无所获,可以在晚会之后领一份小红包,里面有十来两散碎银子,算是安慰。

    匡盛元没有中奖,甚至他手里的号牌与中间的号牌差了很远。倒是坐在后面的唐清源运气极好,中了足足五坛两年酿的五粮液,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抽奖之后,结束前又抽了一次。之后晚会结束。

    临别的时候沈浩笑着对匡盛元道:“匡大人,如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试试余祭酒的手艺,不知方不方便?”

第892章 国宴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蓝月会,但在靖旧朝的不同的地方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比方说在北边,人们喜欢围着一堆篝火载歌载舞欢庆蓝月。而在南面则是家家户户围成一圈,中间架起大锅,用火锅的方式在度过这个夜晚。

    在靖中或者东、西面,同样有各地相对风俗化的改变,反正都是过节,怎么过起来让自家舒服和习惯就怎么过。

    沈浩在黑旗营统领衙门里和手下人一起看节目和抽奖,完事儿之后他回家让家里人一起围了几桌吃火锅,他、胡田、三个狐女,算上小马一桌,其他人自己围坐。至于李二福,这家伙如今在后厨偷吃都吃成猪了,桌上也就不打他的米了。

    吃着火锅,聊着天,沈浩心里突然琢磨着是不是把国粹麻将也给带过来?不然家里人缺少娱乐项目,也不能光是吹牛打屁啊?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暂且放下,毕竟麻将那玩意儿容易跑偏,一个不好就是污名。倒是象棋和围棋能考虑考虑,只不过这两样沈浩都只是门外汉级别,好爱者都不算,更别提什么段位了。

    沈浩在家里吃得舒服,但有些人同样是过节,同样是吃饭却就不那么舒服了。

    皇城。今夜没有宵禁,这座巨大的城市里到处星火点点,主街上灯笼汇集在一起流光溢彩一般四面流动,半空中往下看煞是好看。

    顺着军侯街一路往前,笔直的走到尽头便是高达近三丈的血红宫墙。正对面是三座宫门,两小一大。中间的大门只有皇帝进出或者特殊庆典才会开启,平日里百官进出都是在两边的侧门。

    今日酉时之后,左右宫门就开启了,一名名穿着朝服,但没有带笏板,空着手,笑眯眯的样子。遇到相熟的还会凑在一起慢悠悠的一起走,完全没有平时进出宫门的紧张和忙碌。

    今天不是上朝,而是皇帝在万民宫大宴群臣,所有在皇城里当差的从四品及以上职衔且任实职都在这次皇帝的邀请之列。至于那些分散在各地的这些职衔的人就没在皇帝的考虑之内的。估计是在外,离不得人。

    万民宫外的广场已经架起了法阵照明,布置了餐桌,宫女和宦官成队的在其间穿梭,如同辛勤的蜜蜂,将这场国宴尽善尽美的展现出来。

    吃国宴很麻烦,到得早不行,你进不了场,只能在广场外面站着,累。来晚了也不行,会有礼部和吏部的人卡着点名,不到就是对皇帝不敬,到晚了也一样要被记下名字之后会被问责,若是拿不出合理的说法那就是大麻烦。

    酉时开门,酉正时就要按照等会入席的区域在指点的位置集合等待。直到戌时一到就准时入席。然后在宦官的带领下迅速落座。

    吃个饭就跟上杀阵一样,一板一眼的完全没有吃饭该有的写意和轻松。这也将国宴的基调定了下来。

    刚到戌正时,皇帝一身黄袍在一众内卫的簇拥下从万民宫里出来,摆了摆手,就说了两个字:开席!

    顿时下面广场一片人躬身谢恩,然后等皇帝在万民宫门前的专座上坐下,各人才重新落座。

    “陛下令开席!上菜!”宦官的吆喝声没有用扬声的法器都能传出去很远,不用再专门招呼,一队队的宦官开始端着托盘穿梭上菜。

    上的菜品也是有规矩的。冷盘已经先上了,一共九碟,接着上热盘也是九碟,然后是两个汤水,以及主食,最后上果盘。这些菜是靖旧朝立国之后的第一次国宴就定下来的,就算改动也不过是在食材的选优上做些改动,菜品是不敢改的。说实话,这些菜式在立国的艰苦岁月里算是大餐硬菜了,甚至称得上奢侈。可现在嘛......

    皇帝杨束高坐,他虽然不说,但他是不喜欢吃面前的这些菜品的,吃得都腻了。但他不会剩着也不会挑食,不喜欢不代表吃不下,也不代表难吃。

    从皇帝的视角往下看,整个国宴的场面和从下往上看完全不一样

    那是泾渭分明的座次。虽说都在露天,但越是接近皇帝,说明就餐的人地位就越高。比如说离皇帝只有一片台阶的那四桌,就是如今靖旧朝庙堂里站得最高的那一批人了。其中不但有左右两相,还有六部执掌,以及四大方面军的都督,还有南面军事道行总管左玉良的大儿子替父赴宴。

    说到左玉良,已经从南面前线撤回来了,如今人在乌湖,下月初就会正式移交边军指挥权回皇城首封。

    如今左玉良被封为新的柱国将军,挂兵部左侍郎虚职,再领了天风公爵的爵位,一步迈入人臣巅峰。不过暂时还没有在左玉良身上看到实权的痕迹。唯一可以算是职务的“兵部左侍郎”都是用的“挂”,这说明这个职务荣誉成分居多而不负责具体的事务。且兵部尚书的职务皇帝依旧没有拿出来,还是捏在手里。

    除了这些大员之外,庞斑首次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席面,这在先皇时期是从未有过的。先皇对于玄清卫这支亲兵一贯的做派就是“藏着掖着”,这样的好处就是一旦玄清卫犯错的话不会被人借题发挥,可以很容易的用“私兵”二字内部处理掉。

    而现在这样被提到人前来,好坏参半,坏处就是以后容易被盯着。好处就是皇帝在表态,也在有意的抬高玄清卫在朝中的地位。

    不过庞斑的习惯早就在之前几十年间养成了,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他都很低调,收敛气息到了极致,若不是他一身黑袍还挺扎眼,不然在座的很容易就忽略掉他。

    最活跃的人是坐在庞斑对面一桌的左相叶澜笙,都以为叶澜笙要被皇帝收拾,可这么久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是皇帝在妥协?若不然这次大宴为何又把叶澜笙的名字放在百官第二的位置,仅次于大功在前的左玉良?

