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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定闲人     我有一柄摄魂幡txt下载     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四八 心珠劫

    “真是厉害啊!”千云生喟然一叹。

    还好阿古没有靠的太近,否则的话哪怕就算是把妖魄大军全都搭进去,恐怕也不可能在这样形态的阿含像下讨得好去。

    虽然这些神像的强度不够,导致招出来的小天劫差强人意,但这些神像里的灵性和香火的愿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被阿含像一招破去。

    这说明阿含像本身的强大神力,甚至远远超过了这些佛像的总和。

    阿含像处理完场中的小天劫,身躯继续不停。

    这时候的天地灵气都像是它的仆人似的,在它的身后幻化出道道霞光出来。幻化出一条彩虹般的披风披在它的身后,随着它一起朝着妖魄大军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古暗道不妙,不过它也知道这时候显然对方已经盯上了自己。撤退不仅仅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挣扎,反而只会惹得对方更快的追来,而自己也会败得更快。

    因此它也只得大喝一声,摄魂幡再一次猎猎展开,更多更浓的阴气涌了出来,指挥着妖魄大军朝着裹挟着众多的修士朝着阿含像迎去。

    不过这一次的效果就差得太多,阿含像轻轻一指,它那件彩虹般的披风就“忽”的一下迎了上去。

    伴随着这件披风,甚至刮来的灵力风暴中还隐隐有风雷之声一般,挟着浓郁的灵气朝着妖大军魄冲了过来。

    这些漫天卷过的灵气,就好像是一场摧枯拉朽般的狂风一般,顿时间就把阿古从摄魂幡中招出的那些浓郁的阴气吹得七零八落。

    而妖魄大军一下子没了阴气的加持,那些妖魄们也就像是没有了跟脚的浮萍似的,空有威武的身躯,却一下子就变得稀稀落落,再也没有之前阴气和玄阴大法加持的那种滔天的威势来。

    千云生眼神一厉,这些魂魄可都是他的心血,要是全折在这里,恐怕立马摄魂幡就要从精品法宝掉落到普通法宝的层次去了。

    阿古也知道这时候到了关键的时候,只见它大吼一声,手势变得更急。

    “嘶嘶嘶!”

    这一刻,所有的妖魄都仰头嘶吼起来。在它们身边,本来被吹散的阴气又仿佛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再一次的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汇集。

    不过,似乎这样还不够,

    随着阿含像似缓实急的走了过来,它身下的那一条仿佛茵茵绿草般的大道也铺了过来。

    瞬息间,这些绿草就仿佛像是一根根藤蔓似的,把无数的妖魄都困在其间,以至于就连那些被妖魄们裹挟着的修士们也都纷纷掉落在绿地之上。

    阿古心中大急,只见得他双手夹着摄魂幡猛然一拧。

    随着它这一拧,就如同从摄魂幡中榨取了什么精粹似的,两道巨大的阴气被它从摄魂幡中抽取出来。

    “去!”

    阿古轻喝一声,这两道阴气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一枝幽黑光亮的箭簇似的,朝着阿含像射去。

    “轰!”

    不过阿含像似乎对于这样的箭簇根本无动于衷,它的大手依然不变的缓缓落下,无视于那个黑色的箭簇直接射穿了它的手掌。

    阿古脸色阴沉,当它看到箭簇洞穿了阿含的手掌,毫不犹豫的再一次轻声哼道:“爆!”

    一时间,阿含像的大手像是受到了什么狂奔的野兽迎面撞击了一般,又或像是什么巨大的大锤击中了一般,猛然就爆裂开来。

    甚至,就连它整个的手掌和半个胳膊也不能幸免!

    可就算是这样,阿古却依然面无喜色。

    只见得阿含像继续如毫无阻拦一般,缓缓俯身向下。甚至它那已经被炸毁的胳膊和大手,也在这毫无花巧的一抓下,再一次缓缓成型。

    “这”千云生看得心中骇然,他已经如阿古一般足够高估了阿含像的威力。万万没想到是,阿含像真正的威力甚至可怕的让人绝望!

    就在这最紧要的当口

    “撕!”

    突然,一声极为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虽然是如此的轻微,以至于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就仿若细若游丝似的。

    但是很快的,就如同被狂风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似的。

    那种就像是布帛被拉开的声音,这极为轻微的“撕撕”声,立刻就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这就像是一种极为难受的、两个铁勺刮蹭在一起的那种奇怪的声音似的,让人感受到全身都起了疙瘩。

    这种声音非常的奇怪,就像是一种源自于心灵上的不适和不舒服的排外感,如同人们心理上的那种对于短期、规律性的刮蹭声音的反感一样。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样的铁勺刮蹭的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这越来越快的声音,就像是紧崩的一根皮筋,瞬息间就到了要崩断的边缘。

    “轰!”

    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终于快要到极致的时候,就像是空气猛然炸裂开似的,那个看似坚固的宝塔的塔尖,突然塌了下来。

    “怎么回事?”

    众人一阵错愕,包括慧空在内,一齐愣愣的朝着那个高塔的方向望去。

    只见得一颗黄灿灿的珠子滴溜溜的顺着那被炸开的宝塔的塔尖,浮了起来。

    这时候的宝塔就像是一个张开了大嘴的怪兽,正把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接受着月华的洗礼。

    千云生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终于等到了问心珠渡劫了,因此连忙继续朝着阿古的方向遁去。

    阿古这时候也是心里一松,开始大笑起来。它一边笑一边大声的念咒道:

    “无垠无尽的死亡的灵魂啊,请追随着我的脚步,向着那毫不公平的秩序和法则发出我们最强的声音吧!”

    “我们要让所有人都不再受到地狱的拷问,神明的责罚。”

    “我们要让神明都为我们的反抗而颤抖,我们要让天庭都因为我们的反抗而陨落,我们将建立起一个没有伤害和没有罪孽的大同世界。”

    “我们要将我们的命运牢牢的捏在我们的手上,而不是任意的交给神明来对我们屠戮。“

    我们将与神明作战,直到扯开他们伪善的面具、戳穿它们言不由衷的话语,还有那用恐惧、惩罚、恶毒的诅咒所支配、奴役我们的生命,甚至世世代代都把我们打入尘埃,无法解脱!”

    “来吧!随着我一起怒吼吧,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力量、决心和勇气,让他们感到害怕和颤抖,知道总有一天我们终将胜利!”

    伴随着阿古大笑的,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光线仿佛从虚空中毫无征兆的透了出来。这黑色的光线是这么的纯净,以至于比最亮的高塔还要耀眼。

    随着这从虚空中透露出来的黑色光线一起的,是那些本来就像是一盘散沙的妖魄也突然如同有了主心骨般的开始迅速聚拢在了一起。

    这些聚拢在一起的妖魄,甚至还扯断了无数绿草的围困,就像是一头新生的洪荒异兽似的,猛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爪来,“嘭”地一声和阿含像伸出来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阿含像和妖魄的集合体都身形猛然一顿。就好像是两头迅疾飞奔的野牛猛的撞在一起,导致两头野牛的身躯都颤抖的一顿。

    这撞击声是如此的巨大、惨烈,甚至从它们双方身后的虚空中,都同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就好像两方同时撞碎了天际一般。

    这些密密麻麻的碎裂,就像是突兀出现在双方身后的两张巨大的蜘蛛网,又或者就像是两道天空中丑陋的伤疤一般,横立于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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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 分派定

    “问心珠怎么现在就开始渡劫了?”

    和外面人一样有疑问的,是把手印在阿含像上,正在一起努力控制阿含像的众僧。

    就连他们这会也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问心珠就像是脱离掌握似的飞出了塔外。

    本来在阿含像和问心珠之间,有一条细细的黄线联系,现在也被问心珠主动切断了。

    以至于连众僧自己,现在都得不到问心珠的呼应。

    千云生则趁着这个众人皆慌乱的时刻,假意借着和魂魄交手,悄悄遁到阿古的附近,悄然传声道:

    “看来问心珠的天劫马上就要发动了,这可是仙器级别的渡劫,恐怕不是我们能挡的。”

    ”你赶紧找机会把妖魄尽量收回来,回头我掩护你先撤!”

    阿古也颇为畏惧的看了看天上,毕竟天劫对于任何灵鬼都有天然的威慑力。它顿了一顿,朝着千云生悄然传音道: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阿含像里的力量开始急速在消退,看来他们把大部分注意力都调去守卫问心珠了,我要不要再加把力气,再闹”

    “没有必要!”千云生知道阿古的意思,立马开口决然的打断了它下面要说的话。

    然后耐心的解释道:“这种损失我们没必要再承担了,你也知道损失一个精品魂魄是要多少灵石才换得回来。”

    “而且我们如果把他们的力量消耗的太大,他们反而不会花大力气守护问心珠。这么一来的话,一旦他们真的宁愿放弃问心珠的话,也许他们最后的损失反而很有限。”

    “只有现在这样,他们还有着足够的力量的时候,才会舍不得问心珠从而奋力一搏。”

    说到这里的时候,千云生冷笑一下道:“我们最重要的不是毁了他们这件准仙器,反正雷音寺家大业大,真少了一件仙器对于他们也许并算不得什么。”

    “重要的是,我们要最大限度的削弱他们在小宛城的力量!这才是计划的重点,所以我们没必要再上了,就让他们去拼个两败俱伤吧!”

    阿古听了千云生的话,心领神会般的点了点头道:

    “确实没错,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只要他们尽全力参与进去,哪怕他们最终把问心珠保了下来,但只要他们损失过大,那也是我们胜了。”

    两人说完以后,阿古再无任何拖沓,迅速浮了起来。只见它再次把摄魂幡呼啦啦的、迎风招展似的亮了出来。

    然后冷声大吼道:“万魂焚天!”

    一时间,只见得如鬼哭神嚎一般,漫天阴气和无数魂魄都倒卷着的朝着摄魂幡中吸去,而一朵朵幽白的火焰则从摄魂幡中现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魂魄重新被摄魂幡吸了进去,那些幽白的火焰也越涨越大,它们就像是一朵朵的幽暗的莲花似的,带着阴冷的温度,朝着众人飞去。

    这些新生出的幽暗的莲花除了朝场中的修士乱射之外,还特别分了数朵射向了慧空。另外则有数朵射向了千云生,还有数十朵最大的莲花,则射向了阿含像身边。

    而在高塔内,雷音寺众僧已经顾不得阿含像这边的情况了。他们一个个都从阿含像这边收回手来,反手朝着高塔上按去。

    只见这些僧人一个个急急的念咒,不停的把灵气渡到高塔之中,极力的努力想要稳住已经“扑簌簌”越摇越晃的高塔来。

    随着这塔身越来越晃,还是慧见第一个冷静的说道:

    “这样不行,慧能师兄,看来是这问心珠要渡劫无疑了。你赶紧先去金刚琉璃阵中去,领导诸位师弟,争取尽量削弱天劫。”

    慧能则眼睛一扫场中的形势,皱眉道:“如此一来,师弟你这里不是压力太大了?”

    慧见急急出声道:“我有师尊赐下的宝物一件,应该能稳住高塔。师兄莫忧,还是快去吧。”

    慧能见慧见说得笃定,而且也知道外面的确更为重要。因此,他坚定的把手一抽道:“那这里就交给师弟了,外面请师弟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说完,就朝着高塔外飞去。

    慧见看到慧能去了,又把头转向慧远道:“慧远师兄,邪佞那边势大,我们又没了阿含像作为牵制,要辛苦你配合慧空师弟挡住那邪佞了。”

    “你这边千万记住,不求你们能击杀他们。只要能暂时挡住,不让他们影响问心珠渡劫就行。”

    接着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道:“邪佞狡猾,记得千万不要中了它们的圈套。”

    慧远听了,知道师弟胸有丘壑,因此也极为放心的点了点头,跟着慧能的后面也飞了出去。

    慧见看两位僧人飞了出去,高塔越来越晃了起来。他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边对着幽萍圣女放缓口气,温言道:“幽萍圣女,你把阿含像收起来吧。”

    幽萍听了,也知道现在阿含并没有了用处,再加上天劫之下,一个不好恐怕全都可能灰飞烟灭,因此也并没有多问,立刻施法把阿含像收了起来。

    慧见看到阿含像被幽萍圣女收了起来,从袖袍处一伸手,就抽出一尊金灿灿的大印来。

    幽萍和慧性见了这印,都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慧见则心有所感,苦笑道:“这是师尊的山河印,乃是取一山一河所铸,最是器根深重,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说完,嘴上默默念咒。只见那山河印越来越大,“扑通”一声,落在了阿含像本来的位置上。

    随着这山河印落下归位之后,只见得无数烟黄般的土气就透了出来,朝着高塔的根基处飘去。瞬时间,这本来越来越晃的高塔就变得不那么摇晃起来。

    慧见看这山河印果然有用,松了口气道:

    “慧性师弟,这问心珠既然渡劫,恐怕范围不会太小。现在暂时还有慧能师兄顶着,一时半会这天劫恐怕还落不到城里来。”

    “因此,要麻烦你尽速出手。特别是高塔附近的居民,全都要迁走,莫要让他们受了鱼池之殃。”

    慧性见高塔稳了下来,略略放心的问道:

    “慧见师兄,这问心珠乃是仙器级别渡劫,以往这类渡劫都是有长老护持,现在若是我们都离开了,光留你一个怕是不行吧?”

    慧见听慧性如此问,点了点头,阿弥陀佛了一声道:

    “事有轻重缓急,这里有我先顶着,想来暂时还能应付。师弟等先把人员疏散了以后,然后再回来帮我不迟。”

    慧性看慧见行事颇有章法,考虑周详,也放下心来,躬身合十为礼后,迅速飞了出去。

    慧见最后转头朝着幽萍圣女道:“幽萍圣女,这皇宫就近在咫尺,还要麻烦圣女前去,一定要护好国主的安全,让他们也赶紧撤退。”

    “另外,还有一事也极为重要,那就是护城大阵圣女也要掌握在手上。”

    “这护城大阵虽然没有金刚琉璃阵来得结实,但毕竟胜在勾连地脉,气力悠长,也是护持问心珠渡劫的一大利器,切不可落入旁人手中。”

    幽萍见慧见叮嘱的慎重,点了点头道:“幽萍明白,定不辱使命!”

    说完,也迅速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慧见把众人全都安排好,自己反而沉寂了下来。

    只见他又默念了一遍大悲咒,才决然的仰头道: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很好,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支走了,你可以现出身形来了!”

