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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光下写字     大明烟火txt下载     大明烟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百十三章 重赏动人心

    还没有等韩度高兴多久,老朱又沉思着问道:“可就算是王元吉想要去增长见识,在大明走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南洋?”

    韩度闻言一滞,脑细胞疯狂的运转,试探着说道:“臣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书院里面有学子去过旧港,或许他是从书院得知了南洋的情况,萌生了想要去见识一番的想法也不一定。”

    老朱听了解释,脸色缓和下来,叹息一声道:“那你以为,让他去南洋也行?”

    “臣以为,既然他想要去,那就让他去。就当是增长见识也是好的,反正左右不过五年就回来了,也耽误不了什么。”韩度硬着头皮说道。

    老朱沉吟一番,在心里反复衡量,最后总算是点头,“好吧,那朕就准他去担任总督。”

    ......

    大明新一届的南洋总督出炉,一共三十三人,除了太子府四人和王元吉之外,其他的都是勋贵武将,就连曹震也位列其中。

    曹震身为景川侯,对于到万里迢迢之外去担任总督,不仅没有丝毫的怨愤,反而是显得兴致勃勃。

    这不禁让同行的方孝孺等人感到有些诧异,一个侯爷就因为能够担任总督,便这么高兴?

    韩度站在送行的人群里面,和曹震等人告别之后,回过头来看向王元吉。

    “你怎么会想到去南洋担任总督的?”

    王元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先生,我觉得翰林院有些不适合我,便想着趁此机会出去看看。”

    “就因为这个?”韩度有些奇怪。

    王元吉点点头,回道:“当然。”

    韩度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翰林院怎么会不适合你?你不知道,其实马学士对你的评价挺高的。真的,前些日子都还在皇上面前夸你呢。”

    王元吉无奈一笑,说道:“马学士夸我,我信。可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和翰林院格格不入。”

    “为什么?”韩度有些不理解,既然王元吉在翰林院里受到很多人的欢迎,那又为何会格格不入的?

    摇了摇头,王元吉解释道:“先生应当知道,学生做事喜欢讲究效率。但是这样的做法在他们看来,却是年轻人的毛毛躁躁。”

    “先生有所不知,起初学生去翰林院的时候,他们并不喜欢学生。后来学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才改变了做事的方式方法,故意契合了他们的想法,才赢得了他们的认同和喜欢。”

    “可是,这样的认同和喜欢,并不是学生想要的。学生想要的,还是最初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韩度总算是听明白了王元吉为什么会选择去南洋,无非不过就是不喜欢曲意逢迎的迎合别人。

    靠近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能够得到他人的喜欢,也是你的本事,不用觉得苦闷。不过你既然选择了去南洋,我也不会拦着你。或许此去几年,能够让你更加适应这个世俗,不再像现在这么抗拒。”

    王元吉低头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学生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韩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说道:“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的。脚下的路需要自己去走,世间的万物需要亲眼去看。”

    “去吧,去做五年总督。我相信,那时候的你肯定会有更深的感悟。”

    “多谢先生。”王元吉恭恭敬敬的朝着韩度一拜,然后跟着人潮,依次走上水师战船。

    岸上的兵丁解开绳子,战船便在水波的荡漾下,一点一点的远离岸边,朝着江水中漂浮而去。

    韩度挥手朝着船上的人示意,直到战船扬起风帆,顺着滔滔江水而离去。

    ......

    原本韩度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南洋三十三总督回京述职的时候,竟然会再起风波。

    上一次,老朱在赏赐各位总督的时候,都是将众人召集起来,简单的请大家吃个饭,然后便按照大家这几年上贡财物的数目,赏赐一成给众人便是。

    可是这一次,老朱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要在朝堂之上当众赏赐众人。而且事先还根本就没有透露过一丝风声出来,直接就在朝堂上宣布了。

    “......吕宋总督舳舻侯朱寿,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为大明镇守一方,功勋卓著,加食邑八百石,赏黄金六万两,银子九十三万两......”

    “......旧港总督张超,赏金四万两,银六十二万两......”

    一个个振聋发聩的数字,如同一颗颗的巨石一般,狠狠的砸进众臣的耳朵。

    勋贵这边听到之后,脸色顿时一变。皇上此举来的如此突然,让大家连个准备都没有。措不及防之下,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够纷纷将目光投降最前面的汤和。

    汤和纹丝不动的身躯,定住了一种勋贵武将的心房,让大家能够冷静下来。先静静的听着,至于

    其他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可是文官那边就瞬间炸开了锅了,如此重赏简直就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要不是宣读圣旨的是老太监,众人都会以为是不是读圣旨的人看错了。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户部尚书赵勉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皇上,去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是因为今年春耕要种植新粮,因此户部开销本来就要比去年更大。现在若是如此重赏,户部可拿不出钱来。臣恳请皇上三思。”

    这几年天下还算顺利,有着南洋粮食的不断补充,天下也没有再出现过灾荒。户部国库当然是充盈的,但是再充盈赵勉也不希望花这么多钱在这三十三人身上。

    凭什么对他们赏赐如此之厚,难道就因为他们镇守蛮荒?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赵勉表示,别看臣一把老骨头了,若是担任总督五年也能够有如此赏赐,他也是可以的。

    “请皇上三思......”

    老朱看着跪拜下去的一众文臣,心里涌出一股无比畅快的感受。这要是换成十年前,他穷的叮当响的时候,面对没钱的无奈,他即便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退让一步。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古如此。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只见老朱霸气的一挥手,说道:“这些赏赐朕出了,不用国库来出。”

    不用国库来出?赵勉呆滞了好几息时间才慢慢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赏赐都由皇上来出,不用户部出一文钱?

    既然这样,那赵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干巴巴的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臣......无话可说。”

    紧接着,便重新退回到了人群里面。

    可是皇帝是话却是在文臣里面掀起轩然大波,一来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皇上独自承担,那岂不是就意味着皇上的内库里,现在有着这么多钱,甚至更多?

    于是,一个问题出现了,皇上的内库里究竟有多少钱?

    二来,每个总督获得的赏赐,都从几十万贯到百多万贯不等。究竟皇上为何要对这些总督,如此重赏?是不是自己担任五年总督,也可以获得如此赏赐?

    刑部尚书安童顿时坐不住了,六部里面就属刑部最穷。当然,还有一个比刑部还穷的礼部,但是现在礼部没有尚书,朝堂之上没有礼部说话的份儿。刑部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能够有权发言的,最穷的一部。

    安童连忙站出来问道:“皇上圣明无方,一向是赏罚分明。臣斗胆问一句,这些总督究竟有何功绩,能够得到如此重赏?”

    安童的话顿时就引来了一众文官的频频点头认同。

    像这样的赏赐,实在是太重了,让大家都眼红不已。可既然是赏赐,那就说明这些人要有相应的功绩啊。他们究竟立下什么样的功劳,说来听听,有机会的话带带我。因为无论是谁,都想要这样厚重的赏赐。

    若是这些人没有足够的功绩,那他们是绝对不服的。虽然这些赏赐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嫉妒心之下,他们自己得不到,也就可以让别人也得不到。

    老朱将群臣的姿态看在眼里,安童的反应更不就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早有准备的老朱,开口说道:“总督府镇压一方,保护航路,为大明提供粮食铜料各种物资无数,这些赏赐是对他们不远万里为大明镇守一方的奖赏。”

    老朱一句话就将安童给打发了,甚至都不给安童说话的机会,便示意了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顿时上前一步,一挥拂尘,高呼道:“礼毕,退朝!”

    朱寿等人一个个兴高采烈,毕竟能够兑现赏赐,这么多年在外面也算是没有白辛苦。

    而文官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当中有人察觉到了今日皇上的反常举动。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至少是了解大半的。

    无缘无故的皇上会如此重赏那些前总督?这怎么可能。

    这其中,比然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于是趁着下朝的机会,几位尚书对视一眼,短暂的交流便明白了大家共同的意思。

    夜幕落下,詹微的府邸是一片大宅子,三进的宅子和这一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趁着还没有宵禁,数辆马车来到宅子的后街,驶进狭窄的巷子里面停下。

    几个一身便服的人走下马车,后门早就有仆人在等候着,看到众人前来连忙行礼将他们邀请进府里。等到所有人都进府之后,又连忙关上院门,守在门口。

    一间书房里面詹徽、赵勉、秦达、安童,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

    詹徽首先开口,说道:“今日找诸位前来,所谓何事,想必诸位都清楚吧?”

    “今日皇上如此重赏那些总督,的确是太过奇怪了。”赵勉附和着点点头说道。

    詹微沉吟片刻,忽然看到安童问道:“安兄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不瞒诸位,对于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说以皇上以

    往那样拮据的人,怎么会突然对那些总督如此重赏?咱们先不说皇上赏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就算是皇上有这笔钱,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全赏给他们了啊。”安童叹息着说道。

    就在众人纷纷陷入沉思的时候,秦达忽然插话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一件事没有?”

    “何事?秦兄快快道来。”安童最先问道。他也是想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越想要要知道答案,对可能的线索自然也最为敏感。

    秦达两手拢在一起,说道:“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在下旨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些勋贵对于如此重赏没有丝毫动容。就好似,他们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可是,这明明是皇上第一次如此重赏,他们又怎么会司空见惯呢?”

    詹微眼睛一凝,瞳孔瞬间缩小的如同针尖一样,捻着胡子沉吟道:“如此说来,一定有什么事情是那些勋贵知道,而咱们不知道的。”

    秦达几人面面相觑,詹微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可是再有道理又如何,他们怎么才能够从勋贵口中得到消息?

    反正想要靠着询问是不可能的,他们和勋贵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是敌视对方。想要勋贵告诉他们内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赵勉叹息一声说道:“其实你们想过没有?既然勋贵对此见惯不怪,那就是说明这样的赏赐不是唯一的。”

    “赵兄想要说些什么”安童耐不住焦急问道。

    赵勉顿了几息,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这不是个列,那有没有可能,只要是担任五年总督,就会得到这么一份赏赐?”

    “这......不可能吧?”安童顿时惊了,同时心里又后悔的快要滴血。

    百万贯啊,最少的也有几十万贯......他竟然主动将这样的机会放弃了?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主动请缨,去南洋当总督算了。

    他这个正二品,一年俸禄不过九百贯。和总督一年十几万贯的收益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其他人脸色也变了,在摸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形势下,他们并没有像安童那样患得患失。但是对于白白放弃了总督之位,他们还是有着后悔的。

    即便是不清楚担任总督会不会有这么大的收益,但即便是他们自己不去,留给自己的门生故吏也是好的嘛。

    詹徽恨恨的一拳锤到桌子上,瞪大眼睛看向三人,沉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办法,咱们一定要弄清楚这总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附和。

    ......

    而这个时候,韩度正在老朱面前,苦着脸,满脸的抱怨之情。

    “皇上为何要在百官面前赏赐那些总督?”

    老朱没有因为韩度在质问生气,而是神色淡淡的道:“这些人不是不想去南洋担任总督吗?朕就是想要刺激刺激他们。”

    韩度不假思索的说道:“皇上此举的确是刺激到他们了,可是恐怕也会给皇上惹来麻烦啊。”

    “朕有什么麻烦?”老朱撇撇嘴,完全没有把韩度的好意放在心上,反而是认为韩度在危言耸听。

    自从老朱当皇帝以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他的麻烦。

    韩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道:“皇上对总督这么重的赏赐,如此反常的举动,一定会引起文官的注意。他们若是对此不断探究下去,各总督给皇上上贡的事情,恐怕就要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朕现在也没有想要瞒着他们。”老朱完全不在意这一点,顿了顿,老朱抬起头问韩度:“你不是说了吗?大明想要真正开发南洋,就一定要让更多的百姓自愿前往。那朕问你,若是脸官员都不去,你如何让百姓自愿去?”

    “皇上此言有理。”韩度附和着点头,不过语气一转,又说道:“可是如此一来,皇上内库里的金银就瞒不住了。臣担心他们不会选择去南洋,反而会打起皇上内库的注意啊。”

    “他们敢!”老朱听到有人要可能会打他内库的注意,顿时瞪大眼睛,怒目而视。

    韩度顿时止住话,心里不由得埋怨老朱。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敢不敢问题,而是一定会出现的问题。

    想要文臣主动去万里之外,为大明开疆拓土?恐怕老朱是想多了。在文官的理念里,他们就是端坐高堂垂拱而治的高手,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

    从这些例子里面,有看到过文臣不惜奔赴万里亲历亲为的吗?

    没有!

    老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一凝,沉声道:“有朕在,谁敢打朕内库的注意?”

    韩度暗暗叹息,你在的确是没有人敢觊觎内库,毕竟你的屠刀还很锋利,但若是你不在了呢?韩度觉得老朱此举完全就是在给朱标挖坑,而已还是一个很深的大坑。朱标掉下去之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够爬的起来。

一千百十四章 汤和的告诫

    不出老朱所料,文官们果然没有一个敢来他面前聒噪。但是文官不聒噪,却不代表他们会就此消停下来。尤其是在文官费尽心力之下,终于的打探到担任总督都会得到一笔赏赐之后,更是后悔不已。

    但凡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不对当初决定后悔的。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南洋所有总督都赴任,他们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够等到下一届总督重新任命的时候,才有机会了。

    这文官当中有些年纪大的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下一届重新任命总督的时候。即便是能够成为总督,也不知道可以当多久。

    四月初的时候,京城有百姓受到牵连,要被发配到南洋去。这其中有一人叫丁斌,是李善长的亲戚。

    丁斌想要逃脱罪责,自然而然的便求到李善长门下。

    李善长看在是自己亲戚的份上也没有拒绝,就点头答应为他想办法免除发配。隔日,李善长便进宫求见皇上。

    当见礼过后,皇上问起李善长来意的时候。李善长便将丁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并且还求皇上开恩,饶过丁斌。

    李善长之所以会这么直接的和皇上说,那是因为他觉得他劳苦功高,在立国的时候还被皇上将他比之萧何。李善长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随着他的权势越来越高,平常的行事也是越发的傲慢。

    有句话说的好,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现实,往往和想当然差距太大。

    李善长以为自己功勋卓著,皇上应该记念他的功劳。但是在皇帝眼里,李善长外表宽厚温和,内心去爱嫉妒,待人苛刻。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善长的权欲心极重。老朱已经烦他了,趁着他生病将他给打发回老家。

    可是回到老家的李善长并不安分,没有过多久,就上书说他的病已经痊愈,并且直接表示想要继续为官。逼得老朱没有办法,只得让他重新入朝为官。

    李善长做官做到不得不退下来,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扶植了他的高徒胡惟庸上了相位。

    如此权欲熏心的人,老朱自然倍加防范着。

    现在李善长为丁斌求情,老朱长久以来的积怨顿时爆发,不仅没有如李善长的远,还直接下旨将李兵重重治罪。

    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件事过后,没有多久,就有人御史上书弹劾李善长。说他因李兵之事对皇上多有怨愤,曾经在家里的一次酒宴上出于不逊。事情的经过当然被人给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但是究竟是不是这样,恐怕连李善长自己都并不清楚。

    毕竟人要是喝断片了,怎么可能会记得说过什么话?

