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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摄魂幡全文阅读

作者:无定闲人     我有一柄摄魂幡txt下载     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前传第四十五章 战前

    就在千云生他们忙忙碌碌的这几天,前线的形势又突然变化了许多,以至于很多事情,千云生都是到了后来才知道的。

    就在他们回到坊市的那一天,人类的联军一改之前稳扎稳打的局面,一日之间,前锋就越过了四座大山和三条河流,一下子就疾如火一般的插进了云梦的深处。

    如果我们俯瞰云梦山脉,整个云梦就像一个张开的人的嘴巴的话,那这只前锋部队无疑就犹如一柄塞进了嘴巴的枪管,就等着什么时候执着手枪的人随心所欲的扣动扳机了。

    倒数第七天的时候,可能是兽族已经感觉到了抵进了嗓子眼里的硝烟的感觉,也可能是早就等着人类犯下这样奇兵突进的错误,无数的兽人突然出现在前线,在最夜晚人类最困顿的时刻,就犹如一盆浓郁的乌黑发亮的墨汁一般,朝着人类的地盘无孔不入的泼了下去。

    这一刻,这只突进的奇兵仿佛如一个飘摇的小舟一般被大量的兽人围在了核心,去的归路已经截断,包围、救援、冲锋、固守,一夜之间,无数的故事和战斗围绕着这只眼看着就要被汪洋吞没又奇迹般的毅立不倒的部队所展开。

    倒数第六天的时候,三支被派出去救援的人类部队全军覆没,之前以为的妖族还是各自为战的古老认识彻底被妖族间的协同配合的现实所颠覆。

    打头阵的是皮糙肉厚的犀族和象族,紧随其后的则是熊族、狼族、烈马、巨猿和豚猪等,天上的飞鸟和地穴里的小兽也都同时出动,把本来三支想要迅速增援前锋的部队都同时一口吞没。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让指挥部里有那么一瞬间都失去了争吵。

    倒数第五天的时候,全部都是由人类炼气士组成的精英部队终于登场,他们在侧翼两只部队的掩护下,在牺牲了一半的人数和全部侧翼部队的情况下,终于顺利的与先头部队汇合在了一起,如果他们再晚来半天的话,恐怕先头部队就要被妖族冲击的崩溃在当地了。

    倒数第四天的时候,由六艘巨大的飞梭压阵的人类主力部队,终于在充分的分析了双方这么多天的情报后缓缓的往前顶了上去。

    部队的最前方,是三尊巨大的三清神像,每一尊神像的周围都仙乐飘飘,仿佛神仙亲临一般让人根本生不出一丝抵抗之心。

    部队的中间是几个巨大的万人方阵,其中龙虎山的方阵走在最中间,方阵的顶上顶着一张巨大的画满了密密麻麻针脚的符箓,符箓上接天地,勾连住九霄最深处的雷云,只要万人一齐挥动,足以灭世的雷霄就会劈下。

    方阵的左边是太微山的万人方阵,方阵的顶上是浮现的是一座仿佛要具现而出的宝塔,借的是太微山顶的那一尊绝世宝塔的一丝大道真义威能。

    方阵的右边则是另一圣地青云山的的万人方阵,方阵的顶上是一柄绝世宝剑,宝剑上七枚宝石熠熠放光,仿佛就如北斗七星一般定住方位。

    剩下的外围则由各城各世家各门派组成的林林总总的或百人或千人的方阵,由数十万的大军在外围拱卫着,气势恢宏的往云梦深处进。

    倒数第三天的时候,随着人类的主力逐步深入,终于兽族显露出节节败退的姿态来,但是所有人类派出的斥候、游击等等却伤亡一下剧增了起来,几乎就没有几个可以活着回来,就算活着回来的也几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倒数第二天的时候,天上的云罡最深处,十几只化形大妖和十几个人类老祖进行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一次对战,战斗的余波甚至把下面人类和妖族们正在缠斗的战场都震的萎靡不振,数道大威力的法术无差别的砸了下来,把太微山的宝塔和青云山的宝剑的虚影都砸的残破不堪,更不要说那些万人的阵法,在这两天的战斗中,都至少减员了三成。

    外围的的军队就更加不堪了,这些军队的手上最多只有些灵具灵甲,本质上还只能算得上是一个精壮一点的普通人罢了,这些普通人在妖兽的冲击下,减员甚至高达五成,一些大范围的群体性攻击法术丢下来,甚至某一个小片里最后都剩不下几个人来。

    队伍最前面的三清老祖的神像也被打的只剩下大半个,就连大家从自己储物袋里面放出来的各种各样形制各异的傀儡也被乱其八糟的打碎了无数个,甚至还有一些缺了头颅、眼睛、胳膊的,在里面不分敌我的四处攻击。

    兽族也一样受到了巨大的伤亡,野象部落、野猪部落、野马部落和野狐、野獾部落甚至直接被抹去了存在,就连野狼、野牛、巨猿、野熊这些也几乎被打残了一半。

    天上的飞禽对于可以飞天的炼气士来说,更占优势,但是在人类几大阵法的重点关照下,有时候一个规模的阵法下去,天上的飞禽也是如下饺子一般的往下落。

    倒数最后一天的时候,人类的主力在离前锋还有一座山的距离的时候,终于暂时停下了脚步,兽族也因为巨大的伤亡也暂时的平静了下来。

    不过各种各样小战场的厮杀反而活跃了起来,人类主力需要保护住与后方大本营的通畅,还要救援前锋,输送援兵和物资,这些都必须要派出一支支小队去做。

    而妖族则希望把人类就这样困死、围死,再加上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所以出没的更加频繁。

    因此,不同于之前的大战,现在更加分散但甚至更加激烈更加你死我活的战斗在云梦山脉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间都在展开。

    所以当千云生他们走出地火室的时候,就看到天上停着一个飞梭,一个紫甲修士带着七八个青甲修士已经把在坊市的出口处,贴出告示,把坊市里所有的人都拦住,一律开始整编起来往前线送了。

    “这位军爷”,队长带着他们顺着排队的人流也凑了上去,伸出一道令牌,牌子下面压着一袋灵石一起递了上去。

    嘴上说道:“军爷你看,我们小队被安排了巡梭的任务,可不敢耽误,你看是不是可以抬抬手,让我们早点出门啊?”

    那位负责登记的紫甲修士根本不看递上去的令牌和灵石,把手一挥,不耐烦的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前线是什么样子了?现在可是救急如救火,你们也不要想着拿城主府的命令来搪塞我,我告诉你,城主的命令在我这没用!”

    接着一指一群被一个青甲修士带在一边的人群道:“既然你们本来就是城主府的部队,那更好了,等会你就跟他们一起,一会就有船来接,你们就一起去大本营报道吧。”

    队长皱起了眉,还想再说什么,被紫甲修士一挥手,不耐烦的赶了过去。

    大家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好被那个青甲修士带着一起,小声的在那群马上一样要被送到前线的可怜虫里打听消息去了。

前传第四十六章 不易

    大营内,随着千云生他们这群人被分门别类的拉走以后,就用飞梭送到了这个前进营地里面来。

    营地应该是专门设在后方一个收容转进的地方,无数的伤员要从这里用飞梭送下去,然后再把无数的新兵从这个地方再送到前线去。

    所以飞梭飞到营地的上空的时候,映入千云生他们眼帘的是无数行尸走肉般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打击的已经失去了意志和应该有的活力的营地。

    这让飞梭里的每一个人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的时候,都神情一紧,胆小的甚至脸色苍白起来。

    下一刻飞梭冲入大阵落了下来,大营里看到这边有了动静,剩下的还有一点力气的和等待着被转走的伤员都聚集在飞梭的入口,看着这些面色肃然的从飞梭里走出来的人。

    “快看,是新来的雏”有人敲着手上的刀和剑,大声的肆无忌惮的嘲笑着。

    人们纷纷都涌了过来,这一刻仿佛嘲笑这些新来的人变成了一种死后余生的乐趣。

    之前那些与妖兽的杀戮与死亡的相伴所积累的恐惧,都变成了这些人自我夸耀和嘲笑别人的资本,人类的劣性和满满的对于同类的恶意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大部分人其实并不说话,但是那种冷漠和带着恶意的眼神无疑成为了那些大声嘲笑人的帮凶,仿佛过往的这些天的过程和经历变成了带在了胸膛上的勋章,成为了一种资本。

    “我敢打赌,这些人最后活下来的都不一定有十分之一。”有人嘲笑着,有人呻吟着,还有人高声打赌,向着这些人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恶意。甚至有人迫不及的想往飞梭里钻,急切的想离开这个他们一刻都不想多呆的营地。

    营地里的一切都乱糟糟的,仿佛死亡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幸运让人类的天性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人们变得焦躁、易怒、不再彬彬有礼,也不再谦让平和。

    仿佛死亡让人们放下一切的面具,把心底里最真实的恶和最真实的最本源的求生的精神都表露了出来,哪怕这种求生是踩着同伴的肩膀和踩着同伴的尸体所达成的,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种集体所默认的规则和集体共同的癫狂。

    千云生走下飞舟,看着这一切乱糟糟的景象撇了撇嘴,如果这些人知道了自己这些天所经历,恐怕会惭愧的低下昂着高高的头颅吧,毕竟这些人在这些天所经历的,所经受的生死之间的考验,和自己在这些天所经历的,所经受的考验,简直就是如同大人和小孩过家家一般的区别。

    如果这些人经历过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恐怕死了很多次都不一定,哪里还能窝在这乱的简直如猪槽一般的地方肆意的充满恶意的调笑那些其实是他们的同胞和手足兄弟。

    走下飞梭以后,随着被分进了一个营地里,队长才把大家召集起来。

    他先小心的拿出一套隔音罩的阵符出来,现在小队损失了好几个人,布阵麻烦了很多,大家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把阵法布好。

    然后队长才坐在几个箱子杂乱的堆起来的高处说道:“本来想着领了个任务就能逃过这场大战的,没想到中间被耽误了这么久,可惜啊,这场大战我们终究没有逃掉。”

    “既然还是被卷了进来,那我们就只能一切凭自己了。还是那句话,刀剑无眼,真上了战场,大家最主要的就是一条,想办法保着自己的小命。”

    看着大家都会意的点头,队长继续道:“一会我去看看能不能活动活动,争取用我这队长身份领一只小队,这样的话,起码还能收拢点炮灰在手边,真觉得形式不对了,这些炮灰也能有点用。”

    “为了给我疗伤还有修复阵法,现在手上的灵石也不多了,除了阵法必须用的灵石,我放在周老实那里,剩下的每个人手上再分十多块,万一战场冲散了,这点灵石起码能先顶一段时间。”

    接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灵石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黑塔接过灵石,担忧的看着队长道:“上次那场大战,你又花了十年寿命借来了异界大能的隔界一击,马上又要大战了,你要是再借两次,不是连性命都要借没了?”

    队长笑了笑道:“既然选了这条路,哪还有回头的可能。虽然我极力避免这种大战,但既然到了战场也就不要多想了。”

    顿了顿又豪气干云的道:“人人都道这战场九死一生,但这战场其实又如何不尝不是我的机缘所在?如果我能借着这战场之利,就能大大提高我摄魂幡的摄魂速度。如此的话,借着摄魂幡的进阶,我也能破开那道修炼屏障,提升寿命也就是值得一搏的事情了。”

    接着目光炯炯的望着下面的每个人,“所以,此事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大家不如随我快意一场,死中求生也未可知。”

    大家都被队长说得热血上涌,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商议停当,队长就把隔音罩一收,带着大家往集合点走去。

    又过了一会,领出一杆大旗来,悄然吩咐道:“营里让我自领一队,从这里往大本营出发,限期两日内到。”

    这本来就是大家商议的最好结果,于是一齐跟着队长往营地门口办了手续,再带着领过来的十多个修士一起上路往大本营赶去。

    ......

    苍穹之上,一个宽袍峨嵋的老道仿佛闲庭信步般走在云间,下面的山山水水钟灵毓秀的仿佛一幅看也看不完的画卷。

    在他的周围,一切的厮杀和鲜血仿佛都远离了一般,自动的绕着他远远的根本不敢凑到他的面前。

    突然,云顶之上,一只苍鹏一样的巨鸟冲了下来,浑身的缠绕的仿佛地狱之火一般的烟云迎头就往老道头上撞去。

    老道伸出如玉一般的根本跟自己苍老的脸庞完全不同的手,轻轻一捏,就把遮了快半边天一般大的苍鹏摄在手上。

    苍鹏仿佛一下了缩小了无数倍,被老道轻轻的捏在手上,根本脱不开他的掌心。

    老道停下脚步,看着手心里这个拼命挣扎又颓然的几乎原地不动的大妖,呵呵一笑道:“万物生于有,又生于无,你这千年修行,终归是有还是终归是无呢?”

    接着摇了摇头,轻轻松手,把苍鹏缚了修行,往下面一丢,传音道:“念你修行不易,就为我龙虎山守山门百年,赎了你的罪吧。”

    接着不再管那苍鹏如何,又悠然往前走去。

前传第四十七章 大战

    “轰”的一声,一头野犀撞在护罩之上,撞的碎的稀烂的血花和狰狞的面庞混合着被刀剑戳开的卷着边的伤口顺着护罩滑了下去,拉出好长一道血印。

    黑塔身材最为高大,死死握着营地里的大旗顶在最中间,让人望着飘扬的大旗就一阵心安。

    千云生和周老实两个,各拿了一把制式长剑紧紧的跟在黑塔的周围,假模假样的也频频出手。

    队长站在队伍中间,有模有样的大声吆喝道:“对,不要慌,大家一起出手。”

    “稳住劲,一定不要慌,不要先急着出手,等妖兽快上来了再一起动。”

    “右边的那个,手不要抖,对,狠狠的戳。”

    “唉!你往哪戳,往眼睛鼻子这些最弱的地方戳,谁叫你它最硬的地方戳了。”

    “好,前列后退,后列前进,注意脚步,不要乱。”

    队长站在队伍的中间指挥着,不停的有分不清是妖兽的还是人类的血肉溅了起来,洒的他一身都是,他甚至都来不抹一把脸。

    这时候就看出队伍里良莠不齐的程度了,有人被壮的像一栋轰隆隆巨大的压过来的房子大小一般的妖兽吓的两股战战,有人因为不熟悉妖兽的特性,当场被烧的只剩下了半个人身。

    还有人被锋利的兽角戳了个对穿,反而激发了他的悍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丹药灌进嘴里,嗷嗷叫的就往前冲。

    成堆成堆的野兽被杀死以后堆在路边,甚至来不及处理。人类的尸体、野兽的尸体还有被践踏的根本分不清楚的东西,混合着鲜血和死亡的气味绵延着一路,让走在其上的人除了绝望,就是更加无比的绝望。

    队长站在中间大声的给大家鼓劲:“很好,我们又打退了一波妖兽的攻击,这些功绩点我都会给大家记住,到时候都会给大家报上去。”

    “刚才第一个杀怪的是哪个站出来,我给他多奖励五十个功绩点。”

    “大家不要小看这些功绩点,有了这些功绩点,你们就能换到更好的丹药、符箓、装备、功法,还能用功绩点换休息的机会。”

    在队长的大声鼓励下,队伍仿佛逐渐的有了一点生气。

    本来已经脸色蜡白的一看就从来没有上过前线的,被这样的巨大的奖励慢慢也脸上开始有了一点血色,甚至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本来已经双腿打颤的如果不是跟着大部队才有活路,估计这些就会找个什么死人堆就地躺倒装死人了,也被队长鼓动的开始沉默起来,甚至有人拿出布来,狠狠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仿佛擦拭的越久,这把剑就会越锋利一样。

    只有那些本来就已经是老油条的,对于队长说的根本不屑一顾,反而是撇了撇嘴。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看着似乎什么都好的丹药、符箓、装备,功法,真正能换到的人才能有多少,这恐怕才是领导们慈悲的大手一挥,敢于开出如此丰厚的让人乍舌的奖励的原因吧。

    其实千云生他们知道,队长的本来目的也只是为了能够省一点力气的走到大本营罢了。所以才把他们三个安排在队伍最中间的位置,大家也乐的轻松一些,反正只要走到大本营就是胜利。至于怎么走到的,大本营的那些人,可根本就一点都不关心。

    ......

    老道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

    明月升了起来,

    薄雾也升了起来。

    远处的灰暗的雾气甚至越往里走就越重,把天地都几乎遮蔽的快要看不清楚方向了。

    这里已经是云梦山脉的深处,一切的厮杀都落到了他身后的极远处,

    在这里的只有寂寥的星空和,安静的只有丝丝风声的世界。

    老道似乎并不在意前方浓郁的几乎快要看不清楚的雾气,闲适漫步,仿佛就像走在自家的花园里一般。

    天上的大妖和老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紧张的看着老道越走身影越是模糊。

    天边一道流星划过,露出璀璨的让人心颤的绝世光芒,仿佛就如一柄宝剑划开天际,又仿佛如一个亘古的仙人坠入永寂。

    老道突然停下脚步来,侧耳倾听,微笑道:“既然故人相见,怎么不一现真身呢?”