    而叶澜笙自己也似乎在庆幸自己时来运转,脸上笑容颇为畅快,推杯换盏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

第893章 帝心

    人心难测,即便是亲生娃儿都有藏私心或者起祸心的时候更何况是旁人?

    而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人心就是帝心。

    皇帝坐拥天下,手里横断八荒六合,轻轻的咳嗽两声传出万民宫都将化为雷霆咆哮震得天下惊惶。

    这可不是在说笑,且一点也不扩张,在靖旧朝,皇帝就有这么大的威风和本事。

    蓝月节每年都有,而且都是三月廿五,各地不论风俗怎么变,过蓝月节吃蓝月糕都是这一天的头等大事。就连死囚在这一天都会分一口蓝月糕,街边乞儿也能在店铺边讨蓝月糕吃到饱。

    所以蓝月节很稀奇吗?其实不稀奇,只不过人都懒,平日生计所迫不得不起早贪黑,一年到头少有休歇的时候,而蓝月节恰好给了人们一个偷懒的借口罢了。

    再加上今年的蓝月节的确有大肆庆祝的理由,庆贺新皇新气象,也庆贺南面大胜。

    当然,所谓的“偷懒的借口”这是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的,越是站得高越是不存在“偷懒”的余地。更何况站在这个世界世俗权力之巅的那个人。

    杨束有自己的道道,他打小起就不被人重视,情绪也好,想法也罢都不敢轻易的让旁人知道,只能悄咪咪的先办事,不张扬。之后成年建府,然后厮杀“大考”,最后登基为帝,这一条路走来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这种内敛或者说阴险的性格。并且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依仗。

    登基之后先皇杨坚并未传授什么“帝王术”给杨束,唯一移交过去的就是“赤”。如今杨束别说偷懒了,懒床都要被好一番收拾。

    所以蓝月节对于杨束来说其实并不存在任何能够放松的理由。

    大宴群臣只不过是杨束的一个手段,一方面为南面的大胜贺,另一方面也是在给天下人一个讯号:别紧张了,天下安定,各自好好活吧。

    好好活!三个看似简单的字却又很不简单。至少杨束现在深有体会。

    胸口的“赤”似乎在长,已经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范围了,那种无时无刻的疼痛也愈发的强烈,哪怕杨束不想经常呆在福安宫的温汤里也由不得他,不然睡觉都要受影响。

    至于和皇后同房,杨束已经许久没有这个心思了。一来胸口的“赤”不方便被看到,穿着衣服或者开了法阵遮掩的话他又觉得别扭,而且疼痛持续着,总是分心。除非是憋久了他才会多要几次。当然不是对皇后一人,而是他之前的那几个妾室如今的妃子。

    每天忙不完的事情,签不完的印鉴,每一件都不敢大意,都要小心的反复斟酌。好在中书院帮了大忙,让杨束不至于每件事都从头考虑,整理之后他从中书院给出的几个选择里挑一个他觉得合适的签了放下去处理就行。

    即便蓝月节,杨束还是要早忙到晚。

    明天就是三月廿五了,万民宫前的这长大宴在丝竹声中渐入佳境。广场上不单单有酒席,还有一方略高的舞台,会有宫中的舞队上台献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舞听乐,还能左右同僚小声的聊几句,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国宴吃起来虽然费劲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杨束自己夹菜吃,自己倒酒和。本来这些都是宦官在做,但他不喜欢,他喜欢自己动手。吃饭嘛,等到都要别人伺候的时候岂不是人就废了?

    别人在看歌舞,杨束就在看他们。

    虽然修为不高,但杨束却学会了一门瞳术,很简单的那种,可以让他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

    宫里的歌舞没看头,杨束早年间各地游玩的时候歌舞见得多了,荤的素的都数不胜数,说实话,宫里的这些歌舞太老旧了,没新意。但似乎下面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远一些大臣不在杨束的“观察”范畴,他还不至于去关注那些“小官”。他主要是在看近一些的那两排席面。

    最热闹的那一桌无疑就是左相叶澜笙在的那一桌,声音不小,哈哈笑着聊天品酒,甚至好像还有人饮酒做歌行了酒令。

    其它桌的人都时不时的看向叶澜笙的那一桌,好不容易眼神和叶澜笙碰上的话就连忙举杯遥遥的敬一下。若不是国宴不准轻易离席的话,不知道多少人去找叶澜笙敬酒呢。

    杨束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之后就把视线从叶澜笙的身上挪开了。他还能不清楚叶澜笙如今的处境吗?从他设立中书院,并将中书院的职能剥离左相府的那一天起叶澜笙这位左相就已经再无翻身的余地了。没动,不代表他忘了,他可不是一个有容乃大的人,只是如今还差一个契机。

    要做就要做一场大的!区区一个叶澜笙可不够杨束立棍的,他还需要更大的目标。当然,叶澜笙会是一个不错的由头。不然杨束也不会一反常态的将叶澜笙放在这次国宴邀请的第二的位置。

    视线移开,看到了比邻着叶澜笙的另一桌。这桌也很有意思,和叶澜笙那桌的气氛热烈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桌子人就低着头吃菜,跟哑巴一般,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几人脸上紧绷且额头见汗,一副备受煎熬的模样。这些都还是三品甚至还有从二品的大员,照理说不该如此狼狈,可桌上还坐着一人,和这人同桌,周围的人如此表现也就不为过了。

    庞斑,举国上下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个人,往往与“阴险、狠毒、狂妄、毒蛇......”等等言语联系在一起。