    不过李善长记不记得不要紧,关键是有人帮他记得就行。甚至有人记不记得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老朱是否认为真的,才是最重要的。

    李善长被人弹劾之后,老朱让他上折子自辩。

    李善长接到旨意,连忙上奏自辩。

    可是已经晚了,从皇上让他上奏自辩,群臣就非常明确的知道了皇上对李善长的态度。

    于是,几日过后,丁斌曾经在胡惟庸家里做事,他供出李存义过去与胡惟庸之间的来往情况。

    老朱闻言大怒,立刻下令逮捕李存义父子。

    大狱之中,李存义父子被挂在了木架上,灰白的囚衣上面血痕道道。

    蒋瓛一脸兴奋的看着李存义父子,好似根本就不是在看两个阶下囚,而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金光大道和功成名就的捷径。

    蒋瓛生个懒腰,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李存义面前,笑着说道:“李寺丞,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们同殿为臣,蒋某也不想这样。你还是招了吧,只要你将李善长和胡惟庸之间的勾结招出来,咱保证不会再让你受皮肉之苦。”

    李存义搭怂着脑袋,好似听到了蒋瓛的声音,艰难的抬起眼皮,痛苦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瓛却笑了起来,叹声说道:“其实即便是你什么都不说,咱也知道。李善长和胡惟庸来往甚密,胡惟庸谋反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存义闻言神色激动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浑身挣扎起来,搅动的他身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胡说八道,家兄和胡惟庸是儿女亲家,有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胡惟庸被抓的时候,连皇上都没有因此追究家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违逆皇上的旨意?”

    蒋瓛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凑近了点盯着李存义的眼睛,说道:“蒋某当然不算什么东西,咱顶多就算皇上的一条狗。皇上让咱咬谁,咱就咬谁。你这么聪明,连皇上的心思都知道。你觉得咱都把你给弄到这里来了,是什么意思?”

    蒋瓛眉头挑了挑,朝着李存义示意几下。

    李存义闻言顿时浑身一僵,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蒋瓛看到李存义的神色变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冷笑,挺直了身躯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存义,长叹

    一声说道:“嘴长在你的脸上,你不说咱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不说,可就要问问它们答应不答应了。”

    伸手朝着满屋子的各种刑具一指,蒋瓛转身朝着下属吩咐道:“给他用刑,咱倒是要看看是这满屋子的刑具硬,还是他的嘴硬。”

    “是!”

    吩咐完了之后,蒋瓛便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低着头喝茶。在他的面前,数个属下朝着李存义围了过去。不大一会儿,蒋瓛耳边就响起李存义凄厉的惨叫声。

    ......

    夜幕降临,乾清宫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老朱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眉头不禁奏起,迟迟没有下笔。

    蒋瓛一脸兴奋的带着一叠供词走进来,“臣蒋瓛,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这才抬起头,搁下朱批。一眼就看到蒋瓛手里捧着的一叠纸张,便沉声问道:“李存义招供了?”

    蒋瓛连忙抬头,满脸喜色的说道:“回皇上,招了。”

    “起来吧。给朕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老朱背脊往后,靠在椅背上。

    “是。”蒋瓛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躬身说道:“据李存义招供,胡惟庸企图谋反的时候,曾经派李存义暗地里劝说过李善长。”

    老朱闻言,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冒着寒芒的自言自语道:“这件事,他可从来没有向朕禀报过啊。”

    见蒋瓛因为自己的话而暂时停住,不敢继续说下去。老朱脸色一沉,说道:“继续说,当初李善长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什么反应?”

    “是。”蒋瓛再次点头,“据李存义亲口所说,他将胡惟庸的意图告诉李善长之后。李善长很是惊诧,不过最后只对他说了一句‘你这么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一定要慎重,否则九族都要被灭’,便不了了之了。”

    “好,好一个要慎重,好一个不了了之......”老朱目露凶光,庞大的气势压的蒋瓛抬不起头来,额头和脸庞上全都是冷汗。

    “然后呢?”老朱再次问道。

    蒋瓛连忙继续说下去,“李存义劝说李善长失败之后,据李存义交待,胡惟庸又派来李善长的老友杨文裕去再次劝说他,并且许诺李善长‘事成之后,当以淮西之地封他为王。”

    “他答应了?”老朱声音清晰,语气平静,可是给蒋瓛的寒意,却是要比刚才更甚。

    “据李存义招供,当时李善长惊骇不已,仍然是没有同意。不过据李存义当时看到的,他看出来李善长是颇为心动的。”

    “颇为心动?”老朱淡淡的问了一句,眼睛里的杀意却是暴涨起来。

    蒋瓛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据李存义的招供,连续两次劝不动李善长,于是胡惟庸后来亲自登门去劝说李善长,不过李善长仍然是没有同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胡惟庸又派李存义去劝说他。李善长还是没有同意,不过这一次他却长叹着说,他已经老了,他死了之后,让胡惟庸好自为之。”

    “混账!”老朱怒不可遏,猛然挥手将奏折并茶杯等扫落在地,奏折散落的到处都是,茶杯被摔的粉碎。

    趁此机会,蒋瓛郑重其事的说道:“皇上,李善长虽是皇亲国戚,但却明明知道有叛逆阴谋却不揭发检举,而是徘徊观望,心怀两端。如此大逆不道,臣恳请皇上下旨捉拿李善长,以儆效尤!”

    老朱站在御案后面,看着匍匐跪在地上的蒋瓛,沉默半响没有说话。

    就在蒋瓛越来越战战兢兢,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的时候,总算是等来了皇上冰冷的两个字。

    “退下。”

    “臣,告退。”蒋瓛再也不敢多说一个人,起身之后连看一眼皇上都不敢,就这么躬身后退,直到到了殿门口,才转身离去。

    刚走出殿门的蒋瓛,猛然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湿透了。同时心里深恨自己太过急于求成,以至于让皇上对自己有了芥蒂。

    ......

    风波渐起,显赫无比的韩*国公府却也开始飘摇起来。不过这一切,韩*国公府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不过,朝堂之上,却开始风声雨聚起来。

    一日早朝,有御史上奏弹劾李善长,声称李善长在回濠州养病期间,大肆侵占百姓土地,以至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御史弹劾李善长任人唯亲,并且和胡惟庸是儿女亲家,对于胡惟庸谋逆的事情,知情不报......

    一时之间,御史竞相上奏弹劾李善长。以往权势显赫的韩*国公,一瞬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面对群臣汹涌的弹劾,以及将李善长问罪、严加审讯的要求。老朱也不得不做出退让,下令将李善长下狱,着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审理。

    堂堂的开国功臣,韩*国公李善长就这样倒了?

    消息传到民间,不管是官名都是一副惊愕不已的样子,这个消

    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仅如此,就在李善长被下狱没多久。就有人告发李善长,说他:“梁国公蓝玉率军出塞,到捕鱼儿海时,俘获胡惟庸私通沙漠使者封绩,李善长却匿而不报。”

    并且,就连李善长的奴仆卢仲谦等人,也告发李善长与胡惟庸之间互相贿赠,经常在府里关起门来说话,还禁止任何人靠近。

    ......

    韩度看着眼前的朝堂上,眼花缭乱的变化,被震惊的目瞪口呆。按理说,这李善长和自己并不熟悉,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来往。韩度应该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才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韩度总觉得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

    正在韩度疑惑不解的时候,汤和派人来要韩度过去一趟。

    韩度来到汤和府上,走进屋子,看到躺在床上,额头顶了一块布巾的汤和。顿时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关切的问道:“公爷这是怎么了?”

    汤和摇摇头,精神好似还不错的笑着说道:“没怎么。人老了,毛病总是不少的,没什么大碍。”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没有大碍?看过大夫了吗?”韩度紧张的问道,要是汤和还没有看过大夫,那韩度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夫进来给他看看。

    汤和看到韩度紧张起来,心里一暖,精神头尚好的翻了一下身,点头说道:“御医已经来看过了,让老夫多加休息便可。”

    韩度听了不由得点头,既然御医都说没有什么事,那韩度也不再多说什么。

    回头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疑惑的问道:“公爷都病了,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汤和微微喟叹一声,解释道:“是老夫将他们赶出去的,老夫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说。”

    “怎么了?公爷。”韩度有些奇怪汤和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汤和却没有急着回答韩度,反而问道:“这几日朝堂之上热闹的很,你怎么看?”

    韩度皱了皱眉头,忽然理解了汤和的意思,涩然问道:“公爷想说的是,韩*国公被下狱的事情?”

    汤和点点头,两眼紧紧盯着韩度。

    韩度沉吟一番,叹了口气道:“我和韩*国公没有什么来往,因此对于他的事情并不了解。而且我也听说了,他是因为和胡惟庸勾结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公爷是知道的,我在出仕之前胡惟庸就被斩了,因此对于这些事情并不了解。”

    “不了解最好,老夫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掺和。”汤和满意的颔首,嘱咐了韩度一句。

    韩度愣了一下,失笑问道:“我和韩*国公只不过才见过几面而已,怎么会掺和他的事?公爷,你究竟是担心什么?”

    “不掺和最好。”汤和看了韩度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李善长这个人嫉妒心重,而且居功自傲。你看他比老夫还要先封国公,但是老夫却从来都没有和他亲近过。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没有你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几日,韩度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扑朔迷离,完全让韩度看不清楚。正是疑惑重重的时候,现在听到汤和这么一说,显然汤和是知道内情的。

    于是,韩度便立刻好奇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爷可以和我说说吗?”

    汤和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肃然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觉得不能够再告诉第三人。”

    “小子省得!”韩度郑重点头答应下来。

    汤和微微一声长叹,好似陷入了回忆,片刻之后才说道:“李善长不仅是胡惟庸的师长,他们更是儿女亲家。你说当初胡惟庸谋逆的事情,李善长知道不知道?”

    两人即是师傅和徒弟,又是儿女亲家,这要是说胡惟庸做的事情,李善长完全一无所知,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当初胡惟庸被斩,为何李善长会独善其身?难道是皇上不知道?”韩度有些疑惑。

    汤和呵呵一笑,眼睛慢慢眨了一下,悠悠的道:“这世上或许有能够瞒过皇上的事情,但是老夫这么多年却没有见过。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人暗地里的动作被皇上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知道?”

    韩度听了,却更加疑惑不解了,连忙问道:“既然皇上都知道,那当初都没有追究李善长的这些罪过,那现在被人揭发出来,为何又将他下狱了?”

    汤和神色严肃的说道:“当初皇上不追究他的罪过,那是看在李善长的劳苦功高和皇亲国戚的份上。现在又要翻出来追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收敛。在位的时候就喜欢大权独揽,即便是告老还乡了,还喜欢通过他的门生故吏干预朝政。你看着吧,这次倒霉的肯定不止李善长一人,他的那淮西一伙人,恐怕一个都跑不掉。”

    “淮西一伙人?”韩度猛然听到一个陌生的词,好奇问道。

    汤和点点头,耐心的给韩度解释道:“李善长出身淮西,你应该听说过淮西勋贵的名头吧。”

一千百十五章 占不到便宜就是吃亏

    “淮西勋贵我当然听说过。”韩度点点头,同时又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不是说的咱们这些勋贵吗?”

    汤和鼻里发出一声笑声,说道:“勋贵是勋贵,淮西勋贵是淮西勋贵。所谓的淮西勋贵,就是跟着皇上起兵,南征北战建立丰功伟绩的那些人。老夫勉强算的上是淮西勋贵,不过老夫封公晚,比不得李善长这个一立国就被封为韩*国公的国公尊贵。因此,当初就有很大一批勋贵,聚集到李善长身边。

    老夫这里倒是门可罗雀,根本就没有人看的上。当然,老夫也看不上他们。既然相看两厌,慢慢的干脆就断了来往。”

    韩度被汤和的说的消息给震惊的不轻,骇然失色问道:“这些淮西勋贵,都是武将?”

    汤和见被韩度一语道破关键,满意的点头,幽幽地道:“都是能征善战,身经百战的武将。”

    找死啊......一时之间,韩度都禁不住摇头叹息。深感李善长真是在老朱的屠刀下,疯狂的蹦迪。而且一蹦,还这么多年。

    要知道李善长并不会打仗,但是他却治理内政一顶一的高手。甚至在老朱的麾下,在治理内政方面,根本就没有人是李善长的对手。

    正是因为如此,老朱在立国的诏书当中,才会专门将李善长的功绩比作萧何。一来是以彰显李善长的功劳不比萧何小,二来也是为了凸显他善于治政的本领,不比萧何弱。

    一个善于治政,而不会打仗的李善长,对于老朱来说不会又丝毫威胁。

    但是一个善于治政的李善长,身边围着一圈能征善战的猛将,那就是对老朱最大的威胁了。

    “他这是在找死啊。”韩度忍不住摇摇头。

    汤和神色凝重的看着韩度,精神抖擞道:“无论是谁看了他的举动,都觉得他是在找死。但是就只有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你说可笑不可笑?”

    韩度闻言呆住,错愕的问道:“那他是怎么认为的?”

    汤和撇撇嘴,说道:“他认为,他和那些淮西勋贵都是一起被封爵的,是缘分,更是情谊。来往随便一些,过密一些,也没有什么。”

    韩度闻言都无语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李善长就是传说中的,智商很高,但是情商很低的那种人?

    听到这里,韩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长叹一声问道:“所以这一次,是皇上出的手?”

    汤和微微摇头,嗤笑一声道:“你太小看皇上了,这种事情哪里需要皇上亲自出手布局?皇上只要在恰当的时机,轻轻动动手指,便足够了。”

    也是,老朱若是想要动李善长的话,那根本就不可能等到今天。早在胡惟庸案当中,就把李善长给办了。

    “让李善长活着,是皇上看在和他是儿女亲家的份上,给他的一个机会。若是李善长能够从此改过自新,和那些淮西勋贵断了来往,那或许还能够守住这份荣华富贵。但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自以为是的以为,将他和胡惟庸的手尾处理的干净,完全肆无忌惮的和淮西勋贵来往。”汤和和声细语的叹道,语气当中有着一丝丝的可惜之情。

    “那这一次,李善长一定完了?”韩度怔怔问道。

    现在大明的国公就只有汤和、冯胜、李善长、傅友德、蓝玉五人,现在陡然倒了一个李善长,让韩度不禁感叹。

    汤和哼哼两声,说道:“老夫跟了皇上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看到皇上的目的落空过,你说呢?再说了,这其中恐怕还不仅仅是皇上的意思啊......”

    汤和说完,意味深长的对上韩度的目光。

    还有人?谁啊。谁这么有本事,能够藏得比老朱都更深?

    韩度根本不信有这样的人,失声问道:“还有谁啊?”

    汤和没有回答,反而和韩度说起,“你觉得,太子殿下这个人如何?”

    “太子?”韩度眉头微微一皱,好似有些不敢相信,顺着汤和的问话,说道:“世人都说太子仁厚,而且我也觉得太子很是温和,就如同圣贤口中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一样。”

    汤和笑了笑,并没有反驳韩度的话,只是说道:“不错,太子的确是仁慈温和。”

    “那太子在朝廷的威望如何?”汤和又追问了一句。

    韩度下意识的回道:“很高啊,太子殿下监国多年,处理政务井井有条,大臣们都服他。”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人若是只有仁慈,没有霹雳手腕,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有威望吗?”汤和盯着韩度说道。

    轰隆~

    韩度的脑海里好似闪过一道霹雳,整个人都呆若木鸡起来。上辈子的种种言论和这辈子的所有经历结合在一起,最后韩度得出一个结论。人都是有着欺软怕恶的劣根性的,若是一个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面对别人的步步紧逼从不反抗。那这个人得到的恐怕不会是他人的尊敬,而是一匹匹想要上前来撕咬他的恶狼。

    而朱标偏偏就做到了......

