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七十三章拜师
韩景云朝着韩度瞥了一眼，嘴唇轻启道：“我的数学是你教的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不是我自己看书学的吗？”
韩度顿时有些尴尬，当初教韩景云数学的时候，自己的确是太过放水了。完全就是把书给妹子，让她自己看。
但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因为自己太忙了，二来是妹子天赋异禀，完全不用自己手把手地教啊。
“那......书总是我给你的......”韩度毫无气势，小声的嘀咕。
“呵呵。”韩景云笑了，盯着韩度的眼睛道：“难道大兄还想像教我那样去教于谦吗？就只把书给他，让他自己去学？”
韩景云侧头看向于谦，继续道：“若是以往这样倒还是可以，可现在他是要开创一门新的学问啊，你怎么教他？”
妹子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韩度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于谦跟着自己，的确是对他研究代数和几何没有帮助。
而于谦跟着韩景云就不一样了，以韩景云在数学一道上的造诣，对于谦的帮助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光靠韩景云一个人都能够把这门学问研究出来，之所以要收下于谦，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毕竟，这个想法是于谦提出来的，若是韩景云独占了一切，她会有些过意不去。
韩度看了于谦一眼，自己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拖累他了。
于谦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看到老师眼里的不舍，沉吟一下立刻朝韩景云拱手行礼道：“多谢皇太后美意，不过臣跟着老师习惯了，还请皇太后见谅。”
韩景云诧异地看向于谦，认真地道：“你不愿意拜我为师？你可要知道，跟着大兄对你研究数学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难道你就不想开创一门新的学问，扬名立万吗？”
于谦直起身来，轻轻一笑道：“我只是不想离开老师，又不是不研究数学了。既然我能够发现代数和几何之间的关系，那我相信就算是靠我自己，也能够将它研究出来的。”
见于谦态度坚决，韩景云一时之间倒是找不到反驳于谦的理由。
“你就拜她为师吧。”
韩度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
见两人齐齐看向自己，韩度笑着摆摆手
，朝于谦说道：“妹子说的没错，你跟着我对你研究并没有多少帮助。”
“可是，老师......”于谦急了。
韩度抬手止住他的话，摇头道：“就这么决定了，你拜妹子为师。反正他不管拜谁为师，都是咱们兄妹两人的徒弟。再说了，难道他拜你为师之后，就不能认我这个老师了？”
“当然不是。”韩景云才不在乎于谦拜她为师的同时，还认大兄为师。她只是不想占于谦的便宜，想要帮他而已。
“就按照大兄说的办。”
于谦听了，顿时不再纠结，立刻朝韩景云行礼道：“弟子于谦，拜见老师。”
“好，好！！！”韩景云笑得眯起眼睛，能够从大兄手里占到便宜，还真是不容易。
......
就在众人绞尽脑子也不能解开于谦题目的时候，一个消息突然出现迅速地传播开来。
“有人解开于谦的题目了，这下好看了，看他如何收场。”
起初大家对这个消息根本不信，于谦的题目究竟有多难，但凡是试着去解开的人都深有体会。
很多人在放弃之后，干脆把自己的心得拿出来和别人分享。结果他们发现，仍然是解不开。
甚至不少人都认为于谦自己都没有解开这题目，还准备等书院公布的时候看他笑话。
现在都让冒出一个消息，说有人解开了题目，这怎么能够令人信服？
可是随着消息传得越来越广，在一片片不信的声音当中，又有消息传来。
“真的有人解开了，你们还别不信。”酒肆里面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喝着酒，面红耳赤地和同桌的人争论。
同桌显然也是不信的，他自从书生说出这话之后，脸上就带着冷冷的笑容。
“别说这么多，如果你的消息是真的，那你就干脆把解开的人名字说出来。于谦可是说了，谁要是能够解开，他就把奖励让给谁。”
“就是，这可是十万贯啊，要是谁能够解开，怎么还会藏着掖着？要是换成我，巴不得传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书生急了，迫切地想要和朋友证明他所言不虚。可是话到嘴边，他好似又有顾忌，吞吞吐吐
地就是不肯开口。
其他人也好奇，难道真的有人解开了？
“你就说吧，究竟是谁解开了？”有人故意激将书生，“还是说，你这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哈哈哈......”
面对朋友的嘲笑，书生更是脸红脖子粗，大声道：“我的消息绝对是真的，真的有人解开了。”
“那你就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是谁？”
朋友一说这话，书院又连忙缩了缩脖子，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
其他人见书生这个样子，彼此对视一眼，顿时好奇起来，“难道，还真有人能够解开这题目？”
见此，他们凑近书生，好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书生连连点头。
“你这是不方便说？”又问道。
书生眼睛一亮，再次点头。
几个人更加好奇起来，围了上去，和书生说道：“你小声告诉我们，放心，我们绝不说是你说的。”
“对，绝不会出卖你。”
书生本来就有些按捺不住，现在听了几人的保证，有心想要找一倾诉的对象。
“你们说话算话，不说是我说的？”
“放心，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从街边听来的。听过就忘了，谁还能够盘查到不成？”
有了这句话，书生顿时放心了，他压低声音，小心吐出几个字，“听说，是皇太后解开的。”
皇太后？
“嘶......”几人纷纷倒吸口凉气。
有人更是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天下数学第一人啊，我怎么把她老人家给忘了......”
顿了片刻，有人顿时幽幽地说道：“如果是她老人家的话，那解出这题目可一点都不意外啊......”
“是啊，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人谁能够解开的话，也只有她老人家了。”
“可是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在意书院的奖励吧，那这么一来，奖励还是于谦的？”
“我看未必。”有人立刻摇头表示出不同的看法，“别忘了于谦自己说过，若是有人能够解出来，他就退出奖励评选。虽然皇太后不在乎奖励，但是于谦多半也会退出，要不然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一千七百七十四章方孝孺的担忧
八卦消息就是这样，若是简单的一个消息，哪怕是于谦获得奖励了，也只会让人们羡慕一阵。虽然会引起轰动，但顶多就是一时而已。
但是不断地有曲折有反转，就会长时间地将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件事上，而且还会让此事的热度越来越高。
就在和于谦有关传言愈演愈烈的时候，方孝孺开始坐不住了。
他找到韩度，开门见山地问道：“于谦的题目真的被人解开了？还是被皇太后给解开的？”
韩度愣了一下，淡笑着点头，“的确是真的。”
随后好奇地看向方孝孺，“怎么了？”
方孝孺没有理会韩度的问题，继续问道：“怎么回事？这题目真的是被皇太后给解开了？”
韩度无奈叹息一下，“除了韩景云，难道你认为还有谁能够解出来？”
“难道皇太后想要这个奖励？”方孝孺十分诧异。
韩度摇摇头，“她怎么会想要奖励？她只是好奇这题目，然后试着解了一下，就解出来了。”
“既然皇太后不想要奖励，那为何要将这个消息传出来？”方孝孺十分不理解，甚至带着一些抱怨道：“若是没有这个消息，于谦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获得奖励。可是现在你看看，就算是皇太后公开表示不要奖励，可是书院还能够给于谦吗？”
“若是给了，如何服众？若是不给，那还能够给谁？这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
方孝孺看向韩度的目光充满疑惑，他有些怀疑韩度的话。若是韩景云真的不想要奖励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严守这个消息。而现在这消息偏偏传得满京城都是，会不会是韩景云连韩度都骗了？
韩度沉吟一下，抬眼看向方孝孺，“你怀疑是她故意放出消息来的？”
方孝孺面无表情，语气僵硬地说道：“既然这个消息只有你和皇太后以及于谦知道，但是却传得满京城都是。那么你们三人当中，总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吧？”
“是你透露出去的？”
“怎么可能？”韩度直接摇头，“我还想于谦获奖呢，怎么会透露出去？”
“那于谦自己也不可能。”方孝孺直接道。
这个可是十万贯的奖励，无论是在韩度，还是在方孝孺看来，没有人会放弃。
“那这消息就只有从宫里透露出来了。”方孝孺斩钉截铁地道。
韩度沉吟片刻，还是摇头否认了方孝孺的看法。
方孝孺正要开口，却被韩度抢先道：“就算是这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那也肯定不会是韩景云的意思。”
“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方孝孺不认为和韩景云无关。
韩度对此也疑惑，沉吟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方孝孺，道：“那宫城也不是铜墙铁壁，宫里宫外想要互通消息虽然不容易，但是却也不是办不到。”
“我敢打赌，最先传出这消息的，一定是国子监的人。”
“国子监？”方孝孺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疑惑地看着韩度的眼睛，问道：“这是为何？”
韩度淡淡一笑，道：“想要从宫里带出消息并不容易，而国子监却恰好可以做到。或许也有其他人能够得到消息，但此事和他们并无关系，放出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只有国子监不一样，他们想要看书院的笑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件事书院若是处理不好，丢脸的可不止于谦一个人，就连书院的颜面也会受损。
对于韩度的猜测，方孝孺在认真想了片刻之后，不由得点头赞同。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这还真不好办。
韩度想了一下，暂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心里不由得埋怨起于谦，当初他就不应该大言不惭地放出话去，就算是要口出豪言，也应该先和自己通个气才是。
“于谦......还有机会。”韩度犹豫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什么机会？”方孝孺愣了一下，急切地追问。
韩度摸了摸下巴，
看着方孝孺，说道：“若是于谦能够拿出更好的成果，获得奖励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方孝孺吃惊地看着韩度，他觉得这是不是太疯狂了？
“你说什么？于谦能够拿出更好的东西？现在距离最后的时日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于谦真有想法，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韩度眉头大大一皱，不由地点头道：“于谦的确是有更好的成果，不过你说的没错，时间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于谦又有什么成果？”方孝孺好奇问道。
韩度也没有瞒着方孝孺，直接将于谦发现代数和几何之间有着联系给说了出来。
不过对于韩度的话，每个字方孝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连起来他就完全不懂韩度在说些什么。
毕竟方孝孺对数理化只是有些了解，根本没有认真学过。
“这，很厉害？”方孝孺有些拿捏不定。
“很厉害！”韩度笑容满面地点头，想了一下，给方孝孺解释道：“这么说吧，光是于谦提出的这个想法，就足以让他名留青史。”
“那岂不是他以此重新申请的话，同样可以获得奖励？”方孝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十分看好于谦，自然希望这奖励最后被他拿走。
韩度微微摇头，叹道：“光是一个想法恐怕有些难以服众，最好是他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面拿出成果出来。”
“可时间来得及吗？”方孝孺非常担心。
想了一下，韩度道：“这样，我去和他说一说，一来是催一催他，二来也给他一些压力。”
方孝孺微微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于谦究竟能不能得到奖励，现在就完全靠他自己。若是他们能够在这短时间内拿出成果，那这奖励自然非他莫属。
若是不能，那变数就大了。就算是书院想要把奖励给他，就算是韩景云表示不会要奖励，但是于谦自己恐怕也不好意思拿这个奖励。
毕竟，当初的话是他自己亲口说出去的。
一千七百七十五章来客
韩度回家之后，便将于谦叫到面前。
“现在妹子解开你题目的消息传出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于谦听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笑了起来，无所谓地道：“传出去就传出去呗，这有什么不能传的吗？”