    虚空中,一个仿佛像是幽幽怨怨的声音在塔中不停的碰撞回响。

    只听得它仿佛像是一边拍手一边笑道:

    “哈哈,有趣啊有趣!你们人类的内心真是五彩缤纷的厉害,比呆在那个破珠子里有意思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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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零 见之道

    高塔外,阿古看着本来似乎无可战胜的阿含像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黄芒出现在了空中。

    这些黄芒全都从阿含像中被抽离了出来,重新变成一丝丝纯净的灵气,朝着高塔的方向飞了回去。

    “来了!”阿古精神一震。

    它继续虚张声势般的哈哈大笑道:

    “雷音寺的秃驴们,难道你们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了吗?要知道你爷爷我还没打过瘾呢!”

    它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实际上的手底下,那些被它放出的妖魄正以更快的速度全都被它往摄魂幡里收去。

    只有那一朵朵飘荡在空中的白色莲花般的幽火漫天飞舞着,仿佛是这夜空中飘荡的灯笼似的。若不是在战场中,这样的漫天明灯的飞舞恐怕也是一副最为漂亮的夜色场景了。

    “邪佞莫要猖狂,且看我慧远前来会你!”慧远一边呵斥一边从高塔处飞了出来,

    只见得一根硕大的禅杖从凌空飞了过来,直直朝着阿古迎头一击。

    阿古轻哼一声,之前在将军府外就跟慧远交过手,彼此颇为熟悉。

    因此它也不搭话,而是摄魂幡一展,一朵新的幽白焰火从摄魂幡中飞了出来,朝着那禅杖轻轻一顶。那幽白焰火仿若无骨的焰瓣轻颤之下,就把那如风雷般的禅杖定在了半空。

    不同于外面的风风雨雨,反而是塔内异常的安静。

    自从慧见用山河印把高塔终于稳住之后,整个高塔内就像是和外面格格不入似的禅堂般的安静。

    一个仿佛孩童般的小人漂浮在空中,它状做大人一般背着手仰头望着那因为问心珠而冲破的高塔顶部。从露出的破口处,看到天顶的一小片繁星点点般的星空有如迷梦般的瑰丽。

    它突然仿佛老人一般的叹了口气,低下头来,望着盘坐在下面的慧见道:

    “你们人类可真是奇怪,你来说说,外面这群人在那里打生打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慧见这会的精神已经彻底的放了开来,他知道眼前的小人就是问心珠的幻体,而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已经快要达到仙器的问心珠下保守什么心底的秘密。

    因此他这会反而放下一切,整个人的精神都保持在一种圆满的境界之中。这时候的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圆觉通灵,无有窒碍一般。

    他面对问心珠的提问,从容一笑,整个人就像是进入了一种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压力的祥和境界里。

    他仰头望着半空中问心珠的小人幻影,双手合十,淡淡一笑道:

    “这些人执着于迷昧之中,看不清佛国的道理,自然会产生我执之心来,导致无法放下。”

    问心珠见慧见这么说,反而摇了摇头道:

    “不对啊,若是说旁人也就罢了,可是这外面还有你们雷音寺的僧人呢。”

    慧见平静的答道:“那是因为佛国的道路并不好寻,我等也只是在迷藏中沉沦的一份子罢了。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我们也会产生我执的迷像来。”

    问心珠听了后,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就连你们也并不知道去往佛国的道路?”

    慧见心中念头轻松,他感慨的道:

    “也许我们看到的也只是虚妄的幻象,而根本不是佛国真正的道路,又何敢妄言自己必然能成佛呢?”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大的阴云笼了上来,甚至把宝塔的头顶上那一小片星光熠熠的星空也遮得无比的严实。

    不过两人都没有仰头去看外面的世界,就好像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他们这会就像是参禅的老僧,在一问一答间探索世间究极的奥秘。

    只见问心珠听慧见答完,思索了一下,才摇头道:

    “你雷音寺有如此之多的大能,就算是最后登入西方极乐的也不在少数。”

    “你怎么能说连你们也看不到真正的佛国的道路呢?”

    慧见目露微笑,他阿弥陀佛了一句之后,才沉声解释道:

    “那是因为佛国也许只是我们心底虚妄的幻想罢了,这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佛国就正在其中。”

    “也许有人在海边造了条小船终于在汪洋大海中寻到佛国的彼岸,但我们又何敢说自己就算也造一条一模一样的船,也能一样达到佛国的彼岸呢?”

    问心珠追问道:“这么说来,如果连你们自己也不知道佛国之路的话,又如何敢坚持自己的道呢?”

    “就比如这外面这打打杀杀,你们又如何能笃定的觉得,自己的道恰恰是通往佛国的最终大道呢?”

    “要知道,总不能你们念一句阿弥陀佛,就证明你们是对的吧?”

    就在问心珠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咔嚓”劈了下来,甚至把整个小宛城都劈得一震。

    天空中,慧能从金刚琉璃阵中露出身形来。只见他身后浮现出八个雷音寺的弟子,这九个人全都露出金灿灿的上半身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仿若是一尊涂上金粉的金刚一般,稳如磐石般的把第一道试探的劫雷接了下来。

    高塔内,慧见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他就像是在佛堂上与人辩经一般,整个人都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合十继续解释道:

    “这就譬如有人造了一条小舟,我虽不能说他必然能达到佛国的彼岸,但若是有人造了条泥船,或者干脆裸身下海,那我们就能知道他绝无成功的可能性。”

    “就譬如这外面的邪佞,妄想要泥牛过河,如何最终不会成为在苦海中苦苦挣扎的人呢?”

    他接着总结道:“因此我们在凡俗之中,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对,但却可以分辨出什么事情是错。只要分辨出什么事情是错,自然就可以规避那些错的事物。”

    “不对啊不对!”问心珠似乎无法被慧见说服,摇头道:“若这就是你的道,那我来问你,就算你能分辨出别人的错,但你还是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正确吧?”

    “若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正确,就算别人有错,你又去纠正,那最多你也就是以错制错罢了。”

    “若你们两个都是错的,那岂不是这件事终究还是无法正确?”

    问心珠这么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第一道正式的劫雷打了下来。

    不仅仅是外面的劫雷打了下来,慧见只觉得在自己的内心,也有一道劫雷同步打了下来。

    而且这道劫雷无比的沉重,甚至“咔嚓”一声打得自己的道心都一阵轻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了有些颤抖的身体,继续坚定的说道:“但错就是错,彼之错误,简直如明月一般,如何能不制止?”

    “而且我等只要日日苦行,修订每日之错,就定然能达到彼岸!”

    听到慧见这样的回答,问心珠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迷妄的要紧!就正如你所说,佛国在无边无际的海中,若是你一味苦修,就如同在海中迷航了一般,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所行的道路是否正确呢?”

    “就算是你制止了天下之错,但若你行的法根本就是错误,无非是把天下带到更多的错误中去了!”

    “小和尚,依我看来,你的道也不是什么大道呢!”

    问心珠刚这么说完,只见的天空中,酝酿了许久的第一道真正的天劫之雷打了下来。

    这第一道天雷一上来竟然是金色的劫电,让下方的众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一般的渡劫,先下来的往往都是银色的闪电,甚至有些小劫中,所有的劫电打完也不见得会见到一根金色的劫电。

    而这仙器渡劫果然不同凡响,竟然第一道打下来的劫电就是金色的。

    这一刻,众人均在想,若第一道劫电就是金色,那剩下来的这些劫电难道还会更恐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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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心念问

    不去管外面劫电如何的惊天动地,高塔内反而像是香火缭绕一般,一派澄静。

    慧见在听到问心珠那宛若振聋发聩般的提问,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道:

    “你所问的,也正是我所苦苦思索的。”

    不过他并不急于作答,而是再次收摄心神,凝神沉思了片刻,才轻轻的道:

    “生命的究极目标是什么?无非是要达致永恒罢了。就如一恒河之内有三千世界,说明哪怕我们所存在的宇宙也只是循环往复的生灭循环罢了!”

    “这一点与生命的生灭何其的相像!就像我们所要追求的,不恰恰就是要在这生灭的世界中达致永恒?”

    “正如我佛家说的,我们等不正是要超脱至不生不死、不生不灭的自然无为的涅槃境界?”

    “因此,从某一种程度来说,这就是超越宇宙达致彼岸的法门。只有当我们拥有不受宇宙生灭影响的不朽,那时所发生的一切才是我们追求一切意义的基础。”

    “否则一但有生有死,一旦有生有灭,我们所追求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正如一旦无法超脱,那我们现在所追求的一切,终究还是会湮灭的涓滴不剩。”

    “从我佛家来说,只有我们达到了那超脱生死的地步,才会终究无碍相融,恒住此方,混万化而即真。”

    “从这个点上来说,我们所作的一切,只要能符合这一个目标的,就自然是无可置疑的善;而违背这个目标的,自然就是无可置疑的恶。”

    “所以,只要我们日日苦行,去修这个最高的善,又怎么能说我们这样的探索是错了呢?”

    慧见这么说完,天空中的劫云仿佛万马奔腾般,无数的烟云浩浩汤汤,如滚烫的开水在天际中翻滚。

    甚至劫云中滴下的每一滴雨水,都像是带着劫电般清净一切的味道,想要荡迭它所遇到的一切。

    慧能则守在金刚琉璃阵中,他见到那天边劫电越发的急促,反而抬头朝着天上哼去。

    只见他这会身躯也涨大了许多,身下的阵法如层层光罩一般同时亮起,就像是一道道霞光似的,越涌越高,如同从平地里拱起的一座小山。

    而在霞光中,除了慧能所在的这一座山头最大以外,还有另外八座更小的山头。

    只见得这些山头就像是飘荡在云海中的仙山似的,每一座山头都如同是聚拢起来的玄龟背上那厚实的凸点。

    “轰隆!”

    随着再一道劫雷打下,那些仙山的山顶都猛然亮了起来,金刚琉璃阵的色彩把立在山顶上的九名僧人都照得通身明亮。

    这些山峰的山顶高处,先是每一个都露出了一点银芒,出现在众人的头顶。这些银芒初时就像是一颗颗毫不起眼的星辰,但转眼间,银芒就急剧放大,光芒暴涨。

    这就像是在一刹那间,这些银芒就立刻从黯淡亮到刺目。

    这些光亮汇聚的极快,犹如银光的海洋,聚拢起来,变得无比的纯粹。

    而这银光的海洋在劫雷打下的同时,就像是一道芒海,迎头就朝着那劫雷迎去,轰隆间就猛然与劫雷撞在了一起。

    在下方的众人看来,根本就还没有看到那些光亮是如何汇集的,就已经用一种最为狂暴和湮灭的方式和劫雷一齐消失,只有那剩余的光亮带着那如同撕破整个黑夜的架势,在天际闪亮。

    千云生躲在一旁,看着那金刚琉璃阵上被炸起的大片大片的云霞,不由得乍舌暗道:

    “这才第二下劫电,怎么这金刚琉璃阵就仿佛挡不住似的?”

    高塔内,问心珠听完慧见的高论,默然片晌才道:

    “你这说法看似毫无破绽,但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这说法中还是回避了佛国的意义所在。”

    “就正如你所说,生命的意义乃是瑧至超脱轮回的起点,但是你却没能说明佛国是否就是那唯一的途径。”

    “要知道,就算到了今天,依然还有佛、道、儒、鬼、魔的争执,大家都在寻找那瑧至无上的法门,你又何敢说佛国就恰恰是那最正确的天国呢?”

    “也许我们都是如那夏虫一般,只看到佛国似乎永恒于我们的生命而存在。但是也许我不知道的是,也许所谓的永恒的佛国,还是依然超脱不了那诡秘的生灭之间的规律呢?”

    “毕竟若是以你短短的生命来看,你又如何证明,这看似永恒的佛国,是否真的永恒呢?”

    慧见愕然半响,他刚想说话,但却隐约感受到自己心底里那仿佛地狱般的世界突然出现了滚滚的变化。

    他悚然朝心里望去,分明看到,心底那滚滚藏红花般的河水就像是倒流似的,开始带着那阴沉死寂的气息,还有那硫磺般的味道,朝着那恒河灌去。

    而那河岸边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百合,还有那灌木和树林,甚至包括天空中那仿如瀑布般的云彩,都变得高声而可怕的怒吼起来。

    这就像是整个地狱空间逐渐散失地如同摇晃而衰败的神庙,开始长出了无数的大树和藤蔓出来,要把本来存在于其中的一切印记全都泯灭。

    这就如当魔鬼给你讲完一个故事后,因为你未能与他同时大笑,而受到了永远的诅咒一般。

    慧见只觉得霎时间就像是天崩地裂似的,不仅仅是地狱中仿若沙子般开始迸裂,甚至就连地狱之上的神国和人间,也开始出现了无法挽回的裂痕。

    天际中,再一次出现了“轰隆”声。

    慧见这时候已经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来自外界还是自己心里。

    问心珠悄然抬头朝着天上的天劫望去,看着外面本来还算是霞光万道般的天穹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

    它又低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慧见,叹了口气道:

    “渡劫、渡劫,旁人都以为要渡的是天劫,但他们何尝知道,真正要渡的乃是内心的劫数呢?”

    它一边仰头看着天上那一道又一道金色连绵的劫电,向着那无边的霞光打了下去,一边颇为无奈的摇头道:

    “这天地其实都只是有数的存在罢了,我们要渡的是那无尽的未来。要是连这有数的天地我们都争不过,如何去争那无尽的未来呢?”

    说完,不再去管仍然还在高塔里苦苦挣扎的慧见。

    它那原本就较小的身形开始缩得更小,朝着那问心珠的本体飞去。

    高塔下,慧见正坐在山河印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已经从中间裂开了一个金色的裂痕。

    这裂痕初时极为细微,但随着这他又哭又笑仿若疯魔状的表情后,就像是开了第三只眼一般迅速扩大了起来。

    只见得他口中状似虔诚的不停喃喃念道: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金色的裂纹却根本没有减小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扩大了起来。

    只见得这金色裂纹先是从额头,再接着到了鼻子,然后向着下巴而去。

    这一下慧见念经念得更急了,但也越发的疯魔起来。

    只见他仿佛颠来倒去的开始痴狂般的大声念道:

    “无常说常常说无常,说乐为苦说苦为乐,不净说净净说不净,我说无我无我说我”

    “于非众生说为众生,于实众生说非众生,非物说物物说非物,非实说实实说非实,非境说境境说非境”

    “非生说生生说非生,无明说明明说无明,色说非色非色说色,非道说道道说非道”

    随着他不停的念经,只听“滋”的一声,这声音似乎由小见大,越发的洪亮起来。

    不仅仅是慧见自己,就连这天上的金刚琉璃大阵,都仿佛要在这第二轮的天劫下彻底的撕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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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紫金劫

    不同于高塔内的看似平静的异状,高塔外的情形如一波波的潮涌般的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先是阿古这边,随着一朵又一朵幽冷的白色莲花,带着幽白的火焰朝着慧空和慧远卷去,把它周围的整个空间都照得一片惨白。

    千云生则和慧空与慧远一起,三个人呈着一个“品”字般的三角形把阿古围在中间。

    阿古擎着摄魂幡,随着场中的妖魄被它逐渐收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焰火飘了出来,让它一招一式间都极为的诡秘难测、颇有声势,逼得他们三个人不由得不小心应付。

    随着这漫天的莲花就宛如一盏盏放飞的灯笼,在天空中越布越多以后,让众人都仿若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随着怒涛颠簸起伏。

    而天劫这边,随着第二波天劫滚滚而下,不同于第一轮天劫那仅仅一道的金色劫电,这一次连续不断的有天劫打了下来。

    天空中,滚滚的劫云就像是张开了一个咆哮般的大口,一团团银光般的云团在那巨大的黑洞般的大口里凝聚。

    而且这大口中每聚起一道银色云团,云团中就会有一道金色的劫电打下,甚至伴随着劫电的还有无数轰隆隆般的雷声在那里闷声而响。

    就在这一团团的劫电和劫雷轮番击打之下,只听传来“啊”的一声。

    金刚琉璃阵上,一个较小点的霞光组成的山头上,随着那仿若凌厉啸声般的刺破耳膜似的劫雷声音之下,伴随一道劫电分出一个小支轰然而下的,是一大团血肉倏地被炸开。

    “师弟!”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得一个浑身金粉般的和尚被炸裂了半个身子,甚至连一只胳膊都彻底消失,从云头上掉落了下去。

    “起!”

