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青葫剑仙TXT下载青葫剑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青葫剑仙全文阅读

作者:竹林剑隐     青葫剑仙txt下载     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青葫剑仙全文阅读

五月份加更提示以及作者的一些话

    开书到现在,没有写过类似的东西,可能我不太会和读者交流吧,不过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的。(假装有人在听的认真样子!)

    先说一下主角,梁言的性格属于逐步养成类型的,少年时候比较偏激,但也不是无脑莽夫,很多时候也会谨慎。

    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梁言会亦正亦邪,杀伐果断的同时,也还算有情有义。并非纯粹的黑暗文,但也绝对不是圣母文。

    然后说下本书的开篇,开篇确实有些俗套,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后悔,刚开始写书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只是随便起了个开头。后面才知道黄金三章的事,不过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

    但是!请相信我,这本书的后续构思,包括功法和剧情冲突,都是我精心设计了很久的,绝对不会落入俗套,只要你坚持看下来,就绝对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再说下更新的问题!

    下个月将会保证每天两更,另外也将迎来本书的第一个大高潮。剧情已经徐徐展开,本书的大纲也早就拟好,各位不必担心没有东西可看,还请慢慢细品。

    说到更新问题,看见有书友说我更新少,其实作者也很无奈,毕竟这本书除了开篇的剧情有些俗套以外,后面的很多设定与剧情都是我精心构思过后才敢动笔的。

    看过的朋友都知道,我书里面的伏笔很多,草蛇灰线,有不少都是要酝酿很多章才会显现出来的,只能说请给竹子一点时间,我绝不会写水文忽悠大家订阅钱的。

    虽然成绩不佳,但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文风。咱不敢与那些一天五更的大佬比速度,只求写好自己的东西足矣。

    又说到成绩,虽然我是个新人作者,但本书的成绩也太惨了吧。

    还请各位看官大佬,有推荐票有月票的,动动您鼓励的小手,给竹子一点动力吧。

    有钱的可以打赏一下,实在觉得不行的,麻烦您在书评区给个长评,或者帮作者的书单点几个赞,这样也算是对作者的支持了,谢谢您呐!

    没有面包的日子,总得靠一些精神寄托才能走下去吧。

    最后,咱也开了个读者群,群号是1022791327,暗号是:懒竹。

    假装有人会进的样子,嗯.......

    最后的最后,感谢一路走来,一直支持竹子的读者!没有你们,我可能坚持不下去.....

第一章 乙木拘魂

    夕阳西下,怀远镇外。

    此时乡路上稀稀疏疏早已没有几人,偏生道路尽头站着一群小孩,泾渭分明,分作两边。

    其中一个小孩,比同伙高出半个头,脸上棱角分明,此时正对着对方中一人喊道:

    “张大牛,愿赌服输,刚才你们已经输了一局,这局再是我们赢了,你们以后在镇子上见到我,都得叫一声大哥!并且以后不能缠着小翠!”

    那被叫作大牛的小孩,小小年纪便已生得膀大腰圆,闻言哼了一声:“成啊,梁小狗,刚才给你使花招侥幸赢了一局,这局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梁姓小孩闻言眼珠一转,立即说道:“上局比试是你们出的题,这局该我定了”

    “怎么比?”

    “就比谁先爬上这座闻良山!”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那姓梁的小孩蹭的一下已经冲了出去,剩下那叫大牛的楞了一下,随即骂骂咧咧的也追了出去。

    ............

    天色渐暗,山道上更显幽静,一个小孩在林间快步而走,挺鼻薄唇,剑眉星目,尤其小小年纪却有一股古灵精怪之感,正是那先前与大牛打赌的小孩,名叫梁言。他此时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

    “没想到与大牛他们比斗竟到了这个时候,这会再不回去,恐怕爹又要唠叨了......”

    但转念又暗想:“山顶周围不知何时起被人动过手脚,胡乱闯上去最终只能在周围打转,这应该就是镇里先生说起过的阵法了。那日我侥幸发现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山顶,大牛却不知其中窍门,这次定然败给我!”

    想到今后就可以在镇里小孩间坐稳老大一席,梁言心中不禁一阵火热。

    “罢了,这次快去快回,待我登上山顶好好戏弄大牛一番,再赶紧回家,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到时顶多是一些责罚罢了!”

    心中主意已定,梁言脚下发力,低头狂奔,这山中之路对他来说是早已烂熟于胸的。

    正自奔跑间,忽然感觉一股柔和力量传来,冷不防脚下一滑,往后坐倒,待到抬头看去时,身前已站了一高大身影。

    来人峨冠高帽,麻布长袍,脚穿长靴,腰间用一麻绳系着,上面拴着个破布小袋。他的两眼紧闭,右手拄着一根树枝,竟然是一个瞎老头。

    梁言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是小子鲁莽,不小心冲撞到您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反而温和说道:“前方应该就是怀远镇了,你是镇上的小孩?”

    他声音虽轻,不知为何却让梁言生出一种心安之感,当下恭敬回答道:“老人家猜得不错,小子正是住在镇上。”

    老者闻言摸了摸下巴道:“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你还往山上跑,必是有要紧事吧?年轻人不用管我这老头子,你去忙你的吧。”

    梁言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老者手中树枝,那老者竟然似有所觉,又说道:“小娃不必担心,老夫常年行走,就靠这一根树枝,绝不会走岔了路的。”

    听完这话,梁言有些惊疑的朝他望去,从开始到现在,梁言总有一种感觉,这老头虽然由始至终双眼紧闭,但自己浑身上下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这滋味委实诡异,让他不由得心生警觉。

    “既然这样,小子就先走了,山路崎岖,老人家小心着点。”梁言学着镇上行脚商人的模样抱了抱拳,便转头往山顶上赶去。

    闻良山本不高,充其量只能算个小山丘。但半路上被这老头一耽搁,再加上梁言心中没来由的慌乱,等到了记忆中的密道洞口时,已经是月上半空了。

    “应该就是这了。”

    梁言拨开洞口的植物,下一刻却呆住了,只见洞口已经被一堆碎石给彻底堵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蛋了,这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这一日来心心念念的比斗,本以为胜券在握,到最终竟然无法获胜,一时间心底涌现巨大的失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山顶。

    “疑?这山顶今日为何没有阵法阻碍,我居然莫名其妙地走上来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梁言在山顶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天。

    “如今这时候,大牛还没上来,应该是已经放弃了,看来最终还是我赢了!嗯,我也得赶紧回家才行,不然老爹肯定得唠叨我半天。”

    想到今天一番比斗,还是自己笑到最后,心中烦闷之气不禁一扫而空,当下迈开大步往山下走去。

    ..........

    月明星稀,夜空之下,今晚的怀远镇格外的寂静。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半点声音,按理来说怀远镇的居民没有这么早入睡,可现在不说居民,连家畜马匹等都未见一只。

    此时一栋普通房屋的屋顶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哼,多年未见,没想到何师弟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也没有人回应他。说话之人乃是一个峨冠老者,此时盘腿坐在屋顶,两眼紧闭,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若是梁言在此,必能认出,这人正是他在山道上撞见的那位老者。

    就在此时,街尾窜出一个壮汉,高高大大,麻布短衫,背后负着铁锹,一副农家汉的打扮。最诡异的是其双目无神,眼珠向上翻起,而且嘴角歪斜,俨然一副痴呆相。

    人虽痴呆,脚步却快,眨眼间的功夫已冲到老者所在屋前,接着纵身一跃,翻手抽出背后的铁锹,直奔他面门而去。

    眼见来人气势汹汹,那老者却不闪不避,仍然盘腿坐定,只是右手中指曲指一弹,夜空下一点火光冲着壮汉疾驰而去。

    只听噗嗤一声,火光入体,那壮汉脚步不停,身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闷响,随后竟然爆炸起来,转眼之间身上已炸开三处。

    可诡异的是,炸开的洞口并无半点血液溅出,壮汉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一般萎缩下去,身上三个洞口中各自长出一条翠绿藤蔓,沿着房屋墙壁,向屋顶延伸而上。

    那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左手大袖一挥,一圈淡淡的火墙扩散到四周,藤蔓遇到火墙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化作淡淡雾气。

    就在这时,异变又起,老者坐下的屋顶猛然炸开,两道剑光自下而上向他袭来。而附近房屋之内也冲出多名农汉,有的拿剑,有的拿铁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面部痴呆,可身手动作却快的几乎看不清楚。

    老者眉头更紧,整个人冲天而起,右手飞快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从其袖口激射出数十口短刀,精准无比的射向周围农汉。

    同之前那人一样,这些人在半空身中数刀,却没有正常人的血液流出,而是从伤口激射而出几根藤条,直奔老者而去。

    那老者似乎颇为忌惮,满脸严肃,左手在身前画了个圆,右手掐诀不停。身体周围浮现出一个火焰大钟,钟上以火焰雕刻着种种古朴铭文,一股浩荡之气从上面散发开来。

    这大钟一出现就将老者反扣在钟内,周围激射而来的藤条一遇到这火焰大钟,立马化为浓浓黑烟消散一空。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火神钟乃宗门八秘技之一,修至大成,诸邪不避,妖魔退散,就是不知道阎师兄练到什么地步了?”

    “哼!阎某的神通修到何种境界,何师弟尽管领教便是。只是我没想到,你堂堂何木青为了躲避我的追拿,竟然摆下这乙木拘魂大阵。此阵虽是宗门前辈高人所创,但布阵需要以活人作引,实在有伤阴德,新任宗主已经明令禁止,将此阵列为宗门禁术。没想到你竟如此丧心病狂,这乙木拘魂既成,小镇上三百多口无辜凡人的性命怕是都已经遭了你的毒手吧?!”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可那暗中之人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癫似狂,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阎瞎子!到老子面前还要来这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是今天我身死道消,东西为你所得,这镇子上的人恐怕也是一个活不了,以你阎瞎子的手段,会放走任何一个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凡人?既然如此,倒不如为老子所用。”

    阎瞎子眉头微皱,神识却已悄然扩散开来,似乎在寻找什么。

    “师弟休要胡言乱语,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宗门请罪,或许还能求得宗主宽容,获得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哼,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那暗中之人冷声道:“当年大师兄,柳师姐何等天骄人物,却被你双双逼死!”

    阎瞎子冷哼一声:“那是他们骄纵轻狂,交友不慎,最后已然堕入魔道!阎某逼不得已而为。”

    “哈哈哈,好一个逼不得已,说得好听,无非就是杀人夺宝而已,就像你现在干的勾当一样!你在这附近的闻良山顶徘徊多日,暗中以宗门秘宝问心镜在我身上打入一缕气机,防止我走脱逃跑,嘿嘿,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你万万没想到,我非但不逃,反而在这镇上布下乙木拘魂,反要将你诛杀于此吧?哈哈哈!”

    阎瞎子长叹一声:“这么说,是彻底没得谈了....”

    “谈”字刚出口,阎瞎子忽然闪电出手,一点火红流光激射而出,直射向街角老宅里的一口大水缸,咣啷一声,一名青衣中年男子自水缸中狼狈而出。

    此人自然就是所谓的何木青“何师弟”了,只见其身材高瘦,鹰眼阔鼻,身上被火焰覆盖,面露惊骇之色。

    他双手连连掐诀,全身青光流转不定,肌肤也变成木青之色,更有古朴铭文隐现其上,想要抵挡周身火焰。

    奈何那火苗如跗骨之蛆,任中年男子想尽办法也无法扑灭。

    阎瞎子此时已遁至何木青的上空,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张口一吐。只见四枚古朴火钉从其口中射出,将何木青的四肢牢牢钉在地上。

    到了此时阎瞎子才微微一笑道:“师弟托大了,你的囚牛木甲也不过练到小成境界,如何抵挡得住我这火狼毒?”说着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得意神色。

    他此刻胜券在握,正想要下去搜魂一番找出师门至宝,却忽生异变!

    只见躺在地上的何木青身体忽然如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急速塌陷,转眼之间只剩一张皮贴在地上。

    而从他身上长出大量藤蔓,粗如儿臂,冲天而起,形成一个木制牢笼,将阎瞎子死死锁定在里面。

    阎瞎子只感到体内灵力运转犹如泥潭一般生涩无比,一身法术神通尽然使不出半成来!

    同时地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天巨响,小镇八处地面坍塌,从地下升起八个水缸粗细的木桩,隐隐形成一个玄妙禁制。

    接着整个小镇的房屋屋顶接连炸开,全镇上下三百多号人此时全部飞上高空。

    这些人都是面目痴呆,双手结出古怪法诀,然后张口一吐,三百多根藤条向被困在木牢里的阎瞎子射去。

    这些藤条乌黑如墨,散发出阵阵恶臭。射出藤条后,所有人的身体急速萎蔫,变得如同干尸一般从天落下,再无半点生机。

    阎瞎子身在阵中,只觉一股铺天盖地的腐蚀气息将自己包围,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肉身,以其修为也抵挡不住。

    更糟糕的是他神识似乎也受到影响,思维变得越来越慢起来。

    就在他彻底失去神智之前,其左手在腰间的破布小袋上不着痕迹的一抹,下一刻便彻底不动,向下坠去。

    此时地面上青光一闪,一个青衣中年人从地底钻出,望着阎瞎子的尸体嘿嘿一笑道:

    “师兄你多次与我说话,不就是想要探出我在大阵的藏身之处吗?可惜你千算万算,终究不知道我已炼制出身外化身,将其藏在此处就是要把你引到大阵的必杀之位吧?哈哈哈!”

    一想到阎瞎子既死,宗门追查自己断了线索,从此以后可谓天高任鸟飞,心中不免舒畅起来。

    他翻手就要将阎瞎子的储物袋收来,却忽然感觉全身灵力一紧,随后不受控制的全都往脚下泻去。

    何木青心中大惊,本能反应就要施展盾术冲天飞起,可偏生双脚像灌了铅一样一点也离不开地面。

    他神识向下一扫,只见脚底地下,几只火红蜘蛛已将半个头颅刺入脚底,这些蜘蛛首尾相连,成一条线,而线的另一端,正是躺在地上的阎瞎子。

    何木青灵力瞬间流逝一空,紧接着体内生气也飞速流逝,双眼瞪圆,口中只喃喃自语了一句“幽冥火蛛.......”便一头栽倒。

    随着他的生气飞速流逝,另一边,本来行将就木的阎瞎子脸上却逐渐红润,生气渐渐恢复,终于慢腾腾爬了来。

    两人一番斗法,虽然只在须臾之间,但其中尔虞我诈,委实凶险。不过笑到最后的,还是这位瞎眼老者。

    他扫了扫身上尘土,又低头看了眼何木青的尸体,自嘲说道:“这幽冥火蛛自我得到以来,一直视为最大底牌,没想到第一次竟然用到了师弟身上,真是造化弄人。”

    随后其单手按在何木青的头上,黑光浮现,施展起了搜魂之术。片刻后他目光一闪,望向村口的一间普通至极的房屋,自语道:“原来在那........”

第二章 枯槁老僧

    阎瞎子此来是奉了宗门法旨,前来抓捕叛徒何木青,并同时寻回宗门的一件至尊密宝。但此宝委实非同一般,阎瞎子接下任务的时候就已存了杀人灭口、独吞宝物的心思。

    此时何木青身死道消,而全镇之人又都被他练成木傀,无一活口。阎瞎子再无一点顾忌,来到搜魂所得的何木青藏宝之地,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法诀一引,顿时从那破败的房屋下飞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那珠子半黑半白,其内两色能量首尾相连,缓缓流转,看起来颇为不凡。

    “这就是天机珠了.........”一想到此珠神秘,连宗主得到后都未来得及仔细探查,这下落入他手,心中实在舒畅至极。

    然而就在此时,阎瞎子忽然眉头一皱,轻轻叹道:“看来还有一个活口未除........”。

    夜空下。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正是从闻良山上回来的梁言。刚才在镇子外面梁言就感到奇怪,今晚的怀远镇实在太安静了,入镇后这种诡异感觉更加强烈,等到再走一段,梁言脸上已经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见周围大大小小的宅院房屋,如被天雷打了个窟窿,屋顶破烂不堪,房中更无一人。

    梁言心中一紧,急忙加速往老爹家中跑去,等到了自己屋前,却双手颤抖,似乎不敢去推门。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小木门轻轻推开,整个人瞬间如被雷劈,呆立当场。

    只见屋内一人,青衣草帽,正瘫坐在地上,全身萎蔫,如被人抽去血肉精髓,只剩一张皮贴在骨头上,双眼圆瞪,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老爹!”梁言这一声撕心裂肺,整个人像失去魂魄一般,浑浑噩噩的向尸体走去。

    他自记事起就与梁玄相依为命,在八岁那年,梁玄告诉他并非亲生,而是自河流之中的一个竹篮里捡来的。

    可尽管如此,梁玄待他视如己出,梁言也早已视他如亲生父亲,梁玄一生未成家,只这一个宝贝儿子视若珍宝。只等将他抚养长大,考上功名,娶妻生子,这一生便算无憾了。

    可如今造化弄人,他不过出门一趟,家中居然遭此巨变。回想起与父亲生活的点点滴滴,梁言顿时泪如泉涌,失去至亲之人的疼痛,让他感到生无可恋,仿佛天也塌了。

    这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轻叹,

    “世事无常,祸福本就难料,你也无需太过挂怀了。”

    梁言回过头来,只见屋门外站着一个瞎眼老者,正是他之前在山道上遇见的那位。

    此时梁言本就浑浑噩噩,一时没思考这老头为何会在这,只是接口问道:“我们怀远镇上的人有什么罪?大家世世代代在此生活,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如此残忍,居然让小镇上的人遭此大难?”

    阎瞎子默然片刻,缓缓说道:“你可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远镇居民本无罪,错就错在魔头盗宝,且藏匿其中。”

    梁言本是心神不宁,听完这句话忽然清醒过来。望着阎瞎子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仙家重宝相比,咱们区区凡人的性命确实不值一提,就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下的手?”

    阎瞎子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大有深意的看了梁言一眼道:

    “嘿嘿,小娃娃人小鬼大,你放心,杀死你爹的人我已经帮你料理了。”

    梁言听完点点头道:“所以我现在可以安心上路了?”

    阎瞎子也不说话,只是倒背双手嘿嘿一笑。

    梁言再无一话,转过头去,朝着父亲的遗体跪了下去,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背后一阵劲风呼啸而来,猛然间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息打入了他的身体,全身筋骨血肉好似被蒸干了一样。

    “就这样死了吗.......”

    这是梁言最后想到的话,双眼闭上的最后一刻,梁言似乎听到屋外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号,接着眼前金光一闪,就再无知觉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言感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浑身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接着一股温润暖流游走四肢百骸,让那疼痛平息。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梁言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入目之处,是一间简单的房间,一张缺了一角的四方桌,上面一组陶瓷茶壶和茶杯。墙上挂着一幅画卷,似是深山旅人图。整个房间略显破旧,很多地方都蒙上灰尘,显然是久未打扫。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此时正值深秋,梁言转头看去,窗户大开,窗外蓝天白云,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可老爹惨死的样子又在此刻浮现在眼前,一时不由得心如刀绞。

    “唉,这天大地大,以后也不知往何处去。”

    梁言轻叹一声,下床往屋外走去。

    出了房间才发现这是一家茶馆,开在野外官道上,刚才自己是在一楼里间。

    “这茶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不说茶客,就是伙计也未见到,当真奇怪!”

