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集体辞官
“皇上!你非要包庇韩度,弃天下于不顾吗?”
陈迪须发皆张唾沫横飞。
朱标神色冰冷,指着陈迪等人道:“朕包庇韩度?朕看是你们在包庇齐泰!”
“齐泰贪婪敛财、私养党羽、扶植门生故吏,和手下串通一气,为泄私怨连边关的粮草都敢扣留。”
“面对如此铁证如山,你们竟然视而不见。不追查齐泰的罪过,反而抓住韩度不放,你们是想要干什么!”
朱标猛然一把抓起证据,朝着丹陛下砸去。文书四处乱飘,从一张张脸庞边上落下。
可正如朱标说的那样,陈迪这些人没有一个正眼看这些证据一眼,都直勾勾的盯着朱标。
“皇上!齐泰无罪被杀,这就是韩度在动私刑,必须要追究韩度的罪过!”陈迪瞪大眼睛,上前一步逼迫。
朱标立刻反驳,“齐泰罪大恶极,凌迟处死也难消朕心头之恨。韩度虽然提起杀了他,但是能够让他留个全尸,也算是便宜了他。”
“韩度有什么错?”
陈迪见皇上开口闭口不是杀,就是凌迟处死,震惊的呆了。
这还是他心中的那个仁厚的帝王吗?
他忽然在朱标身上,看到了洪武皇帝的影子。
想到洪武皇帝的可怕,陈迪更是恐惧的浑身颤抖。他运气好才闯过了洪武朝,怎么想要回到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皇上也曾说过,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皇上如此逼迫臣下,可有一点尧舜之君的样子?”
陈迪的意思是,你朱标虽然是皇帝,但若是不答应咱们的条件,那你朱标就不是尧舜之君,而他们也不准备再做尧舜之臣。
朱标豁然起身,大喝道:“朕也想做尧舜之君,朕体量你们居无定所,有人还赁屋而居,便修建宅院按照功绩赏赐于你们。”
“为了让你们过的好一点,还给你们增加了俸禄,就怕你们少了一件衣衫,少吃了一顿饭。”
“如此种种,难道朕何曾亏待过你们吗?”
“但是你们呢?霸拥朕所赋权柄以为私势,神器私用,贪腐国贼举家富贵,万众民脂民膏皆被掠夺!这就是你口中的尧舜之臣?无耻至极!”
韩度见朱标如此痛骂这些官员,心里涌出一股畅快之意。
很早韩度就提醒过朱标,认为他监管百官太过松懈。虽然说不至于必须要达到老朱的强硬嘛,至少也要经常有所震慑。否则,百官只会认为他这个皇帝软弱可欺,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没有想到,陈迪这些人竟然真的步步紧逼,将朱标这样的老实人都逼迫的大发雷霆。
陈迪是不知道老实人发怒的可怕,还在疯狂的蹦迪。他不敢找朱标的麻烦,却把目标放到韩度身上。
“韩度!你这个奸佞!你蛊惑皇上,祸乱朝纲。老夫恨不得打死你!”
“打死韩度,打死韩度!”
朱标闻言,瞬间大惊,怒喝道:“大胆,来人,保护韩度!”
面对人多势众就要冲过来的陈迪等人,韩度眉头一挑,直接抽出左轮,指着陈迪的额头。
众人见到瞬间震惊,脚下刹住不敢再上前丝毫,所有人都好似被定住了一样。
陈迪看着眼前黑黢黢的枪口,攥紧的拳头却怎么也挥不出去。韩度这疯子连齐泰都杀了,他不敢赌韩度不会杀他。
“韩......韩度,你,你想要干什么?”
面对死亡的威胁,陈迪禁不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道。
韩度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么大声和皇上说话?原来你也会轻声细语的说嘛。”
“韩度!这里是奉天殿,你竟然胆敢将左轮带进来,你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有人站在陈迪背后指责韩度。
陈迪也猛然抖擞起来,瞪眼看向韩度,厉声道:“韩度!你胆敢将左轮带进奉天殿,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韩度呵呵一笑,手一抖将把手亮出来,指着道:“看清楚,这是先皇御赐,本公为何不能带进来?”
御赐之物本来就有资格带到奉天殿来,韩度这根本就不是犯法。
朱标瞥了左轮一眼,淡淡的道:“韩度,收起来吧。”
“是,皇上。”韩度依言收起。
陈迪满脸失望的看向朱标,悲怆的仰头叹道:“既然皇上认为臣非良臣,那臣就乞骸骨,恳请皇上恩准!”
其他官员听到,立刻齐刷刷的一起道:
“臣等乞骸骨,请皇上恩准!”
......
随着陈迪跪下,他身后的官员乌泱泱的全部跪下。
以辞官来逼迫朱标,这是陈迪等人最后的手段,也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是他们此举却是进一步将朱标给激怒。
朱标深吸口气,两手猛然往后一摆袖袍,发出一声鸣响。
平静的问道:“还有没有要辞官的?”
跪下的官员包括了原本就和齐泰交好的和陈迪那样的大多数中立派,除了少部分中立派和书院出身的官员之外,大概有四分之三的官员要辞官。
若是再有的话,那......不需要再有,就眼前这些人若是真的辞官的话,那整个朝廷各部就几乎要空了。
“皇上......”韩度见事不妙,想要劝朱标一下。
朱标却直接一拂袖,将韩度的话堵了回去。
“韩度你闭嘴。”
随后目光冰冷的看向陈迪等人,“朕在问一遍,还有没有要辞官的?”
没有人回答。
朱标等了几个息时间,又道:“看来是没有了。”
“那么,陈迪......朕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真的要弃朕而去吗?”
陈迪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原本以为这么多人辞官会让朱标低头。可现在看来,朱标却没有丝毫低头的意思。
陈迪慌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真辞官啊!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他若是在此刻退缩,那一世英明扫地,再也不会有人会服他。
“皇上,不是老臣要弃皇上而去。而是朝廷奸佞不除,国将不国,大明永无宁日啊!”
陈迪就是咬死了,若是朱标不除韩度,他们就要辞官。他倒是要看看在朱标心里,究竟是一个韩度重要,还是他们这么多人重要。
朱标听了之后,神色异常的平静,只是点点头。
“镇国公西击帖木儿帝国,连破帖木儿第二大城赫拉特和努斯拉托·库要塞,兵临都城撒马尔罕城下,逼迫帖木儿不得不回军防守,功莫大焉。”
“要不然,你们以为帖木儿为何付出惨重代价攻破嘉峪关之后,却不继续东进关中,反而直接回军?”
陈迪等人禁不住看了韩度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度此战中竟然这么迅猛。的确,若不是帖木儿帝都受到严重威胁,谁会愚蠢到放弃大门洞开的大明不管,急匆匆的返回?
可佩服归佩服,彼此立场不同。这一次陈迪可谓将韩度得罪到死,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不可!
“皇上,功是功,过是过!韩度擅杀兵部尚书,如此恶徒不罚,不足以服天下民心!”
“你们还不是天下民心!”朱标眼睛瞪大如铜铃。
随即厉声喝道:“你们不是要辞官啊?朕准了!”
输了......输的彻底!
陈迪痛苦万分的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其他威逼的官员也是一阵诧异,有人甚至后悔跪下逼宫了。他们本来就只是想要跟风,搏一个清名,却从来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仕途给压上啊!
可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他们极力的想要反悔,但却也不敢站起来,否则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陈迪睁开眼睛重新看向皇上,颤抖着胡须道:“既然如此,老臣就此告退,皇上......保重......”
解开官帽,放在地上,陈迪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抬眼望向皇上,却见皇上已经将目光侧向一边,根本没有想要看他意思。
他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赶他走了。低头留恋的在伴随自己这么多年的官帽上看了一眼,无声的拱手一拜,转身走出奉天殿。
等陈迪走了之后,朱标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见他们没有丝毫动静,继续冷嘲热讽道:“怎么?你们不是要辞官吗?难道还要朕派人将你们的官帽取下?”
那样祗辱于奴隶人之手,简直是比杀了这些官员还要难受。虽然有不少人心里万分后悔,但是面对如此局势,他们也不得不自己摘下官帽。
“皇上保重,臣等告辞......”
韩度以往对这些人也是十分不耐烦,但当看到这么多人全部被辞官,也不由得有些惋惜。
转头看向朱标,却被朱标一个严厉的眼神给挡了回来。
“退朝!”
等到最后一个官员踏出奉天殿,朱标一挥袖转向龙椅后面,回乾清宫去了。
只留下少数的官员站在殿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元吉苦笑一声,虽然他也十分讨厌陈迪等人弹劾先生,但是现在事情大条了。
上前两步,问道:“公爷,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韩度看了惊魂未定的众人一眼,原本站的满满当当的奉天殿,现在就只剩下稀稀疏疏的这么几个人。
摆摆手,叹道:“都回去吧,本公求见皇上,先看看情况。”
“......好吧。”
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宰辅之才
韩度留在奉天殿,让宦官通传。
原本韩度以为朱标不一定愿意见自己,但出乎意料朱标竟然同意了。
见到朱标的第一眼,韩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恭恭敬敬的拜下,“多谢皇上开恩,在百官面前维护臣......”
朱标微微一笑,看了王钺一眼。
王钺立刻派人搬来锦墩,让韩度入座。
韩度想了一下,慢慢的坐下。
“你本来就没有错,不需要朕维护你什么。”
韩度沉吟片刻,感激的点头。
“皇上,此事诛杀齐泰等人便可,没有必要将其他官员牵连进来吧?”
朱标冷哼一声,“朕也没有想过要牵连其他人,可是你看他们在朝上的架势。简直就是一副朕不答应,他们就要逼宫的样子。”
“若是连齐泰这样十恶不赦的罪过,都可以在他们逼宫之后便不了了之,那往后谁还会将帝王威严放在眼里?是不是每次朕要处置哪个官员,他们就要再来一次?”
韩度不禁点头,朱标的眼光还是看的长远的。
有些事情绝不可退让一步,哪怕是因此而鱼死网破,也要在所不惜!否则,就会从此受制于人,遗祸无穷。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朱标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在的麻烦就是,一下子这么多人辞官,朝廷各部的运转恐怕会出问题......”
韩度闻言呵呵一笑,“皇上多虑了,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要做官的人。”
“哦?你有办法?快说来听听。”朱标脸上浮现喜色,“这次的事情也是有你的份,填补朝廷空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韩度微微摇头,“皇上难道忘记了吗?您可是大明皇家书院院判,书院里面这些积累的进士可是不少。只要皇上出面,不愁没有人填补朝廷空缺。”
“你不说,朕还真的忽略了书院!”朱标顿时恍然大悟。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洪武初年的时候了,那时候天下刚刚经历大乱,有学问的有识之士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
老朱立国之后,朝廷在许多年里面都找不到足够的读书人来填充。还曾经发出招贤令,广邀天下读书人入朝为官。那时候,只要是一个会读书识字的人来金陵,就能够混到一官半职。
后来重开科举,经过这么多年的教化,读书人不再是稀缺资源。没要考中举人,几乎不可能获得官职。
这些年书院积累了上千进士,这些人哪一个不能填补空缺?
“只要皇上去书院一趟,顷刻间就能够召集到足够填补空缺的进士。”韩度淡淡的道。
“好!”朱标豁然起身,“择日不如撞日,朕也早就想向书院学士公开了。”
“摆驾,皇家书院!”
......
韩度跟着朱标的仪仗出宫,来到书院大门口。
立刻吩咐道:“皇上驾到!开中门,召书院先生前来觐见。”
杂役得了吩咐,连忙弓着背,慌忙朝书院里跑去。
不大一会儿,金先生便带着一众先生和所有学子匆匆赶到大门口。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走下御撵,看到乌压压一片身穿朱色丝绸长衫的一众书院先生,脸上禁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有着这么多的进士,朱标对朝廷空缺的职位再无担忧。
“都平身吧。”
朱标背着双手,大踏步走进书院。
书院练习场上,朱标坐着高台上
,下面则是站着书院先生。
韩度侧头向金先生交头接耳一下,“所有先生都来了吗?”
金先生看了韩度一眼,道:“物院的孙贤,和他的那些学生还没有通知到。”
韩度当然知道孙贤大多数时间都带着学生,待在自己的机械工坊里。距离书院远了一点,短时间通知不到也是正常的。
“算了,不能让皇上等太久,咱们直接开始吧。”
韩度也是有私心的,孙贤现在可是在为自己干活,不舍得给了朱标,而且孙贤的性格也不怎么适合出仕为官。
“肃静!”金先生微微点头,上前喝止下面人的窃窃私语。
韩度上前几步,走到高台边上。
大声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奇,为何书院从来都只有副院判,而没有院判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
话语落下,所有人书院的进士纷纷喧哗起来。
这个疑问,有些人一进书院就有了。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直到他们都已经开始淡忘,却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难道,现在这个疑问终于要揭晓了吗?
“书院的院判,就是......皇帝陛下!”
韩度躬身退开。
朱标起身,走到正中间满脸笑容的面对所有人。
“哗......”
“皇上,院判竟然是皇上......”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咱们书院教授的学问有多么厉害,若不是皇帝陛下,谁还有资格担任院判?”
“对,要不然,书院怎么能够叫大明皇家书院呢......”
朱标笑着伸手微微一压,等众人噤声之后,才道:“原本让你们继续待在书院,为大明培育出更多的人才,才是上上之策。”
“但是现在,由于一些原因,朕不得不请你们出仕为官,愿意出仕的上前来吧。”
朱标的话没有过多的解释,有些事情也不必解释。
下面的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
立刻就有人上前,躬身一拜,“皇上,臣愿为皇上驱使。”
朱标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出仕,没有想到立刻就有人站出来。
心里十分高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杨子荣,孝康二年二甲进士。”杨溥回答。
朱标顿了顿,还是有些疑惑的问:“既然当年你没有选择出仕,那说明你并不愿意为官,现在为何愿意了?”
杨子荣拱手一拜,道:“臣当年来到书院,为所授之学所折服。虽然孝康二年臣考中进士,但深感书院学问广大,臣便留在书院继续研学。”
“那你现在出仕,是将书院的学问都学完了吗?”朱标眼睛一亮。
杨子荣摇摇头,长叹一声:“数理化三道,哪怕只是一道臣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学完。只是臣觉得继续留在书院,也难以精进,便厚颜向皇上讨一官半职。”
“哈哈哈,好,好!朕欢迎之至。”朱标朝杨子荣伸手,示意上高台去。
不等朱标再问,又有人站上前来。
“臣杨溥,也是孝康二年二甲进士,愿为皇上分忧。”
“好!”
听到两人的名字,韩度顿时一愣,禁不住惊讶的看向两人。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杨内阁之二,终于和朱标见面了吗?还有一个杨士奇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没事,只要朱标还坐在龙椅上,早晚也会见到的。
华盖殿,杨士奇正在解缙的手下修撰《明太祖实录》。
......
朱标立刻书院的时候,身后跟着上百个书院进士。
韩度原本要告辞离开的,却被朱标给叫住。
乾清宫里。
朱标心满意足的喝下一口参茶,笑盈盈的看向韩度,“刚才朕见你听到杨溥和杨子荣的名字的时候,好似非常惊讶。怎么,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吗?”
韩度笑着沉吟一下,道:“早在书院里的时候,臣就仔细观察过两人。”
朱标没有插话,静静的等着。他知道,既然能够得到韩度的观察,那这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通过臣的观察,发现这两人都有宰辅之才。”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朱标惊讶的连忙把茶杯放下,不敢置信的盯着韩度。
宰辅之才难得,若是放在前宋的话,这是足以担任宰相的人。有些皇帝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现在竟然一下子出现两个?
