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七章 主要靠天赋
封爵？
李叔正不由地望了刘菘一眼，给女子封爵，这想法倒也真是清奇。
刘菘没有理会李叔正，继续和皇上解释道：“女子封爵虽然不多，但是却并不是没有。史记记载，大汉时候，吕后的妹妹就曾经被封为临光侯。”
刘菘的话一出，先就是让百官的精神为之一振。论起封赏，封爵显然要比封官更加能够彰显其功。
那为什么百官偏偏对于封爵兴致缺缺呢？因为老朱制定的《大明律》中明确规定：“文官不许封公侯”。所以说，虽然大明的爵位十分诱人，但是除非你有军功，否则文官做牛做马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个爵位。
对于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百官自然不会在意。
可是有人在意，李文忠听了刘菘的话，顿时就不答应了。
站出来，说道：“皇上，封爵之事早有定论，非社稷军功者不得封。韩景云虽然功劳甚大，但不是军功，不可封爵。”
李文忠作为军方第一人，此时自然要站出来反对。没有办法啊，爵位实在是狼多肉少，整个大明军方不知道多少人都紧紧盯着呢。如果现在让一个女子拿走一个爵位，心痛就不说了，更加重要的是被一个女子骑在头上，那军方各个将领以后都别想抬起头来。
现在残元尚在，老朱正是要大力依靠军队的时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军方将领难堪。而且李文忠理由充分，谁也没有办法反驳。
场面就此僵持下来。
李善长忽然站出来打圆场，说道：“皇上，老臣以为，究竟该封赏些什么，可不可以听听韩景云的意思？”
封赏这件事，从来都是居高临下、从上至下，从来都没有、也不会征求当事人的意见。不过既然现在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不起来，那听听韩景云的意思也无妨。
于是，老朱便笑着朝韩景云问道：“你想要什么封赏，说出来，朕无有不允？”
韩景云被皇帝问的怔立当场，她从来没有想过她需要什么，被这么
一问，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度却是连忙笑着，帮韩景云回道：“能够为皇上效力，能够为大明的蒸蒸日上添砖加瓦，是舍妹的荣幸，岂敢要什么封赏。”
韩度的话虽然说的漂亮，但是老朱听漂亮话不知道听了多少，自然对此兴致缺缺。眼神平静的看了韩度一眼，说道：“朕问你的想法了吗？”
说完，又看向韩景云，和蔼的说道：“想要什么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韩度被老朱两句训斥，谄笑着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是却朝妹子不断的递眼色，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这个时候，无论说想要什么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与其这样，那还不如说什么都不要。
韩景云看到了大兄的示意，又看了看皇上，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如果皇上一定要赏赐民女的话，那民女想问，能够折现吗？”
折现？
老朱听了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韩景云连忙解释道：“就是，能不能赏赐民女一些钱？”
就只要钱？
这要求可是真低，可以说是所有赏赐里面最低的一项。
大明几乎没有直接赏赐钱财的，钱财通常都是作为赏赐的附庸。
像韩景云这样开口直接要钱的，可是头一遭。不过韩景云只要钱的这个要求一出来，百官和韩度都松了一口气，大家脸上都露出笑容。
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就只有老朱了。
“你就这么缺钱吗？”老朱脸色有些不好，面对韩景云这样的要求，他实在是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嗯嗯......当然缺。”韩景云也没有在意，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你年纪不大，需要拿钱来做什么？”老朱还是不解。
韩景云小脸一红，飞快的瞄了朱标一眼，又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她也不想一想，除了百官和韩度因为角度问题，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皇帝可是坐在她正前方的。她
的这点小动作，那里能够逃过老朱的眼睛？
老朱看见韩景云的动作，愣然了一下。再转头看向朱标，顿时心明眼亮。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拍板道：“赏万金，退朝！！！”
还没有等老太监唱完，老朱便率先离去。
韩度和韩景云两人没有跟着百官离开，他们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的黄金面面相觑。
说实话，老朱的赏万金虽然听着好听，但是论价值还真的比不上这堆黄金。从这一点上来说，老朱是真的穷。看看人家帖木儿随手就将这件宝贝给输了出来，老朱呢？韩景云可是帮他长足了连忙，结果赏赐还不如帖木儿随手丢出来的。
韩度尝试着提了一把，黄金纹丝不动。显然这堆黄金不是他们兄妹两人能够搬回去的，就在韩度想要找老朱派人帮忙的时候。
老太监来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道：“两位，皇上召见。”
韩度听到老朱召见，正好想找老朱帮忙，自然毫不犹豫的就跟着去见老朱。韩景云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连她一起召见，不过如此正好和大兄一道，因此也没有异议。
“臣韩度......”
“民女韩景云......”
“拜见皇上！！”
听到老朱说免礼平身，韩度两人才站了起来。
老朱、马皇后都在，还有朱标不知道为什么屁颠屁颠的舔着脸也跑了过来，站在马皇后身边装模作样的待着。
由于三人韩度都认识的缘故，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更加没有察觉到老朱的此次召见，因为公事的可能性很小，反而是私事可能更大。
马皇后仔细的看了一眼韩景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招招手，说道：“就是你解开了那难题？来，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看看，咱们大明的大才女。”
韩景云被马皇后说的小脸一红，不过还是低着头轻声答应一声，乖乖的走到马皇后身前。
四百六十八章 人与人不同
马皇后拉着韩景云的手，左顾右盼的瞧了两遍。嘴里啧啧赞叹道：“长的真是秀外慧中，难得你竟然能够在算学一道上，将整个朝堂的人都给比下去。你的算学是跟谁学的，是有名师指点吗？”
韩景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道：“没有，是跟大兄学的。”说完看了韩度一眼。
“真的？那他的算学怎么还不如你？”马皇后看了韩度一眼，明显的不信。
老朱更是狐疑的看向韩度，他心里的想法更多。如果真的是韩度教韩景云的算学的话，那应该韩度比韩景云更加厉害才是。可是韩度明明就在朝堂之上，表示他计算不出来，然后才建议让韩景云进宫的。
如果韩度的算学比韩景云都还要厉害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解答出答案来啊。为什么还要让韩景云入宫，韩度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举动，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朕不知道的用意？
想到这里，老朱神色不动，只是眼底更加显得幽深。
韩景云没有丝毫察觉到气氛已经有些改变，点点头便说道：“是真的，我学数学的书，都是大兄给我的。”
韩度将老朱的神色看在眼里，连忙笑着解释道：“天地良心，微臣只给了她数学书，其他的微臣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过。她学数学从头到尾，就靠着她自己。”
“数学？就是学算学的书吗？”老朱见韩度不像是在说假话，脸色陡然好了许多。
见韩度笑着点头，老朱不由得皱眉问道：“那既然都是一样的书，你为什么学的不如你妹妹？”
韩度顿时被老朱的话给噎的不轻，就好像是一阵羞辱堵在了喉咙上。
不过老朱才不管韩度屈辱不屈辱，瞪大了眼睛等着韩度给他一个说法。
“皇上有所不知，这学数学嘛。”
“咋样？”老朱眼睛一眯，目不转睛的看着韩度。
韩度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才继续说道：“主要靠本身的天资，天资好的学起来
，自然如鱼得水；天资差的学起来，那自然是难于上青天。”
虽然韩度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但是老朱还是疑惑的问道：“可是你们学数学的书都是一样，差距也会有这么大？”
“皇上，论语天下的读书人都读过，但是能够注释它的不也只有朱熹一人吗？”韩度反问了老朱一句。
老朱听了，带着些许明悟似的点头，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看了韩景云一眼，回头问韩度，“难道韩景云的天资很高？”
很高！
高到连韩度都难以想象。韩度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竟然能够凭借着书本，独自写写画画就能够自学完小学到中学全部的数学课程。而且还能够举一反三，化学为用。按照韩度的估计，恐怕现在韩景云距离大学数学，也就只是一纸之隔了。
韩度想了一下，说道：“有多高微臣也不知道，这么说吧，反正在微臣眼里是挺高的。”
老朱一想，也觉得韩度说的对。天资这个东西，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具体说的。就好比这大明天下，几乎十里八乡都有孩子因为天资聪颖，被称作神童。有的神童最后能够金榜题名，甚至是高中状元，但是有的神童最后却是连童生都考不上。
韩景云能够解开别人努力了几百年都解不开的难题，那至少能够说明她要超越几百年的先贤的。
马皇后的心思倒是比老朱单纯很多，她见韩景云十分的拘束，便和她说起一些宫里的趣事，很快韩景云就放心紧张，能够十分顺畅的和马皇后闲谈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马皇后还将一块玉牌给了韩景云。说是她也很喜欢算学，想要朝韩景云请教，有了玉牌韩景云就可以随时入宫来找她。
因为喜欢算学，所以给了韩景云一块玉牌......这个说辞，简直是让人无懈可击。就连韩度都没有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韩景云小脸红扑扑的将玉牌接下，对于马皇后向她请教算学，感
到非常的兴奋。
韩度没有待太久，等马皇后和韩景云两人聊的差不多了，韩度便带着妹子起身告退。
老朱自然贴心的吩咐护卫，帮韩度把黄金汉诺塔给搬回去。
韩度和韩景云两人回到明镜斋的时候，正好看见老爹老娘站在门口不断的张望。
韩德和刘氏不是傻瓜，皇宫里来人找韩景云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被告知，是皇上下旨来找韩景云的，两人也免不了担心。只是因为两人都束手无策，才不得不无奈的在家门口等待罢了。
看见韩度和韩景云二人联袂回来，韩德两人心里的担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
韩德快走两步，上前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问道：“景云，你没事吧？皇上找你去做什么？”
“就是，度儿你们一起回来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刘氏却问向韩度。
韩度见爹娘问的焦急，笑了笑说道：“爹，娘，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行吗？”
“这是什么东西？”韩德忽然看见侍卫抬着的大箱子。
韩度无奈的说道：“爹，咱们先回去行吗？”
这里不仅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也不是展示这宝贝的地方啊。
韩德虽然急于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韩度一再坚持，便也只好先回去再说。
“什么？你说皇上找景云，是因为遇到难题，让景云去解？”刘氏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韩度。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刘氏自认为是非常了解的。虽然从小就给韩景云请了西席，教她读书写字，但是从来都没有教过她算学。
“你什么时候学的算学？从哪里学来的。”刘氏转头看着韩景云，脸色有些不好。自己当作大家闺秀养的女儿，竟然背着父母偷偷摸摸的学了算学。
这是和谁学的？
如果是和女子学的，那到还好。如果是和男子学......刘氏简直是不敢想象。
四百六十九章 相当于免死铁卷
女子清清白白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韩度见娘亲脸色黑的像个锅底一样，哪里还不明白她想岔了？
没等韩景云回过神来，韩度便连忙解释道：“娘亲误会了，妹子学的算学，是我交给她的。”
听到了韩度的话，刘氏这才放下心来，嘴里情不自禁的念叨了两句‘佛祖保佑......’