    浓雾里,云起云灭,飕然变幻,不一会儿一只惺忪间仿佛还未睡醒的狮子大脸就立于云间,大脸周围雾气氤氲,就仿佛勾勒出的是一尊让人立马想要膜拜的神坻。

    三个聚在一起的老人站在战场的外围,目光炯炯的遥望着根本就看不见的远处。

    其中一个黑脸老者聚出一块水华般的冰镜,里面模模糊糊的露出有两个人的身影。

    凑在一旁的圆脸老者喟然道:“谁胜谁负,马上就能知晓了。”

    另外一旁的长髯老者捻着胡须,抬头望着天空皱眉道:“这天象似乎不对啊。”

    大家纷纷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天空如一块水晶般澄净的镜片,纤毫毕现的把所有细小的星空的都展现无遗。

    圆脸老者一拍大腿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对劲,这天也干净的太过分了点。”

    黑脸老者也盯着天空沉吟半响,接着拿出一个球一样的布满血丝样的眼睛浮在自己身前,轻轻一点,眼睛周围就散发出暗暗的千万种奇幻的色彩来。

    长髯老者指着黑脸老者身前的这个惊呼道:“这是万年蜃眼,你从哪弄来的这个宝贝?”

    黑脸老者脸露得意的道:“这还是我千辛万苦的入了一个小世界得来的宝贝,可惜这蜃妖是一对眼睛,我只分了一个,否则的话我就能练成绝世天眼了。”

    圆脸老者嗤笑道:“绝世天眼哪里是那么好练的,无数辅材也是这方世界已经湮灭的,等你凑齐了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倒是你现在练成的破幻之目才是最好的选择。”

    黑脸老者被圆脸老者点破,也不着恼,嘿嘿一笑:“专心往蜃眼里输入法力。”

    过了半响,老者脸色很差的从蜃眼里退了出来,摇了摇头道,我这破幻之目也看不出什么玄机,莫非是有什么更高的存在出手了?

    三个人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虽然没有理出什么头绪,还是决定不动声色的往战场的更远处的一头飘去。

前传第四十八章 战一

    入夜,远处的兽吼声此起彼伏的响彻不停。

    十几杆旗帜聚在一起,人们纷纷歪靠在生了青苔的石头和沾了血迹的青草或者还能带来一点温暖的篝火周围,纷纷或坐或躺或仰或靠的歪倒的零散的躲在临时开辟出的营地里。

    白天的一天的厮杀让千云生到现在的鼻腔里还是充满的全是鲜血的铁锈和妖兽的体臭和自己的汗味混合着的怪异味道。

    在有一天没一天的极限的让人绷紧神经的死亡的日子里,每一个人都表现出有违于往常的乖谲表现。

    有人拿出储物袋里的酒,七八个人聚在一起喝醉了以后还高声争论咒骂了起来。虽然这些人知道在这样随时都能被妖兽冲的谁都找不到谁的简易营地里,喝酒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但还是有人肆无忌惮的就这么做了。

    还有人惊恐的躲在营地一角,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武器,就仿佛如一只受惊的土拨鼠一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能迅速的钻到什么能让自己安心的洞里去。

    虽然这样的行为其实大大的影响了他的精力,如果不能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好好的休息的话,很快的身体的疲累和精力的流逝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里成为更加弱的那一个从而更早的淘汰,但显然这已经不是这样的刚刚经受了生死考验的新兵们能明白的道理了。

    一个被不知道什么妖兽啃掉了半个脑袋的士兵躺在那里,用自己这辈子仅剩的不多的一点力气哀嚎着。

    显然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了,但就算这样,营地里似乎也没有一个好心的家伙愿意浪费自己好不容易休息来的力气,上去给他补上一刀,仁慈的让他最后有尊严有体面的而不是在这样不休止的痛苦中,和越来越低的哀嚎中,结束性命。

    这些聚起来的队伍,是沿路的过程中,大家能遇到的所有的队伍了,每一个队伍里都有一个队长领头着,所以这样的队伍虽然越聚越大,但反而越来越像一盘散沙一样。

    就连队长也丝毫没有使出自己圆滑的熟捻的手段把大家捏合起来的兴趣,而是每一个小队都冷冷的、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又集中又分散的坐在一起。

    突然一声巨大的火花声在离着这个营地不远的地方炸了起来,这已经是到了营地里之前划定的放哨的位置。

    队长按照大家之前商量好的,向着已经站起来的黑塔点点头,由着他带着三四个人,和营地里其他每个队伍里都分出来的一个小队一起,往远处的放哨处赶去。

    正在费力的烤着手上因为风干而老的像牛皮一样的肉干的千云生,听到坐在他一旁的周老实仰头望着天,喃喃的道:“今天这天怎么怪的连一丝云都没有呢?”

    千云生也忍不住仰头往天上看了看,看着纯净的天上仿佛就像一张灿烂迷人的星图一般让人望了一眼都差点要沉醉进去。

    另外一只手不忘记翻动手上的烤肉调笑道:“周老头,你今天是不是偷奸打滑的厉害了,现在还有闲工夫看天上的星星,你要是吃饱了,不如搭个手,帮我多烤两块肉。”

    周老实不去理他,伸出手来,一边死死的盯住天空,一边急切的伸出手指掐指算了起来。

    ......

    张老道望着面前由无数云雾组成的惺忪的仿佛还没睡醒的狮子的大脸,笑道:“青狮兄如此藏头露尾,就不怕我去揣了你的老巢吗?”

    由无数云雾组成的狮子睁开空洞的毫无神采的两只眼睛,不去看张老道,而是先人性化的往天上望了望,才摇头晃脑的开口道:“今日真人前来,是棋中之子,还是弈棋之人?”

    张老道眼神微缩道:“棋中之子如何,弈棋之人又如何?”

    老狮子道:“今日明月清风,美景当前,若真人是这弈棋之人,我有流觞美酒一壶,当与真人先痛饮三杯。”

    “若真人是这棋中之子,则恐怕真人也身不由己,那我这美酒可就要浪费了。”

    老道摇头道:“弈棋也罢,棋子也罢,这大道无常,谁又真能说的清呢。城台幽火,无非博美人一笑,万里河山,也抵不过冲冠一怒。天衍五十,大道其一,你也不过区区一兽,不也点化机缘,得道成灵了吗。”

    老狮子叹道:“你我都走到了这天下的最后一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再登一步,看一看上面的风景吗?”

    老道道:“道法自然,这又岂是强求能强求的来的呢?”

    老狮子沉默半响道:“之前那个白衣服的小道士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只要想,就一定能做到。”

    接着不再搭话,云雾组成的大嘴一张,猛地就要把张老道囫囵个的整个吞了下去。

    张老道袖袍一展,飘然后退,说不出的闲适写意。

    聚涌而来的云雾就仿佛如拍天的巨浪般,而张老道就仿佛架了一艘小船,忽而踩在浪尖又忽而落在浪底,在无数的从巨浪间幻化出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兽中左摇右晃的仿佛如一片柳絮般飘荡的毫不受力。

    天上的月色越发明亮了起来,月光如流水般的撒了下来,穿透婆婆娑娑的雾气,把张老道周围都照的如仙宫一般的虚幻迷离。

    张老道大笑道:“既然你这恶兽不愿意见人,那我就只有先揣了你这老巢,看你还往哪里躲。”

    说完,不去管迎头拍下的让人几乎窒息的巨浪,两袖一展如一只白鹤般穿云而下。

    张老道身姿洒意,苦修多年的黄庭经随心而动的自然流转,带着他的心神都晋至无忧无虑、无生无死、无物无我的超然境界,过往种种仿佛如石上清泉般嗖然划过,留不下一丝印记。

    眼前的迷雾被老狮子操纵的更急,处处如嶙峋的怪石或妖诞的怪兽被老狮子操作的越发千奇百怪,险像环生。

    更有尖利的鬼哭神嚎从云雾中似隐似现的、若有还无的传了出来,如一柄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老道的神魂上,妄图敲出一丝裂隙。

    张老道仰天长笑道:“青狮兄若技止于此,那老道我可要进来啦。”

前传第四十九章 战二

    山中的老狮子闷哼一声,奔腾起来的云雾把张老道疾冲的身子撞的往后飘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下面的老狮子的巢穴翻腾起来的雾气就像滚开的水一般,昭示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张老道看着下面变化万千的气象,脸色也慎重起来,出奇的没有再次下冲。

    只见他伸出手来,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只硕大的面相狰狞的玄龟就从虚空中被张老道摄了过来,这是一只直被龙虎山养在山间灵池里的护山神兽,也被张老道请了过来。

    张老道轻轻一飘就飞坐到玄龟背上,玄龟摇头晃脑的一声如牛一般的巨吼。

    “哞”

    一声仿佛从亘古而来的古拙气息,就毫无虚假的硬撞在翻腾的雾面之上。

    周老实掐着手指目光直直的盯着天空,一边计算一边摇头的仿佛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不对,还是不对,这天象怎么如此奇怪。”

    千云生捧着烤着已经熟透的肉干,一边吹一边大嚼道:“什么不对?你不会又在搞什么玄机吧?”

    突然从极远处,一道巨大的几乎可以盖过一切的撞击声传了过来,把所有人都震的几乎要趴在地上,就连千云生正捧着大嚼的肉干也“啪”的被这巨大的撞击咕噜噜的滚在地上落出好远。

    所有坐着的站着的或者睡着的人都惊恐的站了起来,每个人都望着极远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本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声都仿佛小了下去,那感觉就像在每个人灵魂上都被重重的压住了一块石头。

    云雾间,老狮子的真身冒了出来,不同于张老道的闲适模样,老狮子老的就犹如老态龙钟的活死人模样,仿佛轻轻的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他吹倒。

    老狮子拄着一根拐杖,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那个拐杖上,如果没有那个拐杖的支撑,恐怕下一刻他就要倒下去一般。

    但就算这样,张老道也丝毫没有一丝看轻的意味在里面,仿佛老狮子那晦涩难明的眼神里包含着一个王者最为骄傲的光芒。

    “咚”

    老狮子轻轻一点拐杖,本来苍老的仿佛已经老态龙钟般的身躯突然出现了几乎鬼魅一般的身形。

    先是从老狮子的拐杖处分出无数的拐杖来,就仿佛泼来的暴雨般霎那间就把张老道和玄龟都罩了进去。

    这速度甚至比声音还快,直到漫天的暴雨临头的时候,刚才老狮子轻点拐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配合着老狮子出手的拐杖,把张老道的视觉和听觉在那一霎那间全都封住。

    甚至张老道感觉就连神魂之间也有一丝音波侵入,似乎在这疾风暴雨中,仿佛一刹间自己就丧失了所有感知的能力。

    张老道本来被无边的雾气吹拂着的散乱的头发和胡须都倏的一下静止下来。

    他右手轻抚玄龟战意高昂的头顶,左手摆出一只鹤喙,洒然间摆出龟鹤双形,一攻一守,一拙一巧,一奇一正的追着老狮子的杖影分毫不差的争锋相对。

    两个人仿佛暗含大道法则的争斗扩散开来,把整个云梦山脉都通通压住,这是一种血脉上的压制,这是一种灵魂上的震颤,让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妖都觉得无比难受。

    离的战场近的圆脸道士他们几个现在也坚持不住了,由长髯道士拿出一个灵盘,三个人呈品字形的各坐在灵盘的一角,一起使力,才堪堪把已经仿佛被抛入惊涛骇浪里的身子堪堪稳住。

    一块水华一般的可以看清楚远处战况的冰镜落在三个人的中间,三个人一同死死的盯着冰镜里模糊的身体,激动的如痴如醉,其中那个黑脸老者还嘴上不停的念叨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仿佛痴魔了一般。

    离的更远处的千云生他们几个,虽然没有老者身在惊涛骇浪般的感觉,但也狼狈的仿佛就像参加了一场大战。他们已经顾不得别人了,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黑塔也几乎顾不上了,三个人死死的抓在一起,退到一处略微宽敞点的地方,由周老实极为辛苦的一个又一个的开始布阵。

    “叮”

    又是一声极其尖锐又嘎然而止的声音,老狮子退回了原位,老态龙钟的睡眼稀松般的仿佛就从来没有从原地挪过位置。

    张老道则轻抚着玄龟的顶,安抚住玄龟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越升越高的气息。

    老狮子轻叹道:“不愧是黄庭经,真人恐怕已经练到极深处了,竟然连我这魔音狮吼也动摇不了真人内心半分。”

    张老道望着这位就连自己师弟如此惊才绝艳的人也可以打的平分秋毫的人物,心里升起一丝对于师弟淡淡的哀伤,摇头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老道我领悟黄庭经已经数百载春秋,也不敢说真的就都悟尽了。”

    老狮子夷然道:“真人如此说,倒叫我生出一丝敬佩之心,比那些信口雌黄之辈可要好的多了。”

    张老道屈身稽首道:“当年愚师弟与青狮兄一战,有一事老道我一直不解,还望青狮兄能够解惑。”

    老狮子傲然哂道:“有什么问题,打过我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接着浑身衣衫猎猎作响,显然是蓄力又要再一次出手了。

    趁着神魂间的那一丝悸动突然松了下来,大家连忙帮着周老实一起把黄沙迷踪阵布好,三个人一起躲进了阵法里,才稍稍觉得安心了一些。

    这时候也顾不得藏拙了,外面很多同行的修士看到这里竖起的阵法,都大喜过望的想要也一起跟着躲进来。

    生死存亡的时候,哪有什么老好人可讲,人数越多,阵法要扩展的面积就越大,到时候耗费的灵石就越多,周围这些既然都是被赶着上了战场的,显然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真正的大款。

    所以干脆队长走出阵外连杀了几个挑事的,才堪堪把汹涌的情势压住。至于战场杀人这样的事情,等这些人这次真的有命能活的下来,然后再说吧。无非就是多花点灵石的问题,千云生现在也越来越有这种觉悟了。

    唯独黑塔迟迟的没有回来,让大家急的跺脚,就在队长准备出去把黑塔找回来的时候,“嗡”的一声,那种灵魂间的颤动,又重新传了过来。

前传第五十章 战三

    明月映彻大地,山野间雾霭重重仿佛另外一重天地。

    刚才张老道和老狮子两人初步交手,一探对方虚实,均觉得大感棘手。

    老狮子衣衫猎猎、身随念转,浑身的气势积累到极高处,无数的山野雾霭朝着他积聚过来,轰隆隆的聚集在一起,仿佛在老狮子身后打开了一扇异空之门,异空之门里雷鸣电涌的喷薄而出的毁灭气息贯彻天地。

    张老道微微一笑,龟鹤双形一变,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仿佛一张太极图一般在身前轮转起来。

    张老道首先伸手,天地间仿佛混沌初开一般,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的演化起来。

    从张老道踏出大营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内心擦拭的如琉璃一般纤尘不染。甚至每走一步都仿佛是掰开的菊瓣一般,虽然越掰越小,但却越发凝实起来。

    张老道甚至从心底产生出喜欢的情绪来,多年的大黄庭的修炼非但没有让他觉得愈加枯燥,恰恰更加让他感受到自己更加细微的情绪,和更加宏大情怀。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无不向他传递万物生荣枯寂之美,一虫一鱼,一鸟一兽,也无让他感受到或惊恐或哀伤或喜悦或悲凉的情绪。

    张老道敞开心扉,多年的苦修让他澄净的如玻璃般的心灵折射出万事万物,也让他沉浸在这无数细腻的细节中,信手拈来般的回看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细节。

    阴阳图依然徐徐演化,幻化出万事万物。

    老狮子的精神也拔至最高处,数千年的悠长生命让他几乎毫无遗漏的看清楚了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

    但就算是他悠长的几乎在别人看来就是神仙一般的寿命,也终于快要走到了最后的尽头。

    无数的过往和体悟都涌了出来,包裹着他,与他一起共享这无以伦比的惊世之战。

    他知道有无数的目光或明或暗的盯着这里,但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自己还有对手。

    过往、如今、将来,包含了所有的一切也许都将是这一刻来注定,过往将由现在来注脚,如今也将由他们来演绎,将来更加要追寻他们这一战的脚步,去一窥天道的秘密。

    所有的这一界的秘密都已经被他窥视干净,狂烈野望,和骚动的如孩童般的内心都在激励着他往更高的天人之交的路途上前进。

    各种令人迷醉的情绪都冲击出来,这种没有约束没有止尽把自己带到更高一层的感受突然冲击出来,流淌在自己早已经干涸的发裂的心灵之地。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了?老狮子默默问自己。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再一次挑战于天的勇气了?老狮子在内心疯狂的咆哮,这咆哮即是对于自己沉沦的咆哮,又是对于这天地桎梏的咆哮。

    这一刻他动了起来,天地仿佛都掉转了一个个,他仿佛就犹如神坻一般,脚踩着天空大地,身披着雷电风云,头戴着王冠,手执着权杖,他仿佛感觉自己终于迈出了自己从来没有迈出过的那一步,达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达到的至高境界。