    和庞大人吃饭都担心筷子没拿好被对方记下。而被庞大人记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束的嘴角又往上翘了几分,他对于庞斑有如此威势感到满意。不过满意归满意但杨束却不觉得玄清卫发挥了其本该有的全部作用。甚至认为玄清卫老是躲在阴暗中对处理一些事情的影响并不那么有利。

    所以杨束趁着这次国战的版赏被玄清卫上了一点药,结果还不错,玄清卫上下并无特别的反馈,一切都很温顺,就连庞斑表现得都很顺从。

    刀子好不好用首先要看会不会割到自己的手。之后才是挥向别人。

第894章 开始

    旁人或许不会对远处的视线有感应,但庞斑什么修为?玄海境二重,不说他与皇帝这十几二十丈的距离,就算更远他也能感应到谁在看他,并且以他的目力,这个距离上就算一只蚊子的腿毛他只要想就能看得清楚。

    这也是皇帝登基一来庞斑感觉自己被皇帝关注最多的一次,一场酒宴足足看了他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而且那眼神很是玩儿味,眼神也似笑非笑。

    对于皇帝,庞斑是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的。

    从人臣的角度来说,皇帝的很多想法都很幼稚,也很偏激,不单单是杨束,先皇杨坚也是如此。总喜欢把人分得清楚,“好的”和“坏的”,虽然不会明目张胆的贴标签,但在其心里还真分了高矮。这实际上有些太想当然了,好人坏人,真要分起来哪里分得清楚?

    若是从修士的角度来说,皇帝身上有一种庞斑一直很好奇但却从来没敢去探究的古怪气息。那是一种即便他玄海境二重每每感觉到都会从骨子里发出一种战栗的气息。一个普通或者低修为的皇帝,怎么散发出这种突兀的气息呢?

    或许这是属于皇族的秘密,或者是皇帝的秘密。因为先皇退下来之后身上的那种气息就不见了,就像是转移到了新皇身上。

    好奇心是有的,但庞斑不敢付之行动,因为每次他心里这个念头一出来就会立马本能的感到极度的危险,似乎真这么干的话杀身大祸就要临头一样。玄海境的修士冥冥中都有这种感应,庞斑可不敢以身犯险。

    聪明的人岂止是点到即止就能明白,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琢磨清楚很多东西。

    庞斑的修为让他在这场国宴里如跃出水面的鱼,看到了岸上,也看到的河水更远的流向。

    皇帝整场晚宴都在看戏一般的四下打量,但目光只在他庞斑和叶澜笙的身上停留得最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最近心思里一直装着他庞斑和左相叶澜笙。

    常有人说被他庞斑惦记的人活不过半月,这实属夸张,庞斑自己都觉得当笑话听不错。但被皇帝惦记的人就不能当笑话了,这种事情就两个结果,要么是大好事,要么就是大坏事。

    皇帝嘛,就这么特别,就这么极端,没中间价好讲的。

    庞斑扪心自问他对于皇族一直以来都是恪尽职守从无半点懈怠,这份理念不是他自己有的而是源自他的恩师,上一代玄清卫指挥使。即便对新皇杨束,庞斑也是表现的顺服,他对自己身份的拿捏很稳。

    所以庞斑不觉得皇帝关注自己是什么坏事,相反应该是对玄清卫来说有什么好事。而另一个和他一样被皇帝关注的人就不太好说了。

    那人就是左相叶澜笙。

    别人不清楚曾经的七皇子杨束的底细庞斑能不清楚吗?只不过很多事情先皇交代的,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而已。那可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虽说不至于“不留隔夜仇”但也是有仇必报的主。指望登基之后就脾气大变?做梦呢?

    皇帝登基前叶澜笙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而且是把自己的利益凌驾在国朝之上的,用心之险恶自然是必死无疑。只不过叶澜笙还存了心思侥幸而已,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名望,以及他背地里的那些龌龊算计并没有真正的实施下去,觉得未遂。

    可皇帝要杀一个人是需要拿捏实证的吗?完全不需要,只要皇帝想谁死,谁就能死得名正言顺。至于怎么个“名正言顺”那是玄清卫的差事。

    “只不过为什么会等这么久呢?”

    庞斑吃菜喝酒也不客气,但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按照玄清卫里对皇帝曾经为皇子的秉性判断,叶澜笙这种货色必定是要被皇帝恨之入骨的,而且他们背后的事情其实不小,单单一个结党私营就够看脑袋的,更何况那件胎死腹中的阴险谋算肯定有人会受不住酷刑托盘而出的,绝对够抄家灭族了。

    可为何都三月底了,足足四个月都没有丝毫要动叶澜笙的迹象呢?这不合道理,更不和皇帝的秉性。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盯上的不止一个叶澜笙。

    这场国宴持续到了亥正时,不少人都有些疲乏了,在最后一曲由先皇编的《雷鸣》演奏完之后,全场双膝跪下恭送皇帝,之后国宴就结束了,各自出了宫门。至于还要不要约一下再去喝一摊另说,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各回各家的。

    庞斑自然是只能回家,他没有到处喝酒的习惯,也没有人邀约他。他的休闲就是回到他那处偏小的宅子里打坐修行。

    第二天,下午,庞斑一声招呼就把在镇抚使衙门里办差忙碌的姜成召到了自己面前。

    “大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姜成就站在对面等着听调。

    “嗯,来啦?坐吧。”

    姜成连忙应是,心里一下却是悬了起来。他自从当上靖西镇抚使之后庞大人少有对他这么客气。

    真是客气吗?那只是姜成自己这么觉得,庞斑却不会这么想。之所以表现的和善,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至关重要,他希望姜成能以最好的状态来办,并且将这种状态传递给姜成的那位门生。

    “你那门生的版赏也下来了,他之前弄得那个诛邪行动也算是打到了那些臭虫的命门上,即便暂时还看不出直接的效果,但可以预见必定是有推广价值的。所以各地黑旗营整合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些都是之前说好了的,姜成心里有数。所以他没有插话,坐在椅子上等庞斑的后话。