韩度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你当初可是放出豪言，谁要是解开了题目，你就不会再参加奖励评选的。”
“哎呀！”于谦懊恼地一拍额头，如梦初醒般地道：“最近太高兴了，我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放弃就放弃吧，这也没有什么。”
韩度看了于谦一眼，微微叹道：“你不要奖励，难道你以为妹子她会要？她显然也不会在乎的。”
于谦一愣，这个他还真的没有细想过。
韩度继续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们都不要，那书院的奖励给谁？给其他人，难道你们能够认同？”
这当然不认同！这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其他人吗？若是皇太后倒也罢了，换成其他人于谦可不答应。
韩度见他明白过来，两手一摊为难地道：“这可是书院第一次奖励，总不能就这么空悬着吧？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书院舍不得钱，不兑现奖励呢。”
“这......那老师以为该怎么办？”于谦也苦笑起来，第一次就不兑现奖励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无论如何这个奖励也必须要发下去。
可是，奖励给谁？这让人头疼了。
反正，于谦是没有好的办法。他也不可能开口，接下这个奖励，毕竟他自己亲口说过只要有人能够解开，他就放弃的。
韩度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才缓缓地道：“我想了一下，这个奖励还是给你最好。”
“不行啊，老师。我可是当众许诺过的，这要是给了我，岂不是让弟子颜面无存？这......”于谦双手连摆拒绝。
韩度抬手止住于谦后面的话，继续说道：“你不要急，先听我说。”
于谦只
要合上嘴巴，静静地看着老师。
韩度顿了顿，道：“妹子她是不可能要这奖励的，所以这奖励还是给你才行。至于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老师有什么办法？”于谦有些好奇，这可是关系到他名誉的事情，只要他继续参加评选，那就相当于是出尔反尔，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韩度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道：“你以前参加评选的题目被解开了，理应放弃原来参加评选的题目。但是你可以用另外的成果，继续参加评选啊！”
于谦听完愣了一下，随后低头思考起来。
“只要成果比原来的题目更大，你不也一样能够夺得奖励么。”韩度又补了一句。
于谦这下想明白了，抬头看向韩度，试探着问道：“老师的意思是，我用代数和几何的关系重新参加评选？”
“就是这个意思！”韩度猛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高兴地问道：“你跟着妹子这么多天，有没有研究出一些成果。若是有的话，那这件事就简单了。”
“成果当然有。”听到老师提起，于谦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几天得到皇太后的指点，弟子收获极大......”
韩度看着眉飞色舞的于谦，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你跟了我这些年，我都没有见过你这么高兴过。你这才跟了她几天啊，就这么高兴？”
于谦猛地回过神来，嘿嘿笑了起来，想要解释。
韩度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叹道：“我知道，论数学我远远比不上她，你跟着她
当然会获益匪浅。”
“跟着老师，弟子也是受益良多。”于谦连忙道。
韩度摇摇头，道：“好了，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既然你对代数和几何的关系有进展，那就最好了。正好你可以用这个来申请参加评选，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这就是实力的好处，一力降十会，让人不能望其项背，连嫉妒心都生不出。
于谦却
还有些犹豫，道：“老师，可是现在的成果只是开始，恐怕还不足用来参加评选。”
“那你就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去告诉妹子，让她想办法帮你，务必要在时间截止之前，拿出令人信服的成果出来。”
“弟子明白。”于谦凝重点头。
就在韩度正担心着于谦研究进度的时候，远在极北之地的汪洋之上，一只船队正在沿着海岸线由北边向南边驶来。
这船队只有五艘船只，其中两艘比福船更大，其他三艘则是标准的水师战船。
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站在船首上，举着望远镜正朝着海面上看。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显得此人心情很好。
片刻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望眼镜，头也没回地问道：“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回世子殿下，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咱们应该快要到倭国了。”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人微微躬身行礼。此人面白无须，喉结不见，声音尖利，显然是一个宦官。
“倭国......”年轻人咂摸一下，随后叹道：“过了倭国，应该就是大明了吧？”
宦官连忙再次微微躬身，笑着回道：“世子殿下，倭国已经没了。现在是大明的疆土，听说大明水师会将倭国也纳入巡视的范围。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够碰上巡视的水师了。”
“呜~呜~呜~~~呜~~~”话音刚落，望斗上的号角声便响起，这是发现有船只的信号。
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手一巴掌拍在宦官肩膀上，大笑道：“你这张嘴啊，真是......”
原本他是想说乌鸦嘴的，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碰到水师可是好事，顿时又把话收了回去。
转而道：“真是及时雨啊，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咱们刚到就能够碰到水师的机会，可是不多！这都能够被你一言说中，真是了不得。”
得到年轻人的赞赏，宦官连忙笑眯眯地弯腰：“都是殿下洪福齐天，奴婢只是托殿下的福气而已。”
一千七百七十六章朱瞻基
水师参将殷勇带着两艘战船，在进行例行巡视。
自从倭国被灭之后，倭岛就被当成了大明流放囚犯的地方。只要是犯了重罪的人，都不再流放三千里了，通通扔到倭岛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毕竟现在大明的疆域不管东西南北，可远远不止三千里，若是继续流放三千里的话，岂不是还在大明境内？
甚至就连死囚朝廷都不选择秋后处决了，一并扔到倭岛上去。在不少官员口中，这可是仁慈之举，是仁善的表现。
可是这些官员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倭岛早就不是当初倭国的光景了。当初倭国还在的时候，倭岛虽然也混乱不堪，随处可见都是杀戮，但好歹还有南北朝廷管着。
而现在，倭岛完全变成了无法无天的丛林社会。一个个原本的罪犯到了倭岛，瞬间就变得无法无天穷凶极恶。
对于流放到倭岛的死囚来说，还真的未必比直接被砍头好多少。
而水师巡视的作用就是，禁止倭岛上的人逃离。毕竟曾经倭寇用木筏子就敢漂洋过海侵扰大明海疆，这些人同样可以。
这些穷凶极恶之人一旦回到大明，那造成的破坏可是极大。因此，为了保证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偷渡回大明，水师就要不断地巡视倭岛。
一旦发现有人想要逃离，直接撞碎到海里喂鱼！
因此，巡视的活计还是很轻松的。甚至碰到有囚犯逃离倭岛的时候，还能够给水师将士枯燥的海上生活，带来一些乐子。
殷勇也不是第一次巡视了，对此轻车熟路，更没有丝毫的担心。
可是正当他坐在船首上，吃着烤鱼喝着酒，享受着天高地阔的时候。头顶一阵警戒的号角声猛地传来，惊得他头皮发麻，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什么情况？”
殷勇翻身站起，拿起望远镜就朝着前面望去。
“船队......而且还有战船......三艘......”
越看殷勇的心里越紧张，看完之后直接大手猛挥，“敌袭
！全船戒备，全船戒备......”
“敌袭！戒备！”
随着一声声命令传下去，原本悠闲散漫的水师军士就好似被电了一样，猛地跳起来朝着各自的位置跑去，发出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发旗语，让他们停船。”
殷勇神色凝重地下令，他虽然看的对面船只都是大明样式，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是自己人。
但凡是在海上遇到的船只，在没有确定身份之前都当做敌人来对待，这是水师铁律。
更何况，对面还是三艘战船，实力比殷勇这边更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旗语打出去，船队这边立刻收到。
宦官得到消息之后，上前微微躬身禀报：“世子殿下，对面是大明水师，他们要咱们停船。”
“那就停船吧。”世子放下望远镜下令。
对方既然敢悬挂明黄金龙旗，又自称是大明水师，那多半就不会有错。谁要是敢冒充，那大明水师一定会追到天涯海角要他的命。
世子这次来大明，就是想要正大光明的进入的，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能够和水师联系上也是一件好事，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烦。
“世子殿下有令，停船！”
看到对面的船帆全部缓缓落下，殷勇松了口气。转头朝身边校尉下令，“一船警戒，我带人上去看看。”
一艘船上去查看，一艘船留在后面戒备，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就算是前面有陷阱，那也不会被一网打尽。只要能够把消息传回去，等到水师大军前来，无论什么样的对手都只有灭亡一途。
“将军，对面可是有三艘战船，还是让我去吧。若是有个万一，将军将来也好为小的报仇。”校尉挡在殷勇的面前道。
殷勇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大喝道：“老子做事，还不用你来教，传令下去。”
“是。”
号角的呜咽声响起，后面的战船立刻转舵朝着斜前方而去，若有异动它可以再次转舵直接掉头离开。
逐渐接近船队，看到对方的确没有重新挂帆的迹象，殷勇才下令落帆。
战船带着最后的速度，和船队交错而过的时候，殷勇大声喝道：“我乃大明水师参将殷勇，你们是什么人？”
宦官正要开口回应，却被世子挥手拦住，他要亲自回复对方。
深吸口气，猛地大喝道：“我是新明皇太孙朱瞻基，殷将军幸会！”
“新明皇太孙？”殷勇诧异非常。新明他当然知道，燕王去美洲开土建立的新朝。由于当初燕王还发誓不会再踏入大明疆土一步，这么多年重来没有派人回过大明，现在怎么太孙殿下来了？
殷勇脑海里念头闪动，随即想到虽然燕王不会回来，但是却没有说过其他人不可以回来。
“末将拜见太孙殿下，还请殿下出示信物。”
朱瞻基听了微微点头，示意宦官把他自己和皇爷爷给他的金令放进滑篮里送过去。
朱棣为了避免有人不认识朱瞻基，直接将他的燕王金令给了他。毕竟当初朱瞻基离开大明的时候还小，长大成人之后样貌发生了巨大变化。
反正朱棣现在是新明皇帝，燕王金令他爷用不上了。
殷勇看到滑篮里的燕王金令，直接忽略了另外一个。连忙吩咐军士给他准备吊篮，爬上桅杆，直接滑到朱瞻基船上。
“末将殷勇，拜见......拜见殿下。”殷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朱瞻基太孙殿下吧，似乎有些不妥；不称呼吧，哪怕朱瞻基现在属于新明，算起来也是皇室中人。
说完之后，殷勇不由得抬头小心谨慎地望了朱瞻基一眼，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责怪自己。
好在朱瞻基不在意他的称呼，摆摆手道：“免礼，起来吧。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能够碰到殷将军，也是本世子的运气。”
这话朱瞻基倒是说得真心实意，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能够看到水师的人，他的确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受。
“多谢殿下。”殷勇大大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一千七百七十七章战场
大明和新明这几年虽然民间也有商贸往来，但是朝廷之间却没有丝毫联系。现在新明却突然派朱瞻基前来，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殷勇不得不谨慎对待。
确认身份之后，殷勇立刻派遣一艘战船火速返回禀报消息，另外一艘则跟在朱瞻基船队身侧，而他则跟随在朱瞻基身边。
朱瞻基对殷勇十分和善，短短几日下来，两人之间倒是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前面就是倭国了吧？”朱瞻基看着远处出现的一座大岛，颇为感慨地道，“当年跟随皇爷爷去新明的时候孤也见过，不过印象不深，时隔多年记忆有些模糊。”
殷勇对倭国熟悉得很，十分肯定地点头道：“殿下说得不错，那就是倭国。再往前面一点，就是当初镇国公大破倭国的战场。”
朱瞻基一听，顿时好奇起来，“哦？孤怎么不知道此事，镇国公什么时候在这里大破过倭国了，能和孤说说吗？”
殷勇胸膛一挺，十分自豪地点头：“当然。”
“当初末将还是只是水师当中一个小校，镇国公从美洲回来路过此地休整。不长眼的倭国想要趁火打劫，镇国公怒而兴兵，借助战船火炮优势，一战平灭倭国十万大军......”