    “好吧,我

    承认小看了太子。”韩度低头苦笑起来。

    汤和一脸轻松的笑了笑,说道:“知道就好。老夫知道你和太子殿下关系密切,但是太子是君,终有一日会继承大位的。而你是臣,切记在太子面前不要太过随便,要记得君臣有别。”

    “多谢公爷提点。”韩度站起来,郑重的朝着汤和躬身一拜。

    汤和这些话,不是在将韩度视为亲人的情况下,是根本就不会和他说的。因此,汤和躺在床上理所应当的受了韩度一礼。

    这一礼过后,信国公府和镇海侯府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汤和点点头,向韩度说道:“今日叫你来,就是告诉你。面对现在纷乱的朝堂,你千万不要胡乱插手,坐在一旁安静看着便是。”

    “我记住了。”韩度神色郑重的回道。

    回到家里,韩度都还在感叹万千。没有想到一向看谁都是一副笑嘻嘻面孔的朱标,竟然也有着强力的手腕。

    忽然韩度猛然想到,既然朱标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的那么仁慈憨厚,反而十分的有心计。那么当初韩景云非他不嫁,是不是也有着这家伙的算计在里面?

    一想到自己妹妹当初有可能被朱标给蒙蔽了,韩度的脸色都绿了。猛然站起来,就想要去找朱标问个清楚明白。

    却又在一声长叹之后,徒然的坐下。“去问清楚了又能如何呢?妹妹现在孩子都几岁了,难道自己还能够反对她不成?”

    “这个该死的胖子,笑面虎......”

    ......

    接下来的朝堂争斗,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韩度谨记着汤和的吩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着两方人马相互争斗。

    一方自然是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一伙人,这些人实力强大,一个个的几乎都是侯爵,伯爵的都排不上号。不过,现在李善长被下狱,他们也算是群龙无首,难以发挥全部的威力。另外一方却是让韩度颇为诧异,竟然是部分文官,这些文官人数不多,而且还分布在各部,但是韩度看着他们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人身上好似有着什么共同点一样。

    越是不解,心里的疑惑就越是高涨。

    最后,韩度干脆将书院出身的现在在吏部当职的官员给找来。

    “能不能将这些官员的履历,给我抄录一份?”

    吏部官员接过韩度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先生想要,当然可以。不过,想问先生一句,先生是想要他们一个大概的信息,还是要详细的?”

    “嗯?”韩度闻言顿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越详细越好。”

    岂料,吏部官员闻言,却面露为难之色,解释道:“先生,若是简略的信息的话,我这里倒是能够找到。但若是先生想要最详细的信息,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韩度眼皮一跳,心里有些认为此人在敷衍自己,不悦的道:“那就简略的吧,反正你能够提供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

    吏部官员闻言并没有直接答应韩度,而是笑着建议道:“若是先生想要详细信息的话,学生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

    “哪里?”韩度见他推三阻四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了。不过想要弄清楚这些官员是怎么回事,需要的信息当然是越详细越好。

    因此,韩度即便是心里不耐烦,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潭王府。”

    “朱梓?他为什么会有官员的详细资料?”韩度顿时眯起眼睛,目光犹疑不定,显示内心在飞快的联想着什么。

    朱梓身为潭王,手里却捏着比吏部还要详细的官员信息,他想要干什么?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给揭发出来,那就算是告他一个居心叵测都是轻的。

    而且看眼前人的意思,朱梓的这件事还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反而人尽皆知?至少,知道的人,肯定是不少的。

    “先生去了就知道了。”吏部官员也没有和韩度详细解释。

    韩度将信将疑的来到潭王府,向守卫禀告了一声,便站在门口等候。

    很快,王府内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韩度寻声望去,之间一大群人朝着门口走来。

    为首的当然是朱梓,他现在和在书院的时候比起来。模样变化不大,一张脸庞还是俊秀的让人嫉妒。不过行走之间已经褪去了年少的轻浮,变得沉稳起来。

    唯一让韩度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变得更加灵动了,一瞥一动之间充满了古灵精怪的意味。

    韩度还记得曾经朱梓刚进书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整个人显得阴厉乖张。但是现在,朱梓却完全一副充满阳刚正气的人物,让人一看之下就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好感,更加容易相信他的一言一行。

    “臣韩度,拜见潭王殿下。”韩度根本就不给朱梓机会,提前一步躬身拜见。

    朱梓眼底的戏谑之意一闪而逝,略微感到有些遗憾。脸上却笑着说道:“先生客气了,快快请起。”

    “潭

    王言重了,臣万万当不得王爷先生一说。”韩度虽然直起身来,但还是摇着头反对朱梓对自己的称呼。

    朱梓却满脸笑容,极力劝说道:“先生何必过谦?昔日宋濂教导皇兄,皇兄都是以师礼待之。本王岁不才,但是也绝不是不懂礼数的人。”

    韩度却坚持不受朱梓的师礼,连忙说道:“宋学士教导太子,那是一心一意。而臣不过是当过几天先生,不可同日而语。再说了,太子对宋学士执师礼,那是皇上的旨意。君臣有别,臣是万万不敢僭越的。”

    韩度为什么非要和朱梓划清界线?那是因为韩度被朱梓的举动给惊着了,这位收集百官信息,若是真的图谋不轨,那也牵连不到自己。

    所以,别和自己叙什么师生之情,只要你东窗事发的时候,不要牵连到我,那就感激不尽了。

    朱梓见韩度执意如此,只好暂时放弃了,伸手示意说道:“那就请先生入府一叙。”

    韩度跟着朱梓来到正堂,坐定喝了口茶之后。

    朱梓主动问道:“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要事?”

    韩度被问的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随即又想到,既然连吏部职位不高的人都知道,那自己就直接问了,应该也没有什么。

    两手端着茶杯,韩度问道:“听说你这里有官员的详细信息,我想要找一些东西,所以便来你这里试试看。”

    朱梓闻言顿时一笑,说道:“不错,本王这里的确是有这个东西,不过也不是所有官员的都有,有些也并不怎么齐全。因此不知道先生想要找的是那些人的,本王看看能不能找到。”

    韩度拿出纸条,将那些官员的名单交给他。

    朱梓接过展开,看了一眼,便笑道:“先生运气不错,这些人的信息本王这里都有。”

    说完之后,朱梓将字条展开,放在桌子上,好似在等候着什么。

    韩度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着朱梓。既然他都说了他有这些官员的信息,那为什么不马上去找呢?反而在这里坐着,难道朱梓的时间很多的吗?就算是朱梓时间很多,但是自己的时间可是很紧张的。

    朱梓看了韩度一眼,顿时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好吧,既然是先生想要,那这一次本王就给先生免了吧。”

    “什么免了?你什么意思?”韩度眉头皱起,疑惑问道。

    朱梓顿时干笑起来,说道:“没什么,就是本王提供的这些信息,也是要收钱的。不然,本王这么大的府邸,有那么多人要养,若是没有收益,本王吃什么?不过既然是先生嘛,那这一次本王就不收先生钱了。”

    好家伙,看朱梓刚才的样子,根本就是想要连我的钱也收。他还真是一点客气都没有啊,前一刻还把师生之情挂在嘴上,下一刻收钱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韩度了然的看着朱梓,即便是现在,朱梓把话都说了,也没有真正的开始行动起来,根本就还在等着韩度给他钱。

    可惜,朱梓还是棋差一筹,要钱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顾及脸面呢?

    朱梓以为他那样说了,韩度就会顾及脸面,主动提出给他钱。

    可是他完全低估了韩度,只见韩度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淡淡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朱梓一口气被韩度给憋在喉咙,难受的想要吐血。半响过后,才神色谄谄的应和道:“那,那就请先生稍待,本王这就让人去给先生找。”

    韩度脸上浮现气感激涕零的表情,朝着朱梓点头说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朱梓憋着一股气,在他的信条里面,占不到便宜,那就是吃亏了啊。可是面对更加厚颜无耻的韩度,他现在只能够硬生生把这个亏给吞下去。

    气冲冲的出门,连韩度都懒得应付了,拿着字条去找韩度要的东西。

    一边走,还在一边懊悔,“先生果然不亏是先生,本王还是大意了啊。”

    然后便是嘀嘀咕咕的念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厚,吃个够......本王以后脸皮一定要更厚才行。”

    便说着,朱梓还给自己俊秀的脸上狠狠的搓揉几下,好似想要把脸皮给搓的更厚一点,也有让想要牢牢记住今天的教训的意思。

    “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今天就算是买个教训罢了,下一次本王绝对不会手软了。”

    韩度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茶都喝到漂白了,朱梓才拿着一本小册子,满脸微笑的从门外进来。

    “王爷,事情办好了吗?”韩度连忙笑着站起来问道。

    朱梓笑着将册子递给韩度,说道:“先生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请先生收好。”

    “好,那就多谢王爷了。”韩度笑着道谢一声,伸手就要去接过册子。

    可是等到想要将册子拿回来的时候,拽了一下,却没有拽动。

    韩度低下眼帘看了紧紧抓住册子的朱梓的手一眼,又抬起头来看向满脸笑眯眯的朱梓。

    这是不想给我吗?

一千百十六章 韩景云的烦恼

    韩度仔细的看了朱梓两眼,试探着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朱梓笑眯眯的看着韩度,脸上温和无比,可就是手里没有丝毫放松。

    韩度又扯了两下,接过没扯动,诧异的看向朱梓。

    朱梓嬉皮笑脸地道:“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韩度又拽了一下,接过没有拽动,便放开了手。怅然的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是我要的东西。”

    摸了摸下巴,韩度见朱梓还是将册子捏在手里,没有就此要给自己的意思,哪里还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无非不过就是要朝自己要钱罢了。

    可是,自己能够给他钱吗?

    韩度眼珠子一转,突然神色一正,躬身朝着朱梓身后门外一拜,说道:“臣......”

    “啊?”朱梓心中顿时一慌,连忙回头看过去,“父皇来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朱梓就看到门口空无一人。

    同时感觉到手里一松,册子已经落到韩度手里。

    韩度微笑着将手里的册子朝朱梓一扬,丢下一句“多谢王爷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潭王府。

    留下呆若木鸡的朱梓,留在原地。

    ......

    回到府里,韩度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面,在灯光下将册子打开。

    “沈溍,浙江杭州钱塘人......”

    “王纯,江苏高邮人......”

    “汪平海,浙江瑞安人......”

    韩度将名册上的十余人全都仔细看了一遍,这些都是最近在朝堂之上不断弹劾攻击李善长的人,而且这些人的籍贯不是浙江,就是江苏,要么就是广东。现在看到这些人的底细,韩度总算是明白自己察觉到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

    党争!

    韩度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这个词来。

    据老爹曾经和韩度说过,大明在立国之初的几年里面,以李善长为代表的淮西勋贵和以刘基为首的浙东大臣,曾经发生过一次声势浩大的争锋。

    不过那个时候韩度还小,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老爹说起过,最后这次争锋以刘基的病逝,浙东文官的一败涂地而告终。

    不过大获全胜的李善长和胡惟庸也没有讨到好处,李善长被发配到濠州监管十几万迁移到此的江南富名耕种。一个大明的前丞相,被赶到荒郊野外去垦荒,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这是获胜的人。

    后来虽然皇上将临安公主下嫁其子,但同时李善长也被御史大夫汪广洋和陈宁上疏弹劾,说他‘恃宠而纵,对陛下大不敬’。李善长因此获罪,被削去年禄米一千八百石。

    相比起李善长,胡惟庸更是倒霉,直接以谋逆罪名砍了。

    当初的一场浩浩荡荡的朝堂争斗,韩度现在看来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浙东文臣,都没有一个捞到好处的。

    相反,整个事件当中,老朱反而是最大的获益者。不仅除掉了一些骄兵悍将,还借此机会将浙东文臣给狠狠打压一番,甚至还以此为借口,直接裁撤掉中书省,废除丞相职位,真正将天下大权独揽于一身。

    韩度顿时深吸口气,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本着谁获利,谁就是幕后黑手的原则,韩度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的背后,恐怕少不了老朱的布局。

    忽然,韩度想起昨天汤和才和他说过的话,“上位想要做什么,根本就用不着出手布局,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动动手指拨动一下罢了......”

    对,肯定就是这样。

    韩度忽然有了些明悟,‘老朱根本就没有幕后布局,他只不过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轻轻推了一把而已。’要不然淮西勋贵与浙东文臣之争,也不会绵延十来年,前前后后牵连到那么多人。

    忽然,韩度想到眼下的情况,顿时想到,‘或许这两方的争斗还未结束,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纷争,究竟是上一次的延续,还是新一轮的波澜。’

    韩度顿时有置身风暴边缘的感觉,虽然现在自己还算是安全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股风暴就会朝着自己冲来。

    隔日,韩度难得的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穿戴整齐,来到信国公府。

    “这么早就来找老夫?可是难得很呐。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这么多人第一次这么早的来找老夫吧。”

    “难得,真是难得!”

    汤和的病果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他头上的布巾已经不见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韩度神色尴尬的笑了笑,故意歪曲汤和的意思,歉意说道:“小子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早来打扰公爷休息。可是事情紧急,小子也不得不来。”

    汤和一挥衣袖,没有继续取笑韩度,转而淡淡的说道:“你没有打扰到老夫,这两年老夫睡的越来越少,天未亮就被惊醒,再也睡不着。连睡觉都变成了奢望,看来啊,老夫快要命不久矣......”

    “公爷,这,这怎么会......”韩度心中顿时一慌,不由得站起来,关切问道。第一次见到汤和,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提举。可是汤和身为国公却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善意,不仅自降身份主动和自己亲近,而且多次出言维护自己,对待自己完全就如同子侄一般。如此大恩,韩度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突然听到汤和谈论他的生死,一股心酸顿时涌上心头。

    倒是汤和显得非常豁达,摇着头摆摆手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都逃不过的。老夫今年已经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是现在不死又能够多活几年?不说这个了,今日你急急忙忙的来找老夫,究竟有什么事?”

    韩度话语一阵干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日算一日。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合时宜。

    只好顺着汤和的意思,说明来意。从怀里把册子拿出来,递给汤和,说道:“公爷先看看这个。”

    汤和展眉不明所以的接下,打开一看眉头顿时便皱起。看完之后,没有先说他的看法,而是直接厉声问韩度:“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韩度闻言一愣,不明白汤和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便连忙回道:“潭王那里,怎么了?”

    “潭王?他怎么会对这些官员的底细了如指掌?”答案有些出乎汤和的意料,他不由得惊讶问道。

    汤和不知道朱梓是知道所有的官员底细,还是就眼前这些的。可就算是眼前的这些,那也不得了。这册子里面不仅记录了官员的籍贯,甚至连官员考中的那一年科举,家里有什么父母兄弟,都被记录的一清二楚。

    潭王这是想要做什么?把官员的底细掌握的一清二楚,是想要造反吗?

    “我怎么知道。”韩度理所当然的摇摇头,有些猜测的说道:“或许他是想拿来卖的吧。”

    “卖?”汤和不仅惊异了一下,“这东西也会有人买?”

    韩度下意识的点头,这东西怎么会没有人买?自己不就是需要嘛。当然,韩度也没有花钱就是了。

    汤和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一节给放下,嘱咐说道:“以后你离潭王远一点。说罢,今日你来找老夫,究竟有何事?不会是就为了拿这东西给老夫看的吧?”

    韩度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子今日找公爷,还真的就是为了给公爷看这东西。”

    见汤和有些不明所以,韩度连忙解释道:“不知道公爷注意到了没有,这几日弹劾李善长的就是这些人。”

    汤和闻言,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又低头重新将册子给从头翻看了一边。抬起头,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沉声说道:“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些人。”

    韩度见汤和已经若有所悟,便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汤和不由得抬眼看着韩度说道。

    韩度抿了抿嘴,疑惑问道:“公爷,我听说以前淮西勋贵和浙东文臣之间,曾经爆发过一次冲突,最后以淮西勋贵胜出而结束。李善长就是淮西勋贵的领头人物,这些人现在如此弹劾他,会不会是浙东文臣死灰复燃,对李善长的报复啊?”

