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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卫全文阅读

作者:剑如蛟     玄清卫txt下载     玄清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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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一个人的道门》

    新书已发,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先收藏一个,等养肥了再杀。

    我把简介发这里了。

    【穿越】【无系统】【权谋】【道家】

    荒天域,妖族横行,为求生存人族以武成道,以武为尊,在与妖族的杀戮中寻求生机。

    张砚作为龙虎山道门的最后一位传人,携带着镇派仙器“万象珠”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金光神咒》《北斗大神咒》《诸天降神大法》……无穷道法,镇压妖族,传道于此!

    ……

    我有道藏三万卷,可焚江煮海,摘星拿月,有万般神通,无穷造化,得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你可愿入我门来?

第1章 沈浩

    关上门,沈浩靠坐在椅子上脸色略显疲累,这是他半月来第一次回家,不过案子总算是结了。

    休息了一会儿缓了口气,沈浩开始卸下身上的累赘。

    先是别在腰间的雁脊刀。

    然后是一块黑铁腰牌。

    雁脊刀是制式的,长三尺三寸,重九斤八两,由黑晶铁锻造,属于兵器也是下品法器。

    黑铁腰牌,同样是制式的,正面有一个饕餮纹,中间铭有一个“玄”字。背后刻着“小旗官沈浩”字样。除此之外令牌整体还构成一个特殊的法阵,用以精准身份也做防伪。

    最后再换下了身上的一席黑色锦袍,换上了一身短打,这样才浑身舒坦。

    看着放在桌上的这些东西沈浩叹了口气,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坛酒,走到院子里,往躺椅上一瘫,遥望挂上枝头的弯月,思绪有些飘。

    今天是三月廿四,一个不年不节的日子,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个日子对沈浩而言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八年前的今天,也是夜里,沈浩还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一罐可乐和一包大前门,愉快的玩着吃鸡,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下一秒就穿越到如今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来。

    不过虽然穿越了,但沈浩也感叹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不但有不错的修行天赋还靠着在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进了玄清卫且混得风生水起。

    想到玄清卫,沈浩嘴角微微扬了扬,他总是将其联想到地球古代的锦衣卫。

    和锦衣卫一样,玄清卫同样是独立于朝廷职能机构之外的特殊存在,同样是直属于天听,同样让普通人甚至大部分官员都闻风丧胆,而且同样需要面对的是比普通人眼里的“恶”更彻底的敌人。

    加入玄清卫八年,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让一个原本才参加工作的小片警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刚加入玄清卫的时候沈浩只是普通士卒,然后晋升为班头,再是力士,接着又荣升校令,短短五年他就爬到了一个没背景的玄清卫士卒能碰到的天花板了。

    直到四年前那场绝地反杀让沈浩立了大功,他才破格拿到了小旗官的腰牌,而当时他所在的那个小旗营上下六十三人只活下来他一个。

    想起那场死里逃生,沈浩至今心有余悸。

    其实四年那一战沈浩从来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谁见过一个才炼气期的小修士在心脏都被挖出来捏碎之后还能活的?

    扯开衣衫,左胸心脏位置现在都还能看到一个发散状的狰狞伤疤。

    之所以被捏碎了心脏还活了下来,这事儿太玄,沈浩自己也没弄清楚,只能将其连同自己穿越的事情一样埋在心底,谁都不敢说。

    不过不明白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头绪。

    因为自从四年前死里逃生之后,沈浩胸口处多出来的可不止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还多了一个诡异的“纹身”。

    这纹身模样奇怪:生双翼,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通体漆黑却又伴有金色浮光。却是和传说中的应龙极为相似。

    只不过没听说过黑色的应龙啊?所以沈浩一直不敢确定这个纹身是什么,但却笃定自己当初死里逃生一定和这个诡异纹身脱不了关系。

    甚至冥冥中他很多次遇到凶险的时候这个纹身总会莫名的发热,并且让他出现一种非常奇怪的饥饿感。

    ......

    一坛酒也就三斤多些,度数不高,类似地球上的普通啤酒的度数,所以就着这些不能对人言的回忆很快就喝得见底了。

    “呼!”

    一团酒气吐出来让沈浩更是放松,瘫在躺椅上居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这么睡了?

    是睡了,甚至还入了梦。

    梦里沈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背生双翼的黑色怪兽,咆哮着要毁灭整个天地......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将沈浩吵醒,他睁开眼,发现天色早就大亮了,自己因为前些日子太累都没怎么休息,昨天又喝了点酒居然在院子里就睡着了,而且他还又做了同一个梦。

    伸了个懒腰,将脑中关于梦境的杂念甩掉,这不是第一次做那个梦了,胸口纹身不知不觉间似乎都快成了沈浩心里的一个执念了。

    “谁呀?”

    “小旗,是我,何老五呀。”

    “等一下。”

    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锦袍腰间别着雁脊刀的壮汉正一脸献媚的站在门外。

    “老何?有事儿?”

    “小旗,搅扰您休息了,是,是有点事,总旗那边来了条子,说是有新的案子让您接手。”

    “新案子?我昨日才回来怎么会派到我头上?”按照规矩,昨天才回卫所里交了令是有三天假的。沈浩有些皱眉,他本打算好好休息几天的。

    “这个......好像是另外两位小旗官至今未归,所以总旗才......”

    “行了。条子呢?”

    “在呢!您请过目。”壮汉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铜盒子递到了沈浩手里。

    沈浩接过无奈的挥了挥手,壮汉这才离开。

    “一天天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啊!”心里抱怨了一句,但条子都递到手里了,这种事情沈浩这样的小旗官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回到屋里,拿来自己的腰牌,用上面的铭文和法阵在长条的铜盒子上轻轻拂过,两者上的法力波动瞬间契合然后“咔擦”一声盒子才打开机括。

    展开来,里面是一张派令:

    急令,丙字旗甲组小旗官沈浩即刻起着手侦办五羊城三月廿四命案,情况随报,不得延误。

    落款是丙字旗总旗官陈天问。

    沈浩合拢手里的条盒子,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枚令符用真火点燃,一盏茶的时间一名年不过三十的年轻校令便到了他家门口。

    “参见小旗,不知小旗有何吩咐?”

    “才接到陈总旗的条子,五羊城有大案,当地衙门办不了需要咱们跑一趟。你马上召集兄弟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好的小旗,我马上就去。”

第2章 惨案

    正午。

    五羊城东,齐府。

    一群差役将齐府大门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远远的可以从这些差役的脸上看到丝丝惶恐。

    真正进出齐府院落的是一群穿着黑色锦袍腰间别着雁脊刀的玄清卫。

    一脸阴沉的沈浩背着手快步进了齐府,身边的校令跟着给他介绍着里面的情况。

    “报案的人是城东这边收夜香的曾老头。据他说他是寅正时分按规矩来齐府收头天的夜香的,可在后门等了许久却不见伙计开门,然后他就上去敲了门,结果发现后门是虚掩着的,推开后就看到一条大腿摆在地上......”

    “第一批进入现场的是县衙里的三名当值差役,据他们所说他们当时接到报案后从后门进入的齐府,走到偏厅就不敢继续走了,吓得退了出来......”

    “而后这三名差役以“大案蹊跷”为由通过县衙将此事上报到了玄清卫......”

    沈浩刚一踏进齐府脚下就下意识的顿了顿,嘀咕了一句:“好重的腥味!”

    穿过玄关,入眼便是一片腥味的来源:一具具被撕扯零碎的尸体散落地上、盆栽景观上、花草上......

    人头被垒成京观,就放在玄关后面最显眼的中庭正中。

    “可有活口?”

    “齐府上下包括丫鬟杂役一共六十一口,无一活口,全都在这儿了。”

    “啧,灭门啊。”沈浩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面前的京观明白自己这次又碰上棘手的案子了。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库房找到了吗?”

    “找到了。齐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摊子很大,家财丰厚,粗略清点了一下单是库房里的现银就不下一百万两。”

    “嗯?听你的意思是库房里财物并无损失?”

    “是的,我们找到的时候库房门锁无恙,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里面的财物也堆放有序没有被人翻检或者挪动的迹象。而且我从齐府账房找到一本流水账本,上面最新的结余额和库房里我们初步清点出来的财物数额基本吻合。”

    沈浩眉头又皱了几分,杀人不求财?

    穿过中庭,进到堂屋,这里面更是显得森然,即便是正午也让人不由的感到后背发凉:一根根大小不一的胳膊被整齐的码放在堂屋里的那张八仙桌上,血水顺着桌子淌下来流了一大摊。

    “小旗,我们就是在这桌上发现的邪气。”

    沈浩闻言点了点头,凑到八仙桌跟前,从怀里拿出一块正六边形的阵盘,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正是玄清卫里常见的“追邪盘”。

    稍微鼓荡体内真元,沈浩手里的追邪盘上便亮起阵阵幽光,闪烁了一阵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嗯?三品邪祟?”沈浩熟悉追邪盘上每一分变化,刚才那一阵闪烁已经告诉他面前这张八仙桌周围的确残留了微量的邪气,而且是三品邪祟留下的。

    沈浩皱了皱眉,问道:“五羊城周围可有三品邪祟出没的备案?”

    “没有。属下也觉得奇怪,一头三品邪祟入城的话该不会只有一个齐家遭殃才对。”

    “追邪盘不会有错。另外还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有,在偏厅和厨房。”

    ......

    “这里......是厨房?”沈浩自诩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了,可当他走进齐府的后厨的瞬间还是有些感觉喉咙发苦胃里翻腾。

    “小旗,仵作之前,呕,来过,这里面的杂碎全、全是人的内脏,噗。”校令即便已经来过一趟了,可眼前的场面实在过于血腥,让他不停的打着干呕。

    沈浩理解的拍了拍校令的肩膀示意对方可以出去等他,自己却皱着眉头在后厨里仔细探查起来。

    “碎尸,垒京观,脏器分离,还有胳膊......看起来的确像是那些邪祟的作风。”

    再次祭出追邪盘,片刻后追邪盘显示这里和之前堂屋里的那股邪气一样,虽然很淡薄可的确是一头三品邪祟留下的。

    “真的有一头三品邪祟溜进城了?可是......”

    沈浩看着手里的追邪盘心头有些纳闷。虽然坚信追邪盘不会出错,可也正如先前那校令所说,邪祟这种东西可不老实,甚至可以称之为疯狂,绝对不会只是祸祸一个齐家就完事的。

    “嗯?”

    沈浩突然蹲了下去,然后拔出腰间的雁脊刀,刀光一闪,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片状物被他从地上的一滩血迹里挑了出来。

    “这是......”

    虽然被血液浸湿已经发黑了,但是沈浩还是分辨出这个片状物是一个纸屑,准确的说是一张没有烧尽的纸屑。

    厨房里烧纸?