当时韩度只是路过倭国，顺手灭了倭国十万而已。这件事都没有四处宣扬，只是回京之后单独禀报老朱而已。
老朱对此更加不在意，反正只要韩度没有吃亏他都不会过问。这件事就好像飘落在湖里的一片落叶，连丝毫涟漪都没有掀起，就平静下去。
倒是能够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就连朱瞻基都不知道。
而倭国这边，当时和大明没有丝毫联系，他们就算是想要告状都找不到渠道，只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
朱瞻基越听越是兴奋，不断地要去殷勇和他说得更加详细一点。
最后，干脆要求殷勇带他亲自去战场看看。
“这......”殷勇迟疑了一下。
“怎么？殷将军难道有什么难处吗？”朱瞻基问道。
殷勇洒然一笑，随后摇头
道：“倒不是有什么难处，只是现在倭岛上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朱瞻基一愣，一下子没有明白殷勇的意思。
殷勇连忙解释道：“殿下不要误会，不是末将怕了。而是......上岛......感觉比较晦气，一般咱们都是不愿意上岛的。”
朱瞻基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这些都是一群十足的烂人。大明将这些人扔到倭岛上，就是要他们自己腐烂死去。像殷勇这样的人，当然不愿意去碰这个晦气。
哈哈一笑，朱瞻基摆手道：“无妨，孤只是去看一眼，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好吧，既然殿下想去，那么将就陪殿下走一遭。”见朱瞻基坚持，殷勇答应下来。他不想上岛，只是心里膈应而已，不是说他怕了岛上的那些亡命之徒。
那些人或许在别人眼里恐怖得如同恶鬼，但是在殷勇眼里就是一群粪坑里的蛆虫。一脚就可以轻松踩死，但是死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却是让人接连几天吃饭的时候都膈应的不行。
船队在海边靠岸，这里原本是一处不小的港口。可自从韩度在这里登陆，然后大破倭国之后，这里就被倭国放弃。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原本的人类留下的痕迹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在扒开表层的沙土之后，才能够看到一些残垣断壁，象征着此地曾经的繁华。
“当年镇国公就是带着末将等人从这里上岸......”
“当时的战船就在那个位置......”
一来到地方，殷勇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神色兴奋地向朱瞻基介绍当时的情况。甚至恨不得将当时的一草一木、天气风向都说得一清二楚。
朱瞻基十分认真地听着，甚至通过殷勇的诉说，脑海里想要重现出当时的画面。可是他毕竟不像殷勇是亲身经历，殷勇也没有完全描述当时景象的本事，无论朱瞻基怎么幻想，都总是觉得和他心目中的场景相差甚远。
“呼~”朱瞻基登上山坡，长长吐出一口热气。
看到山坡后面旷阔的一个平地，以及茂
盛的草木，朱瞻基愣了一下，“这......这里的草木怎么如此茂盛？”
毕竟这可是在海边，能够有如此繁盛的草木，可不多见。
殷勇看着眼前的平地，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这里埋葬了整整十万人呐，草木能不长的茂盛吗？”
“埋葬了十万人？这里？嘶！”朱瞻基瞬间回过身来，抬起指向平地的手指，都忘了收回来。
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翠绿，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能够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更何况是出现在海边，形成了和其他荒凉海滩完全迥异的景象。
可是一想到这美景是十万人的血肉养出来的，绿意葱葱之下都是累累白骨，朱瞻基就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草木之外甚至连一点虫鸣声都听不到，就连风到了这里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走吧......”朱瞻基发出一声长叹，直接转身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朝着船上走去。
这是一片死地，他原来的好奇心被残酷的事实打击得支离破碎。
殷勇沉默一下，随后跟着朱瞻基回到船上。
船队重新扬帆，朱瞻基站在船首上，回头朝倭岛看了一眼，叹道：“现在倭岛上，都还有些什么人？”
殷勇闻言一愣，随后道：“有穷凶极恶的死囚，可能还有一些原本的倭人吧......”
对于岛上还有没有倭人，殷勇都不是十分肯定，反正他巡视倭岛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倭人，大明那些死囚倒是见过几次。
不过在殷勇想来，倭岛这么大，当初的倭人也不少，总应该会有活下来的。
朱瞻基没有再问，他和殷勇都沉默着，随着船只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倭岛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到之后，两人的心情才逐渐恢复过来。
“听说倭岛南边有座大名鼎鼎的银山啊，不知道是在哪里？”朱瞻基笑呵呵地问道。
殷勇闻言，顿时眉头舒展。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只要谈到银子两个字总是能够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一千七百七十八章朱瞻基的态度
石见银山。
自从被大明拿下之后，就被改名成了东倭银山。
由于银山孤悬海外，为了方便开采运输，这开采银矿的事情，一直都是水师在做。
水师在此地驻兵，最开始是招募当地倭人开采银矿。后来随着倭人慢慢减少，不得不开始购买来自南洋的奴隶，现在更是从西洋购买奴隶来开采银矿。
所以，现在的东倭银山开采银矿的人主要分三部分，一些是原本的倭人，他们人数排在第二。人数最多的是来自南洋的奴隶，最后就是西洋的昆仑奴。
整座银山所在的岛屿，都在水师严密的封锁之下。哪怕是殷勇亲自带着船队前来，也必须要在警戒圈外停船，换乘水师的船只才能够登岛。
“殿下，这是驻守东倭银山的梁坤。”殷勇伸手指向梁坤，看向朱瞻基给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新明太孙殿下。”
梁坤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勇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朝着朱瞻基抱拳行礼：“末将梁坤，见过殿下。”
朱瞻基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梁将军多礼了，孤久闻东倭银山盛名，今日路过此地，一时好奇想来看看，不知道将军是否能够行个方便？”
梁坤也大笑着附和，打趣道：“若是寻常人的话，当然不行。不过既然是殿下，那自然畅通无阻。殿下，请！”
说完，梁坤伸手示意，让开道路。
殷勇见梁坤这么给面子，也笑着朝他拱手：“多谢梁兄通融。”
梁坤随手一拳锤在殷勇肩膀上，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一拳过后，殷勇浑身上下稳如磐石丝毫未见晃动。
见殷勇不动声色就接下这一拳，梁坤也就不以为意地将此事揭过去。扔下殷勇，快走两步来到朱瞻基左边，招呼道：“殿下，这边请。”
殷勇看着热情为朱瞻基带路的梁坤，心里暗暗苦笑，咬咬牙将肩膀的刺痛压下去，神色如常地跟上去。
他可不能在梁坤面前露出异色，否则让梁坤看到的话。难道他连一拳都接不下，哈哈，那梁坤少不得要敲他好几顿大
酒来喝。
甚至即便是请梁坤喝酒了，梁坤也会嘲笑他半年以上。这若是让那一帮子老兄弟知道了，他殷勇的老脸还往哪里搁？
弄不好，要被他们笑话一辈子！
朱瞻基一路看下来，却是对开采银矿的过程极为震撼。
清理山土，火药炸矿，轨道运输，吹灰熔炼......
一套流程下来，原本的矿石就被熔炼成一块块雪白的大银锭。
朱瞻基见到一箱箱摆放整齐的大银锭，也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块。
入手温热，朱瞻基诧异地侧头朝梁坤问道：“这是刚熔炼出来的吗？”
“正是。”梁坤笑着点头。
朱瞻基再拿起一锭，两手轻轻一碰。
“叮~~~”
声音清脆悠扬，久久不绝，这是银子纯度极高的象征。
“好高的成色！”赞叹一声，朱瞻基就将银锭放下，五十两一锭的银子同时拿两个在手里，时间久了他也有些吃力。
朱瞻基在银库转了一圈，将此地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才开口问梁坤：“梁将军，不知道这东倭银山，每月能够采出多少银子？”
“这......”这话一出，梁坤顿时犹豫起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殷勇。
殷勇脸色顿时一变，他以为朱瞻基只是好奇前来看看罢了。看在他也算是皇亲的身份上，让他来
看看倒是没有问题。
可这个问题就有些过了，涉及到大明朝廷的秘密。虽说不是一定不可以告诉朱瞻基，但是这也不是可以轻易透露的消息。
“殿下......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殷勇连忙想要岔开话题，“梁坤准备了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还请殿下赏光......”