    果然,庞斑接着道:“事情你再给沈浩交代清楚,这是各地的情况,你拿给他,让他看一下也好心里有数。”说着庞斑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案牍推到姜成面前。这份案牍上了封禁。

    不用想,姜成看到这封禁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看的,估计只有自己那门生沈浩才能用腰牌和魂魄波动打开。

    等姜成慎重的将东西收回储物袋之后庞斑才继续说:“三天后我会将四方镇抚使全部找来面议,而你需要将靖西这些年来的改善在场讲一下,同时突出一下黑旗营的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895章 波澜

    三月廿八,皇城少有的大晴天,抬头就是万里无云,似乎让人以下想到了这边不久就要到来的酷暑。

    军侯街临近的玄清卫指挥使衙门依旧门口清冷,虽有不少大小马车靠边停靠等着办事,可谁都不敢在这里大声喧哗,甚至车夫们连下车走动都不敢,各个低垂着头深怕被不远处的那些大门守备看到。

    这里是玄清卫最高衙门,来这里办什么事?自然不会是什么风光的事情,一个个苦着脸或者绷着笑都行,但谁不胆战心惊的?

    穿过大门的几道岗哨,往前行二十余丈再左拐,穿过一片小竹林,以及一条石径,能看到一座议事大堂。此时大堂外面戒备森严,其中更是有修为元丹境后境的佥事压阵。

    议事大堂平时不会如此森严,只不过今天指挥使庞斑有要事在里面与四方面镇抚使商议,所以才会如此高的戒备。

    大堂里坐着五个人,连一贯被庞斑带在身边的副官都没有留下,倒完茶水留下一大壶茶在桌上就出去了。

    庞斑的性格不喜欢废话,聚在一起是要说事情的而不是聊天。

    “今天叫你们来有事要宣布,不过先让姜镇抚使给大家讲一下最近靖西那边的一些成绩,大家先听,听完之后再说后话。”

    在场的除了庞斑和姜成心里有数且提前通过气,其余的三人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靖旧朝将玄清卫分成四块,东南西北各管一摊,设了四个从四品的镇抚使,这四个人就算是玄清卫里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了,铁打的实权派,能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哪个莫非能比姜成差了?

    况且就连朱寿这种玄清卫体制之外的人都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琢磨出不少名堂来,在座的这三位镇抚使还能蒙在鼓里不曾?

    所以他们对于今天的事情是早就有心里准备的。甚至私底下他们三个不止一次碰头聊起过这件事,共识谈不上,但大致的一些应对还是早就有打算了。

    果然,姜成先是把靖西这几年来取得的那些耀眼的成绩一桩桩的罗列出来,然后再分析取得这些耀眼成绩的大致经过,虽然没有直接把“黑旗营”拿出来专门表扬,但话里话外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

    简单的说就是:靖西这些年取得的好成绩全部都有黑旗营的功劳,而且占大头!

    然后姜成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原位,可眼里的那一丝得意却是谁都看得见的。

    另外三个镇抚使看到也只能是看到,心里倒是没什么可妒忌的。人家那都是拿得出手的实打实的成绩,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官报上反复的出现表彰过的。而且不管人是不是运气好,收了一个能办事儿的奇才当门生,反正这些事就是算在靖西镇抚使衙门头上的。不服也只能憋着。

    “说说你们的看法。”庞斑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在座的谁不知道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庞斑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大人,属下以为姜镇抚使御下有功,黑旗营在其手中用处发挥到了极致,并且给玄清卫里带来一股新风,实在值得我们一起探讨学习!”

    “属下附议。同时也感觉到了差距,同样都是黑旗营,但在靖东这边却如一潭死水,还请大人责罚属下办事不力。”

    ......

    场面话嘛,在座的谁不会几句?反正您庞大人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们就老老实实的表个态,该应的应下来,至于后面具体的事情可还不是咱们自己看情况来推着走?手拿把拽的还不至于,但堂堂镇抚使还是有些威风和自信的,这是庞斑都不好直接插手的细节。

    过场虽然无趣但必须要走一遍,庞斑也不会真就信了这三位的场面话,不过也自信这三人不敢在后面的大事里作梗。

    “黑旗营唯有在靖西物尽其用,在你们的地盘却如死水反成了累赘。这是何故?”庞斑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在座的谁也不敢大口喘气,腰板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的衣服聚精会神的模样。

    不需要人回答,庞斑继续道:“思路有问题。黑旗营本就属于玄清卫内部新设不久的力量,职权对内也对外,需要和以往的差事做查漏补遗甚至是主动的清理内部的害虫。

    你们手里的黑旗营如死水,你们的的确确有懈怠的问题,但核心还是没有撑头的人手。”

    说到这里庞斑故意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继续让黑旗营在你们手里发霉倒不如整合一下,派一个能够带领黑旗营物尽其用的领头人。这方面之前就已经在靖西那边弄了试点,成效很不错,所以这次我准备在玄清卫内部推广。”

    ......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谁疯了才会在场面上当着庞斑的面提出反对,想死也不是这种作法。

    当然,其实对于各方镇抚使衙门来说黑旗营的整合和独立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事。扔到一个本就死水一样的包袱也是好事。要知道死水是最容易滋生蚊虫和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们留在手里还要费心时常“清理”也是早有怨言了。

    不过包袱归包袱,黑旗营里的那些人手可实打实本来就是他们麾下的,而且其中不乏精英骨干。当初成立黑旗营也是想着“肉烂了在锅里”,可现在这口锅可就要眼看着被人端走了。

    心里没想法是不能的。但想法却很矛盾。

    姜成是四个镇抚使里心理最轻松的一个。权力欲他也有,但那得分人,还要分从什么角度看。

    “肉烂了在锅里嘛。眼界开一点,也就想得清楚了。”这是姜成的心态。他知道整合黑旗营之后最后的大权会到自己的门生手里,这些分出去的权力也会被自己的门生收拢。而自己的门生和自己区别有那么大吗?