    营地内

    千云生他们灵魂上的压制一瞬间突然又大了很多,除了躲在阵法里的他们三个之外,阵法外的人里面,稍微弱小一点的,从鼻子、耳朵、眼睛、嘴巴等所有能冒出的地方,都开始冒出血来。

    那个之前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人终于解脱了,在这样的仿佛如修罗一般的炼狱里,他更早的一步的达到了生的彼岸。

    山野中,零星的妖兽也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但这一刻,所有的人类都几乎拿不起刀剑,往身前的妖兽砍下去。妖兽也仿佛失去了对于人类或咬或撞或抓的兴趣。人类和妖兽就在这种奇异的环境中,突然和谐起来。

    每个人和每一个妖都摇摇晃晃的仿佛要喝醉了酒一般,大家都无比骚动的行动起来,每一个人都仿佛如马上就要溺水的人,急躁的想要抓住任何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

    躲在阵法里的千云生他们三个则好了很多,虽然依然心烦意乱的,但起码比外面那些甚至站都站不稳的来说要好了很多。

    只是阵法的压力甚至比当时面对黑鹰的时候还要大了许多,阵法吱吱呀呀的,仿佛就像一张在暴乱的狂风里被撕扯的单薄的帐篷,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哪一刻就会被吹开。

    大家把手上的灵石也是没了命的往阵法里灌,阵法里的灵石就仿佛是绞肉机一般,每一时每一刻的都“噗”的一声会被吸干掉一块灵石。

    很快的,大家手上的灵石就仿佛丢进了一个无底洞一般迅速的减少,但就算这样,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于停手,周老实也只是尽力把阵法缩到最小的位置,队长也是带着大家把所有的灵石掏了出来。

    看着迅速减少的灵石,再看着外面人的惨状,千云生觉得,大家仿佛就像掉进了一个死局,虽然努力做了所有的正确的事情,但根本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灭亡的命运。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个高大的身躯仿佛喝醉了酒,脚步蹒跚的但还是异常坚定的往他们这里走。

    “黑塔”,每个人的心都仿佛吊在了嗓子眼,恨不得他能快一点走进阵法里来。

    但虽然看着距离不远,但黑塔走的却无比的痛苦,他身上的一切的手段都失效了,盔甲、灵气护罩,都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一点点助力。

    看着他脚步蹒跚的痛苦样子,显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进阵法里来。

    队长看着这一幕,摇了摇牙,身后的摄魂幡展了出来,现在也不管是什么手段了,能活下去就是好手段。

    队长举着摄魂幡,摄魂幡洒下一股青蒙蒙的幽气包裹着他,脚步坚定的冲了出去。

    天空上,老狮子的拐杖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他浑身仿佛被无数的利刃割开了的无数口子,浑身浴血的就像一尊神魔。

    张老道也好不到哪里去,玄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毫无踪迹。他身上的发髻道袍,也稀碎的仿佛根本就遮不住他瘦弱的身体。

    老狮子仰头大笑道:“畅快啊畅快”,

    接着猛的住口,一双仿佛绝世凶兽的眼神盯着张老道,脸色扭曲,开口道:“可惜我们这一战终究没有脱出这一界的范畴,但我却想试一试与这一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接着他就在张老道微缩的眼神中,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来,猛地往下面的迷雾中一按,

    终年被迷雾裹着的重重山峦终于掀开了它的神秘面纱,山顶上,一口沸腾的、诡异的血湖露了出来。

    血湖边,一群仿佛膜拜神灵的灰袍人正手舞足蹈的在血湖边做着种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神秘仪式。

    “蓬”的一声,

    还不等张老道有什么样的动作,血湖的血水就猛地如火山喷发般冲了出来。

前传第五十一章 尾声

    当天地再一次回到老狮子视线的时候,他获得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这一刻他如同凤凰一般涅磐重生了过来。

    包围着他的天和地仿佛毫无分别、毫无内外的全部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难道就是仙人的感觉?这难道就是飞升之后新的境界?他痛快的想要呻吟出来。

    为了这一刻,他甚至等了上千年!

    在张老道的眼里,老狮子彻底变了模样。

    血湖里的血水和老狮子之间仿佛有了什么奇妙的联系,把整个血湖和老狮子连接起来,远远的望过去仿佛就像一条遮天蔽地的恶龙一般,而老狮子正是这只恶龙的龙头。

    血湖下面所有的念神祷祝的灰袍子们,都纷纷一把的拉开遮蔽在身上的灰袍子,露出根本不同于人类的虚无缥缈的身体。

    魂族,张老道眼神一缩,一个几乎数万年都消失的种族就这么诡异的用这样的方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死死的趴伏在地上的一个个头最大的魂族,用一种狂热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天空,可惜他没有眼泪,恐怕否则的话现在就要泪流满面了,他用一种狂热的但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道:“大兴了,我们魂族终于要大兴了。”

    老狮子本来干枯的身体重新被灌进去了某种能量,他脱胎换骨般的急速的回到自己最年轻最英勇的形象。

    老狮子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充沛的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甚至就连灵魂都觉得到了一个无以伦比的地方。

    营地里,队长刚举着摄魂幡迈出阵法,迎面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威压。这种威压使得队长觉得自己每迈出一步都无比的困难。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刚刚迈了几步,终于可以清晰的看到黑塔的脸的时候,新的异变又重新传来。

    远处一阵极大的,仿佛毁灭天地的爆发声传来,接着很快的队长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点都不受控制的拼命的往头顶上窜。

    “啵、啵”突然,营地里那些还在挣扎的人群,一个又一个的开始头颅如西瓜炸裂开一般,红的、白的、黑的、黄的,全都炸了一地,仿佛就好像一场诡异的盛大的礼花秀。

    这种场景其实不仅仅是在队长身边,在整个云梦山脉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连人类最固若金汤的大本营,一重套着一重的大阵也仿佛如鸡蛋壳般的碎裂开,里面的人无一例外的,只是有先有后的毫无区别的,所有人的头颅都纷纷炸裂开。

    离的战场最近的那些大妖和老祖们,更加的凄惨,这些人的身上仿佛就犹如被拧干的抹布一样,浑身的尸体扭曲的,皱巴巴的,毫无尊严和毫无形象的被拧干了身上不仅仅是血液的任何一点液体和养分,最后重重的跌落尘埃,摔成了碎片。

    “不!”,看着还差几步就能够到的黑塔,最后也毫无悬念的如烟花一般在自己面前把已经憋的通红的脸炸裂开,队长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

    张老道望着眼前红色的如巨龙一般的怪物,终于明白老狮子一开始的问题。

    这天道之下,自己要不就是一颗棋子,要不就是如老狮子这般不甘心成为棋子,而跳脱出来想要成为棋手的人。

    其实身为一个棋子,要想成为一个棋手,哪有那么容易呢。

    张老道撇了眼下面那些激动的灰袍子,暗道:“其实你觉得你终于成为棋手了,在某些更尊贵的存在的人眼里,何尝不继续是一枚棋子呢?”

    “身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觉啊”张老道喃喃叹息,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龙虎山,也想到了师傅,他想到了这天地悠悠,又想到了芸芸众生。

    他到最后仿佛下了某个决心一般,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木盒,木盒在他手上被捏的粉碎,露出里面一个仅剩下一个柄的剑把。

    张老道毅然决然的握上那柄剑把,突然天空中仿佛如琉璃一般的天幕就像碎了一般,一股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灌了下来,通过张老道的身体猛的灌进他手上的那个剑柄里。

    “终究,我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这是张老道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他的身躯就仿佛被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但有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的东西所占据。

    天地间似乎被塞进了两柄绝世神剑一般,这一刻甚至连世界的极东极西极北的方向都感受到了这里的震动。

    张老道和老狮子仿佛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于自己的两个人,在云梦山脉里极力的厮杀起来,撞得天地都变色起来。

    地面上,越来越多的喷薄的血液从血池里涌了出来,仿佛要把整个云梦山脉都彻底淹没。天空中,无数雨水也仿佛把天捅了一个窟窿般浇了下来,这些雨水和地上的血水撞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嘶嘶的声音,然后再一起湮没的变成一股灰黑色的泥水落在云梦之间。

    而千云生这边,就在黑塔被炸的头颅仿佛如礼花一般盛开的时候。

    “啊”的一声,队长身后的周老实也仿佛受了什么重击般软软的倒地。

    在他身边阵法已经湮灭成了碎粉,这对于曾经血炼了阵法的周老实来说,仿佛就一下抽走了他所有的生命,口鼻流血的狰狞的倒在地上。

    队长猛的回头,摄魂幡张开,把周老实和也已经口鼻流血的千云生护在旗下。

    天地上无数的雷霆打了下来,无数的云梦山脉的巨大山头都被打成了粉碎。天地间除了仿佛已经发怒了的仙人还在肆意的挥洒着他的力量外,似乎别的都一切湮灭不剩了。

    这时候队长也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本来已经修复的摄魂幡又开始裂开了无数的口子。周老实睁开了眼,留恋的最后看了眼这一方天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头一歪的死在千云生的怀里。

    千云生捧着周老实,满脸是血的他状若疯魔般的哭着,对于精神上已经崩溃的他来说,根本毫不在意马上就要到来的死亡。

    愿以一沙,成我一界。

    愿以微尘,成我一劫。

    愿以今生,以为来际。

    愿以久苦,成我永生。

    ......

    九幽十地,终死不悔。

    千云生身前那个男人幽幽的念着,皮肤和头发迅速的失去了生气,他面前又一道裂缝诡异的浮现出来,然后突然惊讶的如人性化的猛的张大了眼睛,望着远处那崩天灭地的大战处深深的望了一眼。

    他死死的盯着远处的两道气息,仿佛是要评估眼前的这一笔交易是不是值得他冒险下场,终于,在队长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大概是忍受不住纯美灵魂的诱惑,从裂缝中伸出一只爪子想要把队长捞走。

    远处的虚空中两个仿佛如天地一般高大的血龙和巨剑都顿了顿,他们感受了一股可以媲美自己的力量。

    不过这个气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就消失不见,所以他们也仅仅是往那个方向投了一暼,就重新斗了起来。

    就在爪子伸出的瞬间,异变陡生,一直死死保护着队长的摄魂幡猛的张开,一下把队长和千云生周老实三个包裹在里面,顺着那个爪子划开的空间裂缝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那个已经伸出的爪子仿佛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气急败坏的一捞,根本没有捞住如滑溜的游鱼般的摄魂幡,被他“咕咚”一声钻了进去。

前传后记

    “扑通”一声,数千里外的一个无名小山头。

    一杆破破烂烂的旗杆包裹着周老实和队长、千云生三个人灰头土脸的窜了出来。

    摄魂幡这会情况很差,幡面破破烂烂的几乎就要到了碰一碰就碎裂的边缘。

    队长也彻底的失去了呼吸,干枯的白发和苍老的皮肤就仿佛是一柄被摄魂幡吸的干干净净的肉干。

    千云生的状态也很差,毫无准备的随着摄魂幡钻了一次空间裂缝,身上受到了时空侵染的严重的伤害,浑身多处地方仿佛星辰变幻一般幻生幻灭。

    如果不是摄魂幡护着,恐怕这短短的一瞬间的旅行,千云生都会因抵不过而在空间乱流中迷失。

    但是就算这样,这样的伤势因为涉及时空法则,甚至比神魂上的伤势还要麻烦。而且如果一但不及时治疗,被这些时空侵染触及灵魂,恐怕立马千云生就会被时空之力扯碎了娇嫩的灵魂。

    千云生一手握着摄魂幡挣扎的站起身来,想要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突然摄魂幡里传出一道熟悉的灵魂的感觉。

    是队长!

    原来队长为了不让自己的灵魂被异界大能拿走,主动的投入到了摄魂幡里,怪不得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摄魂幡能裹着我们逃走。

    千云生一下明白过来,望着队长的苍老的如同风干了的脸心情更加复杂难受起来。

    可能是队长也预估不到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过了时空乱流的影响,队长的神魂也变得虚弱和神智不清的模样来。

    甚至变得只知道最简单的沟通和交流。

    “饿...要吃...饿...饿...要吃”

    握着摄魂幡站起来的千云生感受到这样的气息苦笑起来,茫然四顾。

    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章一 东海

    序章

    死亡无非是生者的倒影,

    黑暗也不过是光明的序曲,

    当累累的白骨堆积在一起,才能高耸起最荣耀的宝座。

    当肥美的血肉纠缠在一起,才能举办出最欢腾的宴席。

    当哭泣的寒风吹散的时候,

    是谁在幽怨的歌唱?

    当死亡的阴影笼罩的时候,

    又是谁在守望?

    当苦与泪、血与悲,都成了怜悯世人的哀思,

    当尸已冷、魂已飞,谁又是深闺里的梦人。

    那敲击在骸骨上的悲鸣啊,

    请带走一切的苦难。

    那无法再言说的话语啊,

    请不要腐烂。

    我们向祖先致敬啊,是否在致敬黑暗?

    我们向高山攀爬啊,是否脚上早已稀烂?

    当仙人的花园里,长出愿望的花朵,

    当幽冷的墓园中,长出欲望的果实。

    谁又是我们的主宰,

    这一切又让谁来评判?

    --------------

    东海之上,碧波万顷,无数的小岛星罗棋布的缀在其间,仿如繁星般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

    其中一个小岛上,几十个精壮的汉子正在一个老者的指挥下,忙忙碌碌的往一艘将要出海的海船上搬运着各种生活所需。

    海船的船顶坐着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他寂寥的身形傲然挺立。

    只见他盘膝而坐,正在船顶默然打坐修炼,并不去管下面如何忙忙碌碌、嘈嘈杂杂的众人身影。

    众人虽然手下不停,但大家热烈的眼神却时不时会忍不住的望一望船顶上那个年轻身影。

    那是他们称之为仙师的存在,每一艘出海的海船都要请上这样一个仙师护卫,以防止在海中被妖兽袭击。

    因此,众人对仙师都是既陌生又熟悉,既崇拜又亲近。

    突然,一个重重的箱子不知是谁没有放稳,从高处掉了下来。只听“嘭”的一声,砸到一个汉子的脚背。

    “啊!”一声惨叫传来。

    可能是砸下来的箱子太重,被砸到脚背的汉子脱口而出的叫声都变了调。他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负责指挥的老者既生气又心疼,跑船是卖命的活计,虽然收益很高,但往往损失也很大。

    所以因为信任的关系,一般跑船的都是同族子弟一起出动。这个后生晚辈虽然比较木衲,但好在干活从来不惜力。

    这一下听声音肯定是把脚砸的变了形,这么一来,出不了船还是事小,就怕以后落下残疾,自己可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

    就在老者的脑海中刚转了这些念头时,众人已经七手八脚的把箱子挪了开来,只见得一片如黑云般的身影“忽”的一声同时从船顶飘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又带着一丝敬意的喊着:“千仙师,仙师大人!”一边恭敬的让开条道来。

    坐在这艘船顶的,正是千云生。

    自从南蛮一战后,为了掩藏体内摄魂幡的秘密,也为了给摄魂幡收集更多的魂魄,所以他一路流亡到了东海。

    千云生走到被箱子砸到的大汉身边,看着他几乎被砸烂了的半个脚掌,不禁皱起了眉头。

    像大汉这样严重的伤势,其实用一张回春符就能治好。

    但是一张回春符需要两枚灵石才能买到,跑一次船的收益也才将将十枚灵石。显然,千云生是舍不得把这样的符箓用在这跟他毫不相干人的身上的。

    他沉默了一会,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眼看着那汉子快要疼得晕厥过去之时,站起身来吩咐道:

    “先给他喂点止痛散,然后备点清水和干净的毛巾,再把他扶到阴凉处,我来处理。”

    众人见千云生有了吩咐,连忙七手八脚的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收拾出一个简单的地方。

    为首的老者也赶了过来,一连串的好话和马屁拍的千云生都差点皱起了眉。

    发现自己可能是拍到了马脚上,老者才讪讪地闭上了嘴。

    毕竟这世上好话不要钱,真要他拿出灵石来酬劳仙师,显然他那自私抠门的毛病又让他狠不下这个心。

    千云生不去管跟在身边的老者,毕竟这样的人他看的多了。

    这世上总是恩将仇报的太多,以德报怨的太少。人们总是对失去的锱铢必较,而对得到的又不太在意。

    所以对于千云生来说,他很早就知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道理。反而这样淡淡的,不要过于对别人报以期望最好。

    他慢慢走到大汉的身边,看着他已经被砸烂的血肉模糊、混合着碎骨和翻开的皮肉与惨白的筋膜的半个脚掌,示意一边的人把止痛散给他灌了下去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小刀来。

    这小刀是一柄符具,只要灌注灵气以后就能激活上面的符文。甚至就连没有灵气的凡人如果借着灵石也能使用,只是效率极低罢了。

    老者的海船上就备有两三套这样的符具,都是些粗大的家伙,笨重的只能固定在船上使用。

    其中一套是用在船身,专门有“坚固”的作用,可以防止海妖的冲撞;还有一个布置在船尾,有“迅捷”的作用,能大大的提高海船在一瞬间的速度,摆脱一定的风险。

    而这种精致小巧的灵具往往都是掌握在仙师大人手上了,众人都没有见过,一时之间都睁大了双眼。

    千云生轻轻的往小刀里灌注灵气,不一会儿小刀的刀身就开始滚烫起来,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

    这小刀有“锋锐”和“烈焰”两个符文,比船上只有一个符文的符具高了一个等级。

    千云生控制着自己的灵气输入,除了“锋锐”让小刀变得锐利凛然外,另外一个“烈焰”则被他控制的只薄薄出现在小刀表面。

    随着他举起刀来轻轻一划,那个被砸烂了半个已经变形的脚掌,就被这小刀轻轻松松地斩断了和自己身体的联系。

    大汉又是“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然后一股焦臭的气味就飘进了众人的鼻腔里。

    虽然这些汉子每一个都是神经坚韧之辈,但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免不了一个个面色有变。

    特别是那个身临其境的大汉,虽然断口处并无痛苦传来,但还是被这样强烈的视觉感冲击地猛然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千云生不去管周围人的各色表情,又伸手从储物袋里捏出几粒种子,撒在大汉断口的血肉处。

    不一会儿,细密的绿枝嫩芽就密密麻麻的钻了出来。

    看着仙师大人几乎神迹一般的手段,众人都吞了吞已经留在嗓子眼里许久的口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热烈。

    每一个人均想着,自己要是有这般神奇的能力,就能如何如何。

    千云生把众人的艳羡神态全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冷哼一声。

    自己是经过了多少尸山血海一般的历练,才终于获得了仙师的传承。而在这些凡夫俗子眼里,恐怕会觉得传承都如大白菜一般吧。

    就如他自己,在南蛮,亲眼看见倒下的修士,就不下千人之多。在那个吃人的战场里,甚至每时每刻都有修士永远的长眠在那片土地上。

    世家、精英、天才、骄女,千云生看过太多就如太阳般光耀的人物最后又如流星般陨落。

    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机关算尽......则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这些人最后又怎么样了?