既然事情得因他而起，那么殷勇就逃避不了，他必须主动将这家是承担下来。
“对对对，这里有些东西颇有特色。殿下虽然吃遍山珍海味，恐怕也没有见过，不如现在就去尝尝鲜？”梁坤也连忙附和着，他也不想告诉朱瞻基。
可是朱瞻基却对他们的邀
请充耳不闻，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坚持问道：“怎么？不能说吗？”
当然不能说，知道了还问！
殷勇干笑一声，心里对朱瞻基故意装糊涂有些不满。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明白不说是不行了，只得抱歉的眼神看向梁坤。
梁坤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朝朱瞻基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朱瞻基没有说话，就用一种淡淡地笑容看着他。
干咳两声，梁坤见躲不过了，只得道：“没有能够开采多少银子......不一定。有多又少，每个月大概在十五到二十万两吧。有时候遇到富矿会多一些，遇到贫矿的时候就会少一些。”
即便同样一座银矿含银量也是不同的，有多又少分布不均。这一点，朱瞻基自然明白。
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梁坤的回答。
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一年也能够超过两百万两了，还不错。”
还不错？
梁坤都怀疑起他的耳朵，东倭银矿可是大明最大的一个银矿了，就算是南洋和大洲的银矿都没有一个比得上。
关键是东倭银矿十分利于开采，开采的成本极低。
梁坤镇守东倭银矿，当然对此地十分满意，甚至有些自得的。现在听到朱瞻基只是说了一个“还不错”，心里当然不怎么舒服。
朱瞻基倒是没有想太多，说完之后边背着手离开这里。
殷勇见朱瞻基走远，一脸谄笑地朝着梁坤抱拳：“梁兄，抱歉......”
梁坤眉头一皱，心思却没有放在殷勇身上，随意摆摆手便将事情揭过。
自言自语地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啊？梁兄在说些什么？”殷勇正庆幸梁坤没有怪他，忽然听到他的话，下意识一问。
梁坤看向他，认真地问道：“殷兄，你认为东倭银矿如何？”
殷勇立刻竖起拇指，笑眯眯地道：“这还用我来说，东倭银矿乃是首屈一指的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殿下为何只说不错呢？”梁坤不解。
一千七百七十九章莺歌燕舞
“这个......”殷勇还真回答不上来，只能随意含糊道：“也许殿下就是这么一说罢了，不用想太多......”
梁坤却不这样认为，他沉吟着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对......”
“什么不对？”殷勇不解。
梁坤目光从迈步走出库房的朱瞻基身上收回来，看向殷勇肯定地道：“殿下的态度不对，他执意要问我这里的产量，一定是有着什么打算。”
“哎哟，我的哥哥哎......”殷勇连忙一把将梁坤拉过来，劝道：“殿下有什么打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现在只需要想办法伺候好他，让他舒舒服服地离开就成。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是朝中衮衮诸公费心的事情，咱们操什么心？”
梁坤朝着殷勇猛的瞪大眼睛，重重点头：“此言在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联袂朝着朱瞻基追去。
为了尽快把朱瞻基打发走，梁坤也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山珍海味自然不必说，歌舞小曲当然也不会少。
朱瞻基坐在上位，看着面前莺燕迤逦，不由地摇头感叹：“梁将军你这......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这荒郊野外的，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别看东倭银山十分重要，但是它地处海外，完全就是一片荒僻之地。以前倭国还在的时候还好，可自从倭国灭亡之后，周围都成了不毛之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坤竟然还能够弄来一群歌姬弹曲起舞，而且这些歌姬个个样貌还不差。
至少，不比朱瞻基见过的差！
“哈哈哈......”梁坤一听这话，顿时得意地大笑起来，故作谦虚地道：“这些都是小事，能够没有怠慢殿下就好。”
殷勇在一旁也看直了眼睛，以前他就听说过镇守东倭银矿是一个美差。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差事竟然会这么美啊！
朱瞻基摆手示意，笑道：“哪里怠慢了......孤在美洲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盛景啊！”
赞叹了一句，朱瞻基转而道：“不过孤很好奇，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不会，也不方便透露吧？”末了，朱瞻基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梁坤顿时听出来朱瞻基对他当时闭口不谈有些不满，连忙摇头：“哪里哪里......”
随后梁坤伸手朝着西边指了一下，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距此不远就是朝鲜啊。新罗婢的美名，可是流传千年了啊！”
殷勇顿了恍然大悟，惊讶出声：“梁兄，你这些都是新罗婢？”
“当然。”梁坤笑着点头。
“可是......”殷勇顿时压低声音，“那里可是有好几个总督府啊，你怎么能够把人弄来？”
梁坤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朱瞻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能够怎么弄来？当然是靠银子啊，梁坤总不能去抢吧？
梁坤守着这么大一个银矿，就算是有着朝廷的管制，开采出来的银子也不可能完全如数上缴。能够上缴七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朝廷即便是知道，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时间一长东倭银矿和朝廷之间都会自发的形成这种默契。
而且，梁坤若是想要弄钱，截留只是最下乘的手段。
但凡是银矿、金矿，就必然会有人偷盗。只要梁坤的手微微松一点，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落到他手上。
而且这些偷盗出来的银子可没有算作在上缴朝廷的份额里面，完全就是属于梁坤自己的。就算是有朝一日被朝廷发现，那梁坤最多就是监守不力，论罪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胆子再大一点，梁坤完全可以监守自盗。悄悄弄些奴隶过来开采，完了将奴隶往海里一扔，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
次日清晨，朱瞻基离开东倭银矿，继续在殷勇的指引下，朝着大明京城而去。
战船在大海上乘风破浪，朱瞻基心有所感，下意识地侧头朝着右边看过去。
却只看到茫茫大海，尽头海天一线。
“殿下在看什么？”殷勇见朱瞻基刚才都还在和他说话，突然之间变成这样，还以为他怎么了，连忙诧异地问道。
朱瞻基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道：“咱们到了哪里了？”
殷勇顿时一愣，这茫茫大海上又没有地名，他该怎么说？
还没有等殷勇想好，朱瞻基又道：“哪里应该是北平的方向吧？”
殷勇瞬间懂了，连忙心头默默计算一番，点头道：“若是末将所料不错的话，那个方向正是北平。”
北平......朱瞻基心里一下子涌现出无数回忆。他出生在燕王府，从小在北平长大。皇爷爷兵败的时候他还小，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爹娘。
爹娘被押回金陵，他跟着到金陵。爹娘去美洲，他跟着去美洲
只要有爹娘在身边，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等到他慢慢长大，不时从爹娘口中听到关于大明、关于北平的事情，他的脑海里也逐渐浮现出一些关于小时候的画面。
这不免让他开始对此好奇，心里慢慢有了一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抓住这次机会，回到大明。
相比起金陵，朱瞻基当然更加想要去北平。但是他知道，没有皇帝的同意，他是不可能去的。
使劲地回过头，猛地吐出一口浊气。
“走吧，咱们去京城，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殿下，咱们是直接跨海而行，很快就可以到京城的。”殷勇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也没有注意到朱瞻基神色变化，随口道。
一千七百八十章朱瞻基的好奇
水师报到通政司，通政司见是朱棣的孙子要来，不敢怠慢立刻将折子送到内阁。
“大人，这里有份急报，还请过目。”内阁属官拿着一道折子来到王元吉面前。
王元吉看了属下一眼，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接过打开。
下一刻，王元吉顿时失神，情不自禁地出声：“朱瞻基......”
随后回过神来，看到属官还站在面前，微微合上折子朝他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官告退。”
等属官走了之后，王元吉再次打开折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急报上虽然将朱瞻基船队的情况说得很仔细，但是却没有提到朱瞻基来大明的目的。
王元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这是水师的疏忽，还是朱瞻基没有表明目的。
想到朱棣起兵叛乱和先皇对朱棣的态度，王元吉心里就直摇头，这些皇家秘闻他可没有兴趣知道。
再说了，还不知道现在皇上对新明是什么态度呢。王元吉微微一叹，决定立刻去禀报皇上。
朱允烨正在御花园里喂鱼，他可不是他的那个劳模爷爷，会宵衣旰食地批阅奏折。
现在的内阁十分给力，能够必须要朱允烨亲自批阅的奏折不多，悠闲养鱼的时间还是十分充足的。
太监弓着腰，从走廊尽头一路小跑到朱允烨身边，深怕打扰皇爷喂鱼的兴致，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朱允烨继续着喂鱼的动作，等将手里的鱼饵都抛下之后，拍拍手问道：“怎么了？”
太监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只是正在兴头上，没有理会他。
“皇爷，王首辅求见。”
“王元吉来了？”朱允烨勐地回头，抬手指着太监，埋怨地道：“你刚才怎么不禀报？若是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别人朱允烨或许不会重视，但是王元吉来找他，那就一定会有要事。
太监连忙躬身解释：“奴婢见王首辅脸上没有急切之色，又见皇爷正在兴头上......皇爷都接连操劳多日了，奴婢......奴婢就像皇爷松快片刻
，请皇爷责罚......”
太监脸露心痛之色，两腿缓缓地朝着地上跪去。
朱允烨刚才只是下意思地发怒而已，也没有想好是否处罚太监。现在看到太监的样子，他刚才心里的那丝不满，顿时消散了。
摆摆手，道：“少在朕的面前装可怜，滚起来吧。”
“多谢皇爷，奴婢是真的想要皇爷保重龙体......”太监说完之后，才爬起来。
朱允烨连连摆手：“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先跟朕去见王元吉吧，万一耽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是。”
御书房。
桌子上放在一杯热气腾腾的贡茶，但是王元吉却碰都没碰，一直站立在一旁。
朱允烨走到门口的时候，念头一动挥手止住了想要喊出声的太监，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殿门口。
一眼看到王元吉正两手放在肚子前面，站在殿内闭目养神。朱允烨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大声道：“王爱卿站着干什么？坐吧！”
说完一摆袖袍，两手背在身后，大踏步走到上位坐下。
王元吉刚才还真的是在养神，听到皇帝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躬身一拜：“微臣拜见皇上。”
朱允烨坐在椅子上，两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王爱卿今日前来求见，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微臣不能擅专，还请皇上定夺。”说着，王元吉从袖袍里面拿出急报。
听到还真有要事，朱允烨连忙把茶杯放下，神色严厉地示意太监快把急报拿过来。
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急报，朱允烨皱着眉头：“水师的急报？”
大明水师纵横无敌多年了，还能够有什么事情值得水师传来急报？朱允烨依稀记得，他上一次收到水师急报，都还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
来不及多想，打开认真地看起来。
下一刻朱允烨也情不自禁地惊讶出声：“四叔派了朱瞻基回来？”
在他印象中的朱瞻基，还是那个齐胸高的小孩子。
“皇上，自从燕王去了美洲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大明有过正
式的往来。现在突然派人回来，还是嫡孙世子......”