    他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往大门外走去。出了大门,就见门口的一块巨石上,正盘膝坐着一个老僧。那老僧面容枯槁,身材干瘪,仿佛枯木一般,一件灰色僧衣也似多年未洗,若不是他此时缓缓睁开的双眼,看上去真就像个死人一般。

    老僧仿佛知晓梁言心中所想,淡淡开口说道:“前半年此处遭逢蝗灾,附近村民颗粒无收,而山贼又来作恶,所以这茶馆也开不下去了,掌柜连同伙计都跑了。”

    梁言沉默半晌,试探问道:“小子遭逢大难,此时本该在阴曹地府,可是大师仗义相救?”

    那老僧也不说话,只是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面露悲怜之色。

    梁言知自己所料不差,当下迈开大步,走到老和尚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这三下结结实实,只磕得头破血流。

    那老僧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小施主不必如此。”

    梁言磕完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大师能从那妖人手中救得小子,必是仙人圣僧,恳请大师收我为徒,传我仙法。”

    老僧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要修仙,所谓何事?”

    “自然是修炼有成之后,为怀远镇全镇三百多口无辜百姓和我爹报这血海深仇!”

    “杀你爹的人已经死了。”

    “首恶已死,余孽未诛!”

    那老僧眉头一皱道:“余孽?”

    “哼,我爹和镇民之所以惨死,都是因为仙家之人夺宝,那瞎子虽未出手直接杀害我爹,可此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且仙家夺宝,凡人遭罪,就算我爹没死,只要这瞎子成功夺宝后,必然也会杀人灭口,我爹还是绝无生路。”

    听完此话,那老僧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梁言,暗道:“这小娃娃看上去不过是十岁出头,怎的性格如此偏激?不过他心思缜密,倒是比之成年人也不多差!”

    老僧不知道的是,梁言从小便古灵精怪,甚至说有些聪敏过头。在怀远镇时没少给周围居民捣乱,镇民纯朴,见他身世可怜,平常也不和他计较,只是偶尔犯了众怒,回家还是少不得老爹的一顿板子。

    老和尚默不作声,将手按在梁言头顶。

    “这小子倒有仙根,只是资质实属一般,不过我的那门神通,也不一定非要资质逆天才可修行,而且这小子聪明伶俐,颇具慧根,倒也可以传我衣钵。他身世凄惨,如无人照料,恐怕不久于人世.....”想到他的悲惨遭遇,一时竟动了恻隐之心。

    “不可!我收徒不明,已经教出了一个混世魔头,还有什么资格再行收徒,而且这小子戾气极重,将来杀孽也不会少。”

    一想到自己那个劣徒,老和尚又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于是淡淡开口道:“我若收你为徒,需得约法三章,随我到宗门潜修百年,来日不得找那人复仇。”

    “那我修仙还有何用?”

    “修仙是为得道长生,当斩断俗世因果。”

    梁言忽的双眼一瞪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小子恕难从命,今日谢过和尚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告辞!”

    说罢又向着他深深一礼,居然转头朝大路东方而去。

    “这小子......”

    老和尚双手合十,苦笑一声,也没有挽留,而是目视其背影远去。

    ...............

    梁言独自走在官道上,想到养父惨死,心中一阵悲苦。

    “唉,这天大地大,仙迹缥缈无踪,我一个凡人小子,又如何去寻得这一丝仙缘?更别提日后报仇了,以前听那游方老道吹嘘世上仙人,我本来不信,这回亲眼目睹,没想到竟是如此惨事.......”

    想着想着,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原来行走多时,不知不觉间已到晌午。

    “看来还是先解决肚子兄的问题再说吧。”

    梁言从小便跟镇内的武馆教头学习功夫,颇有一番武艺,决定先去林中打些野味。

    过不多时,在林中某处,一堆篝火之上驾着一个被烤得热气腾腾的野兔,一个灰衣少年,正抱着一只兔腿大嚼大咽,此人正是梁言。

    半只野兔下肚,梁言正感满足,忽然听到一声细微声响。他自幼习武,知道这是兵器交接之声,在这附近有人正在厮杀。当下也顾不得野兔,匆匆扑灭篝火,又用泥土掩盖,然后蹑手蹑脚的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便隐隐听到斥骂之声,梁言拨开灌木草丛一角往中间望去。

    只见一个蓝衫剑客手握一柄龙纹长剑,正独斗四个黑衣山匪。蓝衫剑客虽是以一敌四,但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柄长剑上下翻飞,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其中一个山匪左臂之上鲜血淋漓,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梁言心中暗惊,以这剑客的手段,在江湖上也算一等一的高手了,不知是何原因被人追杀。

    这时那蓝衫剑客一剑荡开四人,翻身后退,淡淡说道:“你们这些狗腿子就这点实力吗?凭你们也想图谋我家小姐?”

    “呵呵,闪电剑左飞权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此次必死无疑!”

    说这话的不是那四个山匪,而是从林中又走出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出声的正是那高个子。而之前那四个山匪隐隐以此二人为首。

    蓝衫剑客见到又多出两名好手,不禁暗暗心急,不待众人反应,闪电出手直奔那高个子而去,想要以进为退,先杀个措手不及,再乘乱逃走。

    高个山匪冷哼一声,翻手抽出一把长刀迎了上去,而那矮个山匪也抽出一柄铜锤加入战团。

    蓝衫剑客越斗越是心惊,光是一对一这两人任何一人的武艺已不在他之下,此刻已一敌二,不出三十招已露败相。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山匪?”他心中纳闷,却不敢多想,急思对策以求脱身之法。

    就在此时,一柄蓝色小刀从林间飞射而出,蓝光耀眼,将所过之树木全部斩断,余势不减,直奔蓝衫剑客而去。

    剑客悚然一惊,急忙挥剑抵挡,但那龙纹长剑仿佛纸糊一般被蓝色小刀一划而过,断成两截。

    扑哧一声,蓝色小刀插入剑客喉咙,只剩刀柄留在外面,蓝衫剑客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盯着喉咙前的刀柄,缓缓倒下。

    这时从林中走出一位青年,身着紫色长袍,全身穿金戴银,好似城里的员外。

    其余众匪见到他,立即满脸恭敬,低头抱拳,喊道:“帮主威武,无人能敌!”

    那紫衣青年也似非常享受,眯着眼哼了一声道:

    “几个废物,让你们办点事也办不好,此人是他们府上的供奉,此行专门在前探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我们的计划,岂能让他走脱?”

    那几个山匪满脸大汗:“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帮主开恩,让我等将功赎罪!”

    紫衣青年摆了摆手道:“罢了,大事要紧,干好这一票,不知多少真金白银等着我们。”

    他顿了顿,又问道:“周围都打探清楚了吗?”

    那高个山匪立即答道:“都打探清楚了,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茶馆,荒废已久,我们可以按照计划扮作伙计,埋伏他们。”

    “嗯,那茶馆如今没人便罢,有人的话就全部杀掉,不能走漏我们半点消息,程老二,你去把马匹收拢,用饭过后立即出发,到了那按计划行事。”

    “属下明白!”高个山匪应到,紧接着又漏出猥琐表情,嘿嘿笑道:“老大,那帮人里有几个小妞姿色不差,到时候咱们兄弟可得好好享用享用啊。”

    紫袍青年同样目漏淫光,朝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矮个山匪却似乎心有疑虑,问道:“老大,其实我很不解,何必大费周章,设计埋伏?以您的仙家手段,只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哼,石老三,你现在管得可宽了?”

    “属下不敢。”石老三慌忙低头。

    紫衣青年哼了一声道:“他们之中有一名高手,武功高强,已经到了内力外放的境界,便是与我等仙人,也有一战之力。你们切不可大意。”

    其实这紫衣青年乃是一修仙家族门下庶子,名叫陈林。他灵根奇差无比,自小也无心修炼,反而贪恋世俗享受,尤好金银女色。成年后便被逐出家门,于是在此落草为寇,以其炼气一层的修为,也混的有滋有味,世俗之中除了一些内家高手外,很难对其造成威胁。

    眼见这些山匪取出行囊,在此生火做饭。梁言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走。

    “不好,这些人待会要去茶馆,老和尚在那不知会不会有事?”

    虽然知道老和尚不是普通人,但梁言从未见过仙人斗法,更没见过老和尚,阎瞎子等人出手。

    在他看来,刚才的蓝衫剑客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这紫衣青年面前一招都走不过,心中忐忑不已,估摸这老和尚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唉,老和尚虽然不肯收我为徒,但毕竟救我一命,如今我若知情不报,不就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这伙人虽然有马匹,但现在要做饭用食,我未必不能在他们之前赶到,到时候我劝走和尚,也算是救他一命,从此两不相欠。”

    梁言心中主意已定,立即双足发力,向着茶馆飞奔而去...............

第三章 茶馆风云

    因为担心那伙山贼还有探子先行赶路,梁言一路上只挑小路,不走大道,实在跑不动了,也只敢在树边稍稍休整几个呼吸,马上又继续赶路。

    等他跑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七匹快马。

    “遭了,没想到他们骑马这么快,居然已经到了,我终究还是晚来一步。”

    ........

    茶馆内。

    “老大,这附近都查探清楚了,没有一个人,只是这茶馆里间却有一个老和尚。”

    陈林眉头一皱道:“老和尚?随我去看看。”

    众人跟着他往里走去,等到那间房门前,陈林暗暗感应了一番,确认那老和尚体内没有半点灵力波动,这才放下心来,朝着程老二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面漏狰狞之色,眼看便要进门去结果了老和尚的性命。

    这时茶馆门外忽然一人高声喊道:

    “老神棍,你的运气来了,昨天你给我家小姐算的那一签,她深信不疑,特意命我回来找你,想要跟你再求上一签。”

    话音刚落,大门咣的一声打开,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高高瘦瘦,灰布麻衣,手里揣着个包袱。

    “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算,我带了.......”话没说完,似是注意到店堂内众人,立马安静了下去,手中包袱下意识的就往背后藏去。

    店堂内众人相视一笑,看来这小子是带了银子来求签啊。

    那程老二咳嗽一声,和蔼笑道:“小兄弟,你是来找人求签的?”

    小孩面色惊慌,随即又好像强壮胆气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家老爷是朝廷大官,小姐更是金枝玉叶,我奉小姐之命来此求签,要是一时半会不能回去,到时候小姐必会追查的。”

    程老二心中好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和声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奉了你家小姐之命?”

    小孩听他这样问,似乎胆气一壮。叉腰大声道:“那是自然,我家小姐何等风姿,平日里几个王族公子哥都特意来我家亲近,至于那些达官显贵,富家公子,更是把家里门槛也踏破了,哼,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我们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那程老二更是目漏淫光,随即凑到陈林耳旁低语几声,那陈林也是微笑点头示意。

    程老二得他同意,便说道:“小兄弟,我们七人都是旅行的商人,今日在此相见也算缘分。刚才听你之言后,我们对你家小姐也是仰慕的紧啊,就烦请小兄弟帮我们引见一二吧。”

    那小孩听后连忙大摇其头,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家小姐此次特来家乡祭祖,说好不见任何人的,若是带你们去我非得被打断腿不可,况且你们身份未明,说不准......”

    他还待再说,忽听砰的一声,只见石老三已经一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上,那木桌登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小子,我劝你识趣,你到是想想,是你的脑瓜硬,还是这木桌硬?”

    那小孩早已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你们........你们.........”

    程老二见状咳嗽一声:“小兄弟,我们只是一群行脚商而已,但是脾气却各不一样。我虽然愿意和小兄弟讲道理,可我的这帮朋友怕是没这个耐心,我劝小兄弟还是乖乖合作的好,否则,嘿嘿.......”言下威胁之意,已经明显。

    那小孩胆气一泄,顿时如打了霜的茄子,怯怯的看着他们。

    眼见他已经被吓呆,程老二又温和说道:“你放心,我们兄弟七人酷爱结交朋友,今日只是想一睹小姐风采,交个朋友,别无他意。”

    小孩似乎已经被他说动,弱弱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替几位引见一番,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几位侠士不如借马匹一用。”

    程老二点点头说道:“本该如此。”随即又对旁边两个山匪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默不作声地走到小孩附近,隐隐然将他夹在中间,显然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小孩在转身朝门外走去的一瞬间,脸上露出的一丝苦笑之色。

    这小孩自然就是梁言了。

    之前他在丛林中听到几人对话,从他们谈话中推测出这几人应是好色之徒,情急之下想出这么一招无中生有,杜撰出一位美人小姐来引开他们。只是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家丁,又到哪去给他们找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呢。

    梁言心中苦笑,只怕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第一个就要杀自己泄愤吧,只盼能将他们带到远处,让老和尚乘机脱身。

    随即心中又叹道:“老和尚啊老和尚,希望你机灵点,等会乘机开溜,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哼,我梁言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茶馆里间内,老僧正盘膝入定。门外种种,一丝不差的落入他的神识内,刚才那群山匪早就被他感知到,其中都是凡俗武者,为首一人不过练气一层的小辈,他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当他发现梁言去而复返,在店外鬼头鬼脑地张望的时候,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古怪感觉。想要知道这小娃回来做什么。

    等到了这会,他哪还不知道梁言的用意,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小子人小鬼大,真是个难缠的主。嗯,他虽然性格偏激,但也不失为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之人,若是稍加引导,将来未必不能引入正途........”老和尚心中所想,不觉间已经将梁言视为自己的半个弟子了。

    思索间,手上佛珠飞出,正准备出手。

    忽然右耳一动,翻手又将佛珠收回。

    “看来这茶馆要热闹起来了,呵呵,先静观其变吧。”

    此时,梁言已经和众人走到茶馆门外,正准备出发时,却从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陈林等人看清来人后都停了下来。

    马到人前,翻身下来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单膝跪地道:

    “启禀帮主,目标等人不知为何加快行程,星夜兼程,如今已到了十里开外,不久便到。”

    “什么?”陈林怒目而视,“前两天探马不是还说最快也要后天才到吗?!”

    黑衣中年人慌忙说道:“属下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加快速度,晚上也不休息,只后半夜才睡觉,如此星夜兼程地赶路。属下是片刻都不敢耽误,但也只比他们快上一点。”

    陈林脸色稍缓,缓缓说道:“既然他们急着投胎,那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兄弟们,照计划行事。”

    程老二凑过来低声问道:“那这小子和老和尚怎么办?要不砍了他们埋在后院?”

    “现在杀他们太迟了,对方人中有一个极厉害的高手,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对血腥味极其敏感,若是被她发现猫腻,恐怕对我们计划不利。”

    “那怎么办?”

    陈林沉吟片刻道:“那老和尚从始至终就没动过,也不知是瞎的还是聋的,不足为患。至于这小子嘛........我们不是还缺个茶童吗?嘿嘿,到时候就让这小子假扮茶童去上茶,人嘛,对小孩子的戒心是最低的,你说是不是?”

    程老二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道:“妙计啊!”

    陈林微微一笑,暗中催动灵力,抬手一指,一柄蓝色小刀飞射而出,插在梁言脚前一寸,把地上石头都炸裂了。

    “小娃娃,我也不瞒你了,爷爷们都是要做大事的,等会我让你扮作茶童,按我们说的做,要是你事情办的漂亮就放你离去,要是搞砸了,我会瞬间出手把你斩杀,地上石块就是你的下场!”

    此话一出,陈林满脸煞气的望着梁言,梁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表面上止不住的点头应是。心中却暗道:“之前听他们在林中所言,他们所埋伏的这群人中有一个高手,令这紫衣男子也颇为忌惮。他们在此设计埋伏,显然是不想正面硬拼,若是等他们解决了目标,那我的下场必死无疑。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通知所来之人,打破他们的谋划,等他们两相拼斗,我才有一线生机。”

    “可这紫衣男子随时注意我的举动,我若有异动,必是第一个被其斩杀,岂不死的冤枉?”饶是梁言平日聪敏机灵,智计百出,此时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正思索间,那边众人已换好装扮,程老二扮作掌柜,一个山匪扮作伙计,石老三和剩下的几个山匪扮作来此喝茶的茶客,陈林则隐藏在后院房间之内。石老三给梁言也递过来一套茶童的衣服,梁言伸手接过,暗暗叹道:“如今只有见机行事了.....”

    众人装扮完毕,各自入位。梁言拿了把扫帚在前院扫地,过了半晌,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人快步走入院中,梁言抬头看去,来人竟是一个女子,身材修长,身穿火红色的武服,腰间系着黑带,背后一柄入鞘长刀,头发则高高束起。

    此人似乎偏爱红色,在脚踝处也系着个红色丝带。

    这女子一进院门,眼光就向四下扫射,见梁言瞧他,也毫不避讳的直视梁言,同时上下打量起来。梁言吓得慌忙低头,生怕惹怒暗中的紫衣男子,给自己来上一刀。

    红衣女子在梁言身上打量了两眼,便不再管他,径直走入茶馆。

    “掌柜的,今日这里的客房我们包了。”红衣女子说着取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程老二面露为难之色,低声说道:“这不太方便啊姑娘,你看那桌也是江湖人士,人家先来在此喝茶,咱也是小本生意,惹不起啊。”

    那女子目光一瞥道:“无妨,他们在此喝茶,只要不惹到我们就没关系,我只是要包下这后院的房间,今晚不许别人在此过夜。”

    程老二面色一动,这才笑嘻嘻的接过银子,招呼小二一声,

    “来,给客人腾张桌子出来,好好擦擦!”

    红衣女子又吩咐几声,程老二点头不已,女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抬手在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门外之人这才缓缓进来,只见十来个护卫簇拥着一个中年美妇,美妇则牵着一个小女娃。那小女娃身穿翠绿小袄,眉眼如画,头发向后扎成两个小簇,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温婉之余,眼神中又透出一股英气,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不知为何,这小女娃进门看见梁言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流露出好奇之色。看得梁言颇不自在,抓了抓头暗中想到:“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

    等到那红衣女子唤她时,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小丫头,看啥呢这么专心?”