    “你的这个猜测,倒是也不是没有道理。”汤和又抬起手,将册子仔细的看了一边。

    “公爷,那咱们怎么办?”韩度神情谨慎的问道。

    要知道这朝堂争斗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是说你站在一旁看戏,就能够保全自身的。说不定你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却还沾沾自喜的想要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结果却被人家双方群起而攻之,最先将你灭掉。

    所以,别看现在是这些人和李善长相互争斗,韩度也要想应对之策才行。汤和宦海沉浮数十年,韩度自然第一个就要向他求教。

    汤和慢慢将册子合上,放在一边,说道:“现在李善长被下狱,着三法司会审。这事的结果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别掺和了,一动不如一静吧。”

    韩度闻言一愣,然后就飞快的冷静下来。李善长被下狱的原因,现在传的满京城都是。虽然有着恃宠而纵等等各种原因,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和胡惟庸的谋逆有牵连。

    原本韩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没有仔细的深思过。但是现在既然关系着自己,那韩度就不得不细想了。

    眉头皱了皱,韩度低头想着李善长被牵连进胡惟庸案,这件事无论韩度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荒唐。胡惟庸早在十三年就被谋逆罪名处死了,到现在都多少年了?

    李善长被人弹劾他和胡惟庸来往过密,而且还是儿女亲家。可是他们的儿女亲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儿女亲家之间来往密切一些,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这些事情,老朱早在处置胡惟庸的时候就知道。可是,那个时候老朱并没有将李善长牵连进胡惟庸案里面,也没有处置李善长。

    现在怎么被人弹劾了几次,就直接将一

    位开国国公给下狱了?

    难道,这些人弹劾李善长,其实是老朱的意思?

    想到这里,韩度顿时松了口气。如果真是老朱的意思,那自己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到现在为止,老朱想要谁死,韩度就还没有看到过有能够逃出生天的。

    当然,以韩度自己的估计,如果真是老朱的意思,那自己应该还没有作到让老朱要自己命的地步。

    ......

    接下来一些日子,被弹劾的人就不仅仅是李善长了。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人,逐一被文官弹劾。

    看到这一步,韩度就无比确信,这就是浙东文臣对李善长等人的报复。但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老朱的意思,韩度就不得而知了。

    韩度也不敢拿着这件事去问老朱,只能够尽量缩在府里,如同鹌鹑一样希望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忽略自己。为此,这些日子甚至连信国公府都没有再去过。

    韩度希望自己变成透明的,但是偏偏还有人记得他。

    看着眼前的宦官,韩度不仅问道:“太子妃想要见我?”

    宦官连忙笑着躬身说道:“是的,太子妃最近心情欠佳,因此便想要找侯爷过去说说话。”

    韩度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想。既然景云心情不好,那自己去看看也没有什么。

    跟着宦官来到东宫门口,韩度忽然看到一个官员从东宫里面走出来。此人也注意到了走过来的韩度,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和韩度打过招呼,便趁着韩度还未来到眼前,快步上了轿子,招呼着走了。

    韩度的脚步虽然跟着宦官朝东宫大门走去,但是目光却一直都看着离去的轿子。刚才那人韩度认识,正是这几日弹劾的非常欢快的文臣当中其中一人,王纯。

    “他来东宫干什么?”韩度压下心里的疑惑,回过头,集中注意力跟在宦官后面。

    宦官一路将韩度带到花园的亭子里面,韩景云正带着儿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里面。

    韩度一走进亭子,便躬身拜道:“臣韩度,拜见太子妃,拜见世子殿下。”

    “大兄快快免礼,你总算是来了。”韩景云连忙站起,走过去将韩度给扶起来。

    韩度对妹子的举动哭笑不得,自己还没有到七老八十的地步,用不着她扶吧。

    “允烨见过大舅舅。”朱允烨虽然只有四岁多,但是却没有一般孩子的调皮,中规中矩的朝着韩度行礼。

    韩度连连摇头,说道:“世子殿下客气了。”

    韩景云和朱标的儿子,早在生下来没有多久,就被老朱亲自赐名朱允烨。老朱连给韩度儿子取名字的机会都不放过,为朱允烨取名字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来,大兄,快来坐下。”韩景云朝着儿子挥了挥手,让他闭嘴,连忙拉着韩度坐在凳子上。

    朱允烨年纪虽小,但是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懂事。韩景云让他闭嘴,他就果然不再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韩度坐下之后,有些担心的问妹子:“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怎么?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韩景云随意摆摆手,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在计算一个数学模型的时候,遇到了点难题,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罢了。”

    韩度闻言,神色顿时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谄谄的说道:“这个......你要是其他事情,为兄或许还能够帮得上忙。这件事,恐怕你找我来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我也没有指望大兄能够帮我,我找大兄来就是想要说说话,好休息一下换个思维而已。”韩景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你放心,没有指望你能够帮忙,就是拿你当个倾诉的对象而已,起到一个陪我聊天散心的作用。”

    韩景云初学数学的时候,还对韩度心怀崇拜。可是等到她越学越艰深之后,韩度就连题目都看不懂了。现在她遇到的难题,根本就不是大兄能够解决的,因此她真的是单纯的想要和韩度聊聊天。

    韩度笑的非常勉强,极为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学数学的人都是这样,不怎么会说话。还是说,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数字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直来直去,已经懒得在说话上面浪费时间了?

    不仅是韩度,就连坐在一旁的朱允烨都低下头,库茨库茨的压抑不住笑声。

    韩度笑笑,韩景云还没有说些上面。现在见儿子也笑了起来,韩景云柳眉一竖、眼睛一眯,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你笑什么?”

    “啊?我,我没笑什么......”朱允烨顿时惊了一下,抬头看到母妃不善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吞吞吐吐的回道。

    看到儿子害怕的缩缩脖子,韩景云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厉声说道:“你还好意思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会解二元方程了,可是你看看你呢?你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你还好意思笑?”

一千百十七章 这个舅舅不错

    朱允烨不过才四岁多一点,被母妃这么一骂,顿时委屈巴拉的眼眶里面就有泪水在打转。

    “母妃,孩儿已经会加减了,乘除也会一些,只是还不能全会,让母妃失望了。”

    韩度见朱允烨还这么小,就被妹子如此严厉喝骂,觉得不行。连忙出声阻止她,说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他才四岁而已。四岁的孩子,能够会加减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再说你也别在孩子勉强吹嘘,你四岁的时候,都还没有开始学数学,连加减都不会呢。还会解二元方程,你真是大话连篇。”

    朱允烨听了顿时眼睛一亮,朝着韩度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个舅舅虽然来看他的时候不多,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舅舅维护他啊。

    韩景云顿时看向韩度,大声说道:“我四岁的时候的确是还没有开始学数学,但是我不过学了两个月就会解二元方程了,这是假的吗?”

    韩度顿时被妹子问的说不出话,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还真不是在吹嘘。

    “可是他呢?我都细心教了他一年了,才会一点加减而已。”

    韩度皱了皱眉头,说道:“他才四岁而已,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会加减乘除已经很了不起了,算得上是个神童。”

    “虚岁五岁了。”韩景云却不像韩度那样认为,撇撇嘴一脸不满的说道:“再说了,学了一年就学会个加减乘除,算什么神童?他要是算神童,那我算什么?”

    朱允烨听到韩度夸他神童的时候,脸上的喜色简直就压抑不住,溢了出来。可是等到母妃说话,他的脸色又一下垮了下去。

    韩度看到朱允烨神情失落,觉得妹子对他太过苛责,长此下去,那可是会出问题的。当朱允烨看过来的时候,韩度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然后转头朝妹子说道:“你在数学一道上天赋异禀、得天独厚,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你。但是你不能够那你自己作为标准,去要求世子做到你的程度吧?你要是非要这样比较,那就完了,我敢说整个大明找不出一个能够和你在数学上一教高下的人。那在你眼中,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废物?”

    “当,当然不是......我又没有这意思。”韩景云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道。

    她在数学一道上的确是天下无敌手,但是她也不会认为数学上不如她的,就都是废物。因为这天下人还包括了皇上和朱标,以及大兄等人呢。她总不能将他们,也划到废物当中去吧?

    虽然这些人在数学上都远远不如她,但是在其他方面她也远远不如他们的。

    韩度看了朱允烨一眼,见他破涕为笑,便朝着妹子继续说道:“世子殿下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少有的聪慧了,你那个侄子你也见过,比世子还要大上三岁呢,可是到现在也就勉强会个加减而已,连乘除都不会。那要按照你的说法,他岂不是白活了?”

    “不不不,大兄,我没有这个意思。”韩景云当然也是喜欢侄子的,心里自然不会又韩度说的那样想法。

    韩度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你看忠儿的时候,都是充满爱惜的。可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对世子如此严苛呢?”

    “我,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他好嘛。”韩景云没辙了,只好强词夺理的说道。

    韩度摇摇头,说道“不,你这不是为了世子好。”

    “我是他母妃,怎么会不为了他好?”听到大兄这样说自己,韩景云顿时就不乐意了,眉头一皱不服气的说道。

    韩度见气氛有些紧绷,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应该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道理。你要为他做的是他的将来,你现在管着他的眼下有什么用处?”

    “人在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事情要做。他才四岁多一点,连五岁都不到。心智都尚未健全,你总不能希望一个孩子像成年人一样去做事吧?就算你想,孩子也做不到啊。”

    “像世子这样的年龄就是应该玩的时候,等到真正开蒙的时候,再开始读书写字也不迟。”

    朱允烨听到韩度的话,顿时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韩度。镇海侯真是他的亲人,不,比亲人还亲,至少比母妃还亲。

    “玩?这怎么可以!”韩景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不可以?”韩度不解的看着妹子,莞尔一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算下来,人这一辈子,还能剩下多少好日子?能够在少小的时候玩闹,能够在青壮的时候奋发,能够在中年的时候知天命,能够在老年的时候像狗一样守着家门口,就已经很不错啦。”

    韩景云忽然噗呲一笑,好似整个天地的光彩都震动了一下。看着

    大兄,不由得埋怨道:“人一辈子挺好的啊,哪里有大兄说的这么惨?”

    韩度摇着头,重重吐出一口气,弓着腰背说道:“人这一辈子,二十年做人,三十年做牛,十年做猴,十年做狗。你觉得是哪二十年做人?”

    “哪二十年?”韩景云觉得大兄的形容非常的奇怪,她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人的一辈子过。

    韩度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当然是从出身开始的二十年。这二十年是人最美好的时光,从此之后的三十年都是为其他人做牛做马的时候,以后就更加不必说了,一年不如一年。所以,你虽然是世子的母妃,但是也不能占据他的时间。”

    韩景云不甘心的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朱允烨,又朝着韩度白了一眼,说道:“你是非要让我同意他玩儿了?”

    韩度点点头,说道:“当然,你看看忠儿,在他开蒙之前,我有逼迫他做过什么事情吗?”

    “那是......那你还不是从小就给忠儿弄了那么多的图画、文字和数字之类的东西?”韩景云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

    韩度满脸堆笑的说道:“那我还给忠儿弄了那么多玩的东西呢,什么滑滑梯、木马、积木、拼图等等。那要不要我送几套到东宫里来?”

    “好哦,好哦,多谢舅舅。”朱允烨高兴的跳起来,情不自禁的朝着韩度拍手,为他刚才的话鼓掌。

    “好什么好,一天天的就知道玩儿。”韩景云一股火气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呢,见儿子兴高采烈的样子,伸手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韩度却趁热打铁,不容妹子反驳的说道:“就这样决定了,回去我就让人送几套看图识字来。不过世子你也不小了,不可能整天玩闹。这样吧,只要你认真的学半天,我就说服你母妃让你玩上半天如何?”

    “嗯,嗯~”朱允烨忙不迭的点头,两只汪汪大眼渴求的看向母妃。

    韩度这才笑着转头,看向妹子,等着她的答复。

    韩景云见此,只好咬牙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学的时候一定要认真给我好好学,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你就别想玩了。”

    朱允烨连忙上前,乖巧的抓住韩景云的手,稚声稚气的说道:“请母妃放心,孩儿一定认真学。”

    韩景云难得看见朱允烨如此乖巧懂事,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或许,大兄的办法真的有效也不一定。”

    伸手摸了一把儿子的脸,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糕点,朝着他说道:“饿了就吃吧。”

    “谢谢母妃。”朱允烨顿时乖巧的点头谢过之后,才坐上凳子,开始吃了起来。

    韩度没有去理会朱允烨,朝妹子问道:“妹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忧愁?”

    韩景云见大兄执意问起,便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算了,大兄不用担心,我就是想要换换脑子,过去了就好了。”

    好吧,韩度见妹子不说,也不再追问。不过妹子如此做派,韩度还是担心她是不是和朱标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便沉吟一番之后,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呢?你心情不好,怎么都没有叫他和你说说话?”

    韩景云不乐意的撇撇嘴,说道:“我原本也想要让他陪陪我的,可是看到他每日都忙着会面各种大臣,又不好拿这样的小事去烦他。”

    韩度闻言眼神陡然一凝,这些日子,朱标都在和大臣会面吗?朱标现在是替老朱监国辅政,接见大臣是应有之意,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韩度觉得朱标在这个时候频繁的接见大臣,总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韩度没有继续问下去,和妹子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爹娘身体都好,安庆也过的很快乐,韩曙读书也很不错等等。

    之后,见天色已晚,便告辞回去了。

    回到家里,韩度躺在床上,两手交叠垫在后脑勺下面,两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屋顶。心里在想着今日见到的人,听到的事情。

    东宫门口看到的那人一定是王纯!这些日子,韩度专门留意了一下这些人,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朱标今日还忙着接见大臣,如果,韩度是说如果,他接见的大臣都是王纯这些人的话。那么......

    韩度一下子翻身做了起来,满脸的震惊,喃喃自语道:“不会吧?”

    ......

    两日过后,韩度来到东宫求见朱标。

    朱标点头便让宦官将韩度带进来。

    见礼过后,韩度见朱标好似刚刚放下奏折的样子,歉意说道:“殿下政务繁忙,不知道臣有没有打扰到殿下。”

    朱标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政务嘛,处理不完的,早一会儿迟一会儿没有什么。对了,你来见孤,是有什么事吗?”

    韩度点点头,说道:“万户昨日派

    人来告诉臣,说是他的飞天计划又有了眉目了,想要让臣过去看看。臣想着上一次是殿下带臣去的,也不知道万户禀告殿下没有,便来问问殿下要不要再去一趟?”

    朱标微微颔首,眉头舒展道:“这件事万户已经派人来禀报了,不过孤最近事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一起去了。你就自己去吧,要是真的将飞天实现了,记得来告诉孤一声,孤也好长长见识。”

    “好的。”韩度连忙答应下来。

    朱标见了,忽然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等韩度开口,便问道:“有件事孤疑惑的很,不知道你能不能给孤解惑?”

    “殿下请说。”韩度没有多想,伸手示意朱标。

    朱标摸了摸下巴,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看了韩度一遍,忽然问道:“孤发现你有时候很热情,对人非常的有礼有节。但是有时候,你又非常的冷淡,对其他人不理不睬。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是说我?”韩度有些没有反应过了。

    朱标顿时笑了笑,有些显胖的身躯往后靠了靠,说道:“那你以为孤是在说自己?”