既然是韩度教的那就没有问题，不过刘氏又忽然想起从来没有看见过韩度教韩景云的时候啊。他什么时候教的，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真的？”刘氏狐疑的看了韩度一眼，转头朝韩景云问道：“你老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韩景云点点头，“是大兄将数学书给我，我自己学的。”
听到两人都这样说，刘氏才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韩度便向爹娘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听的啧啧称奇。刘氏更是看向女儿的眼睛都在冒光，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没有白养，能够凭着算学立功不说，更是将整个大明的百官都给比了下去，这简直就是比韩度还要厉害。
自己女儿学问这么高，这以后在人前起码也能够被尊称一声先生了，嗯嗯，女先生，真是不错的称呼！
不过如此一来，咱们老韩家说亲的门槛就要大涨一大截了。以前那群媒婆登门的时候，刘氏心里还挺美滋滋的，要不是有韩度拦着，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现在看来，自己儿子真是有先见之明。自己女儿的学问这么高，以前的那些货色，刘氏现在可看不上了。
“这就是那察合台汗国的国宝？”韩德看着眼前的大箱子问道。
“正是。”韩度说着，便将木箱打开。
刘氏无视了这东西国宝的属性，伸手就将一块黄金圆盘拿起，在手上掂量一下。
“这是黄金的吗？”
韩德接过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察合台汗国也是一个大国，而
且它原本就盛产黄金宝石良马，拿出这些黄金出来铸造一个宝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就算这不是纯金的，就看这些圆盘上的纹路，显然也是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东西即便是单个拿出来，那也是宝贝，价值甚至是比黄金的还大。”
韩德感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圆盘又放了回去，好似不忍心让这件国宝有一丝一毫的缺失。
六十四个金灿灿的圆盘堆叠在一起，的确是能够让人震撼。
“真是黄金的？那岂不是发大财了嘛，我女儿真是有本事，随我。”刘氏笑眯眯的摸了摸韩景云的头。
韩德听了却是不乐意了，斥责刘氏说道：“什么发财？这是国宝，国宝你懂吗？”
“我才不管这是什么国宝，我只知道这些是黄金就行了。再说了，这是我女儿赢回来的，和你有关系吗？”刘氏眼睛一瞪，朝着韩德就反击回去。
韩德气势不由地一弱，只好劝说道：“你不要整天钱钱钱的，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花，缺的反而是底蕴你知道吗？这宝贝就是咱们家的底蕴。有这个东西在大明一天，察合台汗国面对大明就一天抬不起头来。这其中能够为大明带来的好处，其实区区黄金可以衡量的？”
刘氏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义，她就是一个当家主母，能够管好一个家就不错了。
“可是这些好处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韩德胡子拉着，连忙说道：“怎么没有关系？只要这东西在咱们家一天，朝廷就会对咱们家优待一天。有这宝贝在，咱们家再也不会想以前那样，轻易的就被抄家了。”韩德说的感慨万千。
不仅是韩德，抄家对于刘氏来说，更是噩梦当中的噩梦。现在听到老爷提起来，都忍不住颤抖。“老爷，是真的吗？这岂不是就和免死铁卷一样？”
韩德眼睛微红，点点头，说道：“比那还好。免死铁卷是皇上赐的，还有可能被收回去。但是这宝贝在咱们家一天
，整个朝堂就会一天记得咱们家的功绩，谁也别想将这份功绩抹去。”
“好宝贝，快赶紧搬进去安置妥当。”刘氏明白了这东西的意义，再也不提什么发财的事情了。只要全家不会再被打落到牢里，发不发财也不是那么重要。
韩度自然对这汉诺塔的意义心知肚明，但是在韩度看来，只要有自己在，即便是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保全家人的性命还是能够做到的。因此，也就没有太过看重这东西的作用。
当天，得知韩度回来了，高丽、琉球、暹罗三位使臣便联袂找上门来。
韩度在大堂内见到了三人，端着茶，语气有些淡然。
“你们三位有何要事，来找本官呐？”
语气能够不淡吗？韩度瞥了三人一眼，见他们两手空空。来见自己，连个考验大明官员的东西都没有。这意思是自己人品过硬，不需要他们考验呢？还是说本官人微言轻，配不上他们的考验？
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韩度眼神里面的嫌弃，高丽使臣忙不迭的开口，问道：“大人，你当初可是口口声声答应过我们。只有我们才能够一比五兑换大明宝钞的，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察合台汗国，大人当时你为何不阻止？”
韩度脸色更加不好，放下手里的茶杯，讥笑一声，回道：“阻止？本官那什么阻止？既然你当时也在，那本官问你，你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
高丽使臣一阵语塞，他阻止？他够资格吗？他当时要是站出来，除了惹祸上身之外，不会有另外一个结果。
高丽使臣脸色难看，低头厉声说道：“在下是人微言轻，但是大人却是不一样......”
韩度白了他一眼，嗤笑着说道：“有什么不一样？本官只不过是一个六品官而已，站朝班都只能够靠着门槛站着，同样也是人微言轻。本官当时就算是站出来阻拦，你们觉得会有用吗？”
三人见韩度不断的推脱，自然变得不满起来。
四百七十章 年关
可是韩度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本官的确是答应过你们，这个本官要认。但是答应察合台汗国的皇上，强硬要求以一比五兑换宝钞的是帖木儿。你们现在认为吃亏了，不去找皇上诉苦，找帖木儿理论，偏偏跑到本官这里来。怎么，你们是以为本官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是？”
嘭的一声！
韩度手拍在桌子上，惊的三人齐齐一抖。
“大人误会，我等不是这个意思。”三人连忙解释。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嗯？”韩度目光冰冷，盯着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今天来找韩度，还真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是没有想到韩度竟然先发制人，将他们给逼到了墙角。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韩度却没有给他们时间去衡量，见他们无话可说，便端起茶杯，沉声说道：“恕不远送！”
三人只好垂头丧气的站起来，其实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韩度又补充了一句话，“皇上的态度那天你们也看见了，宝钞你们想用就按照比例兑换，谁要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可以不用大明宝钞。这一点，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察合台汗国，都是一样。”
三人被韩度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够低垂着头丧气的离开这里。
年关将近，正是做买卖最红火的时候，也是青楼最为红火的时候。
可是教坊司却完全不同，韩度提前三天就把教坊司关了，拒绝接待。让教坊司的姑娘们休息，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的将京城逛一逛，好好的休息一番。
现在世人看向贱籍的眼神，同样是带着鄙夷和俯视，但是对教坊司的女子却是不同。
无它，教坊司的姑娘们个个绝色不说，最关键的是，还是她们有钱啊。
就算是普通百姓不怎么待见她们，但是至少商户对她们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教坊司有彩妆、有内衣、有
修身长袍，还有高跟鞋，再加上能够进教坊司的女子原本就是天生丽质。经过如此这般修饰之后，每一位走出去那都是能够炸街的存在。妆容精致、身段阿娜，再配以高挑的身材，走在大街上那简直能够把回头率拉满。
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还对教坊司的人保持着成见的，那就只有长相并不出众的妇人了。每次看见教坊司的人吸引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啐一口，暗骂一声“狐媚子。”
就连颜值高一点的女子，都忍不住朝教坊司的人身上看去，看她们的妆容，看她们的长袍身段。眼睛里面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说实话，这些东西她们也想要。
漂亮的女子那有不爱美的呢？虽然和教坊司的女子一样的装扮会让人说闲话，但这只能够阻拦住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对于那些已经嫁作他人妇的来说，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能够留住老爷的心就行，谁会在乎别人的闲话不闲话？再说了被人说两句，总比被老爷嫌弃，将狐媚子往家里领的强。而且也没有人敢说她们，这些见过世面的妇人撒起泼来，没有几个人能够招架的住。
让她们感到惋惜的是，这些东西，教坊司根本就不卖！如果教坊司肯卖的话，她们肯定第一个冲上去采买。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教坊司就让京城百姓对于乐籍的看法大变，连带其他青楼的姑娘都受益，至少现在敢出门逛街的姑娘，可是要比以前多多了。
京城的百姓，尤其是那些男人，对于教坊司的姑娘出门，他们是乐见其成的。想要进一次教坊司，那得多贵啊，现在既然不花钱就能够看到教坊司的姑娘，岂不是相当于给他们节约了一大笔钱？
不看，白不看！
而且谁要是说三道四的让他看不到教坊司的姑娘，他还会反过来怼那人多管闲事。
对于美人，世人总是宽容的，尤其是像教坊司里面这些能够轻易就让人想入非非的女人，那更是宽容。
这些女人不仅漂亮，而
且还有钱，妥妥的白富美。
韩度刚接手教坊司的时候，所有人死气沉沉。为了激发她们的积极性，韩度就向她们承诺，凡是她们自己赚的钱，都可以留下一成，客人的赏赐全都属于她们自己的。而且还不止如此，哪怕是他们卖衣衫和登台表演，都是有钱可以拿的，只是多少不等而已。
这几个月教坊司赚了快二百万贯，也就是流入到姑娘们手里的金钱，差不多有十几万贯。可以说，个个都是身怀千贯的小富婆。
以前她们赚的钱全都教坊司的，手里没钱即便是看上了喜欢的东西也买不起。可是现在不同了，身怀巨款再加上又是年关，自然要好好消费一番。
因此，在得到韩度给她们休沐的消息之后，全都像是开闸的小鸭子一样，转眼就跑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就连韩度来教坊司，上茶的都不是以前的软萌妹子了，而是粗鄙的杂役。好在韩度没有洁癖，即便是杂役端来的茶水，也没有丝毫嫌弃，喝的津津有味。
抬眼看了杂役一眼，说道：“辛苦你了，别人都休沐了还让你来端茶倒水。”
“大人说笑了，教坊司这么大，总要有人支应着才是。”杂役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笑起来很阳光。
在教坊司里面，还能够保持着这种心态的人很少，韩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出去逛逛，买些东西？是因为没钱吗？”
杂役也是有钱拿的，只是相比起女乐来要少很多，毕竟他们只能够做些体力活。
“有的，我跟着学配置香粉，拿到的钱还不错。”
教坊司里面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做体力活之外，还有厨子、裁缝、配置彩妆香粉等等，而做这些的收入要好上一些。
韩度听了点点头，说道：“能够学到一份手艺，挺好的。那你为什么不想出去逛逛街呢，散散心也好，长年累月待在教坊司里面，人要闷出病来。”
四百七十一章 新郎不是我
“多谢大人关心，小的觉得现在挺好的。”杂役小声回道，见韩度脸露不解，便接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出身穷苦。家里过不下去了，才不得已将小的送到教坊司来。其实大人来了之后，小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还有钱拿。小的便想着自己攒点钱......”