“那你为何不及早来报?”朱标有些怒了。
以往他对韩度看到好东西,就想要朝自己家里拉的举动,可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次不同,如此大才之人韩度也要隐瞒,朱标十分生气!
韩度连忙解释:“皇上误会了,臣可没有藏私的意思。只是以前他们并不热衷出仕为官,臣总不好逼迫他们吧?”
朱标听了,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不禁点头,这样的大才的确是不能逼迫,得需要他们心甘情愿才好。
“臣还要恭喜皇上呢,没有想到皇上一到书院便轻易折服两人,臣深感佩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哪怕是明知道韩度是在拍马屁,朱标也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办法,一下子得到两个宰辅之才,就算是以父皇的气度,也会高兴不已的。
“好,很好!朕要让陈迪那些人看看,没有他们朕麾下一样英才济济!”
朱标挥挥手,让韩度退下。
既然知道了杨子荣和杨溥的大才,他需要好好思量一番,该给他们一个什么职位才是。
而且,其他人也要安排妥当,不能让这些愿意追随他的人寒心。
“臣告退。”
韩度径直离开皇宫,回到府里。
安庆和瑶月也跟着韩度回来,不过她们先去梁国公府,安慰了一番牧夫人等人。正好在韩度回来之前不久,回到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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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都是局
看到韩度回来,安庆不顾满身的疲惫,上前帮助韩度宽衣。
“夫君杀了齐泰虽然为梁国公报仇雪恨,但恐怕麻烦不小啊......”
韩度下意识神色凝重的点头,随后打量到瑶月那一脸的担忧。神情立刻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微笑点头:“无妨,事情都解决了。”
安庆才不信这么重大的事情,会如此轻易的解决。
“可是我听说,皇兄罢免了上百官员,而且都还是各部高官,这......”
朝廷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官员,那岂不是被废了?
知道安庆是在担心什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解释:“皇上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了,今天皇上就去书院里面征召了一百多个先生,填充辞掉的官员绰绰有余。”
“这,还能够这样?”安庆说,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总觉得此事有些违反她的常识,“虽然书院先生们才华横溢,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在朝中任职的经历啊,这样不会出乱子吗?”
“乱,肯定是会乱上一阵子的......但是比起朝廷完全无法运转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以他们的才学,很快就能够适应过来,那时就再也不会有问题了。”
听到韩度这样说,安庆暂且放下心来。
......
一场巨大的暴风雨,突然之间朝着京城砸下来,这一夜无数人难以安眠。
陈迪府上。
今天在早朝上辞官的人虽然不在,但是刑部尚书暴昭、督察院都御史严震却齐聚在此。
“皇上,变了啊......”
陈迪一声长叹,望着窗外不断倾盆而下的暴雨,狂风将锁上的木窗吹到不断发出碰撞的响动。不知道是在哀叹窗户饱受狂风摧残,还是在叹息他的命运。
“是啊!”暴昭说,“以往皇上对臣子多有宽容,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如此的刚烈。”
严震脸色十分难看,扫了两人一眼:“老夫早就说过,虽然皇上生性仁厚,但是咱们也不能逼迫太甚,否则一旦激怒皇上,后果咱们根本承担不起。”
陈迪收回目光看向严震:“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当初咱们商议逼皇上严惩韩度的时候,你也是同意了的。”
严震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当时他们三人没有一个认为皇上会如此的刚烈,但是结果却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一向仁厚的皇上竟然大发雷霆之怒,甚至都不用韩度出言自辩,就直接和他们硬刚逼迫他们不得不辞官。
暴昭低着头沉吟一番,喃喃自语:“老夫怎么觉得......咱们好似都陷入了一张大网中了呢?”
“什么大网?咱们怎么落入网中......”陈迪淡淡说,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盯着暴昭:“你,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皇上布的局?”
“哼!”暴昭一声冷哼。
严震捋着胡子,有些迟疑的道:“难道韩度一开始就和皇上串通好了的?他杀齐泰是在误导我们?”
陈迪低头沉吟:“或许,就连韩度也没有逃过皇上的布局。”
“你的意思是,皇上连韩度也一并算计了?”严震问道。
陈迪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也许,根本就谈不上算计。是皇上在看到局面之后,轻轻的动动手指拨弄一下而已......”
“这,这不可能吧!皇上,皇上他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沉静的心机和老道的手腕?”暴昭说着浑身突然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陈迪反而却越说越发的笃定,“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可别忘了,皇上被先皇细心教导那么多年。先皇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皇上虽然被先皇教导,但素来仁厚,而且还对先皇动辄杀入的做法十分不满,怎么会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严震附和道。
陈迪慢慢走到椅子旁边,一只手撑着坐下。
长叹一声:“人是会变得。普通人突然爆发都还会变得目中无人呢,更何况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再说了,以前老夫就十分奇怪,皇上乃是先皇嫡长子,怎么性格和先皇完全相反?不说子承父业嘛,先皇教导了那么多年,总该会变得接近一点才对。”
陈迪的话让严震和暴昭同时陷入了沉思。
严震忽然道:“老夫也曾奇怪,明明皇上的性格和先皇南辕北辙,甚至先皇还因此不止一次的发怒,但是偏偏先皇就是没有一丁点另立太子的打算?”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眼珠子滴溜溜的猛转。
齐齐怒喝道:“曰他娘,咱们都被这对父子给骗了!”
“不,不仅如此......他们骗了天下人!”
“干!!!”
三人愤恨不已,可是再愤恨又能如何?
朱标仁厚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是他们上大街挨个拉着人说朱标的仁慈是装出来的,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再加上他们现在自己辞官了,即便是这样说了,别人也会以为他们不甘心才造出来的谣言罢了。
三人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了半天,竟然找不到一点应对之策。
如此局面,不由得让三人十分的愤恨。
半响之后,陈迪眼中喷火道:“咱们拿皇上没有办法,但却不是没有办法收拾韩度。”
虽然三人已经猜到,这件事恐怕韩度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内情,算起来韩度和他们的遭遇一样,都是被先皇和皇上给骗了。
不过那又如何,人在倒霉的时候,就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出气筒罢了。皇上他们三人惹不起,而韩度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明日让读书人都闹起来,看他韩度如何收场!”
严震眼睛里露出一丝快意,点了点头:“这个简单,只需要咱们将被韩度逼的辞官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读书人不用咱们鼓动,他们自己就会去找韩度的麻烦。”
“就这么办了。”陈迪挑了挑眉毛。
暴昭顿了顿:“那,皇上那边?”
三人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却逐渐变得狰狞。
陈迪咬牙切齿道:“先皇可不止他朱标一个皇子,这大明天下可不是他朱标一个人的。了不起......鱼死网破!”
严震和暴昭深吸口气,齐齐点头赞同。
......
清晨的阳光带着光晕照到京城,昨夜风大雨急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停止了。
等到早上的时候,大街上出了一些凹坑里有一点点的水渍,大多数地方都已经在变干了。
韩度擅杀兵部尚书齐泰,又在皇上的包庇下导致朝廷百多位官员辞官的消息传入国子监,让原本就对韩度极度不满的国子监监生瞬间变得群情汹涌起来。
“韩度这个狗贼,擅杀内阁大学士,无法无天!”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巧言哄骗皇上,以至于皇上都被他蒙蔽。”
“朝廷忠义之士被迫辞官,狼心狗行之徒竟然秉政!”
“韩度这个国贼,国贼!”
“诛此奸贼!诛此奸贼!!!”
所有监生纷纷喊着激烈的口号踏出国子监大门,以往极重礼仪的国子监典薄、监丞、司业等等,纷纷视而不见。
严守大门不肯放一只苍蝇飞过的军士,也纷纷低头数蚂蚁,对于监生的举动充耳不闻。
如此大的动静,不过片刻之间便吸引到了大量的百姓跟随。国人看热闹的心理,自古以来都是始终如一。
不过有人在听到这些监生大骂韩度之后,悄悄的跑进一条小巷,抄近路朝镇国公府而去。
......
“公爷,公爷不好了......”
韩度正在吃早饭,管家五叔便急匆匆的走进大堂。
“怎么了?”韩度瞥了一眼又放下。
“公爷不好了,国子监的监生朝着咱们家来了。说是,说是.....”
“他们说什么?”韩度心里十分平静。
自己在兵部杀了齐泰的确是自己理亏,虽然朱标帮着自己打法了那些官员,但是国子监的监生是一定会因此闹起来的。
“他们说......”五叔不敢开口,实在是那些话太难听。
韩度用丝帕擦了擦嘴:“说吧,再难听我都能受的住。”
既然如此,五叔便小心翼翼的回道:“他们骂公爷是奸贼......是国贼.....”
国贼......
真是抬举自己,韩度微微摇了摇头。
见公爷没有开口,五叔只好提醒道:“公爷,那些监生就快要到咱们家门口了......”
韩度呵呵一笑,站起来:“不过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而已,本公去会会他们。”
“公爷,公爷不可啊......”见韩度竟然要出门面对那些监生,五叔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公爷,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冒犯了公爷可如何是好?”
韩度被拉的一顿,随后低头看向五叔抓住自己的手。
五叔连忙松开,解释道:“公爷,我、咱,咱就是担心他们伤到公爷......”
韩度整理一些衣襟,边说道:“无妨,就凭他们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伤不到本公。走吧!”
“那,那小的去把仆役都找来,壮壮声势。”说完,五叔便转身去召集仆役了。
韩度径直来到大门口,正好看到左边街道口出现乌泱泱一片人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事态平息
“是韩度那奸贼,大家快上,不能让他跑了!”
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吼,监生们纷纷开炮,不大一会儿便冲到韩度面前,将镇国公府门牢牢堵住。
“站住!镇国公府重地,擅闯着死!”
守卫立刻聚集过来,挡在韩度面前,举刀戒备。
面对明晃晃的钢刀,冲在前面的监生顿时浑身汗毛直竖。
心生胆怯却有强自镇定的指着韩度喝道:“韩度你这个国贼,无罪而诛杀内阁大学士。有本事,今天你把我们都杀了!”
“你们这些丘八滚开,咱们都有功名在身,你们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对,咱们都用功名,不用怕这些丘八!”
说着,众人便一步一步的试探着朝前压去。
这些军士还真的不敢贸然杀这些监生,当然,若是得到镇国公的命令,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现在镇国公没有下令,面对不断迫近的监生,他们不得不慢慢后退。
否则,手中的钢刀就要割在对面监生的脖子上了。一旦见血,那事情更加难以收场。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一众监生都吓得脖子猛然一缩,整个身子都恨不得卷缩起来。
韩度举着左轮朝天开了一枪,冷冷的看着监生:“擅闯本公府邸,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监生突然被吓住,但是他们很快便恢复过来。
“韩度你这个国贼,有本事你就把咱们都杀了!”
韩度皱起眉头,自己的确是不可能将这些人都杀了,哪怕是他们冲撞自己的府邸。
既然武力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用文的了。
韩度收起左轮,正想要和这些监生好好的解释一番,右边街道口也冒出一大群人来。
身穿朱红朝服的书院先生,身后跟着穿着青色长衫的士子。
金先生走在最前面,来到韩度面前拱手一拜:“副院判大人,我等来迟让大人受惊了。”
韩度微微颔首。
金先生转身振臂一挥,一众书院先生和学子纷纷挡在韩度面前。
监生看到顿感不妙,厉声质问:“你们,你们胆敢包庇韩度这个国贼?”
一个书院士子上前一步,是曾棨,喝道:“敢辱我师长,尔等找死!”
天地君亲师,在大明辱骂别人师长,那和辱骂别人父母的后果一样严重,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甚至,辱骂师长的后果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你,你等如此是非不分,心中还有没有读书人的公义!”
曾棨冷冷一笑:“齐泰丧心病狂截留边关粮草,致使嘉峪关被破。若不是我韩先生在帖木儿帝国腹地血战千里,兵临撒马尔罕城下,逼迫帖木儿不得不退兵回援。恐怕现在整个关中早就兵祸连绵,糜烂一片了。”
“你们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到韩先生的功绩,反而对齐泰同情,我等简直耻与尔等为伍!”
“耻与尔等为伍......”
书院士子齐声一喝,震慑的让国子监监生忍不住后退一步。
韩度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原来自己早就不是孤家寡人了。书院已经成长起来,也有人为自己张目了。
“你,你在京城,怎么知道韩度在海外做了什么?不会是韩度指使你的吧?”
曾棨哈哈大笑,指向长安左门方向:“皇上今日在龙门张榜宣告了齐泰的罪行和镇国公的功绩,你们目光短浅不知,反而要污蔑他人。”
监生们被曾棨给镇住,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曾棨见监生还围着这里,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不赶紧散去,还想要干什么?”
“曾棨,你,你不要太过霸道。”
曾棨看向这人,冷哼:“比文章,你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论武力,咱们能够打你们十回。我凭什么不能霸道?难道就凭你弱吗?”
“你欺人太甚,你说谁弱?”
“说的就是你,不服?要不要比试比试!”曾棨说,同时挽起袖子挥舞着拳头。
书院的士子或许刚进来的时候,风都能吹到。但是经过数年的劳作之后,不说一个个都是大力士吧。至少一个成年男子所具备的力量,他们还是有的。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监生,那就是泰森打小朋友,一顿暴捶!
显然书院士子的威名,这些监生也是早有耳闻,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冲上去和曾棨干架。
片刻过后,曾棨等的十分不耐烦,怒道:“打又不打,那就滚!”
“滚!!!”
监生们浑身一抖,情不自禁的连连后退。等到站定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到了街面中间。彼此面面相觑一眼,再也没有脸继续留在这里,灰溜溜的快步离开。
周围围观的百姓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监生逃窜还发出哄堂大笑。
让监生更加脸面扫地,恨不得长出四条腿落荒而逃。
韩度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笑盈盈朝金先生拱手:“多谢金老来救。”
金先生连忙回礼道:“你是书院副院判,他们针对你就是针对书院,客气什么?”
韩度原本还想要向众位先生学子道谢的。却被他们抢先一步:
“有事弟子服其劳,韩师不必客气!”
“好,等此间事了,我在府里设宴,犒劳诸位。”
......
“韩度这个狗东西,他的运气怎么如此之好?”严震得到消息,恨不得将茶杯砸了。
陈迪低头沉吟,使劲的摇头:“不,这根本就不是运气。而是韩度他根基已成,咱们根本撼动不了了......”
韩度现在上有皇上的庇护,下有书院为支撑。他们这些已经辞官了的老朽,拿什么和韩度斗?
“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就此辞官回乡养老?”暴昭十分不甘心的道。
不管别人如何,反正他是不想回乡养老的。他辛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中进士。之后又在先皇面前委曲求全夹着尾巴做人,好不容易熬到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上,现在要他回乡养老?
那他之前几十年的付出,几十年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此刻灰溜溜的回老家吗?
陈迪淡淡的瞥了暴昭一眼:“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咱们已经在奉天殿当众辞官了,而且皇上也同意了,难道还能够反悔不成?”
“可是......”暴昭想说,自己辞官还不是受了陈迪的蛊惑。
要不是他向自己保证,皇上一定不会同意,他又为何会跟着他们辞官?等到皇上同意之后,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辞官了。
见暴昭满脸怨气,陈迪一副心有成竹的姿态:“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暴昭根本不再信陈迪的鬼话,语气冰冷的道:“一天之前我还是堂堂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现在却是一介平头百姓,难道这是因为你对我好的缘故?”