    韩度挠挠脸庞,略显尴尬的说道:“臣应该没有吧,臣觉得对谁都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朱标十分肯定的摇摇头,凝思片刻道:“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是你给孤的感觉,就非常的清晰。就拿万户来说吧,你和万户只是见过一面,你就能够和他畅所欲言的讨论起来。甚至完全没有顾及万户的身份,稍有不和你心意的时候,你都会和他据理力争。但是你对其他人官员可不一样,勋贵都还要好一点,尤其是你在面对文臣的时候,很多时候你都是一言不发。就算是少有的说话,也是十分疏远,为什么?”

    “这个,臣应该没有吧?”韩度不确定的回道。

    “不!”朱标否定的摇头道:“你有。”

    “好吧,我有。”韩度见朱标追问着不放,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而且,关于这一点,韩度也是有所察觉的。自己的确是对文臣的好感缺缺,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文臣。比如方孝孺,韩度和他的来往就比较密切。

    朱标顿时笑了起来,同时也不免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能告诉孤么?”

    韩度低头想了一下,忽然眼珠子一动,凝神道:“其实臣并不是对文臣有芥蒂,或者是意见。方孝孺也是文臣,臣不也和他相处的还不错吗?”

    “这倒也是。”朱标算是赞同了韩度的说法,不过心里的疑惑却分毫未减,继续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度沉默了片刻,神色逐渐严肃起来。郑重说道:“其实臣并不是讨厌文臣,臣以为不管是勋贵,还是文臣,还是武将,既然吃穿用着百姓上缴的赋税,那就应该为大明,为百姓着想。殿下说是不是?”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朱标顿时笑了起来,连连赞叹道:“继续说下去。”

    韩度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有的文臣做官,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蝇营狗苟,这实在是让臣看不过眼。道不同不相为谋,臣自然和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说。”

    朱标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皱越紧。

    半响之后,朱标凝神看向韩度,沉声问道:“文臣虽然毛病不少,但还算好吧?”

    “哦?殿下认为,文臣好在哪里?”韩度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弄清楚朱标究竟有没有插手最近的这些事情的机会。

    于是,韩度眼神灼灼的看着朱标,一刻也不敢分神。

    朱标瞥了韩度一眼,抬起手示意左右退下。然后才说道:“武将开疆,文臣治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一旦天下安定,就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武将的作用逐渐削弱,而治理天下的文臣就会变得重要起来。”

    韩度眼睛一眯,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就是武将开疆,文臣治国?呵呵,这只不过是读书人一家之言罢了。当然,现在也只有读书人才有机会做出言论,谈着谈着,就变成了世人认可的事了。”

    “可是殿下是太子,切记不可只听一家之言。读书人源于圣人,兴于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是臣想问殿下,既然治理天必须要靠读书人,那么在汉文帝之前,难道天下就没有人治理了吗?”

    “这,这......”朱标被问得哑口无言,脑海里好似被一道雷霆给劈落一般,震的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啊,就像韩度说的那也,如果治理天下没有读书人不行。那么在汉武帝之前,天下就不用治理了吗?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韩度见触动了朱标,便继续说道:“天下纷乱,武将都能够平定天下。等到了天下太平的时候,反而不能治理天下了。殿下不觉得这样的话,太过滑稽可笑了吗?”

一千百十八章 三足鼎立

    朱标陷入了沉思,以往他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被韩度提起,他忽然也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为什么会这样?”

    韩度长叹一声道:“这就是那些读书人的高明之处,他们把控舆论,扭曲民意,不断的在向所有人说,武将治理天下不行,治理天下还是必须要文官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多了,不仅他们和百姓信了,甚至就连武将也信了。”

    朱标瞠目结舌的看着韩度,问道:“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韩度耸耸肩,随意道:“殿下你看,就连你也更加偏向认为文臣才能够治理天下,是吧?”

    朱标没有说话,喝了口茶之后,才皱着眉头说道:“武将......”

    迟疑了一下,朱标才摇摇头,继续说道:“孤实话和你说吧。”

    “臣洗耳恭听。”韩度笑着淡淡点头,情不自禁的靠近了朱标一点。

    朱标也压低声音和韩度说道:“武将能不能治理天下,孤不知道。但是武将造反是会祸乱天下的。”

    韩度闻言浑身一震,瞳孔猛烈一缩,低下头沉吟起来。原来,什么文官才能够治理天下,什么天下安定就要马放南山......说白了,就是怕武将继续掌着兵权。

    “从安史之乱,到陈桥兵变。前车之鉴太过深刻了,不得不防啊。”朱标真是拿韩度当自己人,连这么隐晦的事情都毫不犹豫的和韩度谈论。

    韩度沉默片刻,忽然缓缓摇头。

    朱标见了好奇的问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你还要想说些什么不成?”

    韩度微微颔首,说道:“殿下,虽然说武将手握兵权,的确是有着谋逆的便利,但是难道文官就一点害处都没有吗?”

    朱标愣神了一下,抬眼看向韩度。

    韩度笑了起来,说道:“就拿安史之乱来说吧,的确,安禄山把大唐江山给祸害了一遍。但是难道当时的文官就没有祸害天下?”

    朱标闻言不语,等着韩度的后话。

    “安禄山都起兵了,可是大唐的文官们却还在大办宴席醉生梦死。而且既然说文官可以治理天下,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治理天下的。为什么安禄山一起兵就可以如同一把火一样,飞快的蔓延到整个天下?”

    “殿下,百姓的忍耐性已经是很高的。只要百姓有饭吃,哪怕是仅仅能够果腹,他们也不会造反。而百姓辛苦劳作,如果不上缴赋税,殿下以为他们自己产出的粮食布匹,会不够他们自己吃用吗?”

    朱标淡淡摇头,对于农事他很是熟悉。甚至不止一次的和父皇一起种过地,所以他深知若是百姓不用上缴赋税,那真的是轻易就可以自给自足。

    “可是,若百姓不纳赋税,那朝廷又哪里有钱粮给百官俸禄和养兵守边呢?”

    韩度微微叹了一声,说道:“若只是按照皇上制定的赋税,那百姓缴纳之后,还是可以过的很好的。但是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在开国之初,天下都能够在短短数十年里面恢复过来。可是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处于盛世了,为什么还会衰落呢?”

    “这......盛极而衰不是常有的事情吗?”朱标神情疑惑了一下,理所当然的说道。

    韩度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什么盛极而衰?不过是文官找的狗屁借口而已!”韩度的语气极为不善,直接在朱标勉强爆了粗口。

    朱标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打断韩度的话。

    韩度神色带着狰狞,说道:“明明百姓已经生活的很好了,为什么还会落魄下去?既然百姓自己种地缴纳赋税,都能够生活下去,为什么在他们有家有业之后,还会反而陷入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朱标闭口不言,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韩度深吸一口气,嘶喊道:“那是因为只要天下一进入盛世,除了百姓缴纳的赋税之外,文官还会不断地巧立名目,收刮百姓的财富。起初的时候,因为百姓有着一定的积蓄,所以这种收刮并不明显,就连百姓也不会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等到百姓的财富被收刮干净,这个时候的文官不仅不会主动减轻百姓的负担,反而会变本加厉的继续巧立名目更加猛烈的收刮百姓。所以殿下翻看史书的时候,才会看到,一个偌大的王朝,在短短数十年之内边会逐渐分崩离析,天翻地覆。”

    朱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韩度,脑海里千言万语闪现,却找不到一句能够指出韩度不对的话,最终只余下一声叹息。

    “你说的没错,既然百姓们能够在天下安定的时候,在短短数十年之内就让天下走进盛世,那没有道理不能够在盛世当中过的更好。”

    韩度见朱标点头赞同,心里顿时送了口气,能够劝到朱标,让韩度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原本韩度也没有把握,朱标能够将自己的这些话给听进去。毕竟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儒家的教育,什么武将只能开疆,什么文官才可以治国,什么盛极而衰、循环往复等等,这些都是朱标从小就听进脑海里面的,想要让他摒弃这些儒家灌输给他的理念,跳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结果和韩度期望的一致,朱标的智慧让他能够站在韩度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角度不同,看到的利弊自然不同,这么一眼看下去,朱标便知道韩度说的是对的。

    “所以,我从来就不信什么文官治国。如果文官真的能够治国,那他们就应该将天下治理的越来越繁荣昌盛,而不是在盛世走向衰落的道路。”韩度撇撇嘴,满眼都是对文官的鄙视。

    朱标凝神说道:“可是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孤对文臣的了解颇多,却没有发现有你说的巧立名目的。”

    韩度抬眼看了一下朱标,不知道

    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说文官当中没有人巧立名目收刮百姓。正色说道:“殿下,即便是现在,臣也该像你保证,就此时此刻天下官员一定有人在巧立名目收刮百姓贪墨肥己,但是这种人现在肯定还不多。殿下之所以看不到,那是因为和殿下接触的几乎都是京城文官,有皇上坐镇,那些文官才丝毫不敢放肆。出了京城,越是远离京城的地方,他们的胆子就越大,就越是有人该收刮百姓。”

    “而且,皇上百战而立天下,威望极高无可匹敌。不管是什么样的官员,面对皇上都只能够退避三舍,不敢针锋相对。但是,殿下扪心自问,若是继承大位,也能够有皇上的威势么?”

    “当然没有。”朱标毫不犹豫的说道,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韩度继续说道:“殿下虽然没有皇上的威势,但是殿下的威望也是极高,因此这个时候文官还不敢造次,所以大明也可以顺利的迎来盛世。可是以后的帝王,声威就更加不如殿下了,若是有足够的手腕还好,若是没有足够的手段,那肯定会和文臣爆发冲突。到了那个时候,要么帝王有着足够的实力,将百官给强行压下去。要么......”

    “怎么样?”朱标脸色不好看,抬眼望着韩度。

    既然朱标问了,那韩度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咬牙突出几个字来:“反客为主,文官获胜,将皇权架空,让帝王成为一个人形印章。”

    “碰~”朱标愤怒的一拳锤在桌子上。

    韩度知道朱标愤怒,可是再愤怒也不得不面对事实。眼中喷火道:“这样的事情,以前的文官并不是没有干过。前宋的时候,不就是文官在和帝王的交锋当中大获全胜,将后来帝王的权力彻底架空了吗?帝王的旨意,一个文臣稍有认为不对,便可以直接驳回。这不是架空皇权,这是什么?若殿下不信,可以自己对比试试。现在朝中的大臣,有哪个敢驳回皇上的旨意?”

    朱标只是略微一想,便认为韩度说的有理。前宋虽然将‘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挂在嘴上,但其实这也是前宋皇帝的无奈。大明曾经也有臣子向父皇建议,想要‘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结果被父皇直接暴怒训斥,“大明乃是皇帝与百姓共天下”,并且直接将这人给贬黜,永不叙用。从这一点上来看,父皇和韩度对文官的态度几乎是一致的。

    嗯,相比起来,韩度反而要更加极端一点。

    韩度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文官们架空了皇权,排挤了武将,获得了最大治理天下的便利。可是结果呢,天下不一样被文官给治理的一团糟?贪腐横行、叠床架屋,巨额的薪俸之出让朝廷连年入不敷出。最后,也只有步入灭亡一途。”

    “是啊,文官总是将前宋视为政绩最为开明的时候。可是讽刺的是,即便是如此,前宋一样也短短的二百来年就亡了,真是让人扼腕叹息。”朱标语气惋惜的同时,也不再相信以往儒家灌输给他的那些东西,至少他可以站在一个较为客观的角度,去理智的辨别事情的对错。

    朱标回头朝韩度看了一眼,见他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心中一动,尝试着问道:“你一想是足智多谋,对此有没有办法?”

    韩度心里忍不住吐槽了朱标一句,用的着自己的时候就是“足智多谋”,用不着自己的时候就是“鬼点子多”,真的是好话坏话都被朱标一个人给说尽了。

    不过尽管韩度心里不满,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直接就回答了朱标,毕竟这是自己今日前来找朱标的目的。

    韩度喝两口茶水,两手交叉放在肚子前面,淡定的说道:“殿下何必要问我,殿下饱读史书,史书里面不就有着答案吗?”

    朱标没有去细想,看了一眼韩度道:“孤还是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好吧。”既然如此,韩度便说道:“其实想要制衡文官,并不复杂。”

    韩度将桌子上的茶杯挪过来三个,说道:“天下最稳固的关系,就是三角关系。就如同魏蜀吴一样,三国彼此制衡谁也不能坐大。曹魏虽然一家独大,但是也在蜀吴的制衡之下花了百多年,才结束了这种关系。”

    “这是殿下,这是文官。”韩度先摆出两个杯子,说道:“若是朝堂之上只有殿下和文官,那么不用想,文官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肯定会将所有的敌意都放到殿下身上。一步一步削弱皇权,直到彻底将皇权完全架空为止。”

    朱标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茶杯,沉默不语。

    韩度继续说道:“但是若这其中再加上一个杯子,那就不一样了。”

    韩度又伸手拿过一个杯子,放在桌上两个杯子中间,顿时成三足鼎立之势。“原本属于文官的权力,被人先分走了一半。因此,文官就在和殿下针锋相对之前,就必须要先收回这部分权力。要不然,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殿下叫板,更容易被对方坐收渔翁之利。”

    文官想要和皇帝相争,就绝对不允许有人站在一旁看戏。因为,若是他们和皇帝正激烈争斗的时候,这股势力瞬间倒向皇帝,那他们必然就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文官在想要和皇帝扳手腕之前,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先将这股势力给除掉。

    见朱标点头,韩度顿时笑了起来,伸手将代表朱标的杯子给他那边推了推,说道:“这样对殿下就极为有利了。既然文官要和这一方争斗,那这一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奋起反抗。这个时候,皇上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拉一把,就可以让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

    “从此,再也没有谁能够威胁到殿下。”

    朱标眼睛一亮,瞬间就明白了韩度的意思。忽然疑惑的问道:“这些话,你以前为什么不和孤说?”

    韩度撇撇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若是殿下没有和景云大婚,

    这些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在殿下面前提起。”

    “哦?这是为何?孤若是不娶景云,难道就不值得你辅佐吗?”朱标的眉头皱起,脸上有着不悦。

    就算是一个普通男人,听到韩度这样的话,都会不高兴的。因为这话,有让人借助妻家势力的嫌疑。更何况,还是朱标?

    韩度却解释道:“殿下对臣有救命之恩,而且殿下贤明,待人仁厚,臣自然愿意辅佐殿下。但是臣愿意辅佐殿下,却不意味着臣敢在殿下面前说这些话。因为,臣不知道在殿下心里,与那些文官孰轻孰重。”

    说完,递给了朱标一个是否明白的眼神。

    朱标顿时领会到了,不禁暗暗点头。

    韩度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不是两人如此牢固亲密的关系。即便是韩度说了,朱标都未必能够听的进去。

    朱标听了韩度的解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指着韩度最后拿过来的茶杯,说道:“这个,你是怎么想的?”

    韩度抬头看着朱标笑的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便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现在朝堂之上,能够和文官抗衡的,就只有勋贵武将了。”

    朱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如此明目张胆的为勋贵说话?怎么,就因为你也是勋贵?”

    “当然。”韩度撇撇嘴,无所谓的说道:“臣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你!你真是不以为耻。”面对滚刀肉一样的韩度,朱标顿时被气的差点噎住。抬手指了指韩度,又无可奈何的放下。

    “臣这才算什么?”韩度完全没有半点的羞愧之色,说道:“臣看过一些前宋的杂记,那些文官为了夺权,无耻起来那才是让人大开眼界。”

    朱标不再与韩度纠缠这个问道,转而问道:“可是你也说了武将手握重兵,若是谋反的话,那可是反手之间便能够弄得天翻地覆的,孤若是给了勋贵武将权力让他们娶制衡文官,那你就能够保证他们不会造反?”

    “当然!”