攒钱做什么，杂役没有说，韩度也没有问。
反而问起他家里的情况，“怎么，现在民间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吗？”
杂役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有些好过，有些不好过，就那小的老家来说各占五成吧。但是像小的家里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韩度听了沉默，第一次感受到了连年征战所消耗的民力，无怪百官对老朱不断的北伐颇有微词。天下经过元末的战乱，人口大量减少，老朱又与民休息鼓励垦荒。在这样的情况下，土地应该是不缺的。
可是即便如此，修养十几年下来，还是有百姓生活艰难到不得不将儿子送入教坊司的程度。由此可见，百姓生活的艰辛。
难怪老朱一辈子励精图治，在历史上也没有开创一个盛世。征伐北元消耗的财力物力，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不征伐北元也不行，如果让他们回复了元气挥师南下，那大明都有倾覆的危险。可是想要彻底剿灭北元也不容易，现在北元知道不是大明的对手，大明一出击，他们就逃往北漠。
大明的运输线一拉长，自己就首先受不了。因此，每次北伐都是虎头蛇尾，雄心勃勃出兵，到了最后都是草草收场。
一时之间韩度想到了太多，等回过神来看见杂役还在面前候着，便挥手让他出去。
韩度正在继续想着该如何彻底解决北元的问题，忽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进了。
“不是让你出去吗？又回来做什么。”
抬起头，却看见来人是方孝孺。
诧异的问道：“方兄，临近年关诸事繁杂，你不在你的公廨忙活，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方孝孺，只见方孝孺一脸焦急
的来到韩度面前，诧异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出什么事情了？”韩度不解的问道。
......
教坊司外面，欧阳伦一身锦衣意气风发，直直的朝着教坊司走来。而且来到教坊司门口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想要直接往里面闯。
“这位客官，请留步。”教坊司的守卫自然横插一步，将欧阳伦拦了下来。
“不就是进教坊司吗？规矩大爷我懂，大爷我给钱就是。”欧阳伦豪气的打手一挥说道。
以往欧阳伦是不会来教坊司的，他家里虽然也是经商的，也有钱。但是家里毕竟不是他在当家做主，因此他每个月花用的银钱都是定例的，也就是十几二十贯而已。他这点钱要是进教坊司一次，那他就得喝一个月的西北风，毕竟教坊司又不是只有进门才花钱，里面每一次都只有一个字，钱。
而且他本来就和韩度是仇敌，巴不得韩度倒霉呢，怎么会花钱来给韩度捧场子？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欧阳伦今天得意非凡，现在就想要进教坊司去找韩度，连花钱也顾不得了。
守卫虽然不认识欧阳伦，更加不知道他和韩度的矛盾，但也不会让他进去。
“客官误会，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教坊司从今天开始停业，如果客官要来的话，还是等到年后再来吧。”
又停业？这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韩度却停业，他脑子不会是坏掉了吧？
欧阳伦才不管韩度的脑子是不是坏掉，既然进不去教坊司，欧阳伦也不善罢甘休。站在大门外面就高声喊了起来：“韩度，韩度你给我滚出来。”
......
方孝孺诧异的看着韩度，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韩度疑惑的看着方孝孺。
方孝孺缓了缓，深吸一口，才沉声说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安庆公主年后与欧阳伦完婚！”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韩度的震动，韩度现在只感觉到
脑袋好像瞬间被劈成两半一眼，疼的咬紧牙关。
可是再疼，韩度现在也只有忍住。艰难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方孝孺看见韩度还能够支撑的住，脑子还算清醒，没有犯糊涂，不由得大松一口气。连忙说道：“就在今天早晨，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找个理由来你这里了。”
韩度原本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会不会是以讹传讹的假消息。但是既然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那就没有误传的可能。
老朱的心真是够狠，也够冷。
韩度自忖自己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屡立奇功，论功绩比那欧阳伦多到天上去。可是老朱就为了一个婚约，在明知道韩度心仪安庆的情况下，执意要将她嫁给欧阳伦。
这，真是让韩度寒心！
老朱你做的可真是绝情啊！
韩度痛苦的缓缓闭上眼睛。
方孝孺见韩度的样子，不由得神色大变，小心的问道：“韩度，你，你没有事吧？”
韩度听到方孝孺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没事。”
方孝孺看见韩度就在这么一瞬间，眼睛变的血红一片，这哪里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只是方孝孺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论说什么他都怕刺激到韩度。
韩度在心里疯狂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自己才能够想到破局之策。
正在这个时候，欧阳伦的声音传了上来。
韩度听了，不由得猛然回头，双眼冰寒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孝孺虽然不知道下面是谁在喊韩度，但是此时此刻，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无论下面是谁，对于韩度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韩度，冷静一下。”方孝孺不得不出声，想要劝住韩度。
韩度忽然笑了一下，抬头说道：“我很冷静，不过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要是不下去，岂不是让人家失望？”
四百七十二章 被拦住了
韩度面孔狰狞，语气森冷。
方孝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韩度，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阵寒意。怔立当场，哪怕韩度不是在针对他，他也无声的喏喏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伦还在不断的站在门外挑衅，“韩度！赶紧滚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啊，让本公子看看你丧家之犬的样子......哈哈哈......”
叫嚣的声音，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教坊司的守卫自然对欧阳伦非常气愤，但是面对欧阳伦士人的身份，没有韩度的命令他们根本不能够对他做些什么。
“韩度！给本少爷......”欧阳伦就像是嘎嘎叫的鸭子，忽然被人用手拿捏住了脖子，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韩度陡然出现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欧阳伦在来的时候，已经想了许多他见到韩度的场景。这些场景无一例外都是显得他春风得意，他轻易的就将韩度彻底踩在脚下。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伦在看见韩度的一瞬间，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意乱。
‘我慌乱什么？’欧阳伦摇摇头，想把心里的感受甩出去。
‘现在应该心慌的是韩度。’欧阳伦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可是心里的想法虽好，但是面对韩度森冷的凝视，欧阳伦却是再也叫嚣不起来，转而假惺惺的说道：“本公子年后就要和安庆公主大婚了，到时候韩兄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你这种废物，也配和我称兄道弟？”韩度就没有欧阳伦伪君子般的假仁假义，一上来就十分干脆直接。
“你！！！”欧阳伦被韩度一句话气的火冒三丈，指着韩度的手指都颤抖个不停。
原本他对韩度也是十分愤恨，毕竟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但是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他和安庆公主的婚事再无更改的可能，那他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保持着几分宽容和大度，岂不是也能够挣一个好名声？
可是没有想到，
韩度上来就把他贬的一文不值。
“哈哈哈，”欧阳伦忽然笑了起来。
指着韩度说道：“你这是嫉妒，赤裸裸嫉妒。我没本事，我是废物？你有本事，你不是废物？可是为什么皇上要把安庆公主嫁给我，而不嫁给你呢？如此看来，我要是废物的话，你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说完，看着韩度冷笑。
韩度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森然可怕，就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
一旁的方孝孺见了，忍不住轻声劝道：“韩度你可要冷静啊，他就是在激怒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激怒我吗？”韩度转头朝方孝孺一笑，呲着牙说道：“那我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说完，转头死死盯住欧阳伦，抬步就朝着他冲过去。
方孝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猛然朝欧阳伦大喊：“快跑啊，你这个废物，难道你想要被他打死？”
说完马上朝两边的守卫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前将你家大人拉住。”
守卫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去想要拦住韩度。
欧阳伦被韩度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到听见方孝孺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来教坊司，高兴的连个小厮都没带。要是和韩度打了起来，别说韩度会把他怎么样，就光是教坊司门口守卫的几人，就能够活生生把他锤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飞快转身，连手里的扇子都顾不得了被抛到一边，撒丫子就飞奔而逃。
韩度没冲出多远，就被守卫死死抱住。以韩度文弱书生的体格，两个守卫就将其控制的死死地，动弹不得。
方孝孺松了口气，走上了无奈的劝道：“他现在毕竟快要成为驸马了，你若是打了他，那可是袭击皇亲国戚的大罪，谁都救不了你。”
“皇亲国戚......”韩度冲动过后，恢复了几分清明，朝着欧阳伦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他也配？”
方孝孺被韩度噎了一下，鉴于现在正是韩度遭受打击的时候
，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不是他欧阳伦配不配的问题，这是他就快要成为驸马的问题。
韩度也没有理会方孝孺，想了一下便径直朝着皇宫走去。
“你要去哪里？”方孝孺看到韩度一言不发的就要离开，连忙问道。
韩度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我去找皇上问个清楚，你放心我会冷静，不会乱来的。你就不要跟着我了，你刚刚为官，掺和进这件事里面，对你没有好处。”
方孝孺听了根本就不信韩度的话，就韩度刚才的那个样子，像是会冷静下来的吗？不过他没有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怕刺激到韩度。
便转而说道：“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官儿而已。反正这官儿也是托你举荐来的，丢了正好还你人情。”
韩度见方孝孺执意要跟着，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联袂来到承天门外。
韩度拿出朱标给的令牌，正要进去，却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韩度原本就怒不可遏，仅仅有着一丝清明将满腔怒火给暂时压了下来。现在被一个守卫拦住，自然气的双眼通红。
“看清楚，这是东宫的令牌，本官有要事进宫，你敢拦着？”
可是听了韩度的话，守卫还在直挺挺的挡在韩度面前。
正当韩度想要强闯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奴婢见过韩大人。”一个小宦官站住来，朝韩度俯首。
韩度冷冷的看着宦官，心禁不住的往下沉，顿了顿问道：“敢问公公这是？”
小宦官面无表情，看着韩度直白的说道：“皇上有旨，不见大人，大人还是回去吧。”
果然，老朱连见都不想见自己了吗？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老朱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度想要问清楚。既然老朱不见自己，那自己倒是可以去找朱标。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朱一定不会瞒着他。
“让开，本官要求东宫求见太子。”
四百七十三章 陷入昏迷
宦官叹息一声，说道：“大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见不到太子的。”
说实话，要不是有着老祖宗嘱咐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激怒韩度，他才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韩度的心沉到了谷底，深深的看了一眼深邃的皇宫。