听着王元吉的话，朱允烨也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问道：“爱卿以为，四叔为何要派朱瞻基回来？”
王元吉缓缓摇头，道：“信息太少，微臣也不知道。只是，两边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现在突然派人回来，事情应该不小。”
“所以说，一切还是要等朱瞻基来京之后才知道？”朱允烨澹澹一笑，随手合上急报道：“那就下令让他尽快赶来吧，正好，朕也想要看看他长大是什么样子。”
“是。”
船队来到长江口，朱瞻基下令船队驶入长江。
殷勇却打断道：“殿下，皇上有旨希望殿下能够尽快入京。”
朱瞻基也对小时候见过的这位皇帝叔叔十分感兴趣，连忙道：“孤也想啊，可是再着急不也要从这长江慢慢逆流而上吗？”
殷勇顿时十分自得地笑了，“殿下有所不知，现在回京最快的可不是走长江水道了。”
“哦？难道要骑快马去？”不走水路，那就只能走陆路了，这是朱瞻基能够想到的。
骑马虽然很累，但若是皇叔见此如此的话，那朱瞻基也无所谓。
殷勇连忙摆手：“不不不，咱们可以坐火车回京，要比骑马还快得多，而且还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比骑马还快？休息？”朱瞻基眉头大皱，满脸疑惑地问道：“火车是什么？”
“火车嘛，就是......”殷勇对火车司空见惯，自以为可以轻易地向殿下解释，可是等到他开口，他才勐然不知道该如何给殿下形容。
“火车就是......就是.......就是一串长长的车厢，然后烧煤，然后火车就跑起来了，比快马还快......”
朱瞻基听得十分不解，他很想问殷勇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殷勇也反应过来，他的解释苍白无力，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
直接道：“殿下随末将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那孤就去看看这火车究竟是什么东西。”朱瞻基也好奇地想要知道。
一千七百八十一章奉旨接人
火车站。
朱瞻基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目瞪口呆，虽然还没有看到火车，但是对它的好奇心却完全提了起来。
这东西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魅力，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来这里？
殷勇去而复返，擦着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殿下，这趟火车票卖完了，咱们只能坐下一趟了。”
“下一趟？这东西一天有几趟？”朱瞻基听得殷勇说这趟完了的时候，心里还在可惜以为只能够等明天了。
殷勇点头：“大概半个时辰一趟，咱们只需要等半个时辰就好了。”
半个时辰一趟......朱瞻基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其实朱瞻基不知道的是，这火车不仅运人，而且还运货。
随着百姓的腰包越来越鼓，想要坐火车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火车票很贵，但如果只是坐上一次的话，还是有不少人可以承受的。
正是因为如此，火车站才会如此的热闹。
半个时辰之后，殷勇轻车熟路地带着朱瞻基登上火车。
朱瞻基跟着殷勇登上火车，走进车厢，惊讶出声：“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下面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殷勇将朱瞻基引到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下，笑道：“别看外面人多，起码有一半是刚刚下火车的，他们是不会马上就回去的。还有些是准备坐下一趟火车，也不会马上走。”
由于朱瞻基带着的人不少，也是为了安全，殷勇直接包下了一个车厢。
寻常人是不可能包下整个车厢的，哪怕是有钱也不行，哪怕是四五品高管也不行。卖票的是镇国公府的人，钱和权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水师的人不一样，水师现在是汤鼎在统领。以信国公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想要包下一个车厢不是难事。
火车还没有开动，朱瞻基就听到两边的车厢都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好奇的他起身走上前去侧耳倾听，随手拨开车门上的小窗，顿时看到对面车厢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对面是怎么回事？”
殷勇也听了一下，微微一笑：“殿下，正常坐火车就是这样的。”
朱瞻基反应很快，正常的坐火车是这样，那他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就不正常。
点点头，笑道：“殷将军有心了。”
“殿下客气。”有朱瞻基这句话，殷勇这些力气就没有白费，“殿下，火车就要开动了，还是先坐下吧。”
“哦？好。”朱瞻基言听计从走过去坐下，哈哈笑道：“孤正要好好看看，这火车是怎么开动的。”
殷勇微笑着坐在朱瞻基对面。
两人刚刚坐下没有多久，接连三声嘹亮的汽笛声响过之后，朱瞻基忽然看到窗外的景色在缓缓移动。
“咦？这外面怎么动了？”
殷勇看了窗外一眼，收回目光笑着回应道：“不是外面在动，是火车在动。现在还不明显，马上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的。”
听到殷勇这么说，朱瞻基刚刚收回的目光，又重新投向窗外。他就要看看，这火车能够快到什么地步。
然后，朱瞻基眼中的景物就越来越快地后退，最后甚至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不得不收回目光。
“快越奔马，真是一点虚言都没有啊。”朱瞻基满口赞叹地看向殷勇，问道：“这就是火车吗？”
“这就是火车。”殷勇对朱瞻基的震惊十分理解，因为当初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孤猜猜，拉着这火车开动的应该是蒸汽机吧？”朱瞻基笑盈盈地看着殷勇。
殷勇点头。
朱瞻基沉吟一下，笑呵呵地道：“但是就孤知道的，一般蒸汽机应该拉不动这么庞大的火车吧？更何况，还是这么快的速度。你知道这火车的蒸汽机是怎么回事吗？”
殷勇使劲摇头，道：“殿下，末将就是一个粗人，怎么会懂这些？不过末将倒是听说，这火车是机械工坊造出来的。殿下若是想要知道的话，等回京之后，可以去机械作坊看看。”
“机械工坊吗？”朱瞻基念叨了一遍
，笑着点头：“也好，有机会孤定要去见识一番。”
京城火车站。
全副武装的军士站在两边，将中间隔离出一片两丈左右的空地。
王元吉和司礼监太监并排坐在一起，静静地等着。
喝了一口茶，太监侧头看向王元吉，见他两手拢在肚子前面，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放下茶杯，赞道：“王大人好气度啊......”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明明日头也不烈，怎么咱家就感觉这么热呀！王大人的气度，真是让咱家羡慕。”
王元吉微微一侧身，靠近太监的耳边：“不满你说，我也很热，只是在忍着。”
太监瞪大眼睛看着王元吉，没有想到王元吉竟然会这样回答他。
王元吉看着太监呆滞的眼神，心里十分满意。他就喜欢别人这种蠢蠢呆呆的眼神。
太监苦笑一声，低头道：“还真是没有想到，王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般被人恭维气度很高，难道不应该矜持地默认下来吗？怎么王元吉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话倒是说到太监心坎里了，一下子感觉和王元吉之间的距离都近了很多。
正在两人说话间，一辆漆黑的火车冒着浓浓白烟，正在奔驰过来。
太监热情地伸手为王元吉指引，“应该就是这一趟了吧？”
王元吉微微点头，站起来说道：“应该是了，咱们也准备一下吧。”
火车越靠近车站速度越慢，原本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烟雾逐渐笼罩住整个火车。
等到烟雾慢慢散开，火车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面。
朱瞻基迫不及待地拉开车厢门，用力挥手扇看眼前的一点点雾气。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远处京城高大的城墙上，“京城，孤真的来到京城了，这么短的时间......”
朱瞻基虽然离开大明好几年了，但是他还能清楚地记得从长江口到京城坐船需要多长时间。但是现在，早上登上火车，下午就到了，这速度......
