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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摄魂幡全文阅读

作者:无定闲人     我有一柄摄魂幡txt下载     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百十三 东海事

    宏大高昂的声音一阶一阶自上而下的传递下来,毫无遗漏地传递到每一个峨山派弟子的耳朵里。弟子们都盘膝而坐,每一个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妙广天尊的巨大投影具现在山顶,他的身边异彩连连,通天彻地般的莲花铺陈在他的脚下,左右两边各有两道天龙喷出云雨,搭出一条天虹在他的脑后。

    而他的周围则环绕着香花颂乐,百鸟齐鸣更是数不胜数,一时间把整个峨山派变得仿佛是人间仙境。

    包括掌门及众长老们在内,人人都面容安详静谧、调和美好。妙广天尊每说一句法,大家都如奉纶音般点头称是。众人或赞、或叹、或皱眉冥思、或虔诚合十,好一派堂皇气象。

    “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妙广的投影声声玄妙,就像是与众人心心相印一般,睁开眼来,微笑着看着众人。

    众人则都被妙广这绝妙的说法彻底的吸引住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洗涤过一般,越发的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乐观自信。

    大家都浑然没有注意到,供奉着本命灯火的禅堂内,代表着沐雪晴的一盏小小的魂灯“嗖”的熄灭了。

    峨山派的掌门,沐雪晴的师傅也听得仿佛被拨动了某种道心,甚至连瓶颈也隐隐有些松动了。

    她代表众人心悦诚服的拜谢道:“也不知我峨山派得了什么机缘,竟然有幸得妙广天尊降下尊身,办这场水陆大会,甚至还有东海诸位同道旁听,真是令我等感激涕零。”

    说完,带头拜下。不仅峨山派众人,就连周围交好的东海同道大能们也纷纷拜谢而下。

    “无妨”,妙广的投影坐在当首,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那间小小的禅堂,微笑着望着众人,眼神中正平和,开口犹如檀音道:“我本佛主坐下青灯,也是与你这小小尼姑颇有缘份,才降下分身。”

    “你等善念不绝,日日苦颂供奉,才有今日这一场缘法。须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你等也不用妄自菲薄。”

    众人尽皆称善,再一次拜谢下去。

    妙广天尊待众人再抬起头来,笑着道:“本次四十九日的水陆法会已经过半,之前我略述了成为天尊前的种种体悟,不知对大家有多少裨益。”

    “虽说我灵界与人间两不相同,但大道万千,其理不变,至于能吸收多少就全看诸位的造化了。”

    接着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把灵觉整个覆盖住了峨山,好掩住这整处的天机。脸上则不着行迹的笑着道:“普照一切、含藏万法,下面我再来讲讲成为天尊后的种种心得。”

    随着妙广天尊的话音落下,“铛”的一声,众人纷纷都觉得一种至为静谧、美好、调和、安详的心态涌了出来。

    临海城下,一声又一声急切的鼓声敲了起来。

    城中的众人都急切的奔跑着,大家的脸色上都纷纷带着紧张而肃穆的表情。

    不过也许是常年的征战的关系,众人还都是有条不紊的把数不清的物资往城楼上送去。甚至还有土行的修士在细致的检查地面的每一个洞口、水井、涵洞等等,生怕被善于钻地的妖兽钻了空子,攻了进来。

    二公子带着安伯也站在城楼顶,他领着四大家族的人站在一起,皱着眉的望着远处汹涌而来的东海妖兽的兽潮。

    他小声的朝着安伯问道:“往年这兽潮还要数月才来,今年怎么提早了这么多?”

    安伯也担忧的望着远处兽潮缓缓的压了上来,看来这些妖兽只要小半日就能开始攻城。

    他苦着脸小声道:“我已经安排人同时向稽下和周边的几个城市求援,我们的阴河水还在峨山派的手上,也不知道这次还赶不赶的及。”

    二公子沉吟了一下道:“多想无益,老祖应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没法出关。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稳住四大家族的人共同御敌,这时候千万不能露怯。”

    安伯点了点头,他明白轻重,当下也不再言语。

    二公子和安伯悄悄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展眉向着众人道:“诸位,妖兽攻城,生灵涂炭,我等既身为一方之主,此时此刻,唯有奋勇向前,死中求生了!”

    他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完,结果并没有等来众人的热烈回应,反而是各家的眼神闪烁中一个保养的极好的中年女人首先迈步而出,二公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四大家族的甄余氏。

    她先是极有礼数的朝着比自己小了许多的二公子盈盈一拜,才抬起身来,

    用不弱于二公子的锐利目光迎着他的眼神道:“敢问二公子,前些日子,城中魔灾突起,就连峨山派也惊动了,不知道二公子与峨山派众人聊了什么?”

    二公子皱了皱眉,不满她的突然发难,冷然道:“甄余氏,此事与今日大家携手抗敌并无关系吧?”

    甄余氏笑了笑,她眼神坚定,并不退缩,继续咄咄逼问:“二公子见谅,也不要怪我等多想。这妖兽攻城的时机太过诡异,否则怎么前脚峨山派刚走,后脚妖潮就来了?”

    “大家可都知道,正常来说这妖潮可要数月才来,而且这次妖潮如此之大是往次的数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没有外援,大家就是全都战死也不一定。”

    “老身也是为大家着想,二公子要是与峨山派有了什么计划,或者什么退路方案,可要早点说出来才好。老身可不愿意,到时候大家都与这稽下城玉碎了,就你家抱了峨山派的大腿,找好了退路。”

    二公子脸色气得脸色一白,他知道这时候妖潮就近在眼前,如果大家再不团结,可能根本拖不到援兵到来。

    因此还是忍住气,指了指楼顶道:“甄当家是多虑了吧,我家老祖还在楼顶闭关,你觉得我们能退到哪里去?”

    甄余氏冷哼一声,不依不饶的问道:“老祖闭关快要一年了,是生是死谁又知道?”

    “你”二公子被她气的一句话堵住了嘴。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吟啸声传了出来,就像是一条被压抑住的巨龙昂然低吼。

    大家只听见悠长的吼音越转越强,仿佛就犹如鱼跃龙门,化蛟成龙,又仿佛是潜伏在海底的巨兽要飞上九天,露出狰狞的爪牙。

    一时间就连临海城里,人人都被这异象惊的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仰起头来朝着临海城最高的那个楼顶望去。

    听到这长啸之声,二公子面色一喜,甄余氏则脸色一变。

    “天佑临海,老祖出关了!”

    二公子抬着头仰望着那小小的楼阁,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平静的内心,振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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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四 城主府

    城主府内,现场一片狼藉,无数滩泼溅出的猩红鲜血像是把城主府的地面都洗刷过了一遍。

    碎的不成人形的尸骨和鲜血里夹杂着的碎掉的肉块以及盔甲武器,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在半个时辰前都还是鲜活的生命。

    沐雪晴魔化成的妖怪的尸骨也只剩为数不多的一点灰渍还留在场地上,那些被焦化的尸体的残余就像无数遍被车轮碾压过一般,被揉捏地无比的稀烂和粉碎。

    尸骨的周围,还有很多城主府的里修士们的尸体。这些尸骨凌乱的散落在那边,没有人收拾。偶尔几个还能看到完好的头颅上凝固的不甘的眼神,这些人显然都是为了最后惨烈的胜利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剩下不多的一些修士则被苦着脸的管事大声分派着任务,朝着府内守护阵法的几个关键位置冲去,加强防御。

    之前城主大人的豪言壮语已经如风般飘逝,周围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魔虫涌了过来,现在大家都清晰的认识到,能守住城主府已是万幸。

    城主大人悲叹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认为自己已经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峨山派的反应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他早已估计到现在的结局,只是没想到真正发生的时候,竟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惨烈。

    苦着脸的管事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该进密室里去了。”

    城主大人知道他在劝什么,摇了摇头道:“我若在这里,这城主府还没这么容易被攻破;我一旦消失了,恐怕城主府立刻就守不住了。”

    “可是”苦着脸的管事急切的说道:“大人实在不必亲身犯险啊。”

    城主大人露出悲凉的一笑,就像末路的英雄:“你懂什么是亲身犯险吗?我的祖先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妖兽,还什么都没有。是他们筚路蓝缕,一块砖一块石的把这偌大的稽下城立起来,那才叫亲身犯险。”

    “当时整个东海大分封的时候,是我的祖先们带头冲杀,灭妖无数,获得众人的敬佩,才在众人的推举下做了这稽下之主,那才叫亲身犯险。”

    “我的祖先们纵横捭阖,联络四方,把这稽下城越做越大,那才叫亲身犯险。”

    “而我”城主大人苦笑的摇了摇头,一脸的豪情都被眼前这城主府的凄厉状态化成了苦涩:“我只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眼看着家族的基业都快要不能保全!”

    城主大人闭上了眼。

    “开门,快开门!”,

    苦着脸的管事还待再劝,突然一道熟悉而急迫的声音传了进来。

    城主大人和管事一齐愕然望去,外面如此可怖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可以活着回来。

    他们抬眼望去,发现竟然是千云生站在阵外。他浑身浴血,手上挥舞着两根巨大的长藤。这长藤在他手上有如长了眼睛一般,漫天飞舞,把周围遁空而出的虫子都抽的纷纷倒飞出去。

    “快,快放进来。”城主大人连忙吩咐道。

    守门的修士赶紧接应,一时间漫天法术飞舞,大家打开阵法,把千云生放了进来。

    城主大人见他进来,根本来不及跟他客套,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千云生不着痕迹的一瞥城主大人,见自己丢出的种子还在,心下微微安心,摇着头道:“情况很差,外面有无数的魔虫,连我也差点就杀不回来了。”

    他早就把摄魂幡收了起来,而全身的血气也是一路斩杀魔虫沾上的,为了掩饰的更像一些。

    城主大人听了千云生的话,脸色更差了。

    千云生看他迟迟不说话,知道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再想到外面魔女的强大,随时都会追过来,焦急的劝道:

    “大人,事已至此,你要做最坏的打算了。”苦着脸的管事也在边上点头。

    城主大人没有千云生预料中的慌张起来,带着大家忙不择路的就要往里退。他这会反而平静下来,恢复了一丝冷静和睿智。他盯着千云生的眼睛,沉声问道:

    “如果你是稽下城主,如果这稽下城有你家族的一切,辉煌、荣誉、甚至还有财富。你告诉我,你会放弃它吗?”城主大人声音不带有一丝波动,仿佛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也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一个混乱肮脏的世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甚至互相倾轧也只是家常便饭。看到好处了,一窝蜂的跑来想要分利,遇到难处了根本走的比脸都干净。”城主大人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愤怒的光芒:

    “像我们这些凡人,就算我是稽下城主,如果离开了稽下城的庇护,就算能侥幸逃得性命,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看似是我们同族的人类,只会比妖魔更凶狠十倍的朝你扑上来,要把你吃干抹净!”

    城主大人冷冷的笑着,就像是早就看透了这一切,继续说道:

    “遇到所谓的名门正派,也许还会顾及点名门正派的面子慢慢的零敲碎打的收割我们。如果遇到凶残的,恐怕上来就直接把你抢干净。你们都劝我退,你们觉得我能退到哪里去?”