    就在这紧急的时刻,突然一阵清冽的声音传来,只见得本来匍匐在城头上的护城大阵突然就像是朵朵烟火一般升了起来。

    这烟火越升越高,甚至还越过了金刚琉璃大阵,顶在了前面。

    这大阵不仅有朵朵烟火般的烟气,还有着点点明火般的光电辍在其中,就好像是一幅烟花的图画一般,极为飘逸。

    随着这大阵鼓荡起来,一时间雷火之声大作,终于勉强再一次把第二道天劫挡在了城外。

    而同一时间,大阵下,一道淡黄色的影子“嗖”的飞过,一把就把从云头上被落下来的和尚抄在手上,妥善的放回地面。

    这淡黄色的影子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战况,再看到金刚琉璃阵的云彩还有那金色的劫电,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色。身形再一次一摇,就飞到了站在半空中的幽萍圣女身边。

    幽萍圣女这会正抓着一块阵盘,阵盘中放着五六块极品灵石提供着灵力,正紧张的控制大阵与天劫搏动。

    她看到那淡黄色的影子飞了上来,眼中就像是抹了一丝凝重的色彩,朝着那淡黄色的影子问道:

    “慧性师兄,你那边可安排妥帖了吗?”

    慧性也脸色沉重的回复道:“有劳圣女牵挂,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刚才我呼叫慧见师兄,竟然没了回应。”

    幽萍也面露异色道:“这也是我也要问师兄你的,照说慧见师兄没道理会无缘无故的关闭高塔禁止我等出入才对!”

    慧性沉吟了一下,心中思量了一番才道:“圣女莫急,待师兄再去看看。”

    说完又一次朝着那高塔方向遁去。

    天空中,千云生有来有往的和阿古之间打得无比的热闹。

    只见得他周围的虚空,都被这幽白的焰火炙烤的如烟如雾似的,甚至就连他的影子,都在这炙烤中被拉得无比的修长。

    千云生表面上把金刚珠舞得密不透风,好似和阿古这边打得有来有往,就像是在牵制住阿古的精力,为另外两边减轻压力。

    实际上他则一边偷眼朝着天上瞧去,观察战况,一边还悄然和阿古传音。

    当他看到连那护城大阵都升了起来,暗暗乍舌道:

    “这天劫似乎有点强啊,可惜塔灵现在昏迷着,否则还可以问一问,难道仙器的渡劫都这般的强悍?”

    阿古也边打边悄然传音道:“你注意到没有,似乎雷音寺众人一个个都眉头紧锁,难道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不成?”

    千云生也暗自点头的传音道:“连你也观察到了,我早就发觉似乎是高塔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你看到没有,似乎高塔并没有发挥出它本来应该发挥出来的作用。”

    阿古则眯起了眼睛,目光中冷意闪闪的道:

    “管他们出了什么状态,现在连护城大阵都顶了上去,一旦这天劫破了这两道大阵,你倒是可以掩护我先假意冲出城去了。”

    千云生望着场中的形势,眉毛也轻轻一扬道:

    “看样子快了,你记住,就按商量好了,你假意出城,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遁逃。”

    “然后你注意在城外一定要潜伏好,千万不要急着进城。等我确认没了风险,再悄悄出城与你汇合。”

    阿古心中倒是颇为轻松的传音道:“放心吧,我省得。只是这些雷音寺的僧人还真是顽强,竟然都到了现在,这大阵还没有被打破。”

    千云生看着那被打落云头的僧人,心神倒是极为平静,他冷静的说道:

    “不急,我倒是宁愿他们守的久点。他们守的越久,损失就越大,等会你出城就越容易!”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这天劫虽然看似凶猛,但要是再没有什么变化的话,虽然大阵他们很难保住,但还真的有可能被他们把这天劫接住。”

    阿古怀疑的问道:“虽然这天劫可以从旁协助,但除了这外部的天劫外,还有肉身劫和神魂劫,这些可都要更为凶险。”

    “你这么早就说有希望渡劫,是不是太轻率了些?”

    千云生眉头轻展,心中颇有丘壑的轻笑道:

    “我表达的是指是这天劫若是没有更多变化,说不定还真有希望。”

    “其实我这么说也不是全无根据,你也看到了,这天风、天火、天雷三劫,实际上就已经给后面的劫数的强度定了个范围。”

    “比如我以前见过的银色天劫,那后面的天劫自然就脱不开这银色天劫的强度。再比如现在是金色的天劫,那后面的劫数自然也脱不开这个范围。”

    “因此我才说,若这次的劫电一直是这金色天劫的话,那后面的肉身劫和神魂劫的难度应该也不会再有增加。”

    “而且这灵器渡劫不同于你我,我们鬼修最怕的就是肉身劫,因为我们鬼修一身鬼气,很容易在肉身劫下陨落。”

    “而仙器则不一样,仙器其实最怕的是前面的这风火雷三劫。”

    “毕竟仙器不像我们人类,已经生出了灵智,因此有诸多防护手段。而且根据它自身的材质,在天劫的劫电之下也显得极为的脆弱。”

    “因此,虽然后面的几劫,对于仙器来说也颇为凶险,但只要扛过前面三轮,那渡劫的几率可是大大增加了的。”

    “这也是你看到的,为什么雷音寺众人,拼了命的也要为问心珠把前面三劫拖过去的原因。”

    阿古听千云生说完,才恍然道:

    “所以你才说,这劫数若是再没有什么变化,那后面的劫数凭着问心珠自己本体的强悍,实际上就希望大增了?”

    千云生盯着场中的形势,眼神微眯,轻笑道:

    “我在想,如果问心珠在雷音寺严密监控下渡劫的话,恐怕就算是后面的劫数,雷音寺肯定也会有辅助的方案。”

    “不过现如今在我们的计策之下,雷音寺众人肯定没有准备靠谱的渡劫方案。所以问心珠这一次也算是仓促渡劫,确实是大大增加了它的风险。”

    “但毕竟你也看了,这问心珠材质可不普通,甚至有一丝大能的气息落在了其中,搞不好就是某位大能不惜工本亲手炼制的。”

    “因此,说不好真能被它渡劫成功也不一定。”

    千云生正这么说着,只见这天边的黑黝黝的洞口内,大团大团的银芒般的云彩都消散而去。

    紧接着聚集而成的,是一团金色的云团。随着这金色的云团一起放出的,是一道紫金色的劫电劈了出来。

    随着这道紫金色的劫电劈出,就连阿古都不由得惊呼道:

    “你刚说有希望,没想到天劫竟然这么快就变了!”

    千云生也愕然的看着半空,乍舌道:

    “太可怕了,难道这一下问心珠真的要渡不过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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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大阵破

    这时候的天空中无比的诡异,虽然有两层护城大阵,但在紫金劫电之下就仿若是纸糊的一般,轻轻一戳,就被戳出个大洞。

    随着这紫金色的劫电一冲破大阵,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了高塔之上。

    “啪!”

    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声,这道紫金色的劫电一劈在高塔顶上,立刻就掀起了一大片火海。

    这片火海灼烧在高塔之上,一只只火红的鸟儿从火海里飞进飞出,如同能焚化万物似的给整个高塔都像是披上了一层霞披。

    慧能见第一道紫金色的劫电竟然立刻就冲破了大阵,劈在了问心珠上。不由得又惊又怒。只听得他扬眉吐气,开声般的大吼道:

    “诸位师弟帮我!”

    说完整个人就飞离开了金刚琉璃大阵,拖着一道长长的霞光,双拳一顶,朝着再一次劈下的另一道紫金色劫电迎去。

    幽萍圣女这会也急急地在调动阵盘,修补刚才被紫金劫电击出的破口。没想到到了这关键的时刻,只听“噗”的一声,阵盘上的数块极品灵石竟然同时变成了粉末。

    幽萍这次根本来不及思考,手一抖,又有数颗极品灵石就被她即刻补到了阵盘中。

    她这边正为了修补大阵忙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只见得一道人影灰头土脸般了飞了过来。

    幽萍圣女定睛一看,竟然是慧性,看来刚才那道紫金色劫电劈上高塔的时候也连带影响到了他。

    她连忙问道:“慧性师兄,高塔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慧性眼中忧虑更盛,他摇了摇头道:

    “慧见师兄那边还是毫无消息,而且我发现,这紫金劫电劈在高塔上,这高塔竟然有自然的应对反应。”

    “因此师兄有个不好的想法,很有可能这高塔的控制权已经不在慧见师兄手上,而是在问心珠的手上了,所以才会对我们的呼叫毫无反应。”

    幽萍脸露惊容的轻呼道:“你是说,这高塔已经被问心珠控制了?”

    慧性没有急着出声,而是定眼朝着已经被淹成了一片火海的高塔望去,忧心忡忡的道:

    “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希望慧见师兄千万不要有事啊!”边说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起来。

    高塔内,慧见的身体已经快要被裂成了两半。

    他这会已经停止了念经,神态反而恢复的清明起来。

    问心珠幻化出的小人没有管外面已经烧得如滔天般的火焰,而是如慧见一样也盘膝似的坐在他的身侧。

    慧见虽然整个人就要裂开似的,甚至有氤氲似的黄气飘渺般的漏了出来。但他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苦笑的望着自己的身体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仙器渡劫的时候,都要有师尊这样的人守在身边。”

    “原来你们渡劫的时候,重要的根本不是渡劫,而是渡心!”

    “可惜的是,我修行不够,不但无法解答你的问题,反而把自己的道心也彻底的毁了。”

    问心珠也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道:

    “你已经是这里最聪明最有见识的一个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是没有办法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我的疑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你们现在在外面帮我挡住天风、天火、天雷三劫又有什么意义?”

    “等到最后神魂关的时候,我自己的问题无法圆满的解答,最终不还是会依然失败。”说完,还叹息似的摇了摇头。

    慧见努力的振奋起来,不死心的道:

    “你没有问,又如何知道别人回答不了你呢?或许你试一试问问他人,也许就能问出一个答案来呢?”

    问心珠没有去看慧见,而是着仰头看了看高塔的顶部。

    这一次,又有一道紫金色的劫电没有被挡下,劈在了高塔的顶端。不但把问心珠的本体劈得一沉,连带着高塔也被劈矮了一截。

    它望着烧得越来越近的焰火,脸上倒是毫无伤感,就像并不是它在渡劫一般。

    只见它再一次低下头来,脸色平静的望着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慧见道:

    “没有用的,不要挣扎了,有时候过于的挣扎只是另一种虚妄罢了”

    它说到一半,看到慧见那越发清澈的眼眸,似乎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于是,它又站起身来,就像是仅仅为了满足慧见的一个心愿似的,口气淡淡的道:

    “难为你为了我费了这么多心,既然是你的遗愿,回头我自然会去试试。不过说实话,恐怕这样的希望其实是极为的渺茫。”

    接着它又像是宽慰慧见似的道: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就正如你所说的,生命就是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终点的旅行,我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于达到终点的先后罢了。”

    “只要不走到永生的那一刻,就算是白云苍狗、沧海悠悠,其实谁先谁后又有什么真正的分别呢?”

    说完,问心珠的小人不再回头。它就像是踩在虚空中的登天之梯一般,朝着塔顶走去。

    塔底处,慧见也低下头来,只听得他最后默默念偈道:

    “觉了一切法,犹如梦幻响。满足诸妙愿,必成如是刹。”

    念完这四句,他又幽幽的叹道:

    “我真傻,是真的傻”

    说完,他整个人就仿佛像是明光万丈般的点燃了似的,放出无数的霞光出来。伴随着这无数的霞光,慧见那倔强的头颅轻轻一低,就彻底的圆寂了。

    另外一边,千云生看着天空中的两层大阵上已经被打出了数个窟窿。

    甚至本来慧能还想凭借着肉身顶住紫金劫电的威力,好为大阵的修复争取时间。结果在接了两道天雷以后,也不得不吐血退了回去。

    他悄然和阿古传音道:“注意了,看来照着这个节奏应该离大阵彻底被破也差不多了。”

    阿古这时候反而有些患得患失,它也紧盯着高塔那边,悄然问千云生道:

    “我看已经有数道劫电劈在了高塔上,不会已经把问心珠劈坏了吧?”

    “要是问心珠渡劫失败,很有可能劫云就会消散。到时候要是大阵还没被破,反而我们就要被瓮中捉鳖了。”

    千云生倒是颇为淡定的看着劫云,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问心珠可是仙器,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天劫劈坏了?听我的,不要犹豫!”

    他话音未落,紧接着又轻“咦”了一声,朝着阿古急促的出声道:

    “好!竟然连护城大阵也挡不住了!”

    “快!就是现在,你赶紧往外冲!”

    阿古得了千云生的叮嘱,不再犹豫。

    只见它一举摄魂幡,漫天莲花状的幽白焰火都被它卷了起来。这时候的它就像是一株大号的杨柳树一般,无数的幽白焰火就像是漫天飞舞的柳絮。

    这些柳絮在天空中欢快的飞腾起来,漫天飞舞中好似毫无规律,但实际又暗含厉害的杀招。

    千云生和慧空慧远三个人,都被一齐阿古这如羚羊挂角般的一招打得纷纷后退。

    阿古见自己的这招初步达到了效果,把摄魂幡一收,满脸傲然的冷哼道:

    “雷音寺的秃驴们,爷爷我先走一步,不陪你们玩啦!”

    说完,阿古就卷着摄魂幡,无数的幽白焰火就随着它一起如一股龙卷风似的的朝着最近的护城大阵处冲去。

    “轰隆!”