一千七百八十二章疑惑
“大明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王元吉奉皇上旨意前来迎接殿下。”
就在朱瞻基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王元吉带着一众前来迎接的官员齐齐拜下。
朱瞻基虽然不认识王元吉，但是他知道文渊阁大学士和吏部尚书的分量。
连忙露出灿烂笑容，快走几步来到王元吉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来，热情地道：“孤突然前来，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皇上？”
这是朱瞻基来的时候，朱棣特意吩咐他千万要注意的。
毕竟新明和大明之间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来往，再加上朱标故去，朱棣也拿不定现在朱允烨心里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若是朱允烨还认他这个四叔，那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不认，那朱棣就让朱瞻基从长计议。
朱瞻基现在见到皇上派重臣前来迎接他，应该是对他抱有善意的，不过他还是要试探一下，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问话。
王元吉顺势直起身来，笑道：“皇上在宫里设宴，要为殿下接风，还请殿下赶紧入宫吧。”
“哈哈哈，皇上的厚意咱铭记在心。王大人，请！”
“殿下，请！”
朱瞻基看着王元吉为他准备的轿子，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侧头看向王元吉，笑道：“这......轿子就算了。不知道王大人可有准备马匹，孤还是骑马舒服些。”
王元吉不知道朱瞻基为何非要骑马，明明坐轿子要更加舒服些。
不过既然朱瞻基都开口了，想骑马就骑马吧，反正身边的随从就骑着马匹。
王元吉转身一招手，立刻就有人牵着两匹马过来。
接过缰绳，朱瞻基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这匹马当然比不上他自己的爱马，但是也能够算得上良驹。
看到朱瞻基如此利索地动作，王元吉微微惊讶了一下，问道：“殿下骑术很好啊，难道殿下经常骑马吗？”
朱瞻基微微低头，忽然一叹笑道：“美洲可不是一片太平啊，那里的土着很多，他们骑着马来去如风，时常袭扰我们抢劫百姓。孤跟着皇爷爷数次出征，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王元吉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他也是担任过旧港总督的，知道外面不会是寻常人想的那样美好。
别说美洲那样土着众多的地方，就算是当初的旧港，也时常发生冲突，只是不大罢了。
王元吉同样一翻身，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
这次轮到朱瞻基惊讶了，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笑着赞道：“孤还以为王大人只是一介书生，没有想竟然也有如此高明的骑术。”
王元吉一点都没有因为朱瞻基的话语当中的看轻之意而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殿下莫非忘了，咱也是镇守过一方的人。”
朱瞻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文官。但凡是当过总督的，有哪一个没有经历过冲突与厮杀？
或许，只有吕宋总督府要相对安稳一点。
两人骑马并排朝着皇宫走去，朱瞻基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脚步虽然匆忙，但是每个人都衣衫整洁。
就算是有人的衣衫陈旧一点，或者是有着补丁，但是也浆洗地干干净净。
最为关键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由内而外的笑容。
这样的一幕，在新明是看不到的。
新明百姓虽然也不愁吃喝，但是却不得不面对四周土着的侵扰。在朱瞻基眼中，新明的百姓眼中随时都带着一股子警惕。
这样的情况，新明百姓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皇爷爷奋力要让子民过上好日子，原本以为和大明没有差别了。可是却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大明百姓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好了。”朱瞻基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声，他也没有想到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新明和大明的差距竟然没有减小，
甚至还有些拉大了。
王元吉听了，双手朝着皇宫方向一拱，笑盈盈道：“都赖皇上英明，百姓才有今日之福啊。”
朱瞻基听完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问道：“听说你是书院出身的？”
“当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王元吉自然毫不思索地点头。
“那你也算是镇国公的学生，难道这如此盛世，就没有韩度的功劳？”朱瞻基抬起手臂，马鞭朝着前面一指。
被朱瞻基如同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王元吉的神色没有丝毫异动，只是看着朱瞻基久久没有说话。
朱瞻基却忽然哈哈一笑，收回目光，一提缰绳：“驾！”
当先走了出去，就好似他刚才的问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这个时候，王元吉才神色微微一变，看了朱瞻基的背影几息时间，才扯动缰绳策马跟上去。
来到宫门口，王元吉下马，带着朱瞻基一步一步走进去。
踏过宫门的瞬间，朱瞻基精神瞬间恍忽，好似有着另外一种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他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十分熟悉，似乎他曾经无数次地踏入过这座皇宫。而且还不是以现如今客人的身份，而是主人的身份。
朱瞻基皱眉，这股感觉来得十分没有道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皇宫，这熟悉的感觉是哪里冒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是这皇宫的主人？
“殿下......殿下......”
朱瞻基回过神来，就看到王元吉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殿下，你刚才怎么了？”王元吉有些担心他，刚才朱瞻基的神色十分不对劲，甚至在王元吉看来有些诡异，由不得他不担心。
朱瞻基可不敢将刚才的感受说出来，连忙陪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没事，咱们走吧。”
王元吉见朱瞻基不说，他也不能追问，只能点头：“殿下，请吧。”
一千七百八十三章要人
“小侄朱瞻基，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丰神俊秀的朱瞻基三跪九叩拜在金砖上。
朱允烨今日没有以召见番国的礼仪来对朱瞻基，而是在乾清宫里召见朱瞻基。
若是以正式的礼仪来召见朱瞻基，那就是把他当成是番国使臣了，这样会显得朱允烨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朱允烨专门安排在乾清宫见朱瞻基。
见朱瞻基拜下，朱允烨顿时站起来，哈哈大笑着走下来，双手扶着朱瞻基的肩膀，笑道：“咱们都是高祖皇帝的子孙，贤侄这么客气做什么。”
“来人，赐坐！”
朱瞻基笑着回礼，感受着肩膀上朱允烨想要用力将他按倒锦墩上坐下，他没有反抗顺势坐了下去。
朱允烨满意地点头，随后叹道：“四叔去美洲这么些年，过的还好吧？”
朱瞻基连忙又起身，拱手苦笑着拜道：“回皇上话，这些年新明过的并不好......”
“哦？传闻中美洲不是物产丰富之地嘛，怎么还会生活艰难？”听到朱瞻基的话，朱允烨心里反而一阵舒畅。
这倒不是他心怀恶意，而是大明和新明来考虑。
若是新明才到美洲短短几年，就能够稳住阵脚，并且还可以过得好，那朱允烨就要重新估计新明的潜力。
大明和新明现在虽然不会相互敌视，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将来双方一定会有竞争。现在能够有试探新明潜力的机会，朱允烨不会放过。
朱瞻基听了之后神色苦涩，情不自禁地低头道：“美洲物产还不错，不过土著太多。这些年新明一大半的精力都被土著给牵制住，完全不能展开手脚......”
朱允烨对新明十分好奇，一场谈话几乎都是他在问，朱瞻基在答。
通过朱瞻基的描述，新明的情况十分不好。
并不是说他们打不过土著，土著在新明眼里就是一群土鸡瓦沟，一击即破。但是新明的人丁太少，而美洲却太大，就算是这些年朱棣下旨让拜下拼命地生，也难以改变这种状况。
“那贤侄这次来大明是？”朱允烨笑盈盈问道。
朱瞻基连忙拱手，“回皇上，小侄想请皇上能不能给新明一批百姓。”
要百姓？
朱允烨脸上的笑容飞快收敛，板着脸带着冷意看向朱瞻基。
顿了顿，忽然笑道：“贤侄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皇上息怒，还请听小侄解释。”朱瞻基预料到皇上会发怒，连忙道。
朱允烨压着心里的怒火，盯着朱瞻基的眼睛，几息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百姓乃是大明的根基，怎么能够给你？”
“皇上......”朱瞻基苦笑一下，连忙改口：“若是大明百姓不可以的话，那不知道大明海外各总督府的奴隶，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
朱允烨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既然美洲土著众多，那你们应该不缺人才是，怎么还需要那些奴隶？”
随着朱瞻基的解释，朱允烨才慢慢了解怎么回事。
没错，美洲大陆上土著众多。但是这些土著也极为排外，对于新明的到来完全是敌对态度。他们认为新明这些人占据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和河流，从一开始就不断袭击新明。
朱棣刚开始的时候，都还想着和周围的土著和睦相处。毕竟在他看来，美洲这么大，那些土著就只占据一点点土地，其他地方都是大片大片的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那当然是谁占据了，就是谁的。
可是朱棣也没有想到，在他眼中的无主之地却是被土著视为不可侵犯的领地。那怕是这些土著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样的无主之地一步，他们也认为这是属于他们的。
为此还主动攻击新明，想要用新明人的鲜血来洗刷耻辱。
这朱棣如何能忍？
本想着新明立足未稳，想要主动和土著搞好关系，没有想到这些土著竟然敢蹬鼻子上脸攻打他。
那朱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挥军杀的土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土著虽然被轻易击败，但是土著却没有就此放弃。他们在新明疏于防范的时候偷袭，搅得朱棣不胜其烦。
最后干脆派出大军四面出击，征伐周围土著。每次征战都大获全胜，抓捕了不少的土著。
虽然每次都能够轻易地击溃土著的进攻，但是新明这边每次都要损失一些人。
一开始朱棣还没有在意，两军交战哪里有不死人的？只要损失比土著少，那就是胜利。
很快朱棣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虽然每次的损失不大，但是战事太多，累计起来他就受不了了。
跟随他去美洲的百姓虽然有百万之众，可这点人放在美洲就好似在一个锅一样大的面饼上，洒下几颗小芝麻一样。
本来就人就很少，这样持续不断的损失朱棣当然受不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抓些土著当奴隶？”朱允烨不信。
朱瞻基苦笑一声，低头道：“怎么没有呢？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把土著打退就算了。没有想到他们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袭扰，后来我们就将来来袭的土著抓起来当作奴隶。”
“一来可以免得他们回去之后又来侵扰，二来也可以用来修筑城池......”