    走到水缸边上,挑着刀,将刀尖上的纸屑在水缸里浸了一下,淡了上面的红黑血迹,之后沈浩的嘴角往上扯了一扯。

    “是符纸......倒是有意思了。”

    离开后厨,沈浩又到了齐府的一间偏厅。

    偏厅里的场面同样悚然,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脚板被扯下来像地砖一样铺在偏厅的地面上,晃眼看去居然还有种毛骨悚然的奇异协调感。

    “小旗,清点确认这里面的脚正好六十一双,应该和之前堂屋里的那些手一样属于齐家六十一口人的。啧,这些邪祟太特么恶心了!”校令脸色有些发白,小声的咒骂了一句。

    “恶心?呵呵,的确有点,不过更恶心的也不是没见过,反倒是我觉得很多时候人做的事比邪祟更恶心。”沈浩笑着摇了摇头,先一步走进了偏厅。

    六十一双脚板听上去很多,可实际上并不能铺满多大的地方,何况齐家的偏厅也不小,只有正中间的那一片被覆盖上了。

    比起之前在后厨里的发现,这间偏厅里除了同样被追邪盘感应到了微弱的邪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小旗,齐府上下三处发现邪气的地方就是如此了,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校令,你有没有觉得这府中少了些什么东西?”

    “啊?属下不知。”

    “血。”

    “什么?”

    “你不觉得这齐府里的血迹太少了吗?”

    沈浩指着地上残留着的斑驳的血迹继续道:“从进门开始,齐府里的场面看上去都极为惨烈血腥,可你没有发现吗?这里的场面虽然惨烈可不论是门口的京观和胳膊桌,还是后厨的那些脏器又或者这处偏厅里的脚板,实际上并不符合应有的出血量。”

    校令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思索了片刻,立马恍然道:“对呀!卫所里的《人细分》里讲过,一个成年人的血液要是全放出来的话能有七到十二斤,男女血量不同,和体重也有关系。如此算起来的话齐家六十一口人最少也该有四百来斤的血吧?就算放不干净,可尸体被弄得如此零碎,再怎么三百斤的血该是有的,这里似乎......远没有三百斤的血量!”

第3章 暗话

    死了六十一人,尸体残破,场面酷烈,还被追邪盘察觉到了邪气,但唯独蹊跷的是现场远没有与“六十一口人命”相匹配的出血量。

    “杀人分尸,凌虐尸体,这些的确是邪祟喜欢干的。但收集人血却不是。”

    “小旗明察秋毫,属下佩服之至!如此看来这齐家六十一口的性命不是邪祟所害而是另有其人?”

    “呵,王校令,我可没说过这些人的死和邪祟无关。况且现在下结论太早了,先让弟兄们抓紧时间将流程走完,一定要仔细,里里外外全部不能放过。还有,齐府的现场你给我看牢了,除了咱们玄清卫的兄弟其余人等没有我的允许一律不准入内。另外你暗中查一下齐家的底。”

    “查齐家的底?这是为什么?”王校令有些不太明白沈浩的目的。

    “一个做布匹生意而且摊子铺的很大的人家按理说财物流水应该很频繁才对,将银子存在钱庄不是更安全更方便吗?有必要在家里存百万现银吗?这个齐家怕是不简单。”

    “小旗心思缜密,属下大不如也。”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抓紧时间办吧,我先回去了,这么大的案子还得给总旗汇报一声。”

    ......

    出了齐府,沈浩没有在五羊城里多做停留,直接通过城中的传送法阵回了黎城。

    和五羊城不同,黎城算得上靖旧朝西边有数的几个大城市之一,也只有在大城市中才会驻扎玄清卫所。

    沈浩在卫所中任职从七品小旗官,是玄清卫里有正式品级的最低一级官职,但他管辖的人手却是不少。

    十个玄清卫力士,再加上两名校令,以及士卒五十,这就组成一个小旗营,沈浩就是小旗官。

    小旗官上面是正七品总旗官,一般而言一个总旗官麾下会有三到四个小旗营。

    总旗再往上是从六品试百户,管辖三个总旗编制。而正六品百户官又管辖两个试百户编制。

    黎城的玄清卫所就是一个满编的正六品百户官编制,负责方圆三千里十七城的所有特殊事务。

    ......

    比起城中县衙,黎城玄清卫所的公廨房显得很寒酸,甚至院落门口连两尊镇宅石兽都没有。

    “陈总旗,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沈浩推门进去,并不大的公廨房里坐着一个肥圆五短的中年人,正伏案疾书。此人叫陈天问,总旗官,沈浩的直属上官。

    “陈总旗,今早五羊城报上来的案子我去现场看过了。”

    “说吧,什么情况?”

    “是五羊城里的一个齐姓富户,家中老小加上仆役一共六十一口全部殒命,尸体稀碎,追邪盘在现场发现了残留的微弱邪气,显示为三品邪祟。”

    听到“三品邪祟”伏案的陈天问才抬起头来看向沈浩,但并没有打断沈浩的话。

    就听沈浩继续道:“不过虽然追邪盘感应到的是三品邪祟的气息,但是五羊城里当夜除了齐府之外再无人被害,最近的三个月记录中也没有关于五羊城周围出现邪祟的备案。而且现场六十一人被碎尸却只有不多的血量,属下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血量和尸体对不上号?你确定追邪盘上感应出来的是三品邪祟?”

    “属下确定。”

    “这不是三品邪祟的作风。要么就是追邪盘的感知结果有误,要么就是那只邪祟被限制的攻击范围。沈浩,说说你的看法。”

    沈浩斟酌了一下言语才道:“总旗,属下以为齐家六十一口灭门一案搞不好和那群人有关。”

    “那群人?”陈天问先是微微一愣,很快想到了什么,身子前倾,脸色瞬间严肃了几分,压着声音急声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属下在齐府内找到了这个。”沈浩说着就从怀里将之前在齐家后厨找到的那一片纸屑放在了陈天问面前。

    陈天问没有用手去碰,而是凑近了仔细看了几眼,皱眉道:“符纸残片?”

    “是的,如属下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邪门阴符残片。”

    “哦?”陈天问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手掌一挥,桌上的符纸残片便凭空烧了起来,一股极其细微的法力波动从残片上一闪而逝。虽然时间很短,但陈天问分明的感觉到了这一缕法力波动的特征带着一股阴森。

    “真是邪门阴符!沈浩,你这眼力确实厉害!”

    光靠肉眼就能才指甲盖大小的残片上分辨出这是属于什么符咒,这份能耐可不简单。

    “总旗过奖了,唯眼熟尔。”

    “不用谦虚了。”陈天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唯一开着的一扇窗户也合上,这才转身继续道:“此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总旗放心,这块残片是我单独发现的,然后直接禀报的您,除了您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

    “很好!”

    陈天问满意的拍了拍沈浩的肩膀,在狭小的公廨房内渡了两步,然后坐回了椅子上沉默良久,像是在考虑什么。

    “这样,你拿我的手令,去武库领三张三品御雷符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以彻查“三品邪祟”为由盖住五羊城周边,我也会将这个案子和其余的案子分离让你不被旁人打搅。但你必须保证在下月初六前给我能拿得出手的成绩,明白吗?”

    下月初六?还有十天。

    稍微一想沈浩就明白为何陈天问要将时间定在下月初六了,因为下月初七是卫所例行的大案告会。

    “请总旗放心,属下不会误了总旗的大事。”

    陈天问点了点头,重新抓起桌上的笔,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沈浩可以退下了。

    不过沈浩却躬身道:“总旗,属下还有一事要报。”

    “说。”

    “齐家灭门一案中还查获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银钱,疑点甚多,属下如今分身乏术难以兼顾,还请总旗施以援手。”

    “呵,真有此事?数额多少?”

    “七十五万两。”

    “......这样吧,明日我派人来接手这批银钱,你就专心彻查灭门一案就是,不许分心。”

    “多谢总旗担待,属下事了,这就告退。”

    “嗯,下去吧,诸事小心。还有,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去武库之后再去趟丹房,报我的名字领一枚小培元丹,别把自己累垮了,我可是等着你帮我镇场面的。”

    “是,多谢总旗厚爱。”

    ......

    从公廨房出来沈浩的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第4章 猜测

    以沈浩炼气五重的修为对抗一头三品邪祟毕竟太过勉强,如今有了这三张三品御雷符他才算有了点底气。

    符箓算是消耗品,上面会篆刻各种法术,只需要很少的法力灌输就能激发使用,是一种能够瞬间提升战斗力的好东西。

    只不过符箓的制作虽然简单,但却和修为挂钩,厉害的符箓只有同样厉害的修士才能制作,所以即便是玄清卫这样的地方在符箓方面也常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每一张符箓都需要审核之后限额配给。

    沈浩上一次拥有符箓已经是四个月以前了。

    ......

    丹房。

    “丙字旗,甲组,小旗官沈浩。”

    “在的。”

    “这是你的小培元丹,给,在这上面签收一下。”

    “好,多谢。”

    沈浩听到叫到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铜制小盒子,还有一份签收单据。

    签了名字,留下了腰牌上的拓印,捧着铜盒,脚下都轻快了几分。

    比起三张用来作为底气的御雷符,小培元丹才是沈浩最喜出望外的收获。拿到后他甚至没有多停留,直接回了自己在卫所周边租下的小屋,然后盘膝坐下打开铜盒,一仰头便将里面的丹丸吞了下去。

    丹丸入口即化,化作一缕清凉,先是到了胃里然后紧跟着扩散全身。

    这叫化丹,丹化开之后会散到四肢百骸,是丹内的灵气从沉寂状态变的“活泼”的过程,之后才能被身体吸收。

    沈浩不敢怠慢,连忙稳住心神,全力运转功法吸纳已经化开的丹内灵气。

    这是沈浩加入玄清卫八年来吞服的第二枚小培元丹,第一枚是他四年前被提拔为小旗官时得到的奖励,那一枚小培元丹直接将他的修为从炼气三重提到了四重。

    如今沈浩的修为是炼气五重,不知道这枚小培元丹吞服下去会有多少收获。

    两个时辰后,沈浩敛气收功。

    “噼噼啪啪......”

    站起身来的瞬间,沈浩全身筋骨闷响,一股新生的力量从丹田里澎湃而出直灌百汇。

    “筋骨齐鸣!炼气六重!”

    沈浩几年来的刻苦修炼本就处于炼气五重后期的临界点,如今一枚小培元丹下肚,其中蕴含的巨大灵气立刻填补了五重后期的空白,并且直接助他破开了小境界壁垒。

    过了许久,沈浩重新平复了心情,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锦袍这才出门。

    此时天色已晚,沈浩先去了一趟西大街,在段记烧鸡的老店里切了五只招牌烧鸡,又买了两坛老头酿,然后去了城中心的传送法阵,亮出腰牌,再次传送到了五羊城。

    ......