    原本朱标是想要听听韩度的辩解,可是却没有想到,韩度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直接点头。

    这下连朱标都诧异了,连忙问道:“你真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韩度笑了笑,说道:“殿下的思想还是停留在书本上,没有紧紧跟谁这大明的沧桑变化。若是在二十年前,臣也没有办法可以完全约束住勋贵武将。但是现在,时代变了。”

    朱标听着韩度说可以完全约束住勋贵武将,胸膛都不争气的猛烈起伏几下。若是真的能够做到如此,那对于他的后世子孙的好处,那可就太大了。甚至朱标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怕打扰到韩度,怕没有了下文。

    韩度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颗左轮子弹,自从韩度遇袭之后,从来都是双枪不离身。在入宫的时候,虽然被人将左轮给收去,但是缠绕在腰间的子弹带,却没有被取下。因为没有了左轮,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威胁,也没有取下的必要。

    捏着子弹放到朱标的眼前,韩度沉声说道:“左轮加上子弹,这才是大明的神兵利器。但是只要没有了这么小小的一颗子弹,那左轮完全就是一个废物。就算是扔出去,砸到人身上,都未必能够把人砸疼。”

    “如果大明所有的大军,全都换上火器,那只要掌握了子弹,就可以牢牢将大军掌握在手里。”

    朱标若有所悟,怔怔的伸手将子弹从韩度的手里拿了下来,放在手心仔细观看。

    韩度也不插话,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朱标看个够。

    半响过后,朱标才蓦然抬头,感叹道:“原来竟然这么简单,可是这么久了,竟然就没有人能够看的出来。”

    韩度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没有人想到,至少皇上肯定想到了的。而且,虽然左轮已经出现这么多年了,但是了解它的人并不多,没有想到也属正常。”

    “可是,用子弹又该如何控制武将呢?”朱标皱了皱眉头,他只是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并不确定,因此想要问问韩度。

    韩度点点头,耐心解释道:“很简单,只要平日里不将子弹分发给士卒,等到有需要战斗的时候再将子弹发下去便是。这样一来,平日立士卒没有子弹,根本就丝毫威胁。即便是武将想要鼓动士卒,士卒也不会听的。”

    “哦?这是为何?”朱标有些疑惑。他对大明的军队并不陌生,自然知道武将为了提高战斗力,会让麾下的士卒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这也是武将容易造反的根源,因为他麾下的士卒只听从他一个人的。

    韩度继续解释道:“因为只要士卒见识过火器,自然就知道火器的威力无可匹敌。他们手里若是没有子弹,造反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前来镇压他们的大军,肯定是装备着火器的。”

    “找死的事情谁都不会去做,若是这样的情况下武将还敢鼓动士卒,那恐怕还不等武将振臂一呼,麾下的士卒就会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送过来领赏了。”

    “哈哈哈,有道理,你说的果然有道理......”朱标好似想到了,原本准备造反的武将,在一呼之后,竟然被自己麾下的士卒给绑了起来的画面,顿时高兴的连连大笑。

    “还不仅如此,武将自然也能够猜到他说出造反的话之后,麾下的士卒会如何选择。因此,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绝对不敢表露分毫。”韩度又补充了一句。

    朱标闻言大喜,脸色全都是开怀的笑意,点点头说道:“你果然是足智多谋,不过若是大军里面没有子弹,必须要等到慢慢送过去的话。那一旦遭遇袭击,会不会来不及?”

    韩度想了一下,诚恳的点头说道:“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的确是有着这个问题。”

一千百十九章 不就是扫把星吗?

    低头沉思了片刻,韩度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哦?你又办法?”朱标好似对韩度的话根本九没有意外,只是随口问道。

    韩度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殿下可以让大军保留一定的弹药。比如说,每人五颗子弹。如此一来,就足以让大军应对一切袭击。而且五颗子弹,也不至于会让他们心生妄念。因为一旦他们将五颗子弹用完,那就还是会遭遇无可奈何的境地。”

    “好办法。”朱标赞了一句。

    每人五颗子弹不多,但是也足以让大军应对一切敌人。而且这点子弹,根本就不足以攻打京城,也不会是弹药充足的亲卫军的对手,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朱标低头想了一下,忽然皱起眉头,说道:“可是这火器却不便宜,若是将天下所有大局都换成火器,那恐怕需要花一大笔钱。”

    呃?怕花钱?火器当然花钱,一把左轮就算是成本,那也是在十贯以上。若是算上子弹,一旦消耗多一点,那就是个天价。

    不过这也正常,若是不贵的话,那就不会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了。

    既然朱标绝对贵了,那韩度只好给他再想办法,说道:“既然如此,那殿下完全可以挑选出一支大军出来装备火器。只要这支大军在手,天下就绝对不会有人敢造反。”

    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只要有着火器的威慑力在,即便是只有几万人的火器大军,天下也不敢有人以身试险。

    朱标点点头,颇为赞同韩度的说法。

    不过,在看了韩度两眼之后,朱标忽然问道:“你和孤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要让孤向父皇为韩*国公等人求情?”

    韩度愣了一下,陡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胖子并不简单。笑了笑说道:“那倒不是,臣和韩*国公并不熟悉。”

    既然韩度和李善长不熟悉,那他就没有理由为李善长求情。

    “不过,臣也是发现了那些弹劾韩*国公的文官,祖籍好似都是浙东?”韩度边说着,边紧紧地盯着朱标的脸色,想要从朱标的神色当中发现一些端倪。而且他并没有说浙江、广东,而是直接说浙东,这就极容易让亲自经历过当初淮西勋贵和浙东党相争的朱标,联想到浙东一党。

    朱标自然听明白了韩度话里的隐喻,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这些人都和当初浙东文臣不无联系。”

    既然有联系,那就足以说明,这些人就是浙东一党了。那他们针对弹劾李善长的目的,就显而易见,就是要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而已。

    朱标喝了口茶,叹声说道:“原本孤没有准备插手,不过既然你说了最好的局势是三足鼎立,那孤就不得不求父皇绕过韩*国公等人了。”

    韩度思量了一下,忽然抬手阻止了朱标,说道:“那到未必,其实臣建议殿下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的好。”

    “哦?理由呢?”朱标在见识过韩度的足智多谋之后,什么事情都想要考考韩度,或者说是试探。

    韩度无奈一笑,说道:“臣只是觉得,这件事当中,皇上说不定也知道什么也不一定。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流放南洋,殿下何不静观其变一番?”

    朱标缓缓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好吧,那孤就先看看再说。”

    ......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韩度和朱标的意料。短短几天,李善长勾结胡惟庸谋逆的事情,就被查的一清二楚。证据确凿,李善长就是和胡惟庸合谋谋逆,并且将一众淮西勋贵也牵连其中。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上奏请旨斩李善长等人的声音连绵不绝,奏折如雪片般的飞到老朱的御案上。

    更加严重的是,这个时候有人竟然传出天上即将发生星变,天下会有灾祸发生,甚至传言征兆会应在朝中某位位及人臣的大臣身上,只有杀了他以应天象,才能够保天下平安。

    在这个时候说某位位及人臣

    的大臣,不用说,所有人瞬间就联系到李善长身上。

    更加让朱标和韩度紧张的是,皇上竟然迟迟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决定。而且还颇有任由百官弹劾李善长的意思,顿时两人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连忙商议过后,联袂求见老朱。

    韩度跟在朱标的身后,满脸的严峻,站在宫门外等候,心里并不觉得老朱会答应见自己两人。

    可是出乎韩度的意料,老朱竟然派出宦官来,他同意见韩度和朱标了。

    “儿臣,拜见父皇......”

    “臣,拜见皇上......”

    朱标带着韩度齐齐拜下。

    老朱看了丹陛下的两人一眼,忽然脸上浮起笑意,说道:“起来吧。你们两个联袂而来,甚是难得。找朕有什么事吗?”

    韩度跟着朱标站了起来,还没有等韩度说话,朱标便直接说道:“儿臣恳请父皇,饶韩*国公一命。”

    老朱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容的看向韩度,问道:“你也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韩度站了出来,躬身道:“李善长与陛下同心协力,出生入死为陛下打天下,位列勋臣第一,生前封公,死后封王,儿娶公主,亲戚拜官,他作为人臣,名份已经到了极点。”

    “即使他想要图谋不轨,尚且未曾可知,而今说他想帮助胡惟庸谋反,则是极为荒谬,大错特错了。”

    老朱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两眼如刀般盯着韩度,说道:“你想要为他开脱?”

    韩度摇摇头,说道:“臣和他并不熟,更加没有来往,没有必要为他开脱。”

    “那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老朱并没有就此放过韩度,反而厉声问道。

    韩度只好叹息一声,继续解释道:“臣只是觉得所谓的李善长和胡惟庸勾结,太过荒谬。人们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定胜于兄弟之子,他已经安享万全之富贵的人,一定不会去想侥幸获得万一之富贵,这是人之常情。李善长与胡惟庸,虽然是儿女亲戚,但是却未必有多么亲近,甚至都不如他对陛下的亲近。”

    朱标也适时的帮腔:“父皇,儿臣以为就算是李善长帮助胡惟庸谋反成功,那他也不过是再次位列勋臣第一而已,了不起能够封太师、国公、封王而已,娶公主、纳王妃罢了,难道还会胜于今日吗?”

    “而且李善长难道不明白天下是不能侥幸取得的吗?元朝末年,欲取天下者无限,却都莫不为此粉身碎骨,覆宗绝祀,能保全自己脑袋的有几个人呢?李善长自己也亲眼所见,为什么还要在衰倦之年去重蹈覆辙呢?凡是去这么做的必然有深仇大恨促使着他,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父子之间可能会相互扶持以求逃脱灾祸。而现在李善长之子李祺与父皇有骨肉之亲,没有丝毫芥蒂,他何苦突然这么去做呢?如果说天象告变,大臣受灾,杀了他以应天象,则父皇更加不能这样做。儿臣惟恐天下百姓听说之后,会说像韩*国公这样的有功之臣尚且得到了如此下场,大明也会因此而分崩瓦解啊。”

    “混账!”老朱一声爆喝,手指握拳用力的击打在御案上。气的胸膛不断起伏,鼻子里面喘着粗气。

    韩度愣神的抬头看了朱标一眼,心里不禁吐槽:“不亏是朱标,真是敢说啊。”

    不过老朱对朱标的疼爱,还真是没得说的。即便是被气成这样,老朱也没有责怪朱标。反而直接将怒火发泄到韩度头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怎么,韩度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韩度这个时候只能进不能退,立刻躬身正色说道:“臣以为,天象之说,乃是无稽之谈。杀重臣以应天象,更是荒谬至极,不可信也!”

    “混账。”好吧,老朱果然是把对朱标的怒火发泄到了韩度头上,甚至连话语都没有换一下。

    挥手就将御案上的奏折抓起,劈头盖脸的就朝着韩度砸过去。

    韩度不敢有丝毫闪躲,只好仍有奏折砸在身上。

    “天象有变这是钦

    天监测算出来的,你以为是儿戏?”

    听到其他的,韩度或许还没有办法。但是一听到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韩度顿时就来了精神。正色说道:“皇上,所谓天象不过是计算星辰运转规律而已。这是天地星辰固有的规律,和什么征兆无关,根本就没有杀重臣以应天象一说。”

    “你什么意思?”老朱的眼睛顿时眯起,透露出道道危险的寒光。

    韩度直起身来,说道:“臣知道这次钦天监说的是哪颗星辰,不过那颗星辰每隔七十八年左右都会出现一次,和人没有什么关系。”

    老朱闻言脸色一变,顿时怒目人电道:“你说些什么?你知道是哪颗星辰?”

    要知道,老朱听到钦天监消息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如临大敌,甚至不惜严令钦天监绝不可以泄漏是哪颗星辰。可是现在韩度竟然说他知道是哪颗星辰,这就让老朱不得不变得狐疑起来。

    当然,老朱没有怀疑是钦天监将消息泄漏给韩度。他在钦天监禀报的时候就下旨封锁消息,而钦天监也一再的保证不会泄漏丝毫,老朱不认为钦天监有胆子告诉韩度。

    韩度仰起头看着老朱,笑了笑,斩钉截铁的说道:“扫把星!”

    老朱顿时禁不住浑身一震,顿了片刻过后,死死的盯着韩度,怒目横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标顿时倒吸口凉气,吃惊的看向韩度。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韩度竟然清楚?

    扫把星若是出现,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看父皇的表情,难道韩度说的是真的?

    “我看到的。”

    韩度这个回答,可是完全出乎老朱的预料。

    老朱再也淡定不了了,豁然站了起来,指着韩度一字字挤出牙缝道:“胡说八道。就连钦天监都只是推算出来的,你怎么可能看到?”

    那可是天象啊,又是著名的扫把星,这岂是凡人可以看到的?钦天监能够提前推算出来,就足以让老朱敬畏不已了。

    韩度一脸轻松的摊摊手,说道:“臣也喜欢夜观天象,在家里弄了一个巨大的望远镜,前些日子臣闲着无聊看月亮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点。然后臣便将它的轨迹推算了一下,发现它就是扫把星。”

    见韩度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老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颤抖着手指,指向韩度:“你,你真的看到了?”

    “千真万确。”韩度点头回道。

    话音落下,不管是老朱,还是朱标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韩度。忽然之间,两人的神色中对韩度的态度都有了一些改变。

    韩度察觉到了老朱的变化,顿时轻松的笑道:“皇上,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仅是臣,无论是谁通过望远镜,都可以亲眼看到它。若是皇上不信,可以现在就去臣的家里,一看便知。”

    老朱瞪大眼睛,反手指向自己,愣然问道:“朕,朕也可以看到?”

    “当然。”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老朱顿时大手一挥,“摆驾。”

    韩度将望远镜放在一间视野极佳的阁楼里面,平日里除了韩度之外,几乎没有人会用。望远镜的反射镜是韩度用两块巨大的玻璃,亲手一点一点的打磨出来的,耗费了韩度极多的时间。

    而其他的透镜,韩度也是精益求精,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透镜,才选出这么一套合用的。

    韩度将老朱带上阁楼,开门将老朱邀请进去。

    老朱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木头雕刻的筒子,整个阁楼里面只有这个东西和一张椅子。显而易见,这东西就是韩度说的望远镜。

    “这也是望远镜?”老朱疑惑的问道。望远镜他自然见过,手持的单筒望远镜老朱自己就有好几个。

    但是这东西虽然和望远镜都是相似的筒子,但是差别却是极大。寻常的望远镜是一大一小两截筒子,但是这个却是一个。镜是一大一小两截筒子,但这个却是一个。

一千一百二十章 真实的月亮

    就在老朱和韩度说话的时候,安庆也闻声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金安。拜见皇兄。”安庆笑着微微一福。

    老朱看到安庆,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说道:“朕安,你倒是显得有些憔悴,是不是太过操劳了?”

    朱标站在老朱身边笑着朝安庆点点头,便算是见过。

    “没有。”安庆俏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说道:“父皇,这是狭窄的很,不如下去让儿臣好好陪着父皇说说话。”

    老朱呵呵一笑,抬手指了一下望远镜,说道:“不必了,今日朕是专门来看这个东西的。”

    安庆看了一眼,顿时笑道:“父皇,这可是好东西啊。”

    “哦?这东西有什么好?”老朱见安庆这样说,不仅好奇的起来。

    “这可是个宝贝,能够看到月亮呢。”安庆把“宝贝”两个字要的很重,说话的时候还不由地朝韩度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月亮啊,不是抬头就可以看到吗?”朱标好奇的抬头。

    现在天色未暗,还看不到月亮。即便是天黑了,也未必就会有月亮,还需要看天气。

    安庆见朱标误会,连忙摆摆手说道:“不是的皇兄,这东西能够把月亮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可不是咱们平时抬头看到的那个样子。”

    朱标顿时好奇的笑起来,莞尔一笑道:“月亮上有什么?是有‘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还是有着玉兔、嫦娥?”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老朱在听到朱标的话之后,瞳孔明显的猛烈一缩,不过他城府很深,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即便是站在面前的韩度,也没有察觉到老朱的异样。

    安庆掩嘴一笑,嘻嘻出声:“皇兄就知道嫦娥,景云妹妹比之嫦娥差了吗?”