    城主大人越说声音越冷,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像是连牙齿缝里都有了寒气。

    他边上的苦着脸的管事跟着低下头来,恐怕城主大人的这番话让他更加的深有感触。

    千云生其实何尝不明白城主大人说的这些道理,要知道他身为一个鬼修,所经历过的甚至比这个更恶劣。

    但是一想到随时就会赶过来的魔女,想到还不知道能给自己拖延多少时间的静慈师太,再想到很有可能就握在城主大人手上的唯一的退路。他只好装作不明白这一切的狠心劝道:

    “大人说的都不错,可一切都比不上活着啊。活着就代表了希望,如果死了,那真的就一切都没了。”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城主大人的表情,要是城主大人下决心与稽下城共存亡,那说不得那只有直接出手把城主大人制住这个下策了。

    城主大人听了千云生的话,仿佛瞬间像是一下泄了气。似乎千云生的话就像一柄尖利的长剑,一下刺穿了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千云生心中冷冷一笑,他发现自己的话还是有了些用处,暗道果然如此,谁不怕死呢?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常年养尊处优的人,到了关键时候反而鼓不起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城主大人抬起头,颇为留恋的最后望了一眼稽下城,收回目光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冷漠。他垂着头道:

    “走吧,唉我也是痴念了。就算我们这些人能保住性命,看来稽下城必然是保不住了。”

    “只要大人还在,稽下城就在”苦着脸的管事连忙上前搀扶住城主大人,安慰道。

    “是啊,只要我们能守住城主府的核心,待着峨山派一来,我们就能反杀出去。”千云生也安慰道。

    “再说,外面虽然魔灾汹涌,但稽下城有这么多人。依我看,只要峨山派来的及时,还是能保下不少人的。”千云生最后不动声色的又宽慰了一句。

    城主大人点了点头,眼睛里又慢慢地重新有了活力和威势,带着众人一齐朝着密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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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五 最烟火

    见过尸山血海的人绝不会为了几具小小的尸骨就觉得恐惧,就如品尝过绝色美女的味道后,也会让男人们觉得和庸脂俗粉再呆在一起而感到痛苦。

    已经和魔女交过手的千云生,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有了心理承受能力。但他发现自己错了,当魔女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以及妖魔那怒吼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还是让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噩梦,是一种强者对于弱者实力碾压下极致的压制,深深地刻入灵魂。

    魔女似乎是有意识的要把外面腥风血雨、那些绝望和死亡的恐惧的状态,通过无法遮挡的声音维妙唯俏地传进城主府里来。

    这就如人在临死边缘,已经提前开始感受地狱的折磨,带着你参观那些鲜血淋漓的仿佛择人而噬的刑具时,你心理所承受的那种痛苦和煎熬。

    “快!用清心咒!”

    每个人身上都贴着一张清心符,但这样还不够,七八的修士站在一起,一刻不停的念着清心咒,拼命的抵挡着外面源源不绝传来的声音。

    就算如此,还是没办法彻底抵挡住从魔女那传来的凄厉残酷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极为沉重,甚至有几个人跪了下来,默默祷祝。

    就仿佛这一刻一切的外力和努力都失去了效果,只有人内心的坚强才能抵抗灾祸。

    魔女坐着妖魔轰隆隆的走了过来,静慈大师的抵抗看来已经被彻底镇压了下去了。就像是在巨大的灾祸下,个人的牺牲变成了一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淹没进了死亡大合唱中,也翻不起一道浪花。

    天空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相继死亡,越来越多的鲜血被魔女诡异地改变了的护城大阵吸收掉,越来越多的血雨落了下来。

    当这些血雨少的时候,人们还感觉不到什么;当血雨越来越多起来以后,整个稽下城里都仿佛被光怪陆离的雾气笼罩住。

    雾气中,一层又一层的霞光被蒸腾了出来,在几乎被血染一般的稽下城里,反倒显示出一种妖异的美景来。

    当这些沾满鲜血的雨水越来越厚实时,越来越强的毒性也显露了出来。

    这种浓厚还在加强,当已经粘稠的血雨滴落到青石板街道时,都能把坚硬的青石板烧出一个个小洞来。

    城里,那些本来躲在地下、缝隙、残垣断壁中的人们,纷纷被这些带有强腐蚀性的血雨灼烧的藏不住身,只能绝望地从躲避处冲了出来,被那些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虫子们吃掉。

    魔女娇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端坐在妖魔的眉心处,那欣喜的表情就如她给这世间施予的种种灾祸、苦难和毁灭都是一种仁慈的表现。

    就像是她在为这些凡尘中苦苦挣扎求生的人们、在无情岁月中饱受着爱憎、生老、病死、欲求折磨的人们、在这个仿佛看似多姿多彩但又苦痛大于欢乐的人世间,不如彻底舍弃这副臭皮囊而想要早日超生的人来说,给他们拨开迷茫、早登极乐。

    “多精彩的一幕啊!”

    魔女望着周围的一切感慨道“真舍不得这么早就结束了。”

    她望着身前的城主府,这里恐怕是整个城里最后的顽抗之地了。

    “似乎沐雪晴的气息消失了。”

    魔女闭上了眼感受了一番,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她拍了拍身下那狰狞的巨兽,笑着问道“你一定很羡慕吧?”

    可惜在妖魔的核心深处,静慈大师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回应她的能力。

    “真是便宜她了。”

    魔女撇了撇嘴,接着又娇笑着道“你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魔女仿佛如银铃般的笑声里,传出的却是毫无欣喜的冷漠之意,就仿佛像是亲手带给别人的最深最痛的痛苦和恐惧的时候,那展现出的恶魔般的笑脸,冷酷甚至都不带有一丝温度。

    而回应她的,则是身下的妖魔听话的地下头来,怒吼一声,双手抱拳的朝着城主府的大阵上砸去。

    城主府内剩下的修士们惊恐的望着阵外的这一切,在他们浅薄的见识里,根本不曾见过比城里最高的楼还要高大的妖兽。更何况眼前这个更凶残,更可怖,更活生生的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

    但是人类的可贵也正在于此,就算是亘古以来的传说中,人类始终都是最弱小的那一方。

    那些巨大的神灵、巨人、蛮荒中比现在最危险的妖兽还要危险万分的洪荒异种们,还有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巨大的灾难,洪水、山崩、地裂但是笑到最后的,永远都是看似最孱弱的人类。

    这是因为人类哪怕在彻底的失去希望以后,依然还会有那么一小撮人守护着光明。

    随着妖魔连续几下的敲击,城主府匆忙改造的大阵就像鸡蛋破壳般开始出现裂痕。

    这还是城主府里的众人这些天不眠不休改造的结果,才终于把城主府的大阵和护城大阵分开,否则最开始恐怕就会被魔女侵入。

    但就算这样,在妖魔的蛮力下,还有那些涌过来的密密麻麻的虫潮的啃食下,大阵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阵法里,所有还活着的修士都聚集了起来。

    在这种仿若末世的环境下,大家的脸上反而松弛了下来。每个人都互相握手,相互鼓劲,甚至到了最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还一起大声的歌唱起来,那感觉就像是他们在打了胜仗归来后的庆功宴激情澎湃的歌唱。

    当城主府的大阵终于被最后一口魔虫的啃食下不堪重负的倒了下来时,无边无际的魔虫们欢快地向着自己的食物们冲过来。

    就在那一刻,这些人仿佛如侦知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失望也没有绝望,甚至就连死亡也不能把他们身上那属于人类特有的东西拿走。

    “天佑稽下!”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大喊出声,接着每个人都一齐呐喊了起来。那声浪,甚至比巨大妖魔发出的怒吼还要嘹亮。

    随着众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猛地一按,整个城主府仿佛就像是沐浴在火海的凤凰一般,凄厉而美丽。

    而那些冲进来的魔虫们,被这些特别为它们准备的礼物瞬息间就笼罩住了,猛然地往天上冲去。这些藐视人类的、把人类当成粮食的虫子们就像是最脆弱最单薄的东西,哀嚎着被熊熊的烈火吞没。

    这些在烈火中哀嚎着的魔虫们,和那些一样在微笑呐喊中被烈火吞没的人们,仿佛像是一齐成为了稽下城最后的注脚。

    这一刻,大地在颤抖,喷薄而出的巨大烟火既像是代表了死亡,又何尝不像是一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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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六 拼命吧

    头顶处的巨大轰鸣声传了进来,把密室里本就极度压抑的气氛敲地粉碎。每个人都明白这巨大的声响代表了什么意义,更何况这些巨大声响的始肇者正是他们。

    凄凉、无助、感同身受等等复杂的情感从每个人的脸上若隐若现的浮现出来,把活着的这些人仅剩的一点点侥幸的心思都残忍地破裂开。就好像是太阳下山前最后一丝明亮,马上就要归于黑暗。

    人们麻木机械地做着一切,谁也不知道峨山派什么时候会来,死亡到底离他们还有多近。这样的氛围简直就像是要把空气都凝结住了,诡异之至。

    千云生抬眼瞧着城主大人,他坐在大厅的高座上,久不出现的张公子也站在了他的身后,

    满是宝物的房间就在他的左手边,但此时时刻,这些熠熠生辉、让人晃眼的东西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任何一丝安全感。

    他虽然脸色很差,但也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众人,沉声道“你们都是跟随着我多年的老人了,现在什么情况想来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多余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是要生存,还是死亡,已经不完全掌握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也已经尽力去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

    边说着,边抬起了一只手向着一边指去。

    “我身旁的这个房间里都是稽下城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如果这次还有幸能够活着出去,我愿意与诸位共享。”

    “因此,不管大家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好,还是为了有命享受这些财富也好。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尽量坚持住!只有我们坚持的越久,才越有希望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他的声音也开始亢奋了起来,

    “所以,诸位们,为了自己,都开始拼命吧!”

    说完朝着千云生点了点头,千云生把手中的一个镶嵌无数宝物的精致阵盘一点,顿时间,地面上无数的魂兽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恶狠狠的朝着虫潮扑去。

    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空气中开始逐渐的被灌注进了活力,成堆成堆的灵石被搬了出来,往阵眼里倒去。

    这也是大家之前商量的结果,为了能保证阵法最大的效果。大阵不仅仅勾连住了地脉,为阵法保证灵气的正常供应,他们甚至还多设计了几个阵眼,只要用足够多的灵石就能保证阵法的最大效果。

    地面上,魔女无疑是这场巨大的虫潮和魂兽冲撞中绝对的主角,甚至整个战斗都围绕着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她高坐在妖魔的眉心间,身后有着从稽下城四周涌来的虫潮。她带领着这些虫潮朝着魂兽们压迫过去,甚至只要她轻轻地一挥,就把面前无数的魂魄打散。

    还好千云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作为地道的鬼修,他特地在大阵上有所设计。

    只要在源源不断的灵石的支援下,这些魂魄就算被魔女打散,也会再次从阵法里钻出来,冲出地面前赴后继的与魔虫们绞杀在一起。

    魔女眉头微微一皱,她没想到打破城主府外的大阵后,竟然还会受到如此强大的抵抗。

    她轻轻一拍身下的妖魔,妖魔猛的一吸,在它的咆哮声中,头顶积攒的无数雨水从口中喷涌而出,一下就把面前数百头的魂兽扫净。

    顺着瞬时间被扫清的魂兽阵法,魔女仔细盯着地面。很快,她就眼前一亮,她从不断重新生出的魂魄分布里,发现了阵法运转的痕迹。

    她冷哼了一声,一拍妖魔的头顶就带着虫潮向着城主府的西边花园处冲去。

    密室里,千云生紧张的盯着控制阵盘。

    他们已经安排人守在阵法里负责维护阵法的运转,而真正的密室则隐匿了下来。有了大量的灵石存在,如果不是特别的注意,想要发现他们也不容易。

    现在,就看敌人是否上当了。

    这段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千云生紧张的看着阵盘,他甚至都没时间顾及计算随着大阵的开启自己到底能“赚”多少的灵石。

    头顶上,魔女层层叠叠的娇笑声不停地透过层层的大阵传了下来,众人只有拼命的念着“清心咒”抵挡。

    “成了!”