    小女孩脸上一红,“哪有啊晴姨,我只是接连赶路太累了,这里正好有间茶馆,咱们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红衣女子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头道:“这几日确实辛苦你了,实在是事情有变,我们需得加紧行程,好在如今离云城不远,我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一夜吧。”

    言罢带着小女孩和中年美妇,找到一张干净的桌前坐下,冲程老二喊道:“掌柜的,先打两壶凉茶来。”

    “好嘞!”程老二答应一声,将两壶凉茶交给梁言,同时眼神示意他。

    梁言接过茶壶,又取出一副茶杯,默默转头朝那桌人走去。

    他心中知道,这茶内必定已经做了手脚,只等她们喝下便要大开杀戒。

    梁言有心提醒红衣女子,可他知道此时自己若稍有异动,或者张口说话,内院那人必会毫不犹豫的瞬间斩杀自己。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梁言默不作声地走到红衣女子桌前,将放着茶壶茶具的托盘搁在桌上,然后回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在梁言转身的一瞬间,那红衣女子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恢复如常。

    桌后的女娃脸上红扑扑的,自梁言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拿眼偷瞄他,等他走到桌前,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一样,低头看脚,不敢再抬头。可惜梁言心神紧绷,根本未曾注意。

    那中年美妇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然后拿起茶壶,给桌上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女孩本就口渴,端起茶杯就要喝下。红衣女子突然伸手阻住她。

    “掌柜的,还请把店小二叫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程老二眼看事情就要成功,却突然被打断,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对小二说道:“听见没,还不快过去看看贵人有什么要求,好生伺候着。若是惹恼了贵人,哼!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那扮作小二的山匪应了一声,快步走来。红衣女子也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们用餐向来有所讲究,出门在外更需谨慎,不如这第一口茶就由你替我喝了吧。”

    那山匪没想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语塞,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只这一瞬间的迟疑,红衣女子心中已然明了,人未转身,刀已出鞘,众人只看到一圈银光闪烁,那小二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血花四溅。

    红衣女子持刀将女孩与美妇护在身后,周围护卫也立马警觉过来,围成一圈,将两人护在中间。

    “哼,小二既然知情,掌柜的也脱不了干系吧?”红衣女子冷哼道。

    这一番兔起鹘落,本是设计埋伏的陈林等人非但没有机会出手,反而让对方先斩一人。

    一时间竟然怔住了。不过这些人本是山林莽匪,大风大浪的场面也都曾见过,此时眼看计谋被破,反倒瞬间冷静了下来。

    程老二阴阴一笑道:“姑娘好眼力,不知何时发现的破绽。”

    红衣女子冷眼瞧他,显然并未打算回答。

    “哐啷!”一声,是杯子掷地而碎的声音,紧接着程老二阴沉喝道:“动手!”

第四章 反杀

    几乎就在程老二掷杯的一瞬间,扮作茶客的石老三和余下的山贼几乎同时动了,各自拔出武器向红衣女子那桌砍去,程老二也抽出长刀加入战团。

    而那些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出武器迎敌。

    就在此时,一柄蓝色飞刀从后院激射而出,直奔红衣女子的面门。

    红衣女子早有准备,手上长刀一档,那飞刀钉在长刀上,余威不减,将红衣女子向后推去,撞碎三张木桌方才停下,红衣女子收刀而立,虎口仍在微微颤抖。

    一名紫衣青年自后院走出,脸上似乎有些遗憾,自言自语道:“看来终究还是要正面一战了。”说着伸手从袖口一掏,居然取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自从陈林走出来后,红衣女子全副心神便都放在了他身上。

    她知道这里所有人中,能威胁到她的,只有这个紫衣青年了。此刻见他施法念咒,当即毫不犹豫,施展轻功飞身而上,手中长刀直劈陈林面门。

    陈林却不慌不忙,右手掐诀,捏了个火球术,一团灼热火球从他指尖冒出,朝着红衣女子射去。这火球术本是修仙之人的入门法术,对付普通凡人尚可,对付武艺在身的人却没有多少威力,不过陈林本也不指望这招伤敌建功,只是想略微阻挡一二。

    果然那红衣女子在空中挽了个刀花,将火球来势一阻,然后顺势一引,便将火球带向别处。

    可她自己也被这一下耽搁了,几乎就在瞬间,那边陈林已经施法完成,一柄金灿灿的铜锤从符箓中飞出,在空中盘旋不定,灵气十足。陈林手中再一掐法诀,铜锤瞬间砸向红衣女子。

    当,当,当!

    红衣女子眨眼间已与铜锤交手十几招,只感觉这铜锤攻击角度,诡异莫测,且力大无穷,不亚于一个久经江湖的大高手在与她过招,稍有不慎,便是暴毙当场的结果。无奈之下只得凝神应对,而陈林那边也是两手掐诀操纵铜锤,丝毫不敢大意。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另一边众山匪和护卫的交手也逐渐白热化起来,山匪人数虽少,可一个个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武艺高强,出手狠辣。

    尤其程老二,石老三这两人武艺高出众人不少,护卫那边也有一名好手,似乎是统领之职,正指挥众护卫布阵迎敌,护卫们虽然武艺不如山匪,但胜在配合默契,互相照应,一时间虽然险像环生,到也没有人阵亡。

    陈林见那边久攻不下,心里不禁焦躁起来。冲着程老二高声喊道:“废物,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懂吗,先把那小娃娃拿下。”

    山匪们一时明悟,手中加催内力,招招狠辣,直往那中年美妇和小女孩身上打去。护卫匆忙应对,山匪们则不管不顾,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手中武器只往目标二人身上招呼。

    护卫职责在于护主而非杀人,要是这两人有失,即使把这里山匪全部杀光也没有用。故而一时不敢强攻,只能防守,常常顾此失彼,山匪们得了便宜,更加不要命的进攻。

    噗嗤一声,一个山匪砍伤了一个护卫,顿时撕开了一个缺口。眼看山匪的刀向小女孩砍去,另一个护卫只得用身体去挡,顿时血如泉涌。

    护卫们瞬间重伤两人,再难结阵。而山匪们却越战越勇,眼见一个山匪已经冲过护卫,伸手抓向小女孩,那护卫首领拼尽全力荡开石老三的大锤,左手抓起小女娃顺势一推,险之又险的避过山匪之手。

    那小女娃一脸苍白,好巧不巧,正好被推到梁言面前,此时梁言也是双臂抱腿,蹲在墙角,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石老三见小女娃落单,身边没有一个护卫,仅有一个毛头小子,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立即施展轻功直奔梁言所在而来,那护卫统领那肯善罢甘休,追上石老三抽刀便砍。

    石老三回身抵挡,脚步却不停,仍向小女孩奔来,瞬间便到了身前,左手一抓便抓起女孩的胳膊。

    “这女娃到手,便可以她作为人质,逼迫那红衣女子就范了。嘿嘿,这次第一头功就要归我了!”

    石老三心中火热,却没来由的觉得小腹一阵绞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小腹之上正插着一柄匕首。

    而握着匕首的手,却是从小女孩背后自腋下伸出。

    出手之人正是梁言!

    此时他脸上怯怯弱弱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反而是一脸的平静。

    “你.......”石老三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从后面赶来的护卫统领一刀劈成两半。

    此时小女娃脸色苍白,嘴唇紧咬,一只小手正死死揪住身后之人的衣衫。梁言从背后轻轻拍了拍她,脸色才稍缓,但小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刚才她被推到此处,本是惊慌失措,却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要是相信我的话,等会有坏人来抓你,你就装作害怕的样子不要躲闪,让他抓住,我自有办法。”

    她本来怕得要死,可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安心了一点,当真站着动也不动,只等那石老三来抓他。

    梁言本就有武功在身,只是他习武不精,若论单挑,别说石老三,就是这店内一个普通的山匪他也打不过。

    可他藏拙在前,石老三先入为主,以为其不会武功。再加上又要分心抵御护卫统领,就更加没把这毛头小孩放在心上了。

    而梁言等他抓到小女孩的一刻才出手,此时正是石老三志得意满,心神麻痹之时。这一系列的算计,可谓占尽天时地利,竟让一代莽匪葬身于此。

    陈林一直在观察这边的战局,本来看到石老三即将得手,不由得松了口气。可谁知情况急转直下,转眼间石老三便已经暴毙当场,到了此时他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这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这一下当真是怒发冲冠,怒吼道:“老子要毙了你!”说着左手袖袍一甩,一柄蓝色飞刀冲梁言激射而去。

    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左手朝梁言一拂,内劲透体而出,梁言只感觉一股柔和内力将自己和小女孩向左边推出几寸,紧接着一柄蓝色飞刀就从他耳根旁几寸的地方呼啸而过,将背后的墙也打烂了。

    陈林见一击未果,心中更加焦躁。

    红衣女子何等身手,瞬间瞧出破绽。她荡开铜锤,身形犹如凌空飞燕,瞬息而来,人未到,刀先至!

    陈林只觉一阵寒芒闪过,自己左臂如断线风筝一般冲天飞起!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陈林面容扭曲,飞身后退,右手不要命的甩出几张符箓,有的化作火球,有的化成冰柱,红衣女子本想乘胜追击,但被这些符箓一阻,还是停了下来。

    “你一介凡人竟敢斩我一臂,我要让你万劫不复!”

    陈林望向对面的女子,面容扭曲。右手从怀间掏出一枚黑色弹丸,曲直一弹,冲其射去。

    红衣女子早在他伸手入怀的时候便有警觉,此时见那弹丸来速太快,急忙抽刀格挡。可刀还未碰到弹丸,那弹丸便提前爆炸开了,一股红色雾气飘散出来,瞬间钻入她的口鼻。

    “遭了!”

    红衣女子心中一惊,急催内力化解,可那雾气入体,整个人便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劲来,连体内的内力也飞速消散,只一会便再无半点内力。

    “嘿嘿,这醉神仙的滋味如何?别说是你了,就是修仙之人来了,也得给我躺下!”

    这醉神仙本是陈林家族秘宝,当年他自知无法继续留在家族中修仙,便花费自己大半身家从族中托关系讨来这一颗,就是为了自己日后闯荡江湖做救命之用。

    一想到自己这最大底牌日后便没有了,再加上斩臂之仇。陈林心中简直要喷出火来。

    “嘿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以为死就可以解脱吗?”

    “不,我要你在你眼前,将你身边这些人一个个杀死!再将你赏给我的弟兄们,让他们凌辱折磨,等玩腻之后,再把你一刀一刀凌迟处死。在你死后,我会抽出你的魂魄,将你的肉身赤裸,挂在云城门口供所有人观赏,再将你的魂魄镇压在我的灵器内,让你受尽各种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嘿嘿,小妮子,仙家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吧!”

    这一番话说得前所未有的恶毒,饶是那红衣女子一身傲骨,此时也不免心惊胆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茶馆后院凭空一声怒吼,这一吼之下,所有人都肝胆欲裂,仿佛鬼神索命之声。

    众人都往后院望去,只见那里一处里间客房,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正惊疑间,却转头发现大堂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

    此人灰布僧衣,面如重枣,双眼大如小儿握拳,一口黄牙上血丝密布,双手双臂之上,更是布满古怪符文,散发出一阵阵令人胆颤的气息。

    此时他左手抓着陈林衣襟,右手握拳朝后抡起。陈林被他目光所夺,身体好似被泰山镇压,丝毫不能动弹。想说出一个字,甚至就连呼吸一下也觉得不可能,脸上早已经酱成猪肝之色。

    梁言倒吸一口凉气,他十分肯定此人便是救他的老和尚,但此刻却样貌大变,若不是看到他身上僧衣,哪怕告诉他这是一尊地狱恶鬼他也相信。

    那陈林喉咙咕咕作响,似乎想要说出一星半点的求饶之语。可老和尚没给他这个机会,右手一拳击出,只听“砰!”地一声,陈林整个人便化为了一团血雾,消散于天地之间。

    老僧一拳击出,仿佛所有怒气都已宣泄,整个人气息飞快下降,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老和尚,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

    到了此时大堂内众人才恢复行动能力,那些山匪眼见和尚神威,早就肝胆欲裂,丢下兵器,磕头如捣蒜。众山匪连磕了十多个响头,这才相互搀扶,向外逃命去了。

    就在刚才还乱作一团的茶馆大堂内,此时只剩下红衣女子一伙和梁言等人。

    早在刚才老僧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红衣女子就感觉体内真气激荡,瞬间将那醉神仙的迷药冲散,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她深深看了老和尚一眼,缓缓说道:“早知佛也有怒,今日一见,果然是金刚怒目,鬼神惧惊!”

    眼见那老和尚仍旧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两眼低垂,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随即苦笑一下,抱拳说道:“小女子林子晴,今日多谢大师搭救了。”

    言罢咬牙向小女孩走去,等她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小女孩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目光一转,向梁言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梁言。”

    “恩,今日多谢你两次相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晴姨。”说着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道:“以后如果来京城,可以凭此来找我,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都可以开口。”

    梁言摇摇头将玉佩推还给她道:“帮你也就是帮我,我若袖手旁观,到最后也唯有一死。”

    林子晴见他居然不肯居功,眼中更加赞赏。

    在一旁的小女孩见梁言不肯收下玉佩,脸上越发焦急,从林子晴的手中夺过玉佩,直接塞到梁言手中。

    “你就让他收下嘛,晴姨!他救了我的命,刚才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转头又对梁言说道:“梁哥哥你就收下吧,你以后一定要来京城找我玩啊。对了,我叫柳婉柔,你可以叫我婉儿。对了,我爹很有钱的,你想要吃什么都可以买给你吃,京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来了我带你去玩,你要是累了的话,也可以在我家休息.........”

    仿佛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又仿佛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口气说完了,说到最后竟然面红耳赤,微微喘气起来。

    林子晴怜爱地拍了拍婉儿的后背,又白了梁言一眼,说道:“你就收下吧,这是婉儿送你的礼物,你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互送礼物也很正常的。”

    梁言扰了扰头皮,随即洒脱一笑道:“也对!”

    “可惜我收了你的礼物,现在却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以后若能再见,我必送还你一份礼物。”

    婉儿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子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古怪之色的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这一句没头没尾,一旁的婉儿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

    林子晴对婉儿似乎无比耐心,握着她的手说道:“今天若不是他提醒我们茶水有毒,恐怕我们早就惨遭横祸了。”

    婉儿一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问道:“梁哥哥提醒我们的么?可婉儿怎么没听到啊。”

    林子晴微微一笑,“他给的提示,你不懂。当时他端来茶具,里面3个茶杯,其中有一枚却是倒扣着的,这里正合了我老家汴州的一句谚语‘茶杯倒扣,暗通款曲’,意思是这茶水之中藏有猫腻。”

    林子晴说着转头冲梁言问道:“我说得对吗?”

    梁言默默点头。

    “可我奇怪的是,你如何发现我是汴州人士的呢?”林子晴接着问道。

    梁言看了她一眼,道:“因为你脚踝上的红绳。”

    “就凭这个?”

    “我小时候曾被老爹带去汴州做过生意,那里民风保守,女子成年之后便会在头上系上红绳,表示可以出嫁。我看你身怀高深武功,不似寻常女子,猜测你把红绳系在脚踝是为了蔑视礼法。唉,其实当时我也别无他法,只有冒险一赌。”

    林子晴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古怪异常,不可以常理度之。还想再问他一些事情,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梁言,你随我来。”

第五章 混混功

    老和尚说完便转身向内院走去。梁言虽然心中疑惑,有意相问,但见其根本没有解答的意思,也只好作罢,跟随着老和尚一同走去。

    内院之中,两人相对而立。

    “阿弥陀佛,害死你爹的人已经伏法,剩下那人不过是一瞎子,实际也并未出手,你难道不能放下恩怨,潜心修道吗?”

    “我道是什么,原来老和尚还是来做说客的。既然如此不必多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岂能不报?!”

    老和尚心中早将梁言视作自己的半个弟子,此时还想点拨一下他,但听完这话不禁暗暗作恼,心里暗骂道:“真是个浑小子。”

    两人一时无话,在这内院之中相对而立。忽然,老僧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梁言脑门上一点。梁言顿觉一阵刺痛传来,本能反应就要伸手去格挡。

    但下一刻,梁言脑海中凭空浮现一段口诀,玄奥晦涩,似是运气练气之法。梁言心中明悟,这是老和尚在传他法门,当即垂手而立,不做抗争。

    片刻后老和尚收回右手,一段完整口诀也浮现在他脑中,梁言深吸一口气,双膝下沉,便要跪下行拜师之礼。

    老和尚伸手一拖,顿时一股无形之力向上而起,托住他的双腿无法跪下。

    “你不必多礼。我传你的不过是粗浅皮毛,入门之法而已,我有言在先,我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我徒弟,日后行走在外,更不可以师徒相称,听明白了吗?”

    梁言一时愕然,只能怔怔的点点头。

    “你先出去和外面的人打个招呼吧,我们即刻出发。”

    “我们要去哪?”

    “去找一个故人。”

    .......

    梁言此时满脑子的疑惑,老和尚为何传授仙法却不以师徒相称。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正自出神间,已经回到大堂之内。

    忽然一阵香风拂面,只见一个头扎双辫,娇俏温婉的小女孩已经一路小跑到面前,正是婉儿。

    她拉住梁言的手,用半是祈求的口气道:“梁哥哥,你就随我到京城去逛逛嘛,京城可好玩了。”

    “那可不行,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婉儿一脸失望,小脸上满是委屈表情,不过还是强打精神道:“那你答应,以后一定要来京城找我玩。”

    梁言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婉儿脸色这才由雨转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右手伸出小指勾在梁言小指上,

    “那我们约定好了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梁言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婉儿。脸上没来由的一红,这次认真的“嗯”了一声。

    婉儿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开心的事情,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煞是可爱。此时院外传来林子晴的一声呼唤,婉儿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小手朝外面走去,期间还不时回头看来。

    “一定要来京城哦!”

    梁言默默点头,朝外看去,那红衣女子已经和众人收拾妥当,将婉儿抱入马车,便准备上路了,见梁言目光看来,也朝他点头示意,随即纵身上马,带着众人缓缓离去。

    梁言默然片刻,转身回到内院,冲着那个枯槁背影说道:“老和尚,我们也走吧。”

    .............