    最关键的是靖西这边本就因为试点的关系早早的完成了黑旗营的整合,他姜成自始至终都不需要费多大的心思,比起另外三位镇抚使可清闲太多了。

    这边四为镇抚使心里心思各异,而这则消息也飞快的传了出去,一时间许多人都被惊掉了下巴,惊悚的看着玄清卫自己折腾自己。

第896章 思路

    三天前沈浩就收到了一份厚厚的且打了封禁的案牍,并且这份案牍是姜成亲自送来的,而且打了一个视察的幌子。

    旁人不清楚,但沈浩清楚,姜成带来的东西有多重的分量。

    之前沈浩其实就让王俭着手让黑水的人手在暗中收集各地黑旗营的情报了,但时间毕竟仓促,况且对象是黑旗营,所以进展一直很慢,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对各地黑旗营的基本框架有一个简单的了解而已,深层的东西还一无所知。

    可手里这份厚厚的案牍却是雪中送炭一样的弥足珍贵。

    之前总觉得庞大人官威十足,一副冷酷狠辣且老奸巨猾的派头。可如今要人办事的时候也还是很懂路数的,不差饿兵。如今有了这一份案牍他能做的,可以操作的东西和事情就多了去了。

    不过这件事以及这份案牍他暂时没有交下去拿给黑水分析的打算,因为这些东西太机密了,一个不好掉脑袋的可不止他一个。

    自己先看,且吃透,然后在挑一些方向性的东西转述或者指引黑水就行。其实难就难在打开局面那一下,只要把局面打开了,那就好办了。

    所以这三天来沈浩一直在找一个可以供他打开局面的点。

    这个“点”需要有足够的影响力,但又不能过于影响玄清卫固有的体系和一些暗箱中的规矩,同时还需要有很强的普遍性。这样才能既有效果又不会把几位镇抚使给得罪死。

    这就叫分寸。一种很烦人的东西,摸不着看不着但却可以感受到,也是“混”字诀里更深层的窍门和必修课。

    这么认真的沈浩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即便之前皇族大考的时候他插手几起极重要的案子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这般紧绷自己。

    原因嘛......因为紧张。

    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自谦,而是沈浩真的有些紧张。毕竟接下来他手里面要掌握的可就不是区区一个靖西之地了,而是整个靖旧朝!并且若是黑旗营的职能不被削弱的话,他的权力将会极速膨胀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以前沈浩每一次升迁都会有类似的感受但都不如这一次来得如此猛烈,之前他可以靠着两世为人的见识遮掩过去,可这一次他不得不借助压榨自己的时间用繁忙的脑力劳动来压制心里的紧张感。

    沈浩自己倒是不觉得这种紧张是什么坏事,相反,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有限的紧张感有助于自己之后的谨言慎行,不会被巨大的权柄给迷幻了双眼。

    这种紧张还有一部分是沈浩心底的忌惮,忌惮自己有朝一日迷了心窍犯了忌讳,成为那些无数哀嚎并惨死在地牢里的一缕孤魂。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混了这么多年才开始有攀登的迹象别一下把自己作死求了。

    放下手里的案牍,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往后面椅背上一靠,闭着眼,右手下意识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愁的。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件事却不那么容易,靠沈浩一个人这么琢磨实在是一件极费脑子的事情。可实在太过复杂,他到现在并没有确定自己之后到底以哪一个方面作为突破口打开大整合的局面。

    当然,这三天沈浩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从这份厚厚的案牍里整理出来了四个相对合适的破局办法。但说实话他现在并没有确定用哪一种,甚至他对自己选出来的这四个方案都不是特别满意。

    “难呐!”两个字道出了沈浩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他现在充分的体会到了为官的难处,特别是想当一个有作为的官就更是觉得艰难。

    这一天沈浩都在公廨房里烦躁着,坐立不安虽然说不上,但情绪上是真的有些乱。

    直到眼看要下差了,沈浩推开门领着侍卫往外走。

    “大人,不回家吗?”

    “嗯,去传送法阵,去皇城。”

    有传送法阵在封日城到皇城这长途跋涉可以直接省去,很方便,方便到沈浩想起另一个世界的飞机都已经满是嫌弃了。

    眨一眨眼,片刻之后再从阵中走出来已经到了皇城地界。

    皇城如今对沈浩来说是除了封日城之外最熟悉的地方了,来的次数多了手下人也就有常态的准备,他这边一出传送法阵边上就有常驻这边的黑旗营军卒把他专座的马车驾过来。

    “姜大人那边下差了吗?”沈浩闭着眼靠着车轿里,他来就是找姜成这个老师的。

    “回大人的话,姜大人那边一般都是要过一些时候才出来,您看现在过去吗?”

    稍微想了想,沈浩点头道:“过去,不过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好的大人。”

    很快沈浩就到了靖西镇抚使衙门门外,从车上下来,就站在门外不进去,摆明了等人。让守在外面的守备以及下差或者办完事出来的人都是一愣,腰板立马弯了几分,远远的朝着沈浩这边拱手,然后绕道快步离开。

    这不是沈煞星吗?听说高升了?不过今天守在外面这是干嘛?等姜大人吗?

    若是旁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等玄清卫的上峰下差,不用说是要请酒或者私下聚聚,这并不是什么好话,毕竟靖旧朝里即便是玄清卫也要讲一个名声。可沈浩的情况不一样,他不单单是姜成的下属还是姜成的门生。下属这么等上峰吃酒或许有些张扬了。可学生恭谨的等着老师下差之后一起赴宴就完全没问题。

    这一点沈浩故意的,也是他有意要让人知道的。其中就包括姜成。

    原因很简单。因为沈浩现在也是从四品职衔了和姜成一样,虽然暂时还是在靖西镇抚使衙门隶属下,但谁都清楚他待不了多久了。

    职务可以有高低切换,但老师和门生的身份却是一定终生的。沈浩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撇开上下级的肤浅关系,让人记住师生关系,这样对之后他与姜成的接触有好处。