    趁着护城大阵顾此失彼之际,阿古带着无数的幽白焰火在两层大阵上,都烧出了一个好大的破洞。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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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去试试

    “慧空师傅,要不要追?”

    千云生见情况已经不可挽回,心中虽然偷笑,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飞到慧空和慧远的身边,悄声询问。

    慧空和慧远互望了一眼,再看看场中的形势,脸色有点难看的说道:

    “阿弥陀佛,千居士,不要追了。现在你也看到了,小宛城中一片大乱,就算我们三个追出去,没了护城大阵,恐怕也拦不住那邪佞。反而一不小心,倒可能遭了它的毒手。”

    慧远也一扫场中,知道现在渡劫也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因此颇为急促的说道:

    “我们还是先去和慧性师弟与幽萍圣女汇合吧,先稳住问心珠的情况再说。”

    千云生和慧空一齐点头,朝着慧性和幽萍圣女飞去。

    这几人再次凑到一起,千云生和慧空慧远两个才知道慧见竟然被困在了塔内,情况不知,不由得都有点焦急。

    最后还是慧性稳了稳语气,冷静的和众人说道:“邪佞既然被它逃了出去,恐怕就不是短时间内再能追索的到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而能让我们集中力量助问心珠渡劫。我们还是分派一下,先助幽萍圣女和慧能师兄挡下天劫再说。”

    众人也知道邪佞之事已是既成事实,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收摄心情,略微的商量分派了一下,就分头朝着天边飞去。

    这一次千云生和慧空分在了一起,他们并肩进入烟火大阵中,助幽萍圣女一起借着大阵扛住天劫。

    而慧远和慧性两个则飞去了金刚琉璃阵那里,这金刚琉璃阵损失的更惨重,甚至还有一个僧人被打落了云霄,要不是慧性接着,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因此,有了慧性和慧远两个补充,终于稳住了阵脚。

    随着二人的加入,整个金刚琉璃阵那梵音般的声音重新响起了起来,就像是有无数乐器合奏似的。那几个被劫电打破的大洞,也开始快速的收拢。

    而千云生和慧空两个,则站在烟火大阵中被砸开的大洞处,祭出自己的护身法宝去扛天劫。

    他们俩刚挡了一波天劫,就看到金刚琉璃阵在天劫下慢慢的合拢,不由得感慨道:“这金刚琉璃阵不愧是佛教第一大阵,果然是坚如磐石。”

    “要不是这天劫过于变态,恐怕想要被打破还真不容易。”

    慧空一边继续出手,帮着驱散大阵上的劫电,一边也阿弥陀佛道:

    “确实如此,这金刚琉璃阵还算是九人一组的小阵,其实还有十八人一组、三十六人一组甚至可以直到九九八十一人的大阵,确实是寺中的镇寺之宝。”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的道:“可恨就算是我们带来了金刚琉璃阵,组织的已经如此严密,最后竟然还是让邪佞逃了。这邪佞还真是狡猾啊!”

    千云生虽然心中是一套想法,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叹息和懊恼的样子,郁闷的问道:

    “还是这次天劫太强,导致牵扯了众位太多的精力,难道这仙器渡劫都是这般强悍的天劫吗?”

    慧空摇头道:“我也不知,其实说实话,仙器渡劫就算是在我们雷音寺中也不多见。”

    “不过听说但凡有仙器渡劫,寺中都颇为重视,准备也极为的繁杂,说明渡劫这事肯定并不简单。”

    千云生听慧空这么说,确认了对方果然全无准备,于是转过话头问道:

    “那这次问心珠如此仓促渡劫,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辅助手段,不知道成功的几率如何?”

    慧空想了想道:“这问心珠炼成法宝在我雷音寺中也有数百年月了,我记得寺中记载,当时炼成此珠时还颇有异像。”

    “因此,随着这么多年月过去,这问心珠也越来越强悍,现在可以已经跻身寺中上三品的法宝之一了。”

    “你也知道这法宝越强,渡劫的难度也就越大,因此还真说不清楚。”

    千云生心中明白,佛家的上三品就差不多是散修对于法宝分法中的精品层次。

    因此默默点头道:“灵器渡劫历来都更为艰难,恐怕这也是这次天劫如此厉害的原因吧。”

    “不过这天风、天火、天雷三劫之后,还有肉身劫和神魂劫,甚至有些还会引来域外天魔,不知道诸位师傅可有什么应对的手段?”

    慧空正准备作答,突然天空中猛然一响,紧接着反而声音就小了下去。

    他的抬头望向天空,欣喜道:“快看,风火雷三劫似乎已经停了。”

    千云生也抬眼朝天上望去,只见得虽然天空中依然如黑云压城一般,但除了劫雷缓缓转动之外,还真的没再有什么劫电劈下了。

    他正准备说话,只见得远处慧性扬声道:

    “诸位师兄,这天劫暂时被我们拦了下来。下面很有可能是肉身劫和神魂劫,请诸位师兄一起过来商议一番这后面的行止。”

    说完带头飞起,招呼着众人一齐飞到高塔的旁边。

    慧性见众人全都飞了过来,当先沉重的开口道:“阿弥陀佛,诸位,我们可能已经与慧见师兄失去联系了!”

    说完指了指高塔处,只见得整个高塔虽然依然沐浴在天火之中,但是塔门紧闭,果然没有丝毫打开放他们进去的迹象。

    慧空和慧见乃是一个师傅,因此关系最为紧密,他看到这情形,急切的从腰间摘下一个瓶子,口中焦急的说道:

    “既然慧见师兄在里面情况不明,那我们就赶紧灭火后打开高塔吧!”

    说完作势就要朝天上飞去,洒下甘露。

    “师弟莫慌!”说话的是慧能,他一把按住慧空道:“现在有这天火在,前三道劫数还不算全过,肉身劫还没这么快来。”

    “我担心你把这天火一灭,这肉身劫紧跟着就会到来。”

    “现在不仅仅是要营救慧见师弟,我们还要商量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助问心珠渡劫也是要紧。”

    千云生站在一旁,看慧空慢慢冷静下来,只见他神色渐松,虽然面目还是焦急的神态,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因此点头道:

    “是师弟孟浪了,那诸位觉得应该如何做才好呢?”

    幽萍圣女对此事知道的最早,因此思考的也久。她见慧空问了出来,就直接道:

    “慧性师兄刚才已经去探查了一番,发现这塔虽然没了慧见师兄主持,但却依然还有抵抗,说明这高塔肯定有东西正在掌握。”

    “我的想法和慧性师兄一样,既然这高塔有东西正在掌握,而掌握者又不是慧见师兄,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问心珠了。”

    “既然这样,说明问心珠已经产生了灵智。我们能不能试试,和问心珠沟通一番呢?”

    众人被幽萍圣女这么一问,都心中微亮,颇为佩服点头赞同。

    只听慧远说道:“慧能师兄,这问心珠由你带来,是否你对这问心珠比较熟悉呢?”

    慧能摇了摇头苦笑道:“诸位师弟莫要开玩笑了,这问心珠首重问心。”

    “自从来了小宛城后,大家也看到了,一直都是慧见师弟掌握。慧见师弟聪明伶俐,是连般若堂首座都赞许的。我粗人一个,哪能入的了问心珠的眼?”

    众人又一齐转头朝慧性望去,慧空想了想说道:

    “在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师兄以外,最为聪明的恐怕就是慧性师兄了。师兄明辨药理,没有一点悟性和苦功,恐怕也难以到今日的程度吧。”

    慧性见众人朝他望了过来,摇头肃穆道:

    “恐怕要叫诸位师弟失望了,刚才诸位在抵抗天劫的时候,我就如此想过,因此已经试着和问心珠沟通了,结果毫无回应。”

    他这么说完,众僧都面色一黯。恐怕就连他们也没想到,连慧性这般聪慧的人,竟然都入不了问心珠的眼。

    最后,还是幽萍圣女看了看众僧都面露难色,她想了想,干脆自告奋勇的道:

    “要不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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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心劫难

    众僧见幽萍圣女自告奋勇,都纷纷念道:

    “善哉!善哉!”

    慧性还以着自己之前和问心珠沟通的失败经验,和幽萍圣女叮嘱了两句,才看着她朝着高塔而去。

    只见她慎重其事的来到高塔下,并不急着先与问心珠沟通,而是拿出一个香炉来。

    这香炉极为的精致,上面雕着两只活灵活现的青鸟。除了羽毛栩栩如生之外,其中一只青鸟的嘴上还衔着一枝灵芝,另一只嘴上则衔着一柄如意。

    幽萍把这香炉拿了出来,轻轻一摩擦炉壁,香炉的两个青鸟仿佛就像是在炉壁上活了过来,在炉壁上飞舞。

    随着这青鸟的飞舞,那枝灵芝和如意就碰在了一起,立刻间就有一股幽幽的清香从香炉中飘了出来。

    幽萍见香炉已经点燃,就轻轻的一送,这香炉就悠悠的漂浮到她身前的空中。

    安排好了香炉之后,只见她才开始双手十指并拢,身形的姿态庄严又肃穆。她双手十指朝天,眼帘微阖,嘴唇微动,开始诚心与问心珠沟通起来。

    又过了一会,幽萍才整个人从入定般中重新醒来。

    这一次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微愣之后才轻轻一招,把香炉收起,退了回来,朝着诸位道:

    “我已经和问心珠联系上了,不过先要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诸位,慧见师兄已经圆寂了。”

    众僧一听都面露戚色,一个个阿弥陀佛起来。就连千云生听了,也面露惊异。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状做悲痛的也一起默默祷告。

    慧空表情悲戚,他似乎不太能接受的最先发问道:

    “是不是邪佞作祟,表面上放出灵鬼与我们在外面争斗,实际上却偷偷潜入塔中对慧见师兄下了黑手?”

    千云生听了,心中对着慧空翻了翻白眼暗道:

    “还真把我们想得够神通广大的果然这种事情,让我们出来背锅是最好。这还真是啥都没干,就惹了一身骚啊!”

    幽萍圣女轻轻一叹,摇了摇头道:

    “慧空师兄节哀,此事跟慧见师兄的选择有关。具体情形,等进去以后,见到问心珠,就一切都明了了。”

    她正这么说着,宝塔的大门仿佛无风自开似的,轻轻的滑开。

    众人见高塔的大门打开,互望了一眼,还是慧远当先带着众人一起鱼贯着的走进了高塔的里面。

    众人进去之后,除了看到山河印上坐着的问心珠的小人幻象外,还有就是坐在山河印旁慧见圆寂的躯壳。

    众人见了这躯壳,心中不忍,更加低头阿弥陀佛起来。

    那问心珠的小人看在眼里,轻哼道:“无我者非我、非我所,非我之我。”

    “这人已经追求大道而去了,留在这里的躯壳,既是他也非他,你们雷音寺众人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吧?”

    众僧被问心珠那么一呵斥,反而安静了下来。

    只听那慧空不忿的问道:“还请器灵示下,我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问心珠眉头一皱,似乎并不喜欢慧空的问题,勉强回道:

    “我刚才说了,他是追求大道而亡。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等仙器渡劫时,最重要的乃是渡心劫吗?”

    “他正是在帮我圆满心劫的时候,因道法不深,导致道心崩溃而死的。”

    众僧听问心珠这么说,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而慧性仿佛是要确认似的再次发问道:“你是说慧见师兄他道心不坚,所以崩溃而亡?”

    众僧也一齐朝问心珠望去,要知道道心不坚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指责,这甚至涉及到和尚的清誉。

    问心珠两眼一翻的朝着提问的慧性看去,没好气的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道心不坚了?我说的是他道法不深,所以道心崩溃。”

    众人这才咀嚼出味来,不由得默默思索这其中的不同。

    还是幽萍圣女在一边叹息道:

    “我想起来了,这仙器渡劫其中有一道极为神秘的关口,就是心劫关。但是具体是什么,典籍中语焉不详,似乎每一件仙器都不相同。”

    问心珠听幽萍圣女这么一说,才面色好了点,拍手称道:

    “还是你这个姑娘博学,现在我就是遇到了这个难题。可惜的是慧见想要帮我却失败了,不知道你们能帮得了我吗?”

    众人一时都觉得有些奇怪,慧能越众而出的问道:

    “不知是何难题?”

    问心珠一仰头,淡淡地说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自己来感受一番。”

    说完,就对着慧能轻轻一吹,只见他立刻就呆如木鸡般立在了当场。又过一小会,大约也就短短跺脚的时间,慧能才再次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慧能立即盘膝坐下,不一会儿,头顶就冒出了朵朵青气,直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只听他一边苦笑一边感慨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慧见师弟是如何圆寂的了,师弟还真是有大毅力大果决之人,敢以身证道,师兄是大大的不如。”

    慧空见慧能这么说,心中更加奇怪。不过他与慧见关系极深,因此当即也上前一步道:

    “慧空也愿一试!”

    问心珠看了他一眼,虽然幻影中小小的人儿把头摇的极快,颇为滑稽,但众人这会都不敢小瞧于它。

    只听它语气极快,用一种颇为尖刻的声音说道:

    “慧见的遗愿就是希望你们都能试试,说不定就能帮我解了这心劫之疑惑。也算是完成他一个心愿。”

    “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好看你们,毕竟之前你们进入阿含像的时候,我都出手测试过你们一番,最终还只是慧见发现了我。”

    “不过你既然要试,那我就满足慧见的遗愿,让你也来试试吧!”

    说完,也轻轻吹了口气,慧空一样随即就在原地呆立了起来。

    慧性听问心珠这么说,若有所思的问道:“难道说这心劫若是过不去,你的渡劫就会失败?”

    问心珠两眼一翻,轻哼道:“渡劫渡劫,若是渡不过去,自然一切皆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慧性被问心珠抢白了两句,并不为忤,而是继续皱眉又问道:

    “这么说来,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并不是帮你渡那肉身劫和神魂劫,而是这心劫?”