    冬去春来,转眼间一年过去。

    这天晴空万里,一片茂密的丛林小道上,正驻扎着一支车队。

    车队中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书生,手拿一把水墨折扇,正大摇其头的念诗颂词,似乎把自己也沉醉了进去。

    车队后排,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则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他旁边人说道:“陆管家,这少爷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诗作的狗屁不通。”

    “哼,少爷年轻贪玩,不爱读书,偏爱寻那些闹市侠隐,得道仙人。这些年也不知走访多少深山,捐了多少寺庙了。”

    “可不是嘛,昨天路上遇到的那个老僧,也不知是哪间寺庙的,还带个小徒弟。看他那皮包骨的样子,哪像什么得道高僧,少爷非要下车礼遇,还带他们一同上路,这一路上对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简直就是胡闹嘛。”

    陆管家咳嗽一声道:“好了,你们别再议论了,少爷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偏爱这些得道高僧。”说到得道高僧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睛向后面盘膝而坐的一位老僧望去,其中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顿了顿又说道:“少爷自幼极得夫人宠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尽好自己本分就行,不要妄加议论!”众人听到,急忙点头称是。

    就在此时,车队最前排一名青衣剑客忽然高声叫道:“全体戒备!”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正在啃着干粮的十多名护卫几乎同时抽出兵器,神色戒备的围成一圈。

    树林间传来一声怪笑:“桀桀!小子反应倒挺机灵。”

    接着从树后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肩上扛着一把几十斤的大铜锤,身后跟着四个莽匪,一人持刀,一人拿斧,其余两人用剑。

    看清五人模样,青衣剑客心里咯噔一下,如遭重击。随即抱拳苦笑道:“原来是风云寨五虎三狼中的五虎,久仰久仰。”

    “哈哈,小娃娃倒有些见识,既知我等大名,还不速速将金银细软交上,我们也不行那赶尽杀绝之事,交出钱财,便留尔等一条生路。”

    青衣剑客心中郁闷,这五虎若是单对单遇上,他也没有必胜把握,如今五虎齐至,他手下虽多,却不是这些人一合之敌。真要是厮杀上估计没有一人可以活命。

    但车上有件要紧东西,是城主亲自命令,不得有失,若是双手奉上,回城之后城主问责,自己绝难活命不说,城中老母妻儿亦难脱罪。

    “看来只有集众人之力厮杀,我趁乱带走那件东西,嗯,如果情况允许,还要把城主的这个庶子带走。”

    青衣剑客心中思考,那边五虎却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拿刀的那个莽匪,性急如火,见他久不答话,便高声叫道:“大哥,这小子婆婆妈妈的,还心存侥幸,让我先去斩下几颗人头。”

    说罢也不等回答,径直冲到一名护卫身前,挥刀便砍,那护卫哪里见过这等速度,慌乱之下拔剑去挡,乒!刀剑相交,长剑应声而断,大刀余势不减,朝着护卫颈脖抹去。

    眼见就要身首分离,横尸当场,大刀忽然一顿,停在颈脖前一寸之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刀身上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黑衣黑发,右肩上扛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插着半头烤得喷香的野猪,竟然是刚刚打猎烧烤而回的样子。

    那持刀莽匪满头大汗,使出吃奶的劲想把长刀抽回来,可长刀如同被钉在半空,纹丝不动,不由得心中大骇,高声叫道:“大哥,点子扎手,兄弟们并肩子上啊!”

    车队之中有人凑到青衣剑客身旁低声道:“头领,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青衣剑客微微沉吟道:“不急,这小子之前不显山不露水,显然是想扮猪吃老虎,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他的实力再说。”

    就在这边交谈的功夫,那五虎已经一拥而上了。

    使锤的匪徒手握铜锤自正面冲上,使斧的早已经无声息地绕到了背后,准备必杀一击,而使剑的两虎本就是亲兄弟,后得高人传授合击之术,两人双剑合璧下少有败绩,此时两人使出合击之术,一左一右向黑衣少年袭来。

    黑衣少年似乎并不担心,反而解下腰间的一个黄木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随后翻身跃起,那拿刀的匪徒得了自由,心中一喜,反手挥刀朝少年砍去。

    少年身在半空,不急不忙,左腿凌空飞抽,“啪!”的一声,抽在持刀匪徒脸上。持刀匪徒顿时如风中残叶一般向后飞出,撞在一块巨石上,脸上血肉模糊,竟然当场气绝。

    紧接着,少年扭腰回头,张口喷出一股白色雾气,似乎是刚刚喝下的酒水,目标正是身后用斧头的匪徒,那匪徒脸色一变,慌忙挥舞斧头抵挡。

    可那白色雾气快如闪电,瞬间打在他的身上,噗嗤嗤,犹如百针穿纸,匪徒身上涌现无数血洞,眼中生气飞快逝去,竟是被少年一口酒水给喷死了。

    少年在空中喷出这口酒水,身形落下,右脚单足落地,似有一圈透明涟漪自脚下扩散开来。左右用剑的二虎,忽然感到一股沛然巨力自脚下传来,瞬间将两人的心脉震断,两人仍然保持着挺剑急刺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堪堪走到少年身前,便头一歪,倒地而亡。

    这黑衣少年只在空中一个翻身的功夫,踢死一人,喷死一人,震死两人。这一切说来话长,可实际上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五虎已去其四,只剩下使锤的大虎才刚刚到他身前,瞧见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惊骇欲绝,当即转头便跑。可黑衣少年哪给他机会,冲上去只一拳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黑衣少年收拾完五虎,剩下车队之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少年手段如此恐怖,如果对他们心怀歹意,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青衣剑客摸了摸头上汗珠,上前讨好的冲少年一抱拳,正要开口说话。车队后排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几人只是谋财,并未害命,你一上来就不留活口,终究还是太过了点。”

    黑衣少年斜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五人出生匪寨,附近必有同伙,今日放他们离去,他日引来更多劫匪,岂非烦不胜烦?”

    这黑衣少年自然便是梁言了,车后就是当日传他口诀的老和尚。这两人旁若无人一般,在此一问一答,却没人敢去打断。那老和尚似是早知他的性格,在他说完便闭口不言。梁言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爬上一辆马车,把野猪撕下一腿大嚼大咽起来。

    车外众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青衣剑客咳嗽了一声道:“高人行事我们不可揣测,既然他们愿意留在车上,我们不要多加打扰就是。”接着又对右边一人命令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最后两辆马车!”。

    “是!”那人得了命令,立刻向后传令去了。

    车队一番休整之后,又开始朝南逶迤而去,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第三天凌晨,途经一座翠绿山峰的时候,有两个人影飞快地离开了车队。

    .........

    翠山脚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慢慢走来,正是梁言与那老和尚。

    眼见太阳初升,老和尚不紧不慢地往路边一块大石走去,盘膝坐定后,冲梁言说道:“开始吧,把今天的功课做一遍。”

    梁言撇撇嘴,走到路边,左脚单脚而立,右脚勾脚脖,上半身向后仰着悬在半空,左手支头,右手弓背。这姿势委实怪异至极,可梁言却似训练已久,只闭目不言,保持这姿势不变。

    如此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梁言又改变了一个姿势,这次更加诡异,竟然面向下卧倒,左手反向后抱头,右手抱左膝。

    如果有旁人路过看到,肯定要对这两人指指点点,可梁言早已见怪不怪,事实上,这一年的时间他都是这么训练过来的。

    自从一年前,老和尚带他离开茶馆以后,便用大神通替他引气入体,帮他进入了练气一层,也算是正式踏上修仙。

    可自那以后,老和尚没有像梁言想象中的那样,教他仙法秘术。只是教会他八种古怪姿势。这八种姿势,简直可以说是违反人类习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可偏偏老和尚要求他每天练习,直到他将八种姿势记得滚瓜烂熟,细节上丝毫不差为止。接着又让他在摆出古怪姿势的同时,按照他传授于脑中的无名口诀运气。

    初时,梁言也曾质疑过,但在他摆出古怪姿势并按口诀运气几天后,竟然发现全身骨骼血肉都好似获得重生一样,奔跑行走间,更有无穷力气,欣喜之下也就放弃了质疑。

    只是老和尚传授的这些姿势实在太过诡异,再加上老和尚从来不与他细说,只是督促他练功。梁言心中有气,就胡乱给这些姿势起名,比如开始那两个分别被他取名为“打盹相”和“打滚相”,另外还有“骂街相”,“一拳相”之类的。

    少年专心练功,老和尚闭目打坐。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天,等到梁言终于收工,老和尚也缓缓站起,冲其点点头,转身往山上走去。

    梁言直觉感到,这次来这翠山,老和尚似乎心里有事,可他素来从不多言,梁言也不喜多问,只能闷闷地跟在后面。

    山道上走了半天,梁言忽然说道:“老和尚,你教了我一年了,如今可以告诉我,我练的是什么功了吧?”

    “混混功。”老和尚头也不回的说道。

    梁言闻言一愣,接着立刻反应过来,知道他是恼怒自己给他所传授的姿势乱起名字。不禁拍手大笑起来:

    “妙极,秒极!你这套功法,不是闹市骂街,就是满地打滚,活脱脱的一个街头混混,说是混混功,那是再贴切也不过了!哈哈哈!”

    梁言笑了半天,眼见前方没有半点回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和尚,我们来这翠山做什么?”

    空荡荡的山路上传来老和尚不紧不慢的声音:

    “找人。”

第六章 翠山交流会

    翠山不算太高,梁言二人顺着山路而上,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周围渐渐出现几个行人,大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也有一些中年人士。

    梁言一眼扫去,知道这些都是修仙者,心中忽然产生一丝古怪感觉,明明自己只是练气一层,可偏偏周围这些人的修为层次,分毫不差的落入自己的脑海中,譬如左边的这位黑衣少年,梁言一眼望去,便知他是练气二层的修为,再比如前方一个黄衫壮汉,自己清楚知道他是练气三层的修为。

    梁言心中纳闷,又向老和尚看去,却还是只看到一个枯槁木讷的老头,身上毫无半点灵气,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梁言当然不会视老和尚为凡人,思来想去,应该是老和尚所传功法的妙用,自从练习这功法以来,梁言明显感到自己的听力,眼力,直觉都比以前灵敏数十倍不止了。

    他正思考间,周围赶路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梁言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一片白色雾气,白蒙蒙的看不到尽头。

    周围之人好像早有准备,纷纷取出一张符箓在空中一甩,那符箓见风就燃,滴溜溜一转落到主人身前,紧接着就往白雾里钻去,就好像在前引路一般。那些祭出符箓之人连忙跟上,钻入白雾中消失不见了。

    梁言好奇问道:“那些是什么?”

    “路引。”老和尚头也不回的说道。

    “哦,那咱们为什么没有?”

    “不用,你在身后跟紧我。”老和尚说罢大踏步向白雾里走去,梁言紧随其后,一进入这白雾,便感到一股阴冷之感袭来,好在有和尚带路,到也不怕什么危险。

    在雾中兜兜转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二人终于走出白雾。

    梁言顺着山道往上看去,只见一座古朴小镇坐落在半山腰上,房屋错落,一色的红砖青瓦。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走入镇内,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修士,街道两旁有很多人席地而坐,竟然在此摆起了地摊,有的地摊前冷冷清清,有的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梁言毕竟年少心性,喜爱热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修真者汇聚,忍不住也往一处人多的地摊前凑去。

    只见一个马脸汉子席地而坐,正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书,仿佛身前围观的众人与他毫不相干。

    而地上则摆着各种道具,有几本线装书册,一盆绿色粉末,另外还有一柄蓝色小刀,一把古朴长剑。

    那长剑之上隐隐有灵光四溢,一看就知并非凡物。周围众人的目光也有大半落在这口古朴长剑之上,但显然都知价格不菲,一时也没有人率先询问。

    梁言心中暗道:“我跟老和尚修行多日,平时与人争斗全靠一双肉拳,也合该寻一把趁手的兵器了。”

    他平日里与老和尚行走江湖,也做过一些劫富济贫的勾当,身上倒还颇有些银钱,于是开口问道:“这把长剑要多少银子才肯出手?”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周围人群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就连那低头读书的马脸摊主也抬起头来,一脸古怪的望着他。

    片刻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有人笑的东倒西歪,还有人喊道:“哪里来的乡野小子,莫非跟着自家主人出来长见识的吗?”

    一个绿衫少妇也忍俊不禁道:“小弟弟,你是附近哪个家族的后辈,莫非不知道这翠山交流会乃是修真者的集会,凡俗的银子是用不了的,需得灵石才可交易。”

    此言一出,立马将梁言闹了个大红脸,他自小聪慧,长这么大还从没如此丢人过。心道:“这老和尚太不地道了,修行这么久也没和我说过灵石的事情。”想着便忿忿回头,谁知这一回头不要紧,却发现那老和尚早已不知所踪。

    梁言心里一突:“遭了,莫非老和尚囊中羞涩,面子上挂不住,便把我扔在此处,提前开溜了吗?”那老和尚一身家当也就一件破布僧衣,梁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道真跑了?

    正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耳旁传来一道声音:“我有事在身,你先随便逛逛,傍晚时候到镇中飘云旅馆天字房来寻我。”

    梁言知这是老和尚传音入密,心中安定下来。于是便在镇上到处闲逛起来,路上遇到各个地摊都会去瞧上一眼,反正他一颗灵石没有,便当做看热闹一般。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梁言从一个摊位旁起身,正准备去寻那飘云旅馆。忽然肩头被人一拍。梁言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两男一女,分别是一个红衣少女,一个矮胖少年,和一个儒雅男子,三人都是十七八岁左右,除去儒雅男子是练气二层以外,其余两人均是练气一层。

    现在那儒雅青年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见过道友,在下陈充,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梁言微一迟疑,还是抱拳说道:“梁言。”

    陈充颇为豪爽的笑道:“原来是梁道友,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唐燕唐道友,这位是徐坤徐道友。”

    梁言一一点头示意。只听陈充又说:“梁道友在此看了半天也没有出手,应该是对这些东西都看不上眼吧。”

    梁言心中苦笑“看不上眼是假,买不起才是真。”不过这话绝不可能说出来,只好点点头道:“确实没什么好货。”

    陈充眼神一亮:“这么说梁道友和我们一样,都是奔着明日的山顶拍卖会去的喽?”

    梁言闻言一呆,下意识说道:“什么拍卖会?”

    陈充三人面露古怪之色,“道友竟然不知道翠山的山顶拍卖会?不知道友是何宗门,或者哪个修仙家族的子弟?”

    梁言心想:“老子哪有什么宗门,跟了个懒和尚,还不让自己做徒弟,修仙界的常识都不懂,今日算是丢脸丢大了。”

    心中虽然如此想,表面上还是笑道:“陈道友有所不知,我师尊乃是一介散修,我自小跟着他在山中苦修,这次奉命出山来长长见识的。”

    陈充听后温和笑道:“原来是散修弟子,其实我们三人也是散修,宗门虽好,却不如我等自由,只是散修势单力孤,在外遇上,咱们还是团结互助比较好。”

    梁言点头称是。

    “既然梁道友不知这山顶拍卖会,那我便给你介绍下,说起这翠山交流会,乃是赵国第一修仙大派奕星阁的外院主持的,奕星阁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在全国各地举办大中小三种类型的交流会,期间大家可在一起交流修行经验,出售或者交换各种灵器,丹药和材料”

    “像咱们这翠山交流会就是属于小型的交流会,专门供给刚入门的练气期修士互通有无的。”

    “原来如此,梁言受教了,那这山顶拍卖会是怎么回事呢?”

    “梁道友有所不知,这交流会外围都是一些不入眼的杂货,好东西大家都不会拿来摆地摊,就像梁兄刚才所见,不是也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吗?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明晚的山顶拍卖会上。”

    梁言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不知参加这山顶拍卖会需要什么条件吗?”

    陈充笑道:“并无什么条件,只是参与之人一般都是附近的修仙家族或宗门,彼此熟悉,梁道友久居深山苦修,颇为面生,也许守门弟子看见会有所刁难。”

    梁言叹道:“这么说,这拍卖会还是与我无缘喽。”

    “也非如此,其实陈某的堂兄,乃是附近有名的谭山宗弟子,正好被选上这次拍卖会的协助巡逻弟子之一,到时候由他出面帮忙,咱们也可进去凑一凑热闹。”

    “如此麻烦陈兄,到叫梁言过意不去了。”

    陈充正色道:“梁兄哪里话,我刚才说了,咱们散修弟子在外,理当互帮互助,这次去那拍卖会,也是给咱们长长见识嘛。”

    梁言心想,左右无事,既然对方如此盛情邀请,也不好拒绝。当即点头说道:“那就先谢过陈兄了。”

    陈充笑道:“理当如此,那我们约定明晚亥时在此碰头,一起出发。”

    梁言点头,又和众人说笑一番,这才离去。等到飘云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向掌柜打听后,才找到天字房,出乎他意料,这居然是个贵宾客房。

    “老秃驴什么时候有钱了?”这样想着,推门进去。

    老和尚正在屋内,坐在茶桌前双手合十,似乎正在打坐。看见梁言闷闷不乐,便问道:“怎么样?今天可有看中之物?”

    这不问还好,一问梁言就来气。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看中的可多了,就是银子花不出去。”

    老和尚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从身后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梁言。

    梁言下意识伸手接过,眼神一扫,“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等他打开小布袋之后,整个人彻底震惊了,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百块灵石。

    “这老和尚出去一天,莫非是给我凑这灵石去了?”这古怪念头一出,梁言顿觉不可思议,这老头平时穷的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这一时半会居然凑出这么一大笔钱。

    想到他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交流会中有所收获,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苦没有,心中一片泛酸。本想张口说句谢谢,可他从小性子骄傲,一时间半张着口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见他神色古怪,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其实你须知,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等修士最重自身修为,遇到能增长修为提升实力的东西,该出手时就出手,其实这也是一些好东西往往有价无市的原因。”

    梁言深吸一口气道:“小子记住了。”

    老和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快去进行今天的功课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老和尚又出门而去,经过昨天一事,梁言也不担心,只是独自在客栈内打坐练气。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晚上。梁言从打坐中回过神来,客栈内只有他一人,并无老和尚身影,再往窗外街头一看,街道上三三两两,大部分人都收摊了。

    “老和尚今天要回来晚了吗?”

    “罢了,算算时间也到了约定碰面的时候了,我就先去参加那个什么拍卖会,看看有啥好东西没有。”心里这样想着,梁言起身将老和尚给的储物袋收入怀中,推开房门,朝外面踏步而去。

第七章 木鱼

    梁言走到约定的碰头地点时,陈充和徐坤已经在那等候了,只剩下红衣女子唐燕还没来。陈充对梁言微微一笑道:“抱歉,可能唐道友有要事耽搁,我们再稍等片刻吧。”

    梁言还以一礼,“无妨,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说罢也站到两人边上,默默等候起来。

    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一股浓浓的少女香味传来,紧接着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而至。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小女子突然有事,耽搁了行程,唐燕在此给各位赔罪了。”

    梁言朝她望去,只见这女孩今天一身红色紧身长袍,脸上似乎精心化妆过,她本来就生得颇为灵秀,此时除了少女本身的青涩外,居然还有一股淡淡的少妇妩媚之色,两种气质相结合,叫梁言也看呆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女孩在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笑,两眼时不时的朝他瞥来,若是不认识他两的,还以为他们在这眉目传情。

    这时陈充咳嗽了一声,说道:“唐道友多礼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现在去参加拍卖会,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说起来能够和仙子通行,我们岂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陈充有意无意地看向梁言。弄得梁言尴尬一笑道:“仙子多虑了,我等既是同伴,岂会在乎这一时半会。”

    “那就好!”唐燕有些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随后冲着梁言俏皮一笑道:“人家还以为才刚认识,就把自己在梁公子心目中的形象搞砸了呢。”

    “哈哈,梁道友心胸宽广,唐仙子多虑了。既然我们人齐了,现在便出发吧?”陈充问道。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纷纷朝镇外走去。

    四人结伴而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山路欹斜,隐约可见山顶。陈充停下脚步,不走山道,转而往林间深处而去,众人紧随其后,如此大约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老远便看到一个巨型的山中洞窟,里面隐现点点光芒。走近一看,已经少有修士在洞口进出,看来拍卖大会就快要开始的样子。

    陈充指着洞口的一个高大青年兴奋说道:“那就是我堂哥,谭山宗的外门弟子,陈虎!”说着带领众人快步向前,走到高大青年面前叫道:“哥,是我,陈充!”