    那些耀眼的、光辉的、强大的、仿佛是不可战胜的,最终还不是全都死了。

    只剩下自己这个稀烂的像是烂泥般的活了下来。

    千云生继续在心中冷笑着。

    活下来好啊,活下来才是最大!那些修士们临死时的种种不甘、愤懑、绝望、挣扎......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人类啊,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是最公平。

    所以千云生觉得,哪有那么多道理?活着就是最大的道理!

    而你们......

    千云生环视了一下,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还是做一个凡人吧,至少不用去当炮灰,也许比修士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千云生正这么想着,那个汉子的脚掌上开始有嫩绿的枝条逐渐抽了出来。

    看到枝条抽动的还不够快,为了加快速度,他干脆捏着大汉的胳膊把自身的灵气度了进去,控制着这些枝条的生长。

    大汉“嗯”的一声悠悠转醒,他这会只觉得有无数的蚂蚁在自己的脚心中咬着、啃着、爬着,那种又痛又痒又麻的感觉生生的把他给弄醒了。

    千云生不去管他的感受,轻喝一声:“不要动!”。

    然后,拿出小刀开始把那些抽出嫩绿的枝条纷纷斩断。

    这些被千云生斩断的枝条落到地上,就迅速的扎进土里,重新如一颗小草一般纷纷的探出头来。

    又过了一会,待自己把冒出树枝的杂乱位置修理完毕,千云生才收回搭在大汉胳膊上的手,吩咐道:

    “好了,记住三天内还会有麻痒的感觉,不过不妨事。三天后,你就能和正常的人一样行走了。”

    大家刚见识了这么一番神乎其技的表演,哪还不明白这趟路程顺利与否,都靠着这位仙师大人的神通了。

    再想到自家如果遇到什么断手断脚的事情,有仙师大人在,竟然都不觉得是问题了。

    于是在那位老者的带领下,众人一个个都大礼跪拜下去,就差顶礼膜拜了。

    “好了!”千云生袖袍一展,把这些人纷纷托起。

    他望着远远的已经跳出地平线的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淡淡的吩咐道:“莫要多礼,后面的日子还很长,还要大家同舟共济才是。”

    众人见跪拜不下来,纷纷称是,才一个个重新站了起来。

    为首的老者最有眼力,他见千云生施法是如此的举重若轻,比前面几船请的仙师都要高明许多,哪还不明白自己捡到宝了。

    他连忙笑眯眯的跟在千云生后,小声的打起商量来。

    原来这仙师还是老头在临海城里,凭着中人介绍,请来的坐镇仙师。

    之前几个熟悉的仙师,都因为各种关系联系不上或者暂时出不了海。没奈何,只好由临海城做中人,请了这么一位陌生的仙师大人。

    没想到这位千仙师只是表面冷漠,却并没有以往仙师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

    如果是以往的仙师遇到这样的情况,别说并不认识,哪怕就是认识的仙师,也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再想到这千仙师举手之间,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手段,哪还不明白别人的厉害。

    而且这位千仙师仅仅是面色冷峻一些罢了,从他愿意出手相助自己这些凡人来看,就说明这仙师大人还是好说话的,所以连忙凑了过去。

    他躬着身子,走在千云生后面,拱着手道:“是这样的,小老儿原来和大人订立的是去月湾海峡。”

    “只是这月湾海峡都是些一阶妖兽,稳妥是稳妥了,但这样一来收成恐怕就不高了。”老者絮叨道。

    “大人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月湾海峡里渔获是越来越少了。如果运气好的时候,还微有薄利;但若运气不好,连着几天没有收成的话,亏本也不是不可能了。”

    老者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一边观察着千云生的脸色。

    他见千云生面无表情,想了想干脆大胆地开口道:“小老儿是想,既然仙师大人如此强大,何不考虑干脆去白令海闯闯?”

    “那边听说大部分是二阶妖兽,偶尔有三阶妖兽。我想我们如果不是运气太差,只要能不遇到三阶妖兽的话,那收益就大了去了。”

    只见得那老者越说越自信的道:“小老儿是觉得,也许白令海对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危险的地方,但对小老儿来说收成就大大的不同了。”

    见千云生没有阻止,他胆子更加大了起来,语气也越发的兴奋的道:“因此,如果大人愿意去白令海的话,小老儿愿意把报酬再提升三倍!”

    说到最后,老者为了说动千云生,终于抛出了自己杀手锏。

    千云生听完,神色一动。

    他体内的摄魂幡急需补充新魂,而且等级越高的魂魄自然恢复的也越快。因此他的内心已经有了计较,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道:

    “哦?白令海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且细细道来。”

    “自然,自然!”

    老者一边吐沫横飞的描述白令海的情况,一边随着千云生缓缓往船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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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摄魂

    船舱里,恍若死域。

    几朵幽冷的鬼火环绕在房间的四壁,凝然不动。冷寂的鬼火默然无声地燃烧着,照着整个房间里都变得森然起来。

    千云生坐在床头,幽绿色的鬼火照出的那青中带白的光影映在了他的脸上,更衬托出他如刀削般凝固不动的脸庞。

    他的身前正漂浮着数枚灵石,就像是有莫名的力量运转在其中,让这些灵石都绕着某种奇异的轨迹在他的周身浮动。

    这些灵石运转的时候,有时还会急速旋转、碰撞,甚至会做出一些无规律的运动、震颤。

    而每当灵石开始震颤的时候,千云生的脸上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示出这种震颤的引导作用在他体内时的不平静。

    在他的周身,一股阴冷、冰寒的气息正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流淌。这些冰寒的气息就像是一把小刀,精巧的在他的经脉上慢慢划动。

    这种划动大部分时间都被千云生用灵力巧妙地包裹了起来,就如梳头的梳子般,划开、梳理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脉络。

    但有的时候,当这些纠缠在一起的脉络无比顽固,甚至不小心被冰寒的气息划伤的时候,千云生就会暂时停下疗伤。

    他虽然闭着双眼,但胸膛会猛然下凹,紧接着鼻翼一吸,身体外浮动的灵石中就会飘出一道灵气,被他吸入胸膛。

    这些灵石中的灵气被吸进去后,先是绕着他的心头转上一圈。

    然后再跟着从他心头挤出的那一股炎炎热血迅速的汇合在了一起,顺着之前梳理过的脉络流淌过去,修补他之前因为冰寒气息在经脉上所划出的伤势。

    鬼道功法之所谓被称之为邪修,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功法过于蛮横、霸道,但修炼进度却又极快。

    比如千云生现在的这种修炼方式,正道修士是绝不敢用的。

    这种方式极易损伤经脉,虽然修炼速度明显更快。但那些正道修士们却宁愿慢慢的温养经脉,再通过水磨般的功夫打通那些郁结之处。

    而鬼道功法则大不相同,像千云生手上的这部,留有修复经脉之法。也正是仗着这功法,千云生才敢行功时如此霸道。

    就这样,在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之间,不知道又经过了多少回,随着千云生不停的梳理着自身的经脉,划伤、修复、再划伤......在他持之以恒的坚持下,终于成功的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呼~”,

    一个周天后,千云生终于睁开了双眼。

    就在他开眼的霎那,眼睛里仿佛有一道精芒闪过。紧接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他的双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属于正常人般的猩红颜色。

    不过很快的,这种猩红颜色就在他的眼眸中嗖然消失,恢复了正常。

    “来!”

    千云生行功结束之后,就开始收拾房间。

    只见得他对着那些警戒的鬼火们一招手,那些鬼火就如飞鸟投林般重新飞入了他体内,房间里那种诡异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他伸开手掌,深深的看了眼掌间那深青色的细密纹路。这些纹路与掌纹交织了在一起,就像是一蓬妖冶异常的花纹纠缠在经脉之间。

    他细细的看了看这侵占了身体的奇怪景象,面无表情的把手掌一收,站了起来。

    这些年来,自从南蛮逃出以后,他就从没有好好的安稳下来。以至于他身上的伤势倒是越发严重了,就连手掌间的经脉也能看到这种深青的花纹来。

    千云生知道,这是死气正在一步步的侵蚀自己的身躯的征兆。等到这些现在看来还算细巧的花纹变得有如小指般粗的时候,自己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揉了揉手心,轻笑了起来。一个鬼修,早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躲在腐蚀、污秽、阴暗、蛆虫遍地的角落中冷冷的注视着人间。

    死亡对于他们早就是如喝水吃饭日常般简单,哪里还会再把死亡放在心上。

    只是在南蛮时经历的那一幕一幕,还时常萦绕在他的心中。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那些死亡凝固在刀锋之上、白骨倒在荒野之间的过往。

    这就如同那杯中血、盘中泪,他所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让千云生觉得,活着就像是重重迷雾般让人看不清楚前路。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枯骨中振翅而起的秃鸟般,翅膀上洒下的全都是灰烬。

    “嗯?”就在这时,似乎是深海处,一道阴影突然闯进了他的神识范围。

    “有情况!”

    千云生把思绪一收,神识全都放出往整艘船罩去。

    在他的神识中,甲板上的船员们正在有力的喊着号子。今天天气不错,船员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他们一个个赤着上半身,胳膊上是满满的肌肉,仿佛是有使不完的劲头从他们手上的绞索中喷薄而出。

    他们一边其乐融融的呼着特有的节奏的号子,一边在浑身被太阳和海风敲打出古铜色皮肤的老船长的指挥下,正竭尽全力一点点的把放到海中的渔网从海中拉出。

    千云生的神识再顺着渔网朝着海里探去,看到之前发现的那道阴影正死死的盯着渔网中的渔获,心里就有了大概。

    一丝幽冷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浮现了出来,他轻轻的喃喃道:“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一个。”

    他并不急着出去,而是把一根破破烂烂的黑幡翻了出来。只见这黑幡灰扑扑的,上面还有几条大裂,甚至就连幡杆都断了一截。

    要不是千云生慎而重之的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恐怕丢到杂物堆里都没人愿意相信这东西竟然是个法宝。

    千云生把这魂幡拿出来后,掂了掂笑着道:“老伙计,你放心,看来今天能喂饱你啦!”

    摄魂幡里则传出了一个无意识的波动来,就如同有节奏的信息:“饿......要吃......饿......饿......要吃.......”

    这时候,甲板上一阵欢呼,看来是渔获被打了上来。

    而在千云生的神识里,那阴影也顺着渔获越来越近。看到这种情况,千云生手上一动,就把摄魂幡藏进了袖子里,人如鬼魅般的朝着甲板上飘去。

    甲板上,船长老者正满意的看着这一船渔获。三天了,来到这白令海后就像是交了好运一般,连续几天的收获都要赶上月湾海峡里二十天的收成了。

    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来白令海是来对了,像这么一网下去如此沉甸甸的,看来又是一次丰收。

    他这么想着,干脆扬声朝着一个猴精般的后生道:“二狗子,通知后厨的老李,把肉粥烧起来。今天晚上我们庆祝一下,酒管够!”

    他这么喊完,众人轰然叫好,一时间气氛就更加热烈了。只见得众人把鼓鼓囊囊的渔网打开,霎时间,网中的渔获就泄了一地。

    老者正准备指挥着众人再加把力,把渔获归仓,一道轻烟般的身影毫无声息地飘到了老者的身边。

    “仙师大人!”他看清楚身边突兀出现的是千云生,连忙恭敬地躬身道。

    千云生摆了摆手,神识中那道阴影已经开始绕着海船打转。

    他皱了皱眉,看着满地的渔获,看来是来不及入仓了,果断的开口道:“敲钟吧,有东西跟上来了!”

    老者心头一凛,这一路过来顺风顺水的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妖兽,没想到刚有了渔获还来不及入仓,妖兽就紧跟着上来了。

    千云生似乎看懂了老者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恐怕就是我们这一船的收获把它引来的。”

    老者听了千云生的话,再无侥幸,立刻“铛、铛、铛”的敲响了铜钟。

    所有正在忙忙碌碌的众人听到这钟声无不心头一紧,连忙照着预案纷纷躲了起来。

    看着众人包括老者在内都躲进了船舱里,甲板上彻底没了人后,千云生才把摄魂幡抽了出来,插在身后,高高的立在船头。

    不一会,就感受到“咚”的一声。没有了人掌舵,只能随着波涛随意飘荡的海船,就好象突然撞上了一块礁石。

    海船一个趔趄,无数的已经被打上甲板的渔获又重新被倾泻进了海里。

    千云生站在船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无动于衷。而船下的阴影仿佛是感受到凭着自己的力量根本撞不翻这样的海船,一个粗大的触须从小船的侧面搭了上来。

    “看来是章妖!”

    见到粗壮的有如一个人大腿般的触须和上面层层叠叠、柔软的一簇一簇聚在一起的吸盘,千云生心里有了数。

    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轻轻一弹,两颗如半个拳头大小的深紫色种子就被他丢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就缩进了甲板里。

    这两颗缩进了甲板里的藤蔓更伸出无数触手,顺着甲板的缝隙往四周钻去。如果给这些藤蔓足够的时间,甚至整个渔船都能被这细细的藤蔓包裹住。

    又是“咚”的一声。

    大概是感受到了甲板上有新鲜食物的味道,或者是被船舱里更多更浓郁的食的味道所吸引,章妖整个的从海里借着那个已经搭在船上的触角完全跳了上来。

    千云生定睛一看,眼前的妖兽就如一块摊开的大饼,七八个触角顺着大饼的四周如散射的状态分布着。

    大饼的正中间是一张大嘴,正肆意的享受着所有触角上卷来的食物,一刻不停的往嘴里送去。

    千云生看着正躺在甲板上旁若无人大嚼着食物的章妖,嘴角牵扯出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只二阶妖兽,看来今天终于交了好运。”

    与此同时,躲在船舱夹层里的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拥挤的缘故,鼻子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朝着边上另外一个同伴用手肘戳了戳他的下肋,担忧地问道:“你说这仙师大人行不行啊,不会被妖怪吃了吧?”

    被他用手肘戳了下肋的那个低声道:“拉倒吧,小心给老头听到,罚你今天晚上不给吃饭!”

    接着,他伸出赤着的脚来。不顾这小子嫌弃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道:“看到没,全好了,以往的那些仙师大人你可曾看到这样的能力?”