老朱果然是老朱，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真是连半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无可奈何之下，韩度转身就走。
方孝孺见了，连忙挥手问道：“你又要去哪里？”
“回家！”
韩德等人刚刚听说了皇上准备让安庆公主年后便进行大婚的事情，正在担心韩度听到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就看见韩度自己推开门，回来了。
“度儿，你，你知道了？”韩德一看见韩度脸色铁青，自然明白韩度已经知道消息了。
韩度没有理会老爹，脚步蹒跚的走到堂内坐下。
韩德没有丝毫责怪儿子的意思，反而给他倒了杯茶。
“喝口茶吧。人这一辈子呐，就像是这一杯茶，总要经历过火烤搓揉，再被滚烫的开水这么一泡，才能够历久弥香。”
韩度默默的喝了一口，无言的坐在椅子上。
这个时候，听到韩度回来了的刘氏和韩景云、韩曙等人，也来到了这里。
刘氏看见韩度完好无损在回来，心里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的儿啊，你可担心死为娘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氏不断的拍着胸口。
韩德不像刘氏那样着急的净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忍不住对韩度劝道：“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那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不可能了，你也该学会接受。”
“接受？我接受不了啊。”韩度再也忍不住，似哭似笑的说道。
“我韩度立下的功劳不薄啊，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宁愿将安庆嫁给欧阳伦那个废物，都不成全我们？为什么！”
越说韩度的脸色越是狰狞。
韩德看见韩度的神色，心
里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劝道：“度儿，你可要冷静！”
“我冷静不了，”韩度蛮横的朝老爹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扭头盯着皇宫的位置，恶狠狠的说道：“他之所以肆意妄为，就以为这大明都是他一个人的，这天下都是他的。可是这天下，这天下仅仅是大明吗？”
去他妈的改变历史，去他妈的振兴大明，去他妈的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连个公主都不肯嫁给自己，还不断的吊着自己，还想要自己给他老朱家卖命？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韩度现在的心里，涌现出一股股疯狂。
“放肆，你，你说这些胡言乱语，是想给韩家惹祸吗？”韩德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瞪眼看着韩度。
韩景云站在一旁，见大兄痛苦不堪，她也难受的紧。便试探着说道：“我有皇后娘娘赐的玉牌，要不我去向娘娘打听一下？”
韩德和刘氏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对对对，你赶紧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皇上突然就下旨了呢？”
韩度闻言，冷笑一声，挥手拦住了就要出去的韩景云。
“不用去了，我早就去过了。我还有东宫的令牌呢，可走到承天门外，就被拦了下来。皇上既然做的这么绝，自然也不会让你进宫的。”
“这，这该如何是好？”韩德既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六神无主起来。
一向智计百出的韩度，此事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只感觉到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喃喃自语道：“我好累啊，太累了，好像就此好好休息一番......”
说着说着，就蓦然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失去了知觉。
“度儿......”
“儿啊......”
“大兄......”
“大哥......”
“快来人呀，快去找郎中来。”韩德不愧是一家之主，此时此刻第一反应就是找将大夫找来。
另外，朝韩景云吩咐道：“你赶紧拿着玉牌去承天门，看看能不能进宫去找娘娘打听一下。”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韩景云大惊失色之下，听到老爹的吩咐，想都没想就出门去了。
......
“什么？你说韩度晕过去了？”
御书房里，老朱豁然起身，问向毛骧。
不等毛骧回话，便急切的问道：“他怎么会突然晕过去的？现在醒过来没有？”
毛骧面对皇帝一连串的问题，艰难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回皇上，韩度还没有醒过来。至于他晕过去的原因，可能，可能是和他知道安庆公主的消息有关。”
毛骧也是为难，不回到皇上吧，会担心皇上对他起疑心，以为他不老实。回答皇上吧，这事情明明就是皇上弄出来的，偏偏要反过来问他。他这个心腹，做的是真的憋屈啊。不过再憋屈他也不得不受着，谁让他伺候的人是皇帝呢。
“快，派御医过去，一定不能让韩度有事。”老朱忙不迭的吩咐毛骧。
毛骧心里虽然疑惑很大，但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说道：“遵旨。”说完，便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等毛骧退走，一旁的马皇后不满的瞪了老朱一眼。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好了吧？一个在宫里哭的寻死觅活，一个在外面直接被气晕了过去。若是他们两个出了什么意外，我看你如何收场。”马皇后也是被皇帝的突然所为气的不行，连君臣之别都顾不上了，拿出了夫妻之间训斥丈夫的气势。
老朱对马皇后的担心，却是不以为然，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连一点打击挫折都受不了，那他以后还能够成什么大事？至于安庆，谁让她是朕的女儿呢？既然是朕的女儿，她就只有给朕受着。”
马皇后见皇帝一意孤行，知道再继续硬顶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便柔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那欧阳伦论才干比起韩度来连提鞋都不配，皇上为什么就偏偏中意他呢？为什么就不能够成全韩度呢？”
四百七十四章 汤和求情
“如果没有韩度的话，皇上将安庆赐婚给欧阳伦，臣妾不会有丝毫的反对。但是既然两人都两情相悦，皇上为什么就不能够成全他们呢？如果皇上是碍于脸面，放不下身段，那这个恶名让臣妾来背如何？臣妾来担这个恶名，这总行了吧？”
马皇后没好气的和老朱说道。
老朱眼里精光一闪而逝，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朕这样做，自然有深意。”
马皇后豁然起身，懒得再听老朱的解释。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那皇上您就在这里慢慢深意吧，臣妾去看看安庆，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朱等马皇后走了之后，嘴角才勾起一丝微笑。
片刻之后，老太监走了进来。
“什么事？”老朱平静的问道。
“回皇上，信国公求见。”
看着俯身在自己面前的老太监，老朱听到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脸平静的样子，随口说道：“宣。”
汤和一进来，便朝老朱拜下，“老臣汤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老朱放下手里的奏折和朱批，擦擦手，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贤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快起来。”
说完，起身走过来亲手将汤和扶起来。
随即朝外面大喊一声，吩咐道：“来人赐座。”
“谢上位。”
汤和坐下之后，才喘着气慢慢的和老朱说道：“不满皇上，咱这身子骨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哪天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论年龄，汤和没有比老朱大几岁，但是汤和却是要比老朱苍老的多。
老朱虽然也过了五十了，而且整日忙于政务日理万机，但是身体反而要比汤和强健许多，根本就不像汤和那么苍老，头上连白发都少见。
老朱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的工作狂皇帝，就连这身体素质，都是按照工作狂的标
准打造的。
“胡说些什么？咱们兄弟打了一辈子仗，正是该好好享受享受的时候，你怎么能够说这样丧气的话呢？你可要给朕好好活着，咱们兄弟都活它一个长命百岁。”
大手一挥，老朱豪气干云。
汤和听了皇上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暖意，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叹着气说道：“老臣尽量吧，不过要是哪天老朱陪不了上位了，上位可不要怪老臣。”
老朱笑了笑，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笑着问道：“贤弟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嗨，老臣这不是听说安庆那娃娃要大婚了嘛，这便想进宫来瞧瞧。”汤和也笑着和老朱拉着家常。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想当初老臣第一次抱着安庆的时候，那时候她才这么长一点。”汤和两手比划了一下，比划出不到两尺长短的距离。“粉雕玉琢软软乎乎的，老臣抱在怀里，都怕把她给磕疼了。”
汤和叹口气，笑着说道：“上位你说，这才眨眼的功夫，她这就要大婚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老朱眼睛里面精光一闪，已经明白了汤和此来的目的。不过既然汤和不直接挑明，那他也乐得装糊涂。
便接着汤和的话说道：“女子嘛，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咱们这些做爹娘长辈的，就算是再不舍得，也不能够拦着呀。只能够希望她们能够一辈子过得好，咱们这些做爹娘的，不就心满意足了么。”
“皇上所言甚是，倒是老臣让皇上见笑了。”汤和忍不住拿手，往眼角轻轻擦拭了一下。
随即，感叹着说道：“安庆是老臣看着长大的，老臣自然希望她能够一辈子平安喜乐。不过这嫁人嘛，毕竟是终身大事，轻忽不得。老臣以为，即便是嫁人还是应该嫁一个知根知底的最好。”
老朱听了，呵呵笑了两声。故意装作才明白过来的样子，施施然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朝着汤和，轻轻说道：“贤弟今天进宫，是为了韩度说情而来的吧？”
汤和点点头，坦然承认，“圣明无过皇上
，老臣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老朱听了，沉默着没有丝毫的表示。
汤和见了，只好开口说道：“其实，老臣有一事不明，想要向上位请教。”
“说说听听。”老朱不置可否，轻轻开口。
汤和神色一敛，不解的问道：“那欧阳伦小弟也曾经听闻过，说实话，他虽然是中了进士，但是只不过善于夸夸其谈而已。论真才实干，他连韩度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样的人若是能够定下心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也罢了。若是将来起了别样的心思，恐怕会难以善终啊。”
老朱听了，出奇的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贤弟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无他，他的才能配不上他的野心而已。以他的智慧，守护不了家宅安宁。”汤和说完，直勾勾的看着皇上。
老朱听了笑了笑，继续问道：“那贤弟以为，韩度就配得上？”
汤和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想了一下，转而说道：“老臣统领水师这几年，不敢欺瞒皇上，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也不是老臣谦虚。要不是皇上让老臣顶着，老臣是真想卸下这副胆子。”
老朱摇摇头，说道：“也不是咱非要让你顶着，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等你找到合适接替你的人，咱自然就让你歇息。到今天，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汤和哈哈一笑，点点头。
“你真的找到合适的人了，是谁呀？”老朱奇怪的看了汤和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韩度！”汤和笑语盈盈的看着皇上。
老朱听了，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在意料之外。摇摇头，轻笑一声说道：“他？贤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他可是一个文人，说不定连兵书都没有看过两本，怎么能够当此大任？贤弟你要说他的治政能力，那朕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把好手，磨练几年足以成为一代名臣。但是要说他能够统领水师，贤弟啊你也是老行伍了，应当知道行军打仗乃生死存亡之地，不可儿戏。”
四百七十五章 禁足
汤和没有和老朱反驳，反而说起了一件事，“当初老臣曾经带韩度出过一次海，上位还记得吧？”
当初的事情，老朱当然记得。要不是他放手，汤和还根本就把韩度带不走呢。
老朱点点头，笑了笑，说道：“你不会想要告诉朕，他只是出了一次海，就成了海战名将了吧？嗯，他倒是说过，他懂海战不懂陆战。不过这只是书生之见，你也信？”
“哈哈，老臣也不信。”汤和附和着笑了起来。
老朱笑了笑，看着汤和没有说话。
汤和笑过之后，感叹着说道：“他第一次上船，除了没有吐的昏天黑地之外，一无是处。不知道什么是跳帮，不知道什么是火攻，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弓箭对敌......”