    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姜成在公廨房里就知道沈浩在外面等他了,眨巴眨巴眼睛就清楚沈浩的用意,也没吭声,看了一眼天色,没急着出去,按时等到下差了才笑眯眯的出门,然后在沈浩规规矩矩的“老师”尊称中上了马车。

第897章 简单

    锅里的汤底在翻滚,搅动着一片片切得如纸一般的肉片浮浮沉沉。

    这家火锅是姜成找的,说是军伍里退下来的伙夫长开的,味道最是正宗。

    沈浩不挑食,但嘴里味道确实能分好坏,尝了几口之后点头之外心里也的确觉得这家火锅的味道很不错。只不过他觉得若是改成麻辣汤底或者酸辣汤底就更好了。

    “说吧,找我所谓何事?”姜成也好奇沈浩今天怎么会大摇大摆的以“门生”的身份来找他。

    “老师,学生最近心中庞杂无序,还请老师指点迷津。”沈浩规规矩矩的起身行礼,一副求教的样子。

    庞杂的新局面,心里的忐忑和紧张,以及始终找不到满意的下手点,让沈浩纠结了三天,实在是没有时间在继续磨了,所以直接找到了姜成面前来。希望借助姜成的老练以及对玄清卫内部几十年的了解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突破口。

    “是关于大整合的事情?”

    “是的老师。”

    沈浩现在就已经改了口,“大人”二字如今还真不方便用来称呼姜成了,主要是别扭,而且会给姜成一种很勉强的感觉,还是以师生关系论交的好。

    姜成一边往自己碗里捞肉,一边笑道:“看来你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了?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老师,学生这三天来都在琢磨那份您送来的案牍,里面的东西很详细,但又过于繁杂,学生想要从中寻找出合适的切入点却始终未能满意。不论从哪个方面去设计都会无法避免的触及到玄清卫里的一些核心问题,最终只能放弃。可若是没有合适的切入点,那大整合就将极为漫长,甚至出现变故的可能就会很大。”

    这就是困扰沈浩多日的问题。满足他设置的条件,那就回或多或少的触碰到玄清卫的一些核心问题;而若是避开玄清卫的核心问题有相对的也就不太够作为突破口的条件。

    很矛盾,也很合理。

    这也是为何他最后对自己罗列的四个法子都不满意的原因,因为不够好。

    姜成闻言笑容未变,他猜到沈浩会遇到一些问题,但是说实话他没想到会是这方面的,因为在他看来沈浩的脑子不应该陷在这种死循环当中才对。可现在看来沈浩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或者说因为靖西的环境以及他这位靖西镇抚使的存在,让沈浩忽略了一样本该放在首位的东西。

    “什么是玄清卫的核心问题?”姜成一边夹着肉往嘴里送,一边似笑非笑的反抛了一个问题给沈浩。

    沈浩微微一愣,答道:“一些暗箱规矩,还有一些不成文的......”

    但不等沈浩说完,姜成却摆了摆手将其打断。摇头说:“玄清卫好赖也是一个纵横靖旧朝国史的衙门,核心问题就是这些见不得光也拿不出手的东西?还是说你觉得玄清卫真就如那些文官们所言是一潭烂泥巴?”

    沈浩皱起了眉头,解释了一句:“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还是没懂。”姜成这才收起了笑容,他发现自己这个门生的想法似乎真有些歪了,以前还没发现,这次得好好的将其扭转才好,不然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沈浩虽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但他是真心来向姜成请教的,所以老老实实的再次躬身道:“请老师教我。”

    姜成虚按了两下手,示意沈浩坐下,然后端起酒碗和沈浩碰了一下,才到:“玄清卫不受律法管制,这本身利弊就分割不开,你在玄清卫里多年也应该深有体会吧?”

    沈浩点头没有插话。

    “不在律法的管束之内,又有极大的权柄和处置范围,甚至杀人连过堂都不用。外面说我们霸道蛮横我觉得没说错。

    所以,玄清卫内部时间长了形成一些你刚才所谓的“暗箱规矩”也就在所难免了。甚至就像附骨之疽,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你以为的“核心”。所以我才说你没懂。

    真要说你现在拿不定主意的问题,实际上还是你自己在玄清卫“核心”二字上认识得不够,或者说你其实是清楚玄清卫真正的核心的,只不过你被你多年来的经历迷住了双眼,忽略掉了。”

    姜成这么一大篇话说下来倒是让沈浩心里的焦躁一下少了一半不止。他又不傻,立马就明白的确是自己认知上除了问题。

    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姜成也不说话,继续往锅里下菜,同时把熟了了肉片全都捞到自己碗里。他明白沈浩这是在自悟,等他想明白了,后面的一些话才好继续说。

    半晌,沈浩眼神逐渐清明,脑子里的纷杂也随着飘散大半,心里就像是搬走了一块大石,一下就缓过气来了。

    “老师,学生明白了,之前是学生钻了牛角尖,错把不上台面的陋习当了规矩,还好有老师指点,不然长此以往必将酿祸。”

    倒是好悟性。能这么快明白自己身上的问题的人可不多,准确找到的就更少。

    “那你再说说玄清卫的核心是什么?”

    “是“职能”,守住职能不动摇就是守住了玄清卫的核心。”沈浩虽然并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但还是一口就讲了出来。这是他刚才才重新清晰的。

    “对,但不完全对。玄清卫的核心可不只是守住职能那么简单,同时也没有那么复杂。”顿了顿,姜成说出了他对玄清卫核心的看法,简单而粗暴:盯着陛下,陛下喜欢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陛下讨厌什么我们就动手铲除什么。

    沈浩都听愣了,背后一片毛毛汗,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个老师说的所谓“核心”可不就跟另一个世界里的那些谄媚奸臣一个路数吗?

    看着沈浩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姜成撇了撇嘴,给了一个“你自己悟去”的眼神就不再开口了,喝酒吃肉都忙不赢。

    这......沈浩不觉得姜成是个谄媚的奸臣,这一点他还是看得清楚的。所以姜成那一番言语还真让沈浩再次陷入了思考......