    “轰~”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船体摇动的比刚才还要大的多,开始颠簸的晃动起来,把毫无准备的躲在狭小船舱夹层里的众人一个个晃的七晕八素。

    千云生站立在船头,根本不去管这种程度的摇晃,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那章妖。

    空气中,随着章妖慢慢的爬了上来。那浓烈的咸腥味道,和混合着咬断海鱼的身体流淌出的汁液味道一起冲击着千云生的鼻腔。

    他背后的摄魂幡里继续传来那个无意识的“饿”的波动。

    千云生拍了拍身后的幡,示意它稍安毋躁,往眼前这个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望去。

    眼前的章妖貌似继续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着,但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暴露了它真实的内心。

    “它正在等着我过去送上门,好让它做出致命一击。”

    读懂了章妖的小心思后,千云生冷静的脸庞露出一丝冷然的微笑,就仿佛看着已经落进油锅里的鱼还在蹦跶着做最后徒劳的挣扎。

    一般野兽成为妖兽后都往往会开始有了一定的智慧,但除了化形的妖兽外,普通妖兽的智力在人类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它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不同于那些傻的只会往人类的渔网里钻的同类一样。但它们不明白的是,这样浅直的计谋在人类面前简直就如同一张白纸般纯洁。

    章妖缩回一只伸出去的触手,触手的吸盘上七八个被吸在上面拼命挣扎的海鱼,被就像撸串一般轻松的送进了它的大嘴里。

    “嘎吱、嘎吱~”

    就如同吃到最好吃的美食一般,章妖用最津津有味的表情笨拙的挑逗着千云生的神经。

    千云生想起了在南荒时,无时无刻不被妖兽包围着的日子。

    那时候那些围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就想要把他们碾碎以后蹂躏的甚至连一点尸骨都留不下的妖兽们,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摸了摸脸,把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几乎已经刻进灵魂里的颤动和心悸的记忆和情绪统统都压了下去。

    千云生闭上了双眼,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闭眼时那一瞬间的黑暗让他彻底的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沉醉。

    随着闭眼的动作,紧接着神识就被打开了。这让千云生觉得这世界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纯粹起来。

    海风拍打着风帆,鱼儿在甲板上扑腾挣扎,还有自己放出的藤蔓正在悄无声息的朝着甲板的缝隙中游走......

    一瞬间,就像是自己细腻的触感延续出去了一般,那些细小的感受都统统汇聚了起来,让千云生不禁战栗起来。

    在他的神识中,章妖开始不耐烦起来。

    大概是看到千云生迟迟没有动作,又闭上了眼睛,让它那有限的智商正在迅速的消耗它那不多的耐心。

    它大概无法明白千云生闭上眼的动作,到底是认命了的臣服还是在在挑衅。

    在它那浅薄的词典里,漫长海中争斗的岁月中,应该只有死亡、毁灭、臣服......这样一些浅显的字眼,显然并不足以应付如此复杂的情形。

    千云生冷笑了一声,在南蛮,死亡才是一切的主宰!

    那里的妖兽显然更阴险、更残忍也更可怕。在长久与人类斗争的过程中,那些偷袭、陷阱、围杀、诡计......

    那些本来应该专属于人类的杀戮手法甚至就连妖兽们都运用的无比娴熟,以至于杀戮这门黑暗之花早就升华成了一门艺术。如果你无法适应,哪怕你再强大,也没有办法在南蛮生存。

    而和南蛮的妖兽比起来,东海的妖兽们显然可爱的太多。

    在千云生的神识里,偷偷从甲板上潜行的藤蔓早就已经到位。它们就像是昂扬的士兵,一个个伸出标枪一般的头来,闪着寒霜的抢刃齐刷刷地指着猎物,随时等着主人的一声令下。

    章妖终于开始等得不耐烦起来,它大概确定了对方之所以闭上眼睛,应该是被它吓怕了,只能闭目等死。

    因此,它觉得自己只要挪动身躯,就能把眼前这个碍事的生物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就是现在!”

    千云生猛然睁眼,他一拍身后的摄魂幡,一股让人心悸的,几乎犹如九幽之下流淌出来的邪恶的、罪孽的、被折磨和被放逐的最绝望最纯净的气息从黑幡中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甚至躲在船舱里面的老者,都紧了紧身上毯子,嘀咕道:“怎么这天说变就变的冷了下来了呢?”

    章妖更加的暴躁了,它也感受到了一股让它觉得非常不舒服、又完全不明白原因的气息。潜意识里,它就想把这样的气息摧毁。

    看到章妖的表现,千云生摇了摇头,这摄魂幡还是太弱了。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摄魂幡,作为一杆法宝,恐怕这样流露出的气息就能直接把这样的小妖压的不敢动弹。

    但现在就算摄魂幡的气息全开,也还是压制不住小妖的躁动,反而把它撩拨的更加狂躁。

    千云生不去管章妖的反应,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前。

    他的身躯开始舒展,柔软的动作让自己尽可能的可以做出多个方向的闪避动作。在南蛮的经验告诉自己,耐心和逃跑绝对是活下来最重要的两个品质。

    面对强大妖兽的时候,死战绝对是最下策的选择。无数次的生死经验都告诉他,有这类愚蠢想法的人最后都变成了妖兽的食物。

    只有利用一切的办法增加自己的优势,哪怕是迂回、逃跑......哪怕就算如苍鹰搏兔一般,一旦抓住胜机也要使出全力!

    千云生的精神高度紧绷,他小心的控制着每一处肌肉,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前的状态,随时都能做出最强悍的一击。

    一柄灵具的小刀被他捏在手上,眼睛则死死地盯着章妖最柔软最致命的部位。

    章妖也开始挪动起来,它所有的触手往回缩,圆圆的脑袋被触手顶了起来,就像一个大饼被拱了起来。

    看着眼前章妖的挪动,千云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冷静的猎人,等待狩猎最佳时机的到来。

    这一刻,他就如重新回到了南蛮一般,那种自信、那种杀戮、那种信仰统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甚至感觉,在自己如此高集中度的注意力下,周围哪怕最细小的变化,在他的心中都能纤毫毕现。

    章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危险,那是一种本能般的反应,也是一种神魂上的悸动,就仿佛眼前这个让它觉得不舒服的对手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它猛然一缩,几个触手先是蜷曲起来。紧接着,这些触手就用力的一弹,炮弹般的把章妖那巨大的身躯弹出,猛地往千云生的位置撞去。

    在它的身下,那些标杆般的藤蔓纷纷涌出,差之毫厘的失去了对手的踪迹。

    千云生眼前一亮,大呵一声:“来的好!”

    他并不以刚才那些藤蔓没有攻击到章妖而遗憾,其实这也是他的战术之一。

    因为他现在能用的手段不多,除了藤蔓外,主要的就是手上的这柄灵具小刀和脚上的那一双一阶灵具追风靴,另外就是身后的这柄法宝摄魂幡了。

    不过由于灵具对于妖兽并没有什么压制力,只有法宝才能对于低级的妖兽产生震慑力。但是现在,作为法宝的摄魂幡还是太破烂了,几乎给不了千云生什么助力。

    在面对章妖的时候,最重要的手段还是要靠手上这柄灵具小刀的一击制胜了。

    因此他先是用摄魂幡的气息勾住章妖的注意力,除了让它愤怒的露出破绽外,也是吸引着它不要溜进海里去。

    毕竟对于千云生来说,能在船上结束战斗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剩下的,就是要把章妖的情绪调动起来,这样才能找到它的破绽一击制胜。因此,那些标枪般的藤蔓本来就骚扰章妖行动起来的手段。

    现在看来,章妖果然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了起来。只见它猛然一弹往千云生那里撞去,甚至在飞出的瞬间,它极力伸开的巨大触须几乎占满了整艘船的一半,想要一下就把千云生裹住。

    千云生则冷冷的看着章妖飞了过来,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对于章妖表现出的张牙舞爪般狰狞模样也充耳不闻,没有丝毫影响。

    这时候,整个战场仿佛都在他的心中。

    他知道,自己布下的陷阱一旦奏效,战斗可能在电光火石间就能结束。而反过来的话,万一被章妖脱困而出,很有可能就会被它逃下船去,追之不及。

    这也是千云生在南蛮的战斗经验,面对这些狡猾的妖兽,自己必须要把每一个细节全都做好。

    “一、二、三......”

    当千云生默数着,感受到章妖越来越接近。就像是一弯琴弦被绷到了极致,千云生嗖然而动。

    他看着章妖的身体扑倒了最高处后迅速开始下落,绝无可能再转换身躯的时候,将早已微曲的膝盖猛然一弹。

    他身体里整个的力量勃然爆发,顺着章妖的动作早已调整好姿态的身体毫无阻碍的飞出,脚上则轻轻一点,追风靴里的“敏捷”的符文随心而动。

    他姿态迅速上拔,在章妖大吃一惊之际,一伸手捞住一根船帆上“长”出的藤蔓,轻松的再次拔高,躲开章妖这凶狠的一击。

    “轰~”

    章妖毫无阻碍的掉落到了甲板上,巨大的声音和船体的剧烈摇晃着,显示出章妖的破坏力。

    甚至它那巨大的冲击力,还生生撞坏了被“坚固”阵法加强过的船板。

    不过,现在的章妖心中毫无喜悦,它只觉得自己瞬间就失去了猎物的踪迹。

    还没等它落到甲板上想要怎么调整动作,仿佛绞索般的藤蔓就纷纷冒了出来,朝着它的身体裹去。原来这些就是之前千云生丢下的两颗种子,这会早就变成了催命的锁链。

    这些藤蔓也是千云生故意布置在身边的,他就是要引诱章妖攻击自己,从而让对方掉入早就给它布置好的陷阱。

    这些藤蔓疯狂的冒了出来,几十根藤条紧贴着章妖的两边缠了上去。

    不同于章妖触手的肥腻,这些藤蔓就像是粗壮的钢丝,猛然的从各个角度冒出,把章妖的身体、触手、脑袋全都统统卡住。

    此时此刻,章妖疯狂的挣扎着。越缠越紧的铰链锁扣让它觉得自己仿佛是缠在水草中的儿鱼,似乎越是挣扎,就越是收紧。

    这让它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似乎自己也是如此对待猎物的。

    以至于当自己也如此被对待的时候,那种毫无感情的绞杀、收紧,冰冷的带着残酷的力道,让它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面对没有生命的机器。

    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收越紧的恐惧死死的压制住了它的身体,似乎是要让它无法呼吸。强烈的恐惧,让它拼命的挣扎;求生的本能,使得章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它巨大的触手腾的收缩起来,强大的吸盘和触手上的肌肉一寸寸的开始朝内旋转,就如同野兽在濒死前的挣扎一般,千云生看着章妖开始一寸寸的把藤蔓上的那些枝条扯碎。

    “哼!”千云生冷哼了一声,暗道:“既然把你框进了陷阱,哪会让你轻易离开?”

    他轻轻一指,当章妖还在艰苦地和身下的藤蔓搏斗的时候,那柄破碎的摄魂幡被他颤悠悠地送到了章妖的上空。

    千云生叹了口气,现在的摄魂幡真的是太破碎了!他可不敢让章妖砸到一点或者撞上一点。因此,宁愿复杂一点,也要绝对保证让章妖落进他布置的圈套里以后,再祭出摄魂幡。

    章妖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那种让它觉得讨厌、恐惧的东西正在迅速的朝着它靠近,那感觉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食物马上要被丢进鳄鱼群里。

    这让它更加狂躁起来,它的身体虽然被缠得死死的,但是迸发出来的力量,却远超过刚才任何一次。

    不过这些都已然没用,千云生为了保险,在藤蔓缠住章妖的时候,就又多弹了两颗种子过去。这两颗种子早在他的催动下勃发出来,一齐死死的把章妖缠住。

    很快的,摄魂幡就飞到了章妖的顶上。就像是睁开了一道比黑夜还深邃的眼睛,又像是乌云中透出的一道闪电,一缕冷冽的、青蒙蒙的幽气猛地洒了下来,朝着章妖身上覆盖而去。

    就在幽气触及到它身体的一瞬间,章妖蓦然就觉得自己的力量迅速的开始流逝。

    那种感觉就如同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开始觉得卡顿,甚至就连身体的指挥都变得僵硬生涩起来,仿佛有人要跟着自己争夺身体。

    “就是现在!”,

    战斗的本能让千云生迅速出手,他先是脚尖一点,就像是游鱼般的划到章妖的身边。紧接着,身上的灵气毫无保留的全都灌入到了灵具小刀里。

    “噗~”,

    有着“锋锐”符文的刀锋毫无阻碍的割开了章鱼包裹着的油腻皮肤和坚韧的软骨,猛的插了进去。

    而其后喷薄而出的一道“烈焰”,也彻底的把章鱼的脑子烤成了一团焦糊。

    已经竭尽全力颤抖的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拉扯力道的摄魂幡,突然觉得失去了阻碍,一道极其迷你的透明章妖灵魂被从它的躯体里吸了出来。

    这透明形态的章妖灵魂,在迷茫的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直接被吸了出来,然后迅速的就被摄魂幡吸了进去。

    吸完了章妖魂魄的摄魂幡似乎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只见得清幽的光芒一收,迅速的又黯淡了下去。又仿佛没有变过什么模样般,被千云生一抄手接在了手里。

    千云生捧着掉下来的摄魂幡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摇头暗道:

    “摄魂幡啊摄魂幡,真不知道还需要喂给你多少魂魄,才能让你彻底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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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九幽

    “都出来吧,没事了!”

    在长久的寂静之后,大家终于听到仙师大人的声音。就仿佛听到了最优美的天籁般,呼啦一下的纷纷从狭小拥挤的、已经空气污浊的船舱夹层中钻了出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大大的摊在甲板上,身躯已经开始从暗深色转向白色的章鱼尸体。

    章妖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淡淡的二阶妖兽的威压还是因为它死去不久的缘故依然散发了出来,让众人觉得一阵恶心。

    章妖的中间被掏开了一个大洞,大家都明白,那应该是妖核的位置,这是妖兽身上最重要的战利品。

    在整个妖兽的尸体中,最贵重的就是如鸽子蛋大小一般的妖核了。

    那些有见识的船员都明白,妖兽的妖核就如琥珀一般,散发出一种迷人的让人的灵魂都觉得被清洗过一般的悸动。

    而且等级越高等级妖兽的妖核就越纯净,悸动也越大。对于这样一个二阶妖兽来说,就光一个妖核的价值就能值数十块灵石了。

    当然这些都是仙师大人的战利品,一般人可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这也是东海之上仙师和船队之间能奇怪共存的原因。

    船队需要仙师大人的护航,而对于一般的仙师来说,没有了飞遁的能力,在这茫茫东海之上,何尝不也需要船队的落脚,才能在这碧波的涛海间寻觅妖兽的踪迹。

    毕竟在这东海,妖兽似乎是一座永远也挖不完的宝雪区别只是在于你是不是够勤快罢了。

    最后一个冒出头的是老者船长,他不愧是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刚出来没几分钟,就已经分派好了众人,让他们井井有条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大家在老者的调配下,有人开始拿出备用的船板奋力的开始修补损坏的地方。有人则拿出木桶,把那些散落在船板上的渔获分门别类的收拾归拢。

    还有人拿出了抹布和拖把,开始吭哧吭哧地清理章妖身上流淌出来的,已经满甲板都是的,那些淡蓝色的,还带着点刺鼻味道的血。

    老者把众人分配好,一溜烟地来到了千云生的面前,讨好地哈腰道:“大人您看这妖兽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千云生微笑地看着对方,感觉对方更恭敬了,这让他不禁摇了摇头。

    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之前众人虽然知道自己的本事,但没有看过自己杀妖,大家还是有些揣揣,这从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看出。

    而且千云生虽然不懂航海,但看着老者驾着海船迟迟不肯深入到白令海的中心,他就明白,这是老者害怕自己万一能力不行,还有机会掉头退回到月湾海峡去。

    不过这会千云生拿了最重要的妖兽的妖核,心情正好,也不跟他计较。

    他也明白,这世上之人,所谓的眉眼高低,终究还是要看你有多少实力。你当权时,府前车水马龙;你失势后,自然门可罗雀,这些其实都并不稀奇。

    因此,世间之事,全都一样。别说这些事在凡人那都现实的可怕,更何况遑论修士了。

    “实力是一切的硬道理啊!”

    千云生在心里感慨完,就冲着老者微笑道:“不知一般都是怎么做的?”