    那叫陈虎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眉头微皱说道:“你怎么来了?不好好修行,又来闲逛,你这身修为已经停滞不前了。”

    陈充连忙讨好说道:“这不是看哥你晋升谭山宗外门弟子了,特意来恭喜你,顺便找你指导一下嘛。”

    陈虎颇为受用的点点头,又看向陈充身后,问道:“这几位是?”

    “这几位都是我结识的散修朋友,这次带他们来涨涨见识的。”说着陈充不着痕迹的朝陈虎做了个手势。

    陈虎似乎心领神会,点头笑道:“既然是你朋友,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你们进去吧。这些是你们的牌号,你们各自拿好,等会拍卖会上,若是看见自己中意的东西,可以此牌报价。”

    众人谢过之后,都去领了一个木牌,梁言也上前接过,目光一扫,看到木牌上写着“三七七”三字。接着便随众人进入了山洞。

    只见山洞里面别有洞天,整个山洞大得出奇,洞壁之上不知用什么材料的晶石点缀,竟在这深夜之中散发出犹如白昼的光辉。山洞最里面的地方用横木临时搭出了一个台子,上面放着一张大桌,显然是用来进行拍卖之用。

    山洞中间空地,放着大大小小一百多个蒲团,此时已经接近满座,只有零星几个位置空缺,梁言举目望去,在场众人的修为一一落入脑中,其中大部分都是练气五,六层的。也有极少的到了练气八层,九层。就在观察间,梁言忽然注意到山洞墙壁上还有三个凹陷的洞窟,看起来不像天然,倒似是人为。洞窟前被一席竹帘挡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是奕星阁举办的拍卖会,虽然会临时征用附近门派的一些弟子前来协助,但是也会派出门内筑基前辈坐镇,以防有人捣乱,山洞墙壁上的三个洞窟内,正是此次前来监督的三位筑基前辈。”

    仿佛看出梁言眼中疑惑,红衣女子唐燕在旁柔声解释道,梁言面上微红,颇为感激的冲她点点头。

    “我们来得太晚了,已经没有多少位置,看来只得分开入座了。”陈充叹到。

    “只能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入座吧。”矮胖青年徐坤当先朝一处走去,随后陈充也独自离开,唐燕朝梁言施了一礼,笑道:“小女子就提前祝梁兄大有收获了。”说罢也朝一个蒲团走去。

    只剩梁言自己,找了一个偏僻角落落座。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眼见洞口已经再没一个人进入了。忽然从墙壁洞窟之中飞出一道人影,落在横木台上,只见是一个儒袍书生,手持一柄折扇,淡淡扫了台下一眼,开口说道:

    “在下林飞,忝居奕星阁外院长老一职,负责监督此次拍卖会。各位既然赏脸光临,乃是给我奕星阁一分面子,希望大家都能在此有所收获。但若有人在此闹事,哼,林某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说的客气至极,但语气森寒,尤其最后一句,伴随着他筑基期的威压扩散全场,让在场的炼气期修士不禁一阵胆寒。梁言并不怀疑,要是有人在此闹事。这位书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其斩杀。

    书生见目的达到,朝台下一个红鼻老者点点头,随即退回墙壁洞窟之内。

    那老头紧接着跳上台子,咳嗽一声,朝着台下说道:“欢迎大家参加此次拍卖会,这次

    有些特别,我们有几件压轴的宝贝将会放在最前面拍卖,希望大家都能满意而回。好了,多的话也不说了,先上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

    说着台下有两位美貌女子抬着一个托盘走上来,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红木盒子。

    “这第一件拍卖品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乃是一位道门前辈所炼制的符箓,练气五层以上可以使用,能够爆发出相当于筑基初期实力的全力一击,但仅仅只能使用三次。”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能发挥出筑基初期实力的一击,虽然只能使用三次,但对这些炼气期的修士,无异于多了三次保命机会。这种宝物确实不可多得,人群中不少大家族的子弟,已经暗暗摩拳擦掌,视这符箓为囊中之物了。

    梁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他现在修为不够,连催动符箓的本钱都没有,更不会去关注这个了,他来参加拍卖会,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够增进修为的丹药。

    符箓果然被众人抬到了天价,最后被一个黑衣中年人,以九百块灵石的价格收走。老头看第一件拍卖品便如此大卖,不禁喜笑颜开,又笑眯眯的介绍起第二件宝贝。

    可惜这些东西不是符箓就是灵器,而且往往品阶极高,超出梁言的预算,于是都没有出手竞拍。

    接连拍出五件物品,都是天价卖出,红鼻老头面上虽然镇定,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这些拍卖品一旦出手,他们都是要收取两成以上的佣金的。

    这时轮到第六件拍卖品上台,老头揭开遮挡用的红布,只见里面是一个淡黄色的木鱼,造型古朴,隐隐有灵光四溢,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红鼻老头顿了顿,高声说道:“这第六件拍卖品,乃是一件佛门至宝,年代久远,具体是何人炼制,如今已不可考。但这灵器等级毋庸置疑是很高的,而且在打坐修行之时放于身边,可起到宁神静气,辅助修炼的功能,大概能提升一成左右的修炼速度,不过这也要因人而异就是,具体效果如何,就要看各位的资质了。起拍价是五十灵石,各位可以开始出价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反应。和前面几件拍卖品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过了半晌,有人试探问道:“这木鱼可有什么攻敌,困敌之效吗?亦或者具备什么防御手段?”

    红鼻老头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并无这些功效,但是我等修士首重自身修为,此宝可以辅助修炼,也算不可多得之物了。”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哗然一片,不少修士暗暗摇头,前面几件拍卖品,都是可在与人争斗时候使用的,一旦入手便能提高自身实力的宝贝。而反观这木鱼,虽然看上去品阶极高,但是根本无任何对敌之用,只有辅助提升一成修炼速度的效果,实在是鸡肋至极。众人都不傻,任你老头子说的天花乱坠,此刻也没有人上前去当这个冤大头。

    红鼻老头仍不死心,两眼四下扫去,只想找到一个心动的买主。

    这木鱼乃是他以前在一处秘境探险时候偶然得到,原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研究半天,除了发现可以凝神静气以外,并无任何功效。这才通过关系,私下拿到拍卖会上来拍卖,好弥补一些损失。

    这时台下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见无人举牌,有些人甚至开始催促起来,场面上顿时一阵混乱。

    红鼻老头心中暗叹一声,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换过下一..........”

    大厅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五十灵石,我要了!”

第八章 恶战

    梁言此时内心一阵心烦意乱,他此行本意是为了购买一些可以在练气一层服用的丹药。那老头取出木鱼展示的时候,梁言本没有在意,可丹田里面忽然突兀的一跳,接着引动他全身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梁言心中大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古怪念头,就是要他不惜一切代价买下这个木鱼。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梁言心中依然是清醒的,想要抗拒这股念头,可越是抵抗,那种想要将木鱼据为己有的欲望就越加强烈。

    就在刚才老头等待木鱼竞拍的时候,台下众人都是兴趣缺乏,唯独梁言内心在做着天人交战,最终,梁言抵不过内心的这股欲望,出口将木鱼拍下。

    红鼻老头此时大喜过望,连忙数了三声,然后满脸红光的看向梁言,那眼神慈祥和蔼,就仿佛看待自己的后辈一样,“这位道友果然慧眼如炬,我在此恭喜这位道友,成功将宝物拿下,待会请到后台交付。”

    周围众人如同看冤大头一样看着他,更有些人对其指指点点,一副嘲笑的样子。梁言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不过话已出口,若是在这种场合反悔,梁言毫不怀疑洞窟内的几个筑基修士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出手。

    当下只能摇头苦笑,跟随一个绿衣女子走入后台,那里正有一个中年人面目和善的看着他,梁言有些肉痛的取出储物袋,从里面点出五十块灵石交给对方,中年人则笑眯眯的将木鱼双手奉上。

    梁言吃了这个大亏,对此次拍卖会后续拍卖之物再无半点兴趣,拿上木鱼转头就走,临出门前,那中年人还不忘在后面喊道:“小伙子年纪轻轻,慧眼独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梁言听后两眼一翻,暗中腹诽不已,大步出了山洞,朝着半山腰的小镇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举办拍卖会的山洞距离小镇也不算太远,梁言顺着山路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心中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暗暗回想刚才那诡异的念头,印象中好像是由丹田异动引起的。

    “当时我丹田一阵跳动,紧接着那种无比强烈的欲望就席卷而来,莫非我身体内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一念及此,梁言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花了这五十灵石的冤枉钱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体内住着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居然能瞒过老和尚。梁言越想越惊,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找老和尚问个明白。

    正思索间,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

    梁言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少女,身形袅袅,眉眼含春,正站在路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梁言被她看的脸皮一阵泛红,不敢与她对视,眼睛朝路边看去,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怎么不见陈道友和徐道友?”

    唐燕噗嗤一声,笑道“带着那两个拖油瓶干嘛?那两人无趣的很。”随即又叹息说道:“难道梁公子不愿意与我单独相处一会吗?”

    梁言心中一阵慌乱,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唐仙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咱们两个在一起也挺好。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仙子你别误会。”

    唐燕眼见他局促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接着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都怪你这个臭弟弟,居然生得如此好看,奴家见你的第一眼,这颗心就被你俘获了。其他人在我心里,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指头,只要你想的话,奴家,奴家为你做什么都甘愿.....”唐燕越说脸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一句,已经低不可闻。

    梁言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身材高大,心智也较为早熟。此刻冷不防被唐燕深情告白,见她娇羞无限的同时,又颇具一股少妇一般的风情。不由得心怀激荡,情难自禁。忍不住脱口说道:“我也一样,只要仙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唐燕闻言眼睛一亮,似乎蕴含无穷喜悦,梁言与她目光相交,感到整个魂儿都陷进去了。只听唐燕轻轻呢喃道:“既然如此,便请梁公子来抱抱人家吧。”

    梁言点点头,好似提线木人一般呆呆地向前走去,伸手便要将唐燕一拥入怀。

    就在此时,梁言脑海中老和尚所传授的无名法诀突然自行运转起来,一股暖流从丹田中出发,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汇入头顶百会穴。

    梁言脑中瞬间恢复清明,十多丈的范围内,落叶可见,虫鸣可闻。此时抬头看去,只见唐燕眼中,不再是温柔如水的眼神,反倒像是猎人看待即将到手的猎物那样,露出激动而急切的神色。

    梁言心生警觉,立即往后跳去,同时耳朵一动,身在半空急速回转,堪堪避过一支冲他丹田射来的毛笔。

    那毛笔打在他身前三寸之地,砰的一声炸起一阵土灰。紧接着身后又有风声响起,一物破空而来,梁言来不及回头,只能反手握拳朝后一挥。

    射来之物出乎意料的不堪一击,被他一拳捣碎,但紧接着一股恶臭袭来,被他吸入不少,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唐燕眼见此景,心中微微一惊。她本是附近一个小型宗门的外门弟子,后因资质实在太差,被赶出宗门,无意间于一洞府内得到一本双修功法,勤加修炼后媚术有所小成,自此专门勾搭一些小型宗门外出历练的年轻弟子,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了她的裙下之鬼。

    “那些练气二层的宗门弟子都被我迷的神魂颠倒,此人居然能够恢复清醒,身上必有秘密,等会要仔细探查一番才是。”唐燕心中暗道。

    此时从树林里走出两人,正是陈充和徐坤!两人和唐燕互成犄角,将梁言死死围在中间。

    梁言心中明了,嘴上冷冷问道:“道友这是为何?”

    陈充哈哈一笑道:“梁道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我等本来只想谋些小财,像你这种散修一般也炸不出什么油水,哪知你如此阔绰,居然花五十块灵石去买一件垃圾,想必身家不菲吧?”

    唐燕也掩嘴一笑道:“梁公子不必挣扎,你中了我的香毒在先,现在又中了徐道友的苦毒,一身灵力只怕用不出三成。而且越是斗法,越会加剧毒性,到时候你的五脏六腑从里面烂透,委实不雅。倒不如乖乖将储物袋奉上,我等也不让你难过,一定会留你全尸好去投胎的,你看如何?”

    三人谈笑间已将梁言当做囊中之物,之所以不立即动手,其实是在等毒性爆发。

    梁言默不作声,忽然就地往地上一滚,左手向后抱头,右手抱左膝,姿势古怪,仿佛在地上打滚撒泼。

    三人本是凝神戒备,以防他临死反扑,此时见他动作怪异,不由得面面相觑。唐燕更是皱眉道:“梁公子如此标志之人,居然做出这般不雅的动作,大丈夫死则死矣,可不能失了自身风度啊。你这个样子,姐姐可是越看越不喜欢了。”

    “不对,你们看!”

    陈充忽然伸手一指,唐燕和徐坤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梁言每次一滚,地上便出现一些粉色和黑色的斑点,刚开始打滚的地方黑红两色密布,滚了几下已经渐渐稀疏,到了此时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斑点了。

    一个诡异的念头涌上三人脑海“这人莫非在排毒?”,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梁言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眼如电扫向三人。看他姿态神色,再无半点中毒迹象。

    “不好!此人有古怪,大家不要留手,一起并肩上!”徐坤大喊一声,双手带上一副铁拳套,当先冲出。

    梁言方才所用,正是老和尚所传八种姿势中的“打滚相”,这八种姿势虽然诡异,却实在各有妙用,梁言修行了一年,稍稍有所领悟,此时使用出来,便把刚刚身上所中之毒全部排入地下。

    眼看徐坤向他冲来,急忙凝神招架,这徐坤乃是一个体修弟子,专门淬炼肉身,若是被他近身交手,就算是练气二层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两人斗在一处,拳风呼啸,你来我往,一副不相上下的样子。

    陈充见他近距离居然能与徐坤相持不下,心中诧异。随即右手掐诀,将毛笔祭出,盘旋在梁言身旁,专挑他对敌时露出的破绽下手。

    而唐燕也取出一支竹笛吹奏起来,笛声幽怨,如泣如诉。梁言只觉得心情烦乱,思维停滞。出招间更是破绽百出,短短一会功夫,便已经险象环生。

    反观其他两人,却仿佛闭耳不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显然是早有准备,服了稳定心神之类的丹药。

    眼见形势危急,梁言忽然伸手往储物袋上一摸,随后抬手一扬,夜色下五颗石头一般的东西向陈充呼啸而来。

    陈充虽是修士,可才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肉身也只不过比凡人强大一点,此时见暗器迅猛,不敢硬接,扭头往地上一滚,才堪堪躲过。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五颗灵石嵌在地上。

    梁言一手迫开陈充,转身回头,朝着徐坤全力一拳捣去。徐坤眼见他居然敢和自己硬拼肉身,喜出望外,当即也一拳捣出,两拳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只见徐坤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向后飞去,撞在一个巨石之上,全身发出一阵噼啪声响,应当是骨头碎裂之声。

    梁言一拳击退徐坤,还没来得及换口气,背后已经传来一阵呼啸之声,无奈只能向右闪去,可终究慢了一拍,被一支毛笔洞穿左臂,留下一个血洞。

    此时陈充脸色严肃,双手飞快掐诀,毛笔一次次朝着梁言要害袭来,他眼见梁言肉身强大,已经打定主意不和他近身交手,只是急催灵器,不惜消耗法力的远程攻击他。

    而唐燕在见识到梁言的强大后,也丝毫不敢大意,笛声更响,如泣如诉,扰人心智,防不胜防。

    梁言左臂受伤,行动不便,再被笛声干扰,越斗越是心烦。忽然单足点地,整个人凌空飞起,右手倒背,左臂垂下,抬头仰天长啸,正是八相中的“骂街相”。

    这啸声落入陈充,唐燕耳中,不异与天雷灌耳,将两人震的五脏六腑也移了位置。

    唐燕手中长笛噼啪一声从中而断,再也无法吹奏。她手握断笛,目光一扫,发现徐坤口吐鲜血,双目圆瞪,居然已经气绝。

    “他刚才被这姓梁的一拳打成重伤,估计牵动脏腑,此时再听这声长啸,怕是给活活震死了!”一念及此,唐燕再无斗志,只想着如何逃跑。

    梁言长啸过后,胸中烦闷之气一扫而空,转头冷冷看了唐燕一眼,脚下一瞪,瞬间就到了她面前。

    “道友且慢!有话好....”说字还没出口,已经被梁言拿住喉咙,咔的一声,扭断了脖子。

    梁言将唐燕的尸体扔下,又转头朝陈充望去。这一眼在陈充眼中,不异与厉鬼索命。扯开嗓子尖叫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你必死!堂哥!堂哥救我啊!”

    梁言冷笑一声,朝他直冲过来,右拳用力,结结实实的砸在他胸口上,陈充心脉粉碎,再无生机。

    就在梁言收拳的一瞬间,忽然心生警兆,腰部骤然发力,整个人向后平躺下去,几乎就在同时,一把黑色小刀贴着他的面门横飞而过,散发出一阵恶臭,显然抹有剧毒。这一下太过突然,还不等梁言反应过来,小腹中传来一阵冰冷的巨痛,低头一看,那里已经被一个蓝色的冰锥透体插入.......

第九章 分别

    冰锥术本是修士入门的基础五行法术,可暗中偷袭之人明显修为远超梁言,此时插在小腹的冰锥凝而不化,散发出一阵阵阴寒之气,全身血液也似乎被冻僵了。

    梁言咬牙向四周看去,只见黑夜之下,树木绰绰,不见半个人影,显然是个擅于隐藏刺杀之道的修士。

    意识到这点,梁言翻身而起,上半身高悬后仰,左手支头,右手弓背,使出“打盹相”。

    无名法诀运转全身,方圆十里之内,大到树木巨石,小到花草虫叶,全都一丝不差的落入脑中。

    梁言清楚看到,某棵大树之后,一个高大青年正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目漏警惕之色的盯着自己。此人正是陈充其哥,陈虎!

    原来陈充胃口不小,早就打算着先伙同唐燕,徐坤算计梁言,最后再和他堂兄陈虎来个黄雀在后,把唐燕,徐坤也除了。

    奈何陈虎生性谨慎,他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却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暗中观察起来。后来看梁言神通古怪,暗道即便自己出手也无必胜把握,便打定了注意出手偷袭。

    陈虎本来就亲情淡薄,眼见堂弟丧命仍然无动于衷,反倒是乘梁言刚刚击杀强敌,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雷霆出手,一举重伤梁言。

    “这小子肉身强悍,应是个体修无疑,我不宜与他正面硬撼。”

    “他中了我强化过的冰锥术,现在应该寒毒透体,我只要躲在暗中,不给他打坐调息的机会,等他力竭之时再给其致命一击!嘿嘿,到时候这些人的储物袋就都是我的了。”

    陈虎正美滋滋的谋划着,忽然眼光一瞥,发现梁言脚底一蹬,大踏步向他冲来。

    “遭了!莫非这小子竟能看穿我的藏身之处!”