    问心珠开始不耐烦的回道:

    “重要自然都重要,但是你不知道我的本体乃是问心的法宝吗?和你们比起来,这肉身劫和神魂劫对我来说,自然要容易的许多。”

    “但恰恰也因为我的本体乃是问心珠,更加是首重心问。所以这心劫对我来说,就最为的困难了。”

    这一下众人听完,包括慧性在内,都心中明了。看来对于问心珠来说,只有助它渡过心劫,否则就算肉身劫和神魂劫能渡成功也还是会最终失败。

    就在这时,慧空从呆立中清醒了过来,问心珠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出来以后立刻也跌坐在地,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这人还算不错,看着不太机灵,佛法造诣倒还算深厚,看来平时倒也下过一番苦功夫。”

    不过夸奖完之后,却又叹息道:“可惜,离想要帮我,还是差远了。”

    慧空醒的也比慧能要快,只见他睁开双眼后,也有些后怕的感慨道:

    “这心劫还真是凶险,要不是问心珠推了我一把,可能我就真的步师兄的后尘去了。”

    问心珠听了,反而嗤笑道:“那也是你比你师兄大大的不如,否则真到了你师兄那个境界,我想推也推不动了。”

    慧空听了,倒也不恼怒,而是双手合十的走到慧见的尸体身边,口中轻轻颂咒,极为郑重的把他的尸体收了起来。

    问心珠刚想再说话,这时突然有一道血红的火苗从它的脸上窜了起来。

    它皱了皱眉,并没有去管这道火苗,而是淡淡的说道:

    “肉身劫已经开始了。”

    众人见状,一时间都有些发愁。还是慧远先发声道:“既然这肉身劫开始了,那恐怕神魂劫和心劫也不远了。”

    “既然我等独力都无法解答问心珠的问题,不如大家合力一番,或许能有一些效果呢?”

    众人听慧远如此说完,都纷纷觉得有理,一起朝着问心珠望去。

    问心珠一边轻轻朝脸上一按,就把那火苗按了下去。不过很快的,这火苗又从别的地方窜了出来。

    它边呲牙裂嘴的按着火苗,边摇头嗤笑道:

    “什么时候佛法道理要靠人多取胜了?难道人多就是道理?哪边人多道理就站在哪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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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殿中论

    问心珠刚说完,众人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瞬息间就从高塔的底层变到了一处极为高耸粗旷的神殿里。

    这一次问心珠依然坐在高位,而其它众人则都纷纷环座于它的周围。

    问心珠满意的看了眼众人道:

    “这就是问心道场了,你们既然要试那就试试吧。不过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前提醒你们,记得千万不要勉强,万一觉得自己坚持不住,就立刻退出。”

    “否则的话,一旦事有不顺,可别怪我没能力救你们。”

    众人虽然处处被问心珠压住了气势,但其实他们哪一个不是佛门高僧,甚至还有如幽萍圣女这般在密宗地位神秘之辈。

    因此其实众人对于这佛法辩经似的场面都极为熟悉,一时间都纷纷盘膝打座,静气凝神。

    千云生此时也凑在其中,不免有些尴尬。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如今就算是他想出去也根本不可能出去了。

    他虽然内心对于这问心珠渡劫是成是败并不在意,但也不得不假装认真的问道:“如果要是一旦支持不住,该如何退出?”

    问心珠颇为惊讶的盯了他一眼,哼道:“你倒真不像一个佛修,我见过的佛修个个都以困难来磨砺自身。”

    “譬如有那三步一磕,五步一拜,专门去圣山祈祷的;也有那面壁参禅或者专门化缘为生的。”

    “你这样都还没尝试过,就已经想着退出的,倒还真的少见。”

    被问心珠尖酸刻薄般的挖苦了两句,千云生心中暗暗骂娘,只好装作虔诚的样子硬着头皮道:

    “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只是一种状态罢了。我们从这些状态中,如果能看到生命的道理,又何必拘泥于是前进还是后退,是生还是死,是起还是灭呢?”

    “如果我们选择前进是一种积极态度的话,后退又何尝不也是一种暗合天道的选择呢?”

    “若我们只有前进这一个答案,依我来看,这恰恰才是硬求天道,终究也会被天道所抛弃!”

    问心珠被千云生说得一愣,思索了一会才沉声问道:

    “所以依你的意思,就算我渡劫失败,其实也是一种天意。天意让我不能成功,所以做任何争取反而都是一种错误?”

    千云生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这心劫还没开始,首先自己这边人的心气就会被搅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答道:

    “这也并不尽然,我只是说,事物到底是如何发展的,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也许我们就像是一只困在气泡里的小虫,那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在前进,而现实情却恰恰只是原地踏步罢了。”

    “因此对于我们来说,感官或者直觉上的前进与否并不重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前进才最重要。”

    问心珠并不准备放过他,而是双眼散发出深思的神色继续追问道:“你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那我们如何来判断自己是否正在前进呢?”

    千云生一愣,其实他也没有特别好的答案。

    正在他思索之际,慧性则插话进来道:“千居士这话让我颇有所感,以我的想法来看,我们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与标尺有关。”

    “比如我们用时间来丈量生命的前进与否,用旁人来参考我们是否懈怠,用日月的轮替来知道一天的长短等等。”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我们到底是否前进,其实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某种可以对应的标尺呢?”

    千云生心中对于慧性的插话暗暗感激,自己则也继续搜索枯肠般的拼命思索着答案。

    随着慧性说完,幽萍圣女也接过话道:

    “这似乎也有所不对,若我们需要一个标尺才能定义自己是否是真的前进的话,但万事万物中其实也有很多并不需要标尺就能确认的事物。”

    “比如我们并不需要标尺,就能知道时间的流逝;我们也不需要标尺,就能知道雷行雨布;我们更不需要标尺,就能知道人性有恶。”

    “因此,依我看来,我们到底是否是不是正在前进,仅仅用标尺来衡量,显然最终还是没办法判断清楚。”

    问心珠似乎对于这问题极为的感兴趣,他侧耳聆听众人的问答,丝毫都没有被打搅的不快。

    慧远想了想也参与进来缓缓地说道:“前进就正如人在爬山,走到山巅的时候,就是前进的最高处。”

    “如果我们要谈论前进,就譬如人在爬山,必然要有脚下有路才可以。”

    “因此我觉得慧性师弟说得有道理,没有参考,就如同人在爬一座空山,又如何知道自己是否是登顶了呢?”

    慧能则神情肃穆,他刚刚已经在问心珠的拷问下心智被挫,这一会依然还略微有些萎靡,但也极为感兴趣的参与道:

    “幽萍圣女说得倒也有道理,譬如我们有贪嗔、迷惘、恐惧、私欲,这些都是存在于我们心底中的恶,这些东西可能会被支配被放大,可以被一些外在引动。”

    “这种引动就如标尺一般,对于我们这些情绪会有一定的作用。但本身来说,这些东西就算没有标尺,但也还是依然存在着。”

    “因此,我们如果只看到标尺,但看不到我们本身那个东西的存在,显然是舍本逐末了。”

    慧空则一边阿弥陀佛一边说道:

    “小僧的心得倒是觉得,就譬如这问心珠渡劫,是否成功恰恰正是问心珠安全与否。否则我们总不能说,问心珠在天劫下彻底变成了灰飞,反而是一种成功吧?”

    千云生被慧见说得似乎抓住了点什么,他正苦苦思索这其中的关系,就被问心珠再次点名问他的答案。

    因此他只得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努力回答道:

    “正如慧空师傅所说,问心珠是否渡劫成功,确实是要看最终是否获得了保全,这确实是一种成功。”

    “但这样的成功其实是一种世俗的成功。我觉得,我们其实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成功,那就是天道的成功。”

    说到这里,他缓了缓,看到包括问心珠的目光都朝着他望来,心中不由得苦笑。这场渡心劫怎么自己就莫名成了主角,似乎不符合自己扮猪吃老虎的处事哲学啊!

    一边还得继续硬着头皮答道:

    “譬如苍鹰吃兔,对于苍鹰来说,吃掉兔子就是成功。但是对于兔子来说,被苍鹰吃掉就是失败。反过来兔子逃脱了苍鹰的追捕,就是成功,苍鹰没有抓到兔子就是失败。”

    “因此,我们到底要如何确认成功呢?我觉得其实应该一分为二,从两个方面来看。”

    “一种是世俗的成功,就正如慧空师傅所说比如我们要保住问心珠渡劫成功。还有一种是天道的成功,也就是说,我们所作的一切是否符合天道的规则,这一点恰恰也很重要。”

    “千万不能我们忙了半天,忙成了很多世俗的成功,但最终却恰恰在天道的规则上不仅仅不算成功,而成了一种失败。”

    “如果是那样的话,再多世俗的成功其实也是一种失败。因为你违反了天道,那么你在世俗中的成功越多,就越反而是你的阻碍。”

    “但反过来说,我们也不能仅仅注意天道的成功。因为如果我们不注意世俗成功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天道的成功我们还没做到,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问心珠聚精会神的听着,继续追问道:“这话怎么理解?”

    千云生只得举例说道:

    “譬如说农民种地,可能要数月才能丰收。我们不能说未来因为能够丰收我们现在就不储存粮食,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等不到丰收的那一刻,就先被饿死了。”

    举例之后,千云生继续补充道:“因此丰收就是那天道,而我们在等到丰收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事情就是世俗的成功。”

    “就如同丰收和饿死的关系一样,如果我们不注重世俗的成功,就譬如被饿死了,就算我们坚持天道的成功,其实对于天道来说,我们也依然并不算是真正的成功。”

    “因此在我看来,恰恰应该是天道的成功和世俗的成功,我们要合而为一,不可分割的去看。只有这样的话,我们才能知道真正的成功到底是什么。”

    千云生这么说完,包括问心珠在内,众人都露出深思的神色。甚至问心珠的眼睛里,还闪跃出深邃不可测的思索的光芒。

    千云生看着问心珠的状态,心中一紧,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暗道自己似乎有些搞大了,这一下不会被他们全都盯上吧。

    果然千云生还没想完,问心珠就轻轻的开口道:

    “你的话还确实隐含深理,发人深省,我倒是差点走漏了眼,可见你也不是表面上看得如此简单嘛。”

    千云生暗道果然来了,只得更加小心应付,微笑着回话道:

    “这也并不是什么深邃的道理,只是我久在凡世,自然感慨就多些。特别对于凡俗之事,比大师们体会的更深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叫苦,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被问心珠怀疑上了。毕竟对方乃是正在渡劫的仙器,怕是早就不能以寻常法宝视之了。

    它之前只是因为渡劫,再加上自己离的远,所以不注意自己罢了。现在一旦注意了,果然就恢复那种本能的问心的凌厉感来。

    千云生可是深刻的记得,之前在问心珠下,自己也是经历过一番骷髅山考验的。那段经历到现在为止,都让自己颇为惊悚不已。

    甚至里面有不少的意像,自己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参透。

    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引起了问心珠的注意,他不由得暗暗自责道:

    “千云生啊千云生,你这是才脱狼窝又出虎穴啊!”

    “要知道你现在没了阿古,没了摄魂幡,自己还身在人家的问心道场中。这要是一旦被发现了,可就如瓮中捉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不会真想被雷音寺众人捉回去,废了一身功夫,那天天青灯古佛吧,那还不得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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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悟什么

    那问心珠虽然多看了千云生两眼,嘴角还啜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但终究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没有真的深究下去。

    这让千云生暗自大呼侥幸,他这会的感觉,背后甚至湿漉漉的,就连后背的衣裳都几乎要被冒出的冷汗浸透了一般。

    要知道刚才就那么短短一瞬,甚至比他在小宛城中这么多天还要难挨。

    他虽然看问心珠的眼光转向了别处,知道危险暂时过去,但心中还是极为忧虑。

    总觉得问心珠嘴角那一丝神秘的微笑颇不寻常,不由得还是非常忐忑。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时候疑神疑鬼反而更容易暴露。

    就像他最初在监狱的时候,看到不少破案的手段,都是假意给犯人施压,最后逼得犯人疑神疑鬼的觉得自己哪里总有破绽需要补救,从而自我暴露。

    因此,他这时候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表面上还流露出坦然的目光和微笑来。

    问心珠颇别有深意的又看了他两眼,才终于揭过。

    只见它坐在台上轻轻一挥手,整个场景就大变了模样。这一次,众人觉得自己就如正坐在一间凡俗的农家小院中乘凉似的。

    这小院处处透露着极为平凡的农家味道,但集合在一起,质朴中透露着精致的意味,又颇有些“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般的感觉。

    这一次问心珠坐在众人中间,大家就仿佛像是围炉夜话一般。

    问心珠没有管众人对于场景变幻的惊异,它眼神严肃下来,就像是全然忘记了之前众人的对答和表现似的,目光极为平静的巡视了一圈,然后微笑道:

    “刚才的问答倒让我对你们有了点信心,也许你们真能助我渡此一劫也不一定。”

    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瞄了千云生一眼,才缓缓的再次发问:

    “何为天道?”

    这问题对众人来说其实都极为熟悉,要知道作为僧侣来说,这个答案就仿佛像是私塾里的三字经似的,已经听了无数遍,那种答案几乎就如印在骨子里的本能一般。

    但随着问心珠这般问起,众人突然又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因为众人这才发觉,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感悟,而仅仅是旁人的总结罢了。

    这就如一个问题的答案,你仅仅知道那个答案,但根本不知道达到这个答案的过程。

    似乎中间的所有过程全都被有意或者无意的省略了,就像当你正准备开始解题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你对这个问题虽然无比的熟悉,但却从来没有自己真正的理解和认识过。

    这让众人反而有些踌躇起来,都知道这问题其实和问心珠的心劫有关,若不能从头至尾的圆满解答,而仅仅是提供一个答案,恐怕还真的过不去最后天劫的拷问。

    因此这问题越是简单,众人反而越是慎重,都觉得这问题隐含的深意恰恰没有那么简单。这也导致反而没有人敢立刻作答,现场一片沉默,大家都认真思考起来。

    问心珠看着场中突然安静下来,就像是众人如纹枰问道似的在一副难以解答的珍珑棋局里默默思索着答案,于是再一次淡淡的问道:

    “这世间游鱼潜水,叶落花开,一切美好的实物似乎都有动静两面,无不暗含天道,那这天道到底是动是静?”

    慧远听了,深吸一口气,极有感悟的阿弥陀佛的道:

    “天道即为自然之道,似乎是道家的说法。老子有云:‘道法万物’,讲得就是从自然中感悟天道之理。”

    “但我佛家认为,道乃自轮回。以我等所受福报,去往六道,有三善道及三恶道,此乃为六道轮回。”

    “所以这道必然是动。”慧远斩钉截铁的答道。

    问心珠面目不动,轻轻抬眼朝着慧远望去,继续问道:“如此说来,这佛国乃是在西天极乐处,那倒底是动还是静?”

    “若是动的话,岂不是说我们所追求的佛国世界,其实也仅仅是诸多世界之一;若是不动的话,那大师所说的这道乃是动的,岂不就不攻自破了?”

    千云生坐在一旁,打定主意尽量少开口。但听闻问心珠如此提问,也不由得暗呼厉害。

    这问心珠果然不愧是问心之名,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本心。

    千云生只见那慧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一会脸上就如诸魔入侵似的,变得狰狞凶恶起来,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般。

    问心珠看到他这变化,轻叹了口气道:“你佛法不够,定力未足,还是速速退下吧。”

    说完,往慧远头上轻轻一推。只见那慧远就像是从来没有在小院中出现一般,消失的了无痕迹。

    千云生看了看慧远的表现,心中暗暗叫糟,似乎这退出全凭问心珠的意志。这么说来,要是给不了它满意的答案,或者敷衍忽悠,岂不是只能被它彻底困在了这里?