    老者似乎有意在千云生面前卖弄,博仙师一个好感,摇头晃脑地详细解释道:“其实一般的处理,无非以下这几种方法。”

    接着老者伸出三个手指头,一个一个掰着指头细细的说起来。

    “第一种,如果这妖兽尸体是对仙师大人无用的,可以先存在小人的船上。等靠了岸之后,由小人分派到拍卖行去。”

    “这样的话仙师大人可以省了很多心力在这些杂事上,等到成交了后,大人只要给小人一份跑腿费就行了,这也是最通常的做法。”

    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千云生,而千云生则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老者见千云生没有表示,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毕竟这妖兽发卖虽然比渔获发卖赚的少,大头还都要交给仙师大人,但单价来说,则高了许多。

    再加上只要船一靠岸,自然就有专业的人上船接洽这妖兽的生意,所以其实这根本就是一笔几乎不用费什么精神就能赚钱的活计。

    不过在仙师大人面前,他还是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老老实实的接着说道:

    “第二种,如果这妖兽是对仙师大人有用的,作为仙师大人的战利品,自然由仙师大人直接取走。”

    “不过....”说完这句,他转过身一指甲板上的妖兽继续道:

    “一般这海中的妖兽往往体型巨大,像普通的储物袋,这样的章妖一个两个大人的还是有可能装的下,多的话普通的储物袋可就没有办法了。”

    “如果是遇到鲸妖或者鲨妖这样体型巨大的,普通的储物袋往往一个都装不下。”

    “所以不少仙师大人在出海前,往往都会准备一个大容量储物袋。”

    千云生点了点头,心下暗道:“看来还是要入乡随俗,现在这妖兽虽然不是我要的,但保不齐以后总会遇到我需要的妖兽。回头我也要到拍卖场上,去弄一个大容量的储物袋了。”

    老者趁着千云生思索的空档,偷偷地往千云生的腰间瞅了瞅,只见一个孤零零的储物袋挂在了腰间。

    不过因为千云生脸色毫无变化,他也吃不准到底他腰上挂的是不是大容量的储物袋,或者干脆怀里又揣了一个储物袋也说不定。

    听说有些仙师大人还有容量更大的储物戒指或者储物手环、储物腰带什么的,这就更加不是老者这个层面能搞清楚的事情了。

    “还有呢?”千云生继续问道。

    老者连忙收回隐晦的目光,收敛心神的掰着第三个指头继续道:“第三种,如果仙师大人有什么自己不要的而拍卖场正好不收的妖兽,则可以卖给小人们。”

    “这种拍卖场都不收的妖兽往往要不是价值不高,就是产量太大,又或者对于大人们没有什么用处的。”

    “但这样一些妖兽肉对于小人们来说,倒是大补之物。吃了不但能增长力气,还能延年益寿。”

    “所以如果遇到这样的妖兽,大人可以卖给小的们。虽然对于大人来说,这种妖兽卖不上什么价钱,一般最多也就是些碎灵石。但对于小人们来说,倒是因此对大人们都是感激不尽了。”

    千云生听了这番话,心下雪亮。

    老者这般的把自己这边高高抬起,又低低的把自身贬低到仿佛丢进了尘埃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哪还不明白。

    老者其实就是希望自己如果遇到了这样的妖兽,抬一抬手的就慷慨地赠送给对方,好获得对方的感激。

    不过千云生也不会为这种早就被自己玩烂的了的,几乎上不了台面的马屁手段而生气,而是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般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那这头妖兽以你的经验看,是什么样的妖兽呢?”

    老者毕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只是碍于千云生的手段所以处处感觉被拿捏住了。

    他听出了千云生话里的戏谑之意,连忙苦笑着一脸实诚地道:“大人说笑了,这二阶妖兽可是宝贝,回去以后遇到合用的仙师大人要,十几块灵石也是有可能卖的出的。”

    “而且这样的妖兽对我们凡人来说,不但不是灵药,甚至还是毒药。”

    “这妖兽的血肉里灵气含量过高,我等凡人吃了,不但没有帮助,轻的起码拉肚子,几天内下床就不要想了;重的还会呕吐和流鼻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者陪笑道。

    千云生点点头,看来这老者只是精明了一些罢了,本质并不坏。

    他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做个约定。以后这妖兽的尸体,除了我要的,我自会装走。”

    “剩下的就都由你辛苦,帮着我发卖了吧。你放心,如果卖的价格好,我也会不吝赏赐的。”

    见千云生如此好说话,老者大喜,连忙精神抖擞的下去安排了。

    甲板上的事情交代完,千云生重新躲回船舱里。他把刚刚得来的、还没有捂热的妖核拿出来细细欣赏了一番,再重新收回到储物袋中。

    “现在我已经有了十六个这样的妖核了,再来几个二阶妖兽的妖核或者来一个三阶妖兽的妖核,我就能再启动一次献祭仪式了。”

    不过一想到三阶妖兽,千云生就扯了扯嘴。心下暗道:“只是可惜了自己这受伤后状态奇差的身躯,还有这柄如破烂一般的摄魂幡,可不一定能对付的了三阶妖兽啊。”

    接着千云生就苦笑着摇头思索道:“毕竟这摄魂幡过于破烂,导致对于二阶妖兽还有点用处,对于三阶妖兽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遇到三阶妖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千云生这么想完,他又沉思片刻,理了理每一件要做事情的轻重缓急。

    接着,他便一翻手,拿出一卷古老的、说不清楚材质的、上面画满了用象征着毁灭的黑色和鲜血的红色的奇怪符文的卷轴。

    拉开卷轴后,一股苍茫的气息就自然地流露了出来。卷轴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无数奇怪功法和各类炼制鬼怪、符箓、法宝的方法,其中炼制摄魂幡就赫然在列。

    千云生不去管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还有历代修炼者写下的各种心得与注脚,翻到自己最需要的那个献祭仪式,沉下心的看了下去。

    “这仪式需要绝阴之地或者九幽之地都可,绝阴之地往往在山川之间才能形成,这九幽之地倒是在这东海应该能找到。”

    “我之前的献祭仪式都是在绝阴之地完成的,可惜东海没有绝阴之地的条件,只能重新寻找九幽之地了。不过还好准备的物品倒是大同小异,只要微调几样就可以了。”

    千云生喃喃的自言自语着,一拍脑袋,就把卷轴重新收回到储物袋里,拿出一本新买的风物志来细细的读了起来,想从中看看能不能找出九幽之地的线索。

    甲板上,忙碌了一天的船员们三三两两的捧着热乎乎的肉粥和烙的干干的饼子,蹲在船的各个角落里。大家都摆出了自己觉得最舒适最轻松,甚至是最毫无形象的姿势享受着这不多的惬意时光。

    每个人的手边或者脚边,还有用各色各样喝水用的缸子盛来的,通黄的就如马尿颜色般的半透明的麦酒。大家用着各种各样的形式,放松着已经绷紧了一天的神经。

    有人吃完饭后斗起酒来,还有人边喝着酒边玩着骰子。这些人手上那点为数不多的稀薄工钱就在所有的参与者手中翻滚、跳跃着。

    所有喝醉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精彩的表现,有人夸夸其谈的仿佛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有人则一改平时温润老实的形象,变得凶狠好斗;还有人引吭高歌,惹来稀稀落落的掌声和更多一倍的叫骂声、调笑声。

    其中一个角落里,围着四五个人,正紧张的听着一个瘦小的如猴精般的后生绘声绘色地讲着仙师大人如何大战章妖的情形。

    原来这后生是第一次上船帮工,人猴精不说,胆子还出奇的大。他一直听说仙师的故事,自己也特别向往成为一个仙师。

    所以妖兽袭来的时候,别人都老老实实的躲进了船舱里,就他胆子奇大的仗着自己身材矮小,缩在一个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仙师大人大战妖兽。

    “我跟你们说,就见这仙人大人“咻”的一抬手,无数比老王你腰还粗的藤蔓就冒了出来。”

    “那场景,啧啧......老王你是没看到。要是被仙师大人这神仙般的手段擦了一下,就算你老王的力气在我们这是最大的,估计也得直接被撞趴下。”

    少年说的口沫横飞,时不时还比划一下,把众人听的都惊呼连连,一脸向往。

    躲在船舱里的千云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风物志,突然脸色一变,张开的神识感受到了什么。接着神识一收,直接罩住那个猴精的少年,现场的情况纤毫毕露的呈现在了千云生的脑海里。

    少年和围着听的几个人都毫无所觉,依然在那里大谈特谈。

    “你们不知道千仙师有多厉害!就比如这妖兽快要挣扎的爬起来的时候,千仙师就飘在空中,仿佛神仙降临一般,轻轻往那章鱼身上一指。立马!那妖兽就趴在那里不能动弹了......”

    听了一会,千云生放下心来。

    原来这少年虽然看了一点自己与妖兽的争斗,但不知道是不是角度不好,还是他自己太过紧张最后关头怂包了的原因,其实并没有看到多少真实的情况。

    别说自己那些真正的鬼修手段他并没有看到,而且说出来的大部分情况其实和现实情形也大相径庭。

    估计这少年也是年少气盛,又不想在朋友面前露怯,所以杜纂出来一堆虚构的情境。这些情境不但和实际情况相差甚大,反而在那些船员心中,种下了千云生更加高大的形象。

    千云生摇了摇头,收回神识,不再管他。少年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

    当今世道,鬼修是人人喊打的邪道功法,被正道人士轻蔑的称之为“邪修”。所以千云生才会在人前用木修功法做掩护,根本不敢露出一丝一毫自己鬼道功法的跟脚。

    这也是千云生会选择老者这条船的原因,只有这种单独的出海的机会,才能最好的保护住自己的秘密。

    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单独出海,单打独斗的收益更高。不过更重要的考量还是守护住自己的秘密,特别是这些凡人船员不但好糊弄,而且凡人见识不足,也容易控制。

    像平时战斗的时候,只要把这些船员赶进船舱里面去,美其名曰的保护起来,自己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来战斗。

    就算真的出现了一些类似猴精少年这样的情况,凭着千云生的诡异手段,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无声无息的搞死几个人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当然,不到逼不得已,千云生也不想对船员动手,这也是东海的大忌讳之一。

    作为船东和修士完全不对等的两方来说,没有一个船东会愿意招募一个毫不知道跟脚的修士。因为这样的风险太大,修士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对船东下手。

    因此,对于修士来说,在这东海之地,做中做保就极为需要。如果没有一个交相称赞的口碑的话,就算你是实力极其强大的修士,也没有人敢把这样一船人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因此对于千云生来说,能不动手当然是最好就不动手。真要动手话,也最好是做的干净利落一些,伪装成意外的样子。

    至于对于全船的人动手,那是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真要这么做了,那以后等着自己的就只能自己组织人手驾船出海了。

    这样的事情对于千云生这样一个有志长生的修士来说,如此多的俗世牵绊只会是阻碍了他的修行,因此绝不可取。

    被瘦猴的事情打扰了兴致的千云生放下风物志,拉开了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只见在他的右胸上,一个海碗般大小的伤口露了出来。伤口里幻生幻灭,仿佛一张星图般让人迷醉。

    这还是在南蛮的时候,千云生被摄魂幡带着最终逃出时被时空乱流侵蚀的伤口。

    三年下来,献祭了数次后,终于还剩这么一小块就可以彻底摆脱旧伤的困扰,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着手梳理身体中的死气了。

    想到这里,千云生的眼神也跟着炽热起来。他侧过头去,望着船舷外的茫茫大海,看着最后一丝红彤彤的夕阳被海平面吞没,心下暗道:

    “九幽之地,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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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书还有个前传,经过书友建议,为了方便大家阅读,12万字《千云生前传》我已经上传至本书的“作品相关”,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先至“作品相关”查看。

章四 妖鲨

    “轰~”

    大海露出了它狂暴的一面,远处的乌云卷了上来。这是他们出海的第七天,随着往大海的深处越来越深入,终于所有的好运气全都被用完了。

    远处的海浪就如高高的山峰,一个浪头砸下来都能把海船整个的吞没到海里。再重新被下一个海浪掀到半空中,再狠狠将它砸下。

    要不是船上有“坚固”这个阵法的加固,这样的海浪来个两下恐怕整艘海船就得直接散了架。

    这也是为什么海船特别昂贵的原因,这样一艘海船,几乎都可以当成一件大号的灵具来看了。

    灵具的材料和凡人的材料绝然不同,昂贵许多不说,而且对于制造海船的师傅来说,这些海船还必须制造的连凡人都能使用,这无疑又大大的增加了制造海船的难度。

    这相当于在制造一件连凡人都能用的灵具了。

    当然,这样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的。一分钱一分货,也只有这样的海船,才能抗的住现在这样的风雨。如果是稍次一点的海船的话,恐怕直接就要被这样的风雨刮没了。

    千云生盘膝坐在船头,身上一道灵光把自己罩住,硬抗着风雨。

    剩下的船员则没有他这样的能力,每一个人身上都绑着三道胳膊粗一般的绳子,牢牢的把自己固定在船上。

    要知道,在这样的风雨里面,如果没有好好的把自己固定住的人,一旦掉进海里,几乎就不可能还有再生还的机会了。

    老船长也牢牢的把自己固定在船长室里,手上稳稳把着舵,带着大船顺着风势和水势向着暴风的边缘处冲去。

    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只要冲出了暴风雨的核心,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远处又一个巨大的海浪拍了过来,仿佛要彻底的把海船拍烂,那声势高的就如魔神在怒吼。

    老船长冷静的握着船舵,瞅准时机,猛地一拉自己面前的一个木柄。

    “嘭~”

    海船的尾巴处,一道巨大的水注射了出来,原来是老船长适时的发动了船上“迅捷”的符阵。

    海船突然加快,顶着迎面而来的怒吼着的海浪,“哗”的一声破开一道较小的浪。趁着海浪向两边分开的时机,海船又漂亮的摆了一个尾巴,险险的从巨大地海浪边缘擦了过去。

    船上众人一阵欢呼,要知道刚才那海浪铺天盖地而来的声势,让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云生心下也不由得赞叹,要知道成为仙师是一回事,与这大海搏斗驾船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样的风浪下,也许自己一个人可以保住性命。但没有老船长那高超的手艺,千云生觉得,自己肯定没有能保下一船人的能力。

    他之前也只听说这些驾船赶海的人技艺有多么的高超,现在亲身在船上经历了一回,才更加有深刻的体会。

    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了起来,两只脚就如焊住了一般与船牢牢地黏在了一起。

    刚才,老船长的神乎其技的表演也让他豪气干云取来。现在,到了自己应该表演的时候了。

    远处的四道黑影正或沉或浮地紧紧追在船的身后,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驾着船进入风暴的原因。

    一开始,足足有七条鲨鱼紧紧跟在这艘船的身后,经过这几天的追逐,被千云生杀掉了三条。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鲨鱼和他们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些鲨鱼死死地跟在渔船的后面,哪怕他们冲进了风暴也毫无顾忌的也跟了上来。

    千云生刚刚回气完毕,只见得他一伸手,一道粗大的泛着绿色和紫色的毒藤就钻进了水里。

    这是这些天来,他琢磨出的对付这些妖鲨的办法。

    这些妖鲨极其的狡猾,根本不上船与千云生硬抗,而是一心一意的要把船撞翻。似乎它们也明白,只要把船撞翻,船上的人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没有了用处。

    而且这些妖鲨皮糙肉厚,寻常的手段对它们也没有用处,而这毒藤是唯一一种可以瞬间把它们麻痹的方法。

    但是时间用了久了后,这些妖鲨也变得聪明起来。看见毒藤一入手,这些妖鲨就开始纷纷远离渔船,远远地把渔船吊着。

    千云生冷冷一笑,既然这毒藤对你们有用,如果还能被你们这样跑了,岂不是白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天的功夫?

    他刚才这一下,就是要迫得几头妖鲨分开。

    他看妖鲨分开以后,给自己身上一贴避水符。左手捏着毒藤籽,右手拿着符文小刀就朝着其中一头妖鲨冲了过去。

    妖鲨先是一惊,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会突然冲了下来,尾巴一摆,就要往水里沉去。

    平时它这样迅速下沉倒是毫无困难,但今天在巨大的海浪风暴中心,这样的下沉就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在千云生飞来的几息里,它下沉的速度极慢。

    不过妖鲨也颇为凶残,它见无法下沉,干脆就不再下潜,而是大口一张,一道水箭就射了过来。

    千云生眼前一亮,大海是这些妖鲨的主战场,也只有在这般暴风雨之下,搅乱了它们的阵脚,自己才能有利用的机会。

    他大叫一声,右手符文小刀一下亮起。只见上面一道硕长的火焰猛的迎面把水箭术劈开,另外一边一丢手,把毒藤种直接丢在了妖鲨的背上。

    “嘭~”

    在妖鲨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之下,毒藤种已经在千云生灵气的催动下,一遇到妖鲨的背,就迅速变成了一束成熟的毒藤,死死地把妖鲨勒住。

    千云生长笑一声,趁着身体在半空中换气,又猛的朝另外三头增援的妖鲨扑去。一妖一个的丢出一道毒藤种子来,纷纷把这些妖鲨捆住。

    做完这一切,千云生刚好一口气尽。他潇洒的就如在海面的浪涛间滑翔一般,几下连闪,又重新站回了船头。

    这一下极为漂亮,简直就如月中仙人乘风归来,引起船上一阵阵喝彩。

    老船长也一阵激动,要知道普通仙师,一次能对付一头妖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一般的海船在面对七八头妖兽的时候,如果没有强大的仙师,往往都逃不过一个船毁人亡的结局。

    没想到自己船上的仙师如此强大,不但保住了他们一船人的性命,还漂亮的反杀了妖兽。

    一瞬间,连他都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了心头。星辰大海,原来是这么的豪情和美丽!