    梁言速度极快,还不等他细想,已经冲到三丈之内,陈虎心中大骇,手上飞快掐诀,噗噗,两根冰柱迅速凝结,朝着梁言飞快射去。

    同时施展两个冰锥术,陈虎脸色苍白,但他仍不敢大意,飘身向后退去。

    梁言不闪不避,迎着两根冰锥直冲而来,只微微侧身避过要害,噗嗤,噗嗤!身上又中两根冰锥,梁言咬牙强忍,马步弓背,左手搭在右手臂上,右手向前全力一拳捣出,正是“一拳相”。

    “这小子难道疯了吗?”陈虎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急忙掐诀又射出一根冰锥,同时在身前凝起一块冰晶。随后拳风呼啸而来,冰锥冰晶如同纸糊一样全都化为冰屑,拳头余势丝毫不减,径直轰在陈充胸口,将其师门所赠的护身内甲也击的粉碎,从前胸进,后胸出,陈虎两眼圆瞪,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实众生皆道:“相由心生”。到了老和尚这里偏偏反了过来,梁言本是个谨慎之人,轻易不与人拼命。可使出“一拳相”对敌的瞬间,居然身心都被这法相所影响,无端生出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概出来。只觉天下再大,也抵不过这右手一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虎已经毙命。

    梁言长出一口气,盘腿坐下,暗暗运转无名口诀,驱逐体内寒毒。

    此时正值深夜,天空漆黑如墨,连星星也未见几颗。对于梁言来说,这一晚太过漫长,自从跟随老和尚学艺以来,从未和修仙者交过手,没想到第一次便被三人围攻,之后更遭人偷袭,可谓步步惊心,饶是梁言少年老成,此时也不禁一阵后怕。

    “此处虽然深山老林,可今晚有许多人来参加拍卖会。刚刚大战一场,就怕引来其他有心之人,我还是及早离开。”想到这里,梁言只匆匆压制住身上伤势,便起身将众人的储物袋收走,然后朝小镇方向赶去。

    .........

    半山腰小镇上,飘云客栈内,典雅的过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一间客房前停下,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满脸血迹,神色疲惫。

    此人正是梁言,他刚从恶战中脱身,一路上担惊受怕。此刻推开房门,见到屋内一个枯槁老僧,正盘膝坐在昏黄的油灯旁边,目露关切之色的望着他。

    直到此时,梁言紧绷的心神才放松下来,不禁涌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好孩子,你过来。”

    “恩。”梁言依言走到他身前。

    老和尚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圆,然后单手掐诀一引,就凭空浮现出一朵金色莲花,莲叶轻舒,透着一股勃勃生气,之后丢溜溜一转,随着老和尚手势飘入梁言体内。

    莲花入体,梁言只觉得一阵撕裂血肉的疼痛遍布全身,同时全身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起来。

    梁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冲老僧龇牙咧嘴道:“老和尚你这是在救人么,怎么跟杀猪一样。”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自己今天真是糊涂了,怎么连着自己一块骂了。

    老和尚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智,猜到他今晚必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杀了几人?”

    梁言一愣,回答道:“四人。”

    “该杀吗?”

    “该杀!”梁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出乎意料,老和尚今日没有说教,反而沉默的点了点头。

    梁言一时摸不准他的意图,也没有开口。油灯摇曳,昏黄的客房内,一老一少两人忽然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老和尚终于打破沉默,看着梁言,缓缓说道:

    “你我缘分已尽,是时候分别了。”

    此话一出,梁言如遭雷劈,呆立当场。他家中遭逢巨变,要不是老和尚出手相助,此刻已经是枯骨一具。之后一年,更蒙老和尚悉心传道,梁言嘴上不说,心中已把老和尚当做亦师亦父般的存在。此刻听老和尚言下之意,竟是要与他分别,当即涩声问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资质太差,朽木不可雕吗?”

    老和尚曾不止一次说过,他灵根驳杂,资质太差,必须要有十倍于常人的毅力,方才有一线机会得证大道。

    老和尚叹息一声,说道:“并非如此,你资质虽差,但心智聪颖,颇具慧根,而且性格坚韧,将来未必不能勘破大道。”

    “那到底为什么?”

    “我一直追查的一位对头,在最近有了消息。当年我和此人数次交手,不分伯仲,如今一战我也无必胜把握,此去生死不知,实在不能再带着你啦。”说完颇为惋惜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对头,这么厉害,你带着我,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老和尚已经严肃的一摆手说道:“不可!”

    梁言心底一凉,他知道老和尚虽然随和,但决定之事向来从无改变。想到今日一别,以后生死不知。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师傅!”

    说着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老和尚虽然从不许他喊自己师傅,但此刻也没有再纠正他,而是摸了摸他头,温和说道“好孩子,你起来吧。”

    随着梁言起身,老和尚忽然右手掐诀,点在他的小腹丹田上。

    梁言只感到丹田处一阵刺痛,浑身灵力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紧接着便看到一枚戒指大小的珠子从他丹田处飞出,其内半黑半白,两色能量缓缓流转,在其四周,产生出一股星云一般的雾气。

    梁言目瞪口呆,接着便听老和尚说道:

    “这便是导致怀远镇三百三十六名凡人丧命之物,也是阎瞎子所求之物。此物名叫天机珠,来历颇为神秘,具体功能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可以蒙蔽天机,此珠在身,只要不是境界远高于你的存在,都察觉不出你的真实修为。”

    “当年你重伤昏迷,我出手惊走火阎王,并夺下此珠,后来在你昏迷的时候将它炼化进了你的体内。”

    梁言听完一愣,随即看向宝珠,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老和尚知其所想,缓缓说道:“神兵利器岂有对错?恩怨情仇只在人间。此物给你带来灾祸,将来未必不能给你带来机缘,福兮祸兮,关键还在于你自己。”

    梁言深吸一口气,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弟子受教了。”

    老和尚面露满意之色,又说道:“此物你要妥善保管,万勿在人前显露,要知.......”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忽生,梁言的储物袋毫无征兆的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从里面飞出一个木鱼。

    天机珠似乎有所感应,射出一道霞光照在木鱼上。

    咔次,咔次......木鱼上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缝,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崩溃裂开。从里面飞出一团黑气,黑气之中隐约可见一张人脸,头生双角,嘴有獠牙。

    “哈哈哈,花和尚那厮困我百年,终于还是给我出来了!”这人脸一出来便仰天长笑,接着恶狠狠地盯着梁言二人说道:“哼,一个凡人,一个练气一层的小辈,作为血食连给我塞牙缝也不够,不过本尊刚刚脱困,就勉强收了你们吧!”

    说着张口一吐,一股滚滚魔气朝梁言二人席卷过来。

    老和尚眉头一皱,正要出手。谁知那天机珠反应比老和尚还快,几乎就在魔气出现的同时,射出一道黑白两色的光芒,魔气遇到黑白光芒,瞬间消融,那魔气中的人脸就像遇到天敌一般,居然转身就逃。

    不过黑白光芒速度更快,一下子就追上人脸,将其一卷而回。

    天机珠滴溜溜旋转起来,在人脸周围飞舞盘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天机珠给梁言的感觉,就像一头狮子正在检查自己的猎物。

    过了一会,天机珠微微一晃,似乎是对眼前的猎物不够满意,从珠内射出一道黑光打在人脸上。人脸一阵扭曲挣扎,瞬间化为飞灰,只留一丝淡淡的魔气,被天机珠一吸而入。紧接着在天机珠四周出现四个黑色光球,围绕着天机珠缓缓旋转,其中一个隐隐显露出一个“魔”字,不过光芒暗淡,瞬间又不见了。

    老和尚见此,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天机珠滴溜溜一转,重新飞入梁言体内丹田,消失不见了。

    天机珠刚一入体,梁言便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生出,然后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全身暖洋洋的舒服之极。

    忽听老和尚当头喝道:“小子,你机缘到了,赶紧凝神静气,运转功法,准备冲击练气二层!”

    梁言闻言一禀,立即谨守心神,默运无名法诀,丹田内的暖流一股接一股的涌出,助他清洗经脉杂质,体内气势也在不停攀升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言慢慢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此时窗外太阳初升,鸟兽初鸣,一道晨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老和尚盘腿坐在对面,正眼带笑意的望着他。

    “练气二层巅峰,不错。”

第十章 弈星阁

    梁言起身,向老和尚鞠了一躬,

    “多谢师尊护法。”

    老和尚微微点头,接着严肃说道:“从今往后,你我再不可以师徒相称,我已把你介绍到弈星阁。弈星阁虽是儒门大派,其内藏书阁也有佛门功法,足够你修到筑基,至于之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梁言默默点头,老和尚又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弈星阁的接引之人。”

    老少二人出了飘云客栈,往山顶走去。山路崎岖,两人脚力却快,不多时便到了山顶。

    梁言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朱红色的大宅坐落在山顶中间,宅院门前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身穿蓝色衣衫,落落大方;男的青衣儒袍,手持一柄折扇,正是那晚主持拍卖会的书生林飞。

    两人似乎等候多时,见老和尚走来,纷纷上前一抱拳道:“见过前辈!”说着又朝梁言上下打量,“这位莫非就是前辈托付之人?”

    “不错,这小娃娃与贫僧有缘,也有灵根,只是贫僧有事在身,无法带其修行。”

    “前辈放心,要不是上次前辈替我疗伤,我恐怕已经落下隐患,林某保证,绝对会将此子引见到宗门的。”

    老和尚点点头,向一处角落走去,梁言知道他有事叮嘱,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

    两人到了山顶边缘一颗柳树下,老和尚开口说道:“你灵根驳杂,资质太差,我走之后,更须刻苦修炼,旁人用一天的时间,你就要付出十天的努力,否则修真之路不可期也。”

    梁言沉默点头。

    老和尚又说道:“我传你的八门法相,你现在只能修炼前四相,后四相需要等你达到聚元以上的修为。这八相,既是众生百相,亦是佛陀宝相,你要勤加修炼,日后若是能到‘相由心生’的境界,即便不用法相姿势,也能发挥法相妙用,才算做是入门了。”

    梁言眼见他事无巨细,一一嘱托,知道分别在即,眼眶也微微湿润。

    老和尚瞧见他的不舍,故意洒然一笑道:“小子无须悲伤,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老和尚引你入门,今日种下菩提子,希望来日得开九品莲!”

    说罢哈哈一笑,手中念珠飞起,拖着老和尚化为一道金色遁光,消失在天边。

    梁言看着金色遁光远去,怔怔出神。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回头看去,林飞已经走了过来,冲他说道:“你叫梁言对吧,今日就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早我带你去宗门。”

    “但凭前辈安排。”

    “嗯,我们弈星阁乃儒门大宗,你入了我宗,需得勤加修炼,不可荒废,另外本宗律令森严,还望你严格遵守。”

    梁言恭敬说道:“晚辈谨记于心。”

    林飞见他还算懂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去里面找一间厢房,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

    梁言选了里面靠角落的一间房间,当晚盘膝打坐,回忆着昨晚天机珠的异变。

    “看来昨天拍卖会上促使自己买下木鱼的古怪念头应该就是来自这天机珠了。”

    “当时天机珠吸收了那魔头的一缕魔气,便在周围出现了四个黑色球体,其中一个我隐隐看见亮起一个‘魔’字,不过随后就黯淡下去了。”

    “应该是天机珠对这个魔头不够满意,所以仅仅只是吸收了一缕魔气,但却反哺给我如此精纯的灵力,助我突破到练气二层,若是能猎取更加合适的魔头那岂不是......”

    想到此处,梁言又一阵摇头,自己只是练气二层的修为,却想要去降服魔头,不被当做血食给吞了就是万幸了,简直是异想天开。

    梁言平复下心境,又取出陈充,徐坤等人的储物袋,盘点起战利品来。这几人中,徐坤乃是体修,身上几乎没有多少灵石,倒有些淬炼肉身的药材,不过也都是便宜货。反倒是陈充,唐燕身家不菲,加起来有将近一百五十块灵石,而陈虎一人更是有一百多块的灵石,再加上老和尚留给自己的,梁言现在也是有三百多块灵石的身家了。

    梁言微笑着将储物袋内的材料、器物分门别类整理好后。就继续盘膝打坐,巩固起刚刚突破的修为。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言脑海中便响起一道传音:

    “速来大院门口集合!”

    梁言急忙起身,收拾好东西,将储物袋别在腰间,推门往大院门口走去。

    院门口此时已经站着三人,除去昨天看到的蓝衣女子和林飞之外,还有一个身材肥胖,作员外打扮的中年人。

    林飞见梁言到来,冲他略微点头示意,然后转头向肥胖员外说道:“翠山拍卖会已经成功举办完,我二人要回宗门复命,此处善后就拜托王道友了。”

    那肥胖员外哈哈一笑道:“这是在下职责,理当如此,林道友就莫要见外了,还是赶紧回宗门复命吧。”

    林飞微笑点头,转身从储物袋里扔出一只乌龟,那乌龟见风就长,转眼便到了三丈方圆。和一只小船也差不多了。梁言定睛看去,只见乌龟全身木纹,关节转折处更发出一阵“咔咔”声响,居然是一只机关兽。

    林飞当先跳上木龟,蓝衣女子微微一笑,右手掐诀,一道微风将梁言托起,落在木龟之上,随后自己翻身一跳,也上了木龟。

    大龟载着三人腾空而起,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

    云屏山地处越国西南,山势高耸,白云缭绕。

    其上,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青翠,云蒸霞蔚。不可不谓世所罕见的美景。

    如此美景,却没有多少游客,据附近村民所言,云屏山自半山腰往上,大雾缭绕,常人进入,只要片刻就不辨东西。即使老练的猎户上山,也只敢在山腰下打猎。

    所幸上山之人虽然方向不辨,但是兜兜转转之下,最后总会莫名其妙的走下山,并无性命之忧。所以又有传言说,云屏山上有仙人居住,凡人不可靠近。

    此刻山间一条宽阔河流上,正飘着一叶木舟,上面站着三人,分别是一个儒袍男子,一个蓝装美妇,和一个黑衣少年,正是梁言一行。

    那木舟乃是之前的机关木龟所化,儒袍男子林飞正站在木舟中间,施法操控木舟行驶。此刻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向梁言问道:“你是否好奇我为何在此停下飞行,转而驾舟而行呢?”

    梁言挠头笑道:“确实不知。”

    林飞正脸说道:“因我弈星阁乃儒门正宗,宗内礼法森严。此处已经距离宗门很近,凡在宗门周边弟子,只要没有突破筑基,进入聚元境,都禁止飞行,以示对宗门的尊敬。”

    “另外,宗内设有礼阁和法阁。你进入宗门后,要先去这两阁报到,自会有人教你规矩,你需严格遵守,如若违反,必有严惩!”

    梁言表面上恭敬点头道:“弟子明白。”,心里面却微微感烦闷。

    其实他个性散漫,逍遥无拘,儒家那些繁文缛节大不合他胃口,只是他知道林飞这是在敲打自己,而他身处屋檐下,若是失去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再也无缘仙道,只能点头应是。

    林飞见状,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理他,转而专心驾驶起木舟来。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周围树木渐渐茂密,河流也越来越宽,水流湍急,汹涌澎湃。他们所驾木舟也开始上下起伏,好似风中残叶,随时可能倾覆。

    梁言心里疑惑,之前听林飞所说,宗门就在附近,可此时深山老林,哪有半个建筑?正自惊疑间,忽见前方水流浩浩荡荡,奔腾而下,竟然是到了一处天然瀑布。

    那瀑布下落处,白雾蒸腾,水声激越,即使不见全貌,也知必是一条磅礴恢弘的悬河。梁言心中忐忑,暗自腹诽道:“该不会就这么直接冲下去吧?”

    木舟转眼到了悬河下落处,只见林飞抬手打出一张符箓,符箓破空飞去转眼不见踪迹,紧接着木舟载着三人,一头朝着瀑布下落处冲了下去。

    梁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突然一片白光耀眼,照得他无法视物,只感到自己似乎从半空中飞快落下,毫无地方着力。

    这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梁言还在胆战心惊中,忽觉双脚着地,白光退去,又可睁眼。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磅礴的流水声,自己所在,乃是一条蜿蜒小河,水流平缓,载着木舟缓缓向前。前方一片大湖,周围还有众多如自己所在一样的小河,如百川归海,缓缓汇聚到中间的大湖之中。

    梁言又往身后瞧去,河水逶迤,哪还有刚才那磅礴大气的瀑布影子。只是远方的河流尽头处涌现大片白雾,茫茫皑皑,不见尽头。

    梁言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已到仙家圣地。饶是他自小机智过人,沉稳内敛,此刻也禁不住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木舟载着三人缓缓前行,不多时便进入了前方大湖,再往前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宽广大气的山谷口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山谷恢弘,左右各有两个通天高的山石为柱,柱上龙飞凤舞,写着两行大字。梁言远远望去,

    只见左边山柱上写着:“天作棋盘星为子,何人敢下?”

    右边山柱上乃是:“地作琵琶雨为弦,谁人能弹!”。

    湖正中还有一个巨大石块露出湖面,正对着山谷口,上面写的正是“弈星阁”三个大字。

    梁言还想再细看,忽然觉得山柱上字体跳脱,仿佛要鱼跃而出,笔画转折处更如刀斧利刃,刺的眼睛生疼,慌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林飞见他模样,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山柱上的诗词,乃是本宗开派师祖奕星真人所留。师祖棋阵双绝,风华绝代,创下我们弈星阁,更是传承数千年经久不衰。他老人家的笔韵,可不是你这个才迈入炼气期的小子可以承受的。”说话间眉飞色舞,显然对宗门推崇备至。

    “多谢前辈提点!”梁言点头应道。

    交谈间,木舟已经行到谷口处,林飞抬头高声说道:“晚辈林飞,外出任务完成,现回宗复命,尊请守阁长老放行!”

    梁言抬头看去,谷口山石之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只是地处太高,无法看清相貌,大概知道是两个青年儒生,似乎正在下棋。

    其中一个儒生朝下面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林小子你真会挑时间,我这思路都被你打断了,进去吧!”说完不耐烦的挥手打出一道黄色光芒,光芒射向谷口正中间,隐隐可见泛起一阵透明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暂时打破了。

    林飞又恭敬作揖,高声说道:“多谢长老!”随后带着众人上岸,收了木舟,三人往谷内走去.........