    “这是给兄弟们买的宵夜,让不轮班的兄弟都分点。”

    “哎哟!段记老店的烧鸡!还有老头酿!啧啧,谢谢小旗,我这就去招呼兄弟们宵夜。”

    整个齐府内很快便打破了本来的阴森,甚至血腥臭的气味中又多了一些烧鸡的香味和酒香。

    除了轮班的必须在岗之外,其余的玄清卫都三三两两的开始休息,吃着烧鸡喝着老酒,脸上尽都有了些笑容。至于场合,这些人并不是太在乎,避开那些堆着血肉的地方就是。

    沈浩和王校令单独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们分了半只烧鸡小半坛老酒。

    “明天库房里的那些银钱会有总旗的人过来拉走。你晚上叫弟兄们提前去分装一下,咱们自己截二十五万按老规矩分掉。”

    “留这么多?”

    “多吗?你小子别在我这里演,叫你截多少你就截多少,这种事老子什么时候出过错?”

    “嘿嘿,小旗仁义!属下先替兄弟们谢谢您了!”说着就朝沈浩拱了拱手。

    “不用谢我,都是辛苦钱。不过还是那句话,钱收了咱们得利索点办事对吧?齐家这案子陈总旗下了期限,下月初六前必须拿出结果来,你心里要有个数。”

    “这么快?算算也就十天时间?这种案子不是一般都......”

    沈浩伸手打断道:“你别多问,闷头查就是了,有什么发现立即报给我,明白吗?”

    “我知道了,请小旗放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校令突然道:“对了,小旗,您叫我暗中查齐家的底有些眉目了。”

    沈浩抿了口酒,示意对方继续说。

    “小旗,您真是明察秋毫,这齐家的底子果然不简单。您下午走了之后我又去翻了齐家账房,发现他们还藏了一些账本在暗格里,是阴阳账本,两面的数额简直大相径庭,而且进出的财货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生意人家。

    一月初,齐家的毛收入在阳面账本上是三十七万余,可阴面却是负债六万余。其中负债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进了足足七十万两银钱的原材料,可按照齐家明面上的流水,他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多的原材料。

    自己的账本为什么要做成阴阳账本?应付衙门?我觉得不像。而且我让衙门的差役带我去看了齐家在城郊的仓库,里面囤的材料和成品绝对不够七十万两银钱,和他们阴面账本上的数额对不上......

    另外我们还在齐家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些密室,里面居然存放了不少的制式武器,以及一些违禁材料。”

    等对方讲完,沈浩才放下手里的酒杯,问道:“依你看这齐家背地里在干什么?”

    “走私。属下觉得齐家很有可能在背地里干着走私的勾当。”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都是属下一人独办的,衙门那几个差役只是带路,我没有让他们进仓库。现在仓库那边我也让人把守了,没有您的手令谁都不能进去。”

    “做得好。这件事不要声张。你明天办好银钱转交的事情之后就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兄弟继续深挖齐家的底细,不管他们是不是走私我都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

    夜深。

    沈浩没有休息,十天的时间很紧,他不想随意浪费。

    “小旗,这里就是齐家的后门,里面的一切我们都没有收拾,还是案发后的样子。”

    “行了,你去办你的事不用陪着我,我自己转转。”

    左右看了看,齐家的后门是在一条空寂的小巷里,左边十丈过一个拐角之后才是正街,右边巷子深邃,看起来应该是沿街各个大宅院的后门通道。

    巷子很宽,过一辆马车都还有富余。

    转身看向门口,比起齐家阔气的正门,后门就普普通通并不显眼。

    推开门,地上一根残破的大腿就印入眼帘。

5章 臭了

    和阳气充沛的白天不同,在深夜阴气会自然加深,一些深藏起来的线索也更容易被发现。

    沈浩推开后齐府的门走了进去,看了两眼地上的碎肉,悠悠道:“啧,阴气弥散但却没有幽魂残魄,倒是死得干净。”

    一般来说被邪祟弄死的人都会有残魂留下,这道理就好像吃东西的时候总会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残渣一样,可现在即便是到了阴气最盛的深夜,散碎的尸体周围依然没有发现残魂存在。

    这不正常。

    至少以沈浩从未见过吃东西吃得这么干净的邪祟。

    从后门进去一路往前又到了之前来过的偏厅,厅中位置还铺着数十双脚板,已经有些发黑了。

    沈浩没有掌灯,他练过夜眼术视物完全不受光线影响,视线飞快掠过偏厅的每一个角落,看似一扫而过但却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嗅嗅......

    耸动了几下鼻子,沈浩眉头微微皱起,他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儿。

    往前几步,蹲下身来,面前几尺就是那些发黑了的脚板,尸臭味儿更浓了。

    “铿!”

    沈浩拔出腰间雁脊刀,挑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脚板翻了过来,看到了脚底一片灰白的腐斑。

    “嗯?”

    手上不停,很快沈浩就将偏厅内所有的脚板都翻转了过来,其中有六块脚板出现了腐斑。

    重新站起来之后沈浩倒提着刀站在偏厅内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之后,沈浩才离开偏厅,径直又去了后厨。

    挥手示意轮班的人不用跟过来,沈浩继续独自推开后厨的门走了进去。

    开门的瞬间,月光透进去照在里面的肠肠肚肚上更显阴森。

    同样,比起白天这里也多了一丝丝淡淡的尸臭味。

    拿着刀仔细挑拣,饶是沈浩对血腥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内脏这玩意儿堆在一起多了还是让他胃里有些翻腾。

    很快后厨里零零碎碎的内脏被分拣成了两堆,一堆小的一堆大的,小的那一堆明显颜色泛黑。

    好在尸臭味还不烈,不然的话要在口鼻上罩一层葱姜包才能进来。

    比起之前的偏厅这后厨里的尸臭味要浓一些。

    推门出去,长呼了口气压下胃里的不适,招了招手,不远处一个玄清卫力士连忙小跑过来。

    “小旗,有何吩咐?”

    “你去把仵作找来,另外再把王校令寻来,就说我在这儿等他。”

    “是。”

    没多久王校令就来了。

    “小旗。”

    “嗯,王俭,你马上安排人跑一趟衙门,将最近一月内五羊城周边所有失踪人口的资料都收一下。”

    “啊?小旗,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嗯,等仵作来了再说,先把我刚才说的事安排下去。”

    “好的小旗。”

    很快王俭就安排了三名力士连夜去了衙门。玄清卫办案从来不会去理会地方衙门的感受,敢不配合?取死之道。

    仵作来得也很快,背着一个小木箱子,被一名玄清卫士卒骑马载过来的,或许是因为紧张,额头上一层细汗。

    “大大大,大人,不知有,有何吩咐?”

    “不用紧张,你叫什么名字?做仵作多久了?本地人吗?”

    “小的叫张福顺。本地人,当仵作已经十年有余了。”

    “很好。我问你,之前齐府里的尸体探查你详细做过了吗?”

    “没,没有。只是初步看了几眼,需要等现场清理出来之后才会将这里的尸体入殓,再进行仔细检查。”

    沈浩摇了摇头,挥手让后面的人掌灯。

    “走,进去,我有话问你。”

    跟着沈浩进入后厨房间的除了仵作就只有王俭。

    可即便掌了灯,后厨里的残酷场面还是让王俭和仵作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沈浩指着地上刚被自己分出来的一大一小两堆内脏对仵作道:“你确定一下这两堆内脏有什么不同。”

    “是的大人。”

    仵作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很快就蹲在内脏跟前,然后打开带来的小箱子开始忙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仵作重新站起来,脸上带着惊异。

    “禀大人,小的给这两堆内脏做了“时定”,发现这两堆内脏虽然都属于人的脏器但较小的这一堆内脏却已经开始出现腐化迹象了,这说明小的这一堆内脏被取出来且失去活性的时间要先于大的那一推内脏。”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绞,但是却不难理解。

    王俭更是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浩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再仔细点,我要具体的死亡时间,能办到吗?”

    “小的尽力而为。”

    又过了好一会儿,仵作再次起身,躬身道:“大人,有初步的结果了。这两堆内脏大的一堆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而小的这一堆死亡时间在十八到二十个时辰之间。”

    见沈浩似乎不太满意,仵作有些胆寒,连忙解释道:“大人恕罪,全因内脏的腐败速度各不相同本就不好判断,除非还有更多的尸体部分可以辅佐。”

    沈浩闻言笑道:“当然还有。”

    出了后厨又去了偏厅以及堂屋,最后才是正门中庭的那处京观。

    ......

    “大人,尸体已经细分出来了。”

    “说。”

    “经过小的仔细探查,其中一小部分的尸体并不是昨夜死亡的,而要早得多,具体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凌晨这段时间。所以这些尸体在被碎掉之后才会比其余的尸体先一步腐化发臭。

    另外就是京观的每一颗人头都简单清洗检查过了,其中有三颗人头面目受损严重无法分辨样貌。”

    仵作说完就站到了一边。

    沈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挥手让仵作退下,同时说:“明天一早,你多找几个人来,将齐府里的这些零碎都入殓了吧,臭了。”

    “是大人,那小的这就告退了。”

    “嗯。”

    仵作一走,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的王俭立马就忍不住了,小声的在沈浩身边问道:“小旗,齐府的人怎么可能死得一前一后啊?这不合理啊!”

    沈浩没有回答王俭的话,而是说:“齐家六十一口都长什么样你去弄清楚,我要他们所有人的画像。”

第6章 牙齿

    天刚亮,齐府外就传来车马声。

    来的也是玄清卫,从黎城过来的,来拉银子的。

    沈浩没有出面,王俭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端来一张椅子,沈浩就坐在齐府正门进去的中庭里,旁边放了一张小桌,桌上摆着茶壶和一只茶杯,面前是被拆开的京观,整整齐齐放在地上的六十一颗人头。

    “吸......”抿了一口茶,沈浩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看似平静。

    临近中午,王俭过来交差。

    “小旗,七十五万两银钱已经分装走了,没有差池。另外剩下的二十五万两也已经入了咱们自己的私账,等这事儿结了之后就能回去按规矩分给弟兄们了。”

    “嗯,衙门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正要给您说。”

    “嗯。”

    王俭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语,然后开口道:“根据衙门里的记录,五羊城最近两月里一共报了两起失踪案,其中一个已经找到人了,另一个还没有音讯。”

    “只有两起?”

    “是的。衙门里每一起报案都有详细的记录,两月以来的确只有两起。”

    沈浩放下茶杯,事情并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这让他有些疑惑。片刻后接着问道:“齐家的那些画像呢?”