“呵！”老朱听的笑了起来，这不就等于是一窍不通呗？端起参茶喝了一口，随意问道：“那你还说他能够接替你执掌水师？”
汤和闻言，狡黠的一笑，说道：“对，他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但是他提出了一种新的水师战法。”
老朱闻言不由得一顿，慢慢地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老朱不怕韩度有想法，他就怕韩度有什么新想法。自从让韩度执掌宝钞提举司以来，韩度每一个新想法都是冲击着老朱的三观。
虽然韩度的想法效果很好，但是怎么说呢，老朱总是觉得它和世人的想法有些格格不入。
“一种新战法就能够让你这么推崇他？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战法。”老朱虽然嘴上带着不屑，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好奇。他也想知道，韩度究竟说了什么，让汤和这么卖力的举荐。
“船坚炮利！”汤和微笑着，便将韩度‘射人先射马’的想法，以及建造大船以大炮为攻击手段的想法，和老朱一一细说。
哪怕是老朱这样的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听完了都忍不住摇头赞叹，“毁人不如毁船，这可真是......”老朱想要说比射人先射马还毒，可以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马倒下了，人不一定会死。但是在大海之上，要是船没了，那真的是任凭有通天的本事，都要通通去海里喂鱼。”
“是啊，这就是一招鲜吃遍天。船坚炮利，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水师立于不败之地。”汤和附和了老朱一句。
老朱越听越是兴奋，更关键的是这种战法只有大明能用。因为想要将大炮安装到船上去，那船就必须要够大够坚固，而只有大明才有造出几千料大船的技术。毕竟按照韩度的说法，想要达成摧枯拉朽的效果，那就必须要几十门大炮集火，才能够做到。一门大炮千斤之重，若是船太小根本就装不了几门，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老朱兴奋劲头过后，笑着看向汤和，问道：“既然你这么赞同韩度的想法，那你不会没有建造更大的战船吧？”
“造了三艘，不过还没有完工。按照老臣估计，还需要一个月吧。”汤和也没有瞒着老朱。
老朱脸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说道：“好，到时候朕要亲眼看看，韩度这战法是如何的摧枯拉朽，如何的立于不败之地。”
“好，等战船打造完成，老臣一定第一个来禀报皇上。”汤和顿时回道。
两人说完，相顾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老朱曾经也是带兵征战四方的人，自然渴望这种纵横驰骋、摧枯拉朽的感觉。只是等他成为了吴王，能够带兵出征的时间便少之又少了。再到后来成为了皇帝，就彻底再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现在听汤和谈论起海战，胸中的热血好似又再次沸腾起来。
不过笑过之后，老朱的神色反而飞快的沉寂下来。
过来片刻，老朱幽幽的说道：“贤弟今天来，是想劝咱改变主意的吧？”
汤和也不隐瞒，说了这么多，皇上要是还不知道自己的来意，那他就不是皇上了。
“上位啊，老臣实在是看不到那欧阳伦有那点好。若是老臣嫁女儿，自然希望能够给她嫁一个最好的。若是上位顾忌到名声，那就老臣来求上
位如何？”
不如何。
老朱起身走了两步，回身说道：“此事朕只有计较，你就不要管了。贤弟不是说越来越昏聩了吗？朕听说读书能够让人心思清明，贤弟还是在家里多读点书的好。”
汤和闻言神色愣然，一时之间还没有想明白皇上的意思。
老朱却是没有等他慢慢想，直接下旨，“来人呐，送信国公回府。即日起贤弟安心在家里看看书，直到安庆完婚为止。”
“上位，你这又是何必呢？”汤和叹息不已。
可是老朱根本听不进去汤和的劝说，大手一挥便让人将汤和请了出去。
汤和只好垂头叹气的离开皇宫。
汤和刚刚回到信国公府，一进门就被汤鼎迎面撞上来。
汤鼎连忙问道：“爹，情况怎么样？皇上回心转意了吗？”汤鼎当然焦急，韩度和他算的上是朋友，而且韩度还刚刚间接的救过他的命。虽然韩度不在乎，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但是正因为如此，汤鼎才把韩度的这份情谊记在心里，想要借此机会还给他。
当汤鼎听到安庆公主即将和欧阳伦大婚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求老爹去皇上面前为韩度说情。只是看老爹的脸色，情况好像是不太妙。
没等汤和说话，身后的侍卫便朝汤和一拜，说道：“公爷，小的得罪了。皇上有旨，请公爷闭门读书。”
汤和听了，叹息一声，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便走进府里。
闭门读书？
汤鼎脸色一变，看了皇上的亲卫军士几眼，一个字都没有说。急急忙忙的转身朝着老爹奔去，他想要向老爹问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老爹都要被软禁了。
书房里，父子两人坐了下来。
憋了一肚子话的汤鼎再也忍不住了，问道：“爹你不是去帮韩度说情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连你也被软禁了？”
汤和定定的看了汤鼎几眼，不由得感叹道：“上位的心思，真是如渊似海啊。”
四百七十六章 人一定要靠自己
“我的确是进宫见到了皇上，也向皇上替韩度说情了。但是结果你看到了，没有什么用，皇上还是没有改变旨意的意思。”说完之后，见汤鼎一脸不解，汤和不由得和他分说一番，“你是不是以为韩度再也没有丝毫希望了？”
“难道不是吗？”汤鼎苦笑一声，摇着头说道：“连爹你去劝说皇上改变主意，都落到被软禁起来的下场。我实在是想不到这件事，韩度还会有什么转机。”
汤和闻言忽然轻笑了起来，说道：“你啊，还是历练不足，容易被事情的表象给蒙蔽住眼睛。”
“怎么？这件事，还真有什么转机吗？”汤鼎一阵欣喜。
汤和却是两眼看向虚空，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也不能够确定，只不过我总感觉这件事情里面有什么问题。上位下旨大婚的时机，实在太过突然了，之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按理来说，公主大婚可不是一件小事。上位下旨之前，不可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如此看来韩度岂不是还有希望？”汤鼎听到这件事情有所转机，心里自然替韩度高兴。
可是汤和却泼了他一盆冷水，“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这件事的内情只有上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即便是像我猜测的那样，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变数。若是韩度应对得当，那以后自然是飞黄腾达。若是应对不当，那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这么凶险？
汤鼎见老爹说的凝重，不得不担心起来。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要不要告知韩度一下，让他小心应对？”
汤和看了儿子一眼，呲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能够想到的，皇上会想不到？皇上为什么要将我软禁起来，难道你以为真是要我读书吗？还不就是怕被我察觉了内情，跑去给韩度通风报信。”
“而且此事也只是我的猜测，若是猜对了那通风报信，自然对韩度有好处。但是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弄巧成拙，到最后
反而会害了他？”
汤鼎听完了之后，喟然叹出一口气。这件事，还真是不好提醒韩度。若是提醒对了，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提醒错了，那岂不是反而坑了他？
汤和见儿子明白了其中关窍，便轻声说道：“人力有尽时，很多时候咱们都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韩度此事，你就不要在管了，以免弄巧成拙。既然皇上想要谋划什么，那此事就只有韩度自己去面对，谁也帮不了他。”
汤鼎听了，神色严肃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以前汤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才干过人的老爹，会时时刻刻保持着对皇上的恭敬。现在汤鼎却是咂摸出几分味道出来，料人先机能够提前做出防备，仅凭这一点汤鼎都窥探到皇上雄才伟略的冰山一角。
......