    不知过了许久,千云生长出了一口气,魔女终于不负众望的发现了他布置下的阵法。

    一时间,众人眼中一下都亮出了光,那是极度压抑后不由自主的一种兴奋的情绪。

    这种小小的胜利人们甚至在平时都完全不会在意,但是在这种极度困苦、极度压抑的环境里,哪怕一丝丝的好消息都会被不由自主的放大。

    地面上,魔女指挥着妖魔把整个花园都彻底的掀开,露出了黑黝黝的大阵。大阵里人影幢幢,似乎异常的忙碌。

    无数的魂魄,包含着巨狮、烈虎、冰狼、暗影豹、狂蟒、狡狐、蜘蛛甚至海里的妖兽都一一的出现,然后冲出,被打散,之后再一次从大阵上凝聚出来,朝着魔女冲去。

    魔女冷哼一声,眼神一厉,她也看出如果不把这大阵打破,就会生出源源不绝的魂兽来。

    这些魂兽都是城主府积累下来的精品,虽然最精华的那些都被千云生收到了摄魂幡里,但剩下的这些数量还是极其庞大,实力依然无法小觑。因此,连魔女手下的魔虫也时不时的哀嚎着死去。

    魔女再一挥手,把密密麻麻冲上来的魂魄扫退,扬声朝着大阵里传音道“你们难道就想凭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顽抗我吗?”

    “难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延缓你们的小命或者等来转机吗?”她的声音不断地拉高,

    “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一旦你们成功消磨掉了我的耐心,那我不介意到时候让你们觉得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亦或是,你们难道还天真的觉得会有人来救你们吗?”

    魔女望着下面的大阵,边说边笑,仿佛像是自己说了一段最天真最可笑的话语,成功的把自己都逗乐了。她脸上逐渐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

    “你们人类每个毛孔里都流的是肮脏的血液,你们中的每个个体都是卑劣的下贱的甚至是极度脆弱和软弱的。”

    她昂起头来,鲜红的嘴唇映衬着她仿佛如桃花般的面容,越发的绽放出光彩来。

    “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现在把内部的大阵打开,匍匐在我的脚下,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然后被我种下奴印,跟着我一起去征服整片东海!”她高傲的说道,

    “如果你们识趣的话,那现在就出来吧。我的善心和好意可是极度有限的。”

    魔女残忍的笑着,眼睛里露出了凶戾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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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七 权和欲

    城主大人坐在高座上,疲惫中带着漠然环顾着眼前的一切。

    连续数天的折腾其实早就已榨干了他的精力,要不是各种各样适合凡人的炼气士丹药硬撑着,恐怕他早就已经倒了下去。就算这样,对于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人来说,依然会让他觉得深深的疲惫。

    眼前的众人都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没有了呵骂、催促、埋怨、推诿每个人都紧紧的依靠着、团结在了一起。直到今天这一刻,似乎才更像是一个团体。

    这让城主大人甚至有点不适应,要知道以前都是靠着他才能把众人黏合在一起。而现在每个人却能自觉主动的把事情承担过去,甚至都没有人向他请示。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恍惚。

    虽说这固然是众人对于要做什么事情都已经有了明确的概念,事情的计划在之前做的也足够详细,准备的预案也足够的充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在绝大压力下,每个人都开始自发性的站在整体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反而不需要他这个城主大人在一旁指手画脚了。

    想到这些,城主大人悚然一惊。他的脑子里还停留在自己正坐在城主府的大堂上,指挥着众人的情景。

    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这么短短数日后,自己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快要不需要他的指挥了。

    他的目光转冷,这时候他觉得他坐在这个堆满财富的密库里,这些财富散发出来的不再是温暖的气息,反而是阴森的恶意。

    权力和就像是两条奇怪的绳索,当它们紧紧的绞在一起的时候,巨大的力量可以绞碎一切,甚至能撼动神灵。但当它们分开了以后,就都像是套在当权者脖子上的绞索,只要被人轻轻的一提,就能轻易的把人扼杀掉。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城主大人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权力像沙子从张开的手指缝隙中越漏越快一般,身旁如此巨量的财富都根本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更像是催命的咒语。

    他扭了扭自己的身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暖意。他开始感觉到这种阴冷,实实在在的成为了压在他身体上无形的枷锁,成了一种疲惫和绝望。

    这种感觉无止境的消耗着他的精力,以至于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展现的也全都是绝望的画面死亡、衰败、被人赶着像狗一样的逃跑甚至变成一滩烂泥般最后消失掉。

    这一幕幕的绝望让他打了冷战,甚至连身子下面绵软的垫子都传来的是僵硬冰冷的触感。

    “父亲”

    身后传来自己儿子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妥。

    城主大人缓缓睁开眼来,端详着眼前这个看着还有点赢弱的儿子。

    他盯着他那乌黑浓郁的头发,那紧致细腻的皮肤,还有那健康的闪耀着光泽红晕的脸颊,还有那茁壮的要从皮肤深处冒出来的黑色的胡须心里感慨着,

    “年轻真是好啊!”

    他摸了摸自己大大的肚腩,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在心里感慨着

    “年轻就代表着希望啊!”

    他伸出手来,握着儿子的手,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父亲,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手这么冰?”张公子捏着自己父亲的手,关切的问道。

    城主大人摇了摇头,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最快乐的时候他刚刚当上城主,意气风发。再加上自己儿子的出生,更加是壮志凌云。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得意,鲜衣怒马的样子,那时的他和眼前的这张面孔何其的接近!

    他紧紧的捏着儿子的手,死死的有力的攥着,脸上却是无比疲累的表情。他不动声色的道“我累了,你陪着我去休息一会吧。”

    “是。”张公子低下头来,他甚至不敢去看着周围那些正在忙忙碌碌的拼命的人,小声的答了一声。

    城主大人站起身来,朝着那个一直跟着他的苦着脸的管事道“这里就暂时交给了,我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千仙师商量。”

    “大人这些天想来肯定是累了,您快去吧,这里有我呢。”苦着脸的管事应声道。

    城主大人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席地而坐,正背对着他紧张的操作阵盘的千云生看了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再打招呼,带着自己的儿子径直走进了宝库。

    千云生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城主大人似乎是极为平常和自然的动作,依旧紧张地操作着阵盘。

    但众人没注意的是,他一边握着阵盘,嘴角却玩味的一笑。在他的袖子里,另外一颗种子也被他的灵气滋养着,悄悄的开始生长起来。

    地面上,魔女的攻势也越来越盛。

    满腔的怒火,奇怪的挫折感笼罩着她,被虫子们无视的暴躁情绪让她一次下手比一次狠毒。

    她就像是地狱里涌动的赤红而又滚烫的熔岩,一旦喷发就可以把这一切都毁灭。

    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无视自己的话,甚至除了连绵不绝的魂兽外,连丝毫的回应都没有。

    这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使力,搔首弄姿了半天,最后发现竟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恨恨的伸出手,眼前的这些在她眼里长得奇形怪状般的生物竟然还敢突然的暴起,朝着她和身后密密麻麻的魔虫冲锋过来,巨大的牙齿和尖利的指爪在自己的这些宝贝身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甚至还有如铁背熊,狂暴火狮、金毛吼、白鼻象这些巨大的存在,这些凶悍的魂兽们夹杂在其中也一起冲击上来。它们每一个平蹚而来,都能把沿路挡着的魔虫踩地稀烂。

    坐下妖魔的正面,是一头巨大的吞海鲸。

    当这种水中巨无霸的存在脱离了的束缚,傲游在半空中时,竟然可以用完全不亚于妖魔的巨大躯体与妖魔对撞。

    “唰~”魔女猛然出手。

    随着密集异常的响亮声,一连串的爆音交织在一起。

    血红色的魔气从魔女手中激荡出来,就像一道道无比尖利的飞针,带着尖啸刺耳的声音狠狠地迎头朝着最密集的魂兽中刺去。

    另外一只手上,魔女猛然一捏,一只白皙的手掌深深的扎进了吞海鲸的身体里。

    那气势就像是跨越了茫茫而不可测的汪洋,穿过了肆虐多变的风暴,在巨大龙卷风的深处一下握住了这个世界最深刻最本质的东西。

    看着那些魂兽哀嚎着倒下,魔女伸出的手掌里握着吞海鲸的命门嗜血一笑。

    她猛然一拧,巨大的而又无比强悍的吞海鲸就哀嚎着的变成了片片碎片,朝着四周散去。

    魔女眼中越发狂热,巨大的戾气喷涌而出。

    她手势不停,继续一掌一掌的朝着大阵拍去。大阵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嘎吱嘎吱声,颤抖了好一会才终于稳了下来。

    “这乌龟壳没想到竟然这么硬。”见自己再一次无功而返,魔女的脸上掠过惊诧的神色。

    “再硬我也能把你敲碎!”

    魔女发起狠来,她趁着新的魂兽暂时还没从大阵上生出,双掌陡然变快,

    “啪啪啪!”

    她猛的蓄力,再一次的朝着大阵疾风暴雨般的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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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八 伪仙器

    巨大的轰塌声像突然爆发的尖啸成为宽厚城墙的最后一声哀鸣。

    席卷而来的海浪被海妖操纵着如轰隆奔腾的洪流,一波又一波的重重砸在临海城的护城大阵上,终于让其中的一角露出了疲态,倒塌了下去。

    天空上,倾盆的暴雨扑了下来,那架势仿佛像是天倾了一般,硕大强悍的妖兽在云中若隐若现,操弄着无边的向着临海城泼去。

    还好临海城的大阵依然稳固,巨大的暴雨被大阵层层消减以后,温和了很多,但就算这样,依然把每个人都淋的像是落汤鸡。

    “快快!”

    负责驻守城墙的修士焦急的吼着,他甚至都来不及抹一把脸。

    他负责驻守的这面城墙倒塌了下来,这让他压力巨大,正指挥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们拼命修补。

    这些凡人就像勤劳的蚂蚁般,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块特制的硕大黑砖,黑砖上灵纹流动,大家整齐的喊着号子,川流不息的朝着漏口处堵去。

    城外的修士们,把几个战争傀儡顶在了最前面,剩下的则都环成了一个半圆,

    他们密密麻麻的站着,脸庞坚毅的堵在了缺口处。

    他们每个人穿着包身的甲胄,甲胄上符文流动,手上抓着凶戾的武器,时不时还使出两个法术丢到冲上来的妖兽群中。

    唯一从甲胄中露出的,就是两个有如电光般的眼睛,他们都死死的挡在破口处,为身后的城墙修复争取时间,现在如果他们稍退一步,就有可能被附蚁般的妖兽潮冲进城里去。

    二公子也一身戎装的守护着一片墙头,他的眼睛时不时的还要注意着天空。天空中,两柄如皎月般的银光飞舞着,追着几头最凶狠的妖兽斩杀着。

    那是老祖宗法器的光芒,如果不是老祖功法大成,正好出关,恐怕临海城还顶不到这个时候。

    “怎么回事?”二公子皱着眉的问安伯,口气已经就如火烧了一般。

    “已经三天了,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怎么一路援兵也没有来?”