    朱标顿时尴尬一下,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口误了。

    不过没有等朱标说话,安庆便继续摇头叹气的说道:“恐怕要让皇兄失望了,月亮上面既没有白玉京,也没有嫦娥。只有坑坑洼洼的一片,连棵树都看不到,荒凉的很。”

    “怎么会这样?”老朱和朱标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毕竟自古以来月亮给了世人太多太多的畅想,无数的凄美的故事,都源自月亮。

    可是现在竟然听到安庆说,月亮根本没有人们想象当中的美好,只有满眼的荒芜,没有半点生机。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让老朱和朱标接受,这就好比是看到一个滤镜下的绝色美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致美丽让你垂涎欲滴,可是一看到真人却还连路人都不如。

    这其中的反差,简直就能够让人难受的要命。甚至这月亮给人的反差,比这个都还要巨大。

    韩度看了安庆这个傻夫人一眼,再让她说下去,那不知道还要把自己的什么底都给泄露出来。

    连忙上前,笑眯眯的看着安庆,问道:“你怎么来了?”

    安庆对韩度更加没有客气,右手自然而然的伸向韩度的腰间,掐着一丝腰间肉,皮笑肉不笑的切齿道:“父皇和皇兄都来了,我怎么能够不来呢?”

    韩度瞬间就好似被一股炙热炭火,从头笼罩下来一样,疼的背着老朱龇牙咧嘴抽气。

    安庆的动作自然不可能逃过老朱的眼睛,过了片刻见安庆还没有放手的意思,便抬起手咳嗽两声。

    安庆这才放开韩度,把手缩回来。见皇兄不明所以的盯着自己,她连忙转头撇开,丢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我去给父皇和皇兄准备些酒菜。这些韩度比我懂,让他给父皇解释吧。”

    转身便离开了阁楼。

    韩度伸手在腰间搓揉了几下,脸色好了一些之后,回过头看着老朱,强颜欢笑的笑了几下。

    面对韩度渴求的目光,老朱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继而问道:“这月亮,真的是安庆说的那样?”

    韩度见老朱都不为自己做主,顿时神情有些低落,不咸不淡的回道:“当然。看样子今日的天气很好,若是皇上不信,可以等晚上亲眼看看。”

    “朕当然会看。”老朱点点头,把目光放到望远镜上,对这东西非常好奇。

    抬手摸了摸望远镜硕大的镜筒,问道:“同样都是望远镜,你这个为什么要弄这么大?”

    韩度连忙上前解释,说道:“皇上,距离越远,需要看清楚就越不容易。寻常几里地对于普通的望远镜来说已经足够,但是用来看月亮却远远不够。”

    老朱顷刻间便明白了韩度的意思,不禁好奇问道:“你的意思是,月亮和咱们相距很远?有多远?”

    韩度点点头,说道:“这个臣以前在书院里面和学生一起测算过,大概有七十七万里吧。”

    “有这么远?不是说,天地相去八万四千里吗?”朱标深深地吸口气,神色诧异的看向韩度。

    韩度耐心的说道:“古人说天

    地相去八万四千里,不过是古人想当然的说法,和异想天开差不多,其实古人根本就没有手段真正测量过月亮距离咱们有多远。”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测量?”老朱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炙热的光芒。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志士仰望夜空中的月亮,无比迫切的想要对它有所了解,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够徒然的留下一些脍炙人口的诗篇,表达出人们对月亮的畅想。

    可是韩度竟然有办法测量出月亮的距离,这如何不让老朱感到震惊。

    韩度倒是没有多想,随口淡淡的说道:“虽然臣也没有办法能够准确无误的测量出月亮的距离,但是粗略测量一下还是很简单的。数学里面的几何学就有这样的办法,简单的三角等比相似求解问题罢了。”

    数学老朱是看过的,不过他却还没有仔细的研读过几何部分,便因为政务繁忙而耽搁了。

    朱标同样也选择了和老朱一样的借口,并且在韩景云要求他学数学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道:“孤有着爱妃这么厉害的数学大家,还学什么数学?有问题找到爱妃,不就全都不是问题了吗?”

    韩景云当时也就是吃了朱标的迷魂药,竟然相信了他。

    ......

    就在三人闲聊着的时候,夜幕完全暗了下来。

    今夜繁星点点,星空无限,正是观察星星的好时候。

    老朱抬眼看到繁星出来,便打断韩度和朱标的聊天,问道:“现在可以看到了吧?”

    韩度连忙走过来,点头回道:“可以了,不过这扫把星每天的位置都不一样。臣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把它找到。”

    老朱伸手示意韩度自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

    韩度立刻走到望远镜面前,调整角度按照扫把星前来的角度,慢慢的找过去。没花多少功夫,韩度便将其找到。

    “皇上,找到了。”韩度抬起头,笑着朝老朱说道。

    老朱顿时也高兴起来,满脸兴奋的问道:“这么快就找到了?在哪里?”

    走到望远镜旁边,老朱占据了韩度让开的位置,学着韩度的刚才的姿势,朝着小小的镜孔里看过去。

    韩度的声音在老朱耳边响起:“就在圆形视线的中间,片左上方向的位置。有一个白点,仔细看的话,应该还能够看到扫把星的尾巴。就是不怎么明显,不容易分辨罢了。”

    岂料,韩度的话音刚落,正在看着我已经有的老朱便出声道:“朕看到了,看到了它的尾巴,果然是扫把星。”

    老朱有看了片刻,见这扫把星就好似悬浮在天上一动不动一样,便失去了兴趣,抬起头来。

    见到父皇看完了,朱标心里的好奇也压抑不住,连忙拱手朝老朱说道:“父皇,不知道可否让儿臣一观。”

    老朱顿时后退两步让开位置,伸手示意朱标上前观看。

    朱标照着父皇的姿势,朝着镜孔里看下去,在韩度轻声的指向下,很快就看到了扫把星。过了片刻之后,朱标也是一脸满足的抬起头来。

    毕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神秘莫测的星辰,对于老朱和朱标来说,都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体验。但是时间一长,再加上扫把星几乎就好似静止不动一样,便会让人感觉到无趣,兴奋的感觉会飞快恢复正常。

    老朱看了韩度一眼,沉思着问道:“扫把星历来都被视为不祥之兆,朕也不瞒你,这一次的确是钦天监向朕禀报,说是即将会出现扫把星,预示着天下有灾难发生,应在李善长的身上。”

    韩度闻言感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很疑惑老朱为什么会杀李善长。有人说李善长在洪武三年就被老朱厌弃,忍了二十年才杀他,已经是忍者神龟了。也有人说是老朱在马皇后去世后,逐渐变得暴虐疯狂,才会对李善长下手。还有人说老朱是为了朱标能够坐稳江水,才要开始清理位高权重的众臣。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理由都不成立。首先,老朱这个人虽然记仇,但是有仇通常都当时就报了,根本不可能像猜测的那样,将李善长拖延上二十年。其次,现在马皇后还活的好好的啊,老朱不一样还是想要杀掉李善长?

    最后就是朱标了,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个胖子。韩度敢说,一个李善长根本就不是朱标的对手。朱标从当太子的第一天,就开始被老朱特意安排在朝堂上听政。连普通人都知道的自古以来太子不好当,难道饱读史书的老朱会不知道?他之所以不顾朱标的年纪尚幼,也要将他带在身边听政。其目的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朱标,就是大明皇位的继承人,就是大明未来的天子。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打消其他皇子不该有的心思,有利于他们兄弟之间的和睦。而且还可以给百官一个明确的信号,朱标就是未来的天子,大家也不用琢磨着选边儿站了,全都站在朱标身边就行。这样一来最明显的好处就是,让百官

    不再相互猜忌、相互内耗,可以把他们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治理大明上来。

    老朱如此做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故而,他对朱标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甚至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东宫里塞。

    而朱标怕李善长吗?根本就不怕。朱标从理政,到现在监国,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朱标的地位早已稳固。

    而李善长却早就已经告老多年了,虽然朝中他的门生故吏还是不少,但绝对还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程度。毕竟他只是现在大明的五大国公之一,其他的四位国公每一个都不比他差。甚至汤和的威望,还要更甚李善长。

    以四敌一,有着这样十足的胜算,朱标凭什么要怕李善长?

    而让韩度震惊的是,原来老朱想要杀李善长的原因,不是什么与胡惟庸是儿女亲家,也不是什么曾经和胡惟庸勾勾搭搭密谋造反,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

    真正的杀机,竟然是让人觉得最可笑,最不可能的天象!

    一时之间,韩度都不知道该说老朱是老谋深算,将他的目的深藏在最不可能当中。还是说他太过在意朱家的王朝,不愿意让朱家王朝担上一丝风险,仅仅是因为一个天象,有一丝一毫不利于大明的。哪怕是国公,老朱也能够杀给世人看。

    见此,韩度郑重拜下,说道:“皇上,天象就只是天象,和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虽然这是扫把星,但若是说这天象应在李善长身上,也太过滑稽了一些。”

    “哦?你是这么想的?”老朱不置可否的看了韩度一眼,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说明,这天象和李善长无关?”

    韩度顿时笑了笑,说道:“皇上,这扫把星每隔七十六到七十九年,就会出现一次,难道每一次都有灾难,都有应承的人不成?”

    “你怎么知道扫把星每隔这些年,就会出现一次?”老朱不禁问道。

    韩度一看老朱的表情,就知道钦天监的人肯定没有和老朱禀报过这件事。也对,这毕竟是钦天监看家吃饭的本领,若是泄漏给皇帝了,那他们以后还如何继续忽悠帝王?如何继续安安稳稳的享受朝廷俸禄?

    “皇上,臣只要翻翻史书就知道了。”韩度淡淡一笑,张口举例说道:“元史有记载,元成宗大德五年八月庚辰,彗出井二十四度四十分,如南河大星,色白,长五尺,直酉北,后经文昌斗魁。南扫太阳,又扫北斗、天机、紫微垣、三公、贯索,星长丈余,至天市垣巴蜀之东、粱楚之南、宋星上,长盈尺,凡四十六日而灭。

    距今正好是七十七年。”

    “扫把星更上一次出现,是在宋宁宗嘉定十五年八月甲午。宋史记载,彗星见右摄提,光芒三尺余,体类岁星,凡两月,历氐、房、心乃没。

    距离上一次,正好是七十九年。”

    “扫把星更上一次出现,是在宋高宗绍兴十五年四月戊寅。宋史有记载,彗星见东方。丙申复见于参度。五月丁巳,化为客星,其色青白。壬戌留守张,至六月丁亥乃销。

    距离上一次出现,正好是七十七年。”

    “更上一次是在宋英宗治平三年三月己未。宋史记载,彗出营室,晨见东方,长七尺许,西南指危洎坟墓,渐东速行,近日而伏。至辛巳,夕见西南,北有星,无芒彗,益东方,别有白气一,阔三尺许,贯紫微极星并房宿,首尾入浊,益东行,历文昌、北斗贯尾。至壬午,星复有芒彗,长丈余,阔三尺余,东北指,历五车,白气为岐横天,贯北河、五诸侯、轩辕、太微五帝坐内五诸侯及角、亢、氐、房宿。癸未,彗长丈五尺,星有彗气如一升器,历营宿至张,凡一十四舍,积六十七日,星气孛皆灭。

    距离上一次,正好是七十八年。”

    “而扫把星第一次出现在宋朝,是在宋太宗端拱二年七月戊子。宋史记载,有彗出东井、积水西,青白色,光芒渐长,晨见东北,旬日,夕见西北,历右摄提,凡三十日,至亢没。

    距离上一次,正好是七十七年。”

    韩度说的这些,都是史书里便可以查到的,根本就不是信口开河。

    老朱和朱标熟读史书,以往也是看到过这些记载的。但是他们当初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扫把星相隔多长时间出现上,而是将扫把星出现的年份当作是大灾之年,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可是现在被韩度如此提了起来,再加上两人心里默算一番,顿时惊讶的看着韩度。

    “还真是这样,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老朱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韩度。

    韩度笑着说道:“臣只是根据史书的记载,总结出一个规律罢了。若是皇上继续往上查上去,更能够清楚明白的看到,这扫把星现世的规律。”

    老朱闻言低头搓了搓手指,抬头看向韩度沉声问道:“钦天监是不是就是根据这扫把星出现的规律,才推测到今年会有扫把星出现的?”

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解释天象

    “应该是这样。”韩度点点头,不过也没有说的太肯定,而是带着猜测口吻说道。

    顿了顿之后,韩度继续说道:“钦天监记录各种天象,扫把星更是他们记录的重中之重。若是有着扫把星每次出现的详细数据,再加上钦天监有精通算学,推测出今年会有扫把星出现,并不算很难。”

    老朱闻言沉默不语,忽然看着韩度说道:“你也算是数学一道的大家,那你现在更是看到了扫把星,那你有没有计算过它什么时候会出现?”

    韩度如实点头,回道:“臣有计算过。”

    “哦?”老朱顿时好奇起来,连忙问道:“那扫把星何时会出现?”

    韩度惭愧拱手,回道:“以臣的能力,臣只能够计算到,十至十五日之后,扫把星就会出现在天边。至于具体到那一天,臣就算不到了。”

    直起身来,韩度继续说道:“不过太子妃的算学胜臣百倍,若是太子妃愿意出手的话,也许能够将准确计算到扫把星会在那一天出现。”

    “韩景云嘛......”老朱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对于韩景云这个儿媳妇,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

    老朱回头看了朱标一眼,朱标立刻会意道:“儿臣回去便告诉景云,让明天就回家省亲。”回家省亲,对于入了宫的女人来说,可是难得的放松机会。韩景云虽然时常也会回来,但是想来她也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的。

    而韩度闻言,则向老朱点头,表示明天妹子一回来,便让协助她计算扫把星出现的时日。

    老朱满眼的点点头,忽然看到头顶明月洒下来的清辉,抬头看向月亮,说道:“你不是说这望远镜还可以看清月亮吗?朕正想看一看。”

    “皇上,请。”韩度上前一步,开始教老朱如何使用这望远镜来对准目标。

    即便是月亮很大,老朱也是在韩度的循循善诱之下,忙活了半天才对准月亮。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韩度能够找到扫把星的踪迹,那真的是有着一半的运气。

    老朱再次低头看向镜孔,只是看了一眼,老朱就情不自禁的出声道:“怎么会是这样?”

    入眼的月亮不仅没有丝毫明亮如白玉盘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满目疮痍景象,和安庆说的一般无二。

    朱标闻言,心里不仅浮起好奇,问道:“父皇,儿臣能够看看吗?”

    老朱看到月亮的真面目,顿时心里什么美好的期盼都如同泡沫一样破灭了。心里的念想没有了,甚至还看到一丝灰暗,老朱顿时继续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直起身来,直接后退两步,将地方让给了朱标。

    果然,朱标也如老朱预料的那样,只是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会是?月亮怎么会变成那样?”老朱抬手朝着明月指了一下,疑惑的看着韩度。

    韩度闻言顿时苦笑,难道我还要给你解释什么那些陨石砸出来的坑么?只好无奈说道:“皇上,臣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或许这才是月亮本来的样子。”

    “这才是月亮的真面目?”老朱摇了摇头,没有在继续说些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安庆登上阁楼走了进来。上去拉着老朱的手臂说道:“父皇,你们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肯定都饿坏了吧。儿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不如先下去吃点?”