    不过他这会也别无他法,只能暗自祈祷有人能率先破局。

    问心珠一掌把慧远推出,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看众人仍在苦苦思索,神情变得更加肃穆,再次提问道:

    “既然佛说六道,又说我们在六道中轮回,那终究又该用何种方法超越六道,终至涅磐呢?”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众僧最为熟悉的范畴,因此慧能眼前一亮连忙答道:“何为轮回,乃是有造业耳。”

    “譬如前世造业,今生才会投胎转世。不论善业恶业,但凡有业,就需投胎果报。”

    “若我等要超脱轮回,则需断此业造。若是业造被断,自然就超脱轮回。”

    问心珠对于慧能的回答并不满意,它皱眉道:“你说的乃是佛经之法,只要我们今世无业,自然就不会再转世轮回。”

    “那我问你,这转世轮回,到底算是天道呢?还不算是天道呢?”

    “若这转世轮回是天道的话,我们为何要超脱出去。若这转世轮回不是天道,我们又为何要苦苦沉沦其中呢?”

    慧能被问心珠问得脸色大变,坐在那里苦苦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问心珠一直盯着他的状态,看他神色不对,知道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也在他额头轻拍一掌。

    只见这慧能就像是一尊泥塑一般,被问心珠一掌拍下就变得有如沙粒似的轰然坍塌。最终就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小院的泥土里。

    问心珠连续两问,都没有得到靠谱的答案。他眉目间虽然还是那种恬淡模样,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似的。

    但千云生还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在它极深的眸子里,拥有的一丝对于生的眷恋。

    这感觉就像是熠熠生辉的夜空,虽然遥不可及,但又无比的神秘和惹人遐思。

    这时候突然从千云生的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来,仿佛是像要伸出手来,去握住某种美好的事物似的。

    那种感觉甚至超脱了世俗的计较,令人生出一种纯粹的感动来。

    这就像是自己呆在荷塘边观赏月色似的,看到那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的袅娜地开着的,有的则羞涩地打着朵儿。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一般。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这种感觉如此的令人印象深刻,就如那种月色并不是均匀的洒在塘中,但透漏的光影却有着极为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让人心摄。

    这种奇妙的观感让千云生甚至觉得,无比的沉醉,似乎就像是这明悟来得毫无道理,但偏偏又紧撄人心。

    一时间,甚至让他觉得,好像一切的阴谋算计都变得毫无价值,一切的爱恨情仇都抵不过这如能让人遗忘一切的美好所带给人的震撼。

    在这样的感觉下,似乎时间、空间、人、神、鬼、佛都成了陪衬,变得不值一晒。

    甚至千云生还有一种错觉,就像是有着神灵般面孔的人转过头来,对着他微笑道:

    “看来你是真的悟了!”

    “我悟了什么?”这一刻的千云生觉得自己无比的迷茫,但又似乎无比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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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大道简

    问心珠和慧空等几人都没有看出千云生心底的变化。

    反而问心珠就一直在看那院外幽黑深邃的暗夜,仿佛能从这其中看出某种至理一般。

    只见它就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外面渡劫的凶险,轻轻阖上了双目。它那细长的眉目间仿若传递出了某种奇异的魅力,只听它悠悠开口道:

    “肉身劫已经快要到最后了,马上就要到神魂劫了。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不知道你们这几个人里面可有人能有我满意的答案呢?”

    慧空听问心珠这么一说,眉目一张的沉声道:“就正如刚千居士所说,到底何为前进,何为后退,我们也许就如胎中迷一般还没办法搞得清楚。”

    “但就如这世俗的成功似的,我们也必须以积极的态度去世间弘扬佛法或者修炼自身。”

    “恰如这世间充满了各种欲望、利益、诱惑,修行者都要一一克服一般。我想就如你这次渡劫,我们也还是要坚持积极的态度去做,也许这事就能有了转机。”

    “因此,我师兄才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不可为而为。我也愿遵师兄的道路,还请一问!”

    众人见慧空如此说,都对他的心志之坚颇为叹服,甚至就连慧性和幽萍圣女也一起道:

    “还请一问!”

    问心珠默然片晌,最后才缓缓地开口道:“有进取心固然是好的,但进取心与执念也往往就在转念之间。”

    “我来问众位,这进取心和执念之间,又该如何分别?”

    这一次,慧空率先大声答道:

    “我认为进取心就如磨刀石一般,若是能把刀越磨越亮,就如满心透彻通明似的。但若是这刀越磨越暗或者越磨越钝,那就自然是一种执念了。”

    慧性也想了想,跟着答道:

    “《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无所住是没有执念;而生其心,就是有进取心。”

    “也就是说这件事我们在努力做,但不能觉得我们做是为了何种意义。一旦这个事情我们把它赋予了意义,那就是执念了。”

    问心珠这时似乎是心有所感的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助我渡劫这事,到底有没有赋予意义?是否也是一种执念呢?”

    “毕竟我自从诞生之时就在雷音寺中,未来成了仙器也还是要回雷音寺的。要是假设我并不是雷音寺的法宝,你们还会为了我渡劫如此上心吗?”

    这一问极为犀利的戳中了问题的要害,慧空和慧性一时间都有些不由自主的自省的想道:“是啊,若问心珠不是我雷音寺的仙器,那我们还会如此上心吗?”

    幽萍圣女这时候插话进来,一边双手合十,一边阿弥陀佛的道:

    “佛说我等应有‘四无量心’,即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清净大喜、平等大舍。”

    “在这四无量心后,才会生出‘出离心’,最后升华至‘菩提心’。”

    “就如同我们要最终晋入‘菩提心’需要大爱和小爱一样。”

    “其实这执念和进取心也就如这世间的大爱和小爱似的。小爱就是执着心,大爱就是进取心。”

    “譬如这世间的小爱,也就是至少能让你的亲人得到一份好心情。”

    “事实上,我们无论追求多么大的幸福,其实也就是一份好心情。好心情能够延续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那就分别是一天、一个月和一年的幸福。”

    “如果假设我们能延续一辈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幸福了。”

    “因此,当你的爱,给你身边的亲人带来这种好心情的时候,能让他们快乐、清凉的时候,这就是小爱。”

    “至于大爱,就是能给整个世间带来一种启发、感动或一种清凉和明白的时候,那就是大爱。”

    顿了顿,幽萍圣女才继续微笑着说道:

    “按我的理解,你在雷音寺中,为雷音寺所用,那就是小爱。但雷音寺又是以普渡苍生为己任,那就是大爱。”

    “从这个角度来说,正是因为雷音寺是普渡众生,因此为了你问心珠渡劫,我等如此努力。即算是一种小爱,也算是一种大爱,这似乎并不相悖。”

    问心珠朝着三人看去,叹息道:“若要是按你这么说,那我来问你,等我升为仙器之后,你们是否会用我去争斗或者譬如甄别良善呢?”

    “就正如之前千居士举例的,对于苍鹰来说,抓兔子就是正义。对于兔子来说,不被抓住就是正义。”

    “若我渡劫成功,却为你雷音寺所用,去与人争斗。而那人恰恰只是与你们理念不合,并不是真的为恶,这岂不是违背了你说的为整个世间带来一种普遍的作用而相悖吗?”

    “若按你所说,这大爱、这为整个世间带来一种普遍的作用才我的道的话。未来我只能为雷音寺所用,而不能为众人所用。岂不是我就算渡劫成功,终究还是在违背我的本心做事吗?”

    “但若是我为众生所用,若是我认为的善是你们雷音寺认为的恶,而我认为的恶是你们雷音寺所认为的善,到时候你雷音寺又如何自解呢?”

    问心珠这话说完,简直就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三人的道心都差点失守。

    一时间,三人就好像一下子呆立于场中了一般。

    千云生看到这样的情况,暗道不妙,这三人的状态简直就如前面的慧远和慧能二人一模一样,显然再不做什么,恐怕下场也和前面两人一样了。

    因此他连忙急急思索,开口道:“你此言差矣!”

    他话说完,就看到四个人一齐朝他望来,心中再一次暗暗叫苦。但他现在也知道,绝不能让这三人就这么轻易的出去。

    否则的话,自己独立面对问心珠,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万一,问心珠强行把自己留住,恐怕都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问心珠问的问题明显刁钻古怪,亦正亦邪,这一点和佛修又不相同。佛修行事,千云生只要能让对方不发现自己,他对他们的所思所想还是有所了解的。

    而这珠子的想法他可完全不知道,毕竟这器灵乃是初生,就如小孩一般,有偌大的力量,但不见得会用,因此行事和雷音寺众人完全不同也不一定。

    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交给这种存在的手上,要知道万一对方不开心拉着自己陪葬,他可毫无办法。

    现在空间中好歹还有多几个熟悉问心珠的存在,也许就能有破解它这问心道场的手段的。到时候就算问心珠不放,他们还是可以从这诡异的空间中打出去也不一定。

    他现在暗恨自己没了天道种子,否则就像上次一样,有天道种子在,起码还有可以出去的办法。而不像是现在,简直就如任人宰割一般。

    千云生虽然心思电转般的权衡了这么多,但表面上还是毫不停歇的答道:

    “这事其实容易,若是雷音寺做得不对,你大可不听。若是雷音寺做得对的,你又何惧帮他们一把呢?”

    问心珠对于千云生的答案不置可否,而是追问道:“那我又如何判断我认为的是否是正确的?或者雷音寺认为的是否是正确的呢?”

    “若我认为是正确的,其实恰恰是错的。而雷音寺也有可能和我犯同样的错误,这又何解呢?”

    千云生想起自己得到的那古老卷轴上的总论,脱口答道:

    “这事又有何难?所谓大道至简,正如‘为学日增,为道日简’。你要做的其实就是在日后的修行中日日问自己,今天的总结出的道理有没有更简单,就可以了。”

    “若是这道理越辩越多,越辩越乱,那就自然是错的。若是这道理越辩越明,越辩越精,那你又何必担心终有一日,你找不到心中的答案呢?”

    “就正如我所论述的世俗的成功和天道的成功一般,只要你一日三省,化难为简,哪怕中间有些错误又有什么关系?”

    “终究你要观察到的是,最后的那个目标你是否是在接近。哪怕中间有什么挫折、困顿、迷茫、混沌,只要终究朝着那个方向去,你依然可以有完满的一天!”

    千云生说完,问心珠嗖然开眼。

    它并没有朝着千云生望去,而是仰头向天,看着那仿佛无垠般的夜空,悠然神往的睿思道:

    “我原以为生命受到自身的局限,并不可能真的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就正如大多数人的选择一般,对于这世间的至理往往都选择视而不见,只埋首于俗世间的生死荣辱、爱恨情仇中不可自拔。”

    “不过和你们的对答中,我发现,原来还真的有睁开生命之眼的方法,去探究到那最为深层次的内涵。”

    说完,千云生只觉得眼前轰然而变。仿佛天崩地裂似的,一时间。无数地狱、火山、海啸、至热至寒、爱恨情仇等等各种各样的体验和情绪一齐恐怖地纷至沓来。

    待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像是在一个毫无空间、时间的范围里。这一刻天、地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四周全部都虚无缥缈的只剩下自己和问心珠两人悄然对坐在虚空里。

    千云生看清楚眼前这一切,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暗自叫苦道:

    “这次还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这下只剩自己和问心珠两个。万一对答的不好,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要真的葬送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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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神魂劫

    高塔内,慧空和幽萍圣女、慧性三人一齐醒来。几人一阵恍惚之后,才终于看清楚,他们已经回到了高塔之中。

    慧远和慧能两人已经先一步醒来,正盯着眼前那问心珠的本体在山河印上旋转不休。

    他们看到慧空三人醒来后,边阿弥陀佛边关切地问道:“应该这问心珠的肉身劫已过,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可还成功?”

    慧空等三人互望一眼,还是慧性率先开口答道:“我等惭愧,最终还是没能解答问心珠的疑问就被送了出来。”

    两人一齐摇头安慰道:“师弟莫要自谦,师兄等比你们还更加不如。”

    慧能接着叹了口气道:“只是我等也算是拼尽全力,虽然没有成功助问心珠渡劫,但也算有了一次丰富的体验和经历”

    他们两个正这么说着,突然发现三人的脸色有所不对,愕然住口。才想起还有一人在问心道场中没有出来,不由得一起朝着千云生的方向望去。

    幽萍圣女一边盯着千云生呆立般的站在问心珠边上,一边感慨道:

    “没想到我们这么多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散修。我决定这次回去以后,潜心礼佛,若无所成,就不再出寺了。”

    幽萍圣女一席话也说到了另外几人的心坎里,慧空也跟着一起感慨道:“千居士果然宿慧深厚,竟然能无师自通般懂得这么多的道理。”

    慧性则有些忧虑,他着皱眉道:

    “不过他的大道至简理论,其实是道家之言,但我们观他又是对我佛家颇为仰慕。这人亦佛亦道,在我眼里,倒是越发神秘了。”

    幽萍圣女则在一旁对于慧见的想法不敢苟同的哂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看他身上有明显的五行术法的痕迹,说明他入道机缘乃是来自于道修。”

    “而他之前也曾经自述是他云游之后,才来我西域,开始对佛修越发的认可。其实由道入佛,古来有之,乃是极为自然之事。”

    “我们都知道散修之道是如何艰难,恐怕如何入道也根本不是他能选择的。”

    “但是他能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心存向佛,这才恰恰是他智慧过人之处。他若是没有这点灵机,恐怕也不可能看出我佛法的好处来。”

    经幽萍圣女这么一分析,众人都默默点头。毕竟千云生明辨无碍,给了众人极深的印象。

    慧空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中一动道:

    “这么说来,有了千居士这一变数,这问心珠渡劫一事还真有可能从必死中转出一道生机不成?毕竟,天道总会给人留一线生机,莫非这千居士就是这问心珠的生机吗?”