第十一章 三脉四道

    梁言跟着林飞来到谷内,只见山清水秀,彩云飘逸。形形色色的各类建筑,隐隐藏于山川水秀之间,看似分布无章,却给人一种世外桃源,方外化境之感。

    这时林飞冲他说道:“我宗每年二月都会开启外门弟子的选拔测试,现如今已过了招收弟子的时间。不过我正好要去向阁主汇报任务,便带你同去,只要阁主首肯,你拜入宗门自然好说。”

    梁言当然没有异议,于是便在林飞带领下,往山谷深处走去。

    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在穿过一片莲花荷塘后,就见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耸立在眼前。虽然不似世俗显贵那样雕梁画栋,却隐隐透着一种古朴大气之感,使人望之一眼便心存敬畏。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议事阁”三字。梁言暗暗猜想,这建筑所用材料必然不是凡俗之物。

    林飞面露恭敬的整理了下衣衫,便带着众人迈步而入。

    里面早有十几人站在大厅内等候,梁言抬眼望去,发现其中大部分人的修为都是筑基期,只有四个人的修为看不透,心中暗道:“老和尚功法虽然有些门道,但我现在实力太低,最多也就只能看穿筑基期的修为,再往上便不行了。恩,这四人定然已经突破筑基达到传说中的聚元境了。”

    他正在心里暗想,忽然惊觉一道冰冷目光瞥来,这才发现大厅后方坐着一名女子。看容貌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身着紫衣紫裙,面容端庄,神情冷冽,此刻目光冷冷扫来,梁言脑后不禁冒起一股冷汗,仿佛全身秘密在这人眼前无所遁形。

    “好厉害,这人绝对不是大厅内其他人可以比的,她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了聚元之上的境界。”这样想着,梁言沉默低头,不敢再与其对视。

    此时大厅中一个灰袍中年人开口说道:“林飞,你好大的架子,今日乃是约定回宗之日,负责主持各处交流会的同门均已到齐,只有你姗姗来迟,是要所有人在此等你吗?”

    梁言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之前看不透修为的四人之一。而大厅中端坐的紫衣女子此时也将目光看向林飞,目露垂询之色。

    林飞向着紫衣女子恭敬说道:“启禀阁主,非是弟子有意拖延,而是路上带了一个后辈,驱物飞行的速度不便太快,这才延误了回宗时间,还请阁主恕罪。”

    此言一出,大厅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梁言,显然无需多言,林飞口中的后辈自然便是梁言无疑了。

    紫衣女子默不作声,目光在梁言身上一转,仍然看向林飞,显然在等他的后话。

    林飞继续说道:“弟子昔年在莽云山历练之时,被数只六爪冥狼围攻,并且身中狼毒。幸得一位前辈恰巧路过,出手救我一命,还替我将狼毒拔出,若不是那位前辈,弟子即便不死,恐怕此生修为也难寸进。这次弟子外出举办翠山拍卖会,那位前辈找到弟子,想要我替他将此子引见到宗门,弟子深受大恩,无法拒绝,还请阁主明察。”

    紫衣女子听后脸上依旧淡然冷漠,只是微微点头道:“原来有这么一段渊源。”

    林飞赶紧冲梁言说道:“梁言,还不快参见阁主!”

    梁言应声上前,冲紫衣女子一礼,朗声说道:“弟子梁言,参见阁主!”

    “不必参见了。”紫衣女子看也不看他,对着林飞冷淡出口:“哼,区区一个五行杂灵根,也想推荐到我阁门下,你口中的这位前辈把我弈星阁当做什么了?是什么垃圾都可以来的吗?”

    此言一出,梁言脑中顿时冒出一股邪火,他本性狷狂,要在平日说不得便要发作。但眼下周围都是修仙高人,随便哪一个动动手指便可叫他灰飞烟灭,只得紧咬牙关,强压下心中火气。就连林飞此时也是一脸尴尬。

    还好紫衣女子又接着说道:“不过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那人救下我阁弟子一命,若是一点面子不给,未免叫外人笑话。”说着转头看向梁言。

    梁言知道事有转机,屏息凝神,静待下文。

    果然紫衣女子缓缓说道:“你灵根驳杂不堪,此生恐怕连练气三层也无法突破。不过我弈星阁有三脉四道,你若是觉得自己在这些上有天赋,可以选择一支加入,做一个杂役弟子。就以六年为期,若是六年之后,你能证明自己对宗门的价值,自然可以批准你进入外门修炼,享受一切外门弟子的资源待遇,但如你没有任何天赋,那就给我下山去吧。”

    说完这些也不等梁言回答,冲与林飞同行的蓝衣美妇摆了摆手,脸上明显的不耐烦之色。

    蓝衣美妇会意,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梁言走出大厅。

    梁言一语不发,直到离开大厅,来到外面蓝天碧空之下,才稍稍的吐出一口烦闷之气。

    蓝衣美妇见他样子,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修仙界本就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其实想开一点,你资质虽差,不过在此能得宗门庇护,总比在世俗受苦要好。”

    梁言听她说完,虽然不以为意,但知道她也是在劝慰自己,于是开口谢道:“多谢前辈指点,只是不知刚才阁主所说的三脉四道,具体是指什么?”

    蓝衣美妇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叫我前辈了,你入了宗门,虽是杂役弟子,也可以叫我周师叔。至于你问的这三脉四道,三脉指的是丹脉,符脉,阵脉,而四道乃是琴棋书画四道。”

    “原来如此!”

    梁言露出恍然之色,心中暗暗寻思:“那老妖妇说六年之后要我证明对宗门有用,才可收我入门。这琴棋书画四道都在培养自身,若论对宗门贡献肯定不及丹师,符师和阵师。以前曾听老和尚提起,丹师需要凝练自身丹火,对入门要求极高,我想要六年之内有所建树怕是极难。至于这符师,乃是要求性格安静,心如止水之人最佳,这个恐怕我也很难做到。看来只有尝试阵法一道了。”

    心中主意已定,梁言开口说道:“周师叔,弟子想加入阵脉。”

    周师叔面露古怪之色的看着他,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虽然说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但你毕竟是林飞带来的后辈,我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虽然我阁开派宗师弈星真人号称棋阵双绝,但是传承至今千年,阵法一道日渐衰微,如今已少有人能领悟。阵脉人丁稀少,比之符脉,丹脉相差太大,叫我说,你可改选其他两脉。”

    “原来还有这种情况....”梁言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周师叔,弟子心意已决,对阵法一道颇为偏爱,恳请师叔引我入阵脉。”

    “罢了,”周师叔叹了口气说道:“你随我来吧。”

    ........

    弈星阁山谷内,一个偏僻的杏林之中,耸立着一座阁楼,红砖绿瓦,造型古朴。屋檐八角下,各自挂有一个铃铛,随着杏林微风,八个铃铛时不时“当当”作响,若啼莺舞燕。

    阁楼前有一张黄木大桌,桌上趴伏着一个中年人,黄衣长袖,阔鼻厚唇,额头奇高。此时正在呼呼大睡。

    忽然,他那一双大耳朵微微耸动了一下,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只见杏林小道尽头,转出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正是梁言二人。

    黄衣中年人心中一惊,立刻起身朝二人飞奔过去,到了面前,冲周师叔拱手作揖道:“杂役弟子执事,见过师叔,不知师叔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

    “行了行了!”周师叔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他,淡淡说道:“我是带他来拜入阵脉杂役弟子的。”说着一指梁言。

    黄衣中年人微微一怔,随后望向梁言,开口说道:“想不到我阵脉还有新的杂役弟子加入,呵呵,师叔放心,王某必定尽快带他上手。”

    周师叔微微点头,右手一抬,一张羊皮卷轴飞入梁言手中,接着对梁言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弈星阁阵脉的杂役弟子了。这是我宗内地图,明天一早,你就去礼阁和法阁报到注册,领取我宗的律令手册。以后要严守律令,如若违反,必有执法弟子捉拿严办,你可明白?”

    梁言神色一凛,恭敬答道:“弟子明白!”

    周师叔这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那王姓中年人一直目送周师叔走出杏林,这才转头看向梁言,脸上温和之色一扫,板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族长辈或者兄弟姐妹在宗门?”

    梁言一愣,实话说道:“在下梁言,并无亲族在宗门修炼。”

    王姓中年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牌,指尖催吐灵力,在木牌上写写画画,又回到刚刚睡觉的方桌上,取来一枚印章戳在木牌上,然后把它扔给梁言。

    “这是你的杂役弟子身份令牌,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来此报到,需砍灵木五十捆,去灵泉挑水十缸,然后打扫我身后的藏书阁。如果完不成任务,我自有处罚。哼,你记好了,我叫王远,此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我说了算,明白吗?”

    梁言接过令牌,只见是一个粗木所制的木牌,背后写有“杂役弟子”四字,正面则是“梁言”二字,下面还盖了一个暗红色印章。暗道:“这仙家令牌也太过普通了吧。”

    不过他还是拱手说道:“师弟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嗯,”王远又说道:“杏林西北处有一所住宅,是你们杂役弟子居住之地,你持这身份令牌可破开外院禁制,你到里面自行挑选一间厢房作为日后的起居之处吧。”说完不再理他,又回到桌前,闭目养神起来。

    梁言收了令牌,向王师兄告辞一声,便往西北住处走去。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灰褐色的宅院,大概十来个房间。梁言修炼“混混功”日久,六识感官异于常人,老远就看到这十来个房间中只有两间房门紧闭,其他房间都是大门敞开,空无一人,不禁心中苦笑。

    “看来这阵脉果然衰微。”

第十二章 学阵

    梁言在院内靠右边角落处挑选了一间房间,屋内灰尘积厚。梁言简单打扫了一番,将行李搁下,正准备打坐运功,忽的瞥见小道上远远走来两人,一胖一瘦,都是穿着样式相同的灰色衣衫。

    梁言稍稍运功探查,就发现两人修为都不过练气一层,而且体内灵力乏乏,几乎只是比寻常武者体魄稍好一点而已。

    两人来到院内,发现多了一人,似乎颇感意外。梁言走出房间,当先行礼说道:“在下梁言,是刚入门的杂役弟子,以后还请两位师兄多多关照。”

    那胖师兄和善一笑:“原来是新入门的师弟,呵呵,师弟不需多礼,我叫李大力,他叫孙钱李,你就喊我们李兄,孙兄就好,我们平时都是这么称呼的。”

    还不等梁言答话,那孙钱李立马插口道:“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说罢自顾自地向自己房间内走去,反手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李大力颇为尴尬的笑道:“梁兄弟,你别介意,这孙兄身体底子不行,咱们杂役弟子干活又重,他平时都是一副很累的样子,只要下工回来就是睡觉。”

    梁言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挂怀,再与李大力交谈几句,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一夜打坐运功,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梁言就已经穿戴整齐,依照周师叔所给地图到礼阁和法阁报到,领取了宗门律令以及一套灰色的杂役弟子服饰。

    等他匆匆赶回杏林中间的阁楼时,李大力,孙钱李都已经到了,唯独王远还没有到。梁言走上前,和两人并排而立,李大力朝他友善一笑,至于孙钱李仍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三人又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王远才打着哈欠出现在小道上,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李大力和孙钱李似乎对此早已习惯,没有丝毫异色。

    王远懒洋洋的看了梁言一眼,说道:“你,南部灵木区,五十捆灵柴,锦绣峰灵泉挑水,十缸,记得将这些运到杂物处,登记在我阵脉名下。忙完之后就来藏书阁打扫。”

    接着转向李大力,孙钱李说道:“至于你们两个,还是老地方,都清楚的话就干活去吧。”

    三人领过任务,又去杂物处取了工具,便分开朝各自的任务区域走去。

    梁言按照地图所示,往灵木区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一片苍翠树林,树木郁郁葱葱,高度居然都在五丈以上。

    他挑了一棵还算矮小的灵树,挥斧砍去,“咔”的一声,斧头才砍入七寸。

    梁言见状不禁暗暗咂舌:“自己修炼的功法本就肉身见长,砍这灵木还这般吃力,依照那两人的修为,恐怕真要一整天的时间来干活。看来这杂役弟子的生活还真难过啊。”

    这样想着,梁言默默运转起老僧所传的无名法诀,铆足力道一斧头砍下去,这次斧头整块砍入,几乎砍到树干中部,梁言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接着收斧又砍。

    等他好不容易将五十捆灵木砍完,已经接近中午了,接着他半刻不停,又赶往锦绣峰灵泉挑水,等到一切做完,梁言这才忍着全身酸痛,回到藏书阁。

    王远似乎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完成了任务,大有深意的看了梁言一眼,态度似乎也有所改变,只是嘱咐他将阁楼一层打扫干净,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梁言点头照办,不出一个时辰,梁言已经将一层上下打扫了个干净,此时李大力,孙钱李还没有回来复命,显然对他们来说,这杂役弟子的任务不可能像梁言完成的那般迅速。

    “任务都已经完成,得抓紧时间进藏书阁学习阵法一道了。”梁言心里暗道。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干活,其实也是想多节省点时间好阅读阵脉藏书阁的书籍,毕竟他还有六年之约在身,到时候如果自己在阵法一道毫无建树,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梁言走进藏书阁,虽然从外面看分明就是一座小阁楼,但真正到了里面却大的出奇,其内各种典籍分门别类的放置在藤木书架上。

    梁言在之前打扫的时候就已经看中目标,此时他走到外层靠左边的位置,伸手取出一本黄褐色封面的书籍,上面赫然写着“阵法初解”四个大字,梁言席地而坐,开始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傍晚,梁言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头从书本里抬起来。

    “原来阵法一道,博大精深。”

    梁言喃喃自语道:“阵法说到底,是修士将对天地大道的领悟用于灵气的操控之上。除去元初的一些绝阵,后世前辈高人所创的阵法,大抵可分为杀阵,幻阵,困阵,禁阵,封阵。”

    “只是万物有灵,各族开始修道求仙至今已不知多少万万年,这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又将原始阵法改良,甚至自创阵法,这其中盘根错杂,又诞生许多数不清的变异阵法,作用精妙,早已不限于五大类别了。”

    “只是无论如何变化,总归不离阵法四要,这四要乃是阵眼,阵器,阵纹和阵源。其中阵眼指的是阵中核心,就好比人之丹田,一般是用的法宝灵器之类,一旦阵眼被破大阵就难以维持;而阵器指的是辅助布阵的专业器物,可以类比于人之穴位,一般用的是阵盘,阵旗,阵珠等,因大阵不同而所需不同;阵纹指的是布阵之人所刻的道纹,就好比人之经脉;至于阵源,一般是用灵石充当,也可以用其他灵气充足的宝物代替,阵源就好比人体内的灵力,若是空有丹田,穴位,经脉,但是其中没有半点灵力流动,那也就发挥不出丝毫作用了。”

    这本“阵法初解”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详详细细地将阵法一道的基础知识阐明了一遍,也算是将梁言引入阵道大门。

    梁言记忆惊人,一目十行,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强行将书中概要都记在脑中,这才推门出来。

    此时门外已站着三人,正是孙钱李,李大力和王远。

    孙,李二人显然是刚刚完工回来复命,他们没有想到梁言作为一个新人居然比他们还先完成任务,一时都有些吃惊。

    而更令他们奇怪的是,梁言居然会花时间去藏书阁学习阵法。

    要知道当世修行之人首重自身修为,若说花时间在炼丹一脉上还说的过去,毕竟一些丹药具有夺天地造化的功效,可以极大的辅助自身修行,甚至突破瓶颈,这也是世人为何痴迷炼丹的原因。

    可阵法一道,虚无缥缈,除去一些特定的时间场合有所需求外,在临场与人争斗中,其帮助微乎其微,所以很少有人肯钻研此道。

    即使是孙钱李,李大力二人身为阵脉之人,平时也几乎不修阵法,有时间几乎都是在打坐练气,试图突破练气二层,况且他们当初选择阵脉本来也不是出于本意。

    梁言并不清楚他们的疑惑,只当他们是在好奇自己能如此快的完成任务,于是向王远告辞一声便离开了。

    梁言回到宿舍,一夜打坐练功,第二天又早早的完成任务,继续一头扎进藏书阁里。

    这阵脉藏书阁全是阵法相关的书籍,并无修炼功法的典籍,即使阵脉的外门弟子也没有几个会过来,十天半个月才可能有一人来此查阅,这倒便宜了梁言,让他独自一人在藏书阁清净看书。

    就这样,梁言上午利用砍柴练功,下午钻研阵道,晚上运功练气。如此悠悠一晃,三个月时间转瞬过去。

    这一日下午,阵脉藏书阁中,梁言正捧着一卷黑色书籍摇头晃脑,看得津津有味。书皮封面上,用烫金描边,写着“风后八阵图解”六个大字。

    读着读着,梁言忽然眉头一皱,翻到书本最后一页,指尖灵力催吐,犹豫片刻,还是在上面写道:

    “八阵变换,天覆乃兵之先,阵之主,如操之过急,则败亡于内,当隐于潜龙,非决生死不可用。”

    想了想又写道:“地载行正为先锋,冲敌难挡,动用无穷,然困兽不可久斗,可以云垂为辅,地载方正,云主四角,击之则溃。”

    接着又写:“风杨无形,附之与天,云垂与地,始则无形,风变为蛇,云变为鸟,冲斗牛而射天狼,此四变为活阵,至于龙飞,虎翼,鸟翔,蛇蟠.........”

    梁言初始还颇有些犹豫,但到了后面越写越投入,写到兴起处,眉飞色舞,笔迹跳脱,洋洋洒洒,竟然是把风后八阵中的八种变化两两相合,衍生出无穷变化。

    此时如果有一名懂阵法的前辈在此必然要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要知道“风后八阵”虽然不是什么高深阵法,却也绝对不是简单易懂的入门货色,其内蕴含:天覆,地载,风杨,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种变化。

    每一种寻常人不花个把月研习都不会有太大进展,而这梁言居然只用三个月就能推翻书本,想到改进之法,说是阵道天才,也不会太过的。

    当然这些梁言自己是不会知道的,他为了与阁主的六年之约,从入门第一天起,就废寝忘食的钻研阵法,除了干活和修炼,就是看书钻研,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

    梁言洋洋洒洒,将八阵改进之法,写在书本最后一页。忽觉自己不过是一阵道学徒,却在这藏书阁内,以笔代口,大放厥词,着实有些可笑。

    想着想着脸上一红,于是在文末最后一行提笔写道:“疯书生妄言”。

    写完将书本一合,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日暮时分,于是起身将藏书阁清扫一番后,便出门往宿舍走去了。

第十三章 传道弟子

    梁言回到宿舍已是晚上,此时孙,李二人也早都回来了,孙钱李还是老样子,大门紧闭,在宿舍呼呼大睡,李大力倒是在院中练功运气。他看到梁言回来,当即起身热情说道:“梁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寻思你再不回来,便要去找你的。”

    “哦?”梁言奇怪道:“不知李兄找在下何事?”

    “梁兄入门尚浅,还不知道明天便是我等杂役弟子的传道大会吧?”

    梁言眉头一皱,问道:“传道大会?”