    “已经全拿到了,找了三个和齐家有往来的熟人交叉描述画出来的。”

    王俭招手,从旁边一个力士手里接过来厚厚一叠画像,然后规规矩矩的双手奉到沈浩面前。

    沈浩拿着画像一张一张的翻,看得很仔细,每一张画像都会和摆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些人头进行比对。

    “齐闻之,嗯,对得上......齐恒文、齐恒志,对得上......”

    “齐恒兵......无。”

    “齐闻远......无。”

    “肖重六......无。”

    六十一张画像其中有三张没有找到相貌相似的人头匹配。

    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齐闻远、齐恒兵、肖重六,这三人虽然无法匹配上人头,但很巧,地上的六十一颗人头中面目全非无法分辨样貌的同样也是三颗。

    “小旗,这三颗人头应该就是对不上号的这三人的了。”王俭在边上判断道。

    但沈浩却没有搭腔,一言不发的放下画像,然后将另一份关于齐家的书面资料拿了起来仔细翻阅。

    齐闻远,今年六十七岁,齐家正房房头。

    齐恒兵,今年四十一岁,齐闻远独子,实际打理正房的所有生意。膝下曾有一儿一女但皆早亡。

    肖重六,齐家管家,今年五十岁,管理齐家账房和库房,独身。

    仵作今天招呼人手来收拾齐府里的零零碎碎的时候对所有人头都有详细的探查记录,特别是这三颗看不出样貌的人头,资料沈浩之前就看过了。而齐闻远三人的年纪和这三颗面目全非的人头大概又合得上。

    不过沈浩有自己的想法。

    也不嫌脏,直接将那三颗面目全非的人头拿起来,捧在面前仔细看,甚至撬开人头的嘴巴看了口腔。

    王俭心里惊异,他很久没有看到自家小旗如此认真的对待一件案子了。

    良久,沈浩将三颗人头放在手边的小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这不是齐闻远他们的脑袋。”

    “啊?不会吧!”王俭乍一听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他完全不明白这三颗人头怎么就不是齐闻远三人了?

    “你看他们的牙齿。”沈浩指了指小桌上的三颗脑袋,让王俭自己去撬开看,有些指点王俭的意思。

    王俭闻言也连忙凑到桌边,抓起一颗人头就依言撬开其嘴往里看。

    就听沈浩在边上开口道:“你看他们的牙齿,特别是后槽牙是不是磨损很严重?”

    “嗯?是的,很严重。”

    “齐家是大户人家,说是巨富也不为过,而且可以上溯到百多年前,这几代人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不应该出现如此严重的牙齿磨损才对。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乡野里的普通老者,他们的牙就差不多是这种样子,这是长期咀嚼糙米粗粮造成的。”

    王俭听到这番话再在心里一一验证,发现沈浩所言果然非虚,只不过这种细节很容易被忽视掉。

    “小旗您真厉害,如此细枝末节都能想到,属下佩服!不过......这三颗头如果不是齐闻远三人那又是谁呢?真正的齐闻远、齐恒兵、肖重六三人又在哪儿?他们难道并没有死?”

    一连串的疑问立马在王俭的脑海里涌现,搅得他有些脑仁痛,他一直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奇怪诡异的案子。

    沈浩挥了挥手,将小桌上的三颗脑袋抚到了地上,看着滚瓜一样的人头,笑道:“不单如此,昨夜你也听到仵作说了,所有零碎尸体里有大概有三具的死亡时间要早于其他的尸体,而且这三颗头也是那三具中的部件。

    所以我才让你安排人去衙门查五羊城里最近失踪的人。”

    “您的意思是......这三具先死的尸体不但不是齐家人而且是被人故意杀掉并且塞进齐家的?”

    “对。”

    “可,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谁做的?”

    “不清楚。不过应该和齐闻远这三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脱不了关系。所以接下来你需要继续深挖齐家的底细,特别关注与齐闻远三人相关的事情。这事儿很麻烦,不过暂时没别的线索了,告诉大家辛苦辛苦都别大意。”

    “是,小旗,我马上安排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齐家的底细摸清楚!”王俭拍着胸脯保证。

    而沈浩说完便从椅子上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旗,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逛逛,捋捋思路。”

    “要我陪您吗?”

    “不用,你抓紧时间办事。”

    ......

    沈浩出了齐府,然后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沿着主街慢悠悠的转悠起来。每当案子断了头绪的时候他都会四处走走,放空一下脑子,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有新的思路呢?

    现在线索断在人头上面。

    三颗面目全非的人不是齐家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会有人弄三个不相干的人来杀了凑数?

    齐闻远、齐恒兵、肖重六这三人死没死?

    还有那些本该流一地的人血为何会短少这么多?去哪儿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那些藏在暗地里使用邪门阴符的家伙谋算齐家又是为的什么?

第7章 土狗

    顺着路走,没多久人声便多了起来,应该是进了闹市。

    左右两边商铺不少,油米铺子、成衣铺子、铁匠铺子、南北杂货......

    嗅嗅......

    沈浩寻着一股香甜的气味找到了一个路边摊,卖的是油茶,沈浩就好这一口,只要闻到味儿就走不动路的。

    摊主忙得热火朝天,不过看到沈浩身上的一身黑色锦袍胸口绣着饕餮纹和腰间的雁脊刀后还是不禁浑身一抖,脸上原本挂着的笑一下就垮了下来,变得忐忑不安。

    “大人,您要,要吃点什么?”

    玄清卫的威风不是嘴巴上说说的,不论是对地方官员还是对老百姓都有极高的威慑力,甚至很多时候这种威慑会自发变成一种习惯性的恐惧,就比如说这位油茶摊老板。

    “一碗油茶,多脆多辣。”沈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惶恐不安的眼神,就在摊位边上找了一张小桌子直接坐下等着吃东西。

    堂堂玄清卫的大老爷跑路边摊来吃东西?这可就稀奇了!

    所以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同在这个摊位上吃油茶的几个客人都没走,了不起端着碗站到边上去,一边吃一边好奇的偷瞄这位玄清卫的大老爷。

    和玄清卫大老爷一起吃过东西,这个牛皮能吹一个月不腻!

    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油茶就端到了沈浩面前。

    “呜!”

    呼了一口下去,沈浩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不错,很地道!”

    “嘿嘿,您吃得舒服就行,不够的话我再给您调一碗。”

    听到沈浩夸他做的油茶好吃,老板的胆子一下就大了几分。本来嘛,玄清卫一般不会跟普通老百姓打交道,敬畏或是恐惧都是听说的。或许是这位大人分外好说话呢?

    “不用了,好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太多,要吃得心欠心欠才最好。”

    “对对对,您说的有道理。”

    一碗油茶下肚,沈浩付了钱正要走却顿住了脚步,他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正龟缩在不远处街角,一脸渴望的看着油茶摊子上的吃食。

    “叫花子?”

    老板颤颤巍巍的收了沈浩硬塞给他的钱,听到问话连忙顺着瞥了一眼,回道:“嗯啊,好吃懒做的一群二流子。”

    “二流子?这种人城里很多吗?没人管?”沈浩第一次听到“二流子”这种称呼,不过也能听懂什么意思,和流浪汉、乞丐差不多的意思。

    “可不少哟,一个两个跟土狗似的,也不找活干,就在街上瞎晃,靠着衙门的救济倒还不至于饿死,很烦。”

    土狗?很烦?

    点了点头,沈浩若有所思。

    离开了油茶摊之后沈浩没有继续闲逛,而是径直朝着街角的那些二流子走了过去。

    就像那油茶摊主说的那样,那些二流子真就跟土狗没什么两样,见着沈浩走过来,他们立马就往后退,退进了巷子一溜烟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

    “跑不了的。”沈浩闲庭信步般的跟着感知追了上去,脚下看似优哉游哉可速度极快。

    片刻后,两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就被沈浩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别怕,我问你们点事儿。”

    “......大,大人,什么事?”

    就算是二流子也是知道黑色锦袍外加雁脊刀这种打扮是什么来头,吓得鹌鹑一样差点就要尿出来了。

    面对两双惊恐无助的眼睛沈浩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的,赵狗。”

    “我叫李五。”

    沈浩:“赵狗,李五?那好,我问你们,你们在这五羊城里混多久了?”

    “一年。”

    “我,我也差不多。”

    沈浩:“那城里和你们一样的流浪汉多吗?都认识?”

    “很多,少说也有八九十人吧?”

    “大部分都认识,不过不一定叫得出名字来。”

    沈浩:“这么多人?是每天都能见着的吗?”

    “基本上都能见着,因为晚上城里宵禁,我们不敢乱跑怕被巡夜的武侯打死,所以基本上都会到衙门弄的慈安堂里过夜,所以时不时的都能见着的。”

    “对的,大人,您是要找谁吗?”

    沈浩笑道:“你们一群人里面上年纪的多不多?”

    “上年纪的人?六十吗?那倒是不多,我记得也就三两个吧?”

    “好像是没多少。”

    沈浩:“不多?都有谁,能找到吗?”

    一边说着话沈浩一边扬了扬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锭散碎银子,说:“找到一个人我就给你们一锭这个,干不干?”

    ......

    先去了慈安堂。

    “大人,这里就是慈安堂了,衙门办的,里面可能有些味儿......”

    黎城也有慈安堂,类似于公办收容所。里面的环境算不上多糟糕也不至于很差,只不过里面的流浪汉多了之后那股味儿的确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正赶上中午放饭的时间,里面人不少,五六十人吧。

    扫了一眼饭菜,基本上是没油水的,糙米加一些烂菜叶子而已,能吃个半饱,想要解馋那完全是想多了。

    对于沈浩的到来自然引起了慈安堂差役的注意,可沈浩一言不发,他们也不敢贸然的上来打招呼,只是心惊肉跳的远远候着。

    没多久,李五和赵狗就领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走了过来。

    “大人,找到两个。嘿嘿。”

    沈浩手指一弹,按照约定两锭散碎银子就落到了两人手里。接着道:“就他们俩吗?”

    “不,不止,还有,好像没,没回来。大人您等着我这就去找!”

    没想到真的能见着银子,这如同打鸡血一般将李五和赵狗刺激得眼睛都红了。有了银子可不单单能换吃食,有了这东西还能去窑子过夜的!

    不过急得可不止李五和赵狗,那两个被他们拉过来的老头同样急了,他们之前还忐忑不知所措可见到银子听到对话之后也明白过来了。

    “大人,您要找谁?我在五羊城里混了五年了,我人熟!”

    “大人我,我也熟,我在五羊城里待得更久已经快七年了!”