朱允烨听着点头，脸上露出笑容，疑惑地道：“那你们也不缺奴隶啊，为何还要朕给你们奴隶？”
听着，朱瞻基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点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些土著和我们语言不同，而且十分崇尚野蛮暴力，稍不注意就要暴动偷袭，管理起来十分困难。”
“至于为何要恳请皇上赐予一些奴隶，那是因为各总督府的奴隶都会说官话啊。”
会说官话，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新明需要奴隶，并不是真的拿去当奴隶消耗。这样的奴隶直接从土著那里抓来便是，又何必要不远万里的来大明要？
新明真正看重的是会说官话能沟通的人，当然大明百姓最好，可显然朱允烨是不会同意把大明百姓给他的。所以朱瞻基只能够退而求其次，选择这样的奴隶。
一千七百八十四章同意
“奴隶......”朱允烨沉吟起来。百姓是不可能给朱瞻基的，但是这奴隶嘛......见皇上有些意动，朱瞻基立刻趁热打铁，
“皇上，小侄知道这些奴隶价值不菲，侄儿愿意出重金购买。”财帛动人心，谈话进入僵局的时候，提钱一般都能够缓和气氛。
听到重金两个字，朱允烨对朱瞻基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露出笑容道：“贤侄这说的是哪里话？不管以前如何,咱们终归还是血脉至亲呢。一点点奴隶而已，朕怎么会要你的钱？”
“多谢皇上厚意，只是侄儿要的奴隶很多，还是买的好。”朱瞻基连忙拱手解释。
他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奴隶，再说了他也不差钱。既然朱瞻基需要的奴隶量大，朱允烨也不再坚持，笑着点头道：“好说，一些奴隶而已，朕还是舍得的。”
“多谢皇上。”朱瞻基笑着拱手，
“能听懂汉话的一百两银子一个,能写汉字的一百五十两一个，不知道这个价格皇上意下如何？”朱瞻基没有继续拐弯抹角，直接把价格亮出来。
朱允烨听完价格，一双眼睛明显睁大了一点。这个价格可一点都不低啊！
随着海外种植的兴起，奴隶的价格水涨船高，可即便是到了现在，一个健壮的奴隶价格也只是三十贯左右。
虽然朱瞻基的要求高一点，需要至少会说汉话的奴隶，但是这价格也远远达不到一百两银子一个。
“贤侄这真是......大手笔啊。”朱允烨顿时笑了起来，随后问道：“不知道贤侄想要买多少？”这个价格属实是让朱允烨心动了，也不再讨价还价,直接问朱瞻基要多少。
若是要的太少，那价格再高意义也不大。朱瞻基见皇上愿意卖奴隶给他，也高兴起来，
“不知道皇上能够提供多少？要不这样吧，侄儿先买十万如何？”朱允烨正在喝茶，听到这话手一抖没有端稳茶杯，一些茶水洒落出来。
顾不得清理，抬眼看向朱瞻基，诧异问道：“你要多少？”
“先要十万，若是不够的话将来可能还要麻烦皇上。”朱瞻基一脸歉意地回答。
朱允烨连忙笑着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顿了顿，朱允烨眼睛一转，想起一个关键来，问道：“这个价格，是包括把奴隶运到美洲的费用吗？”虽然这个价格即便是运到美洲也是赚钱的，但是比起不包运自然要少赚很多。
从大明把奴隶运到美洲花费可不小，而且途中还会有些奴隶死去，这些都是损失。
“当然不。”朱瞻基使劲摇头，
“皇上只需要选一个地方将奴隶交割给侄儿就好，这看皇上觉得哪里方便一点？”朱瞻基回想起当初皇爷爷对他的交代。
“你这次去大明，购买奴隶是其次，关键是要找到机会打通商路。若是能够找到机会和大明贸易，那花再多的钱也值得......”美洲物产非常丰富，但是再丰富的物产，就新明那点人口也消耗不了多少。
如果不能够打通和大明的贸易往来，每年大量的产出都会白白浪费掉。
放眼望去，除了大明能够吃下之外，再也找不到能够吃下的国家。朱棣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哪怕他抱着金山，没有能够交换的市场，换不来物资，那也和抱着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新明立足未稳，不少的东西还来不及制造。若是这个时候可以从大明买到东西，那对新明也是一件大好事。
听到不用把奴隶运到美洲，那这利润就很可观了。朱允烨呵呵笑道：“好说，只要是在大明境内，贤侄你想要在哪里交割都可以。”这可是超过千万两银子的交易，只要能够顺利交割，朱允烨不在乎朱瞻基提出一点点的要求。
朱瞻基连忙拱手说道：“启禀皇上，侄儿想要去孝陵祭拜，不知道皇上能否恩准？”朱允烨微笑着点头，道：“你是高祖皇帝玄孙，去祭拜自无不可。”沉吟一下，朱允烨道：“这样吧，朕陪你一起去祭拜一番。”
“多谢皇上。”朱瞻基激动地瞬间站起来，感激地拜下。这也是朱棣吩咐他的，朱棣自己发誓不会再踏入大明的土地，再说他起兵造反也没有脸面去见老朱。
因此，专门嘱咐朱瞻基回京一定要找机会去祭拜一番。但朱棣也没有把握朱允烨会同意，只是郑重其事地嘱咐朱瞻基见机行事。
朱瞻基之所以如此激动，正是因为他都没有想到朱允烨会如此轻易地同意。
和朱瞻基闲聊一会儿之后，朱允烨摆手示意：“燕王府这么多年都空着，既然你回京了，那朕就派人去洒扫一番，你住进去吧。”
“多谢皇上。”能够让他住进曾经的燕王府，足以显示朱允烨的诚意，朱瞻基当然没有不乐意的。
等朱瞻基告辞之后，朱允烨眉头顿时皱起。喃喃自语道：“开口就是十万奴隶，这可是超过一千万两银子啊，新明这才到美洲几年？这就能够轻易地拿出一千万两银子了？”太监听了，笑呵呵地低声道：“皇爷，奴婢听说美洲可是一片宝地，有这些银子也不奇怪吧？”朱允烨侧头看了太监一眼，微微摇头：“都说美洲是一片宝地，但是究竟如何谁知道？”从刚才朱瞻基的财大气粗，朱允烨察觉到了一件事。
好像一直都在说美洲好，但是究竟好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楚。新明才去短短十几年，就能够随手拿出超过千万两银子财富的话，那朱允烨就要重新估计美洲的富有了。
太监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道：“镇国公不是去过美洲么，或许对美洲了解？”朱允烨闻言露出笑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去，传旨召镇国公进宫。”
“奴婢遵旨。”太监笑着躬身，立刻快步跑出去派人去找韩度。朱允烨低头沉吟一番之后，才缓缓坐下，一手撑着下巴，手指摩挲起来。
一千七百八十五章需求
“皇上召见？”韩度看着前来传旨的宦官。宦官脸露微笑，躬身作揖道：“正是，公爷放心，皇上今日心情很好。”他还以为韩度是在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呢，连忙解释。
韩度倒是没有担心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只是疑惑自己正在筹备书院奖励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走吧。”想不通，韩度干脆就不想了，朝着宦官摆摆手。反正去见到朱允烨之后,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不知道皇上找臣何事？”见礼过后，韩度开门见山地问。朱允烨连忙起身，热情地伸手示意，
“舅舅，快坐。”
“谢皇上。”韩度缓缓地坐到锦墩上。朱允烨吩咐人倒上茶水，然后才慢慢地说道：“舅舅可听说什么？”
“什么？”韩度刚要喝茶呢，顿时就听到朱允烨眉头没脑的来上这么一句，顿时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
朱允烨见韩度一副猝不及防地样子，知道韩度是真的不知道，才道：“新明那边派人来大明了,舅舅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说？”韩度顿时皱起眉头，朱棣竟然会派人来大明，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新明要派谁来，派多少人？”朱允烨静静地看了韩度几息时间，见他真的不知道，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道：“来人是朱瞻基，已经到了。”韩度心里瞬间明白了，人都已经到了，朱允烨却还要问自己知不知道，这哪里是在问自己,这是在试探自己。
朱瞻基来大明肯定瞒不过水师的眼睛，若是自己还暗中掌握着水师的话，一定会得到这个消息。
朱允烨刚才的试探，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和水师还有没有联系，有多少联系......微微摇头，韩度将心中的一点不快抛掷脑后，沉下声来道：“皇上召臣进宫，难道和这件事有关？”朱允烨脸色缓和地点点头，笑着将与朱瞻基见面的经过和他提出的要求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然后看着韩度，问道：“舅舅以为，朕该不该卖奴隶给他们？”韩度听了之后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眉头皱得更深，
“皇上既然答应卖奴隶给新明，那卖就是了。一些奴隶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屁大点事就把我找来？
十万奴隶看似不少，但是大明海外总督府，哪个没有十万八万奴隶？尤其是向吕宋这样的地方，总督府麾下有几十万奴隶做事，抽走十万根本不算什么。
朱允烨见韩度也支持他卖，心里微微有些满意，笑着摇头道：“朕倒是不担心没有奴隶给他们，朕是担心他们真的有钱付吗？”
“皇上是在担心这个？”韩度顿时笑了起来。朱允烨有些奇怪韩度的态度，疑惑道：“十万奴隶，以朱瞻基说的价格的话，这可是超过千万两银子。他们才去美洲十几年，还经常忙于抵御土着的袭击，能够拿的出来？”韩度微微摇头，不赞同朱允烨的看法，
“虽然他们去美洲的时候是一穷二白，但是这些年过去，还真的未必拿不出这笔钱出来。”见朱允烨疑惑，韩度只好笑着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美洲的土着极好金银，他们最喜欢将金银做成各种器物。当初臣在几个部落里面，就得到了大量的金银器物。”
“新明四处征战不知道破灭多少部族，得到的金银恐怕是海量。”朱允烨心里顿时一松，脸上露出笑容，只要朱瞻基有钱付款就行。
随后他有好奇起来，看向韩度：“舅舅，美洲真的遍地都是黄金白银吗？”连土着都能够用金银做器物，这金银要多到什么地步？
在大明，做器物最多的是铜，用金银做器物的最少也要家财十万贯以上，才能做到。
一些土着的财富，就要超过十万贯？这究竟有多富？
“遍地金银到不至于。”韩度淡淡地摇头。还没有等朱允烨松口气，韩度就语气一转道：“不过美洲的金矿和银矿倒是极多，而且大型矿脉也多，还都是浅层矿十分便于开采。”朱允烨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韩度，心潮起伏：“金银极多？有多少？”这个问题倒是不好回答，韩度摸了摸下巴，笑道：“究竟有多少，臣也不知道，但是肯定要比大明多就是了。”朱允烨心里羡慕了，顿了顿之后，酸溜溜地道：“这么好的地方，当初父皇怎么会想着给四叔的？”韩度也是深深叹口气，
“美洲物产丰富，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当初我也不赞同将美洲给朱棣，可是先皇执意如此，谁能够拦得住？”朱允烨心里不免对父皇有些埋怨，这么好的地方，哪怕是您老人家不用，也可以留给儿子我啊？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朱允烨也不再纠结。转而问道：“那依舅舅看来，朕该如何对四叔？”这个问题倒是不好回答，韩度拇指在鼻梁上轻轻划动几下，一边想着该怎么说。
片刻之后，韩度放下手，抬眼看向朱允烨，道：“美洲物产丰富，臣以为皇上可以加强和新明的联系。”朱允烨沉吟片刻之后，问道：“朕倒是觉得可以，但是却不知道四叔是怎么想的。”韩度呵呵笑了起来，
“皇上，新明百姓不过百万，还要抵御四面八方的土着。虽然朱棣能征善战，恐怕也要疲于奔命才能应付。臣猜测，这才他之所以派朱瞻基回来，恐怕不仅仅是购买奴隶而已。”
“舅舅觉得四叔想要做什么？”朱允烨眼睛一亮，顿时问道。韩度笑盈盈道：“恐怕他购买奴隶就是想要向皇上示好，新明面对的压力越大，他们的资源就越是缺乏。很多东西只有大明能够提供，他们恐怕什么都想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一个机会。”朱允烨眼睛越来越亮，喃喃自语。
一千七百八十六章回忆
燕王府。
这是一片极大的府邸，哪怕是放在京城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以前朱棣还是藩王的时候，用来作为回京居住。
后来朱棣起兵被抓，也被囚禁在燕王府里。自从朱棣去美洲之后，这燕王府就被封禁，再也没有人居住过。
朱瞻基翻身下马，看着熟悉的王府大门，以及门前一对一人多高的雄壮石狮子，下意识地缓步走上去。
大门上的牌匾早就没了，现在也来不及重新装上。而且，也不知道该装什么，反正肯定是不能再用燕王府的名号的。
朱瞻基伸手朝着大门摸上去，粗大的铜环被灰尘覆盖，发黑发绿到已经完全看不到黄铜的光芒。原本朱红鲜艳的漆皮也早已黯淡无光，布满了干裂的纹路，就如同枯死的老树皮一样。
哪怕是手上传来被漆皮划痛的触觉，朱瞻基也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十分眷恋的抚摸着如同在抚摸美人的肌肤。
片刻之后，朱瞻基收回手掌，深吸口气重重一叹：“开门。”
“是。”
随着一阵沉重的嘎吱声，随着阵阵震动，大量的灰尘嗽嗽落下，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朱瞻基不顾落在身上的灰尘，只是简单的挥挥手将大多数灰尘扇开，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一步迈进府里。
入目杂草丛生一副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了人照顾，花园里的泥土已经干结，哪怕是长出的杂草也全部干枯。就连曾经绿意葱葱的树木也完全枯死，找不到一片叶子，只剩下一段漆黑的枯枝。
水池里也找不到一丁点的水渍，假山上原本的绿色也变成一片片的灰白，就好似得了大病一般。
一步一步走进去，一幕幕景象映入眼中，朱瞻基看着眼前荒僻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
儿时的记忆被唤醒，与面前的枯败景象一一对照，朱瞻基才慢慢认出来这就是曾经的燕王府。
“恭迎殿下回府。”
一个宦官抱着一把拂尘，快步小跑到朱瞻基面前。
“你是？”朱瞻基看了他一眼。
宦官连忙躬身，“回殿下，皇上派奴婢前来洒扫王府，顺便听候殿下差遣。”
直起身来见朱瞻基的目光还落在那些枯枝败叶上，宦官连忙解释：“时间太过匆忙，这里还未来得及清理，还请殿下见谅。”
朱瞻基看着面前的宦官，知道皇上恐怕不仅仅是派他来伺候自己，说不定还有着监视自己的目的。
不过朱瞻基毫不在乎，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自己也没有想过要暗中做些什么。
“不急，慢慢来就是。”说完朱瞻基大踏步朝着里面走去，“屋子洒扫出来没有？”
“已经打扫干净了。”宦官连忙转身，快步跟上朱瞻基。
朱瞻基走进曾经自己的房间，被打扫干净之后，看起来和曾经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片刻过后，朱瞻基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虽然这屋子被洒扫的干净，但是他还是从中看出一丝暮气沉沉来。
燕王府，真的已经没落了。
感慨一番之后，朱瞻基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这王府没落就没落了，比起新明的京城来，这燕王府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皇上同意他去孝陵祭拜，那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接下来几天，朱瞻基都在全力准备着祭拜的事情。
......