    安伯也明白二公子的焦急,现在临海城里的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也一样急着直跺脚道“真是奇怪了,照说这么久了,早就应该有了回应才对。”

    二公子还待说话,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金色的璀璨光芒亮了起来。

    甚至就连众妖都耸动起来,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压制,

    在这一道巨大的金光下,一条巨龙伸出了头,惹得临海城的众人一阵惊呼。

    人类在东海这么多年,无数次的妖兽攻城中,出现巨龙的记载屈指可数。可是只要是巨龙的出现,又哪一次不是搅得整个东海都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不要慌,看清楚是几爪的。”

    就在众人耸动的时候,老祖的声音如风一般拂过了临海城。看来连他也注意到了金龙的存在,适时的传下音来,给整个临海城的众人安定人心。

    在二公子的记忆中,金龙有一爪、三爪、五爪、七爪、九爪之分。爪数越多代表实力越强,甚至听说如果龙生九爪就可以脱去凡胎,飞升天界。

    而反过来说,如果是一爪的金龙则要弱了很多,最多也就是比强悍的妖兽再强一些而已。

    因此,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巨大的金龙越飞越高。

    “一爪、两爪、三爪”众人默默的数着,越数越绝望,最后竟然足足看到了五爪。

    这一下就连老祖也沉默了许久,他单独朝着二公子传音道“是五爪金龙,看来只能请出镇城仙器了。”

    二公子心中一凛,这柄仙器并不是如峨山派的通明镜一般的是真正的仙器,而仅仅是一件伪仙器。

    被第三代城主偶然获得后,就养在地脉中,这么多次妖潮下,他们也死死的守着这个秘密,从来也没有用过,

    可以说这件伪仙器的存在,就是他们乐家最大的秘密。

    他心中一阵惋惜,假如这柄伪仙器再被他们乐家养个数百年的时间,也许就真的可以滋养成真正的仙器了,到那时就能成为他们乐家最重要的底蕴。

    甚至连带着,他们乐家也许也会借着这柄仙器腾飞。

    二公子心中苦笑,看来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们乐家这个机会啊。

    他脑中刚转过这些念头,但老祖宗的吩咐他也不敢怠慢,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圆盘,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在上面飞快的画着。

    这也是他们乐家第三代家主和仙器间的契约,平时他们乐家供养仙器,有用的时候,必须要乐家的直系血脉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唤醒它才能驱动。

    就在二公子最后一个符文画下后,乐家最重要的密地中一阵翻动。

    “啪~”,

    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声音,一道清脆的回响悠悠的传遍了整个临海城。

    一个极黝黑极小的存在从乐家的密地里飞了出来,这东西极有灵性,如果要是给它足够的时间生出真正的灵识,就能晋升仙器。

    它猛的一冲,就冲到了半空中,还像淘气的孩子般滴溜溜的一转,四处打量着整个临海城。

    很快的,这道黝黑的小东西冲出来以后,初看似乎并不起眼,但它一飞出后,就迅速的放大,展露出真正的仙器的模样来。

    甚至从其身体中,还有一道极其苍茫的气息伴随着它的快速增长传了出来,让那些临海城的众人更加心惊。

    随着仙器越长越大,甚至逐渐都涨得超过了整个临海城,巨大的像是一座庞大的山峰。

    这黝黑的山峰是如此的巨大,甚至其底座的直径比整个临海城还要大。

    这让人下面的众人每一个都目瞪口呆,众人都觉得这山峰无比的巍峨高耸、峰峦雄伟,甚至生出一种无法飞渡的感觉来。

    众人纷纷心潮澎湃,每个人都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能见到真正仙器的模样。

    山峰上,甚至还有潺潺的流水,苍翠的松柏,隐约还有猴群穿梭、飞鸟乱渡,就仿佛像是这一座山峰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世界般。

    这一下,不仅仅是临海城,甚至就连顶在最前面的妖兽们都不自觉的退后了几乎,他们似乎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

    仿佛只要这仙器落下,就能把整个临海城都压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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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九 坏消息

    随着巨大的山峰展开,就连对面越飞越近的金龙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周围的妖兽们自动的让开,就像迎接着王者。金龙逐渐的飞近了临海城,他面带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巨大的山峰,疑惑的声音传遍了战场,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打雷般问道

    “这是仙器?”

    最高的阁楼中,一道长笑勃然而出,仿佛像是带着巨大的自信,也隐隐的安抚住众人接二连三被打击的心。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翩然从阁楼中冲出,落到巨大的山峰上,看模样正是乐家的老祖。

    他大笑道“这仙器名叫万重峰,其重一万三千五百斤,真要待我这一峰下去,到时候你的这些手下可就都尽成了齑粉。我看你们一个个修行不易,识相的话还是早早退去吧。”

    金龙自有其身为东海王族的骄傲,它脸色一沉,霸气的道“就算是仙器又如何?死物一件而已,也敢叫本王后退?”

    说完,大吼一声,金色的龙鳞就犹如万丈波涛般“唰唰唰”的一齐作响,它的五个金色的爪子一齐张开,带着绝大的气势朝着万重峰冲去。

    乐家的老祖见吓不退对方,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但现在如果不撑住,恐怕他这里就算挡住,下面的气势也要就崩溃了。

    因此,他也只好大叫一声“来的好!”但他还是不敢过于离开地脉的支持,而是贴着护城大阵布防,指挥着万重峰轰然朝着金龙飞来的巨大龙爪撞去。

    一时间,天空上异彩纷呈,你来我往,打得流光溢彩。

    五爪金龙虽然身躯强大,爪风凌厉。但万重峰毕竟也不是易与,它本身自有神韵,再加上峰峦沉重,简直就如一个巨大的乌龟壳一般让金龙难以下口。

    更何况它本体巨大,本就不惧与金龙正面对撞。乐家老祖也坐在峰顶,嘴中念念有词,指挥着万重峰与金龙对撞,身边的一对法器也配合万重峰盯着金龙的弱处不断的出击。

    二公子看了一会,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万重峰在地脉养的时间足够长,短时间内还露不出颓势。

    他正仰头密切盯着战局,安伯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修士冲了进来。

    进来的安伯并不急着禀告,反而是严厉的扫了一眼周围,向二公子示了下意,二公子皱着眉把众人都支了出去。

    “怎么回事?”见众人已经离去,二公子手一抖,又布下了一层隔音罩问道。

    “大人,不好了!稽下城毁了,什么都毁了!”

    那个风尘仆仆的修士见到二公子,哭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大哭一边道。

    “你说什么?”二公子的身子险险的摇了摇,安伯早就站在一旁注意着他的情况,连忙扶住。

    恍惚间,二公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那个修士边哭边道“按照安老的吩咐,我一出城就驾着咱们城中最快的青鹏毫不停歇的向着稽下城去求援。”

    “我马不停蹄的连飞了一天一夜才飞到了稽下,但是等我飞到近前,才发现那边已经成了一片鬼域。”修士边说边回忆道。

    “我见稽下城如此大的变故,根本不敢靠的太近,而是远远的瞧着。”他边说,眼中还射出了深刻的恐惧,显然他看到的情况极其的血腥。

    “我远远的看到稽下城里面的情况,简直就像是一个修罗场一般。”

    “无数的硕大的魔虫在里面出没,惨嚎声不绝于耳,护城大阵也从正常的湛蓝色变成了血红色。”修士越说声音越颤,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灾难情景。

    “我观察了许久,在这期间,里面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逃出来!”说到这,修士甚至连吸了几口气,才堪堪稳住,可以想见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我没有办法,赶紧驾着青鹏又飞了回来。大人,稽下毁了,咱们临海也要早做打算啊!”修士边哭边说。

    “你是说稽下城毁在了魔灾手里?”二公子不死心,再一次颤声问道。

    “千真万确!”那个风尘仆仆的修士道。

    二公子眼中一片灰暗,他现在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冷静了下来,这会他的心情是既震惊又庆幸,既难过又高兴。

    难过的是,少了稽下城这个最有可能、最快速度的强援,别的几座城池要来援助就更慢了。

    现在城外已经出现了五爪金龙,还不知道临海城能顶到几时。而且自己的阴河水也肯定失陷在稽下城了,这一下想要仅凭着临海城独立退敌也成了奢望。

    他庆幸的是,还好峨山派的静慈和沐雪晴带着阴河水去了稽下城,否则的话遭殃的应该就是临海了。

    不过这种复杂的情绪也仅仅只过了一瞬,就被他通通抛到了脑后。他转过头来,朝着安伯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峨山派那边有消息了吗?”

    稽下城内,密室里已经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时辰。暗无天日的这些日子里,每一秒都仿佛是一种折磨。要不是有一个沙漏的提醒,他们甚至都分不清楚已经过了几天。

    千云生微微一叹,手中的阵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着光芒,这说明外面的大阵已经岌岌可危了。

    “三天了啊!”千云生盯了眼沙漏。

    这三天,众人已经从最开始的紧张,慢慢开始变得麻木,到现在已经开始有点绝望起来。

    千云生明白他们绝望着什么,如果峨山派真的来支援的话,根本不可能三天都还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鲍老是对了。”千云生暗叹,

    虽然他早早就接受了鲍老的消息,但千云生还是为这些人有些难过。毕竟在如此长时间的期盼下,最后迎来的依然是绝望,恐怕没有人能真的不生出一点愤懑之心。

    千云生也明白,现在密室里的气氛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巨大的疑问横贯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个人都想问出那句话来,但又怕残忍的事实让他们心底最后的那一丝幻想都破灭。

    “我们会有援军吗?”

    这个问题千云生也想问,不过很快的他就摇了摇头。答案既然早就已经知晓,何必再徒增烦恼呢?

    他站了起来,把阵盘递到边上的那个修士接手。这三天的时间里,就是这么靠着众人不停手的接力,才创造了坚守如此之久的奇迹。

    这一点甚至连千云生都有些惊讶,外面的魔女竟然能暴风骤雨般的连续攻击三天都完全不停止。这简直就如同不知疲累的机器一般,要不是这样,恐怕大阵还能再顶的久一点。

    现在,应该就快要到了最后的时刻了。而他,也要去做最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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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十 父子情

    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

    城主大人和自己的儿子相对而坐。

    这间屋子里本来是满满的灵石,现在也都被搬了出去。这也让这个屋子彻底被空了出来,成了他们暂时的休憩之地。

    城主大人坐在里面的一把椅子上,眼神散漫的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墙壁,那种回忆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把这间屋子的历史看穿。

    他似乎想要从每一条墙缝、每一个墙皮的褶皱里想明白这屋子是如何建立,第一箱灵石是怎么搬进来,最后又怎么把所有的灵石都搬出去的。

    真是绝妙的讽刺啊,城主大人想。

    这间小小的屋子不正是他们家族现在境遇的最好注释吗,虽然说没有千万年的门派,数万年的家族,但当这种结束在自己的手上完成了这一个循环,还是让他有种造化弄人的挫败感。

    外面轰鸣的声音突然又大了起来,城主大人重新把思绪收了回来,聚焦于自己儿子的脸上。

    “一个人的成功固然靠着财富、运气、武力,但最最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头脑。”城主大人感慨着敲了敲脑袋,想要把这些知识一股脑的传递出去。

    “是父亲”张公子学的很认真。

    这么多天过去了,虽然众人都不说,但谁都明白所谓的救援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而且,就算他们几个最终能获救又怎么样?如果说是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城市里还有可能残存着足够多的活着的人的话;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恐怕能最终活下来的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了。

    时间拖的越久,重建稽下城的希望越小,这一点城主大人比谁都清楚。

    巨大的灾难后,就算自己舍得花海量的钱把稽下城建的比现在还漂亮,但人的信心在这样的摧毁下想要重建,根本就是一件极其缓慢和困难的过程。

    “你很聪明,我说的这些道理想来你都应该能明白。”

    “如果你没有一个灵活的头脑,不能认真的看清楚形势,并最大限度的利用你的优势,那么就算你有再大的财富、武力或者运气其实都是空谈。”城主大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因为总有人比你更富有,更强大,甚至运气更好。”城主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了两句。

    他环顾整间屋子,墙上砌满了吸灵石,祖先在建造这里的时候,如此的不惜工本,因此这吸灵石用的极厚。只要把门一关,根本就不用担心外面能听见。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说完前面那些,城主大人话风一转,低声问道。

    张公子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父亲,他发现他的眼睛里似乎特别的朦胧,就像没有睡醒一般。但是仔细看时,又能从中间看到些许睿智的光芒。

    “按照您的吩咐,我这些天把整个密库里的每一个机关都检查了一遍,这些机关全都能保证完好。”张公子想了想道。

    这些天他虽然没有露面,显然城主大人并没有让他闲着。

    听到这里,城主大人点了点。

    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多么明显的表示,但心里却明显松了口气。这种感觉就好象这么多天来,他首次从窒息的状态里突然获得了些许的呼吸。

    他想了想,再一次吩咐道“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吧?再说一遍给我听。”

    张公子点了点头,认真复述道“万一到了最后的时刻,就连护住这个大阵的密室都被破的时候,父亲您会控制着这密室里最后的机关挡住敌人。”

    “而我,在那之前会把众人聚在大厅里面。然后我会拉开那个卷轴,借着你挡住敌人的机会,用大厅里剩下来的那些人血祭的力量,拉开那个卷轴传送走。”