面对暴昭的冷嘲热讽,陈迪的眼睛因兴奋而炽热,附耳向暴昭说了一句。
......
多日之后,朱标亲自下旨对书院进士任命。
首当其冲的就是杨子荣和杨溥两人。
“......拜杨子荣翰林侍读,吏部侍郎......”
“......拜杨溥翰林侍读,礼部侍郎......”
两人都都从殿阁大学士一跃而成正三品侍郎,可谓是一步登天。不仅如此,不管是吏部,还是礼部都没有其他侍郎,甚至连尚书都没有,大家说奇怪不奇怪?
......
随着新上任的官员逐渐开始各司其职,朝廷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运转。而这一场风波,也逐渐平静下来。
接下来,朱标便操办蓝玉的后世。
朱标下旨,封蓝玉为忠勇王,以王爵礼仪下葬。
与此同时,陈迪等人见再也无望重新回到朝廷,便连京城的宅子都不要了,直接卖掉换成银钱,回乡养老。
韩度重新执掌内阁,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潜入帖木儿帝国,查探消息。
......
一日,韩度拿着一封奏报求见朱标。
行礼过后,朱标示意韩度坐下,“怎么了?今日还有空闲来找朕?”
嘉峪关一战大明一败涂地,那么多将士的功勋抚恤都要一一清点。韩度这段时间都在忙碌此事,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空闲的时间。
“臣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韩度笑着坐下。
朱标愣了愣,奇怪问道:“怎么?你还年纪轻轻的就想要过隐僧的生活了吗?”
“若是可以,臣求之不得。”韩度认真的点头。
朱标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今日求见,有什么事吗?”
韩度脸上的笑容收敛,拿出奏报,凝重的说道:“帖木儿死了!”
“帖木儿死了?”朱标眼睛瞪大,浑身忍不住紧绷起来,连忙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帖木儿就死在嘉峪关。”韩度微微一叹息,满心的惆怅,“攻破嘉峪关之后,他就乐极生悲而死,也算是和忠勇王同归于尽吧!”
朱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从嘉峪关被破就被他视为心腹之患的帖木儿,竟然就死在了嘉峪关。“如此看来,朕对舅父的封赏轻了......”
能够拼死帖木儿这样的一国之主,哪怕嘉峪关被破,那也是不世之功!
韩度继续道:“自从帖木儿死了之后,他的四个儿子便开始了争夺可汗之位。帖木儿帝国现在已经陷入了混战当中,再也无力攻明了。”
“这才是他们无力入关的愿意,而不是原来臣以为的回援撒马尔罕。”
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宗主国特权
朱标想了想,抬头看向韩度:“你怎么看?”
韩度连忙直起身躯,微微朝朱标方向倾斜,“整个天下能够对大明有威胁的就是帖木儿帝国,现在它发生了内乱,对大明来说可谓是最好的机会。”
“继续说。”朱标两手放在龙椅两侧,认真的倾听。
“帖木儿四个儿子都想要争夺汗位,可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大明在这件事当中的作用。所以......”
“所以朕必须要提醒一下他们!”朱标已经猜到韩度想要说什么,兴奋的插话道。
韩度轻轻一笑,点点头:“皇上所言及时,大明作为帖木儿宗主国是有权册封可汗的。只要皇上派人去联系他们,向来不会有人拒绝。”
帖木儿帝国强盛的时候,根本就不把大明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承认大明宗主国册封的权力。
但是彼一时此一时,经过这次内乱,无论是谁都知道帖木儿帝国不可能战胜大明了。
那么面对大明的册封,他们就算是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
朱标沉吟了片刻,淡淡的道:“帖木儿有四个儿子......你以为大明应该选谁继承汗位?”
“当然要选一个,昏聩的。”
朱标抬头和韩度对视一眼,忽然两人齐齐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帖木儿这样庞大的帝国若是下一代是个英明神武之主,那么要不了二十年就可以恢复元气,到时候再次东征也不是不可能。
要彻底消除这个隐患,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一个最昏庸的人出来。
“你觉得应该选谁?”朱标又问。
韩度笑着摇头:“臣只见过帖木儿的四儿子,其他三个都没有见过。不过就臣来看,无论是选谁,也不能选四王子沙哈鲁。”
“哦?”朱标说,“这人还不错?”
韩度点头:“能够凭借一个要塞阻拦臣数月,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杰。”
朱标微微点头,然后道:“来人,召傅安和陈文德入宫。”
......
傅安和陈文德一同被困帖木儿数年,两人算是过命的交情。
回到京城之后,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疏远,反而更加贴近了。两人下职之后,经常一起在京城里闲逛,有时候会找一家酒楼钻进去,甚至就连去教坊司两人都是一起的,可谓是形影不离。
“臣傅安......”
“臣陈文德......”
“拜见皇上。”
朱标微微抬手,“平身。”
“谢皇上。”
等两人起身之后,朱标抬头问道:“帖木儿死了,他的四个儿子正在争夺汗位。”
朱标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也知道,帖木儿帝国实力强大,若是继续强盛下去,会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你们在帖木儿多年,朕想征询一下你们的看法。这帖木儿四个儿子,大明应该支持哪一个上位,才对大明最有好处?”
“三子米兰沙!”傅安和陈文德异口同声的道。
朱标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淡笑着道:“理由呢?”傅安和陈文德对视一眼之后,傅安躬身拜道:“皇上,米兰沙曾经也骁勇善战,但是自从他从马上摔下来之后......”
傅安手指朝太阳穴指了指,“他的脑袋便摔出问题了,一直都疯疯癫癫。他若是不疯,以帖木儿对他的宠爱,大汗之位必然是他的。”
朱标听到非常心动,一个帖木儿原本的继承者,现在脑子又出了毛病,还有比这对大明更加有利的国主吗?
顿了顿,朱标看向傅安两人:“好!一事不烦二主,朕想请两位再为大明跑一趟帖木儿,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
傅安和陈文德两人立刻拜道:“臣等愿为皇上效死!”
虽然当初逃离帖木儿帝国的时候,两人都曾经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帖木儿帝国。不过,一来他们恐惧的是帖木儿本人,现在帖木儿死了,他们对于其他人却并不畏惧。
二来,皇上虽然是询问的态度,但是他们真的能够拒绝不成?既然拒绝不了,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答应下来,还会给皇上一个自己精明能干的印象。
“你们以大明使臣的身份去,先不要表明目的,最好是先看看能不能有为大明捞好处的机会。”韩度的话就直接的多,有些不适合朱标说的话,就必须要由自己来说。
“是,下官谨记公爷的嘱咐。”傅安和陈文德朝韩度微微拱手,恭敬的道。
当初他们能够顺利逃出帖木儿帝国,还是因为韩度攻破了亦里把里城。算起来,韩度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嗯,你们被困帖木儿多年,现在刚刚回来不久,朕又要你们离家。这样吧,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好好的在京城享受享受,然后出发。”
“谢皇上。”
皇上能够如此体贴入微的关心他们,两人都十分感动。
“你们先回去准备吧。”朱标摆摆手,让两人退下。
......
然后看向韩度,见他没有告退的意思,问道:“怎么?你还有事吗?”
韩度叹息一声,点头:“是的。”
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封奏报,“陈迪等人上奏,他们想要回老家。”
朱标从王钺手里接过奏报,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扔在御案上。
“这些辞官的人都要走?”
“都走。”韩度回答。
“那就让他们走吧。”朱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说刚开始朝廷运转磕磕绊绊的时候,他还有些后悔的话?那么现在,朝廷各部都能够各司其职很好的处理政务之后,他对于陈迪这些人就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皇上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么多人竟然全部都要离开京城。”韩度对此非常的疑惑,“京城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留在京城都做不到,他们反而非要离开?”
朱标微微摇头,他不这样看。在他看来,陈迪等人这一次是把脸面丢得一干二净,若是继续留在京城那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相反,他们离开京城回到老家,倒是在朱标的意料之中。
“有什么问题?他们去的是一个地方?”朱标淡淡一笑。
韩度使劲的摇头:“那倒不是,去哪里的都有,他们的确是各自回老家。”
“那不就好了?让他们走吧。”朱标做出决断。
虽然韩度心里一直有股不妙的感觉,但是既然自己又想不到哪里有问题,而朱标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好吧,臣遵旨。”
等韩度退下之后,朱标静静的坐在龙椅上陷入了沉思。
王钺见朱标坐着一动不动,时间一长他担心朱标出了岔子,连忙上前轻声提醒道:“皇爷?”
“嗯?”朱标顿时回过神来。
看到王钺一脸担忧的表情,解释了一句:“哦~朕有些走神了。”
“皇爷最近太过操劳,还请保重龙体,多加休息才是!”王钺胖胖的身躯躬下。
朱标淡淡一笑,摆摆手:“朕没事,起来吧。”
“谢皇爷。”王钺起身之后,后退一步静静的守在朱标身边。
朱标沉吟片刻,叹声道:“他们......总算也是和朕君臣一场......王钺。”
“奴婢在。”
“传旨,赏陈迪黄金千两,绫罗百匹,其他人等按照品级也逐一赏赐吧。”
“奴婢遵旨,皇爷隆恩浩荡,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去吧。”
......
陈迪将京城里的产业全部变卖,然后带着十几辆马车离开了京城。
十里亭。
陈迪和暴昭、严震等人汇聚于此,彼此互诉衷肠之后。
严震忍不住问道:“陈公,为何你们不直接渡江,非要先回老家?”
陈迪微微摇头,阻止了严震继续说下去。然后才压低声音,解释:“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咱们身上,不得不慎重。”
严震却不以为然的道:“咱们都辞官了,谁还会关注咱们?皇上连赏赐都是派人送来的,想来是没有打算给咱们送行了。”
陈迪却丝毫不敢向严震这样轻松,冷笑一声道:“别人或许不会在乎咱们,但是你们信不信,咱敢和你们打赌,韩度现在一定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韩度!”
提起韩度,严震和暴昭都是一脸的咬牙切齿。
同时也赞同陈迪的看法,以韩度的阴险狡诈盯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保重!”
“珍重!”
“珍重!”
瞬间,三人都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干脆起身互道一声珍重,各奔东西。
韩度骑在马背上,站在一处山坡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陈迪等人各奔东西。直到看不到三人的影子,才无奈的放下望远镜。
“心里总是有股不安,难道真的不是他们三人的缘故?那还能够是谁?”
......
数日之后,内阁收到汤鼎来报:明军已经扫平倭国所有的反抗力量,不过其余的倭人却逃入山林。想要彻底清剿干净的难度非常的大,汤鼎请求朝廷支援。
朱标看着韩度送来的奏报,叹道:“短短时间之内,京营就被抽调走了三十万大军,现在哪里还有兵力去倭国?”
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齐齐北上
韩度点头赞同:“京营现在只有二十万兵马,的确是不能再调走了。”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朱标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够把希望放在韩度身上。
韩度微微摇头:“臣也没有办法,不过臣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朱标急切的问。
韩度道:“臣斗胆问皇上,倭国对于大明来说,最大的益处是什么?”
“倭奴?”朱标想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到倭国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被大明看得上,只好拿出倭奴来充数。
韩度微笑着摇头:“以往需要倭奴,那是因为要挖天方运河。不过这条运河就快要挖通了,并不需要倭奴。”
“有话你就直说吧。”朱标习惯了直接问韩度,最近他精神有些疲惫,懒得再独自去想。
“臣以为,倭奴对于大明最大的益处,还是在矿产上。”
顿了顿,继续说道:“倭国的银矿十分丰富,尤其是石见银山。臣以为,可以命汤鼎退到石见银山,先把银子挖出来才是最大的道理。”
听到银子,朱标顿时来了精神,再也不感觉到困了。“好,那就命汤鼎去石见,挖银子!”
......
汤鼎接到圣旨,朱标在圣旨里面耐心的和他解释了现在派不出大军的原因,然后命他去石见开采银子。
“怎么能这样?难道咱们刀口舔血打下了的地方,就不要了?”一个副将十分不满的道。
汤鼎抬头扫了他脸上一眼,淡淡的道:“怎么?你要是舍不得,本公上奏皇上命你坐镇此地如何?”
“公爷,公爷息怒。”副将连忙伸手推脱,“末将就这么一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末将才不愿意多待。”
“哼!你也知道这里不好,那还抱怨什么?”汤鼎中气十足的喝道。
倭国大多数都是山林,平原极少,的确算不上什么好地方。而且就算是平原,土地也较为贫瘠。
水师的将士见过了南洋一年三熟的肥沃土地,哪里能够看上倭国这样破地方!
“公爷,挖银子的话,那是不是还需要一些倭奴?”副将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能够公爷面前邀功的办法。
“怎么?你有办法弄到?”汤鼎也十分郁闷,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给他下这样一道旨意。
他一路上秉承韩度曾经说过‘死了的倭人才是最好的倭人’的原则,一路上就没有留下活口,更加没有俘虏。
现在总不能明军将士自己去挖银子吧?所以倭奴就是变得非常必要。
“公爷放心,末将以前就是山民。这些山上哪里会有水,哪里能够藏人,末将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汤鼎眼睛一亮,大喜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个本事,走,咱们抓倭奴去!”
......
陈迪用了半个月才回到老家,他毕竟是做过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人。一回到老家,就得到了当地县令热情的接待。
家乡的人也视他为当地长了脸,对他极为敬重。
陈迪满脸笑容的应付了好几日,才算是将所有人打发走。
“老爷,回来也好,以后咱们就在这里过清净日子。”陈迪的老妻说。
陈迪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背着手走进宅院。
接下的几日,陈迪借着乡绅对他的敬重,将家里的一些产业逐一处理干净,只留下一座老宅。
大家虽然诧异陈迪的举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只能静静的看着。
而陈迪也不在乎,等到产业全部变现之后。他以一辈子都没有好好的走一走大明江山为由,带着所有家眷出发巡游去了。
虽然当地乡绅都奇怪陈迪的举动,但是也没有深究。毕竟在交通还不算发达的大明,谁不想游遍大明万里江山?
现在陈迪有这样的理想,只会引来其他人的羡慕。
......
长江边上,一处隐蔽的荒草地。
陈迪带着家眷来到这里。
老妻也是见过市面的人,看到陈迪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钻,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迪望着江面上徐徐驶过来的小船,没有回头道:“咱们不是要游山玩水嘛,正好北边有个老友,去拜访一下。”
老妻沉默良久之后,问:“老爷,真的是去访友吗?访友需要把全家老少都带上?”
陈迪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当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带你们出来也能够增进你们的见识。”
老妻不再言语,陈迪才是一家之主,他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反对。
......
就在陈迪渡过长江之后,有不少的人和他一样拖家带口,或是做渔船,或是做客船,纷纷渡过长江。
而这些人,偏偏都是刚刚辞官回乡,还没有待上几天就变卖了家产,出来游山玩水的。
......
这世上平凡人很多,但是也绝不缺少一两个聪明人。
有一个县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没有证据,不过他还是通过密折将这个消息递了上来。
想了想之后,他又提笔写了一封奏疏,递上朝廷。
然后便不管了,反正现在人都离开他的辖区了,他想管也管不了。
奏折通过驿站,一颠一颠的来到通政司。原本官员看到这奏折报的杂事,本想随手将其黜落。
可是通政司刚好有新上任的官员,他知道这些人辞官的事情闹的究竟有多大。想了一下,便画了一个圈,将这封记载杂事的奏折递上内阁。
韩度本来就对辞官的那些人十分在意,偶然看到这封奏折之后脑海里就好似炸出一道灵光一样。
“不对劲!这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韩度背着手在房间里面来回转了几圈,但偏偏如同雾里看花一样,他极力的想要看清楚缘由,却就是看不清楚。
“来人!”