    闻言沈浩笑道:“哦?那你们告诉我五羊城里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流浪汉还有多少?”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想了想才道:“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只有四个。”

    “不对!是三个,有一个上个月不知道吃了什么拉脱了水,死了。”

    沈浩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说:“那也就是说算上你们两五羊城里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流浪汉就还有一个了?他在哪儿?”

第8章 头绪

    沈浩也没有想到自己出来溜一圈居然还真找到了新的头绪,而且正好接上那三具无名尸体的梗。

    之前沈浩猜测那三个被杀来凑数的尸体多半是五羊城里失踪的几个倒霉蛋。可从衙门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证实沈浩的猜测错了,衙门里近月来只有两起失踪案,而且和齐府里三具无名尸体对不上号。

    但仵作又说得清楚,这三具凑数的尸体其实只比齐府的人早死了半天时间,按理说也该是这五羊城里的人才对,为何被杀了却没有人道衙门报案失踪呢?直到他在油茶摊处看到了那两名流浪汉。

    油茶摊主的话中说了“二流子”和“很烦”,甚至称这些流浪汉为“土狗”,这些都提醒了沈浩,或许只有这些土狗是生是死才不会被别人在乎,更谈不上有谁会闲着无聊去衙门给几条“土狗”报失踪。

    如今只要在这些“土狗”里查查是不是有符合那三具尸体基本条件的人在这两天失踪就能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

    很幸运,这次沈浩没有猜错。

    “大人,很奇怪,另外那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今天没有来。”

    “对对对,那人叫谢山,比我还大一些,恐怕六十五了都,平时都在慈安堂里吃饭的,这两天好像都没来。”

    “是呀,奇了怪了。”

    几个急着想要帮沈浩找到人的“土狗”非常郁闷,他们将整个慈安堂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他们所说的“谢山”,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没机会再拿到银子了。

    沈浩却是不急,而是继续道:“你们还想赚银子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份差事,做不做?”

    “做!”

    “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

    沈浩:“那个谢山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不过我要你们问清楚有谁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在哪儿。另外,我还要找另外两个人,一个四十一岁左右,一个五十岁左右,他们和谢山一样很可能是最近突然不见了,你们帮我弄清楚的话这些都会是你们的。”

    沈浩颠着一袋碎银子,光是里面窸窸窣窣的钱响声就足够给这些“土狗”打鸡血了。

    ......

    半个时辰不到,消息就传回来了,一下让沈浩心情大好。

    “大人,您说得没错,除了谢山之外的确还有两个人突然不见了,四十出头的那人叫陈二牛,五十多的那人叫马九。”

    “还有之前的谢山,这三个人的情况我们都摸清楚了。”

    “您看是不是......”

    沈浩:“这点钱我不在乎,不过想要拿到手得先看看你们的消息够不够格,说吧,你们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倒了出来。

    谢山,六十五岁左右,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时都在慈安堂附近活动。最后一次被熟人看到是在两天前的早上,看到往城东方向在走。

    马九,五十岁左右,喜欢喝酒,讨要的钱都换酒喝了。最后一次被熟人看到同样是两天前的早上,一身酒气的往城东方向走。

    陈二牛的情况和前面两人差不多,最后一次被熟人看到也是两天前的早上,只不过这家伙好色,讨到钱就喜欢去窑子,而且就算没钱也常在窑子周边晃荡。而巧的是陈二牛去的那种窑子也是在城东。

    “城东?”

    沈浩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不过那袋装了十多两碎银子的钱袋被他扔在了地上,这些是答应“土狗”们的报酬。

    马九和谢山先不去管,毕竟只是有人看到他们往城东去了,具体去了哪里还不清楚,但陈二牛却不一样,这家伙最后一次被看到就在城东的烂窑子边上晃悠,很有可能有后续的线索出现。

    一路问过去,那个让陈二牛流连忘返的窑子就在东城的青门巷里面,很破旧的一条街巷。

    巷子里脏乱,还有股很奇怪的腥臭味,一进去就能看到一些女人靠在巷子墙上揽客,都是些看不入眼的姿色,甚至称得上是丑。稍微有些钱的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乐子的。

    黑色的饕餮纹锦袍外加雁脊刀,玄清卫的身份在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更显凶威,甚至有净街的效果。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跑得掉,总有被沈浩堵住走不了的人。

    一个四十来岁偏瘦,脸上很多黑斑的女人被沈浩拦了下来,鹌鹑一般靠墙缩着,惊恐不安。

    “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五,五个月了,大人,我,我没犯什么事儿吧?”

    “认识陈二牛吗?”

    “啊?这......认识。”女人是想否认的可又不敢。

    “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大人,那家伙是不是犯事儿了?”

    “想明白了再回答。”

    女人被沈浩的眼神一刺立马一个激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前天,是前天上午,他跑来找刘大妹的时候我在巷口撞见他了!”

    “刘大妹?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就在里面屋。”

    “带我去找她。”

    所谓的刘大妹的确很大,整个看起来胖得跟个球差不多,或许口味特殊的人能从中找到极致的美感。

    “陈二牛啊?两天前是来找过我,不过唠了两句就走了。”

    “说了什么?”

    “他说他马上就能大捞一笔,让我晚上别接客乖乖等他。呸,结果到今天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他有没有给你说他怎么捞一笔的?又去哪儿了?”

    “嗯......他没说要去做什么......对了,他好像说了要去丰源客栈和老板碰头!”

    一个流浪汉哪儿来的老板?

    这么说起来陈二牛去丰源客栈要见的人应该和他给刘大妹所说的“大捞一笔”有关系了。如果沈浩没猜错的话,陈二牛就是被这位“老板”骗走的小命。

    得到了消息之后沈浩没有继续再在青门巷里浪费时间,留下两块碎银子之后就返回了齐府。

    ......

    回到齐府已经傍晚了,里面的零零碎碎已经被仵作全都清理走了,包括那几十颗人头。

    耸动了几下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很淡了。

    “小旗,您回来啦?要给您弄份晚饭吗?”

    “嗯,帮我弄一份吧,正好也饿了。对了,王俭呢?叫他来找我。”

    “好的小旗。”

第9章 贩人

    “小旗,按照您的吩咐我让兄弟们去翻了翻齐家的底,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齐家在衙门登记的产业是布匹生产和贩卖,城郊六十里外有一个染布大档,在册的工人有七百余。我带着几个弟兄过去转了一趟,结果发现这个布档很奇怪。”

    “仔细说说。”

    沈浩面前放着几样简单的酒菜,一边吃一边听着王俭的汇报。

    “一般来说布档这种地方越是熟练工越吃香,而且布档开办的时间越久熟练工就会越多。可齐家的布档里却有一半多是学徒工。”

    沈浩没吭声,他知道王俭的能耐,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续。

    果然,听王俭继续道:“那些学徒工全都不是五羊城周边的人,最近的跟脚也是亥下山区那边的,有些更远,连拙火关外的人都有。而且年纪都在十三到十六岁之间,全是半大小子。

    我查了布档的月例名册,除了那些熟练工之外,所有的学徒工的人员变动都极大,基本上三个月就会全换一批。

    而根据布档里的熟练工介绍说那些学徒工之所以频繁变动主要是东家要他们去其它布档镇场面。可是齐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并没有这么多的布档,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工人。并且也没有听说齐家朝别的布号派遣过工人。

    那为什么齐家会这么不厌其烦不断的招新的学徒工呢?”

    为什么?

    “我怀疑齐家明面是招工可背地里却干着人贩子的勾当。”

    “人口贩子?渠道呢?贩往地又在哪儿?三个月一次,每次还这么多人,不可能长久包得住火的,这不符合逻辑。”沈浩摇头表示这种猜测有些不妥当。

    “小旗,您说过,咱们查案子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我觉得齐家做的勾当很可能不是一般的人贩子。”

    “哦?”

    沈浩继续吃菜喝酒,就见王俭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账本,翻到其中一页放在了桌上,示意他看看。

    然后王俭继续说道:“小旗请看,这是我之前在齐家翻出来的阴阳账本,这上面有一种以“坛”为单位售卖出去的货物,没有名字。每隔三个月齐家会卖出去三十坛这种东西,获利足足三十万两。这东西怕不是比金子都贵了。”

    “所以呢?这种东西和那些学徒工有什么关系?”

    “小旗,我怀疑这些“坛”里装的是那些学徒工的血,齐家不但是人贩子还是穷凶极恶的人血贩子!”

    人血贩子?这让沈浩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小旗,这可不是我凭空乱猜的,我的根据有二。其一就是刚才给您说的这些疑点,其二就是我之前查出来的齐家仓库里的那些违禁材料。我中午的时候让人查了那些违禁材料的来头,发现居然和一种名为“阴豆腐”的邪门玩意儿制作原料几乎相同,唯独还缺的就是“童男血”,这正好又和布档里的那些消失的学徒工接上了由头......

    所以,我认为齐家背地里不但做着人贩子的勾当还圈杀无辜、制造和贩卖阴邪之物。”

    沈浩听到这里不由眉头紧锁。王俭的这一番推理虽然有些想当然了,可逻辑和关键节点上却没有问题,也就是说这是一种高概率“可能”。

    而且联想到自己之前在齐家后厨发现的那一小块邪门阴符残片,沈浩觉得案子上的迷雾似乎消散了一部分。

    站起来渡步良久,沈浩有了决定。

    案子既然有了主攻方向那就最好直接一些,避免再生变故。

    沈浩正色对王俭道:“王俭,按照规矩走,即刻给五羊城衙门下“戒严令”,让他们派人手先把五羊城的里里外外都看牢了,然后你再连夜去卫所申请一百普通士卒过来,我有预感这齐家背后还有得挖。

    还有,所有齐家的伙计,越是和齐家频繁接触的越是不能放过,不但背景要查清楚,还要摸清楚这些人的交际圈子,一旦发现疑点立即采取措施,切记不可遗漏一人!

    另外齐家阴阳账本里的各项生意往来应该还有迹可循,将这些整理出来移交给卫所案牍司备案,让他们协调其它所的同僚帮忙侦办。

    还有,你去一趟“丰源客栈”,让他们将这半月来所有住店的客人讯息罗列清楚,重点关注进出客栈的人谁经常和流浪汉接触......”

    沈浩不但针对王俭的判断做出了安排,还将自己寻到的关于谢山、马九、陈二牛三人的讯息也交代了下去。

    王俭得令匆匆去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顺手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沈浩看着阴森森的齐府中庭,暗道:“动机,还是没找到动机。不过我感觉应该离不太远了。”

    ......