    “对,打开那个卷轴的时机一定要准。”城主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似乎特别在意那个卷轴的打开时间。

    接着不放心的又道“记住,时机很重要。毕竟我们是凡人,你一定把先把众人聚集起来,否则你可能没办法获得足够的拉开卷轴的力量。”

    “是”张公子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显然不想让父亲失望。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似乎死亡都快要爬到了父亲的脖子口,但他不但没有一点死亡的颓废感,反而思维无比活跃的比自己甚至都更关注每一个逃跑的细节。

    虽然说这可以理解为,平日里自己这位智深如海、深谋远虑,神机妙算,精明强干,就算再最绝境的时候也绝不放弃的父亲,算是为自己的儿子做最后一件身为一个父亲能做的事情,

    但当他啰啰嗦嗦的甚至不厌其烦的反复确认其中的每一个细节,直至张公子背得滚瓜烂熟到就凭着下意识的反应,也能一丝不差的完全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做的时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显露出一丝诡异。

    当然,就算到了最后,他的眼神还是又再一次严肃起来,盯着自己的儿子郑重的叮嘱道“记得千万不要犹豫,当我发动机关之后,你马上拉开卷轴先走,一定不要管我。”

    张公子抬起头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这些异常,反而像是有一种涓涓的暖流流进了心里,他仔细的盯着父亲在那里吩咐每一个细节,就仿佛是想再一次的重新认识自己的父亲。

    虽然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心底里依然还是抱着那个希望,希望自己的父亲能一起逃出去。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显然已经越来越渺茫。

    他盯着自己的父亲的脸,松弛的肌肉,眼角的皱纹还有鬓边的白发。

    虽然他的父亲身为城主大人养尊处优多年让他看着比实际的年龄年轻了许多,但他依然还是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了父亲这么多年的辛劳。

    更何况,直到现在,父亲还依然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在身体里开始勃发出来。

    “父亲”张公子哽咽道,泣不成声。

    他突然觉得,父爱是如此的伟大,如此的广博,如此的深沉和值得回味。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心底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深深的拨动了,嗡嗡作响的模糊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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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一 邪念生

    张公子泪眼婆娑的盯着眼前越来越伟岸的父亲,他开始感受到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的伟大,还有个叫做亲情的东西的高尚。

    他开始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了什么东西抖了抖,他越清楚自己和父亲所离别的那个时刻越接近,就越是对于现在这种状态越痛恨。

    他鼓足了勇气再一次掏出卷轴,日常的教育和霎那间的勇气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苍白的脸上重新染上了一抹血色,望着自己的父亲坚定的说道

    “我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如父亲强大,也不如父亲勇敢,更不如父亲有经验,如果说谁更有资格重建家族的话,显然是父亲而不是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我比父亲年轻,但我也知道在炼气士中,有好些可以增加寿命的手段。因此,如果家族里一定要牺牲一个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而不是父亲您。”他越说越激动,双肩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如果父亲您能好好的活着,家族在您手上肯定能发扬光大,甚至还有时间寻觅增加寿元的手段。”

    “因此,如果仅仅是因为年轻的话,显然并不是决定我们谁能活下去的最必要的条件。这几天我已经仔仔细细想明白了,父亲,还是让我掩护您撤退吧!”

    他说完这些,长出了一口气。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好多天,今天终于全部成功的说了出来。

    他盯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父亲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种痛苦的痕迹,这种感觉就仿佛像是某种良心的谴责和背叛的感觉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逝。

    不过很快的这种感觉就从父亲的眼睛里消失了,他甚至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到父亲伸出手来又缓缓的把卷轴推了回去。

    “你的仁孝心思我都明白。”城主大人通过深深的叹气,重新的把那丝奇怪的混合着痛苦、谴责、背叛的表情很好的掩藏了下去。

    “我老了,经过这次的打击以后,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雄心壮志去重建家族吗?”城主大人仿佛像是要极力说服自己的儿子。

    “我所有的一切付出,都是在这稽下城里。”说到自己的骄傲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重新又了光,显示出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甘心的接受这现实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仿佛像是一群蚂蚁啃食着自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足够聪明、睿智,也自认有足够的手段、机变,甚至事情发展到现在以来,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应对也都做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

    “为什么失败的还是我?”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

    这时候的他的脸上一贯的和善笑容都不见了,那种亲和的、雍容的感觉,那笑眯眯的眼睛里也全都充满着杀意。

    就在这恍然失神的一刻,就仿佛苍老的狮子露出了真正的獠牙般,城主大人终于露出了那寒光闪闪的爪牙。威武的王者的脸上,真正的出现了那种杀气和杀意。

    这种杀气和杀意才让人蓦然想起,原来他的手上也曾经尸骨累累,沾满了斑斑血迹。

    张公子虽然不明白父亲的这种变化,但他还是识趣的没有开口,他明白现在应该做的是一个认真的聆听者。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的就消失了,城主大人意识到自己不妥以后,马上就调整了过来。

    他重重的呼了口气,把自己从记忆中拔了出来,

    他甚至还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从脸上挤出一股苍凉的笑容掩盖住他的不甘,就仿佛像是英雄已经走向了末路。

    “这城里的每一条命令,每一个法度,每一笔支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觉得我能承受的住这样大的打击吗?”城主大人理了理思路,甚至还挥了挥手来增加他的说服力。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儿子的脸上,“只有你可以。”城主大人的语气转为一种鼓动,“没有经验可以学习,没有阅历可以经历,没有勇敢可以锻炼。”

    “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没有沉重的包袱,甚至你对这稽下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感情。”

    城主大人平和了一下口气,越发情真意切的说道“我记得你一直私下有抱怨我管你管的太严,也抱怨过这稽下城太小。”

    张公子涨红了脸,他刚想辩解,城主大人便伸出手压了压,示意这不是重点。

    他笑了笑,用一种宽和的口气说道“你不用辩解,这些我都明白。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周游大陆,那些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我都去过。”

    这句话对于场中的凝重气氛有所缓和后,城主大人继续动情的鼓动道“你没有负担,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还年轻,就有足够的学习的时间。而这些,我都已经不具备了,这些也只能在你的身上可以看到”

    最后,城主大人站起身来,带着点命令的口气盯着他的儿子道“所以,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说完这句,他背过身去,在自己儿子目光触不到的地方长长的呼了口气,平复他显然不那么正常的内心,他心中暗暗的想“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计划在前进了。”

    他甚至藏在袖管里的手还悄悄捏了捏拳头,最后胜利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另一边的墙角,千云生正默默的坐在众人的旁边打坐回气。一颗种子缠绕在他的胳膊上,完全开放出来,城主大人和张公子的对话涓滴不剩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长久的支撑阵盘的运作,让每个人都努力珍惜每一分回气的时间,以保证自己能多做一份贡献。

    现在维护住大阵已经变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就像是溺水的人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一般,哪怕是一根稻草,就算到死他都会牢牢地捏住。

    千云生也装模作样的混在其中,其实心思早就飞到了城主大人的身边。他在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后,嘴角微微一牵。

    “有意思。”他还悄悄的把那束花再一次的往袖子的深处藏了藏。

    “看来城主大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凶狠,更毒辣,更阴险啊。”

    千云生感慨完,继续一捏法诀,悄悄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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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二 魂阵破

    当最后一头最硕大的吞海鲸哀嚎着被密密麻麻的魔虫彻底啃食干净,大阵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魔女坐一言不发的坐在妖魔的眉心间,皱着眉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现在甚至都不用她出手,仅凭着这么多魔虫身体重重的压下,就足以把枯朽的大阵压垮。

    不过魔女却殊无得色,虽然经过了苦战,终于破开了这个像乌龟壳一般的东西,但似乎期待的胜利并没有到来,反而让真相更加的扑朔迷离。

    她站起身来,破开大阵的魔虫涌了进去,撕咬着几具零落的尸体。

    和她付出的巨大代价比起来,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胜利甚至比失败还更加刺眼。

    魔女冷着脸的缓步走进了阵法的中间,环顾着四周还残存的最后一点没被破坏的阵纹,细细观察起来。

    终于,慢慢的,她冰霜般的脸色开始解冻,甚至越来越狂笑起来。

    这笑声听起来就仿佛像是仅凭着自己再也压抑不住的颤抖,甚至到了最后,她都已经不是在笑了,而是疯狂的大笑声中夹杂着嘶吼来。

    这恐怖的笑声也让她身旁的魔虫们都停止了进食的本能,纷纷的朝着外面蠕动而去,就仿佛像是再要多听到一些这样的笑声,它们就会爆体而亡似的。

    直到过了许久,魔女才逐渐停止了这种笑声,冷静了下来。

    她冷冷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切,就仿佛像是要把这样的耻辱彻底的印入到骨髓里。

    她气得浑身颤抖着,但这样反而让她冷静下来。

    周围的魔虫也在她的意志下纷纷集结了起来,盘桓在她的脚边。

    她猛的一挥手,牙齿间蹦出的话就仿佛像是带着冰川深处最森冷的寒意“给我搜,就算翻遍稽下城也要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密室内,随着众人紧盯着的阵盘彻底失去了光彩,继而碎成了无数瓣。他们明白,催命的脚步已经来到了门口。

    大家多么希望现在能出现奇迹,突然有七色彩云飞来,上面站着一位盖世英雄可惜,从来成为英雄的都只有自己,而不是别人。因为英雄背负的是牺牲、骂名和不理解。

    只有当英雄死亡的时候,才有可能得到人们的一丝赞赏、理解和颂扬,但就算能获得这样荣誉的英雄都不多,更多的英雄甚至直到死时都还是默然无名,而真正的英雄显然也并不在乎这个。

    一个修士紧张的盯着警戒的阵法,很快的,阵法那边就传来了波动,一头、两头、三头,越来越多的魔虫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魔女站在城主府的后堂,冷眼的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足以让人叹为观止的精巧机关和奇妙的构思,不得不开始承认,阻碍自己发现真相的,其实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

    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些凡人们了,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这根本不带有任何一丝灵气波动的精巧机关才是核心。

    这些机关深藏的位置足够巧妙不说,甚至还有大量的吸灵石做掩护。不得不说,这中间的奇巧构思,都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魔女在心中冷哼着,在绝对的力量和实力碾压面前,这些都只是可怜的如螳臂挡车般的毫无意义。就如同冬雪之于盛夏,雨滴之于大海,终究都会消散的毫无痕迹。

    更何况,这样的努力能拖延多久呢?几个时辰,还是几天,或者十几天?