“公爷,请吩咐。”一个官员走进来,拱手一礼。
韩度立刻道:“传令下去,清理一下前段时间辞官的人都回了哪里。让当地县令写一份这些详细的动向上来,本公要用。”“公爷,这可是涉及上百个县啊!”官员有些奇怪镇国公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却只为了这样的一件小事。
这些辞官人的动向,对于内阁来说的确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了。
“那就传令上百个县!”
听到公爷的语气变得严厉,官员不敢再说些什么,连忙道:“是,下官这就去传令。”
由于距离远近不同,内阁收到各县回复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但是这些人举动却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回到老家之后,根本没有像常人那样购买田地置业,反而连原本的一点家产都变卖干净。
然后,都以一个理由‘游山玩水’,便不知所踪。
得到的消息越多,韩度心里的就越是愤怒。
等到最后一个县的消息传来,韩度立刻进宫求见朱标。
“皇上,大事不好!”
朱标可是极少见到能够让韩度都神色大变的事情,急忙放下茶杯站起来。
“出了何事?”
韩度将各县上报的奏折交给王钺,急切的道:“皇上,那些辞官的人回到老家之后,便纷纷变卖家产,然后齐齐不知所踪。”
朱标愣了一下,就这个事?
随手接过王钺奉上的奏折,随意翻看了几本,心里的担忧反而放了下来。
“他们想要游山玩水,也是情理之中吧?至于变卖家产的确是奇怪了一点,他们又不是连这点钱都没有......”
韩度见朱标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解释道:“皇上请看,上百人的举动几乎一模一样。这要是他们没有事先串通一气,怎么可能做到?”
朱标赞同的点头,不过随后说道:“可就算是他们串通一气,那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没有半点职权在手,能出什么事?”
这......韩度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人现在无官无权根本不足为虑。可是韩度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韩度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海上的时候,他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才数次逃出生天。
“皇上,他们沆瀣一气,必然有所图谋啊。”
朱标轻轻笑了笑,“他们都辞官了,朕总不能派人去将他们都抓回了吧?”
韩度顿时无语,若是真的将这些人抓回来,那朱标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闲言碎语恐怕会说朱标刻薄,连辞了官都不放过。
朱标见韩度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摆了摆手:“你若是心有疑虑,那你便继续追查下去吧。若是真有什么发现,再来禀报朕。”
朱标话里有话,意思是若没有什么发现的话,那就不用来禀报了。
朕懒得听!
韩度苦于没有十足的证据,总不能要求朱标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吧?
只好无奈叹息一声,“好吧......等臣有了眉目,再来向皇上禀报。”
朱标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有在意。
而韩度回到内阁之后,考虑再三,还是下令各县,注意一下这些人的去向。
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朱棣的心思
内阁的命令传到各方,但传回来的结果却十分不妙。
“不对劲啊皇上,这些人怎么都纷纷渡江而去?”
韩度十分不解,于是拿着沿江各县的奏报找到朱标。
朱标也是一脸凝重,世上没有这么奇怪的事情,那么多人竟然在短时间内就全部渡过长江北去。若是没有提前约定好的话,谁信?
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阴谋?
“他们不过是一群辞了官的人,这些想要做什么?”朱标疑惑问道。
韩度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朱标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个细节,连忙道:“皇上,臣能不能再看看各县的奏报?”
虽然奇怪这些奏报韩度早就看过了,现在为何要重新看,但是朱标还是点头让王钺将奏报给韩度端过去。
韩度从托盘里拿起一封奏报,随意翻了几下又放下。接着继续一本一本的看过去,速度越来越快。
“不对劲,这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朱标连忙问道。
韩度停下翻查奏报的举动,望向朱标回道:“皇上请看,这些渡江的官员都是老家在长江南面的。其他的人呢?”
“其他人的老家都在长江北面吧?他们也不用渡江过来啊!”朱标下意识的说道。
韩度冷哼一声:“皇上,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为何南边的人全部去了北边,是不是北边有着什么变故?”
“而且,内阁的命令是下到各县的。为何南边各县都有奏报送来,而北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标恍然大悟,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你是说,北边有些县对朝廷命令阳奉阴违?”
韩度缓缓点头。
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仅仅是这些人的老家才是这样,还是整个北边都是这样,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对于韩度来说,最好是做最坏的打算。
“查,给朕仔仔细细查清楚!”朱标怒喝。
韩度立刻拱手一拜:“是!”
......
北平,燕王府。
一座孤零零的阁楼,连周围的守卫都不敢太过靠近这个地方,只能够站在数丈外的走廊里守着。
阁楼顶层,朱棣身穿黑色劲装坐在主位上,他的面前只有姚广孝一个人。
面对朱棣阴沉无比的神色,姚广孝反而好似有一股红光从他的笑容里面透射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可是姚广孝说完之后,朱棣却没有接话,而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随着回音在房间里面逐渐消失干净,姚广孝不由得有些尴尬。
“呵呵?恭喜本王?本王何喜之有。”朱棣淡淡的说。
姚广孝听出了朱棣话里的讥讽之色,但是他却不在乎。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朱棣这个东风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朱棣说服!
“王爷,皇上听信谗言,倒行逆施,弃天下读书人于不顾。甚至准备扶持书院,贬低名教,以至于人心尽失!”
“而王爷继承先皇遗志,尊拜圣贤,礼遇士林。如今天下名士听闻王爷品行高洁,皆慕名蜂拥而来。此正是王爷秉承先皇诏令,拨乱反正之时啊!”
说朱标倒行逆施,朱棣是不信的。他虽然不在京中,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能够大体猜到文官和朱标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不能让朱标容忍的事情。
不过这对朱棣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机会,千万年难遇。
至于朱标和文官当中谁是谁非,他朱棣不想知道,他现在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朱标和文官之间的对错。
朱棣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光头,哪怕姚广孝说他品行高洁的时候,朱棣也是纹丝不动。他早就过了被别人高捧一句,就忘乎所以的年纪。
“你们想要本王做什么?”
姚广孝微微一笑:“王爷误会了,不是我们要求王爷如何,而是王爷自己会选择该怎么做。”
朱棣呵呵笑着摇头,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姚广孝道:“本王能怎么做?本王身为一藩国之主,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皇兄也本王也是爱护有加,十分信任本王。”
“你自己说,本王是发了疯,才会与你们沆瀣一气?”
姚广孝眉头挑了挑,没有丝毫的担心。他跟在朱棣身边这么多年,对朱棣的了解比他自己都多。朱棣这样的几句话,根本就瞒不过他。
“王爷此言差矣,皇上真的对王爷信任吗?贫僧看来,却是未必。”
朱棣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势而已。至于皇上对他究竟信任与否,说实话就连以朱棣的心思都不能够确定。
姚广孝将朱棣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王爷以为,皇上对韩度的信任怎么样?王爷以为和韩度相比,皇上会更加信任谁?”
朱棣低下头,语气十分不甘的道:“本王是皇上胞弟!”
“韩度还是皇上的大舅哥和妹夫呢!”姚广孝不以为然的说,“而且先皇还在的时候,韩度就是先皇面前的红人。侍奉先皇多年,他立下多少功勋,多少功绩?”
“可即便是如此,皇上对韩度都不是十分的信任。否则也不会韩度一出海,皇上便让齐泰暂代内阁。难道皇上会不知道齐泰和韩度不对付?这不可能。”
“说来说去,还是皇上连韩度都要防备罢了。王爷自认为在皇上心里,会比韩度更加受信任?”
朱棣脸色变得阴沉,若是皇上真的绝对信任他的话,那就不会一年到头连问候的书信都不给他几封了。即便是偶尔送来书信,也是询问边关事务超过兄弟之间的叙旧。
见此,姚广孝又加了一把火,意味深长地道:“若是皇上真的信任王爷的话,为何会将蓝玉和傅友德都放在北平边上?”
“说是练兵,可是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练兵?为何非要放在北平旁边?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监视王爷吗?”
“就算是帖木儿来攻,皇上也没有将蓝玉和傅友德一并调走。留下傅友德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防备王爷吗?”
朱棣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是精通战阵,怎么会不知道朱标将傅友德放在这里的目的。姚广孝没有说错,就是为了防备他的。
抬眼看向姚广孝,朱棣下巴朝着左手边第一把椅子示意。
“坐。”
“谢王爷。”姚广孝知道他的话被朱棣听进去了,满脸笑容的一拜,然后坐到椅子上。
朱棣摩梭一下茶杯,淡淡的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本王现在该如何?”
“王爷要么就束手就擒,带着全家老小亲自去京城负荆请罪,或许皇上会看在亲情的份上,将王爷圈禁到死。要么王爷就要早做准备了......”
朱棣眉头一挑:“本王什么都没做,一直安分守己,为何要负荆请罪?”
姚广孝哈哈一笑,低头摇晃:“那么多人北上而来,齐聚北平。王爷不会认为,皇上什么都发现不了吧?就算能够瞒过皇上,难道还能够瞒过狡诈的韩度?”
“你们!你们这是故意陷害本王!”朱棣一听怒了。
姚广孝也不否认和那些人的关系,轻声解释道:“王爷是什么心思,贫僧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自认为对王爷还是有些了解的,王爷又何必要急于否认呢?”
朱棣深深的看了姚广孝一眼,两手在椅子上一撑,站起来。
边踱步,边说道:“大好河山,那个大丈夫不想要?本王自然也不会例外。若是皇兄治理不好天下,那本王自然当仁不让。”
“可是现在皇兄将天下治理的很好,百姓安居乐业,民心都在皇兄那边。现在你们要逼本王反,这不是把本王往绝路上逼迫吗?”
姚广孝摇头反驳道:“王爷错了,现在民心在王爷,不在皇上!”
“你开什么玩笑?”朱棣根本不信。
朱标即位这几年,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突出,但至少是完美的稳固了先皇留下的一切的。百姓衣食无忧,民心怎么会在他这里?
姚广孝盯着朱棣的眼睛,厉声问道:“贫僧斗胆问王爷,何为民心?”
“百姓拥护,自然就是民心。”朱棣随口回道,这是人尽皆知的答案,没有什么难的。
姚广孝却听的直摇头,“百姓拥护当然是民心,但是历朝历代以来,王爷有见过百姓亲自站出来说拥护谁吗?”
“怎么没有......”朱棣话一出口,才发现说不下去。
姚广孝发出一声呵呵,“王爷,百姓目不识丁,他们即便是拥护谁,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反而是当地的乡绅和读书人,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拥护谁,谁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朱棣就如同遭受的晴天霹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说的正确吗?当然是正确的。
百姓全都是文盲,甚至多数人连说话都没有逻辑。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真正表现出他们拥护的是谁?最后还不是被乡绅和读书人一忽悠,便被代表了?
这也是为何,前宋读书人敢和皇帝喊出“士大夫与皇帝公天下”的底气。因为,皇权不下乡不是一句虚言,而是铁律一样的事实。
一千六百三十章 计策
姚广孝趁热打铁,“王爷,现在民心所向,机会千载难逢。还请王爷千万要把握好此机会,一旦错过会后悔终生呐!”
朱棣一步一步朝着上位走去,好似每一步都有万钧之重。
坐回到椅子上,朱棣语气沉重的叹道:“现在,本王还有选择么?”
他的确是没有别的选择,只要皇兄知道曾经大半个朝廷的人都齐聚北平,他就算是想要解释,都解释不清。
除非,他像姚广孝说的那样,带着全家老小去京城负荆请罪,才能够得到一个渺茫的生机。
可是征战半生的朱棣,根本就不可能如此束手就擒。因此,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
可是造反谈何容易?
朱标的能力,哪怕是朱棣也是佩服的。韩度虽然战阵经验肯定不如他丰厚,但若论海战,朱棣自认为不是韩度的对手。
而朝中也是名将云集,朱棣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谁。究竟谁更胜一筹,恐怕要打过之后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造反,成功的机会也是渺茫。
听出朱棣语气里面的埋怨,姚广孝知道若是不给朱棣足够的信心,恐怕朱棣真的会带着全家老小去京城负荆请罪。
“有个好消息差点忘了向王爷禀报。”
朱棣听得眼睛一瞪,姚广孝这个时候说有好消息,其目的不言而喻。一般的消息肯定对造反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用处,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起,那就必然是能够对造反有极大帮助的事情。
“什么好消息?”
姚广孝含笑道:“王爷心心念念的那人,答应帮助王爷了。”
“你说什么?他真的答应了?”朱棣完全不敢相信,他都想不明白,以那人的身份怎么会被姚广孝这些人说动,或者姚广孝究竟向他许下了什么样的好处?
“他想要什么?”朱棣说着,又急切的追加了一句,“告诉他,不管他要什么,本王都答应!”
姚广孝双手合十,淡淡摇头:“王爷放心,他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助王爷一臂之力!”
朱棣哪里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理由?什么都不要,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就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什么时候我朱棣有这样的魅力了,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而且朱棣知道,什么都不要这样的话一般有两个含义:一个是要的太多,寸功未立的他不好意思开口,怕把朱棣给吓住了;一个是要求现在还没有想好,先放一放再说。
可不管是哪一个,都意味着朱棣将来要痛心的割肉。
朱棣现在哪里还能够顾忌这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过了眼下这一关,才有命去谈以后。
“即便是有着他的帮助,本王的机会也不大啊。”朱棣长叹一声,看向姚广孝,“就算是大明在嘉峪关损失了二十万兵马,但是京营最少还有三十万大军坐镇。就本王手里这点人马,恐怕连傅友德都不是对手。”
“傅友德王爷不用担心,更加不用担心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姚广孝自信非常的道。
朱棣眼睛里面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沉声问道:“就连傅友德身边,也有你们的人?”
“王爷果然目光如炬。”姚广孝说,“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取下傅友德人头,连那十万大军也是王爷的。”
“你们!”朱棣震惊了,一直面不改色的他都不由得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姚广孝只说能够取傅友德性命,朱棣都还不会如此震惊。但是他说能够控制住那十万大军,就让朱棣真正的惊讶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傅友德一手带出来的大军,岂能如此简单的易主?
“一点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本王......让本王再想想。”朱棣十分苦恼的按了按太阳穴。
姚广孝点头,深深的看来朱棣一眼:“王爷,贫僧可以等,但是就怕皇上和韩度等不了啊!”
朱棣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无比阴沉,摆摆手:“本王知道了。”
等姚广孝离开阁楼之后,朱棣一个人浑身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巨大的压力让他累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可偏偏他心里的苦恼根本没有办法向其他人诉说,就连和他相敬如宾的燕王妃也不行。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够他一个人孤独的硬抗。
......
陈迪带着家眷一行,看到如同巨龙盘亘在平原上的北平城。
不由自主的惊叹:“虎踞龙蟠,帝王气象,帝王气象啊!”
“老爷。”陈迪老妻听到这话惊了,忙不迭的劝道:“老爷可不要胡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陈迪哈哈大笑,狠狠的在自己脖颈上摸了一把,冷哼道:“从今日起,朱标杀不了老夫,而且老夫还要就此飞黄腾达!哈哈哈......”
“老爷,老爷你癔症了么,可不要吓我!”老妻见识有限,哪怕是跟着陈迪一路来到这北平城,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反正老爷说他要来北平访友,她就真的当是来访友。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友,需要如此不远万里的前来?