    案发后的第三天。

    就在王俭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沈浩再次一个人返回了黎城,进了玄清卫卫所,他需要将案子的进展给总旗陈天问做汇报。

    不过刚踏进卫所大门却碰到了一个让沈浩有些讨厌的人。

    吴青,甲字旗乙组小旗官,一个真正的关系户,其父和试百户是故交,仗着这层关系在卫所里总喜欢跋扈,和沈浩一直不对付。

    “哟呵,沈浩,又在忙呢?听说你之前的案子刚做完又接了新案子?你们总旗这是把你当牛使唤呢?啧啧,不怕你突然猝死吗?”

    “吴小旗,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别过。”沈浩懒得和这家伙废话,侧身就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

    “啧,这土鳖......”吴青看着沈浩的背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上扬。

    ......

    陈天问的公廨房里。

    听完沈浩的汇报,陈天问脸上泛起的不单单是惊讶,还有难得一见的欣喜。这次真碰上大案子了,不但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邪门阴符很大可能和那群人有关系,还发现了一个背地里有可能干着“圈杀无辜、制造贩卖阴邪之物”勾搭的齐家。

    眼看着还有几日便是大案告会了,陈天问觉得这事儿要是操作得当的话,他就能在会上大大的露一次脸,这对他而言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昨夜王俭递上来的条子我已经批了,我会从我麾下直属抽调一百士卒二十力士前往五羊城任你差遣。另外案牍司那边我也会亲自帮你催办。不过,沈浩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这件案子你必须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行,明白吗?”

第10章 尸坑

    一般来说遇到大案子就意味着遇到了大机遇,同时也意味着大风险。

    降低风险的办法也有,只需要将案子交出去或者递到上面前去就行了,但这么做同样也等于是放弃了相伴的机遇。

    人活一世不争口气也要争一分利吧?陈天问的选择是将宝压在沈浩身上,一来他就算输也输得起,二来是相信沈浩的能力。

    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修士能在玄清卫这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一路爬到小旗的位置,本身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而沈浩也清楚陈天问的算盘,并且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案子一旦告破,作为经办人,沈浩还能少了好处?

    “要是能再弄到两颗小培元丹就好了。”回去的路上沈浩忍不住心里泛起一阵期许。并没有发现他从传送法阵里出来的瞬间有一双眼睛正在远处打量着他,满目森然。

    ......

    案发后的第三天下午。

    一百名玄清卫士卒从黎城卫所开进了五羊城。不但接手了五羊城两座城门的防卫还接手了五羊城衙门里的案牍房,并且开始联合五羊城卫戍兵丁在全城展开拉网式的排查。

    玄清卫的大量进驻,给五羊城里的所有人都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如同一片阴影,压迫全城。不单单是五羊城大小衙门里的官差们扣紧了脚板,就连街面上的贩夫走卒都不敢像往常那样大声的吆喝叫卖了。

    王俭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已经将齐家在五羊城里的所有老底起了出来,让他兴奋不已的是他的猜测有了新的进展。

    从几个和齐家有牵连的人嘴里王俭知道了齐家在城外除了那个大布档之外还有一个没有登记在案的置业:一个废旧的庄子。

    不管齐家背地里是干什么的,明面上可是五羊城里响当当的大户人家,怎么会置办一个没用的荒废庄子当产业呢?

    王俭心里起疑,带着人连夜就去了那个庄子查看,结果一到地方王俭就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追邪盘在剧烈震动,吓得他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此地有邪祟出没!还......还是三品!”

    一番简单的搜查之后王俭并没有发现邪祟当面,松了口气之余冷着脸下令挖地三尺,他在这个废旧的荒芜庄子里感受到了不一般的阴冷,甚至每个地方都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臭。

    结果仅仅随便挖开了一个小院子就让王俭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随后王俭立即让其余人封锁这座废弃庄子,自己亲自快马加鞭的返回了五羊城通知沈浩。

    等沈浩带着五十名玄清卫士卒和一百名五羊城卫戍兵丁赶到废弃庄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过百多支火把将整个庄子照的通亮,特别是那一块被事先挖开来的小院子,更是被推掉的院墙照得清楚,看的周围所有人背脊发凉。

    “这是葬坑?”

    “不像啊,这么乱糟糟的,比沙场上的葬坑都差远了,倒像是,像是活坑。”

    “活坑?不至于。这些人零零碎碎的肯定是先被弄死再扔进去的。”

    “我知道,我就说像而已。”

    ......

    胆子小一些的都说不出话来,甚至别开目光。

    胆子大一些的就在小声的相互嘀咕,毕竟就算是在玄清卫里混了八年的沈浩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只见方圆不过十丈的一个废弃小院里被挖出来一个大坑,坑里露在外的全是手手脚,或者各种面目不一的脑袋,残破,没一个完整的。

    这些尸体就像是垃圾一样堆在土里,腐烂程度都是一样的,想来应该是同一时间被埋在这里的。

    沈浩皱着眉头掏出自己的追邪盘,鼓荡真元,片刻后又收了回去,心头明了,这里的确如王俭所说有三品邪祟出没。

    唯有沈浩最近的王俭有些诧异,他分明感觉到自家小旗官刚才的真元不是炼气五重了。这,这是突破了?!

    沈浩没有闲心去管王俭在想什么,收起追邪盘之后看着坑里的尸体沉声道:“让弟兄们开始挖吧,整个废庄子腥臭漫天,土都盖不住味儿了,恐怕不止这一个坑。”

    “是,小旗。”王俭一边应是一边朝后面挥了挥手。

    一个时辰飞逝。

    挖坑的大部分都是玄清卫的力士,这些杀才已经跨入修士的门槛了,单从力气上来说比普通人强出太多,所以铲子飞快,挖开了庄子几乎里所有的废弃院落,结果一如沈浩所料,每个院子下面都是一个不小的尸坑。

    少说挖开的尸体也有千多具了,而且每个坑都只是挖开浅浅的一层,没有刨开尸体深挖下去,所以实际尸体的数量很可能比看得到的多得多。

    “小旗,我觉得这些尸体应该就是那些“消失”了的学徒工。”

    王俭的分析有根据,因为这么多尸坑里的尸体腐烂程度有明显的差别。久一些的已经白骨化了,而近一些的还在生蛆。就这一条就和齐家布档里那些定期“离开”的大量学徒工遥相呼应,只需要捡几具样貌还能分辨的尸体让布档里的师父辨认就能确定。

    沈浩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他心里知道王俭所说已经不需要再去求证了,这些尸体必定就是齐家布档里的那些学徒工,而且尸体找到了,似乎也印证了王俭之前对于齐家是“人血贩子”的猜测,毕竟要贩人血,可不是放点血养着就行的,那是要一次抽干,要人命的。

    见沈浩没有说话,王俭继续道:“小旗,这里还发现了三品邪祟的气息,而且同样没有被记录在五羊城的案牍资料里,这说明这头邪祟一直在潜伏,或者说它是,它是被人为支配着的?”

    王俭说出“人为支配”这四个字的时候嘴角都在微微打颤,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一丝惊恐,生怕被沈浩看到自己的怯意所以微微垂下脑袋。

    “你终于想到这茬了。比我预计的快了两天。”沈浩难得笑了笑,拍了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校令的肩膀。

    “啊?小旗,您,您早就想到了?”

    “呵呵,之前你不也说了吗?一只三品邪祟进了城却只有一个齐家遭殃这就不合理。要么追邪盘出问题来的不是三品邪祟,要么就是这头邪祟被外力禁锢住了嗜杀的本能。所以你该有些心理准备的。”

    说到这里,沈浩不由的想起一句老话: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不论多么不可思议都必定是真相。

第11章 邪祟

    刚才王俭虽然低下了头,但沈浩还是看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惶”。

    不过沈浩并没有责怪王俭的打算。

    对邪祟心生惊惶正常吗?太正常了!何况还是一头三品邪祟,不怕才怪。

    更悚然的还有这头邪祟是受人控制的,这就直接将这种恐惧放大了数倍。

    甚至控制邪祟的人更比邪祟本身还要让人感到悚然。

    这种人有一个专门的称呼:邪门修士。

    沈浩甚至可以肯定,王俭真正害怕的其实是这些邪门修士,毕竟比起邪祟,每年死在邪门修士手里的玄清卫要多得多,至少千人。

    所谓邪祟,按照玄清卫的研究其实就是生灵死后因为戾气翻搅未能回归本源世界的亡魂所化,形态各异,有实体、无实体、人形、兽形反正千奇百怪。

    因为邪祟的产生没有固定的时间和地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可以预知,所以不论是深山老林还是人口稠密的城市都随时可能出现邪祟作乱。

    而玄清卫的作用很大一部分就是应付邪祟这种普通兵丁无法对付的邪恶存在。

    邪祟的实力有着详细的划分,从一品就九品,品级越高实力越强。以沈浩现在炼气六重的实力正常情况下只能勉勉强强的对付一头二品邪祟,加上御雷符才有资格可以和三品邪祟一战。

    其实除了御雷符之外玄清卫里还有很多可以对付邪祟的东西,比如说每个玄清卫都会配发的锦袍和雁脊刀,这两样看似普普通通的东西但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法器,虽然低级但的确有效。

    再往上还有诸如“诛邪剑阵”、“五雷咒符”等等更厉害的手段,只不过以沈浩的身份和地位还没资格拿到而已。

    所以对付邪祟玄清卫是有一套的。就好像猎人和野兽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时候野兽也能反噬猎人,但绝大多数情况下猎人还是处于碾压般的优势地位。

    但是......

    邪门修士却大不同!

    邪门修士首先同样也是修士,区别在于他们修行的法门大都是邪恶阴损的法门,甚至这种修行法门会对普通人的生存造成极为严重的侵害。

    以之前王俭说过的“阴豆腐”为例,这玩意儿是用从人血中提炼出来的精血加上数种违禁材料炼制调配而成,其效果类似于小培元丹,只不过受众范围很小,只限于邪门修士使用,正常修士吃了要么神魂大损要么直接道基坍塌成为废人。

    除了“阴豆腐”这种食用类的东西之外邪门修士也是有能力和手段可以制作法器和符咒的。控制邪祟的邪门阴符就是其中的一种。甚至邪门阴符的使用还有一个很庞大的流派。

    所以和正常修士一样,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邪门修士也可以获得其他的助力来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甚至还会使用一些阴谋诡计或明或暗的除掉威胁。

    在玄清卫里有这样一句话,说:和邪祟打交道是险象环生,和邪门修士打交道那是险死还生。

    “怕了就对了。”

    “啊?小旗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面对邪门修士而感到害怕很正常,越是害怕越是应该知道小心谨慎。同时你也应该想到每一桩涉及邪门修士的案子可都是大案,你不是一直想侦破一起大案子长脸的吗?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小旗,我......”

    “放心,你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就确定案子涉及到了邪门修士,但你的分析能力已经很不错了,这起案子还是会继续让你跟进的。不过你现在也要多加小心了。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

    沈浩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御雷符拍在王俭手里。之前他在武库领了三张,现在拿一张给王俭傍身。

    “这是......御雷符?小旗,我不用......”