御书房里，老太监进门来报。
“皇上，永昌候求见。”
老朱听了，忽然抬起头冷笑道：“呵，还真是一个个的都不消停。”
老太监低头不语，连看都不敢看皇爷现在的样子。
“朕下了旨意，一个个都来想让朕改变主意。这是想要干什么，把朕的圣旨当成是耳边风吗？说改就改？传旨，责令蓝玉闭门读书，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永昌候府一步。”
“遵旨。”老太监连忙出去传旨去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出门，皇爷又再次叫住了他。
“等等。”
“请皇爷吩咐。”
老朱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慢慢的开口问道：“太医回来了吗？韩度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爷，已经回来了。听太医说韩度是因为惊厥过度导致晕了过去，被太医以针灸让他醒了过来。只需要静养一番，吃几服药便没事了。”
“是吗？那就好。”老朱闻言，脸色又浮起笑容。
老太监不明所以的看了皇爷一眼，便不敢再看。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况。
按
照道理来说，既然皇爷不肯将安庆公主赐婚给韩度，那自然是不喜韩度的。但是现在却又对韩度的病情非常的关心，又像是十分喜欢韩度的样子。
这种前后不断反复的反差，让老太监一阵迷糊，不知道皇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做好皇爷吩咐的事情便是。
......
韩度清醒过来之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任由一个老太医给自己诊断。
直到老太医离去，韩景云回来了之后，韩度才转头看向妹子，轻声问道：“没有进去？”
韩景云点点头，说道：“在承天门外便被拦住了，即便是娘娘的玉牌，也进不去。”
“意料之中。”韩度冷笑一声。
韩景云挪动了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大兄，便轻声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在承天门外听说。信国公汤和进宫求见了皇上，结果被皇上给禁足在家里了。永昌候和我一样，连承天门都没有进去，便也被禁足了。”
韩度听到汤和为了帮自己求情被禁足，自然虽然没有登门去求他，他还是这么做了，这让韩度心里一阵感动。至于蓝玉，自从和蓝玉义结金兰以来，韩度也发觉这位兄长的确是张扬跋扈了些，但是对于兄弟情义上却是没的说的。韩度是真的能感觉到，蓝玉是真心在乎自己这个兄弟的。
汤和蓝玉两人虽然可以让自己依靠，但是在老朱插手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果然，人一定要靠自己，最终也只能靠自己。
韩度听了妹子的话，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辛苦妹子了。”
“我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倒是不辛苦。”韩景云轻声摇摇头，担心的看了大兄一眼，说道：“倒是大兄，你可要想开一点，保重自己。”
“放心，我不会犯傻事的。”韩度笑了起来。
自己当然不会想不开，既然明白了人一定要靠自己，那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四百七十七章 留三分余地
韩度在床上修养了两天，便挥手拒绝了娘亲端来的药，自从床上爬了起来。这药除了苦的难以下咽之外，没有什么用处。更是对自己现在面临的局势，没有丝毫的用处。
以想要出房间透气的理由，摆脱了娘亲的纠缠，坐在天井里面。
韩景云悄然坐在了韩度身边，轻声问道：“大兄，你没事吧。”
韩度笑了笑，回道：“没事。”
过来片刻之后，韩度又补了一句，“可惜了今年这个美好团圆的除夕了，这恐怕是我过过的，最冷的一个除夕了。”
韩景云自然知道大兄指的是什么，以大兄对安庆公主的情谊，落到这样的结局，对于大兄来说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可是她却也帮不上大兄什么忙，只能够听从娘亲的吩咐，来看着大兄一点，免得他做傻事。
可是韩度的表现，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韩度就像是知道违抗不了皇帝的旨意一般，重恢复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努力做过任何事情，就好似完全认命，彻底放弃了挣扎一样。
平静的过除夕，平静的过年，平静的去教坊司当值。韩度除了脸上彻底没有了笑容之外，一切行为举止都和老朱没有下旨让安庆大婚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是老朱觉得韩度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了吧，过完年没几天，便下旨让韩度恢复了宝钞提举司提举的官职。
老太监亲自来给韩度传旨，宣读完圣旨之后，老太监笑眯眯的将圣旨交到韩度手上。
“韩大人，皇爷还是看重你的，你可不要辜负了皇爷对你的期望啊。”
韩度眼神冰冷木然的看了老太监一眼，心里不由得冷笑。老朱看重自己，他要是真看重自己，还会执意让安庆和欧阳伦大婚么？
但凡老朱有一点看重自己，即便他估计皇家颜面，他也可以将安庆大婚的事无限的往后推延啊。等到自己功劳足够，自己和安庆公主的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可是
老朱是怎么做的，迫不及待的就要让安庆和欧阳伦大婚，甚至是比欧阳伦本人都急，这像是有一点看重自己的意思？
不过想到自己重掌宝钞提举司，有些事情或许可以做一做，韩度脸上又浮起微笑。诚恳的说道：“感谢公公提点，下官明白。自当竭尽全力，以报皇上恩德！”
说到这里，韩度不禁勾起一丝微笑。自己的确是要好好的报一报老朱，不过究竟是报恩的报，还是报仇的报，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老太监有些诧异韩度的反应，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以要回去向皇上禀报为由，就此离去。
韩德等宫里的人走远了，才回头和韩度说道：“既然皇上还是在继续用你，那你以后就勤于王事吧。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以后的路还长，有些事该放下的，还是得放下。”
“爹，道理我都懂。”韩度淡淡的回了一句。
韩德见此，也不管儿子将他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叹息一声就此转身离开。
重掌宝钞提举司，勤于王事？呵呵。
韩度心里已经有了定计，但是在施行之前，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要消除后患。
韩度一回到自己房间里面，便将门窗全都关的严严实实。仔细听了门外没有动静之后，韩度才将一张巨大的绢帛给放在地上展开。按照记忆当中的样子，结合早就准备好翻阅的书籍，不断的对比描画。
这件事，韩度早就在开始做了。只是因为以前对于这个东西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急着用，因此进度一直都不快。
但是现在既然这东西有了用处，那韩度自然要加紧完成它才是。
几天之后，韩度总算是将其加紧完成。然后才顶着熬红了的眼睛，来到钞纸局。
提前得知韩度要来的黄老和黑子等人，早就在钞纸局门口等着。
看见韩度下了轿子，几人连忙围了上来。
黄老看见韩度，欣喜
的说道：“恭喜大人官复原职，大人回来了，咱们钞纸局又有了主心骨了。”
而黑子的话，就要简单多了，朝韩度一拜，“黑子拜见大人。”
韩度笑意盈盈的看着众人，感叹了一阵，轻声说道：“大家都是熟人，就不用弄这些虚礼。都各归其值吧，钞纸局的事务众多可一刻都离不得人。”
“大人放心，今天钞纸局的事务颇少，而且都安排了专门的人盯着，出不了事情。”黄老向韩度解释了一番，才说到正题，“为了庆祝大人重掌宝钞提举司，特意为大人准备了接风宴，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哈哈，都是自己人你还弄这些东西干什么？”韩度随意说道。
黄老带着笑脸，说道：“这些习俗还是要的，别的不说，大人去去晦气也好。”
韩度听了，想了一下，忽然说道：“说的有理，去去晦气也好。”
自己最近的确是太倒霉了，就像是黄老说的，去去晦气也好。而且自己将要做的事情，韩度的确是没有把握，能够多几分运气也是好的。
一场酒宴吃的大家尽兴，等到众人散去，韩度让黑子将自己送到事务房里。
黑子扶着韩度走进事务房，原本走路跌跌撞撞的韩度，瞬间自己站直了起来。
黑子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诧异的问道：“大人，原来你没有醉呀。”
韩度施施然的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给倒了两杯茶水，递给黑子一杯。
说道：“你看我像是醉了的样子吗？”
说完，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黑子结果茶杯没有喝，心里不解的问道：“可是我明明看见大人喝了不少的酒啊。”
韩度笑了笑，说道：“黑子，喝多喝少，那是由你的酒量而定的。但是无论你的酒量有多少，你要记住最多只能够喝七分，喝到五分你就要不断的说你不胜酒力了，喝到七分你就要故意醉了。给自己留三分的余地，对你有好处，真的。”
四百七十八章 配方
黑子听了，恭敬的朝韩度一拜，“多谢大人教诲。”
韩度笑了笑，说道：“算不上什么教诲，不过是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伎俩罢了。可是谁让这个世上君子太少，小人太多呢？”
自嘲似的感叹了一番，韩度才看着黑子，顿了顿说道：“黑子，本官待你如何？”
黑子愣了一下，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还是郑重说道：“大人待小的，自然是恩重如山。”
当初韩度第一个将高炉建造的方法教给黑子，并且由他全权负责烧窑、炼钢这一块。让他从一个普通的工匠，一跃而成了仅次于黄老的匠人。
韩度待黑子，自然是不薄。
韩度听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问道：“高炉的建造方法，你有没有泄露出去？”
黑子猛然一瞪，大声朝韩度保证道：“绝对没有！大人若是听到有丝毫高炉建造的法子泄露出去，黑子愿意提头来见。”
见黑子说的郑重，韩度笑着挥了挥手，说道：“本官拿你的人头来做什么？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法子你要是不透露出去，你就是安全的。若是你真的透露出去了，那才是你的死期，你明白吗？”
“小的明白。”黑子重重的点头。
韩度见黑子知道轻重，不由得点点头。
“今天本官找你来，也是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大人尽管吩咐，无论大人要小的做什么，小的万死不辞。而且，小的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黑子郑重其事的朝韩度抱拳。
韩度伸手虚按了一下，说道：“这个先不急，本官先问你。让你尝试用不同的配方炼钢，你有做吗？”
“小的一直在做。”
“那有收获吗？有没有找到一种更好的钢铁配方？”
“有的。”
韩度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快去拿来给本官看看。”
很快，黑子就拿着一根拇指大小亮银色的钢条来见韩度。
“大人，就是这种。”
明明是钢铁，韩度拿在手里，摸着竟然有种紧密细腻的感觉。说实话，韩度只知道炼钢会有非常多的配方，以便练出不同用处的钢铁出来。
但是这些配方，韩度可没有机会见到。因此，只能够让黑子像‘瞎猫撞见死耗子’一般，完全靠运气去重新将配方一个个的试验出来。
韩度对此根本就没有抱过希望，没有想到黑子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能够有所收获。
“这钢料品质怎么样？”韩度拿着钢条，翻来覆去的看。
黑子在一旁介绍道：“按照大人给出的标准，这钢料的硬度、强度、韧性度，都要比咱们铸造出来的钢轨强上一成左右。这已经是我炼出的各种钢铁里面，最好的一种了。”
“成本呢？成本如何？”韩度连忙问道。
黑子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成本自然更高，要比铸造钢轨高出三成。”