陈迪也不再解释,大手一挥带着车队朝着北平城而去。
来到燕王府门口,第一次看到这举世闻名的北元皇宫,哪怕是以陈迪的见识,也觉得这北元皇宫就算是比之紫禁城,也是不遑多让。
如此一来,他的信心更加充足。
守卫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宫门外指指点点,连忙上前问道:“敢问尊驾是?”
“老夫陈迪,前来拜见燕王,还不快去通禀!”陈迪背脊一挺,好似他现在不是一个无官无职的老头子,而是堂堂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一样。
好在守卫早就得到过吩咐,连忙躬身一拜:“请尊驾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禀。”
......
严震、暴昭、陈迪......随着一个个曾经朝廷大员来到北平,朱棣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朱棣在和陈迪等人详谈过后,以“清君侧、诛奸佞”为由起兵。
不过朱棣也不敢直接打出这样的旗号,现在北平只有不到十万兵马。想要靠着这点兵力就反抗朝廷,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朱棣首要做的便是快速增强自己的实力。
首当其冲的便是傅友德,可是傅友德智勇双全,对朱标忠心耿耿。不杀了他,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下兵权。
姚广孝倒是拍着胸口向朱棣保证,可以取下傅友德人头。
但是朱棣对此却是不以为然,杀人简单,难的是将找到完美诛杀傅友德的理由。
“你们能够杀傅友德本王不会怀疑,但是傅友德凭什么死?”
姚广孝被朱棣给问住,他只管杀人,哪里还会在乎其他?
朱棣见了,冷笑道:“本王不仅要杀掉傅友德,还需要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否则,那十万大军怎么会乖乖的被本王掌控?”
那是十万精锐将士,可不是十万个傻子。一军统帅若是被人刺杀,若是不能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断,都算是那十万将士不忠。
没有足够的理由,朱棣想要掌控十万大军,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这......”姚广孝也明白了此中的难处,可是他明白的太晚,还没有想好对策,因此只能够尴尬的诺诺嘴巴,说不出话来。
无奈之下,只好朝朱棣问道:“王爷可有良策?”
朱棣微微仰头,垂下眼帘淡淡的扫了姚广孝一眼:“既然你们有把握能杀掉傅友德,那么你们在他身边肯定有安插人手吧?”
“正是。”姚广孝点头,他知道这一点根本瞒不住朱棣,便大大方方的承认。
“本王有一计。”朱棣朝姚广孝招招手,附耳说了片刻。
听完朱棣的计策之后,就连一向自认为足智多谋的姚广孝,都不由得满心佩服的赞叹:“王爷此计绝妙,贫僧佩服之至。”
朱棣为何要在姚广孝面前亮出计策?因为此事到现在都是姚广孝这些人占据着主动,哪怕是起兵也是这些人推着朱棣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朱棣若是不能表现出他的能力和强势的一面,那将来即便是胜了,这个天下究竟是这些人的,还是他朱棣的?
而不出朱棣所料,他这一计果然将姚广孝给镇住。
“既然你也同意,那便按计划进行吧。”朱棣语气平淡,就好似这样的计策在他看来不过尔尔罢了。
姚广孝连连点头,神色当中带着敬意:“遵命,贫僧会立刻将王爷计策送到傅友德军中。”
朱棣抬眼看向姚广孝,眼神当中透露着丝丝不满。到了这个时候,你这秃驴还不肯吐露安插在傅友德身边的人是谁?
姚广孝顿时明白朱棣的意思,连忙俯身一拜:“副将刘贞。”
原来是傅友德副将,难怪敢有十足的把握取下他人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朱棣脸上露出笑容,朝姚广孝淡淡挥手:“去吧。”
“贫僧告退。”
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大鱼浮现
一日,朱标将韩度召进宫中。
内阁传下去的命令还没有得到回应,韩度一双眼睛正盯着北边各县的动静,却没有想到朱标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皇上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吗?”韩度行礼过后,连忙问道。
朱标神情有些苦涩,将手里的一封密函朝韩度递了一下。
韩度心里奇怪,上前接下。
就听到朱标长叹了口气:“朕得到消息,辞官的那些人全都去了北平。”
“去了北平?”这有些出乎韩度意料,却又好似在他的意料当中。
一时之间,韩度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等等......自己下令各县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回来,皇上是怎么知道那些人的动向的?
一瞬间,韩度便察觉到,朱标一定是有着他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这消息肯定是从北平传回来的,否则他不会如此的笃定。
也就是说,朱标在北平早就安插了人手?
同时韩度心里想的更加深远......曾经老朱向自己透露过想要设立锦衣卫的想法,但是被自己以耗费太大、不够隐秘、会造成百官惶恐给打消了念头。
嗯,至少韩度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现在看来,老朱不仅没有打消念头,反而还真的秘密设立了锦衣卫。只不过连自己都瞒着,不为人所知道罢了。
而且,从朱标能够比自己早这么多得到准确的消息,看来老朱是将这只秘卫留给了朱标。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朕,朕也没有什么瞒你的,是仪鸾司传回来的消息。”朱标瞥了韩度一眼,淡淡的道。
韩度尴尬的咳嗽两声,连忙使劲摇头:“皇上误会了,臣并不好奇消息的来源,只要皇上能够确定消息的准确就行。”
老臣曾经就是想要将仪鸾司改成锦衣卫,现在虽然名字没改,但恐怕仪鸾司的职责早就改了。
朱标微微点头:“那依你之见,朕现在该怎么办?”
“皇上应当立刻下令,让燕王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押送到京城。”韩度毫不犹豫的道。
朱标静静的看了韩度一眼,叹道:“看来你还是认为,这些人就是奔着四弟去的?”
韩度呵呵一笑,冷冷的道:“如果一个去北平的话,那还能够解释。但是现在一百多人全部到了北平,若是说和燕王没有关系,谁信?”
朱标也不信,不过朱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实在是不想和朱棣反目。
见朱标有些犹豫,韩度心里一着急,连忙再道:“皇上,这些人被迫辞官,难免会对朝廷抱有怨气。他们现在齐聚北平,若是真的和燕王勾结,那恐怕会无法收场啊!”
朱标微微抬头望向殿外,“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这些人虽然辞官了,但他们既然没有犯法,总不能就随便抓起来吧?”
韩度顿时沉默下来,一下子抓这么多人,而已他们又没有犯法,的确是负面影响太大,也不怪朱标犹豫不决。
沉吟一番,韩度再次道:“既然不能将那些人抓回来,那就干脆召燕王回京。”
“把四弟召回来?”朱标没有立刻反对,反而认真的思考起韩度的这个办法。
“对!这些人若是真的和燕王有所勾结,那么燕王一定是他们的魁首。只要将召燕王回京,那不管他们有着什么谋划,都群龙无首。”
“而且,召回燕王不需要理由。皇上就说许久未见燕王,想念他了。”
朱标认真的思考着韩度的建议,片刻之后缓缓点头。这个办法的确是好,而且完全合乎情理,谁也找不出可以诟病的地方。
最妙的是,四弟没有办法拒绝。若是他拒绝,那岂不是不打自招说明他心里真的有鬼?若是他遵旨来到京城,那到时候朱标只要说十分想念朱棣,舍不得他离开,就可以将他长久留在京城。
只要朱棣不在北平,不管那些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最终都是一场空。
“好,朕即刻下旨,召四弟回京!”
......
朱棣这边正在和姚广孝商议,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傅友德的大军。
想要拿下傅友德,最好的当然是能够说服他。
可若是傅友德这么好说服,那朱棣就不会如此忧愁了。
姚广孝也觉得此事棘手,不过到了此刻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可行之策。
忽然,姚广孝脑海里灵光一闪。
“王爷,若是想要兵不刃血拿下这只大军,恐怕必须要那人出马了。”
朱棣瞬间眼睛一亮,心里懊悔,怎么将那人给忘了?有那人出马,拿下这只大军几乎是手拿把攥,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人真的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吗?
“他,真的愿意帮本王?”
即便是到了现在,朱棣也不知道那人为何愿意帮他。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以那人的身份地位,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他的。
姚广孝哈哈一笑:“贫僧知道王爷心里一直都不怎么相信他会倒向王爷,那正好趁此机会让王爷看清楚,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朱棣上前几步,两手握着姚广孝的手,重重的承诺道:“帮本王带话给他,只要他愿意出山助本王一臂之力。不管他想要什么,本王都无不应允!”
“王爷多虑了,他并不奢求什么。”姚广孝笑了笑说道。
朱棣也不再说些什么,一切都要等到那人来了之后再说。
姚广孝告辞离开,回去安排将那人接到北平。
燕山卫中护卫千户丘福走到门外,“报......”
“进来。”朱棣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
丘福走进去,抱拳一礼:“王爷,有圣旨到。”
朱棣心里猛然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日子他谋划的事情,若是泄露一丝一毫那他全家老小都要万劫不复。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圣旨,不由得朱棣不多想。
“传旨的人在哪里?”朱棣强行压下心里的惶恐,可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丘福是朱棣身边的心腹,对朱棣十分了解。他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震惊,难道是因为来的圣旨?
“回王爷,就在前堂。”
朱棣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去前堂。反复思量了许久,下令道:“本王身体不适,你去替本王先告罪一声。劳烦天使在府里休息几日,等本王病好了再恭迎圣旨。”
丘福虽然是武将,但他却是外粗内细。没有问王爷为什么,躬身拜道:“末将遵命。”
见丘福就要转身离开,朱棣又吩咐道:“等等......”
丘福立刻停住脚步,转身拜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先去告诉姚广孝,让他来本王这里一趟,然后再去天使。”
“是。”
丘福离开之后,朱棣焦急的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王爷,发生了何事?”姚广孝刚刚将事情安排下去,就被丘福找到。
他一刻不敢停歇,连忙来见朱棣。
朱棣看到姚广孝之后,心里的惶恐稍稍平息了一些。
急切的道:“大师,皇兄来圣旨了。”
姚广孝心里也猛然一紧,越是心里有鬼,此刻受到震惊就越大。他想要鼓动燕王造反,现在这个时候偏偏来了圣旨,由不得他心里不慌。
可是心里再慌,他也不得不做出一副镇静的模样。若是朱棣看到他都慌神了,那恐怕对他的信心会急剧下降。
“王爷勿要惊慌,咱们根本就没有做什么,皇上又远在京城,怎么会注意到咱们的举动?”
朱棣闻言愣了愣,飞快的镇静下来,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本王又没有做过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
等到姚广孝提醒,朱棣才反应过来。
姚广孝却没有朱棣的宽心,连忙问道:“王爷是否答应接旨了?”
朱棣摇摇头:“没有,本王刚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称病了。”
“好。”姚广孝激动的一拍手,“王爷此举高明,这样一来,咱们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不仅是有了缓冲的时间,甚至能够借此机会打听到皇上的旨意究竟是要干什么。
“那以你之见,本王现在该怎么做?”朱棣没有想到,只是他随口想出来的借口,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作用。
姚广孝捋着原本不多的胡须,笑着说道:“既然王爷称病,那就做的全一点。依贫僧看,王爷最好是躺在床榻上。”
朱棣闻言思量了一番,重重点头:“有理!”
正在这个时候,丘福又返回来了。
“报......”
朱棣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进来。”
等丘福走到面前之后,朱棣沉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算是将天使一行人安顿好,也要不少的时间,丘福这么快就回来,朱棣当然不怎么高兴。
丘福连忙抱拳拜道:“王爷,天使执意要传旨。”
听到来人非要见自己,朱棣顿时慌了,连忙道:“你没说本王病了吗?不见!”
丘福也是满心委屈,他按照王爷的意思说了,但是天使非要亲眼见到王爷,他能够怎么办?
“王爷息怒,天使说哪怕是到王爷的病榻前面,他今天也必须要将圣旨交给王爷。”
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太医北上
“这,这......”
就在朱棣六神无主的时候,姚广孝立刻喝道:“王爷,快,赶快去床榻上躺着。”
“对对对......”
朱棣连忙朝着里屋匆匆走进去,边走边将蟒袍脱下。
随手将蟒袍扔在架子上,掀开被子一溜烟的滚进去。
姚广孝立刻吩咐侍女打来热水,用棉布给朱棣敷上。又吩咐药房送来一些药水,将屋子里的药味道弄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姚广孝才对丘福道:“既然天使一定要见王爷,那就请进来吧。”
丘福点头:“是。”
......
丘福带着一个宦官走进大殿。
宦官手里拿着圣旨,跟在丘福身后,眼睛不断地朝着四周巡视。
走进房间宦官就问道一股浓烈的药味,第一眼朝着床榻上看去。看到燕王躺在床榻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额头上敷着热帕。
宦官仔细的观察燕王,见他的脸色苍白,满脸的病容。
丘福凑上去,靠近朱棣的耳边,轻声唤道:“王爷,王爷?”
朱棣好似刚刚被惊醒,费力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丘福,然后才看向天使。
诺动嘴唇,声音沙哑的道:“原来是天使驾到,快......快扶本王起来,接旨......”
说着边挣扎着抓住丘福,好似想要让丘福将他扶起来。
宦官见朱棣一副快要病入膏肓的样子,哪里敢真的让他起来,连忙上前道:“王爷身体要紧,还是躺下好生修养吧。”
朱棣听到这话,瞬间躺下,根本不给宦官反悔的机会。“那就,请天使恕本王失礼了......”
“王爷客气了。”宦官拿出圣旨,朝朱棣略带歉意的道:“王爷就这样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到宦官念完圣旨,朱棣顿时就哭了起来。
边哭边道:“呜呜呜......皇兄竟然还记得本王这个不成器弟弟,实在让本王无地自容啊。若不是,若不是本王现在寸步难行,本王恨不得立刻去拜见皇兄!”
宦官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的尴尬。燕王这个样子,怎么去京城?若是非要去,恐怕还没有走到京城就要甍在半途上了。
朱棣趁着抹眼泪的机会,偷瞄了宦官一眼。见他有所动容,连忙趁热打铁:“天使放心,只要本王的病一好,本来立刻跟随天使去京城见皇兄。”
燕王都这样说了,宦官还能怎么着?他还没有胆子敢把燕王逼上绝路。
只得点头道:“好吧,那还请燕王殿下好生休息。”
朱棣心里大喜,故作虚弱的朝丘福指了指,“去,快去给天使准备住的地方,另外再给天使奉上一份厚礼,多谢天使宽容。”
任务没有完成,宦官本来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听到燕王的话他心里刚刚冒出来的一点芥蒂,瞬间消失无踪。
等宦官走了之后,朱棣一把撤掉头上的棉帕,翻身坐了起来。
姚广孝满脸淡淡笑容的走了出来。
朱棣脸上露出笑容:“还是大师心思缜密,否则还真的不容易瞒过此人。”
姚广孝点头赞同的道:“王爷所言不错。刚才贫僧在后面仔细观察此人,发现他一直都在盯着王爷。若不是王爷经验老道,恐怕还真的骗不过去。”
朱棣微微摇头,摆摆手道:“这没有什么,本王也身过病,对于生病是什么样子还是了如指掌的。”
姚广孝淡笑着,回应似的点头。
朱棣语气一转,问道:“这道圣旨来的真是蹊跷,大师怎么看?”
听到这话,姚广孝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捋着胡须道:“这道旨意厉害啊,将王爷召到京城,那北平就群龙无首。以最小的代价,直接将咱们的谋划扼杀在襁褓里。还好王爷装病暂时拖住,否则就连贫僧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如此简单直接,却非常有效的计策,让贫僧想起来一个人。”
朱棣皱着眉头,将圣旨打开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沉声道:“你是在说韩度?”