    “拿着,小心为上。”

    沈浩没有继续在庄子里逗留,而是直接返回了五羊城。但王俭却留了下来,他要争取在天亮前将整个庄子都清理出来同时仔细搜查一遍,他觉得或许在这里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

    沈浩骑着马领着五名力士进了城门,和镇守城门的玄清卫打了招呼一路朝齐府而去。

    一去一来已经临近天亮了。

    目前案子结束之前沈浩都将玄清卫的办案场所放在齐府,一来这里足够大,二来也能更好的起到封锁现场的作用。

    推门进去,里面灯火要比之前几天少了很多。因为王俭那边的发现所以沈浩将大部分的人手都调了过去,而且全城还有城门等等需要驻扎的地方,所以齐府中目前剩下的人手不到二十。

    “小旗。”

    “嗯,今夜值守的兄弟不多,你们辛苦一下,巡夜的时候圈子收紧一些。”

    “明白。”

    沈浩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回了自己的卧房。一间齐府里靠近中庭的普通房间。

    关上门,沈浩靠座在椅子上,呼了口气,一阵倦意袭来。他这几天拢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即便修为刚突破炼气六重也是抗不住了,脑袋一歪,靠在椅子靠背上准备简单眯一会儿。

    不过没多久,沈浩就猛的坐了起来。

    胸口上的那道纹身突然莫名的发热,让他浑身起了一层细汗,不但如此他心头也跟着一阵阵发憷,感觉很不好。

    甩了甩脑袋强打起精神,沈浩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黎明前的黑色心里更是不安。

    “这种感觉不对劲。”

    推门出去,刚要开口招呼人手才想起这时间似乎是巡夜的时间段,加之人手不够,平时的岗哨已经缩减了很多。

    “算了,先转转。”

    处于谨慎,沈浩没有忽略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紧张感,很快他便悚然的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大意。

    那是一道阴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刀贴着你的脖子划过。

    这种感觉沈浩记忆犹新,是邪祟当面才会出现的森然!

    “不好!”

    心里刚起了一个念头,右手也才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刀柄,一道锋锐夹裹着腥臭气息已经当头罩了下来,依稀看得到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

    沈浩顿感死亡临近,身体本能往下一缩,同时猛的蹬地,一个赖驴打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道致命一击。

    “铿锵!”

    雁脊刀出鞘,沈浩翻身而起,长刀同时挥斩而出,噹的一声再次格挡下对方接连的又一道锋锐爪击。不过余震不消,居然生生在沈浩的左肩上留下了三道抓痕,法器锦袍居然在这爪击面前如同纸糊。

第12章 吃了

    沈浩连退数步,身前道道爪影翻飞,不但轻易撕开他布下的真元护盾更无视他身上的锦袍法器,眨眼便在他的左肩和右肋处留下了六条撕裂伤。

    这还是沈浩靠着出色的临场反应和手中雁脊刀格挡掉大部分致命攻击的结果,反应稍微慢半拍他都身死当场了。

    情况非常不妙。

    以沈浩的经验,就算不用追邪盘他也敢肯定眼前这只袭击他的黑影就是一头三品邪祟。

    云雾状,高丈许,漆黑如墨,伸出三只利爪状肢体,速度极快,一双血红的眼睛更添狰狞。

    “砰!”

    再一刀勉强斩开一道爪击之后巨大的反震力道让沈浩的内府再也受不住了,一口血从口鼻渗出,整个身体也被反向抛飞,重重的撞在一根柱子上。

    第一次面对三品邪祟,沈浩如今的炼气六重修为就跟一个半大孩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沈浩也借此机会拉开了一点距离,趁机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箓。

    一张御雷符,一张引援符。

    鼓荡真元,两张符箓同时被激活。

    御雷符迎敌,引援符求救。

    “噼里啪啦!”

    符箓被激活的瞬间,一道儿臂粗细的雷霆凭空出现,精准的劈在沈浩身前的那头邪祟身上。

    “嘶!”

    一声嘶痛从邪祟口中鸣响,同时它身上多了一个碗口粗细的贯穿伤口,即便是雾团状的主体也无法愈合这种伤势,这是刚才那道雷霆造成的。

    雷法阳极,对邪祟这种阴邪玩意儿有着成倍的伤害效果。

    另外一道引援符也升上高空,不单有玄字光影四射发出求援讯号,还有浓烈的的特殊法力波动四散开去,几个呼吸间就能传出去数十里。

    “可惜了!”

    一道御雷符给面前的邪祟开了一个天窗,绝对的重伤,但并没有将其直接劈死,沈浩心里叹了口气。

    心里觉得可惜但手上却是不停,从怀里将最后一张御雷符掏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再次打了出去。

    一如刚才的那道霹雳,而且即便是那邪祟明显想跑也完全来不及了。

    就见咔嚓一声,第二次被开天窗的邪祟再也扛不住了,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身体便开始崩散,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戾气从它的身体里抽丝剥茧一样飘出来最后没入地下,很快就只剩下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

    “这是邪核?!”

    妖产妖丹,邪祟孕育邪核,道理类似于蚌珠。只不过比起蚌珠,妖丹和邪核就更加罕见得多了。

    沈浩在玄清卫混了八年,手刃的邪祟不下五十,但却是第一次见着邪核。

    还没来得及做它想,一股不可名状却又猛烈无比的饥饿感突然冒了出来,更让沈浩措手不及的是他居然本能的盯着那颗邪核止不住的咽着口水。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老子想要吃那玩意儿?!”

    心里知道不妙可这股饥饿感却无法抵抗,沈浩颤着手一把将邪核抓住然后直接就扔进了嘴里。

    一瞬间,沈浩欲哭无泪的想起了以前听到过的一句话:我也不想吃啊,可是我的手和嘴它们有自己的想法。

    心里一阵泛恶心,可嘴巴却嚼得很起劲,甚至他还觉得这玩意儿吃起来很像咸味儿的巧克力!?

    下一秒沈浩心头一颤,他记得玄清卫里《邪祟本纪》中的开篇之言是:邪核乃戾气之核心,阴邪之极,有腐毒,食之必死无疑。

    食之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必死......

    死......

    沈浩吧嗒了几下嘴巴,表情苦涩至极,他没想到自己穿越的结局居然是死于嘴馋!

    可几息之后沈浩就发现不对劲了。

    按理说他一口吞下了一颗食之必死无疑的邪核瞬间经脉就会因为阴寒而寸断,接着就是道基崩毁肉身枯竭,应该痛苦万分才对,为何他现在除了胸口处越来越热之外别无所恙?

    重新收刀入鞘,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一些体内躁动的真元,试着鼓荡了几下体内各条经脉发现并未异常,饶是沈浩心志坚定也不禁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其实他根本没有吃下那一颗邪核?

    不等沈浩弄清楚状况,周围脚步声频频,齐府外的玄清卫以及数百卫戍兵卒收到了沈浩的求援讯号匆匆赶来。他们来得快,可对于沈浩而言还是慢了些。

    ......

    案发后的第四天,上午,齐府。

    “小旗,您的伤势并无大碍,左肩和右肋的外伤养几天就能好。内府没有阴毒肆掠的迹象,只是有些震颤伤,老夫开些药剂帮你以阳冲阴就能消解......”

    老医生一边开着方子一边给沈浩的伤下了结论。

    小伤,死不了。

    面对一头三品邪祟的突袭只是受了点小伤这无疑运气爆棚。另外那两张陈天问赐下的御雷符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然的话沈浩现在如何还两说。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沈浩这般走运。

    老医生刚走,王俭阴沉着脸就跟着走了进来。

    “小旗,昨夜值夜的弟兄死了七个,阴气入体太深又废了六个。其余的都是轻伤。”

    沈浩的手掌捏得有些发白,好久才松开。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眼神却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战死的弟兄按规矩尽快整理好材料上报卫所走抚恤程序,另外咱们私账上也按规矩多给一分抚恤。受伤的弟兄视情况调到后方休息。轻伤的不能离开。

    另外昨夜的事情不要上报,压着,告诉下面谁敢乱嚼舌根老子废了他。”

    “可是小旗,要是压着不报的话这抚恤程序......”

    沈浩打断道:“这个你不用管,抚恤程序我会私下禀报陈总旗的。我要的是在初六以前这件事不能被卫所里其他旗的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了。”

    “还有,你让追索出城的人收拢回来,已经没意义了,追不到人的。”

    “为什么?”

    “对方袭击齐府未尽全功,我当时发了求援,两门的守备全部过来驰援,想必那家伙正好趁着城门空虚远遁了。现在天色大亮追得到才怪。”

    “可是......”王俭不甘心,但见沈浩摆手也不敢继续坚持。其实他也清楚现在已经被昨夜的贼人跑了。

    看到王俭怒意勃发,沈浩摇头道:“别急。事情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甚至这或许会成为案子的突破口也不一定。”

    “小旗,您有什么发现吗?”

第13章 线头

    沈浩擅长的就是从一团乱麻里迅速理出线头来。

    用已知去反推未知,这是作为一个警校毕业生最基本的技能,也是他这些年来在玄清卫里特意锻炼加强的本事。

    “每月的《玄清案讯》你都看了的吧?上面各地的大案要案你心里可还有印象?”沈浩没有直接回答王俭的问题,而是聊起了一份玄清卫内部的刊物。

    “看过的,大部分都记得清楚。”

    “那你给我说说去年年初到现在各地一共多少起涉及邪门修士的案子?”

    “啊?这,应该差不多两百了吧?”

    “两百七十八起。你再想想这些涉及到邪门修士的案子里多少是主动针对我们玄清卫的?”

    “这......”王俭的记忆力可没有沈浩这么变态,他平时也没留心,这时候沈浩问的他可答不上来。

    “只有五起。这就说明虽然邪门修士很张狂,但他们其实也非常忌惮我们玄清卫的,轻易是不敢主动招惹我们的。那你再想想昨夜,为何会有邪门修士操控着一头三品邪祟来主动袭击我们的办案驻地?”

    “......”王俭知道沈浩在教他,仔细思索起来。是呀,邪门修士虽然厉害,可比起玄清卫来其实还差得远,大部分情况下邪门修士都是被围剿的份儿,哪来的胆子主动挑事啊?

    有仇?还是别有目的?

    仇怨不好说,但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得已的目的呢?

    王俭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些,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小旗,您的意思是那狗东西有不得不朝咱们呲牙的理由?”

    “狗急了都会跳墙,对方这么大的胆子主动袭击咱们驻地必定有不得不铤而走险的理由。找到它,这个案子估计就离结案不远了,说不定还能顺手帮死掉的弟兄们报仇。”

    “您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再找到那狗东西?”