这就是黑子感到不好意思的原因，这钢料三种标准只分别高出一成，但是成本却是上升了整整三成。这在他看来，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但是韩度却不这样想，在听到黑子说仅仅是高出三成的成本的时候，韩度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又发财了’。
可惜发财不发财，多半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不够这么优良的钢铁，配方韩度还是有兴趣的。
“去，把配方拿来给本官看看。”
黑子从衣兜里掏出一本书来，翻开一页指给韩度看。
“大人，您看，就是这个。”
这一页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条件，而且和其他页的纸张也别无二致。旁人即便是拿到也不知道那个好那个坏，只有黑子自己才能够分辨的出来。
韩度仔细的看着，确定自己全都记下之后，才嘱咐黑子：“这本笔记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要落到外人手里。”
黑子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吧。我带着这东西，就是为了有想法的时候能够及时
的记录下来，我都是随身带着的。有用的那些配方我都是单独写下来，另外存着。若是有什么变故，我肯定第一时间将它毁去。”
这样最好。
韩度点点头，然后才说道：“虽然显得本官婆婆妈妈，但是本官还是要再叮嘱你一句。配方比你要值钱，配方在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一旦你说出配方，别人就算是为了保住配方的秘密，也肯定会要了你的命。”
“谢大人提点。”黑子重重的点头。
韩度见了，满意的笑了笑，朝他招手，说道：“来，过来。”
黑子知道大人接下来必然会吩咐他极为重要的事，不过他还是没有犹豫的走到韩度身边。
低着头，话音虽轻，但是极为郑重的说道：“请大人吩咐。”
韩度赞赏的看了黑子一言，知情识趣又懂得轻重，非常不错。
从怀里摸出一叠图纸，一一打开，展示在黑子面前。“本官要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本官铸造出来。这些模具你可以按照以往的材料来铸造，但是这些个东西。”
韩度伸出手指，在几张单独放在一起的图纸指了指，着重说道：“这些东西，你必须要用刚才的那种材料来铸造，有问题吗？”
黑子没有回答韩度，而是先仔细的一张一张看了一遍图纸。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制作韩度指出来的那几样东西的模具，从铸造上来说难不倒黑子。
黑子又将大人特别要求铸造材料的几张图纸看了看，虽然这些东西的样子都非常奇怪，而且也复杂不明白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他还是没有开口问，而是朝韩度点点头。
“没问题，都能够做出来。”
韩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对精度的要求非常高，咱们不能够指望一次就可以成功。等本官将千分尺做出来之后，咱们再一个个的慢慢测试吧。对了，本官以前让你试着做弹簧，你做成了吗？”
“成了。”
“那就好。”韩度点点头。
四百七十九章 完成了
接下来就和黑子一起，来到炼钢高炉这里。
现在这里已经不仅仅是炼钢了，还包括铸造、成型打磨、制作等等一系列的工序，都被集中到这里。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人为的如何去做，只要某些关键的东西一旦出现在，其他的附属的东西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它的周围。
黑子清空了一个房间，将房间里面的匠人都赶到其他地方去忙活。然后他便亲自操刀，来铸造韩度需要的各种东西。
韩度挽起官服，完全没有一般官员的肃穆雅致，反而像是一个穿着官服的科研人员。拿着一把简陋的千分尺，不断的测量。测量出一个数据，就随手被韩度记录下来。
这千分尺的确是简陋，完全就是两把大小不一的钢尺重叠在一起，仅仅是能够滑动罢了。但是功能却是不少的，下面测量外径，上面测量内径，竖起来还可以测量深度。
有这么三个最重要的功能，对韩度来说就足够了。
在韩度不断的测量，不断的微调下。和黑子一起，两人忙活了整整十天，才将所有的模具制作完成。
看着摆放在眼前合用的模具，韩度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些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和韩度的高兴不同，黑子见到总算是完成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做几个模具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在大人变本加厉的要求下，让他苦不堪言。一遍又一遍的制作，一次又一次的报废。这些天以来，黑子究竟报废了多少模具，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好在总算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完成了，黑子不由得抓起布巾狠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韩度看了看眼睛泛红的黑子，不由得说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贵精不贵多。就拿铸造来说，想要提高手艺，你还是要静下心来，多做些精细的东西。你做一次精细的东西，胜过你以往做十次一百次。”
“多谢大人教诲。”黑子不由得点头。他自己也明显的感觉到，跟
着韩度这短短时间，他的技艺有了一个大幅度的增长。
“用不着谢，这只不过是很多人用血汗换来的经验，告诉你也没什么。”韩度淡淡的说道。
说着，韩度朝黑子笑了一下，指着面前的模具赞叹道：“你别小看这些东西，没有这个，这天下恐怕无人能够将这些铸造出来。”
韩度扬了扬手里的千分尺。
黑子自己就是精通铸造的，他怎么能够不知道大人手里的工具的厉害？可是他虽然心里无比的羡慕，却没有开口向大人讨要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若是大人想要给他，那他即便是不说，大人也会给他。如果不能给他，那大人自然是有不能给他的理由。
出乎黑子的意料，韩度拿着千分尺摆弄了几下，想了一下便将千分尺放到他手里。
黑子看见落到自己手里的千分尺，恍惚之间，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人，你这是......”
韩度笑了笑，说道：“你跟着本官这么久，本官也没有送你什么东西。这东西对你用处不小，本官就送给你了。”
黑子闻言，就要将千分尺还回来，想要拒绝，却是被韩度挥手给拦住。
“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来，本官教你这东西怎么用。”
黑子顿了顿，才哽咽着说道：“小的谢过大人。”
韩度是官员，而黑子是匠人。说实话，别说韩度是关心黑子，对他好了。就算是对他又打又骂，他也不敢反抗分毫。就像韩度前面的哪一位一样，根本就对匠人嗤之以鼻，完全不管匠人们的死活，那时候宝钞提举司的匠人，还不是要任劳任怨的干活？
敢不听话，绑起来抽你一顿鞭子都算是轻的。遇到脾气暴躁的，让你人头落地，也不会有人给你伸冤。
而韩度可以说，是他们这些匠人遇到过的最好的官员了。
就算是韩度没有把这东西给他，黑子也会死心塌地的为韩度做事。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韩度能够让他们
喝酒吃肉，能够给他们发放薪俸，让他们全家吃饱穿暖。
为了这些，黑子甚至连性命都为韩度赔上，他也在所不惜。
千分尺重要的就是一套特有的读数方法，这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样。不会的人即便是拿到千分尺，也不会有丝毫的作用。而一旦有会的人给你指点一番，则是一点就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韩度仔细的教黑子使用千分尺，等确定他学会了之后。才说道：“好了，现在咱们也该把东西制作出来了。”
“大人你歇着，其他的就交给小的吧。”黑子现在兴奋劲头十足，那里还会让韩度亲自动手。
韩度也没有逞强，铸造这些东西，黑子的确要比自己能够胜任太多。光是一个端着沉重的金属溶液，还有保证手臂本能够有一丝颤抖，韩度就做不到。
忙活了一整天，黑子总算是按照韩度的要求，将两套零件全都制作出来。
韩度拿起零件一个个的组装起来，很快两把一模一样带着漂亮的亮银色的物件就摆在韩度面前。
看着面前熟悉的物件，韩度的眼睛里面不由得冒出一缕凶光，谁能够想到这一尺来长的东西，竟然会是一件大杀器呢？
韩度不由得将它拿在手上，轻轻的抚摸一遍。
黑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虽然他也好奇这两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但他也没有多问。
韩度看了黑子一言，见他一脸疑惑，也没有丝毫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反而继续问道：“其他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黑子拿起一个木盒递给韩度，“这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做的，一共十个。”
接着又抱起一个木盒放在桌子上，朝韩度打开：“还有这些，一共两百个。”
韩度看了一眼，确认无误。
点点头，朝黑子吩咐道：“你去告诉黄老，让他找辆马车送本官回去。另外，你把这些东西都包起来，放到马车上去。”
黑子点头称是。
四百八十章 焦躁不宁
“至于这些模具......”韩度看来满地的模具一眼，原本是准备让黑子将其毁掉的。可是话到嘴边韩度有有些犹豫，毕竟这些模具里面也有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的毁掉，实在是太过可惜。
“这些模具你就先收起来吧，若是......”韩度本想再嘱咐黑子几句的，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就此作罢。
很快，黄老就找来一辆灰布蒙着的马车。
黄老和黑子两人齐力将韩度送上马车。
“本官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送了，都回去吧。”
“那，大人您请慢走。”黄老和黑子两人连忙点头。
韩度放下黑布帘子，再也没有去管黑子两人。一手扶住额头，缓解一下连日以来的疲惫；一手牢牢的按住身边的木盒子，就这么回到了明镜斋。
一回到明镜斋，韩度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到了那间地下密室里面，将木盒放好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一出来就敲好撞上韩景云。
韩景云狐疑的看了大兄一眼，问道：“大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度生怕被妹子看出自己的异常，便故作语气轻松的说道：“啊，没做什么。大哥我就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韩景云没有怀疑大兄，听到韩度的话，她还以为韩度是真正的放下了呢。韩度醒过来之后，好似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但是韩景云心里还是有着担心，担心这些都是大兄故意做出来给大家看的。
现在听到大兄说想要随处走走，便以为大兄是真正的放下了，反而替大兄高兴。
抱住韩度的手臂，韩景云高兴的说道：“大兄的确是应该到处走走，后天就是元宵节了，到时候秦淮河上有花灯和灯会，要不大兄后天咱们去看看？”
“好啊。”韩度心里正在紧张的想着妹子有没有发现什么，那里还会拒绝她的要求？
“真的呀？大兄你答应了？”韩景云都没有想过大兄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之间
惊叫起来。
韩度笑着摸了摸妹子的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不就是元宵节灯会嘛，到时候大兄陪你去就是。”
韩景云仔细看了大兄一眼，觉得大兄是真的放下了，便笑着回道：“谢谢大兄。”
韩度宠溺的朝妹子笑了笑，两人一起离开。
不过韩度边走却是边思量，这么快就要到元宵了吗？元宵过后，安庆就要和欧阳伦大婚了吧。时间真是奇怪，想要让它过的快一点的时候，它却是度日如年；明明想让它过的慢一点的时候，它却是如箭如梭。
这个新年，韩度过的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居然就已经过完了。
......