“除了他,贫僧想不出谁还有如此老道的手段。”姚广孝冷哼一声,语气坚定无比。
朱棣沉吟片刻,疑惑的问:“可是咱们还什么都没做,韩度是怎么会注意到本王的?”
姚广孝微微思量片刻,说实话,他也猜不到韩度为何会注意到北平。
不过他心里却有个想法:“王爷是否还记得,梁国公曾经在皇上面前举报过王爷一举一动如同帝王的事情?”
提起这件事,朱棣的脸色不由得猛然一沉。
当初他初来北平,便被这前元皇宫的宏伟给震撼了。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心里便再也不甘仅仅做一个燕王。
那段时间的朱棣,意气风发振奋万分。居住在这么大的皇宫当中,自然而然的便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
万万没有想到却被蓝玉给看出了端倪,还跑到朱标面前告状。好在朱标对他更加信任,才算是勉强过了那一关。
“王爷,韩度可是蓝玉的结义兄弟,保不准也和韩度说起过此事。王爷也知道,韩度此人心性狡诈,说不定就会记在心里,一直在暗中盯着王爷的一举一动。”
“韩度!”朱棣对韩度可谓是恨之入骨,一提到韩度他就咬牙切齿。
顿了顿之后,朱棣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天使当中说不定就有韩度派来的人,若是咱们现在动手,恐怕会第一时间就被韩度给察觉。”
姚广孝低头想了想,“王爷,暂时不能动手。咱们先将那人秘密接到燕王府,然后拖延时间。等到时机一成熟......”
姚广孝伸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那时,王爷就不用再顾忌了。”
朱棣想了一下,点头:“好,就这么办。”
......
宦官回到燕王安排的住地,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他奉皇上之名前来传旨,而且临走的时候镇国公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叮嘱他,一定要尽快让燕王回京。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在这个时候病了。
想了想,宦官走到案桌后面坐下,沉思片刻:“来人。”
“公公~”“磨墨!”
“是。”
等侍从磨好墨,宦官挥手将他赶出去,提笔便写了一封急报,派人星夜兼程送往京城。
......
“你怎么看?”朱标将急报递给韩度。
韩度扫了一眼,顿时一声冷哼:“这太监也是一个糊涂虫,燕王病了?皇上就没有觉得,燕王这个病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吗?”
朱标低头沉思一下,“以朕对四弟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装病来骗朕吧?”
韩度冷冷一笑,看了朱标是完全不了解他这个四弟啊。
可韩度又不能直说,皇上你这个弟弟可是奸诈的很呢!这样一说,容易引起朱标的反感。
虽然朱标对自己很是信任,但是朱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难保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就要超过自己。
“皇上,燕王殿下可是一大帅才,北伐蒙元的时候他可是屡立奇功。皇上不会以为,一个精通战阵的人,会连‘兵者诡道也’这句话都不明白吧?”
兵不厌诈,可以这么说,但凡是打仗厉害的人,都没有一个不少狡诈多变之辈。不是这样的人,根本就大不了胜仗。
这就好比是做生意一样,不是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人,做生意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道理,朱标当然明白。
听了韩度的话之后,他总算赞同的点头。
“可现在怎么办?就算是四弟在装病,朕也总不能不顾兄弟之情,强行召他回京吧?”
如果朱标强行召燕王回京,那么难免会被人说他不顾手足之情,甚至严重一点会说他故意想要朱棣劳累死在路上。
弑杀手足的名声,哪怕是皇帝也不想背。
韩度想了一下,冷笑着道:“燕王不是说他病重吗?皇上作为兄长,当然要关心亲弟弟的病情。派一队太医前往北平为燕王诊治,谁能够不赞扬皇上的皇恩浩荡?”
朱标一下子明白了韩度的意思,真病还是装病,能够瞒过普通人,但是绝对瞒不过太医的眼睛。
如果四弟是在装病,那么在太医面前当然不可能瞒住。若是他真的病了,那派去太医也正好可以为他诊治。
可谓是,一举多得。
“好,朕这就派太医去为四弟诊治。”
韩度又补充了一句,“皇上,为了节约时间,最好是让太医坐船北上。”
“嗯,朕知道了。”
......
太医秘密出发,等到了大沽码头,才被朱棣的人给发现,立刻快马禀报朱棣。
朱棣在接到皇上派太医前来为他诊治,并且人都早到了大沽码头,现在距离京城已经不远的消息。
可想而知他心里是如何的震惊何惶恐,他是装病,一旦太医为他诊治,他根本别想瞒过太医的眼睛。
最慌的还不是朱棣,而是姚广孝。
姚广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朱棣满腔怒火,原本他还想要问问姚广孝有没有什么良策,可是看到他那样子,连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朱棣装疯
“刘太医请留步......请留步......”
丘福神色苦涩的挡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面前,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阻拦,只能够提高声音,以求殿内的王爷能够听到。
丘福是军中猛将,而刘太医不过是一个浑身药味的干瘦老头。若是就武力而言,丘福一把就能够捏碎这老头子的骨头。
但是这老头子手里举着一块金令,让丘福只能够不断的后退。
刘太医见丘福始终拦在自己面前,冷哼一声:“本官奉皇上之命前来为燕王诊治,若是耽搁了燕王的病情,你担待的起吗?还不快闪开!”
丘福深知王爷的情况,哪里敢就这样让刘太医往殿内冲?不管怎么说,他也要为王爷拖住刘太医一二。
就在刘太医抬步踏上石阶的时候,一阵哈哈狂笑冲殿内传来。
下一刻,殿门内瞬间冲出来一个魁梧的汉子。深蓝的蟒袍不整,呼喝着一声声“驾驾驾”,做出骑马的动作,一阵风似的冲刘太医面前冲过。
刘太医的胡子都被此人带起的风给吹外来,只留下他瞪大双眼看着此人远去的背影。
“此,此人是谁?”
丘福眼珠子一转,立刻故作叹息的道:“唉~不瞒刘太医,这就是王爷。”
“这是燕王殿下?”刘太医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印象里燕王是一个俊朗神武的人,岂能是眼前这个疯子?
“这,这真的是燕王?”
丘福满脸的沉重,缓缓点头:“这就是末将要拦住刘太医的缘故啊,王爷他......王爷这个样子,府里也只好对外说王爷病了。”
“燕王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刘太医有些不信,若是燕王真的疯了,那更应该想办法治才是,怎么会将他这个太医拒之门外?
“唉!”丘福一声长叹,解释:“王爷起初只是病了,神智还算是清醒。可是这两天却越发的严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此严重的癔症,怎能放仍不管?老夫这就去为燕王诊治。”刘太医说完直接朝着燕王离开的方向追去。
丘福眼底闪过一丝可惜,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把这老头子骗住。
刘太医一路追过去,老腿都差点跑折了。
却惊讶的看到燕王竟然躺在马厩里,正抱着一匹小马驹,掀开蟒袍就要给小马驹喂奶。
“吃......吃......吃了长高高......”
刘太医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一幕,忍不住瞥开头去,不忍直视。
朱棣其实用余光随时都在观察着刘太医,见他撇过头去,眼神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丘福追过来看到王爷的举动也被吓了一跳,若不是他知道王爷是在装疯,他都要以为王爷是真的疯了。
使劲摇摇头清醒过来,连忙一脸痛哭流涕的上前扶着王爷。
“王爷,王爷你醒醒啊,醒醒啊......”
“吃,吃......”朱棣见丘福用身形挡住刘太医的视线,脸上顿时恢复清醒,哪里还有半点疯了的样子,但是他的嘴里还是故意说一些疯话。
丘福朝王爷眨眨眼,表示明白。
然后就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带王爷回去梳洗一番......”
几个亲卫连忙跑过来,协助丘福将朱棣驾着立刻。
刘太医从头至尾看着,看着燕王举止疯狂的从他面前走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等到隔日,在刘太医的极力的要求下,他总算是见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朱棣。
“丘将军,不知道本官能否为王爷诊治一番?”刘太医怕丘福不答应,连忙解释道:“本官对癔症比较拿手,以前还治好过几个发了癔症的人。”
闭着眼睛听到刘太医的话,朱棣不由得心里一阵郁闷。他好不容易才想出装癔症这个办法,没有想到运气却不怎么好,正好碰到一个能治癔症的太医。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老天保佑能够让他过了这一关。
丘福听到刘太医精于癔症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沉,可如此局面他也不可能说出反对的话,否则必定会被刘太医心生怀疑。
哪怕是再不甘愿,丘福也只能装出一副感激肺腑的样子:“那就有劳刘太医了,请放心只要能够治好王爷,燕王府不会亏待刘太医。”
“医者本分,说亏待就过了,还是让本官先为王爷把把脉吧。”刘太医捋着胡子笑道。
丘福不得已,只能够侧身一步让开,任由刘太医过去。
刘太医把四根手指搭在朱棣的手腕上,丘福的心都不由得提起来。
越是把脉,刘太医的眉头便越是皱起。
而他的眉头每皱一下,丘福都感觉到好似有人狠狠的在捏揉他的心。
许久之后,刘太医慢慢睁开眼睛,叹息一声将朱棣的手腕放回被子里。
“刘太医,王爷的情况怎么样?”丘福一只手藏在身后,五指慢慢握紧又张开,呈现爪状。
刘太医捋着胡子摇头,自顾自的叹道:“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是不是王爷的病情严重?”丘福一听,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
刘太医低头看了燕王一眼,好似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王爷的脉相沉稳有力,甚至要比平常人更好,五脏六腑也没有出现滞碍。按道理说,王爷应该没病才对。”
“哦,是吗?你认为王爷没病?可是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怎么会是没病呢?”丘福两眼紧紧的盯着刘太医,悄无声息的上前一步。
刘太医对此一无所觉,犹自自言自语的道:“人是没病,不过癔症本来就是疑难杂症,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丘福挥出的手立刻一变,原本朝着刘太医脖子而去的强力有的爪子,一下子变得柔软无力。
猛然抓住刘太医的手臂,一脸哀求的道:“真的吗?那刘太医有没有办法救王爷?末将求求刘太医,还请出手救救王爷。”
说着,毫不犹豫的朝着刘太医跪下。
刘太医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把丘福给拉起来,可是他一个老头子的力气怎么是丘福这样猛将的对手,拉了两把根本就没有丝毫作用。
只好摇着头解释道:“丘将军快快起来,这癔症本来就极为麻烦,本官虽然曾经治好过,但那些人的病症和王爷完全不同。本官,没有把握......”
听到刘太医说没有把握,丘福心里大喜。这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能看出王爷是在装病。
丘福也顺势起身,一脸悲苦的道:“刘太医,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刘太医心里直摇头,又不好直说,便道:“本官开个方子,先给王爷试试。”
“多谢刘太医。”丘福顺坡下驴。
刘太医坐在桌子旁边,沉吟一番之后,提起笔唰唰唰的写了一个方子。
“拿去,先给王爷试试。”
丘福恭敬万分的双手接过,“多谢刘太医,刘太医一路风尘仆仆,府里已经为刘太医准备好了厢房,还请先去休息。”
刘太医一把老骨头虽然是坐船来的,要比骑马和坐马车都要轻松很多,但这一路奔波下来他的确也是累了。
便没有推辞,点点头应下。
等刘太医走出大殿之后,丘福直接挺直脊背,随手捏着方子,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朱棣也一把掀开被子,做起来。
丘福听到燕王的动静,连忙转身一拜:“王爷。”
朱棣眼睛朝着殿外盯了一眼,冷声道:“总算是将他给糊弄走了。”
丘福直起身来,赔笑着道:“还是王爷神思敏捷,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末将拦不住他的时候,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就怕被他看出端倪。末将没有能够将他拦在殿外,还请王爷治罪。”
朱棣怎么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治心腹爱将的罪?若是此事砸了,或许朱棣会对丘福责罚一二,但现在既然安全过关了,那自然不用再提。
“好了,这也不怪你。那老家伙拿着皇兄的金令,你能够怎么办?”
“多谢王爷。”丘福满心的感激。
朱棣微微伸手,丘福连忙将方子奉上。
朱棣打开方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方子递给丘福,吩咐道:“拿去给府里的大夫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便把药煎上。”
“王爷,真的要喝这药?”丘福十分奇怪,既然是装病喝药干什么?
朱棣淡淡的一笑:“这位刘太医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本王不喝药,难保不会被他看出端倪。”
“王爷说的是,末将这就去。”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丘福停住脚步,微微躬身。
“让府里给刘太医拿一百两黄金。”朱棣的眼眸微微闭上。
丘福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点头:“是,王爷。”
朱棣所料不错,刘太医开的药方只是一剂滋补的方子,但是其中的药材他都十分熟悉。哪怕是熬成了药汁,他只要一闻便知道方子有没有被人动过。
丘福送去的黄金,刘太医一开始坚决不要。有命拿,不一定有命花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狠人!就要当众吃屎
等到刘太医确定朱棣的确是没有动过他的方子,而且还怪怪的把药喝下去了,他总算是相信燕王的确是得了癔症了。
至此,他才安心的将黄金收下。
燕王接连喝自己几副药,却没有丝毫好转的样子,这不禁让刘太医深感无奈。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却知道他治不了燕王了。
“丘将军,燕王的癔症太过严重,本官是无能为力了。”
丘福心里直道:你这老头子总算是放弃了,看看你这些日子都把王爷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王爷明明没病,还不得不每天喝你开的药,还不敢有丝毫的改动,就怕被你看出破绽。
终于......你这该死的老头子总算是放弃了!
“刘太医你可千万要救救王爷啊!”
刘太医神色十分尴尬,他治不好燕王,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自己的医术不行,哪里还敢继续治下去?
万一他把燕王给治出毛病来,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本官才疏学浅,还请将军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顾丘福的挽留,几个闪身躲开丘福,一溜烟的跑出大殿。也不知道他一个老头子,哪里来的如此敏捷身手。
“咳咳......”朱棣被刘太医治疗,对他来说简直每一天都是折磨。
现在看到刘太医总算是放弃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丘福连忙转身扶着朱棣,咬牙切齿的道:“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若是有机会末将一定杀了那狗太医。”
“算了,事情过去了就好,本王还挺得住。”朱棣摆摆手。
原本朱棣以为既然治不好他的癔症,那刘太医就应该立刻回京去复命。可是没有想到,刘太医虽然治不好他,但是也不会回去,就在燕王府住下。
朱棣也不好派人去问他要住多久,只能够看着他一副就此长住下去的样子,心里焦急万分。
这些人住在府里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他这些日子甚至都不方便召姚广孝进来。
得想个法子,彻底将刘太医赶回京城。
该怎么办才能够把刘太医逼走?朱棣想来想去,貌似只有他的癔症更重才能够将其逼走。
于是,北平城里便出现朱棣极为荒唐的举动。
接连数日朱棣都披散着头发,在街道上奔跑发狂,大喊大叫,不知所云。甚至在街头上夺取别人的食物,狼吞虎咽,回到府里又昏沉沉地躺在地上不起来。如此种种,都让看到的人纷纷觉得他疯了。
正值盛夏时节,烈日炎炎,酷热难耐,燕王府内摆着一座火炉,烈火熊熊,朱棣坐在旁边,身穿羊羔皮袄,还冻得瑟瑟发抖,连声呼冷。朱棣更是满口胡言,让人不知所以。
可即便是如此,刘太医还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回京的样子。
见此,朱棣心里一横。
趁着一日刘太医出门,朱棣瞅准机会狂笑着冲上去,猛然一下将目瞪口呆的刘太医给撞翻在地。
眼睛一下子瞥见地上一坨狗屎,狂笑着一把抓起来,朝着刘太医递过去。
“桂花糕,最爱吃.......吃,吃!”