    对于欲魔这样一个层面里的顶级存在,对于这样悠长的生命体来说,这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简直就和弹指间的刹那毫无分别。

    对于他们这样的生命体来说,更加重视的是那些亘古不变的真理或者与日月同辉、沧海桑田、海枯石烂般的永生意义。

    只有这些,才是值得一窥的野望,只有这些才是让神都心房颤动的志向。

    其余的别的这些东西,统统都只是餐后甜点上点缀的糖果罢了。

    在众神看来,人类的很多争斗、阴谋、狡诈、算计、恶毒和尔虞我诈,统统都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家家游戏罢了。

    没有绝对力量的支撑,这些东西就犹如干枯了根茎的花朵般,看着鲜艳欲滴,但却注定了枯萎的结局。

    就好象现在,魔女不得不承认,这计谋设计的够隐蔽、够巧妙,但也仅仅就此而已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样的计谋不仅仅毫无价值,而且还消磨了自己最后的耐心。

    这些计谋的最终结果,不仅仅不能帮助到他们,甚至还因为通过这些事情成功的惹怒了自己后,在给这些人施加死亡的恩典的时候,她会毫不介意到时候让他们享受多一会的痛苦。

    在她看来,这些计谋和手段的全部意义就仅止于此了。

    密室里,众人各就各位,一起控制着的整个阵法就犹如在汪洋大海中搏斗的一条小船。

    而且众人甚至早就悲凉的发现,就算自己搏斗的水平再优秀,再高超,再睿智,但最后依然逃不掉被海洋吞没的命运。

    “雷来!”一个修士大声的喊道,另外两个修士连忙把一根粗大的闪电调到他那边去,一瞬间,一层层的魔虫就哀嚎着的被刷了下去。

    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喜悦,另外一边就大喊道“快!火焰。”

    这两个修士就又连忙的控制着另一股巨大的火焰烧了过去,又把另一边的一层层的魔虫烧化成飞灰。

    众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仅仅一天的时间里,魔虫冲破的防御就有三次之多。要不是千云生领着众人冒死顶着把魔虫又打了回去,恐怕真的被魔虫咬进来,他们就早已崩溃。

    但就算这样,形势还是在迅速的崩坏。

    大家惊恐的发现,这么多天过去后,魔虫似乎有了变异,其中一部分魔虫甚至可以趴在阵法上大口大口的把阵法上的灵气吸走。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还算坚固的阵法竟然被连续突破的原因。这些狡猾的虫子们咬开一个口以后,就奋不顾身的往里面钻,那疯狂的程度简直就像是见到了最甜最美的实物一般。

    就像刚刚的,雷电和烈火般那种巨大威力的法术才能暂时挡住虫子的侵蚀。

    但这么一来,众人不得不频繁的调动大威力的攻击阵法,来扫清阵法上趴着的变异魔虫对于阵法侵害。

    这也导致储存的灵石迅速被消耗,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少了五分之一。

    “快!快!”众人大声喊着,进进出出的把灵石从密室的深处抬了出来,就像倒流水一般的往核心里倒去,然后再被阵法彻底的榨干最后变成飞灰。

    千云生也加入在其中,努力的运输着,现在每个人都是重要的守护力量。

    但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早就在整个密室的关键之处,布置下了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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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三 死气升

    当最后的密室终于被魔虫们翻挖出来的时候,魔女早就已经恢复了冷静。

    她站在妖魔硕大平滑的头顶,俯视着下面的阵法,仿佛像是要把里面的一切都看穿。

    她看着魔虫蜂拥着的涌了上去,又看到密室上那些冒出的火光雷电正在做最后的最无用的挣扎。

    “我不知道谁给了你们对抗神明的勇气。”她清冽的声音就像能穿透一切似的向下面传音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死亡对于你们来说,恰恰不但不是最坏的结果,反而是一种善意的解脱吗?”魔女的声音带着一种磁性,她进一步的冷哼道

    “看来是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神明的力量了,或者说你们已经失去了对于神明的敬畏之心了。”魔女淡淡的开口,就仿佛像是在阐述一个真理。

    “我只能说,惹动神明的怒火,恐怕就是你们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了。”魔女的声音越来越冷。

    “如果我给你们的怜悯让你们不屑一顾的话,那你们就等着接受最残酷的命运吧。”

    说完,她脚下轻轻一点,漂浮在了半空中,姣好的脸庞漠然的望着下面血与火、死亡与哀嚎般的世界。

    就仿佛像是之前的种种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般,她身下妖魔也在她轻轻的一点之下怒吼着的冲了下去。

    “快!”众人继续死守着位置,把魔虫们挡在了外面。

    魔女的声音涓滴不剩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这种鬼魅的魔音在众人的脸上刻印出了不同的痕迹有人面色坚毅,仿佛根本就不为所动;有人则在这样的重压下彻底奔溃了,被发现不对的千云生利落的一下打晕,丢到了一边。

    众人的表现其实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奇怪,如果你仔细观察将要被押上刑场的犯人时,你也会发如此,有人平时耀武扬威、口若悬河,但真到了要死亡的时候,反而脚软的根本迈不开步。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能真正的坦然面对死亡。

    阵外的妖魔在魔女的脚轻轻一点之下也狂暴的冲到了大阵上,它浑身黝黑的铠甲和尖利的倒刺闪着凶狠的光芒,把大阵上几个威力最大的阵法都统统的接下。

    它的左手一张,就变成一面巨大的盾牌,把巨大的雷鞭彻底的挡住。它的右手则变成了一柄尖利的快刀,把阵法上不停冒出的滚滚巨石纷纷切碎。

    它的口中则喷出无数粘稠的血雨,把大阵上喷出的滚滚火焰压住。甚至它还挺起胸膛,仅凭着坚厚的盔甲就死死的顶住暴虐的狂风。

    魔女似乎也不耐烦于魔虫这样慢吞吞的啃食了,这一切已经消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她飞到空中,恶狠狠的伸出一只手来,像是向着天空召唤着什么,嘴中则念着奇怪的咒语“无尽无垠的幽灵啊,当你看到这死亡的召唤的时候,就是你们解脱之时。不要犹豫,随着我的指引而来吧,我将带着你们去达到另一片安详之地。”

    她一边念着,稽下城里无数的死气就飞扬起来,朝着她的手上汇集而来。

    无数的死气呈现着一种灰黑的样子,就像是肉眼不可见的小虫般,积聚在一起以后,铺天盖地、争先恐后的朝着魔女的手上奔涌而来。

    这些死气越聚越大,一开始仅仅是一个小球,接着就开始越滚越大,仿佛像是膨胀的要没有止尽一般。

    那些已经死亡的稽下城的人们,腐烂的、啃坏的、僵直的、甚至身体上已经带着幽幽磷光般的尸体,也都统统的站了起来。

    它们在魔女的召唤下,推开沉重的木头、砖块、门板,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走了出来,一齐朝着魔女汇集而来。

    魔女脚下的魔虫们,也发出了一阵欢呼。它们极有秩序的朝着魔女头顶撑着的大球飞去,每一只魔虫从灰黑色的大球里钻出的时候,身体都膨大了数倍。

    这些魔虫从白白胖胖的状态,也变成了一种黑灰色的魔虫,这些魔虫除了更硕大以外,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更坚实,更凶戾、更强悍。

    魔女冷冷的笑着,她看着远处的尸体被她的召唤都逐渐的汇聚过来,她看着那些魔虫们变成更加的成熟、更加的凶悍。

    这些魔虫一从灰色的圆球雾气中冲出来以后,立刻的朝着密室的阵法上冲去,这让整个阵法的压力更大了。

    本来阵法上,一次剧烈的冲击,就可以毁掉一批魔虫,但这样的情形越来越难以出现。甚至随着变异着魔虫的增多,还出现了连续几次冲击都杀不死一只魔虫的情况。

    阵法里彻底没了声音,大家都已经做到了能力的极限,眼看着之前也许还能支撑几天的阵法,在这样魔虫的变异下,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众人都朝着城主大人望去,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甚至还有几个人悄悄的把脚步往着城主大人的方向挪去,现在已经没有忠诚和忠实可言,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小命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到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城主大人默默地朝着自己的儿子示意。

    “诸位!”

    张公子举着一个卷轴站了起来,他挺身而出的站在父亲的身前。经过城主大人这些天的加强,这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柔弱的气质,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坚强的色彩来。

    他捧着的卷轴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力以后,特别的往前走了几步,把众人的目光都纷纷的吸引到他的手上来,

    他大声道“诸位都不要怕,我这里还有一卷老祖宗留下的保命符箓,这保命符箓甚至威力巨大到连护城大阵都能打穿!”

    “密室外的阵法看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晚点等阵法真的被打破的时候,我就拉开卷轴。然后我会把这卷轴里封印的这道威力最大的法术打出,到那个时候,也就是我们突围的最好机会。”

    “各位可以趁现在赶紧养精蓄锐,就如我父亲所说,密室里的东西也可以由诸位任取。”

    “等到密室被破的时候,我们就借着这威力巨大的法术的机会,一齐冲出去。到那个时候,想来护城大阵也会被打破了,到时就是我们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而这也是我们最后能逃出去的唯一希望了。大家到时候千万不要犹豫,紧紧的跟在我周围随着我一起冲出,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全凭运气了!”

    张公子这番话颇为掷地有声,众人也被平时看起来颇为柔弱的他的极为反差的表现震惊了一下。

    本来大家已经彻底的绝望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生的机会。一时间,众人的眼睛里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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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四 祖先泽

    千云生也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张公子和城主大人。

    人心果然是最为奇怪的东西,前一刻大家还如丧考妣般的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没想到很快的,随着张公子的话音落下,就又重新焕发了活力。

    虽然对于城主大人来说,如果密室被破是不可避免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话,那么打开大库振奋人心绝对是最正确的事情。

    但实际上,就正如腐朽的老人还是死死的抱住财富一样,不到最后一刻,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需要足够的智慧。

    不过打开大库的决定效果出奇的好,所有人的眼里都重新焕发了光芒,趁着阵法还能坚持,就连那几个被千云生临时打晕的也重新唤醒,都一齐进入大库做最后的准备。

    但其实在千云生看来,人心就是如此奇怪的东西,也许前一刻因为没有了生的希望,大家还能勉强的团结在一起的话。

    现在仅仅是有了一丝生的曙光,每个人自私自利的一面就展现了出来,把本来看似团结的一切打的支离破碎。

    千云生是从大库里第一个走出来的,他早就知道既然要逃跑,城主大人怎么可能不把好东西带在身上,在加上大库里早就已经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因此仅仅虚应了一下就走了出来。

    “云生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吗?”张公子站在城主大人根本无意制止这种乱纷纷的场面,不过看到千云生走了出来,还是好奇的问道。

    千云生摇了摇头道“里面东西确实不少,也许平时拿出来一些以后都能当个富家翁了,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更看重逃命的东西。”

    “怎么,千仙师是在担忧什么吗?”城主大人也适时的插话问道。

    千云生望着城主大人笑着道“大人的睿智和果断都是让我欣赏的,说实话,我对于逃出去还是很有信心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千云生的表情很真诚,是那种带着诚挚的强大信心的一种表现。

    当然,这样的表情落在城主大人的眼里,则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他似乎也被千云生这种乐观的情绪感染了,笑着道“看到千仙师有这样的信心我就更放心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拜托千仙师。”

    “哦?”千云生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没有出声,继续听着。

    城主大人继续和蔼的道“我想让千仙师等小儿拉开卷轴的时候,就站在他的身边。”

    “你知道,毕竟他是一个凡人。而当他拉开卷轴的时候,阵法已经破了,我很害怕他万一受到什么样奇怪的不明的伤害,毕竟这是我们唯一逃出的机会,一定要保护好。”说完这句,城主大人的脸上适时的展示出一丝忧虑。

    “看来是害怕我死的不够快,挡了他的路啊。”千云生这么想着。,

    扬起的脸上却浮现出真诚的笑容来“那是当然,既然城主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了,到时候我就站在张公子身后吧,想来有了我的保护,一定不会让他受到别的什么的干扰。”

    “太好了!”城主大人仿佛放下了最后一个心事,叹息道“要不是这个卷轴一定需要我们张家血脉的人才可以打开,否则的话,还不如交给各位仙师自行打开,也不用让小儿亲身历险了。”

    城主大人就像一个喜欢唠叨的老人随意的拉着家常,但谁都明白,这其实是他在暗示着,这个卷轴你们不要想着抢,抢也没有用,因为不是他们张家的人根本打不开。

    千云生则微笑的看着城主大人,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冒昧了,这卷卷轴到底里面封存着的是什么法术,竟然能一举把护城大阵都破开?”