    慧空这么一问,把众人的目光又吸引回了问心珠的身上。

    只听慧能沉声分析道:“成与不成,想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我们这里虽然才短短一瞬,但是在问心珠之中也许过去了许久也不一定。”

    慧远也附和道:“虽然问心珠中现在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不妨我等一齐为问心珠和千居士祈福。”

    慧远这么一说,众僧一齐称善。于是围着问心珠和千云生坐成一个环形,纷纷坐下。

    幽萍圣女又把那香炉拿了出来,轻轻点燃。众人就在这袅袅香烟中齐声念道: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睦”

    众人正这么缓缓做法,只见得虚空中仿佛从众人身上抽出一丝丝功德之力来,朝着问心珠中投去。

    这乃是佛教一门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法门,乃是用自身气运的损失加持给别人的气运。

    虽然气运之事飘渺无际,谁也不知增加了这点气运对于渡劫是否有什么帮助。但众人均想能增加一点总是好的,因此就都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就在这气运如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众人头上飞出,拧成一股宛若毛线头般粗细的细线,想要往问心珠中投去的时候。

    突然之间,整个问心珠“嘭”的一声颤抖不休,最后竟然炸出一个洞来。

    一时间,那拧成毛线头般的雾气就像是一群受惊的游鱼,忽的又散成了五股,漂浮在空中。这些雾气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望着问心珠,不知道问心珠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下面坐着的众僧也个个都眉头紧皱,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对于问心珠也无法再有什么帮助。因此,也只好把经文声颂得更大,心底里则暗暗期盼问心珠能渡劫成功。

    而问心珠这边,随着刚才一阵剧烈的波动,把它的本体都炸开一个口子。慢慢地,那波动反而逐渐的开始回落,就像是退去的潮水般开始哗哗的往珠子里收去。

    刚才那巨大的声响仿佛是突兀般的出现,又突兀般的消失了似的。要不是问心珠上有若丑陋伤疤般的洞口提醒着大家,就好像刚才那一下巨大的爆炸就是一场幻觉。

    刚刚被惊吓地如小鹿般的五股细线,随着这巨大的声响熄了下去。这会又重新集结起来,再一次朝着问心珠中伸去。

    就在这时,一股颇为纯正的金色光芒突然从问心珠中射了出来。这光芒是如此的耀眼,甚至都冲出了破开的塔顶,直射到云霄之外。

    那光芒霎那间就像是太阳似的,把整个小宛城都涂抹了一层金黄。

    问心珠上,那个之前冒出来的幻化小人再一次现出身形来。这会,它似乎正颇为闲适的坐在问心珠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只见它右腿自然垂下,而左腿则垫在右大腿之下。一手举天,另一手则点地。

    它的表情肃穆,整个人则是一个端坐的姿态。嘴角就像是啜着微笑般,给人一种无悲无喜、恬静淡阔的感觉来。

    众僧见到小人的出现,都颇为的惊异,每个人都忍不住的想要问,到底心劫有没有渡过。

    但大家看着小人根本就如毫无外物知觉一般,知道它可能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因此,众人均默默忍住,继续坐在一旁为问心珠护法念经。

    而小宛城中,那金色光芒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在金色暴涨之际,像是受到什么命令似的,“唰”的一下又收了回去。

    皇宫中,那个穿着舒适长袍的男人盯着高塔的方向一动不动。而他的脚下,阴公公正四肢匍匐在地上,身子则不停的颤抖着。

    男子仰着头,根本不去看他,而是死死的盯着高塔的方向。

    当他看到高塔那边有一道金光很快的铺陈开来,又很快的收了回去后,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才低头朝着阴公公看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阴公公匍匐在地上,冷冷的说道:“朕的万年吉壤也不知道修得怎么样了,要不你代替朕去看看,不要让他们懈怠了!”

    他说话间极为的平静,就像是极普通的交代了一件事情一般。

    阴公公听到这句,抖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主子表面上让他去看看自己的墓地修得怎么样了,实际上就是把他彻底的发配了,因此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感来。

    他趴在地上,努力想要开口,有心解释实在是鬼修过于强大。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犹豫了半天,只得无奈的挣扎道:“主子您让我去看看吉壤,到底是看看就回呢?还是就呆在那边监督他们彻底的修好呢?”

    这话的意思极为明显,就是在向着那男子祈求了。

    那男子冷眼一瞥,就像是看着一件令人嫌弃的破旧家具般的说道:“你不是本事很大吗,应该怎么做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

    “是!”仿佛是得到了死刑般的判决,阴公公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更加绝望起来。

    他仰起满是绝望的脸庞,准备谢恩退下。

    他的样子全被那男子看在眼里,只见他突然耐心的低下头来,盯着阴公公躲闪的眼神,一阵幽冷的气息从他的牙缝中迸出来的道:

    “你也别想着逃,你要知道,你的家人全都在我的手上,就连你的小命也在我的手上。”

    边说着,他边再次扬起头遥望着远处的高塔,继续慢慢的说道:

    “不过你也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三年的时间吧,如果你能在吉壤那边突破到元婴境,就滚回来见我。”

    “否则的话”男子的语气再一次加强,阴公公的身子越发的颤抖了起来。

    他只觉得一个个比寒冰还冷的字眼捅进了他的神魂里,天地间就仿佛像是只剩下那男子的声音,在缓缓的开口道:

    “若是三年到了你还没有成功,我就会亲自出手把你的魂灯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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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零 被认主

    问心珠这边,随着猛然大放的金色光芒被迅速收了回去,一股纯正的神魂之力突然从小人身上铺陈开来。

    众人顿时感觉像是有一座小山般的压力从神魂中碾压了过来,就仿佛是在拜见自家长老一般。

    慧空“嗖”的开眼,看着问心珠上的小人,眼神振奋的暗道:“这问心珠的神魂强度竟然快要媲美寺中的长老们了,莫非这算是渡劫成功了?”

    谁知他刚这么想完,那如山般的压力又猛然一收,就好像是摇摇晃晃的醉汉般,一会强一会弱的开始急促的晃动起来。

    这就像是怀胎分娩似的,似乎到了门口,但却又迟迟生不出来!

    众僧这会连念经都停顿了,现场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塔内,众人都紧紧的盯着问心珠上的小人。

    只见它仰头朝着天上还在翻滚着的劫云咆哮,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它就像是在朝着老天怒吼着问道:

    “不对,为什么还不对?到底什么是对?!”

    慧空看着小人这痛苦的表情,全身紧绷,简直比自己渡劫还要紧张。只见他手掌握拳,掌心甚至被汗水打湿而不自知。

    这时,突然从众人中又一次传出了念经声。慧空愕然望去,原来是慧性再一次默默念起经来。这让他突然醒悟,连忙也开始跟着一起念了起来。

    随着众人纷纷重新开始念经,终于那拧成一股线头般的气运之力再一次的集结成型,朝着问心珠的本体内送去。

    随着这气运之力被送进去以后,众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问心珠眉头松了一些。

    众人心中一喜,正准备继续加大输送,突然,问心珠上的小人再一次更加痛苦的焦躁起来。

    只见它身体的幻影整个都开始剧烈波动,如同煮沸的开水,以至于整个幻影都变得无比的躁动,眼看就要随时到了崩塌的边缘。

    “嘭、嘭、嘭!”

    只听得连续几声轻响,问心珠上再一次被炸开了几道裂缝。这些裂缝和之前被炸开的小洞勾连在一起,都快要密布到大半个珠子。

    众人不明所以,吓得连忙把气运之力一收,紧紧的盯着场中的形势。

    只见这问心珠再一次裂开以后,气息更加的不稳,甚至有越发萎靡的趋势。

    “要顶住啊!”众人这会虽然停止了念经,但心里还是在默默祈祷。

    而不仅仅是问心珠,甚至天顶上那翻滚不休的劫云,也又一次的发出了奇怪的“嗡嗡”的响声,震彻了整个小宛城的上空。

    随着响声一起的,是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再一次要从劫云中散佚出来。

    随着这狂暴的力量越散越多,众人甚至有种置身于一种风暴来临前平静的错觉。

    众人都觉得,天顶那巨大的劫云,就像会是那毁天灭地的暴风雨和怒涛,在下一秒就会轰然砸下,连带着把所有人全都吞没。

    这会的问心珠也跟着暴动起来,整个珠子就如同是一头锁在枷锁中的野兽,因为枷锁的松动,猛然狂暴的会在下一刻就能从枷锁中挣脱而出,冲了出来。

    这让在场的众人都头皮发麻,更加紧张。他们甚至都有一种预感,一旦问心珠渡劫不成,很有可能会连累大半个小宛城一起陪葬。

    幽萍圣女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这一刻她不由生出一种转身而逃的冲动。这种冲动并不来自于她平时修炼的积累,而是人类自身本能对于恐惧反应的强烈印记。

    这是她自身的一种在浩渺的天地威力前,无能为力的自保本能在作祟。

    她默默地念禅,才终于把这种恐怖的情绪压了下去。不过这样的震撼,也让她不由得对于仙器渡劫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种与天地之威对抗的感觉,让她有种仿佛来自心灵的洗涤,使她更加的看清楚自己的怯弱、渺小和在真正生死压力面前的恐惧来。

    另外一边,慧能正死死地有些癫狂地牢牢盯着场中的问心珠。只见他拼命睁大了眼睛,表情变得无比的奇怪。就好像心底有某种贪欲被勾了起来,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现在的双眼中仿若有一丝血光爬了出来,那是对于一种能驾驭更高能力的渴望。而这种渴望,现在在问心珠下反而更加地被放大了出来。

    他现在就觉得眼前的问心珠,成了他最为肥美的一餐盛宴,他有一种几乎就要遏制不住的冲动,要彻底把它据为己有。

    “啪!”场中突然又一声轻响。

    不同于之前连续几次的裂痕声,这是一种类似皮肤被涨裂的声音。

    众人愕然望去,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着问心珠太近的关系,还是由于千云生神魂没有归位,无法控制身体。

    导致他的额头上在问心珠的压力下,就这样突然炸裂如梅花似的,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随着这个口子裂开的,一股极其血腥的味道瞬时在场中弥漫开来,甚至还有一些溅到了问心珠上。

    “不好,是千居士!他还没回来。”慧空低呼一声,就想要过去把千云生从问心珠的身边拉开。

    没想就在此时,问心珠上的小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随着小人睁开眼的,是问心珠上,有一股极强的神魂波动猛然一放,这股神魂的力量顿时弥漫在塔中,压住了场中的所有人。

    随着千云生这里的异变和小人的突然开眼,场中的问心珠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似的。

    只见那小人虽然气息极度的不稳,脸上也极度的痛苦,但还是颤颤巍巍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从问心珠上站了起来。

    随着它站起来的同时,千云生额头上更多的鲜血就像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有意的引导似的,全都朝着问心珠涌去。

    “这是?!”

    众人虽然对于这样的异变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慧能眼里疯狂的味道更浓,但动弹不得的现实还是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小人的眼神突然朝着场中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所有被它看过的人的心里都升起这样一种感觉,好像它在渴求着什么。

    随着它从众人的脸上划过,它终于还是落在了仿如泥塑般千云生的身上。

    它看着一动不动的千云生的身体,还有那潺潺的鲜血一滴不剩的朝着问心珠涌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来。

    只见它呢喃般地虽然笑着,但神色又极其复杂的对着千云生那无法动弹的躯体说道:

    “你说的很对,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如果真的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话,那就是谎言。”

    “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神灵们说过的谎话,欺骗自己的同时甚至都没有勇气敢于揭穿这样的谎言。”

    “他们为什么不敢戳穿这样的谎言?恰恰正是因为他们害怕!”

    “他们害怕当谎言一旦戳穿时候,自己就如那皇帝的新衣似的,尴尬的发现就连自己也根本都没有穿衣裳!”

    “因此他们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维持这种谎言,直到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再用新的谎言去替代!”

    一时间,一股极为锋锐的气息从问心珠里涌了出来,冲天而起,这股气息甚至和天上的劫云勾连起来,迅速的稳住了问心珠本来极为不稳固的气息。

    “难道是心劫关最终功亏一篑,或者是被域外天魔乘虚而入了,怎么会突然如此嗜血?”

    众僧看着问心珠奇怪的变化,再看着千云生和问心珠之间诡异的场面。虽然动弹不得,但还是面面相觑的心中满是疑问。

    他们即不明白问心珠怎么突然变得状若疯魔,更加不明白这场中诡异的情形为什么和典籍中记载的仙器渡劫有如此之大的区别。

    一时间,众僧都生出了不好的想法,纷纷握紧住手中的法宝,准备万一问心珠入魔,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降妖伏魔。

    问心珠把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眼底里露出一丝讥笑的神情来。

    这时它身上的锋锐之气越来越盛,就仿若绝世名剑就要出炉了一般。

    它再一次紧紧盯着千云生的脸,用一种神魂里的大笑朝着自己神魂的深处问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命运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徒劳这就是你所谓的注定吗?”

    它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一股极强的神魂之力涌入它的手掌,甚至把它的手掌都染成了一片白色。

    这会的它不再犹豫,如拈花一指一般,朝着千云生的额头轻轻一点。

    那一刻,在它的神魂里,仿佛有幽幽禅音响起,又像是有幽怨的女子在歌唱。

    而在众僧的眼中,看到的则只是问心珠朝着千云生额头一点。

    紧接着,就像是虹桥般,千云生的额头里也涌出无数的洁白的魂力来,与问心珠的魂力搭连在了一起。

    这一刻,本来越来越锋锐的问心珠气息突然滞了滞,慢慢的缓了下来,它那本来极不稳定的气息也逐渐的开始稳定起来。

    随着问心珠的气息一松,众人也都觉得自己的身上一松。那种压迫感终于消失了,众人连忙聚在了一起。

    “诸位师兄,我怎么觉得这像是认主仪式?”慧空看着场中的奇怪情形,皱眉看着众人询问。

    慧能这会的眼里,那血红的颜色已经全都收了回去,好似藏得更深了。

    他极为平静的说道:“阿弥陀佛,师弟看得没错,这似乎不是正常的认主形式,反而像是问心珠在反向认主一般。”

    慧远也皱着眉道:“还是慧能师兄见识广博,原来不仅仅是我有这个想法。不过也真是奇怪,这千居士明显神窍都没有归位,怎么能认主器灵呢?”

    幽萍圣女则在一旁目光炯炯的道:“好像还真是问心珠在主导这场认主活动,不过这问心珠不是你雷音寺的宝物吗?怎么能被千居士认了主去,我们要不要赶紧出手打断?”

    慧性则站在一旁极为冷静的摇头道:“难道你都没有发现,自从自主仪式开始之后,这问心珠的神魂就开始稳固下来了吗?”

    “这里我有两个猜测,要不就是这问心珠乃是在某种不得已的情形,认千居士为主,否则就有可能心劫难渡。”

    “要不就是这问心珠渡劫已成,仙器大成之下,强行用境界压制千居士认主。”

    “这第一种情况,我们要是出手的话,等于直接打断问心珠渡劫。这结果恐怕就是问心珠最终渡劫失败,彻底灰飞烟灭。”

    “若是第二种情况,问心珠已经达致仙器,那神魂强度就相当于元婴长老级别了。难道我们之中有人能有超越元婴的神魂强度,强行阻止这种认主吗?”

    听慧性这么分析完,众僧一时都皱起眉来,发现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无法阻止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最后还是慧能无奈的说道:“阿弥陀佛,慧性师弟分析的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只能静等最后的结果了。”

    “只是这么一来,万一问心珠真的渡劫成功,众位就要商讨一下,这千居士我们要如何处置呢?”