御书房里，老朱正听着毛骧的汇报。
“回皇上，韩度今天还是去了钞纸局，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离开的时候，是坐马车回家的。”
坐马车回家，就这？这显然不是老朱想要的答案。
百官是乘车，还是坐轿，朝廷根本就不管，也管不过来。
韩度虽然平日里都是走路回家的，但是偶尔坐轿乘车也没有什么问题。
让老朱想不明白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韩度怎么还有心情去当值呢？而且还是以前怎么当，现在韩度就怎么当。就好像他让安庆大婚的旨意，自从韩度醒过来之后，便再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了一样。
“你确定他今天一天都在钞纸局里面？”老朱不敢相信的问道。
毛骧这些日子过的苦逼无比，每一次想皇上禀报韩度的事情，都要召来皇帝怀疑。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日子简直就是没有办法过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毛骧郑重的回道：“确定，从他出门开始，微臣的人就一直盯着他，一直盯着他进去钞纸局。直到傍晚韩度才从钞纸局出来，这期间他没有出过钞纸局一步。”
“怎么会这样？”老朱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等回过神来之后，慢慢的挥手让毛骧退下。
马皇后坐
在一旁，从头听到尾，差点笑出声来。
自从韩度醒过来之后，马皇后知道皇上就一直都盯着韩度的举动。刚开始的时候皇上还带着一分猫戏老鼠的闲情，戏谑着想要看韩度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笑话。
可是韩度却是让皇上失望了，自从恢复原职之后，韩度再也没有去找过谁，去求过谁。关键是韩度也没有能够找的人了，唯一几个能够找的人都被皇上给禁足了。
韩度每天该当值当值，该做事做事。不仅是宝钞提举司，教坊司韩度也时不时的去一下，又恢复了昏迷前的状态，三点一线的每天出门、当值，然后又回到家里。
老朱刚开始得到韩度一切正常的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老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以为韩度这是在故意装样子，只要他继续下去，韩度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马皇后忍住笑意，无奈的看了皇上一眼，说道：“韩度他只是一个六品官，而且还不受百官的待见。唯一交好的就只有汤和、蓝玉两人了，你把汤和与蓝玉都给禁足了，他还能够去找谁，去求谁？”
老朱一脸郁闷，转头说道：“你如果只是这样看韩度的，那你就太过小看他了。朕知道，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可是你把他所有的道路都给堵死了，他现在连宫里都进不来，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马皇后不解的问道。
老朱缓缓的坐下，沉吟着没有理会马皇后，而且两眼瞪着虚空，喃喃自语的说道：“不会的，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恶，偏偏朕就不知道他究竟会想要做什么。”
老朱不由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神情狰狞。
马皇后看着皇上，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皇上就被韩度弄的越来越焦躁，看的马皇后十分想笑。
虽然没有笑出来，但是在马皇后看了皇上现在的焦躁，完全就是他自己活该自找的。要不是皇上故意让安庆大婚，他也就不会一天天的陷入到焦躁不宁的境地当中。
四百八十一章 火棉
马皇后顿了顿，说道：“那要不将韩度召进宫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问他不就知道了么，本宫就不信他在皇上面前敢谎言欺骗。”
老朱叹息一声，无语的瞪了马皇后一眼，不满的说道：“那样一来，岂不是就说明朕输了吗？朕绝不认输。”
马皇后没好气的白了老朱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这男人呐，即便是当了皇帝，有时候都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赌气。
老朱越想越烦躁，干脆一跺脚，大喊一声：“来人，让毛骧滚进来。”
“臣毛骧，拜见皇上。”毛骧刚刚被叫退下，现在又被急匆匆的召来，心里不妙的预感甚浓。
老朱才不管那么多，粗大的手指朝着毛骧的脑袋一指，“你去把韩度究竟想要干什么给朕查清楚，查不清楚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不过是查个人罢了，毛骧没有放在心上。他干这个是老手，就是靠干这个吃饭的。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虽然不能够对韩度用刑，但是只有稍微透露一下，这是皇上的意思，难道韩度还敢隐瞒不报不成？
“嗯，只准暗地里调查，不能够让他察觉到朕在调查他。”老朱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毛骧差点没有被这句话给噎死，暗地里调查能够调查出个什么结果来？自己已经派人跟了他这么多天了，结果还不是一无所获？
可惜，面对皇上恼怒的眼神，毛骧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低头应了一声，便告退出去，一路离开的脸色黑的像个锅底一样。
不明就里的宫人看见毛骧的脸色纷纷躲避，不明白今天是谁惹到了这位煞神。
韩度吃完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便一个人悄悄的来到地下密室。
熟练的拿出制备好的浓硝酸和硫酸，开始专心致志的制作火棉。
制作火棉需要用到棉花，棉花钞纸局还存放的有不少，韩度直接拿了一部分回来。当然直接用棉花是不行的，还需要先对棉花进行脱脂处理，将棉花变成无脂棉花才能够使用。脱脂处理也不复杂，就和人用肥皂洗去油脂一个道理，用强碱水清洗棉花就可以做到脱脂，让后用水清洗、晾干就可以了。
脱脂棉花韩度早就准备好了，将脱脂棉花放到混合溶液里面，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待。等到二十多分钟过去，韩度便将反应完了的棉花小心的拿出来，用清水洗去杂质，等到晾干之后就是火棉了。
接连两个晚上，韩度都悄悄的躲在地下密室里面，制作了大量的火棉。
当然，白天韩度也没有闲着，跑去教坊司饶裁缝给自己做了一件特殊的衣物。
傍晚，韩度刚刚想要进门，就看见妹子一身素衣的迎面上来。
“天快要黑了，你还要出去？”
韩景云一脸惊讶的看着韩度，问道：“大兄，你不是忘了吧？”
“我忘了什么？”韩度将这几天要做的事情，全都牢牢的记在心里。那件事要先做，那件事要后做，全都一清二楚，不可能忘记什么。
“你前日才答应过的，要陪着我一起去秦淮河看花灯的。”韩景云满脸的不高兴，嘟囔着嘴翻着白眼看向韩度。
韩度这才回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懊恼的以手扶额，诧异的问道：“日子过的这么快，今天就是元宵节了？”韩度什么事情都记得，唯独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你以为呢？”韩景云没好气的大声说了一句，狠狠的瞪着大兄。
明明说好的事情，现在却被大兄忘到九霄云外，韩景云自然不乐意了。
“时间来不及了，快走，快走。”说着，韩景云就要把韩度往门外推。
“哎哎，”韩度连忙挣扎了几下，止住了韩景云。苦笑着说道：“你总要等大哥先换一身衣衫吧。”
韩度这才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就这样去逛花灯倒不是说不可以，而是韩度嫌这样太招摇，还是决定先换身衣衫再去。
“那你赶快去呀。”韩景云焦急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韩度连忙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等到两人来到秦淮河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
烟花爆竹空中叫，张灯结彩闹元宵，猜谜语，踩高脚，吹唢呐，人欢笑，喜迎新春唱歌谣，祝福来年收成好。
元宵可是一年里面最为盛大的节日了，这一天连宵禁都没有，特许百姓可以通宵达旦的游玩。
韩度两人站在秦淮河边，看到的就是一副人潮汹涌的景象，就好像是整个京城的人都挤在了这秦淮河的两岸。
韩度望着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不由得想到，要是教坊司能够在这秦淮河上弄条画舫来即兴表演一番，那一定能够把教坊司的名气给再次推高到一个顶点。
可惜这些东西，很快就要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就在韩度沉浸在自己思想里面的时候，韩景云却兴奋的像个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的孩子一样。抱着韩度的手臂，左顾右盼。
“咦，大兄你快看那边，那位姑娘好漂亮啊。”
韩度回过神来，朝着妹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地眉头微皱，自语道：“她怎么也来了。”
“谁呀？大兄，难道你认识？”
韩度没有回答妹子，这个时候瑶月恰好回过头来，视线与韩度对在一起。
瑶月看见了韩度，脸上顿时一阵喜色，错开人潮来到韩度面前。
“大人，你也来看花灯啊。”
韩度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今夜热闹的很，我也来凑凑热闹。”
瑶月朝韩度露出一个笑脸，转头看向抱着韩度手臂的韩景云，眼睛露出狐疑的神色。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舍妹，韩景云。”韩度伸手朝韩景云一指，然后转头向韩景云介绍道：“这是瑶月，她现在是良籍，暂住在教坊司。”
“原来是景云妹妹。”瑶月脸上的神情一松，笑意盈盈的和韩景云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