第898章 权柄

    四月初三。

    一份从玄清卫指挥使衙门直接下放到最基层一级玄清卫编制的令条将已经躁动多日的玄清卫上下彻底“点燃”。

    虽然庞斑知会过各地镇抚使,但这件事属于机密,各地黑旗营的头头或许知道,但整个玄清卫的体系里绝大多数人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即便是脑子聪明,提前琢磨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可真临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受到惊吓。

    玄清卫设立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内部变动就是这次了,并且傻子都看得出这场大整合将催生出一个权力覆盖甚至超过镇抚使衙门的庞大权力结构。

    如果单单就是大整合的话也还不至于“惊吓”两个字,但当所有人看到领头这场大整合并且一把抓住这条新生权柄的人的时候就真的被吓到了。

    沈浩,三十才刚出头,这岁数就算是放在高门红墙的精英子弟身上也不过在地方混资历,熬时间,可能连个正职都轮不上。可就这年纪,这位沈大人却已经官居从四品,并且将要拿捏上大整合的这份恐怖的大权柄了。

    人比人气死人的,不服气的人多了去了,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的却一个没有。不是玄清卫里的人缺血性,而是知道说了九成死,谁愿意找死呢?

    质疑上峰令条,妖言惑众,其罪腰斩。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律法管不到玄清卫,可是玄清卫自己却有一套规矩,用的基本上都是军伍里的那种,讲究直来直去,所以在玄清卫里当差谨言慎行不单单是门道,更是保命之道。

    可即便明面上没人说,但私下暗地里可是早就议论开了。

    一个刚三十出头的从四品实权派玄清卫大佬就这么诞生了?!这在玄清卫千百年的历史里都是独一份的!

    明显这位沈大人都被所有人小看了。本以为即便是姜成的门生,即便有本事,即便受庞斑的器重也要有个过程,也要熬时间。可谁想人家就这么横冲直闯的靠着一大票一大票的功勋生生把年纪和资历的鸿沟给填平了。

    不服气?不服气那也只能憋着!

    很快沈浩这两个字就在靖旧朝各地传开了,不单单只是玄清卫内部,地方上、皇城各部、军伍......甚至各大商号、皇商......谁不好奇举国上下唯一一个三十才出头的从四品实权大佬?

    然后,沈大人最广为人知的诨号就被无数人知道了。

    煞星!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随着这名声传出去的还有沈大人一路走来的一个个“血印子”,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对沈大人有了一个印象:凶狠、阴险、毒辣。

    有心人大概捋了捋沈浩一路走来踩过的死人。从小旗到总旗,从总旗到副千户,然后副千户到千户,每一级升迁都是踩着被人的尸体爬上来的。而且最喜欢的就是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把戏,总要竖几个娃样子起来杀了震住场面。

    “看来黑旗营这次大整合怕是太平不了咯!”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基本上都是玄清卫体系内的,但又不属于黑旗营的人。毕竟黑旗营在除了靖西之外的地方可没什么存在感,又拿着比一般玄清卫更高的待遇,招人恨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大整合来了一个狠人,那到底是谁会被当成娃样子竖起来砍头呢?很多人都等着看。

    四月初四,指挥使衙门的正式令条下达的第二天,一份印着“靖旧朝黑旗营统领衙门”印章的令条通过黑旗营的正规消息渠道之上而下到了所有黑旗营编制的主官手里,令他们第二天辰正时到封日城黑旗营统领衙门校场听调。末了还加了一句:不到者斩。

    时间匆忙,大整合的进度远比很多人琢磨的快得多。

    都以为这大的事情至少得慢慢磨合个几个月才有可能正式开始,谁也没想到这才第二天,新上任的黑旗营统领就来了命令。

    其实沈浩的统领职务没变,但前缀变了。以前是“封日城黑旗营统领”而现在是“靖旧朝黑旗营统领”,几字之差就是天差地远。

    但新的衙门依旧没有定下来,暂时还是设在封日城里。这是沈浩的私心,同时也有姜成的私心在。

    靖西,被这师生二人当成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非庞斑强硬赶人,不然这师生两根本不准备走。

    而也正因为这个新出现的拥有着巨大权力的衙门落在了封日城,一下让这座城的很多人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本来这里最高的品级也就正五品,千户。如今从四品的衙门不去皇城却赖在封日城不走,这......就好比头上多了一顶帽子,难受。

    刚到辰初时,并不气派的黑旗营统领衙门外就停靠了十几辆车驾,这些车驾都是在封日城里现租的,车上有显眼的车马行的标识,但车边的警戒却全是一水儿的黑袍加雁脊刀。

    这些人身上都不自觉的散出来一股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加上玄清卫的饕餮纹黑袍和雁脊刀,直接无形中就把黑旗营衙门这条街给净街了,本想走这条路的百姓吓得完全不敢进来,绕远路都不敢进来。

    这些人最低的职衔是百户,最高的是副千户,看起来似乎也就上下两级,但却包含了各地玄清卫黑旗营的最高和最基础单元。其中唐清源和陈胜也在这些人当中。

    “来得都好早啊!”陈胜和唐清源走在一起,一边小声的交流,交流的对象就是周围的那些外城来的玄清卫,哦不对,是黑旗营。

    “早?”唐清源闻言想笑但有飞快的憋了回去,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不来早点他们怕嘛,万一出个意外什么的怎么办?不来可要杀头的,天知道来晚了是不是也要被砍?来早点好。”

    其实这话唐清源和陈胜也没资格笑话别人,他们住这么近不也来得这么早了,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么多副千户和百户凑在一起,但极少有人相互私话,包括唐清源和陈胜在内脸色都绷着。

    可就算人都提前到齐了,门口的侍卫也没有放人进去,而是等到辰正时到了才放行,并且一路领着众人到了议事堂。

    本以为能见到沈大人了吧?可沈大人还没来,各自座位上却放着一份文书。封面写着:黑旗营自查自省方略。

第899章 见面

    沈浩并没有来晚,他只不过没有进议事堂而已,而是在议事堂的门口站着,屏蔽了自己的气息,煞有其事的看着里面的众人。

    此时的沈浩眼中再无之前的焦躁和烦闷,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一切都重新落在了他的手里,心里有底。