    “哦,我这么问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着,如果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法术的话,也许等会逃跑的时候能配合的更完美一些。”他微笑着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这么孤注一掷的逃跑,其实说白了就是打外面的妖魔们一个出奇不易。”

    “因此,给我们能争取到的时间肯定很短暂。我在想,如果能做好一切的准备,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千云生看似说的很诚恳,实际上他在通过这个问话的时候分散众人注意力的同时,手中已经开始暗暗的施法了。

    他的问题显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这会都已经从大库里出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其实千云生这么早的从大库里出来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大库大部分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搬空了,譬如灵石这些,绝大多数都已经在连续这么多天的争斗中彻底的用掉了。

    而别的高端的东西千云生也知道早就被城主大人收走,因此摆在明面上的几件灵具和灵器,比起他自己的摄魂幡,也并不怎么看的上,所以就没有和众人争抢。

    剩下的一些里面大部分是和稽下城有着明确关系的,比如打着烙印的盔甲、护具、刀剑等,这些东西装备军队可能还有点用处,对于千云生来说,是绝对不会碰的。

    就算能卖出钱来,但是对于未来的逃亡来说,能露出马脚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至于符箓什么的,大部分其实都已经被千云生布阵的时候用了。剩下来的少部分大家分了一些,不过这些东西千云生布阵的时候都没看上,显然档次也不是很高。

    剩下的就是材料和珍玩类的,千云生挑了一些没有明显标记的收了点,这些材料和珍玩的档次也偏低了一些,恐怕好的早就被城主府收走。

    对于他来说,自从摄魂幡里的魂魄大涨以后,眼光也上去了很多,他只挑了一些比较贵重的就住了手。

    其他一些太便宜的倒不是千云生看不上,实这些东西就算收了,未来发卖也是一个困难。

    因为除了他收的这些精品的东西店铺可能会回收换些灵石外,普通一些的东西店铺大部分都不收。

    如果这些都要靠自己慢慢发卖才行,还要他摆地摊一个灵石一个灵石的计较,显然可见的未来,他又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

    唯一的惊喜是千云生收了几件鬼道的材料,这是他早就瞄好的。

    这些材料比较偏门,也只有城主府这样有足够时间和财力的势力才能收到。

    这些东西对于千云生未来的修炼都有大用,本来他还在想着回头用什么办法带走,没想到城主大人为了让大家安心送死,竟然故作大方的打开了大库,这一下千云生就却之不恭了。

    大家进了大库以后,首先眼光还是盯在那些灵具和灵器上,毕竟这些是能直接增加战力的。

    次一些的也会收些珍玩和材料,甚至还有一两个贪心的,连库里的最笨重的盔甲武器也不放过。要知道那些东西主要是装备凡人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拿了有什么用处。

    城主大人看着众人纷纷从大库出来,明白大家也关心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下说道

    “其实千仙师不问我也准备说的,这道卷轴里面封存的是一柄绝世的剑意,还是我们第一代老祖封存的。”

    “你们都知道,我们第一代老祖是一位厉害的剑修,也是他,才有了我们稽下城。因此,这卷轴里封存在就是他最强的一招。”

    接着叹了口气道“这一招也算是我们张家老祖给我们的最后的遗泽了,可惜子孙不孝,不但没有守住家业,就连老祖的遗泽都要用完了。”

    城主大人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才沉痛的望着众人道“所以,请大家放心,有了这道绝世剑意,就算再强大的妖魔也会被枭首。只要到时候大家注意保护好小儿,等他把这道剑意放出,我们就一起冲出稽下城去!”

    说完这些,城主大人一个个的朝着周围的这些人的脸上看去。他现在感觉,众人心中的那股希望之火,被自己终于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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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五 远古秘

    密室外的大阵已经到了濒临被破的最后时刻,自从有了逃生的希望以后,每个人都姿态昂扬的等着这一刻。

    众人都围站在张公子的身边,千云生也不例外的站在张公子的身后,众人把他围拱在中间,尽心尽责的把他保护住。

    每个人都一身戎装,就连城主大人也不例外。

    不过他稍稍的站的离众人略微的远了一些,按照他的说法,相同血脉的人不能站的太近,否则很有可能会造成对卷轴不利的影响。

    这个卷轴太重要了,因此大家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对于城主大人的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这个时候,人性的弱点彻底无遗。除了千云生、张公子和少数几个人以外,每个人都想抢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谁都明白这个法术的时间肯定有限,如果不在这个当口冲出去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永远都冲不出去了。

    因此,现场一度乱哄哄的。而这个时候,包括城主大人、张公子和千云生在内,都奇特的缄默地没有再做任何指挥。

    因为谁都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再是队友,反而是要提防被人背后捅刀子。如果说能在别人背后捅一刀从而逃出生天的话,恐怕谁都不会介意这么做。

    城主大人和张公子各穿着一套奇怪的盔甲,要知道炼气士里面能合适凡人的东西可不多,不过毕竟是城主大人,在他们家这么多代不惜钱财打造下,搞出这么一两套也还是有可能的。

    就像现在城主大人身上的这套,为了让他这个凡人都能使出炼气士的手段,可以说巧匠们还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

    他身上的每一件灵具上都固定了几个瞬发的法术,这么一来,只要心意一到,城主大人就能把灵具上固定的法术瞬发出去。

    虽然因此一来,花掉材料的费用打造几件法宝都足够了,但是对于城主大人这样特殊的要求来说,相比于不能用的法宝,显然还是这套灵具更合适他一些。

    妖魔的嘶吼声已经离的很近了,它的身体似乎在经历了死气的洗礼后,变得更加的修长、苗条。身体上的盔甲也没有之前的那么粗旷和硕大了,反而变得精巧繁密起来。

    虽然看着妖魔变小了点,不过这样的妖魔在千云生看来,显然更凶戾,更可怕。

    妖魔趴在大阵上,猛烈的把已经萎靡下去的阵法一层层的扒开,那些黝黑的魔虫们就会尖叫着的顺着被妖魔扒开的缝隙往里面拼命的钻。

    阵法上那些雷、火、风、霜等等的大威力的法术在没有了人的指挥下,只能做出最呆板的回应,因此也都被妖魔轻易的挡下。

    眼看着魔虫们越挤越近,甚至众人都能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容和闪着寒光般咀嚼的时候,张公子终于开始缓缓念咒

    “神秘的存在啊,你与我结定密约,时间的长河啊,你施加以暂停,无边无际的等待啊,必将实现,忘记我的人们啊,你们将再次战栗”

    张公子默默的念着密语,猛的划开手掌,鲜血从他的手掌中奔涌而出,朝着卷轴涌去,众人都带着期盼的望着张公子手上的卷轴。

    就在这时,城主大人突然动了。

    他本来就离着众人有一些距离,这么一下变故又极其的突然,众人的眼光又被外面汹涌和魔虫和奇异的卷轴吸引。

    就在众人根本没有还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城主大人就一施轻身术,接着再施展一道坚固术的附着在自己的盔甲上。

    他整个人一曲一弹,就一下撞开了一道不起眼的墙壁,轰隆一声钻了进去。这也是吸灵石本身的隐蔽功能太强,众人那么多天里竟然都没有注意还有这么一个秘道。

    不过城主大人没有注意的是,跟着他一起冲进去的,还有一道淡淡的虚影躲在他的影子里。

    这一下变故众人都一阵惊呼,有两个人故意的落在后面一些,显然也是对于城主大人之前的说法有点疑虑的。这时候他们反应最快,猛然朝着城主大人撞出的那个地洞扑去。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扑出去两步,突然就觉得身体呆滞起来。

    张公子抓着的卷轴手上,一道红光冒了出来。

    随着这道红光冒出的,众人纷纷觉得自己仿佛像是呆滞住了,就如掉进了胶水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做起来无比的困难。

    张公子也扑簌簌的抖着,一道红光完全的把他罩住,显然在抽取着他的什么。众人已经根本都看不清楚他的脸了,但这种嘶声裂肺般的痛呼还是传了出来。

    就在众人无法动弹、胆战心惊的看着这红光越来越强盛的时候,红光开始向四周延展,它先是把张公子身边的人度罩住,接着又往外蔓延而去。

    每个人被罩住的人就像张公子一样,拼命的抖了起来,接着就开始惨呼。

    随着红光继续朝着外面蔓延着,众人的心头都开始绝望起来。每个人都终于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逃生的机会,而是要命的陷阱。

    随着红光逐渐把众人罩住,大家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红光竟然无视了千云生的存在。就好像让过那些桌椅板凳似的,仿佛站在那里也一样被固定住的千云生也像是一件死物一般。

    魔女也“咦”了一声,她看着下面红光蔓延的越来越大,伸出手一招,把妖魔招了回来,显然她也一时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在这时,大阵终于“轰”的一下彻底的崩溃了。压垮的大阵材料纷纷如雨一般砸了下来。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材料砸到千云生的身上的时候,竟然奇异般的砸出了一道青烟,

    然后千云生就彻底的消失了踪影,原来站在原地的竟然是千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的一道障眼法罢了。

    随着大阵的材料纷纷落下,深处的红光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发强盛起来。

    “这么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熟悉?”

    魔女站在半空中,看着冲进去的魔虫也开始被红光浸染的纷纷固定在原地颤抖起来。终于面色一沉的一伸手,把那些剩下的魔虫招了回去。

    大阵内,那道卷轴也终于彻底的打开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也冒了出来“何人敢犯我张家?”

    随着这道苍老的声音问出,卷轴猛的打开,一个一头白发老者的虚影猛然站了起来,竟然是张家第一代家主。

    他头发虽然雪白,但浑身却是妖异的红色,竟然和外面如血一般的大阵交相辉映。

    那些来不及撤出的魔虫们,也在这耀眼的被刺的仿佛睁不开眼的红色中,哀嚎的化成了段段血水。瞬息之间,一大片魔虫就被老者扫荡干净。

    魔女站在妖魔的头顶,盯着眼前这个诡异出现的老者,紧皱着的眉头竟然突然松开。

    她根本无视于这些被老者扫荡掉的魔虫,而是望着眼前这个明显就只是一丝残魂的老者,古怪的娇笑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没想到名声赫赫的血河老祖竟然躲在这么小小一座城里,还煞费苦心的隐藏了一份家业。”

    “这惊喜竟然比打破了东海都大啊。”魔女的眼神里突然无比的炽热。

    老祖的残魂明显刚醒,他环顾四周盯着眼前明显的大敌沉声问道“来者何人,竟然能逼着我张家动用密轴?”

    魔女并不急于回答老者的问题,她好看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血河老祖冷笑道“我到底是谁,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倒是你”

    魔女异常好看的手轻轻一指,笑得就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一般盯着自己无法逃脱的猎物,眼神里已经锐利的像是淬了毒的针。

    她牙齿里,用泛着仿佛若地府中吹来的幽风冷笑道

    “当年你偷了我家主人的一颗天道种子后被你逃了,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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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六 绝处生

    外面的巨大声响和魔虫身体的破碎声,城主大人都无暇顾及。他现在的身体呈现出极为灵活的姿态,向着地脉的深处冲去。

    在家族传说每一代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秘密里,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将要放出的是什么。甚至可以说,放出这个卷轴后,震动整个东海都不为过。

    还好家族也准备好了足够稳妥的手段一条直通地脉的深处的隧道,只要能到达那里就能逃出生天。

    城主大人不愧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物,既然事已不可为,之前对于稽下城的种种眷念他都干脆的抛诸脑后,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有逃。

    又打开了几道隐蔽的关隘,随着越来越往地脉深入,城主大人眼前一亮,一个精致的传送阵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传送阵上面还供奉着一个古拙的盒子,盒子的表面颇为古拙,甚至要用整个阵法才能压住。城主大人一阵激动,只要走上那个大阵,收好那个盒子,然后再打开阵法,他就能真正的逃出生天去。

    “谁?”

    城主大人正准备迈步而入,突然仿若死物般的阵法一颤,就像被触动了一般。

    城主大人一个机灵,他猛的一转身,眼神转厉,恶狠狠的盯着来时的路口。

    一道叹息声传了出来,一个幽幽的影子从城主大人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千云生也没想到没有被城主大人发现,自己却被阵法发现了。

    “千仙师?”城主大人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蹬蹬蹬的往后退去。

    “大人你可别再退了,再退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马上出手。”千云生一边从城主大人的影子处钻了出来,一边抱着膀子,朝着城主大人冷冷的道。

    自从知晓了城主大人的计划后,他就实在对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好感缺缺。

    “怎么是你?我不是让你站在我儿子的身后了吗?你怎么可能能逃的出来?”城主大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那是阴谋败露后的慌张味道。

    千云生耸了耸肩,微笑着道“大概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你也曾经说过,总有人比你更富有,更强大,甚至运气更好。”

    城主大人眼睛猛的睁大,死死盯着千云生。那是他在密室中和儿子的对话,现在竟然一丝不差的被千云生复述出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却有种癫狂的神色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该死,你竟敢偷听我们的对话!”