    虽然把妖鲨制住,千云生还是不敢放松。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候,他不停地把妖鲨吊着,不让它们逃脱或者下沉,等到它们毒发以后再拉到船上来。

    就这样又缠斗了三个时辰,在千云生的灵气快要耗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拼命一般把几条中毒已深,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妖鲨一条条的拉回到了船上。

    就在他差点觉得自己已经疲惫欲死地想要躺下的时候,众人一阵欢呼。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暴风雨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众人解下缠在身上的绳子,一个个没有形象的躺在甲板之上。

    老船长也一脸惊喜的走下了把舵的位置,大声宣布道:“今天晚上加餐!”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消息,只迎来稀稀落落的欢呼。人人都虚脱的躺在了甲板上,根本连呼喊的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了。

    千云生也被这样的从暴风雨中逃生的喜悦情绪触动了,他虽然也极为疲累,还是参与进来,一起把这几头妖鲨的妖核取出。然后分块装好,送到船底,才摇摇晃晃地回船舱休息。

    直到晚上,整艘船才仿佛从风暴过后中活了过来。

    随着海面上最后一根太阳的发丝被大海这头巨兽吞进了肚子里,夜色如凉水般的丝丝冷意被海风吹拂着,向着船上的每一个人包裹上来。

    甲板上,欢乐才刚刚开始。

    船员们尽情地挥洒着休息了一天后终于恢复了的气力,和从风暴中偷生的喜悦。

    他们就仿佛只能活过一夏的蛐蛐,用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肆意不羁的弹唱,为自己的生命奏出最斑斓最浓烈的奏鸣曲。

    千云生则继续还在打坐,依然没有动。

    虽然他也已经从极度疲累中恢复过来,但是这黑暗的夜让他觉得极其的舒服,所以他任由着黑暗一点点爬上来把自己包围。

    他感觉,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包裹里,他才能可以放肆的大口呼吸;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包围中,他才能用最放松的方式去思考和厘清思绪。

    他想到了第一次献祭时的情形。

    散修的悲哀就在于,无人指点和无人指导往往会放大你无知和无畏的一面。

    自己当时不也是如此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天才般的人物吗?

    就如感觉自己应该是有了主角的金手指一般,否则这么复杂危险的事情自己竟然就敢如此莽撞的就开始尝试。

    自己还曾经生出过“这套卷轴完全是为我定制般的那么的契合”的想法出来,现在想来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危险!

    第一次的献祭仪式,自己就掉进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波云诡谲又异常危险的世界,甚至现在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那是一趟流光溢彩般的旅行,在亲手搭建的祭坛之上,随着自己把妖兽的妖核、暗夜的花草、无根之水和最腐烂最恶臭的泥沼里长出的洁净之花布置在祭台上,再用身上的一块血肉做引。

    “嗡~”

    仿佛开天辟地般与现在世界格格不入的场景,就如一张画卷般展开在自己的面前。

    上一瞬,自己还穿着华丽的几乎让人的思考和想象都无法企及的丝袍,在一群最为睿智的老者间谈笑风生。

    下一瞬,自己就微笑的轻拈莲花,无数的仙人盘坐在望不到多高、多深、多远的山峰间,如痴如醉的听自己仿佛是最为宏大、宽广、慈悲、安详的声音。

    挥手间,自己曾经脚踩万千骷髅,甚至万国亿国都齑粉如土。

    笑谈间,自己也曾饮尽杯中之血,无数的异兽环绕在自己的周围,争先恐后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君王、美人、江山,一切的颠倒梦想仿佛触手可及又瞬息万变。

    一时间,思绪就如飘渺的风筝般,穿过无数的世界和无数的空间。

    “咚、咚~”

    就在千云生还在沉醉于回忆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把他拉回到现实世界里面来。

    一声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那个猴精般的少年被船长派了下来邀请他上去同欢。

    他叹了口气,把思绪收了回来,淡淡的回道:“好的。”

    这才行气收功,打开门,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上了甲板,看到甲板上船员们欢乐的情绪,仿佛把千云生身上的一丝黑暗都被冲淡了点。

    老船长坐在高处,朝他招了招手。千云生笑着取过一杯酒,身形忽的拔高,就一下坐到了老船长的身边。

    老船长笑了笑,这些天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惊喜,让他对千云生这么高超的身手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吧嗒着长长的烟管,笑着道:“贸贸然请仙师大人上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仙师大人的休息?”

    千云生淡淡笑道:“老船长有事就说吧,不用客气。”说完,也大饮了一口麦酒进嘴里。

    这麦酒应该是用最新鲜的小麦酿制的,所以才能有这么醇厚的口感。千云生砸了砸嘴,没想到在船上竟然能喝到这么正宗的麦酒。

    老船长见千云生喝了一大口酒,还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人性化的动作,一下把他和老船长拉近了很多。

    老船长也不再那么颇有距离的讲话,而是吧嗒着烟杆道:

    “仙师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儿刚才查了下海图,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很可能是白令海的西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日,我们可能就要穿越蓝月湾了。”

    “哦?”

    千云生心中一动,明白为什么老船长邀他上来。

    原来出发的时候,老船长就给千云生介绍过这蓝月湾。这蓝月湾据说之前曾经是有名的海葬之地,很多著名的海难都发生在这里。

    每一次船队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后来有一位大能者路过蓝月湾的时候,发现了那里的秘密,原来是这里的海水比重比别的地方更重,所以导致刚刚驶入这里的船只会极其的不适应。

    再加上蓝月湾里还有一种海妖,专门能无形之中迷惑人,所以才导致这里经常出现海难。

    但是自从大家知道了蓝月湾的秘密以后,反而那里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个是大家只要注意驾船进入蓝月湾的时候,吃水不要太重。

    另外就是注意让船员三三两两的呆在一起,不要落单。只要谁发现其中一个有异常,立马把他推醒,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千云生也知道,这蓝月湾里迷惑人心的,其实是一种叫烛阴的妖兽。

    这妖兽只会蛊惑人心,但没有什么攻击力。所以一般也没有什么人会去抓它们,因为它们极其的胆小,所以并不好抓。

    不过这烛阴对于千云生有用,因此他才拜托老船长既然进入白令海的话,就安排专门往蓝月湾一行。

    没想到为了躲避暴风雨,竟然误打误撞的快要接近蓝月湾了。

    千云生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两颗妖核丢给船长,笑道:“等快要接近蓝月湾的时候,麻烦船长找一处海岛暂时修整两日,我争取快去快回。”

    老船长接过两颗妖核大喜,笑道:“那老朽这里就预祝仙师大人旗开得胜了!”

    说完,笑着把妖核塞进了口袋里。

    千云生也笑着和船长闲聊了几句,感受了下面那欢乐的气氛和醇厚的美酒,才重新又钻回到船舱里。

章五 烛阴

    千云生坐在船头,大海露出了它温柔迷人的一面。

    漫天的星光下,碧蓝的海水反射出的星星点点,把透明的海底照得如仙境一般。

    他盘膝坐着不动,身后插着摄魂幡默默念咒。

    就在昨天,他们终于驶到了蓝月湾附近。老船长停下船来,给了他一只小船代步,让他一路行驶到了蓝月湾里面来。

    今天的天色无比的迷人,他要抓的烛阴异常的胆小,最喜欢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因此,千云生停下船来,开始准备。

    烛阴这种东西,唯一的本事就是迷惑人心。它们喜欢在有船路过的时候,迷惑那些船员的心智,然后让这些船员主动投海而死,自己则再取这些船员的魂魄为食。

    因此,如果不是卷轴上记载,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种小东西的用途。

    烛阴这东西异常难抓,它们胆子很小,逃跑的倒是挺快。再加上没有什么很大价值,所以根本就没有入人类的眼。

    但是千云生却知道,这烛阴因为喜食阴魂,因此恰恰有“固魂”的效果。自己的摄魂幡里有一道魂魄急需稳固,因此,既然如今有了烛阴的消息,千云生肯定要专门跑来一趟。

    对于别人来说,抓捕烛阴是一个很困难的工作。但对于千云生来说,则容易很多。

    他默默的坐在船上,把摄魂幡中的大部分魂魄都放出到了天空中游荡。做好一切准备以后,才又从摄魂幡中摸出两个阴魂捏碎,挥洒到水里。

    根据卷轴上记载,这烛阴对于阴性特别的敏感。

    因此千云生先是用摄魂幡里的魂魄挥舞在半空,一下增加了这个地方的阴气浓度。接着再丢下几个碾碎的魂魄,这么一来,就如渔夫洒下了鱼饵一般,就静静的等着烛阴上钩就行了。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三炷香过去了...

    千云生静静的坐在船头,并不着急。这烛阴特别的胆小,也许它们早就已经来到附近,还在观望。

    因此他又从摄魂幡里摸出两个阴魂,再一次碾碎的投入到水里。

    又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依然没有动静,

    千云生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小东西还真的很难缠。很可能是自己的存在让它们心存疑虑,根本不敢过来,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他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意识整个的潜入到潜意识里面,关闭了所有的六识。瞬息之间,就仿佛自己和整艘船融为了一体,也变成了一件在船上的物件。

    千云生的心思沉进了心底,他暂时放开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开始集中精力观想起自身来。

    他想起之前献祭的时候,自己的鲁莽贸然的行为,让他掉入到过一个极其恐怖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似乎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很快的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就被一种身体的反馈所击倒。

    也正是这次的事件,给了千云生灵感,才让他能如此顺利的关闭六识,割裂身体与灵魂的联系。

    和现在的平和感觉不同,当时千云生感受到的是一种惊恐的感觉。

    就仿佛当时献祭时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状态,正导致着自己的身体在进行着什么最可怕的变化。

    这就像是意识被关在一个根本就离不开的牢笼里,你清楚的知道身体在发生什么,但是你就是大喊大叫的根本出不去。

    那一刻,自己才开始后悔起来。

    显然是祭祀里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明白的错误,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且这种清晰感觉到的变化,正让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受到了什么奇怪力量的挤压。

    这种挤压首先是从胃部开始的,胃部的扭曲把之前储存在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坚定的、缓缓的往外挤。

    接着是别的一些脏器,这些脏器里的汁液,就像是身体被放进了一个压面的机器,被挤成最扁最大的一摊,然后再几乎一滴汁液都不剩的被碾了出来。

    甚至伴随着这样的挤压,这些混合着胃里的粘稠的、杂乱的东西和脏器里的汁液搅在一起,想要从胸口和口中冒出来......

    千云生正回忆着第一次关闭六识的感受,突然见,摄魂幡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这种波动只有他和摄魂幡之间建立起来,也只有他和摄魂幡能共享这种感觉。

    在摄魂幡的帮助下,千云生看到了一小撮一小撮白的泛着光的透明般的小东西冒出了海面。这些小东西只有拇指大小,一个挨着一个凑在一起,好奇的远远观察着自己这里。

    他微微一笑,看来这些小东西真的很胆小。自己都做到了这样,它们竟然还在犹豫。

    不过还好,耐心是千云生很好的品质之一,他一面保持着与摄魂幡的联系,一面继续耐心的观想。

    之前那种被挤压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抓蚂蟥的感觉,他想到自己小时候抓蚂蟥的经历。

    那时候对于需要卷裤子下地干活,但又根本吃不饱的瘦弱身躯的千云生来说,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就犹如寄生虫般的渣滓,可以拼命的把别人身上不多的血液吸允到自己的躯体里,并让自己肿的都挪不动身躯为止。

    这些蚂蟥就特别像那些盯着自己家田租的富户们,一样的毫无贡献,但又一样的贪得无厌。

    所以作为最痛恨的存在,往往只要自己见到,都是先猛烈的拍打,然后趁着它们受惊掉落后,再用两只手指把它们夹住。

    接着,自己会从头到尾的、狠狠的、一丝不剩的把它们身上的每一寸的汁液都给榨出来。

    因此当自己也开始感受到这种被挤压的感觉时,千云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年被自己连骨头也要捏的粉碎,从里面榨出脊髓来的挤蚂蟥的感觉。

    摄魂幡里,远处的画面又呈现了出来。

    这次这些小东西开始行动了,在美妙的夜风之下,这些小东西仿佛如游荡的精灵般飘了过来。先是落在了船的周围,贪婪地吮吸着被千云生捏碎魂魄的那些游荡的阴气。

    不过很快,这些小东西就不满足了。它们就像一片片被吹散的蒲公英的花瓣,从海里借着海风飘荡起来,开始逐渐的往船上扑去,有些甚至还落在了千云生的身上。

    他微微一笑,还是没有行动。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抓捕烛阴很困难。但是对于千云生来说,因为摄魂幡的存在,则变得容易了很多。

    就像现在,随着烛阴们纷纷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都从大海里探出头来,一点点的向着摄魂幡聚集。

    这也是千云生的计划,摄魂幡里有非常多的阴气,自己又故意让摄魂幡把气息放出来,因此只要烛阴来到周围,就不可能不被摄魂幡吸引。

    已经有大胆的烛阴跳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摄魂幡上,但是远处还有不少的烛阴正在观望,他需要更多的烛阴靠的更近一些才行。

    因此他继续把心神沉了下去,不要着急,他告诉自己。抓捕烛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最关键的就是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如果千云生现在发动的话,别看他聚集了这么多烛阴在身边,但最后被他抓住的可能只有三分之一而已。因此,保持住耐心极其重要。

    千云生干脆继续想着献祭的过程,分散精力。这样一来,自己不过多关注外面的情形反而时间可能会过的更快一些。

    他想起了献祭的最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已经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人只有到了死亡的那一瞬间,才能看到之前那些从来没有看过的绝美画面。

    再过一秒,也许就一瞬,自己就会死。

    也许若干年后,或者甚至不要这么久,几个月以后,人们就会发现一具可笑的尸体,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存在了。可能就是一团肉糊什么的,悲哀地死在自己亲手布置的祭坛边。

    这种毫无意义的死法甚至都不一定会在任何人的心中溅起一丝涟漪。

    千云生能想到的最慈善的话语恐怕就是:“你看那个不自量力的笨蛋,也不知道在尝试什么禁忌事物,结果就把自己弄死了。”

    “饿......要吃......饿.......饿......要吃......”

    就在千云生已经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传了进来。他的眼前如蜃镜般破碎,意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身前的祭台上,所有的祭品都渺然而去,提醒着自己刚才绝不是一场梦境。

    全身上下则根本就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又让千云生觉得似乎和梦境又没有什么分别。

    摄魂幡也好好的插在自己的身后,正无意识的传来“饿”的信息。

    千云生长出一口气,突然间,他的身子僵直住了。

    空空如也的胃里传来一阵尖刺般的绞痛,提醒着自己不得不认真思考,刚才那些被碾碎的痛苦和被碾出胃液的感觉倒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刚想完这些,摄魂幡又传过来一道明确的信息。

    他微微一笑,就是从那次献祭之后,自己和摄魂幡建立的这种联系让他在捕捉烛阴这样的事情上变得事半功倍起来,

    上一次的灾难并非全无用处,否则自己还没办法和摄魂幡建立起如此神奇的联系。

    他猛然苏醒,彻底从关闭六识中退了出来,

    刚才还纷纷趴在摄魂幡上和船上的烛阴们,一个个惊的像蝴蝶般“嗡”的一下就飞了起来。

    千云生哈哈一笑,摄魂幡里先是传出一道极大的吸力,猛地把这些趴在幡面的烛阴吸住。外围的那些游荡的魂魄们,也仿佛像一个包围网一般的把那些还来不及逃走的烛阴纷纷围在其中。

    然后他拿出一个储物袋,在漫天飞舞的魂魄帮助下,把这些小东西一个个收进储物袋里。

    忙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忙完的千云生一拧储物袋,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这么多烛阴,恐怕能稳固住摄魂幡里的魂魄很长一段时间了。

章六 有用

    成功回到船上的千云生,和老船长略略交代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船舱里。

    老船长则吩咐着大船重新启航,不过按照千云生的意思,海船并没有朝着蓝月湾,而是朝着蓝月湾越来越远的方向驶去。

    千云生进了船舱以后,很快就先布置了一个隔绝法阵。然后,他就躲进了法阵里,先是皱着眉拿出一块残缺的海图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他猎杀的烛阴太多,或者正好浓郁的阴气吸引了烛阴王的注意,自己在收集完烛阴以后,竟然还遭到了烛阴王的偷袭。

    虽然烛阴已经是极为弱小的存在,但是任何种群只要到了王者,就不能用普通的种群的实力来看待。

    那头烛阴王趁着千云生收获满满、思想松懈的时机,狡猾地冲出海面,接着猛的朝千云生一吸。

    那一下,千云生简直就像灵魂出窍一般,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飘飘荡荡的差点飞出了天外。

    要不是他的摄魂幡危急时刻猛然传出了一股吸力,帮助自己把魂魄稳住。恐怕那一下,他的魂魄就要被烛阴王吞进了肚子里。

    烛阴王见自己一吸之下竟然没有建功,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人性化般讶异的表情。要知道在它这一吸之下,别说千云生这样的人类,就是哪怕强壮一些的妖兽也会被它把魂魄吸走。

    它刚想再吸一次,千云生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指挥着摄魂幡,让周围还在游荡的魂魄朝烛阴王攻去。

    可惜这烛阴王仿佛是摄魂幡的克星一般,随着:

    “蓬~”

    “蓬!”

    “蓬!”