    “试试才知道。”

    王俭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心里暗自决心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凡有半分机会也要将昨晚的那个邪门修士找出来弄死。

    “对了,庄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处理好了。里面有几处明显的生活痕迹,灶房里的余烬也很新,起码最近十来天内是有人在那边生活过的。加上追邪盘的激烈反应,我推断很可能就是昨晚过来袭击驻地的那名邪门修士。”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是别的谁住在那座废弃的庄子了,王俭并没有解释,沈浩也不需要他解释。

    一个阴气如此浓烈,还伴随着尸臭、腥臭的死地,别说是一般人了,就算是动物都不愿多待,除了食腐的老鼠或者本就和阴气融洽的邪门修士。

    沈浩也认可王俭的分析。

    “那庄子是齐家的置业,用处多半就是用来处理那些埋在庄子下面的尸体,如今又有邪门修士逗留在那边,这么一串起来似乎坐实了你之前对齐家是人血贩子的猜测。”

    人血贩子的主要交易对象就是邪门修士,但沈浩之前也没有想到齐家背地里的声音干脆就是直接和邪门修士搅在了一起。

    勾结邪门修士,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咚咚咚!”

    两人正聊着,一个玄清卫力士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像。

    “报,这是丰源客栈店小二和门房反复回忆之后描述的画像,说是的确有店里的客人经常和几个流浪汉打碰面。”

    一边说,一边将画像交到了沈浩的手里。

    沈浩低头一看,画像上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差不多五十岁出头,一脸憨厚的样子,他觉得很面熟!

    “这是......肖重六?!”

    不但沈浩有些晃神,连边上的王俭也看得都愣住了。谁能想到丰源客栈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会直指一个本来应该消声灭迹生死不知的人物。

    沈浩挥了挥手让那名力士退下,反复确认了画像没有看错的确是肖重六之后狠狠的呼了口气,不自觉的用手揉了揉眉心。

    脑门痛。

    倒是王俭没有闲着,立马冲出去将丰源客栈里的详细调查记录调了过来,之前这件事是他安排下面的人在做,可如今他也等不急要亲手掰扯了。

    “根据客栈小二的回忆肖重六最后一次去丰源客栈是三月廿三的上午,而且包了一个靠近后门的包厢。”

    “靠近后门?”

    “是的,那个包厢打开门就能直通客栈后门,那边过往人少,要不是店小二当时恰好去茶房续水还不一定瞧见肖重六在那里会的是三个流浪汉。”

    “三个?能确定是谢山、陈二牛、马九他们三人吗?”

    “能确定,小二和当时在客栈巷口闲聊的两个闲汉的口径一致,给他们看过这三人的画像没有错。”

    “咔咔咔......”

    沈浩听着王俭的汇报,手下意识的敲着桌面,脑子里一片乱麻。

    本以为找到在丰源客栈和陈二牛等三个流浪汉碰头的人就是掀开齐家灭门案背后的真相,再不济也能将案子的进展往前推一大步,可如今却没想到在丰源客栈出现的人居然会是肖重六。

    如果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肖重六应该就和马九、谢山、陈二牛三人的死有直接关系,甚至有可能这三人都是肖重六动手弄死的。

    如此一来肖重六就很可能不是失踪而是藏匿了起来,甚至很可能与昨天晚上那个跑掉的邪门修士有联系。

    不过肖重六被挖了出来,另外和他一起不见的齐闻远和齐恒兵呢?又在哪儿?

    虽然脑门痛,不过沈浩也明白这一茬出现已经算是帮他斩掉了很多错误的可能性,将整个案子的线索重新规整回了齐家本身。

    “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要继续深挖齐家的底细啊......王俭,再跑一趟衙门,将肖重六的底细摸排一遍,他老家、父母、亲戚、生平......别怕麻烦,统统摸一遍,要是在外地就让总旗帮忙协调,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快去!”

    “是,小旗,晚饭前一定给你准信!”说完王俭就冲了出去。

    就在王俭离开之后不久,一道由沈浩签发的命令落实了出来:所有玄清卫以及五羊城卫戍兵卒开始加快针对全城的排查进度,并且排查范围扩大到了五羊城周边的所有庄子和村落,大有挖地三尺的架势,而且每个兵卒手里都有画像,正是肖重六。

第14章 剥茧

    “小旗,肖重六真的鬼了!”

    估计是太激动了,王俭连乡音都冒出来了,不过沈浩听得懂,“鬼了”其实就是“有大问题”。

    “怎么说?”

    “肖重六在衙门里的案牍很清楚,祖籍靖西,老家离五羊城往东一百来里的石原镇,属于良民口,家里老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妹妹也是远嫁了靖北,所以他算是孤家寡人,路数清楚简单。咱们第一遍查的时候也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我上午回去又过了一遍,按照您的意思派人快马跑了一趟石原镇,然后又让人回了黎城找总旗开了条子协调靖北查了肖重六的那个远嫁过去的妹子,结果很有意思。

    石原镇的确有过一户姓肖的人家,基本情况和肖重六在衙门里的案牍描述基本一致,但是镇上的老人没一个认识画像上的肖重六。

    靖北那边找到了肖重六的妹妹,确有其人但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肖重六,不对,是不认识咱们画像上的这个肖重六。还说她哥哥肖重六早在多年前逃荒的时候就死在路上了。”

    沈浩扯了扯嘴皮,重重的在桌上肖重六的画像上点了点,说:“这就是说这个“肖重六”是冒名顶替的?”

    “对!”

    “的确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按照邻里的说法,肖重六在齐家也有十来年了,您觉这齐家上下会不会知道这个肖重六其实是个假鬼?”

    “呵呵,很难说。”

    沉默了一会儿,王俭凑近了几步,小声道:“小旗,您说齐家会不会就是被肖重六给灭掉的?”

    “呵呵,你这是有一番假设推演了?”

    “嘿嘿,还望小旗斧正。”

    “说吧,我认真听。”沈浩端坐了身子,收起笑容,一副严肃的样子。王俭跟了他四年了,是个能干事儿的人,他也一直在带,所以也想听听王俭在面对这种疑难案子的时候能有多少能耐。

    推演,一种建立在逻辑和线索上的惯性猜测。这种本事的高低直接意味着在玄清卫里的潜力,特别是对于像沈浩这种无跟脚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小旗,目前咱们手里的线索有三:一是齐家背地里九成可能是做人血生意的,而且还和邪门修士有着直接往来,甚至极可能是请了邪门修士坐镇客卿。

    二是齐家上下六十一口却只有五十八口的真尸,其中三口是陈二牛等三个不沾边的倒霉蛋被杀来充数的,明显有人想要隐去齐闻远和齐恒兵的下落。

    三是肖重六的身份是假的,而且九成可能性是他杀掉的陈二牛三人来充数。

    所以基于这三点线索我做了假设,假设肖重六是这三个线索里同时能够沾上边的关键人物。如此一来就能有一番推演的可能了。

    小旗,我推测肖重六很可能不光是盗用他人身份这么简单,他在齐家是大房的管家,管着大房的账目和库房,可以说是齐家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种人物不可能对齐家背地里干的勾当一无所知,大概率是参与其中的。

    如此一来那么问题就来了,齐家凭什么敢将人血贩卖这种灭九族的生意让一个外姓人知道?

    除非他们有绝对的信心相信这个人不会出卖他们。

    所以啊,我就推断这肖重六能让齐家放心的原因会不会是其真实身份?比如说邪门修士?

    反正人血生意也是和邪门修士勾连在一起的,肖重六如果就是齐家暗地里勾当的牵线那就能说通很多问题了。而且您觉得昨晚跑来袭击咱们驻地的邪门修士会不会就是肖重六?”

    沈浩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看着王俭示意他继续说。

    “如果肖重六就是邪门修士的话我就能继续往下面推演。比如说整个齐家人的死我觉得起码有七成可能是肖重六这个邪门修士干的。这也暗合了现场出现的邪祟气息,也暗合了他提前给自己找好了陈二牛那三个“替死鬼”。

    至于动机,我猜测和齐家背地里偷摸做阴豆腐有关系,应该还牵扯到一些利益纠葛......”

    沈浩听的很认真,而且很赞同,只不过在他看来王俭的推理还是差了些火候,大方向没错可却遗漏不少。

    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沫子,笑问道:“齐闻远和齐恒兵这父子两你漏掉了。”

    “这......这是个没头绪的,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太明白,应该还差些什么线索。”

    “不差了,其实你只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请小旗斧正。”

    沈浩放下茶杯,提醒道:“按照你的推演,齐家的人大概率死于“肖重六”之手,而且“肖重六”还是个邪门修士,对吧?”

    “对的。”

    “既然如此肖重六为何要多杀两个不相干的流浪汉来充当齐闻远和齐恒兵的尸首?他给自己弄个假死还能说得通,没道理帮两个齐家的人脱身吧?他可是灭了齐家满门。”

    “您是说......齐闻远和齐恒兵已经......”

    “死了,我笃定他们已经死了。灭人满门不可能唯独漏掉这两人。”

    “那为何要杀两个流浪汉来凑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呵呵,说不定肖重六不想让人看到齐闻远和齐恒兵的尸体呢?又或者齐闻远和齐恒兵的尸体对于肖重六而言很重要,他不愿意就这么抛弃掉呢?”

    尸体?很重要?

    王俭心思急转,他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按照他的推演肖重六是邪门修士,邪门修士的手段可有不少都是针对尸体炼制的,甚至他还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

    “小旗,您不会是在说......那肖重六是......是那群人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的推演方向没有错,只不过缺了一些边边角角,如果你将我的判断代入你的推演里,你自己过过脑子,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很顺畅了?”

    听到沈浩的言语王俭不自觉的就在脑海里迅速推演起来,的确如沈浩所言,加入了沈浩的猜测之后整个推演过程都很顺畅再无之前的生涩。可正因为如此也让王俭的脸色一些变得铁青。

    “小旗,真是那群人的话,那这案子可就......”

    “别张扬出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慌,案子还在掌握当中,而且这件事我已经给总旗通过气了,所以沉住气,这或许是你我的一桩大机缘也说不定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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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卫介绍:
靖旧朝,邪祟鬼怪横行,设玄清卫监察天下,锄奸斩恶、诛邪扶道。
沈浩穿越到这里,用了四年才从玄清卫里一名普通士卒爬到小旗的位置,但凭他的背景想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体里有条龙,一条以生魂仙魄为食的万龙之祖!每当斩杀了敌人,这条龙就会跳出来诱导他吞噬掉对方的魂魄或者妖丹邪核,连带着他的修为也开始狂飙猛进。
……
沈浩:我只是办办案子,怎么就无敌了?玄清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清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清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