    就在众僧边盯着问心珠渡劫,边悄然讨论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站在那里的千云生身子轻轻一抖,似乎马上就要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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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劫云散

    就在千云生快要睁眼之际,天上的劫云突然翻滚起来。

    滚滚云气和雷电的光影翻涌变换,好似无数的光的线条,时而如斑斓的光带在天空中飘荡,时而又如一团烟火浮在空中,显得异常的瑰丽神秘。

    这种宛如灵气激荡而形成的壮观景象,浩瀚和澎湃的如海洋般雄浑的力量,一时间甚至让整个小宛城中的人都失神了起来。

    他们甚至纷纷从躲避的屋中走了出来,仰起头来看这宛如神迹般的一刻。

    一时间,整个小宛城都仿佛一下静止了下来,变得无比的安静。

    整个城中,时间似乎也静止了下来,只剩下众人头顶的劫云在那里翻滚呼啸。

    就在这恍如长夜的风云变幻里,从高塔内,突然一股极为锋锐的气息冲天而起。

    众人的脑海里仿若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拨动了,初时这感觉还不强烈,但随着这弦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强。

    众人甚至都觉得,外面那翻滚的雷声、风声、雨声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心底里这根无形的弦音在那里嗡嗡作响。简直就如禅堂诵经一般,冲击着众人的心底。

    而在高塔内,本来站在问心珠上的小人森然一笑。

    只见它脚下的问心珠这会一半光洁明亮,一般丑陋狰狞,就像是一只阴阳交界般的圆球,缓缓开始转动起来。

    随着问心珠的缓缓转动,众僧都觉得有一股极大的神魂之力冲了出来。就好似连自己的神魂,都要猝不及防的全部被这突然冲出的神魂之力冻结了起来。

    “轰!”

    就在整个小宛城中,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时候,一股凛然的问心之气冲天而起,更强的一波又一波的灵气波动纷至沓来,

    在众人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心悸神摇的感觉,甚至还有了一种仿佛要有一种整个神魂都脱体而去的感觉。

    “嗡!”

    就像是震颤轰鸣,又像是群龙咆哮。

    这一次问心珠的反应更加激烈,它嗖然从塔顶的破洞冲了出来,朝着天空中的劫云飞去。它甚至还无视了两座护城大阵的阻隔,猛然的就迅速冲进了劫云里。

    随着问心珠冲了进去,一股更为强烈和恐怖的灵力波动从劫云中冲了下来。

    这气势就像是要压垮整个护城大阵似的,猛地把双层的大阵都压凹了下去,就在众人都以为护城大阵顶不住的时候,这气势才最终从护城大阵上掠了过去。

    这猛然的气息就如同王者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似的,那种蕴含着的威压、毁灭和死亡的恐怖气息,让城中的所有人都觉得心中颤抖起来。

    随着这仿若王者般的威压嗖然过去,一股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孕育出来的纯洁气息就迅速的壮大了起来。

    相反的是,随着这气息越来越大,天上的劫云则越来越小、越来越稀薄起来。

    而在众人心里,则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

    在他们心中,就感觉如同清泉流过般,随着那劫云的缩小,在众人的心中本来那仿若禅堂般的弦音慢慢减弱了下来。

    当众人熬过那极为痛苦的时刻之后,就像是沐浴更衣了一遍,突然发现,连自己的神魂都有一丝清明起来。

    原来这乃是渡劫成功之后,对于所有人的馈赠之一。只要你能最终在天劫中存活下来,就如同洗净泥沼似的,你的神魂就能在这天劫之下得到一丝反馈和加强。

    随着最后一丝的在众人心头的威压也被收了回去,天上的天劫也越变越淡。到了最后,仿佛云开天日一般,就连无数的霞光也从最后的云彩空隙中重新投射了下来。

    “成功了!”

    就在众人纷纷喜泣膜拜,载歌载舞的时候,天空中,一声宛如深山古寺般的钟声悠悠响起,远远传开。

    随着这钟声而来的,是问心珠再一次从天顶上,猛然“嗖”的一声飞回塔中。

    这一次问心珠竟然比之前飞出的速度又快了许多,甚至就如同瞬移般,在塔中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仿佛一条游鱼,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千云生的身体里。

    “竟然是真的认主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再无怀疑,不由得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各色各样奇怪的表情来。

    甚至慧能的眼中,那一缕红芒又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被他一低头,硬生生的再次压了下去。

    随着问心珠进入了千云生的身体里,天上的劫云也彻底散去。

    千云生才终于缓缓睁眼,他就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般。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恍惚了一下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瞧着众僧都朝着他直直地看了过来,连忙讶然地拱手道:

    “诸位大师竟然都在为千云生护法,真让小可心中有愧,难道问心珠渡劫已经成功了吗?”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慧空排众而出的缓缓问道:

    “阿弥陀佛,千居士,你在问心珠中不知是如何问答的,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出来?”

    千云生拱手苦笑道:“诸位大师问起,真叫小可惭愧了。我本来和问心珠辩得好好的,正论到虚实之间,梦之真谛。”

    “结果突然域外天魔闯了进来,要抢问心珠的神魂。因此我就被问心珠随手一丢,困在了一个没有天地上下、也没有任何物质的虚空里。”

    “甚至我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到了这会,才终于神魂归位。”

    “就这样?!”

    千云生才说完,慧能就急急地插话问道:“难道你就没碰到什么奇异特别的事情?”

    千云生摇了摇头道:

    “慧能师傅真是高看小可了,这问心珠渡得可是天劫,而那域外天魔也根本就不是在下现如今所能抗拒的。要不是问心珠好心把我丢出了他们的战场,恐怕诸位就不一定再能看到我了。”

    说到这里,千云生还颇有余悸的颤颤地说道:“说实话,它们之间的神魂争斗,果然极为恐怖。恐怕哪一方擦到我一点,我都得万劫不覆了!”

    慧能显然并不全相信,他沉声问道:“我们都知道没有我雷音寺的准备,这问心珠渡劫有多凶险。”

    “之前渡心劫的时候,问心珠的问题有多么凌厉你也是亲身经历的。怎么可能你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问心珠就能成功渡劫了呢?”

    “问心珠已经成功渡劫了?!”千云生咋一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是吃了一惊。

    接着他赶紧面露喜色的朝着雷音寺众人恭喜道:

    “恭喜诸位大师,果然还是诸位大师道心坚定,雷音寺福泽深厚。否则在如此严峻的情势下,怎么就能助问心珠成功渡劫了呢!”

    “至于慧能师傅问的,我还真不知道。也许是我们之前的讨论对于问心珠有了什么启发,再加上有诸位师傅护法辅助,所以才能成功渡劫?”

    幽萍圣女也古怪的望着他,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道:“恐怕千居士还不知道吧,问心珠渡劫成功是成功了,但它却认了你为主!”

    “你也知道这问心珠乃是雷音寺之物,现在不但渡劫成功,成了一件仙器。并且还认你为主,这个事情你准备如何解释呢?”

    千云生听幽萍圣女说完,脸色一变,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的笑话似的。他呆立了半响,众人都知道他是用神识去查看自己的身体去了,因此继续在一边耐心等候。

    果不其然,一会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朝着诸位雷音寺的僧人拱手苦笑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诸位大师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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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装无辜

    众僧看到千云生毫不知情的样子,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千云生表面上则一副坦然的模样,但实际上也在高度转动着脑子,想着合理的措辞。毕竟这等于认主了别人一件仙器,这不给一个交代肯定是过不去的。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之际,还是慧性站了出来,一边阿弥陀佛一边摇了摇头道:

    “这个事情,与其我们这些人在这里争论不休,其实还不如让千居士把问心珠请出来吧。”

    “问心珠这会渡劫成功,器灵已生。想来诸多我等不明了的事情,器灵都是当事人,自然都能解答。”

    听慧性说完,千云生一拍脑袋,感激的道了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边赶紧伸手一捞,就从丹田里把那件一半光滑,一半丑陋的问心珠掏了出来。

    随着千云生把问心珠掏出,并朝着问心珠念叨了几句,之前那个出现在珠子上的小人,才不耐烦的从问心珠上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它一出来后,就像是刚睡醒似的,没好气的朝着众人瞪眼道:

    “吵死人了,不知道人家刚渡劫成功亏得厉害,正需要静养的吗?”

    它才说完,众人就纷纷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中仿佛有一根针刺了进来似的,不由得惨叫了一声。

    还好问心珠也并不是真的要伤人,在轻轻一刺之后它就极有分寸的收了手。只见它在一边在那得意的笑着一边开口说道:

    “这次算是小小的惩罚,要不是爷爷我渡劫成功,心情正好,给你们略施薄惩也就罢了。”

    “要是再有下次,特别是当爷爷我心情不好的事情,可别怪我让你们痛得三天都下不了床!”

    众人猝不及防的被问心珠一刺,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千云生捧着问心珠,静静地站在一边。身为它的主人,不受自己法宝的反噬,倒是没受影响。他看众僧恢复了一些,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表面上却苦恼的斥道:

    “你这珠子还真是顽劣,你不知道大家为了你渡劫花了多少代价吗?”

    “甚至还有那慧见大师,也为了你陨命在了塔内!”

    问心珠似乎对于千云生也不大尊敬,它仰起头来,轻蔑的说道: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你难道看不出,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把你抓回雷音寺去吗?”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想要动你,恐怕还难。实在不行,我陪着你打出去就是!”

    说完,再一次朝着众僧瞪去。

    众僧被问心珠戳穿了心思,都有些尴尬。还是慧远比较沉稳,他阿弥陀佛的道:

    “还请容小僧说两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问心珠确实是我雷音寺之物,现在却认了千居士为主,这事不知千居士准备要如何解释呢?”

    千云生也颇为苦恼的挠了挠头道:“这事说实话也确非我本意,但这珠子认主已经完成了,还是滴血认主,现在想要解除也不可能,诸位大师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问心珠则在一旁仰着脖子叫嚣道:“这有何难?我带着你杀出去不就好了。我倒不相信,这小宛城中,有人能拦得住我?!”

    千云生摇着头斥道:“你刚生出灵识来,心性还不稳定,想来诸位大师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要知道你确实是雷音寺之物,这个事情怎么都要给雷音寺一个交代。”

    “再说了,你强行与我认主,这件事情也得说清楚才行!”

    众人见千云生有了个明确的态度,不由得一个个从眉头紧锁都开始缓了一缓。

    其中慧性温言道:“千居士说的乃是至理。”

    接着再朝着问心珠道:“再说了,我雷音寺一向以德服人。小僧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对千居士做出有违道义的事情来。”

    问心珠在一边看千云生都表明了态度,撇了撇嘴,一时间不再言语。

    众人也被问心珠的嚣张态度摄住,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千云生把众僧的态度看在眼里,主动开口道:“诸位大师不知想要问什么,现在可以尽管提问了。”

    慧空第一个道:“善哉!”不由得心里又对千云生的印象好了几分。

    只听他问道:“千居士,我等第一个想知道的就是你和问心珠单独在里面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千云生朝着问心珠看去,问心珠毕竟已经认主,因此终究抵不过他的眼神,撅着嘴道:

    “这有啥好问的,当时我和他两个正论到梦境与虚实之间的关系,心中突有所动,没想到域外天魔就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

    “因此不得已,我就只好把他丢进了神魂虚空里,自己则和域外天魔大战起来。”

    “其实你们在外面看到的我痛苦的模样,还有这问心珠本体受损,全都是我与域外天魔争斗的结果。”

    “不过好在就在关键的时候,他身上炸开的鲜血给了我启发。”

    “于是我不管不顾的用了认主之法,那域外天魔虽然想要抢夺我的本体,但绝不可能接受抢夺之后还要被人控制。”

    “因此,在我这同归于尽的方法下,才终于彻底败退。”

    “要不然,恐怕你们就只能等着我渡劫失败,再和域外天魔大战一场吧!”

    慧能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在一旁不怀好意的问道:

    “那你这心劫最终又是如何度过的?我记得之前的大家在问心道场里的情况看,这心劫你应该渡不过去才对!”

    问心珠把眼一翻,更加没好气的叫道:

    “好啊,原来你们还打着我渡劫不过的心思!你们这些人的心中可还真是龌龊无耻啊!!”

    众僧被问心珠抢白了一句,都有些吃不消这问心珠的伶牙俐齿。还是幽萍圣女在一边温言道:

    “这你倒是冤枉我等了,特别是慧能大师在天上的时候为你挡住天劫,是如何的英勇。怎么能说我等是专门等你渡劫失败呢?我们只是希望尽可能的复原事实真相罢了。”

    听幽萍圣女这么说,问心珠脸色才好看了点。它斜着眼瞥了慧能一眼,眼底露出一丝厌恶了情绪,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姑娘说话果然好听,其实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这答案说来还是你们提供给我的呢!”

    “我们提供给你的?”众僧均是一愕。

    只听得问心珠悠悠的说道:“恰恰是你们的错误给了我启发。你们还记得那一缕气运之力吗?其实正是那一缕气运之力,才引来了域外天魔的觊觎!”

    “不过这也给我悟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种事情,哪怕是渡劫之事,也绝不可能假借它人之手,必须要自己亲自去求证才行。”

    “其实之前我想要借着你们的回答来完满我自己的答案,这方法本身就是错的。就正如你们想要把自己的气运加强给我,却反而招来了域外天魔一般。”

    “因此,别人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而只有自己去努力、去实践并去思考的东西,才最终是自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众僧都觉得自己的灵慧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问心珠也从双目中射出一道莫测的灵机来,只见它仰起头来,一边朝着天上那已经恢复原样的天空望去,一边口中幽幽的说道: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全都是需要自己的努力才能达成的,哪怕再不起眼的成就也必须要花费全部的力气去争取才行,而不是假借它手,这就是我的道啊!”

    说完,问心珠的目光恢复了清澈,朝着众僧望去。众僧一个个都觉得心底有愧似的,不敢与它对视。

    问心珠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自从渡劫成功以后,领悟的这招‘问心之眼’还真是颇为好用。

    它正这么想着,只听慧远在一旁阿弥陀佛的心悦臣服道:“善哉,看来你能渡劫果然是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之事。”

    “说来也真是惭愧,原来我等的气运之力不仅仅没有起到正作用,反而起了反作用,真是让人汗颜。”

    问心珠则摇了摇头道:“正如你佛家所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要不是你们误打误撞,我恐怕还真不能想明白我的道来。”

    “就正如我认主千云生这事,说实话都是冥冥中注定罢了,谁又能预料呢?”

    众僧被问心珠说得纷纷点头,再一次思考这其中的深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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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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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摄魂幡介绍:
无穿、无金手指。
看主角怎么从一代愤青转变为老谋深算的大佬;
看一个小人物如何一步步挣扎修仙最终改天灭地的故事。我有一柄摄魂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柄摄魂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