    几下之后,连续几个魂魄就直接被烛阴王吞进了嘴里,大肆咀嚼起来。

    千云生也顾不得心疼魂魄的损失,要知道这些魂魄都是他一只只击杀妖兽积攒而来的的,结果现在却是便宜了那烛阴王。

    他脚下赶紧传出灵力,连忙驾着小船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他一边逃还一边收集飘荡在外的魂魄,这些魂魄纷纷就像倦鸟投林般地被召回到了摄魂幡里。

    烛阴王正吃魂魄吃的开心,见到千云生想逃,还把周围的那些魂魄要带走,哪肯答应。它的身体就如一个大号的水母一般,轻轻一荡,就在虚空中飘出一截朝千云生追杀而来。

    千云生之前也对烛阴王的并不了解,见它速度不快,稍稍放下心来。他一边驾着小船一边各种法术的泼打过去,继续延缓它的追击速度。

    还好烛阴王手段也不是很多,因此被他就这么一路打打逃逃的窜了出去。不过就在这样的追击中,千云生也没办法顾及方位,差点就迷失了方向。

    幸好在一边和烛阴王动手一边漂流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小岛,千云生心一横,为了摆脱身后的追兵,干脆上了岛。

    毕竟自己要是再这么被它追杀下去,如果连老船长那艘船都回不去,一直漂流在海上的话,自己迟早就得被它拖死。

    因此,他也顾不上岛上的危险。登岛之后,立刻找到一个背风的位置,布下阵法和烛阴王大战起来。

    让千云生稍微欣慰的是,这烛阴王法力不强,来来回回就只会吸取灵魂那一招。因此,仅凭大阵他也能挡得住。

    终于,千云生借着大阵之力,暂时抵挡住烛阴王的进攻,腾出手来。他开始针对烛阴王的能力,调配出一种毒素来作为进攻烛阴王的手段。

    他先是催生出毒藤来,然后借着毒藤的毒汁和另外一种阴秽的阴液一起,提炼出一种专伤神魂的毒药。接着,他再拿这些毒液污秽了几个魂魄,丢到了阵外。

    烛阴王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智,但毕竟没有见过千云生这种鬼修的歹毒手段。因此,它看到魂魄飞出时,就愉快的赶过去猛地一吸。

    千云生看到烛阴王把被污秽的魂魄吸了进去,心中大喜。连忙把大阵打开,想要趁着它重伤时要了它的命。毕竟烛阴已经对摄魂幡里的魂魄的稳固有了大用,烛阴王很可能用处更大。

    哪想到烛阴王虽然吸掉了千云生特制的毒魂魄,但其实受伤并不严重。

    它智力还是不够高,天性依然胆小。之前只是气愤自己的族人被抓了许多,再加上想要偷袭千云生才悍然出手。

    现在千云生支应了这么久,它早有退意,现在竟然被对方卑劣的手段所伤到。再加上千云生猛然冲了出来,导致它胆小的天性再一次发作,哧溜一下就猛的逃远了。

    千云生追了一阵,发现烛阴王受伤并不严重,他的毒素并没有发挥出自己想象中的作用,也只能遗憾的收手。回到岛上把东西一收,赶紧远遁了。

    毕竟他也不敢赌,万一烛阴王一段时间后毒素解了,还会不会继续回头找他的麻烦。

    而这张破损的海图就是千云生在收拾的时候,意外在岛上发现的。

    他当时翻了半天就只找到这张海图,也没有别的什么说明的东西。因此,他现在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翻来覆去的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干脆就先丢回了储物袋的角落里。

    这种奇怪得来的东西没有头绪,千云生也不着急,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缘了。

    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先稳固住摄魂幡里的神魂。因此千云生还是先紧重要的先做,一翻手把那袋装着烛阴的储物袋拿了出来。

    他先是把摄魂幡立在身后,接着才开始入定。

    据自己的那份卷轴记载,这烛阴极为特殊,因此需要用极为特殊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觉得烛阴没用的原因。

    千云生调整心神,看了看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他逐渐把心情调整的古井无波一般,再猛的一下,整个神魂一下扎了进去。

    就在千云生发动的一瞬间,轻纱般的薄雾罩住了他的身形,他一下觉得眼前的世界如万花筒似的炫彩缤纷起来。

    世界仿佛织锦般的交织着、纠缠着。在这种交织纠缠中,似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如一张闪耀着无数色彩的拼图,互相咬合着、螺旋着的镶嵌在一起。

    不同于平时的世界,现在千云生进入的是一个人界、魔界、灵界,这三界交织在一起的世界。

    就如我们凡人眼中看到的世界一样,那只是凡人的视角,而炼气士的视角则要广袤的多。

    凡人会觉得直就是直,平就是平,远处就是远处,高山就是高山。

    大地、流水、火焰、树木......世界似乎就是用这样一种触感可及的方式运转着;太阳、星辰、过去、未来......时间也仿佛是用一种可以丈量的方式存在着。

    但在真正的炼气士的视角里,世界反而是变幻的、不定的、跳跃的、奇怪的。

    就如炼气士要修炼的灵气,就是从灵界攫取而来。这就和常人理解的灵气似乎无处不在的包裹在自己身边,有着很大的区别。

    因此,对于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真正样子的凡人来说,虽然也能用前人总结过的、无数人验证过的一些方法少量的利用灵气。但其中荒谬的错误和极低的效率,在真正的炼气士的眼中不值一提。

    不能真正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就如同你对一个孩童解释这世界的商业是如何运转一样的困难。

    哪怕是如老者一般有一定见识的船长眼里,仙师和仙师之间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最多就是能力的高低有所不同罢了。

    但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中毫无二致的仙师大人也有很大的分别。

    其中一种自然是如千云生这般,开始窥探到了世界的奥秘,能够通过一些手段行走在界与界之间。

    还有一种则其实和凡人没什么两样,仅仅因为运气偶然获得了一点粗浅的养气法门,可以在身体里涵养一点很少的灵力和使用一些不太耗费灵气的仙师手段罢了。

    这些人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炼气士。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传承来指导他们一窥这世界的奥秘。

    他们有的,最多只有一些最简单的运用灵气的功法,以及在真正炼气士眼中简单的打斗法门罢了。

    因此,世人才会觉得修炼是如此的神秘,那些举手投足间就能搅动山海的人物才被众人膜拜为神仙。

    不过对于千云生来说,这样的世界虽然向他敞开了大门,但实际应用中则危险重重。

    比如像现在这样,他必须要把自己沉浸到灵界里面去,然后再指挥着自己的本体从储物袋里把烛阴拿出来。

    接着,在灵界中,自己的灵魂要再把本体手中的烛阴拉进到灵界来。然后,经过自己在灵界的加工后重新塞回到本体的手中。最后,才能把完成品给摄魂幡吸收掉。

    因此,这一过程绝不轻松。甚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以说是风险极大。

    对于千云生来说,现在他的灵魂仅仅够他在灵界逗留几个时辰。而且他的灵魂也太弱,哪怕处理烛阴这样的小东西,也非常的困难,这将大大缩小他在灵界的停留时间。

    因此,每一次灵界行走对于他来说,都不亚于一场负重的长跑。

    千云生心无旁骛地极快出手着,每一步都极为准确的不浪费一点时间。但就算这样,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还是因为灵气耗尽,不得不从灵界里退了出来。

    “有用!”

    虽然这一夜的成果不算什么,但千云生还是大为振奋。

    自己毕竟劳心劳力的花费了这么多功夫,还被烛阴王追杀,差点就死在海上。经过这么多重重阻碍后,终于验证了卷轴上的方法有用,怎么能不让千云生兴奋?

    虽然他收集的烛阴其实并没有被消耗多少,但想来海上航行还有这么多天,自己每天只要坚持抽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在靠岸前稳住摄魂幡里魂魄的溃散之势了。

    想到这些,还是让千云生颇为振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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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海图

    千云生坐在船舱里,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储物袋里的烛阴都炼了个一干二净。

    看看时间,出海已经快一个多月了。

    摄魂幡里,那个一直叫“饿...”的灵魂终于安静了下来。在他炼化掉一半的烛阴的时候,就已经稳住了它逐渐将要崩溃的趋势。

    千云生因此大为振奋,他再接再厉的终于把摄魂幡里的魂魄彻底稳定住了。这也让他终于不用一直面对那个“饿、饿、饿...”的声音了。

    船上的日子过得既快又平淡,除了千云生需要无时无刻的用神识把海船周围扫视一圈,注意是否有妖兽悄悄潜伏到附近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被他拿来修炼和炼化烛阴了。

    他打开自己的储物袋,把这段时间的战利品纷纷倒在了手上,开始细细地欣赏起来。

    果然白令海凶险了许多,短短的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千云生已经连续出手,几乎每两三天就要面对一次妖兽攻船的情况。

    还好自己从南蛮一路流浪而来,习惯了这种搏杀的强度。除了一些实在强大的成群妖兽被他发现后,只能提前避开外。

    大部分落单的妖兽都被千云生有意无意的放上了船,纷纷一一击杀。除了偶有漏网之鱼外,几乎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因此,当他把这些妖核纷纷倒在手心,已经攒出了小小的一捧。

    这些妖核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特有的颜色,有些蓝有些红有些绿,还有些黑。甚至有些有几种颜色的,放在一起,异彩纷呈,颇为好看。

    把玩了一会,算了算这些妖核足够自己再祭祀几次后,千云生满意的把这些又重新收了起来。

    他不禁有些感慨的心下暗道:“果然还是出海收获大啊,这一趟就收了这么多妖核,够我用很长时间了,看来这次出海的选择果然没错!”

    把这些妖核收起来后,千云生又把之前那个残破的海图拿了出来。今天有了时间,他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东西来。

    这张海图的材质颇为有趣,甚至以他的眼光来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东西做的。只觉得似乎非布非皮,捏在手上有一种冰凉之感,像是某种金属的材质。

    千云生当时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泡在海岸的海水里。似乎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但却没有任何被腐蚀的痕迹。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先是用修炼者特有的强大记忆力,把这张破的只剩下一个角的海图强行记忆下来,然后开始动手测试起来。

    传说有些秘宝表面都是骗人的,往往真正的东西都是藏在核心里。

    虽然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东西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夹层之类的。但他还是各种方法都尝试一下,免得自己真的错过了宝物。

    他先是拿出那柄灵具小刀,找了一个最不重要的角轻轻的割了下去。

    “嘶~”还真被他割下一小块来。

    “看来这东西只是柔软,耐腐蚀,本身并不十分坚固。”千云生拿着那个小角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甚至还对着光线查看,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干脆一狠心,又召出冰、火、雷等各种法术试了试,发现在割下的地图的那个小块上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甚至,千云生拿出储物袋中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尝试,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暂时停下了手,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对这个东西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似乎除了金属之气对它有用外,别的似乎对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想了想,千云生又把摄魂幡招了出来,从里面捏出两个魂魄也拿到地图上试了试。这一次,倒是有了一点反应,他发现地图变黑了一点。

    他精神一震,原来这东西对阴气有反应。因此,他干脆引导者摄魂幡的阴气慢慢地附着在海图之上,发现海图真的开始变得越来越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海图仅仅是整张图的一个角而已,还是怎么回事。

    当千云生慢慢地把阴气渡了进去,直到海图彻底的变了成了幽黑色,上面也仅仅显示出“苍澜”两个字,别的就再也显示不出来了。

    千云生把摄魂幡一收,皱起眉来。在他知道的所有信息中,能跟这两个字搭上边的,只有上古的门派苍澜神族。

    传说有古帝苍澜,入混沌海,持斧破天,才开辟出一方洪荒世界。后来他身陨以后,他的后人以苍澜族自居,开辟了一方小世界作为根基。

    千云生冷笑一声,神族又怎么样?在自己知道的历史中,正是人族一步步的朝着东海开拓而来,才终于把神族挤进了历史的角落中。

    这些神族们看似举手投足间就能摇山动海,但也架不住人类的团结一心。

    那些看似巨大的躯体、神术、也正是在人们团结一致的努力中,在人类的筚路蓝缕中,一点点、一代代的让他们终于在和神族的争斗中,最终取得了优势。

    也正是人类这样的团结一心,才让人类从众神时代开始,逐渐把众神都拉下了神坛,赶到了角落,也才让人类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间。

    就正如苍澜一样,他们现在已经岁月渺渺。这些所谓的神族也经不住历史长河的洗刷,最终只活在了神话传说里。

    而人类却一代又一代的活跃在了东海之滨,甚至于今天就算是妖族也被人类一点点的往深海里挤去。

    如果人类能依然如此团结的话,哪怕再曲折的道路,千云生都坚信,人类一定能把自己的足迹坚定的印刻出去。

    想到这里,千云生摇了摇头,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承平日久,又或者是人们已经失去了对外的争胜之心,现在的人类早就已经不复当年团结一致的情形。

    反而是人类固有的那些根植在人性中的坏毛病全都显现了出来,争斗、贪婪、埋怨、嫉妒、阴险、自私、诡辩、欺骗......

    似乎人类一旦失去了外部的压力后,这样的内部争斗就都被激发了出来。以至于在人类之中,还特别分出了各种各样的派系来。

    佛修、道修、鬼修、术修、魔修......各种各样的派系里还能分出更多的派系,这些派系不但不团结一致,还互相倾轧、指责、碾压。

    就比如他们鬼修来说,本来也是一股对抗外敌的重要力量,但是在所谓正道修士长时间的打压下,现在已经日渐凋零。

    以至于,一个个都只能藏头露尾的躲在角落里。想到这些,千云生发出了一声哀叹。

    人类看似越来越接近理想纯粹的世界,看似越来越大同的天下,其实不但不能让他们越来越强大,反而让他们正在失去最为宝贵的、团结一致的力量。

    他们把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都赶到了角落中,不但不能帮助他们强大起来,在和外族争斗中占据上风。反而,正把人类单个个体的渺小,都毫无遗漏的暴露在了众神的面前。

    失去了团结一致的信念后,那些看似烈火烹油般的繁华其实早就已经被处处渗透成了一个筛子。

    人类已经不复当年先辈们的荣光,被众神的大能们分化、利诱、背叛、出卖......

    那些看似繁花似锦般的盛景,其实早就已经危机四伏;那些看似烈火烹油般的繁华,其实早就已经被处处渗透成了一个筛子。

    门派、世家、城邦、散修、江湖......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目的。

    千云生暗叹了口气,南蛮所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般的从他脑子中飞过。

    人类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开疆拓土了?是五百年还是一千年?

    就算在南蛮这场以开拓疆土为目的的争斗中,也几乎是如流星般的虎头蛇尾而结束。这让千云生深刻地感受到,这种分化对于人类的危害。

    当一个拳头只有一个指头对着别人,而四个指头指着自己的时候,失败其实早就变成了一种必然,无可避免。

    摇了摇头,千云生把这些纷杂的念头都摇出了脑海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他能关心的问题。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活着。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

    自嘲自己想了这么多无聊的东西,千云生把思绪拉回来,低头看着手上的这张海图,暗道:

    “不过据说这苍澜当年开辟的就是东海这边,这苍澜神族应该最后也是定居在此。也不知这何时就存在的不明材质的地图,是否就会是苍澜神族的遗迹?”

    千云生想了想,决定不再动脑。他现在手上的资料太少,在不知真伪的情况下,贸然扎入这种虚无飘渺的机缘里面只会是浪费时间。

    要知道有些修士会刻意做出一些假的藏宝图之类的,丢在各处,诱骗贪心的修士上门寻宝,实际上布下的都是绝杀之阵。

    可怜这些寻宝的修士最后都成了别人的宝物,因此他略略的想了一下,就决定把这件事情放下。

    现在的人类里,早就已经到了需要处处小心的地步了。有时候这种心机和无耻,甚至比对付外人还要险恶、诡计。

    所以对于千云生来说,除非以后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否则他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

    至于这张海图,他摇头一笑,既然已经被他彻底的研究清楚,那就没有再存在在世上的必要徒自便宜别人。因此,他手上锋锐之气尽出,把整张海图切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他还一边仔细查看,防止自己遗漏了些什么。

    直到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千云生才彻底放下心来。他打开船边的舷窗,一抖手,就把这团已经被粉成的碎屑的海图丢进了海里,彻底地毁尸灭迹。

    就在他准备关窗之际,突然眉头一皱。又一头海妖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神识中,这次似乎来得极快。

    千云生淡然一笑,暗道:“送灵石的又要来了!”

    想到又有滚滚的灵石要流进自己的口袋,他的心情一时大好。干脆穿窗而出,“嗖”的一下就跳到甲板上,高声道:

    “又有妖兽来了,大家赶紧去躲避!”

    接着,不去管那些船员们的行动,自顾自的洒下各种各样的种子开始布置陷阱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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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摄魂幡介绍:
无穿、无金手指。
看主角怎么从一代愤青转变为老谋深算的大佬;
看一个小人物如何一步步挣扎修仙最终改天灭地的故事。我有一柄摄魂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柄摄魂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柄摄魂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