    紧张?这么多天的准备已经让沈浩有充分的时间来适应这种紧张了。所以他现在心态很稳。如今就要看看这些新成为他属下的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黑旗营自查自省方略》就是沈浩和姜成吃完那一顿火锅之后弄出来的东西,也是他最后决定拿出来当做突破口的手段。

    姜成的在火锅桌上说的那一席话让沈浩受益良多。同时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姜成这话里有话似乎是在给他某种暗示,且暗示的标的就是皇帝杨束。

    当时沈浩就在想,他才升从四品而已,怎么就扯到皇帝身上去了呢?但一转念,想起自己这次的版赏里关于职衔的晋升可是直接由皇帝盖的印签回头兵部和礼部下来的,后面还有一个吏部的跟进文书作为背书。

    另外皇室大考的时候他和杨束之间可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所以沈浩被姜成这么一点醒才发现自己如今不知不觉的已经走进了靖旧朝上层的权力圈子了,和皇帝之间的距离也绝不是他以前惯性以为的那样“遥远”。

    以此为思路,沈浩再回过头去思索自己准备在黑旗营大整合里打开局面的那一份心思,一下就打开了思路。

    “陛下喜欢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陛下讨厌什么我们就消灭什么。”

    这才是玄清卫存在的核心问题。也是为何皇室大考之时各方势力风起云涌但庞斑却闭起眼睛装聋作哑的什么态度都不表达,其实那已经是庞斑最固执的“表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玄清卫的态度是:效忠皇帝,而且是正式登基在位的皇帝,而不是某某看起来赢面很大的皇子。

    皇帝亲兵嘛,沈浩如今又有了新的体会。

    沈浩当时就回过味儿来了,姜成说他“还不懂”不是别的,就是这个核心问题,并且思想上太局限了。

    暗箱操作能是玄清卫的“核心”那才是闯了鬼了!沈浩自己现在想起之前的想法都觉得可笑。

    那么问题来了,皇帝想要什么?又怎样从这方面找到他接下来在大整合里的突破口?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综合了之前困扰沈浩的那个问题,但如今沈浩认知里对玄清卫的核心问题的改变,之前的困扰也就不复存在了。

    玄清卫里的那些暗箱规矩,那些上部的台面的规矩,始皇帝喜欢的吗?当然不是,那么这样一来这些所谓的“规矩”被如何折腾都不会触及到玄清卫的核心,所以沈浩的“手脚”也就一下可以自由的施展开了。

    看看议事堂里那一张张组建铁青的脸,沈浩的脸上却是笑意渐浓。

    “这......”

    不少人在仅仅翻了数页之后就有些绷不住了。这份所谓的方略中说的内容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从未想过还有人敢这么干,能这么干,就不怕犯了众怒被群起攻之然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吗?!

    这是大部分人看到手里的这份方略之后的想法,他们被吓到了,同时也极为疑惑,不明白姓沈的哪里来的这种胆子,这和外面传闻说姓沈的“狡诈”完全不搭边,相反看上去还非常的愚蠢。

    就连唐清源和陈胜也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悚然。

    在场的人里面真正心里波澜较小的还是列席在最后面的王一明。这不是王一明有多沉得住气,而是昨天晚上他在负责拓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份方略,经过一夜的“惊吓”之后他现在自然有底气显得自己很平静。

    沈浩在外面看得很清楚,这里面的人表情基本上都是先发愣,然后悚然,接着愤怒和不解。有些人甚至张了张嘴差点脏话就骂出来了。但最后所有人都忍了下来,他们现在心里一定很乱。

    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沈浩才快步走进了议事堂。

    “沈大人到!”

    “唰!”所有人都笔直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管愿不愿意,按照玄清卫的规矩,议事堂里上峰进来的时候就是要给出礼仪的,站立行礼,谁敢敷衍就是上下尊卑不知,这要是被较真的话可不是什么小事。

    沈浩面无表情的走到上首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虚按了两下手,说:“坐下吧。”

    在座的副千户一级的就有十一位,都是各大城黑旗营的执掌,然后还要算上王一明这个列席的。其余还是三十余名百户,比如陈天问这种各城百户所里的黑旗营主官。

    所以这场议事已经将整个靖旧朝里叫得出名字的黑旗营各级主官都召集齐了。

    “自我介绍就算了。我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私下了解过了,你们的情况我手里也有案牍,很详细,所以今天大家见个面,认下样子就行了。”沈浩说着稍稍顿了一下之后从桌上拿起一份方略文书,扬了扬接着说:“这东西你们都看了吧?这将是你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

    “大人......”

    有人忍不住站起来想要插话,但被沈浩直接打断。沈浩皱眉道:“我没让你们说话的时候就坐在位置上听着。再这么不懂规矩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明白吗?”

    没有气势,也没有过于犀利的言语。但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却将整个议事堂的气氛压得更低了。那个刚才还情绪激动站起来的人副千户直接脸色铁青的连忙坐下,因为他清楚沈大人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份方略并不复杂,上面的内容想必你们都看得明白,也不需要我给你们解释了。今天召集大家过来,除了见个面彼此认识一下,你们手里的方略就是第二件事。

    一个月,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按照这份方略进行自查自省,之后我会组织专人下来巡察,办得好的当赏,办得不好的就罚。

    还有,这是命令,没有和你们商量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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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卫介绍:
靖旧朝,邪祟鬼怪横行,设玄清卫监察天下,锄奸斩恶、诛邪扶道。
沈浩穿越到这里,用了四年才从玄清卫里一名普通士卒爬到小旗的位置,但凭他的背景想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体里有条龙,一条以生魂仙魄为食的万龙之祖!每当斩杀了敌人,这条龙就会跳出来诱导他吞噬掉对方的魂魄或者妖丹邪核,连带着他的修为也开始狂飙猛进。
……
沈浩:我只是办办案子,怎么就无敌了?玄清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清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清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