刘太医亡魂大冒,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屎,整个人都发狂了。
“王爷,王爷,这......这不是桂花糕,这是狗屎啊!”
“桂花糕,吃......”
“王爷快醒醒啊......”刘太医手脚并用,不断的在地上扑腾,想要躲开燕王。
可是朱棣是什么人?他一手按照刘太医肩膀上,无力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屎,刘太医吓得哭出声来:“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赶紧把嘴巴捂起来,他宁愿浑身沾满狗屎,也不愿意嘴里沾到一丁点。
丘福等人冲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畅快。他们恨不得王爷直接将狗屎糊在刘太医嘴上,以解心头只恨!
可是下一刻,朱棣直接一下子把狗屎塞了一半进自己嘴里,还嚼了两下。
张开嘴露出沾满狗屎的牙齿,朝刘太医一笑。
“咱吃了,现在该你吃了!”
刘太医光是看到燕王的举动,胃里就猛烈的翻涌。
“呕!!!”
“王爷!”丘福等人更是被震惊的亡魂大冒,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王爷往府里拉。
不管怎么说,现在赶紧给王爷清理干净才是第一要务。
刘太医躺在地上呕吐不已,直到他吐出来的都是一些淡黄色的粘液之后,他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艰难的起身,连忙回到燕王府清洗干净之后,带着人连夜逃离了北平,头也不会的朝着大沽码头而去。
他就怕自己跑的慢了一点,再被燕王给按住往他嘴里塞狗屎。
......
“你说什么?四弟得了癔症?严重吗?”朱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前段时间才刚刚病了的四弟,现在还得了癔症了?
刘太医到现在都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连忙回道:“很严重,请皇上恕臣才疏学浅,臣也试着为燕王殿下诊治,可是却没有什么效果。甚至......”
“怎么了?”朱标眼睛一瞪。
“甚至,燕王殿下的癔症还更重了。”刘太医见皇上一副不信的样子,只好将朱棣吃屎的经过仔细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朱标忍不住伸手在胸口用力按揉了一把,才勉强忍住。
怒指着刘太医:“你,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四弟,四弟怎么可能吃,吃那样的东西......”
“千真万确啊,臣绝不敢妄言......”刘太医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下。
韩度听到朱棣竟然真的当众吃狗屎,不仅没有丝毫的奇怪,反而心里更加笃定了一件事。
“下去,下去!”朱标连连挥手,他不想再听刘太医说一个字。
刘太医如蒙大赦,连忙连滚带爬的离开。
过来好半响,朱标才慢慢平复下来。
叹道:“是不是朕对四弟太过逼迫了,以至于让四弟得了这癔症......”
见朱标的口风送了,韩度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就在刚才韩度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朱棣可是一个能够装疯的狠人啊!
虽然朱棣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他的这项本事,但是韩度知道历史上朱棣就是凭着装疯才骗过朱允炆的。
现在,想要在自己面前蒙混过关?这怎么可能!
不过,韩度瞥了朱标一眼,见他满脸的惆怅,显然是对朱棣心生愧疚。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坚持要针对朱棣,恐怕会适得其反,激发起朱标的逆反心理。
想了一下,韩度长叹一口气,点头道:“皇上不必自责,癔症从来没有规律可言。燕王殿下的癔症和皇上没有关系,只是他自己的运气罢了。”
癔症这个东西,的确是和运气相关,至少在大明人看来是如此。
听了韩度的解释,朱标的心里的确是好受了很多。
韩度眼珠子一转,试探着说道:“皇上,既然燕王殿下得了癔症,那整个北平群龙无首,恐怕会显然混乱啊。为了避免有人趁机作乱,臣以为皇上应该立刻派人接管燕山卫才是。”
北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现在没有了草原的威胁,但北平还是大明物资进入草原的中转站。不仅是大明控制草原的中枢,更是大明整个北方的第一要地。
这样的地方一乱,对于大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朱标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点点头,同意了韩度的看法。
“那就命颍国公带兵接管北平和燕山卫,等到四弟恢复之后,再把还给他吧。”
“臣遵旨!”韩度也是这样计划的。
北平作为大明第二大城,寻常人没有足够的威望如何能够镇得住燕山卫那些骄兵悍将?
而傅友德在军中声望足够,又有十万大军在手,接管北平最适合不多。
......
“韩度!咱曰你娘!”
朱棣得到消息的时候,愤怒的把手里的玉如意都给砸了,飞溅的碎片砸在姚广孝的僧衣上。
姚广孝低眉垂眼,丝毫不动声色。
“皇上命傅友德接管北平和燕山卫,你怎么看?”
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为了骗过皇兄,连狗屎都吃了,到最后竟然还是没有骗过去。
姚广孝微微抬眼,面无表情的看向朱棣,叹道:“王爷或许能够骗过皇上,但是只要有韩度在皇上身边,无论王爷怎么做都是不可能骗过他的。”
“骗不过韩度,自然就不可能骗过皇上。”
朱棣狠狠的点头,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却是告诉他。他的举动的确是瞒过了皇兄,但是却被韩度识破。
“本王现在该怎么办?难得就眼睁睁的看着傅友德接管北平?那本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朱棣无论如何,他也不肯如此束手就擒。
姚广孝双手合十,躬身一拜:“事已至此,王爷以为还有退路吗?只能一往无前!”
朱棣深吸口气,盯着姚广孝的眼睛重重点头。
姚广孝见了,脸上露出笑容:“王爷,那人到北平了。若不然,王爷问问他的看法?”
朱棣眼睛一亮,心里涌出一大股希望,连忙点头:“好,立刻将他请进府里!”
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大鱼冯胜
夜色里,一辆漆黑的马车悄无声息的驶进燕王府后门。
朱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个小媳妇一样的举动。这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在自己身上体会到过了。
自从他就藩北平以后,哪怕是面对蒙元铁骑的侵扰,他也没有如此心神不定。
“王爷,人来了。”姚广孝一个闪身进来,满脸笑容的躬身一拜。
朱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急切的问:“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等候王爷的召见。”
朱棣瞬间急了,“怎么能在外面等着?还不快请进来?算了,还是本王亲自去迎接才好!”
不理会姚广孝惊讶的表情,朱棣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的冲到殿外。
姚广孝深深的看了朱棣的背影一眼,见朱棣对那人竟然如此的敬重,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姚广孝跟了朱棣这么多年,一直为他呕心沥血的出谋划策,但是到头来朱棣也只是将他视为心腹而已。
甚至连平等相视的态度都没有,更加别说是敬重了。
朱棣来到殿门外,看到烛光下若隐若现的一个老者身影,看到他满头的白发。
眼眶一红,推金山倒玉柱深深一拜:“标下朱棣,拜见大帅!”
一双虽然苍老,但十分有力的手猛然一下托住朱棣。
“王爷礼重了,咱一个无兵无权的老头子,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朱棣直起身,情绪激动的道:“以大帅的功绩,受得起朱棣此礼。再说了,当年朱棣第一次踏进军营的时候,不就是如此拜的大帅么?”
“不用叫咱大帅了,咱现在手下无一兵一卒,哪里有这样光杆的大帅?王爷还是叫咱们冯胜吧,听着亲切。”冯胜长叹一声。
朱棣立刻拍着胸脯道:“以宋国公的威名,哪怕是这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也做的。怪只怪皇兄他识人不明,让汤鼎那个黄口小儿窃居高位!”
“若是大帅还能够念在朱棣曾为大帅鞍前马后的份上,愿意助朱棣一臂之力,朱棣麾下大军任由大帅挑选!”
冯胜听到这许诺,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
伸手道:“王爷,咱们入内说话?”
“看本王这记性!”朱棣懊恼的以手扶额,“大帅快快请!”
三人走进殿内,朱棣刻意没有坐上主位,而是和冯胜相对坐在一起,姚广孝着只能够待在朱棣身后站着。
冯胜淡笑着看了姚广孝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大帅愿意相助,本王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朱棣连忙拍了一个马屁。
“王爷严重了,老夫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还望王爷不要嫌弃。”冯胜喝了口茶,淡淡的道。
朱棣哪里会嫌弃?冯胜的到来让他信心瞬间暴涨十倍不止。冯胜的本事,朱棣可太清楚了。
可以这么说,自从徐达死了之后,若论战阵之道整个大明除了父皇之外,就再也没有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人。
到了现在,冯胜更加没有对手!
朱棣低头瞥了冯胜一眼,故意轻叹道:“唉~本王现在就遇到一件大难之事。”
“王爷想说的,可是皇上下旨命傅友德接管北平和燕山卫的事?”冯胜笑了笑。
冯胜见朱棣执意要放低姿态叫他大帅,他也不再阻止。对于他来说,这个称谓的确是让他最为满意的。
朱棣拱拱手:“大帅还是一如既往的目光如炬。”
顿了顿,继续道:“大帅也知道一旦让傅友德接管北平和燕山卫,那本王就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别人想怎么下刀就怎么下刀了。”
“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引颈就戮,祗辱于奴隶人之手?”
“好!”冯胜一下子抓住朱棣的手,瞪大眼睛大声喝道:“王爷有此雄心壮志,冯胜愿听从王爷驱使!”
“大帅......”
“王爷......”
两人四目相对,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一副情深意重的架势。
......
等两人感情宣泄的差不多了,又重新坐下来。
朱棣亲自给冯胜倒上茶,“大帅,傅友德就快来了,本王该怎么办?”
冯胜双手接过茶杯,笑盈盈的看了姚广孝一眼。
然后朝朱棣道:“王爷是想要傅友德手里的十万大军吧?”
朱棣直截了当的点头:“本王也不瞒大帅,就本王现在手里的这十来万兵马,若是真的要和皇兄作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押解到京城。”
“本王现在需要兵马,越多越好!”
冯胜微微颔首,突然道:“那王爷更加应该让傅友德来北平。”
朱棣一直都在害怕傅友德来北平,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如何在傅友德困在原地,至少也要在他前来的路上除掉。
“让傅友德来北平?大帅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朱棣忍不住多看了冯胜两眼,他现在心里都开始怀疑起来。这冯胜究竟是来帮他的,还是朱标派来的!
姚广孝也是眉头大皱,一旦傅友德来到北平接管了燕山卫,他们岂不是完全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冯胜慢慢的解释道:“王爷,想要在军中除掉傅友德可不容易。即便刘贞是王爷的人,但他只是一个副将。傅友德治军多年,不会连一个副将都掌控不住。”
“王爷就算是强令刘贞刺杀傅友德,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反而有极大的可能将刘贞给搭上。”
朱棣心里一惊,他心里还真是这样的准备的,没有想到却被冯胜一言道破。
“那......大帅可有更好的办法?”
冯胜点头:“这就是刚才老夫说的了,让傅友德来北平,咱们才有机会除掉他。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让王爷顺理成章的拿下那十万大军。”
“哦?大帅可否仔细说说?”朱棣心情一阵激动。
对付傅友德,朱棣有两个最大的顾虑。一个就是刚才说到的,想要刺杀傅友德并不容易。
另外一个便是那十万大军了,虽然有着刘贞这个副将,但是那十万人又不是死人。傅友德一死,极容易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和朱棣厮杀起来,更加别说是收复了。
冯胜微微招手:“还请王爷附耳过来。”
朱棣疑惑着贴了过去,听着冯胜的诉说,一双眼睛不由得变得越来越亮。
等冯胜说完,朱棣忍不住大喜的猛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大帅果然是神机妙算!”
姚广孝看到朱棣如此举动,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要知道以往王爷这样的称赞,可都是对他说的。
没有想到冯胜来了之后,他竟然连听的资格都没有了。
......
傅友德一直谨记着皇上的吩咐,一边练兵,一边注意北平的燕王。
现在接到圣旨,见皇上总算是下定决心让他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傅友德立刻冷笑一声,将众将找来,然后便拔营指挥大军朝北平而去。
在他看来,皇上早就应该这样做了。现在草原平定,燕王麾下还留着十几万大军干什么?早就应该削去燕山卫,让燕王做一个太平王爷罢了。
傅友德带着大军来到北平城下,出乎他的意料,朱棣竟然出城三十里迎接他。
“颍国公总算是来了,本王这些日子可是在盼星星盼月亮啊!”朱棣主动上前。
傅友德一脸古怪的看着朱棣,不明白这要削去他手里的兵权了,他怎么反而高兴上了?
而且还满脸的谄媚之相,傅友德一辈子没有加过如此贱人。
不过,不管心里对朱棣再是不满,傅友德也不敢让朱棣主动来迎接他,礼不可废。
傅友德连忙翻身下马,主动上前跪拜下去。
“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的算计落空,脸上不由得浮现尴尬。原本他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故意放低姿态,好让其他人觉得傅友德傲慢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傅友德做的比他更绝,竟然直接朝他跪下了。
这一下便点中了朱棣的死穴,他一个堂堂的燕王,总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朝傅友德跪下吧?
就算是跪下,也没有傅友德的效果,谁让他的身份地位更高呢?
无奈之下,朱棣只好连忙伸手:“颍国公快快请起。”
“谢王爷。”傅友德也不想一直跪着,自然顺势起身。
朱棣淡淡的看了傅友德一眼,心里连连感叹他原来是将傅友德给想的简单了。若是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恐怕根本杀不了傅友德。
不过好在有了冯胜的提醒,他就不信傅友德能够逃出手掌心去。
接下来朱棣当众将傅友德狠狠的夸赞一番,什么傅友德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什么傅友德多次出兵救他于危亡之际感激不尽等等。
总之就是一路夸,把傅友德夸的如同一朵花儿一样!
傅友德察觉不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而且朱棣说的也是实情,慢慢的便让他逐渐高兴了起来。最后甚至和朱棣热烈的大笑着说起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却没有想到,朱棣语气一转,指着傅友德麾下的那些副将和先锋等将领就是一顿怒骂,把所有人都骂的一无是处。
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无声易主
众将顿时惊呆了,原本他们刚才看到燕王对颍国公如此礼遇,会爱屋及乌的对他们很有好感呢,没有想到竟然得来如此痛骂!
若是朱棣前面没有对傅友德的夸赞的话,众人还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可是有了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众将心里瞬间就被怨气充斥。
但燕王是亲王,他们的怒气不敢朝着燕王而去,就只能对傅友德心生不满起来。
刘贞混在众人当中,他瞬间感受到身边众人的怨气,压下心里的暗喜,思量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傅友德却没有感觉身后众人的不满,他现在急于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
“皇上有旨,命末将接管北平和燕山卫,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你来北平就没有不方便的。”朱棣大笑着,一副求之不得的架势,让所有人看的更加迷惑。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就算是现在交接也来不及了,不如本王明日便将向颍国公交接如何?”
傅友德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的确是不早了。而且,燕王表现的如此反常,他也不敢贸然进入北平城,万一中了埋伏咋办?
“好吧,末将听王爷的。”
朱棣又满脸笑容的和傅友德叙旧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当天夜里,傅友德便在城外扎营暂且休整。
一处帐篷里,刘贞开始活动起来。
他将找了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的将领找来。
众人陆续走进来,纷纷朝刘贞笑道:“刘将军这是要请客吗?”
等到人到齐了,刘贞才一脸沉痛的表情,道:“大祸临头了,就算是咱请客,你们还吃的下去吗?”