    “正是,我们杂役弟子虽然不能入传功阁阅览本门功法神通,但宗内每半年都会派出一位外门中顶尖的弟子来给咱们杂役弟子传道解惑,这传道大会对咱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怕梁兄不知情给错过了,特意来告诉你。”

    梁言心头一暖,感激说道:“多谢李兄相告。”

    李大力摆一摆手,说道:“你太客气了,我们杂役弟子在宗门本就是地位极低的存在,而阵脉之中又只我们三人而已,更要互相扶持,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和老哥说,有能帮到的我绝不推辞。”

    梁言心道:“这李大力虽然修为不高,但古道热肠,倒是一个可以结交之辈。”于是微笑说道:“李兄豪爽,在下敬佩,以后就麻烦李兄了。”

    两人相视一笑,李大力又说道:“其实梁兄也是够倒霉了,居然被分配到这阵脉。想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选择这个鸟地方。”

    梁言说道:“其实没关系,我喜欢清静,这里倒也不差。”

    “梁兄有所不知,我们宗门资源供给,内门弟子每月八块灵石,三颗聚灵丹;外门弟子每月三块灵石,一颗聚灵丹;而我们杂役弟子,其实每月也有一块灵石,每半年一颗聚灵丹。”

    “哦,有这种事?那为什么我从没有领到过.....”话未说完,梁言已经明白。“莫不是王远他?.....”

    李大力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梁兄知道就好,我等杂役弟子本就没有什么宗门地位,即使到法阁投诉,也未必会有人理睬。而且这王远还有一个妹妹天赋极好,拜为外门弟子,现在也在法阁任职,我们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他的。”

    梁言点头沉思,自己有老和尚给的灵石,再加上之前从陈充等人身上夺取的灵石,差不多有三百多块,倒也不缺灵石,只是自己身怀巨款,人心难测,倒是应该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显露出来。

    李大力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心中郁闷,于是开解道:“梁兄不必如此沮丧,要知道仙道难期,我等妄图逆天修行,本就是极难的事。如今在宗门做事,总好过世俗百姓,有的食不果腹,有的受战争蹂躏朝不保夕。我等修为不高,却可待在此等灵气充足的修仙宝地,其实乃是托了宗门的福,活个百来岁,无病无痛,无疾而终,这不知是多少凡人的梦想。”

    梁言飒然一笑道:“李兄倒是看得通透。”他胸有大志,更有杀父之仇在身,从没想过在此苟且一生,所以不愿在这问题上和李大力探讨,只匆匆交谈几句,便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清晨,梁言推门出来,发现孙,李二人已经在院中等候了,孙钱李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人都齐了,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李大力憨厚一笑:“走吧,咱们三人同去。”

    于是孙,李二人在前带路,梁言紧跟其后,大约走了小半日,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走到一座翠绿山峰前,山脚下立着一块石碑,刻着“玄机峰”三字。众人拾级而上,山峰低矮,不多时便到了山顶,只见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出现在梁言眼前。

    白玉广场有数十丈方圆,呈正方形,四角耸立着四尊玉刻雕像,分别是一个执笔青年,一个抚琴女子,以及一个手捧画卷的中年人和一个在棋盘前沉思的老者。广场正中摆放着数百蒲团,其中大半都已落座。

    梁言抬眼扫去,其中大半都是练气二层的修为,只有少部分是练气三层,而练气一层的几乎没有。所有人虽然都身着样式相近的灰衫,但细节处又有不同,有些人外衣前胸位置描画了一个丹炉,显然是丹脉弟子,而有的在相同位置描画了一张符箓,显然是符脉弟子。至于梁言三人,衣服上的则是一个八角阵盘。

    梁言默默计算了一下,场中丹脉杂役弟子居然有八十多人之众,而符脉弟子也有三十人左右,至于琴棋书画四道,都在五十人以上,只有他们阵脉最少,三人而已。

    梁言心中苦笑一声,跟着李大力,孙钱李二人在一处空着的蒲团上坐下。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琴道女弟子,她看见梁言三人坐来,眉头紧皱,颇为厌恶的看了几人一眼,接着搬动身下蒲团往旁边移了几寸。

    只听周围几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圆脸女弟子说道:“看见没,那就是我们弈星阁杂役弟子中最废物的两人,听说入门三年多了,还是练气一层呢。”

    另一个长相颇为刻薄的女弟子接口道:“可不是么,咱们杂役弟子虽然在宗门地位低下,但弈星阁乃是越国第一大宗,就算是杂役弟子,也天然高出宗外散修一筹,这两人天资低下,还不思进取,简直不配与我们为伍,实在是丢我们的脸啊”

    此时一个男弟子也说道:“他们旁边那小子眼生的很啊,是阵脉新来的杂役弟子吗?”

    “哼,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那两个废物在一起的,自然也是废物了。”

    “哈哈哈,柳兄所言极是!”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阵脉三人狠狠奚落了一顿,仿佛自己出生琴道,天生高贵,根本不是三人可比。

    这些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此刻清清楚楚的传到梁言等人耳中,李大力,孙钱李,均是一脸怒容。而梁言却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介怀,此时眼观鼻,鼻观心,盘膝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就在广场上众人还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突然从远处飘来一阵檀香,似空谷幽兰,将人心中烦躁之意一扫而空。紧接着从山道上走上来一个书生,此人一身月白长袍,头戴儒巾,腰玄利剑,右手托着一个香炉,里面正插着一根红色檀香。

    “来了,这人就是外院弟子中排名前三的卓不凡卓师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七层巅峰,这次的传道弟子就是他了。”场中话题一下转移到这突然出现的书生身上。

    “果然是一表人才,听说他亲叔乃是内阁长老之一,实力非凡,此人未来不可限量啊。”

    有的女弟子更是脸现花痴状,喃喃自语道:“卓不凡,卓不凡,果然是卓尔不凡。”

    卓不凡将场中众人神态一收眼底,脸色丝毫未变,纵身一跃坐到了场中讲台之上,右手将香炉放下,开口说道:“众位师弟师妹,卓某不才,忝为此次传道弟子,等会讲道之中,各位若有什么疑问,可尽管提出,卓某知无不言。”

    接着又一指身边香炉,“卓某带来的乃是宁神香,有助各位悟道,机缘来之不易,希望各位珍惜。”

    “什么?居然是宁神香!”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宁神香是价格不菲的珍宝,具有宁神静气,辅助修炼的功效,对突破瓶颈,滋养神魂都有不小的帮助。别说是他们杂役弟子,就是外门弟子,平时都难以得到一根,这卓不凡居然舍得在讲道会上用来分享。

    场中弟子个个神情激动,对卓不凡无比崇拜,此时丹脉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杂役弟子咳嗽一声说道:“卓师兄修为人品俱是一绝,我等拜服,现在大家还是安静一下,好恭听卓师兄传道授业。”

    此话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卓不凡也朝那个丹脉弟子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缓缓开口说道:“我等修士修行,乃逆天而为,路途艰险,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修炼一途,不外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还虚;乃至精与气合,气与神融,神藏于虚。所以世间百灵,万物本根,都是练气养神,循序渐进.........”

    清风徐徐,檀香袅袅,玄机峰上,卓不凡讲道,众人静听,场中落针可闻,三百多杂役弟子如痴如醉,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

    “........所以说,练气需调心,心境不稳,日后修炼诸多凶险。如果突破之时,心魔入侵,轻则修为倒退,此生难以寸进;重则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卓不凡讲至此处,已是日暮时分,众人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均觉受益匪浅的样子。

    就是梁言也都感到收获良多,他以前虽然有老和尚教导,但大都是督促他背熟口诀,以及勤加修炼法相,对一些修炼入门的基础知识反而没有过多阐述,倒是这位卓师兄讲道,解决了他之前修炼处很多不解的问题。

    此时有人提问道:“心魔如此厉害,可否通过修行符箓等法门,静养神魂,免除心魔?”

    问话的乃是一名棋道弟子,卓不凡摇头答道:“我辈修士,当首重自身修为,修为境界越高,寿命越长,神通越大,你才练气二层,首要任务是提升修为,再考虑这些旁门左道。”问话的棋道弟子听后,颇为惭愧的点头坐下。

    接着丹脉一个高个男子起身行礼后,问道:“卓师兄,我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后,明显感到修行迟滞,进展缓慢。我修炼的乃是太和离火诀,不知这其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还请指点。”

    卓不凡温和一笑道:“其实这并非唐师弟一人之坎,我之前说过,修士修行,乃逆天而行,为天地所不容,这炼气期有三大难关,其一是练气三层巅峰突破到四层,其二是练气七层巅峰突破到练气八层,最后一关自然就是练气九层巅峰突破最后一步,灵台筑基。”

    “这三关前两关难度相差不大,资质稍好的,只需勤修苦练,终能突破;资质差的,可能就需要丹药辅助才能突破。至于这最后一关,相传难比登天,修士只有在筑基之后才算进入修仙者之列,而我等练气修士,也只不过比凡俗的顶尖内家高手稍稍强上一点罢了。”

    “原来如此......”台下许多练气三层的弟子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此时,琴道的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弟子忽然问道:“早闻卓师兄琴剑双绝,人中龙凤,今日小女子可否有幸,一睹师兄琴剑风采?”言罢低头垂目,不敢看他,而脸上一片羞红,却更添娇媚。

    此话一出,场中大部分女弟子也纷纷出言附和,都是想要一睹卓不凡的琴艺剑道。卓不凡眉头微微一皱,随后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道:“罢了,就让你们瞧瞧吧。”

第十四章 出头

    卓不凡伸手搭上琴弦,略微调整一番,便开始弹奏起来,琴声徐来,清澈明净,如山泉小河,潺潺流动。众人沉浸在琴声之中,广场上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曲调变急,好似河水奔腾转折。行至瀑布,从高空激越而下,然后百川归海,暗流汹涌。

    众人的心境也随着曲调变化,似沧海一舟,无法自控,只能随波逐流,载沉载浮。体内灵力也随之激荡奔流起来。

    如此弹了半炷香的时间,曲调突然平静,茫茫沧海,终归化作万千小溪。众人心镜也随之安定,回首之前种种,好似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竟使人产生一种往事如烟,大道无情之感。

    琴声越来越低,终至微不可闻,一曲终了,场中的杂役弟子大半还没回过神来,其中一些练气二层巅峰的弟子,居然隐隐感到困恼多时的瓶颈居然有微微松动的迹象,均都闭口不言,默默感受这琴道微妙。

    就在众人沉浸之时,高台之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越剑鸣,梁言抬头看去,只见卓不凡腰间长剑出鞘,悬浮在半空,震颤不止,似忽忍耐不住要与敌人厮杀。

    “出现了,那是卓师兄的定光剑!”

    “卓师兄是外门弟子唯一的剑修,乃是百年不出的天才。”

    “可不是嘛,剑修是至难至艰的法门,如今之世剑修极少,但传闻一旦修炼有成,必是可以毁天灭地的大能。”

    “那是,剑修号称攻伐第一,但同时剑修也是凶险异常,整个外门,也只有卓师兄配称剑修。”

    定光剑一出,台下众人立刻沸腾起来。梁言听到旁人谈论,也不禁眯起眼睛看向台上宝剑,方才听这些人议论剑修,梁言心中也是一片火热,对剑修一道神往至极。

    卓不凡在高台上掐了个剑诀,定光剑激射而出,在高空一斩,虽然只是虚空一斩,众人仍然感到扑面而来的冷冽杀意,浑身汗毛炸起,心跳加速。

    不过下一刻卓不凡就收了剑诀,定光剑盘旋飞回,没入剑鞘,四溢的杀气也重归虚无。卓不凡起身向众人一拱手,便纵身而起,落在山道上,往山下去了。

    众人知道,这次的传道大会倒此算是结束了,开始三三两两结伴下山。一些女弟子,更是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显得十分兴奋。

    唯独梁言静坐在蒲团上,刚才卓不凡的凌空一剑给他触动极大,他暗暗回想刚才出剑的细节,只觉得这剑若是朝他斩来,即使全力施展“混混功”,仍是避无可避。苦思许久,始终不得丝毫破解之法,但也促使他心中对剑修之法更加渴望。

    独坐半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空无一人,梁言轻叹起身,沿着山道往玄机峰山下走去。

    行至半山腰时,忽然听到山道旁的竹林内,传来一阵喧哗争执之声,其中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梁言不禁眉头一皱,循着声音往竹林内走去。

    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两拨人相对而立。其中一拨只有两人,却是孙钱李,和李大力二人,刚才梁言正是听到李大力的声音才赶过来的。另一波有三人,从衣着服饰上看起来是丹脉杂役弟子。梁言双眼一扫,便发现除了正中那个黑脸青年是练气三层外,其余两人都是练气二层。

    这时那黑脸青年开口说道:“李大力,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让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有信心和我家堂哥要女人。”

    李大力双目通红道:“我让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把杨薇带到哪里去了?”

    黑脸青年嘿嘿一笑:“带到哪里?自然是带到风流快活的地方去了。”

    孙钱李此时也是满脸不忿,说道:“杨小姐与李大力是青梅竹马,从小指腹为婚,情投意合,大家同门一场,何故横刀夺爱?”

    “啊呸!谁和你们是同门?”黑脸青年指着李大力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两个永远都是练气一层的废物,还有那个杨薇,你确定和你是情投意合,那她昨晚为何会跑到我堂兄床上去呢?”

    “不可能!”李大力发疯似的咆哮起来,接着就朝黑脸青年冲去。

    “哟?蛮牛壮胆了啊?”黑脸青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嬉笑起来。他身旁一个同门抬手祭出一件灵器,狠狠抽打在李大力身上。李大力脚步一顿,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顿时萎蔫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喘气着。

    “哈哈,废物就是废物,太不中用。”黑脸青年哈哈大笑起来,旁边两个丹脉杂役弟子也跟着哄笑。

    孙钱李两手握拳,指甲死死的扣入掌心肉中,但却不敢出手相助。

    黑脸青年不屑的瞥了一眼孙钱李,得意说道:“跟你直说了吧,你们两个,还有那个杨薇,都是此生不过练气一层的废物。我家堂哥天选之子,这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练气五层了,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至于那个杨薇,哼哼,不过是我堂哥看她有些姿色,弄来玩玩而已。可笑她还以为我堂哥会对她明媒正娶,结为道侣。哈哈,一个永远踏不出练气一层的废物,我堂哥只不过把她当作修炼的鼎炉采用!”

    “畜生!”李大力目眦欲裂,咬牙站起,挥拳向黑脸青年捣去,但他身受重伤,这一拳根本没有丝毫力道,黑脸青年不闪不避硬吃他这一拳,连脚步也不曾后退一步,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大力见一拳无效,又张口吐出一口浓痰,这一下猝不及防,因为距离太近,黑脸青年匆忙间闪避,还是有一部分粘在了袖口上。

    “找死!”黑脸青年勃然大怒,右手握拳,就直接朝李大力的天灵盖上捣去,他是体修出生,以练气三层的修为,这一拳只要打实,李大力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闪电般的将李大力一拉而回。黑脸青年脸色一变,朝旁边看去,只见李大力身前,正站着一个灰衫少年,十来岁出头,高高瘦瘦,衣服上也秀着一个阵盘图案。

    黑脸青年眉头一皱,暗道阵脉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名杂役弟子。

    “在下袁山,阁下是何人,要为这李大力强出头吗?”

    梁言冷冷回答道:“既然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赶尽杀绝。”

    袁山弄不清他的底细,又试探问道:“敢问阁下哪位亲族前辈在我宗任职?”

    梁言冷笑道:“你不必打探了,我是散修入门,拜入阵脉杂役弟子,在这里出手只不过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罢了。”

    袁山听后哈哈一笑:“原来是个孤魂野鬼,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才练气一层就学人家逞英雄。哈哈,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们!”

    梁言有天机珠在身,虽然没有刻意催动,但是低阶的练气修士仍看不透他的修为,只以为是个练气一层的入门修士。

    袁山说完便暴起发力,一拳轰向梁言,梁言伸出右手硬接一拳,蹬蹬连退五步,不由得暗暗心惊道:自己得老和尚传授,身体淬炼程度远超常人,居然拼不过此人一拳。

    他不知道的是,袁山更为惊讶,因他是纯粹的练体修士,多年资源全部用来淬炼肉身,平常同等级的修士只要近身肉搏,都不是他的对手。可眼前之人修为境界比他还低,居然能硬接他一拳。

    “原来是练气二层巅峰,你小子倒会藏拙!”袁山喝道,梁言和境界比自己高的人交手,显然无法再掩藏自己的修为。

    还不等他喘口气,袁山又已经欺身上前,向他攻来。而那两个丹脉的杂役弟子也同时祭出灵器,一左一右向梁言攻来。

    梁言暗道如果用上混混功,应该可以应付眼前这三人。可这里人多眼杂,混混功是老和尚秘传,实在不宜暴露,再加上自己身怀重宝,万一惹出有心人探查自己,就更加不妙了。当下只好凭借肉身强硬,与三人周旋。

    这样交手没多久,梁言就已经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梁言越斗越是焦急,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之前在藏书阁所学的三才厚土阵。这三才厚土阵,有一个阵眼,三面阵旗,结阵之后,利用三面阵旗互相冲突,激发潜藏的厚土之力御敌。

    梁言此时突发奇想,万物有灵皆可为阵,何不以人布阵?此想法一发不可收拾,当即以自身为阵眼,以丹脉三人为阵旗,以三人灵力为灵源,在虚空画阵纹。

    袁山初时尚感轻松,可越斗越是心惊,三人联手合围梁言,本应手到擒来,这小子刚开始也是左支右绌,明显撑不了多久,可斗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他越来越游刃有余,反观自己这边三人,不知为何,配合越来越差,有时候左边人的灵器正好挡在右边人灵器的攻击方向上,迫使右边的弟子不得不掐诀停手,有时候,袁山一拳捣出,鬼使神差的正好打在左边人的灵器之上,替梁言化解攻击。总之三人互相干扰,一身实力竟然发挥不出五成。

    袁山不知他们已深陷梁言的三才厚土阵中,自身化为了梁言的三面阵旗。梁言身为阵眼,就好比阵中将军,三军统帅,袁山这三面阵旗被他道纹牵引,互相冲突起来,自然不可能是梁言对手了。

    梁言越斗越是舒畅,脑中对阵法运用更加明悟。袁山面色铁青,猛的一咬牙,右手就要向腰间的一个储物袋伸去。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越剑鸣。只见一道剑光破空飞来,撕拉一声,将场中众人一分为二,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中间。来人月白长袍,头戴儒巾,此时嘴角含笑,眼光若有如无的朝袁山腰间的储物袋瞄去。

    袁山脸上一惊,立刻松开储物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恭敬道:“拜见卓师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181/ 第一时间欣赏青葫剑仙最新章节! 作者:竹林剑隐所写的《青葫剑仙》为转载作品,青葫剑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青葫剑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青葫剑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青葫剑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青葫剑仙介绍:
葫中藏日月,珠内锁阴阳。
剑斩天外天,非生亦非死。
古典仙侠,慢热爽文,布局宏大,连环相扣。
书友群1022791327青葫剑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葫剑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葫剑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