韩度回到家里，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安庆看到。
“你这是怎么了？”
韩度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叹道：“刚刚皇上召我进宫。”
“嗯。”安庆微微点头，等着韩度的下文。
摸着下巴沉吟一下，韩度抬眼看向安庆，“朱瞻基来了。”
安庆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道：“朱瞻基？四哥有没有回来？”
韩度微微摇头，道：“只有朱瞻基回来，朱棣他曾经发誓不会再踏入大明疆土半步，他是不可能回来的。”
安庆脸上顿时布满失望，叹道：“也是，四哥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肯轻易低头？”
韩度见她心情低落，伸手在她后背安抚了几下，宽慰道：“既然朱瞻基回来，那将来大明和新明之间的来往肯定会很多。虽然朱棣不可能回来，但是若你想念他的话，可以给他写信啊。”
安庆顿时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韩度，“吧唧”竟然主动在韩度脸上亲了一口。
满脸惊喜地道：“夫君，你真是心思敏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虽然老夫老妻了，但是被安庆这样突然亲一口，还是让韩度十分意外的。韩度没有接话，是笑非笑地看着她。
安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顿时脸色泛红，低着头躲避开。
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去写信了。”
看着安庆转身朝着书房走去的背影，韩度大喊一声：“要我帮你吗？”
“滚！”安庆猛地回头，朝韩度露出一个凶凶的面容。
滚就滚！
韩度笑着施施然起身，背着手走出院子。
朱棣竟然会派朱瞻基回来，而且还一下子买那么多奴隶。看来这朱棣在美洲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否则他那么雄心壮志的一个人，怎么会向大明低头？
要知道当年他面对朱标都敢起兵造反，没有想过低头，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朱棣怎么可能会主动向朱允烨示好？
朱允烨比起朱标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美洲上能够对朱棣有威胁的，就只有当地的土著了。可是就那些土著的实力，能够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韩度十分怀疑。
信息太少，韩度也难以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交易对于大明来说利大于弊，韩度也懒得再寻根问底。
随着蒸汽机和各种机械的出现，生产力有了极大的提升。生产出来的产品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多了新明这一个市场，对于飞速发展的作坊来说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机械作坊虽然被韩度主动拆分了，不过它那巨大的赚钱能力却早就已经被人们看着眼里。
有实力的人纷纷建立作坊，谋求高额利润。短短几年，京城郊外就出现了几十个作坊。这些作坊大小不一，但是无论大小生产效率都远超以前纯手工作业的模式。
一千七百八十七章祭拜
次日一早，朱瞻基来到镇国公府门前，客客气气地朝守卫拱手：“朱瞻基前来拜访安庆公主，还请通传。”
守卫不敢怠慢，连忙将他请进去。
朱瞻基跟着守卫来到前堂，刚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放下茶杯抬头朝门口望去，顿时就看到安庆提着裙摆跑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韩度。
“朱瞻基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镇国公。”
安庆连忙上前，笑着反驳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快来，坐。”
朱瞻基也不再拘谨，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下。
韩度坐在右边，把左边的位置让给安庆，好让她方便和朱瞻基说话。安庆从小最亲近的就是朱标和朱棣，现在朱标不在了，朱棣又去了美洲不会回来。
她虽然十分想念朱棣，但是知道这辈子再和他见面十分困难了，现在能够见到朱瞻基，也算是一些安慰。
“四哥他，还好吗？”
朱瞻基笑着点头，“皇爷爷很好，能吃能睡龙体康泰。”
他说得十分轻松，但是事实上新明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急切地要来大明。
新明的日子不好过，朱棣自然也不轻松。
安庆不知道实情，再加上朱瞻基的神态随意，她便也就信了。
“那就再好不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安庆从袖口拿出写好的书信递给朱瞻基，“这是我给四哥写的信，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去。”
朱瞻基惊讶地接过书信，随后笑着点头，“姑奶奶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皇爷爷。”
说着吸口气，长叹一声：“其实这些年皇爷爷也十分想念姑奶奶，时常都和我说起姑奶奶的事情。”
安庆听到四哥哪怕是去了美洲，也还挂念着他，心里十分高兴。
不过一想到美洲在万里之外，安庆又情绪低落地叹了口气：“四哥这几年在那边，恐怕过得也很辛苦吧？”
“还好，还好......”朱瞻基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皇爷爷这几年过得并不舒心吧？
安庆这次没有相信他的话，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美洲那么远怎么会好，你不过是在安慰我罢了。”
朱瞻基尴尬地笑了笑，他又不能骗安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度见了，笑着给他解围，朝安庆道：“美洲物产丰富，可是物华天宝之地，什么都不会缺，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没有想到，安庆听了韩度的话，不仅没有放心，反而还担心起来。
侧头看向韩度，语气不满地道：“你口口声声说美洲好，好在哪里？我虽然没有去过美洲，但是不用想都知道美洲肯定不如大明。”
“这你就说错了。”韩度微微摇头，解释道：“美洲的各种物产一点都不比大明差，甚至从地理位置来说要比大明都好。”
在韩度心里，早就对美洲垂涎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当初朱标坚持，韩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把美洲放手的。
“比大明都好？”安庆冷哼一声，盯着韩度的眼睛问道：“那你说，美洲有大明繁华吗？有大明这样道路纵横来往方便吗？有大明这样安居乐业吗？”..
韩度也没有想到安庆竟然会这样问，一下被难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美洲有大明繁华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美洲还是土著人的天下，连统一的文字都没有，还处于蛮荒状态，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出现市井繁华？
至于道路，恐怕还是朱棣去了美洲才会修建一些。土著人都是骑马来回奔腾，和游牧民族类似，怎么会去修建道路？
安居乐业就更加不可能了，朱棣是去占土著地盘的。土著也不是泥捏的，会欢天喜地把土地让给他。想要土地，就只能够用刀枪从土著手里抢夺。
没有整日陷入厮杀当中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够安居乐业？
韩度有些呆住，没有想到竟然被安庆给问住了。
“姑奶奶，美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见韩度被追问，朱瞻基开口帮他解围。
“真的吗？”安庆侧头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用力点头，笑道：“是的，美洲雨水充沛，十分适合种植粮食。自从去了美洲之后，这些年虽然四处征战，但即便是如此粮食也从来没有短缺过。粮食充足，其他的就都是小事。”
安庆听着暗暗点头，瞻基说的没错，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够吃得饱，哪怕是穿的差点问题也不会很大。
既然四哥没事，安庆也就放心了。和朱瞻基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之后，她便起身笑着对朱瞻基说道：“让韩度陪你聊聊，我去看看酒宴准备好了没有。”
朱瞻基笑着点头，“有劳姑奶奶。”
韩度也满脸微笑看着安庆走出房间，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头看向朱瞻基，道：“刚才多谢了。”
“镇国公客气。”朱瞻基知道韩度是在说帮他解围的事，微微笑道。
韩度抿了抿嘴唇，忽然问道：“美洲的日子，难道并不好过吗？”
面对韩度，朱瞻基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神色顿时苦了下来。
韩度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朱瞻基深吸口气，叹道：“的确是不怎么好。”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照实力来说，那些土著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才对。”韩度有些奇怪，以朱棣的本事，全副武装的大军难道还不是那些土著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
不管是从战术和装备来说，朱棣的兵马肯定能够把土著那些乌合之众碾压成渣渣。看着朱瞻基的表情，他们好像还吃亏了？
这是韩度没有想到的。
朱瞻基多少猜到一点韩度心里的想法，摇着头说道：“若是正面交锋，那些土著当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若是徐徐图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四面皆敌。但是......”
还没有等朱瞻基说完，韩度就猛地插话问道：“你们难道不是步步为营，慢慢推进的吗？”
“不是。”朱瞻基脸上露出尴尬，顿了顿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皇爷爷听闻五大湖条件十分优越，于是便直接杀到五大湖中间位置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