    千云生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个疯狂的决定。要知道,里面那些人都是你最忠心的属下,当然,还有你的亲生儿子。”

    城主大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就目光坚定的冷哼道“你懂什么,自古以来,哪一个成功的人是软弱之辈的?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有强大的自信、执行力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没有这些,一切就只是空谈罢了。”

    “而你看看我的儿子,他和我比起来,太软弱、太普通、太无能了,难道你觉得,让他逃出去,会比我更合适重建家族吗?”城主大人似乎越说越兴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憋在他心里不吐不快。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道“只有用他们的牺牲,来换我的成功出逃,他们的死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因为我会重建一个更强大的家族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它们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千云生沉默了一阵,口气出奇的平静,他仔细看了看已经面容扭曲的城主大人,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你还会找一些情非得已的借口,没想到就连这点表面文章这你都懒的做了。”

    城主大人继续大笑着,他的表情在狠狠的发泄过以后也没之前那么的癫狂了。

    他拿出一个古拙的令牌在千云生面前晃了晃,那个令牌上面写着千云生根本不认识的几个字。

    他用一个瞧着死人的口气道“这个你认识吗?这是远距离传送令牌。没有这个令牌,根本没有人可以通过传送阵的压力,而且就连我也就只有这么一块。”

    “所以你就算跟到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跟我上了大阵,最后也只会被大阵的力量挤成齑粉。”

    千云生点了点头,了然又带着冷冷的口气的说道“果然如此,怪不得你连你儿子也不肯带。”

    “不过也没有关系,把你杀了,不就有阵牌了吗?”千云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特别的冷静又笃定。

    城主大人眼神一缩,猛的把阵牌一捏。

    他极为森冷的笑了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吗?那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发动这大阵啊。”

    说完,城主大人的身体猛的被捏的扭曲的阵牌发出的光芒包住,就像一条被包裹住的气泡的鱼一般被令牌的光线拉扯着迅速的往阵法的中心投去。

    同一时间,无数的光束从整个地洞里亮了起来,就像无数的机关炮一般的毫无死角的猛的把整个洞窟覆盖。

    城主大人一边飞一边冷笑的看着千云生身边那无数的藤蔓飞舞起来,把他包裹在里面,然后被铺天盖地的光束淹没。

    “没用的。”城主大人哈哈大笑,这是祖先们早就准备好的逃生的地方,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随着城主大人继续操作之下,更加密集的法术喷发了出去。

    数量惊人的法术就仿佛像是不要钱一般的朝着千云生的位置倾泻了过去,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防御阵法上依次亮出了数道光纹,把整个阵法护住。

    “轰隆”一声,

    和里面法术轰鸣的感觉交汇在一起的,是外面更大的更响的轰鸣声,甚至就连里面阵法的地方也带着摇动起来。

    城主大人也许是过于紧张了,竟然被这阵摇动猝不及防的摔倒,他心中一紧的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也来不及等千云生那边出结果,手中赶紧开始动作,心里则恨恨的道“要抓紧了。”

    他一边一顺手把供奉的小盒子拿了下来塞进储物袋里,接着就依次开始点亮阵法。

    他先是用鲜血画了几个奇怪的咒文把中心点亮,这也是他们祖宗设计的保险装置,这样就算有外人不小心进入,也使用不了这个阵法。

    接着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个极品的灵石,这些从老祖宗手上传下来的灵石,这些灵石里的灵气是如此的纯洁,甚至这么多年来,就连城主大人都没再见过哪怕新的一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节约的时候,城主大人咬咬牙,依次把这些灵石按照某种口诀插好。

    这些都是老祖宗代代相传的秘密,只有城主大人一人知晓,就是为了今天做的准备。

    准备就绪后,城主大人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候他才有空朝着千云生的方向看去,让他愕然的是,绵密的硝烟过后,他竟然没有看到千云生的尸体。

    城主大人一愣,脑子里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突然身体就一痛。千云生从他的身边幽幽的浮现出来。一柄古怪的魂幡插在他的胸膛,迅速的就把他的魂魄吸干。

    城主大人终究是凡人,虽然浑身精品的灵具,但反应还是比炼气士慢得多。

    千云生看着城主大人的尸体,他刚才也是趁着和城主大人说话的时间,悄然借着城主大人作为一个凡人,不可能理解三界的存在,凭借着摄魂幡的威力,从三界的缝隙中偷偷潜了过来。

    这一下对于现在的千云生来说也极不轻松,但好歹距离不长,还是让他做到了。

    他刚把城主大人杀死,甚至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外面又一声巨大的声音传了进来。

    千云生连忙把城主大人的尸体从摄魂幡上一抖,顺手把他的储物袋和隐藏的很好的一个储物戒指一起扒了下来,又从他手中扒出了那枚古拙的令牌。

    这令牌表面看的像是金属,但入手的感觉却极为温柔和,千云生刚把令牌拿在上,“轰”的一声,外室的顶部就彻底的被掀开。

    这一下地动山摇般的感觉,甚至让千云生都觉得是不是连这个小小的阵法也要被摧毁了。

    不过还好,这阵法既然是用极品灵石驱动的,虽然不大,但品级极高。虽然这一下威力极大,但还是被阵法外的护阵阵法挡住。

    千云生不敢怠慢,连忙把令牌祭起,把浑身的灵气都灌了进去。

    阵法外,已经彻底把血河老祖的残魂打的灰飞烟灭的魔女冲了进来,她看到千云生竟然站在了传送大阵上,惊怒的大叫道“不!”

    接着一扬手,一道带着邪恶气息的澎湃的力量就打了过去,

    千云生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看着魔女,仿佛要把她的相貌记住,从口中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传送”。

    阵法猛的灿烂起来,

    接着,千云生就在她不甘和愤怒的眼神与呼啸而至的攻击中,被一片蓬勃的黄光包裹着,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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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七 地室中

    千云生翻身而起,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轻微的抖动着身上的衣服,把前一天晚上感受到他体温而爬过来取暖的尸虫、鬼虱和毒蚁这样一些小东西彻底的抖干净。

    这是他传送过来的第二天了,也不知道这个传送阵到底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刚刚传送过来的千云生被吓了一跳。

    黑黝黝的地室里彻底成为了这些小东西的海洋,虽然身为一个炼气士,这些小东西的毒性都有限,千云生也并不害怕。

    但是看着这些被自己一道幽火过去烧焦了一大片,剩下的全都惊恐的往地缝里面钻,但等自己一旦停手之后,这些小东西就仿佛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再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它们甚至就像健忘的鱼一般,重新钻出来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批,甚至还得意洋洋的朝着剩下一些残余的被烤熟的同类扑去,那感觉就像吃到了一顿大餐。

    千云生不得不叹气的住了手,他干脆仔细的观察的这个地方。与其把精力放在与这些构不成威胁的小虫子搏斗上,还不如早点找到出口还是正经。

    但是一圈转下来,千云生不得不颓然的认清了一个现实,他被困住了。

    也不知道当时构建这个地方的张家是怎么想的,除了接收传输的阵法外,这个地方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灵气也没有。

    以至于虽然千云生拿了城主大人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指,发了一笔横财,但是在使用自身灵气的时候还是得小心翼翼。

    要知道现在用掉任何一丝灵力,都得用灵石补充了,千云生根本不知道后面还要被困多久,因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节约一点就得节约一点了。

    而且千云生还有一丝顾虑的是,这个阵法的外面到底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也许那个被自己杀掉的城主大人会知道怎么办,但是对于千云生来说,不得不小心谨慎才行。

    毕竟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什么恶毒的杀招,千云生对于之前那个地脉里最后那一下,整个密室里毫无死角的攻击还是心有余悸,那一下如果是他被打实了,恐怕也得灰飞烟灭。

    想起了城主大人的狠绝,千云生就对他们张家的行事风格有所疑虑。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千云生不准备用蛮力破阵,万一自己闹出的动静太大,恰好这阵法又在什么奇怪的东西上面,那千云生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还好,天无绝人之路的是,这个地方虽然没有灵气,但千云生却不是一般的炼气士,身为一个鬼修,可不会被灵气难倒。

    千云生默默念咒,把摄魂幡从储物袋中拿出来。

    自从稽下城一战以后,摄魂幡里的魂魄已经暴涨到了数千之多,虽然这些魂魄绝大多数都是炮灰,但这也让摄魂幡显得更加古拙、狰狞。

    休息了一晚上的千云生彻底恢复过来,连续不停的争斗就算对于他这个炼气士来说也是负担,不过昨天晚上好好的休息下让现在的他觉得精神无比的饱满。

    他猛的抖动摄魂幡,幡内无数的魂魄冒了出来,朝着四周飞去。

    不过很快的,千云生就不得不认识到,就算无数的魂魄更为细致、仔细的把整个空间探查过了一遍以后,但他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并且他还惊讶的发现,经过了无数年的运转,这个地方竟然依然运行完好,毫无颓势。

    “难不成真的要我用蛮力破阵?”千云生低下头来想了想,旋即又否决下来。

    “反正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不用着急,再加上现在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自己绝不能倒在这最后的百分之一。”他认真的想了想,干脆盘膝坐下,开始细细的检查城主大人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指。

    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果然城主大人不愧是早有准备,里面的东西的品级都很高不说,林林总总的分门别类竟然也极有顺序。

    法术、功法、符箓、材料、灵具、灵器、灵石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看来他是真的想重建家族啊,看着这么多东西千云生陷入了沉思。这里面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成套的好东西,比如灵具里就有成套的水灵具、木灵具、火灵具,功法里竟然也有与这些灵具配套的功法。

    就连法术和材料也被配套的搭配在一起放好,一眼看去就能看出这些全都是为了后人弟子们精心准备。

    “标准的家族底蕴啊。”千云生叹息一声,

    “不过又怎么样呢?最后竟然便宜了他这个外人。”他摇了摇头,为城主大人不值。

    也许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还真的有可以得到大家的同意,这样一来也许就不用等到最后一刻再去发动传送阵法,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可惜的是,老奸巨猾的城主大人,就是因为自己足够的卑鄙,所以才会也不相信别人,觉得别人也会一样的卑鄙,最后浪费了他们家族安排的后手。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千云又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的他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开始在城主大人的遗物中翻找起来。

    他先是把明显看着不像的、成套的都整理到一边,接着再凭着自己的眼光,把那些剩下的里面有明确知道用处和出处的也拣到一边,其他留下了大约十几件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这些里面,有一个毫无灵气的钗子、奇怪的藤条、古拙的小盒还有几个说不出名字的珠子、海妖的骨头、一块不起眼的牌子和一个奇怪的傀儡以及别的乱七八糟的几个小东西。

    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千云生呼了一口。,如果说能不用蛮力破阵的话,恐怕就要看这些里面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有一个起作用了。

    为了不受干扰,千云生先用幽火烧出了一大片白地,接着撒上储物袋里之前为了炼制养魔盂而所剩不多的骨粉,也被他一股脑的倒在地上,然后擦出了幽幽的鬼火,暂时把魔虫隔绝住。

    接着,他再一展摄魂幡插在身后,自己则跳上了那几个经常施法时所用的海妖头骨,一切准备就绪后,拿起了第一件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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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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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摄魂幡介绍:
无穿、无金手指。
看主角怎么从一代愤青转变为老谋深算的大佬;
看一个小人物如何一步步挣扎修仙最终改天灭地的故事。我有一柄摄魂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柄摄魂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