“将军这是怎么了?咱们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祸事?”一个将领看了众人一眼,侃侃笑道。
刘贞脸色沉静如水,扫了众人一眼之后,长叹一声:“哪里有什么祸事?你们可知道咱们来这北平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啊!”
说到这个,众人脸上都兴奋不已。原本他们都驻扎在边关,哪里环境条件恶劣,若不是军令如山,真没有想要带在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北平城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大明整个北方第一重城,人口众多商旅如织,市井之繁华,岂是边关可比的?
众人在边关吹了多年的寒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你们还记得咱们来是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的!可若是换成你们是燕王,你们会对前来夺取他基业的人如此欢迎吗?”
面对刘贞的诘问,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试探着说道:“燕王也没有欢迎咱们吧?白天的时候,还把咱们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呢!”
刘贞不由得赞赏的看了此人一眼,如此贴心的接过话,连他找理由都省了。
顿了顿,刘贞冷冷一笑:“咱们是被燕王骂的狗血淋头,可是公爷他却是和燕王一见如故呢!”
“这......”
众人一下子变了脸色,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不妙的情况。
刘贞又补充道:“或许,颍国公和燕王也不是一见如故,可能他们早就见过无数次了呢?”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众人纷纷展开臆想,只感觉一阵寒意袭身,就连面前的篝火都不能带给他们丝毫温暖。
“将军的意思是?”
刘贞沉下来,冷冷的道:“咱们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啊,否则就要万劫不复了!”
众人心里齐齐一惊,连忙齐呼:“还请将军拿个主意!”
刘贞见将众人拉拢到他身边,便直接诬构傅友德和燕王相交莫逆,甚至还列举出重重证据。比如说傅友德长子尚寿春公主,而寿春公主又经常得到燕王的照顾,彼此关系很好等等。
“诸位,我看颍国公根本就不是来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的而是前来投靠燕王的!若是颍国公投靠了燕王,那咱们还有活路吗?”
刘贞向众人展示傅友德和朱棣勾结的重重臆想,再加上白天众人看到的傅友德和燕王的亲密举动,以及心里的怨气,不由得便信了刘贞的话。
刘贞见机会来了,立即鼓动众人连夜冲进帅帐将傅友德控制住。
“你们想要造反吗?”
傅友德被人反手架住,仍然挣扎不休,对刘贞怒目而视。
“公爷,得罪了!”刘贞冷冷抱拳,“公爷早就和燕王串通好了吧?恐怕等到明天公爷就要将咱们都送给燕王了吧?”
“什么和燕王串通?刘贞,你在胡说什么?”傅友德愣住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刘贞,是你!你才是和燕王串通的人吧,你想要干什么?”
刘贞心里一紧,立刻大喝一声:“带下去关押起来,等明天和燕王对质!”
众人原本听到傅友德的话之后有些疑惑,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就算是现在放了傅友德,那也是犯上作乱的大罪。
众人只能够一条路走到黑,将傅友德带下去关起来。
刘贞趁机将兵权拿到手里,立刻派心腹前往北平城通知朱棣。
朱棣回去之后,根本睡不着。他不知道刘贞能不能够成功,若是失败了那今夜就是他能够安然渡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王爷,刘贞来报!”
姚广孝拿着一封奏报跑进来,满脸惊喜的道。
“快说!情况怎么样?”朱棣神色紧张的望着姚广孝,深怕从他嘴里冒出不妙的话来。
冯胜淡定的一笑,“王爷还在担心什么?既然是刘贞送来的奏报,那自然是好消息了!”
朱棣也瞬间反应过来,对啊,若是刘贞失败了,那他现在恐怕早就人头落地,如何能够派人来报?
“快,快给本王看看!”
姚广孝连忙将奏报递给朱棣。
朱棣匆匆的看了一遍,有些依依不舍的合上。立刻神色一正,下令:“来人,立刻派大军出城,接应刘贞!”
“是!”
刘贞得到燕王立刻要来接管大军,连忙下令将夜哨都撤掉。
朱棣带着大军连夜悄悄的靠近,兵不刃血的将军营控制住。
刘贞大踏步走出帅帐,立刻朝朱棣跪拜下去:“末将刘贞,拜见燕王殿下!”
“哈哈哈,好!刘将军得此头功,本王重重有赏。”朱棣高兴的哈哈大笑,亲自伸手将刘贞扶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副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刘贞给骗了。
“刘贞!原来,原来你才是和燕王勾结的人!”
刘贞满脸笑容的转身看着这些人,大局已定的他,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你们若是自己没有反意,难得就凭咱几句话便能够说动你们吗?”
这话一处,几个副将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他们的确是有了私心,才会被刘贞有机可乘。
试想一下,若是他们真的信任颍国公的话,刘贞又岂会得逞?
刘贞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喟然一叹:“你们亲自抓了傅友德,犯上作乱的大罪你们没有一个逃脱的了干系!”
“刘贞,咱们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欺骗我等。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咱们也不会让好过!”
刘贞嗤之以鼻的看了此人一眼,淡淡的道:“现在你们还有鱼死网破的能力吗?”
众人脸色怔住,他们现在就是刘贞砧板上的肉,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刘贞见此,语气一软,劝道:“咱们共事多年,我刘贞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你们就算是回到朝廷,也难逃一死!燕王殿下乃是天命所归,你们与其白死,还不如投靠王爷。咱们再次共事,岂不是美哉?”
朱棣见众人有些意动,立刻上前一步,大声喝道:“愿意降了本王的,本王不仅既往不咎,还给你们记上一大功!否则......”
否则,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彼此对视一番,齐齐垂头跪下:“末将等拜见王爷!还请王爷不弃收留。”
“哈哈哈,诸位请起!”
悄无声息之间,十万大军易主。
朱棣第一时间便派人将大军牢牢掌控住。
等到天明,十万大军依次入城,就好似真的去接管北平城一样。
但是谁也不知道,傅友德早就在昨日晚上被朱棣给带回了燕王府关押起来。
所以,是不会有人看到傅友德和燕王之间的交接了。
......
解除了傅友德的威胁,还收获十万大军,朱棣的心情大好。
将冯胜和姚广孝找来,三人坐在一起喝茶。
见朱棣兴奋莫名的样子,冯胜喝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王爷。”
“嗯?”朱棣抬起头,“大帅有话直说。”
冯胜将茶杯放下,淡淡的道:“傅友德的威胁没了,但是王爷北边的威胁却还没有完全解除啊!”
朱棣低头沉吟一下,抬眼看向冯胜:“大帅的意思是,老十七的兵马?”
没有了傅友德的大军,整个北方还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就只有宁王朱权的兵马了。
朱权有八万带甲之士,虽然被韩度趁机给坑了几万走。但是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兵马也被朱标还给了他。
而且,还因为他出兵有功,得了不少赏赐。朱权不仅将会宁卫补充齐备,还赚了不少。
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套路宁王
宁王府。
三十出头的朱权蓄须,坐立之间如同古松挺立十分有威仪。
朱权正拿着一封书信,一边捋着短促的胡须,一边看着。
王妃见朱权脸上淡淡的笑意,不由得问道:“王爷笑了这么久,究竟是什么好事啊?”
“啊哈,是四哥邀我会猎。”
“打猎吗?”王妃也是勋贵出生,对于舞刀弄枪有着极大的兴趣。
朱权笑着点头,看了她一眼:“燕王妃也要来,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吧,正好可以好好叙叙旧。”
朱权和朱棣两人的封地本来就接壤,两人以往共同抵御草原部族,经常互相互助。
因此,两人的关系很好。像一同打猎娱乐这样的事情,两人经常都会组织。有时候像现在一样,是朱棣邀请朱权,而有时候朱权也会邀请朱棣。
虽然朝廷有藩王五诏不得离开封地的规定,但是这规矩对于朱棣和朱权来说没有什么约束。他们屯兵边关,本来就随时准备出兵塞外,不出封地的话,那他们还打不打仗了?
朱权也没有多想,向往常一样准备好兵马,便带着妃妾世子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会猎的地方。
朱棣好似早就到了这里,带着徐王妃和三个儿子早早的便在此等候。
朱权看见朱棣在等自己,连忙上前翻身下马。
哈哈大笑:“权见过四哥!见过王嫂!”
朱棣上前一步,用力的将朱权抱住,在他后背猛拍了几下。
“十七弟越发的壮实了,看来你在大宁的日子过的很舒坦啊!”
“哈哈哈,四哥过的也不错啊。不瞒四哥,自从草原平定之后,这几年咱的确是闲了不少。”
朱棣笑着点头:“就知道你脾肉渐生,这不专程找你来活动活动筋骨嘛!”
说着回头朝三个儿子骂了一句,“还懂规矩吗?还不快来拜见宁王?”
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左右摇晃着上前,嘴角蔓延起一抹甜笑:“侄儿等拜见宁王!”
“好!”朱权大大方方的点头。
虽然朱高炽没有比他小几岁,但是他可是长辈,大大方方的受了朱高炽一礼,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等两人叙旧之后,徐王妃嘴角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上前拉住宁王妃的手:“妹妹,让他们却打猎吧,咱们却一旁说话。”
“听姐姐的。”
朱棣看到两人离开,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朝朱权问道:“十七弟,咱们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就老规矩!”朱标好不示弱,咬牙切齿的补充:“这一次咱要把上次四哥赢去的宝贝给夺回来!”
朱棣大笑着翻身上马,马背上放着长弓和箭枝。
“好,那四哥就等着!驾!”
“四哥!你修要耍赖!”看到朱棣骑马奔出去,朱权顿时就急了,连忙招呼亲兵:“快把本王的马牵过来!”
等亲兵把马牵过来后,朱权便迫不及待的上马,一提缰绳带着亲兵冲了出去。
这一次打猎,他绝对不能再输给燕王!
忙活了一下午,朱权满载而归。马屁股后面密密麻麻的挂着野兔、野鸡,甚至还有一头野鹿。
朱棣的马背上的寻常猎物一点都不比朱权的少,甚至还有多出一点,但是唯独偏偏少了一头鹿。
朱棣看到野鹿的瞬间,眼睛都禁不住一亮,随后摇头叹息:“十七弟真是厉害啊,连这宝贝都能够打到!这次打猎,是你赢了!”
“哈哈哈,运气,运气而已!”听到四哥亲口认输,朱权十分高兴。
尤其是在他普通猎物不如朱棣,却因为运气好猎到了一头野鹿而胜出的情况下。
打猎进行了三天,朱权十分尽兴。
趁吃着烤羊的机会,朱权不由得问:“四哥一向事务繁忙,这次怎么有时间找小弟打猎?”
朱棣闻言,瞬间感觉手里的烤羊肉都不香了。长叹一声,双手徒然垂下。
见四哥这副表情,朱权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由得问道:“四哥这是怎么了?”
朱棣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带着哭腔问道:“贤弟啊,以你之见,咱镇守北平可有功勋?”
“四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四哥镇守北平抵御蒙元部族南侵,让关内免受铁蹄之苦,不仅有功勋,而且还是功劳卓著。”朱权有些不明白朱棣这是怎么了,但是他说的这些话,朱棣绝对当得起。
“那依贤弟之见,四哥可有对不起皇兄的地方?”
朱权缓缓摇头,直言道:“没有!四哥镇守北平,对皇兄恭敬有加,每逢年节都主动奉上贡品从未有过短缺之时。”
“那贤弟可曾听闻过,四哥有残害百姓的地方?”
“四哥治军严谨,严厉约束麾下,别说是四哥了,就连麾下将士也从未听说过有不法之举。”
朱棣听闻顿时大笑起来,只是他的这笑声中带着一股惨淡凄凉的味道。
豁然站起,朱棣勃然大怒道:“既然本王上无愧于皇上,下无愧于黎民百姓,对外浴血奋战从未后退过半分!那为何皇上还要削去本王的兵权,夺了本王的封地?”
朱权听完,瞬间瞪大眼睛,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什么?皇上夺了四哥的封地和兵权?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四哥是藩王,而是还是实力比他更强的藩王。若是皇上连四哥的兵权都能够夺取,那他岂能落个好?
“哼!”朱棣十分愤怒的眼睛一瞪,“难道贤弟以为,本王会平白无故的自己削去兵权吗?”
“早在数日之前,皇上便下旨让傅友德接管北平城和燕山卫了。”
朱权心里震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满眼同情的望着四哥。
顿了顿之后,才没有底气的劝道:“四,四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毕竟是咱们的兄长,他的为人咱们是知道的,应该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或许,这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皇上就会把北平城和燕山卫还给四哥?”
朱棣长叹一声:“咱何尝不相信皇兄呢?可你要知道,这次来的是傅友德!”
“傅友德和蓝玉就差穿一条裤子,而蓝玉对咱本来就十分防备。还曾经是在皇兄面前诬告过咱。若是被他接管了北平城和燕山卫,那四哥一家老小,还有活路吗?”
“四哥,应该还不至此吧?”朱权知道此事,虽然嘴上在劝四哥,但其实他的心里都没有底气。
朱棣冷哼一声,目光森寒:“不至于此?若是只有皇兄,那还不会认为皇兄会将咱如何。但是贤弟可知道,现在是韩度要除去四哥啊!”
韩度!
听到这个名字,朱权的神色也不好起来。他当初也是被韩度给逼迫,不得不交出手里的兵马。
好在后来韩度班师回朝之后,皇兄专门将兵马还给了他,甚至还给了不少的赏赐,这才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
可即便是如此,朱权一想到当初被韩度逼迫的情况,还是心生怒气。
朱棣自然知道朱权也是吃过韩度的亏,他刚才是故意如此说的。
朱权抬眼望向朱棣,有些犹豫的道:“就算韩度针对四哥,但只要皇上相信四哥,想来韩度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朱棣哈哈大笑,笑的十分凄凄惨惨,一副绝望的哭诉道:“可是皇兄十分相信韩度啊,若是没有韩度挑唆,皇上又怎么会下旨让傅友德到北平来?”
“四哥有没有尝试过向皇上解释?”朱权建议。
“怎么没有?”朱棣更加悲痛了,“可是韩度乃是内阁首辅,恐怕四哥的奏本根本就到不了皇上面前,就被他给截留下来了。本王上奏了数次,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朱权虽然有善谋之名,但是面对皇上的圣旨,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好转移话题,“四哥若是觉得在北平会感到不安的话,不如小弟上奏皇上,四哥搬到大宁来如何?”
朱棣冷冷一笑,朝着朱权抱拳躬身一礼。
朱权连忙跳起来闪开,急切的问道:“四哥这是在干什么?小弟可承受不起!”
朱棣直起身来,抬头望向南方,沉声道:“贤弟的好意,四哥心领了!可是,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四哥想要做什么?”朱权听出朱棣语气里的不对劲,心里猛然一惊,瞪大眼睛连忙问道。
朱棣回头望向朱权,眼神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本王能够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而死,但是绝不愿死于韩度的阴谋算计!”
“他韩度不是想要步步紧逼,将本王困顿至死吗?本王不再受他的鸟气了,尽起雄兵和他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不可啊!四哥。万万不可!”朱权连忙拉住朱棣手臂。
朱棣眼眸如同猛虎凝视,紧紧盯着朱权,厉声质问:“有何不可?”
朱权被朱棣的气势逼迫的忍不住后退一步,又不甘心的劝道:“四哥,你若是起兵,反的可是皇兄啊。你这样做,把皇兄置于何地?”
“放心!本王起兵只为清君侧。”朱棣大手猛挥,满脸的坚定:“父皇曾有旨意,朝中无正臣,内有奸佞,则诸王可起兵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