    “好。”老朱笑着拍了拍安庆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安庆闻言大喜,搀扶着老朱转身就朝着阁楼下面走去,“父皇小心脚下。”

    而韩度看着就要消失在门口的老朱,连忙问道:“皇上,那......”自己带老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月亮、吃饭的啊,可是有着目的的。

    老朱脚下顿了一下,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等你先将它出现的时日算出来再说吧。”说完,便跟着安庆走了下去。

    朱标见韩度有些失落,上前拍了拍他手臂,安慰道:“走吧,放心孤也会为韩*国公说话的。”

    ......

    隔日,韩景云被朱标告知她可以回家省亲一趟,顿时高兴的连连又蹦又跳。立刻吩咐贴身侍女和女官,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将朱标抛掷脑后,马不停蹄的就朝着镇海侯府赶去。

    韩景云的到来,让韩德二老非常高兴。

    不过在吃过饭之后,韩度找到妹子,告诉了她:“你这次回家省亲,是皇上的旨意。”

    韩景云闻言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太子同意就可以了吗?怎么我回家一趟,还让陛下下旨了?”

    于是,韩度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妹子。

    韩景云听了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变得十分的兴奋。站起来在韩度面前踱步两圈,说道:“不过,我可没有计算过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行不行。”

    “你要是不行,那天下就没有人行了。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韩度也不耽搁,直接将韩景云带到阁楼。

    等她看过了望远镜和扫把

    星之后,便将计算扫把星出现的问题告诉了她。

    韩景云听了之后,并没有沉思多久,便点头说道:“听起来有些复杂,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计算。大兄你的计算方法虽然可行,但是误差太大。你让我想一想,等我重新建个数学模型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韩度在一旁协助韩景云,有些韩景云不懂的天文知识,比如说星辰运行的轨道形状,星辰在轨道上运行时候的速度变化等等。

    仅仅是一天之后,韩景云便将扫把星出现的准确时间给计算出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将扫把星现有的轨迹融入到星图里面,将扫把星会造成的天象给一一计算出来。

    完了之后,韩景云还补了一句,“很简单的东西,大兄你怎么会算不出来?”

    韩度还能够说什么?只能够低头装作没有听到妹子话的样子,一手将她面前的纸条给拿走。

    韩度拿着韩景云计算出来的结果,立刻进宫。

    老朱拿着纸条,站起来一边走动,一边念道:“十四后申时三刻,星见于五车东北,扫内阶,入紫微宫,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入天市垣,犯天市。”

    等到念完了之后,老朱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老朱的脸色不好的愿意,就是因为这纸条上的信息。原本老朱只是以为,这一次扫把星出现,只是像钦天监禀报的那也,有重臣应难。但是现在看了韩景云推算出来的结果,老朱的脸色就阴沉下去。

    入紫微宫,这是客气的说法。不客气的说法是什么,那叫犯紫薇。紫薇星宫,代表的可是帝王。对应到现在,也就是老朱。而犯紫薇,若是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那就是天下会发生冲击帝王的灾祸。一个不好,帝王身死,王朝倾覆都有可能。

    这可远远不是什么一个重臣应难,就能够比拟的。

    扫北极五星,也就是说,如果这天象是真的话。那么不仅老朱危险,甚至是整个大明朝都危险。

    至于其他的什么犯东垣少宰,入天市垣,犯天市等等,和前面两种比起来,都是小儿科。

    可是现在大明蒸蒸日上,有什么力量,或者是说有谁能够让大明倾覆?不是老朱自大,他仔细想了一大圈,还真的没有想到有什么人能够做到。

    大明最大的威胁就是北方的蒙元,可是自从蒙元被蓝玉剿灭皇庭之后,从此群龙无首,变成了一盘散沙。再加上有着边塞诸王和蓝玉、傅友德镇守,这两年连蒙元扰边的情况都没有,更别说是南下扣关了。

    相反,这两年大明倒是每逢开春草木生长的时候,就会深入草原,对蒙元进行清理打压。

    至于京城,老朱更加不用担心。大明水师有近半的兵力都

    留守在京城。

    而且,京城的驻军有些都已经装备上左轮了,老朱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有谁能够进犯紫薇。

    想是这样想,但是老朱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摊了摊手里的纸条,抬头朝韩度问道:“你怎么看?”

    韩度顿时笑了起来,说道:“皇上,这只不过一种天象而已,和所谓的天人感应、天象示警没有什么关系。在史书中,这样的天象记载并不少,而已也有入紫薇的时候,但是天下却仍然是一片太平盛世。可见,天人感应之说根本就站不住脚。”

    老朱闻言,总算是慢慢笑了起来,说道:“对,这只是一种天象而已。”

    摇摇头,老朱随手将纸条丢在御案上,叹声说道:“可是朕这样认为,你也是这样认为,但是天下百姓可就未必也是这样认为。”

    老朱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件事的关键,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小之间的关键就在于,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

    如果天下百姓都觉得天下太平,扫把星只是现世溜达一圈,那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百姓认为这是天下打乱的征兆,那老朱也不怕。但是他就担心无知百姓被有心人给利用,一旦闹起来,损失的还是大明,还是他朱元璋。

    韩度想了一下,说道:“皇上,臣倒是有个办法。”

    老朱刚才之所以那样说的目的,一来是他心里本来就有着这样的担忧,二来就是想要看看一向足智多谋的韩度,能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出来。

    此时见韩度不出他所料的说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点头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说来。”

    韩度笑了笑之后,沉吟一番道:“倒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只不过臣觉得,既然百姓不懂这扫把星就是一个天象,并不能代表什么。那咱们为何不让百姓知道呢?”

    “哦?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百姓认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天象?”老朱颇为好奇的问道。

    韩度笑着朝御案上的纸条一指,说道:“这不是现成的办法吗?现在扫把星还未现身,若是咱们能够让百姓看见,朝廷能够准确无误的预言到扫把星的出现,甚至能够将它出现多少时间也全部算的一清二楚。那就揭开了扫把星的神秘感,失去了这神秘感,那扫把星对于百姓来说,也和头顶的

    月亮一样只是一个星辰而已。”

    老朱闻言,脸上的忧愁顿时如同冰雪消融,微微颔首咧嘴一笑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见老朱点头同意,韩度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老朱大手一挥,这样件事就落到韩度头上。

    韩度顿时干咳了两声。

    老朱顿时皱眉看向韩度,有些不满的问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皇上有旨,臣定然赴汤蹈火也绝不推迟。”韩度连连摆手,一脸惶恐的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人看不到韩度有一丝的惶恐。只见韩度继续说道:“可是这给百姓解释,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别的不说,就这京城,百姓过百万,光是给他们解释,这需要的人手可不是少数。而且时间又这么紧张,想要在几天时间之内让百姓相信,那可就更难了。”

    面对韩度不断的叫屈,老朱不动声色,他觉得韩度这不是想要推脱,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果然,韩度顿了几息之后,继续说道:“这需要的人手一多,臣就只能够请人帮忙。人手一多,那花销可就......”

    自己只是个侯爵,现在除了领着市舶司和军器局的职位之外,可就靠着侯爵的俸禄过活。虽然自己麾下人马不少,但是这给百姓科普扫把星知识的事情,总不能够让水师将士上场吧?

    “你到底想要怎么办?”老朱眉头皱起,不悦的轻喝一声。

    韩度见老朱有些不耐烦,也不敢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臣想要请书院的学子帮忙,但总不能够让他们白忙活一场吧?臣想要给他们一点钱财奖励,以便让他们更加卖力一些。”

    “你想要多少?”老朱对韩度还是有了解的,知道韩度不会主动拿出这笔钱来,便问道。

    韩度脸上笑的像是一朵向日葵似的,连忙点头说道:“不多,臣以为两万贯差不多了。若是不够的话,皇上再追加便是。”

    “就这么屁大一点事情,你就敢向朕要两万贯?”老朱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瞪大眼睛看着韩度。

    韩度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皇上,书院的学子可和寻常人不一样,他们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老朱恨恨地咬牙,怒骂道:“再金贵也没有两万贯的道理,不就是向百姓解释吗?你太金贵,朕不麻烦你,朕找别人。朕就不信了,没了你这个屠夫,朕就吃不了羊不成?”

    韩度淡淡的摇头,笑道:“皇上还非用书院的学子不可!”

    老朱眉头一挑,冷笑起来:“你这是在强迫朕?”

    “臣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韩度连忙解释道。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老朱以为韩度服软,便没有追究的意思。

    可是,韩度却笑着说道:“这和百姓解释的事情,不懂数学的人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何向百姓解释清楚?除了书院,皇上又能够在哪里找到这么多精通数学的人?”

    老朱闻言顿时沉下神色。

    韩度静静的等候在一旁,稳坐钓鱼台,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果然,不过是片刻,老朱便不得不讨价还价道:“两万贯太多了,一万贯吧。”

    听到老朱愿意给一万贯的时候,韩度心里顿时一喜。如果换成是韩度来出价,顶多出个五千贯不得了了,没有想到老朱竟然开口就是一万贯。

    果然,现在老朱富裕了,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若是换成洪武十年左右,想要让老朱心甘情愿的掏出一万贯,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一万九千贯,毕竟是书院的学子,臣就算是舍了这张脸,替他们让一步。”韩度一副再不能让的样子。

    老朱却还是觉得贵了,于是便继续说道:“一万一。”

    “一万八。”

    “一万二。”

    韩度见老朱一点一点的还价,顿时摆摆手,说道:“皇上,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都想要还到一万五,不如咱就以一万五成交。”

    “准了。”老朱也干净利落的点头。

    韩度领命而出。

    等到韩度离开之后,老朱才吩咐道:“去,把钦天监监正传来。”

    “传!钦天监监正入宫觐见~”

    很快,钦天监监正便来到老朱面前。

    老朱免了他的礼,看着他问道:“丁世美,你如实告诉朕。扫把星的事,还有谁知道?”

    丁世美鞠了一躬,说道:“臣向陛下保证,此事臣绝对没有泄露给其他人。”

    老朱沉吟一下,并没有继续追问丁世美,转而问道:“钦天监既然推算到了扫把星会出现,那朕问你,何时会出现?”

    “这,这,这......皇上,钦天监能够推算到扫把星今年会出现,已经是所有人合力推算的结果,想要知道扫把星具体什么时候出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丁世美连忙辩解道。

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话语

    老朱温和的笑了笑,这让丁世美心里的紧张稍微平复下来。

    “已经尽力了吗?那你能不能保证,今年扫帚星一定会出现?”老朱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丁世美。

    丁世美心里一松,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眼中的玩味神色,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臣已经带着钦天监众人反复推算了数次,今年一定会出现扫帚星。”

    扫帚星一旦出现,那就应和了现在市井之中的传言。到了那时候,恐怕就算是老朱不想杀掉李善长,都不可能了。

    老朱虽然也有想要借此除掉李善长的意思,但是他绝对不会接受有人敢拿他当刀。

    低着头以为瞒过老朱的丁世美没有看到,现在老朱脸上的笑意飞快褪去,转而变得阴沉可怕。

    “扫帚星会出现这件事,你究竟告诉了谁?”

    “皇上,臣绝对没有泄露消息啊。”丁世美连忙抬起头,诚恳说道。

    老朱愤怒的一拍御案,眼里喷火道:“那为什么满京城都是天象有变,需要大臣应难的消息?”

    如果韩度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万分。原本韩度以为是老朱为了弄死李善长,故意放出去的消息。现在看来,竟然是暗中有人从中作梗。

    丁世美连忙跪拜磕头,自辨道:“臣绝对没有透露消息,至于百姓怎么会知道天象有变,臣也不得而知啊。或许,这是上苍示警......”

    “上苍示警?”老朱忽然气极反笑,笑呵呵的看着丁世美。

    丁世美虽然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只能够硬着头皮点头赞同。

    老朱猛然一挥手,御案上的奏折如同飞刀一样朝着丁世美激射而去。

    丁世美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面对砸过来的奏折不敢躲避,只好尽力的将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

    “扫帚星出现的时辰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你以为朕不知道?还是说,你以为拿出一个模棱两可的东西,就能够糊弄朕?”老朱手指用力的朝着跪在地上丁世美戳去,厉声咆哮道。

    丁世美立刻哭天抢地的辩解道:“皇上,臣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至于说能推算出扫帚星出现的时辰,这,这根本不可能啊。皇上,不仅是臣做不到,就算是自古以来也从未听闻有人能够做到。臣能够推算出这些,已经算是蒙上苍庇佑,托陛下洪福了。”

    老朱懒得再和丁世美啰嗦,斜看一眼,示意老太监将纸条给丁世美过目。

    老太监连忙把拂尘手气,两手从御案上拿起纸条,走下丹陛,递给丁世美。

    丁世美疑惑接过,低头念道:“初九,申时三刻,星见于五车东北,扫内阶,入紫微宫,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入天市垣,犯天市......”

    忽然,丁世美神色大变,拿着纸条的手禁不住的颤抖,慌慌张张的说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谁能够把出现的时间都推算的一清二楚?这是天象,岂是可以由人来推算的?”

    “这是太子妃推算出来的。”老朱语气当中带着一股股得意,两眼灼灼的看着丁世美。

    丁世美闻言一愣,不假思索的说道:“太子妃,太......”

    明明上一刻还满嘴不服气的丁世美,下一刻整个人的气势急剧衰落,到最后只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嘟囔道:“既然是韩大家出手,那臣甘拜下风。”

    丁世美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凭皇帝发落。

    老朱并没有想要将丁世美换掉,之所以演刚才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敲打丁世美,让他往后做事更加兢兢业业一点,不敢糊弄自己。

    不过,在老朱的心里,钦天监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一群数学不行的人,他是不放心了。这一次,要不是韩度恰好看到了扫帚星,那等到扫帚星犯紫薇这一幕在天下百姓的眼中发生了,那这带来的朝野震荡,老朱都不能够轻易的压下去。

    ......

    韩度来到书院,在后院的运动场上将一众学子召集起来,高声将韩景云通过数学准确计算了扫帚星出现的时间。并且直言扫帚星的出现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天文奇观,和什么干旱、瘟疫、饥荒、战争,通通没有任何的关系。

    书院的学子早就在各种实验的熏陶下,变成了奉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人。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对于什么天象、什么征兆、什么灾厄并不感冒。

    毕竟天象算什么,韩度连鬼火都能够弄出来,并且解释了其中的原理,还有会信什么天象?

    而韩度则把韩景云推算扫帚星运行轨迹、速度、到达角度的各种过程全都给众人展示出来,一众学子看到韩景云的计算过程,对于其中运用到的各种奇思妙想,简直就是如此如醉。甚至还有不少学子干脆直接那笔将整个推算过程给记下来,准备等回去之后好好研究学习。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韩度提出口号,要让

    京城的百姓和大家一样认识天地自然,不能够看到什么解释不了的现象,就一通的胡编乱造。

    发动整个书院两千多学子,走出书院大门为京城百姓解惑,说是这样可以提高书院在百姓当中的名气,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好。并且让学子将扫帚星出现的时间大肆宣扬,务求弄到人尽皆知。

    并且,韩度高调宣布,这次是有奖励的。凡是愿意为书院提升名气的人,每人奖励一贯。

    书院的学子并不在乎这一贯钱,虽然一贯钱也不算少了,但除非是家里贫困的学子,一般的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在乎的是能够为书院提升名气,就如同韩度说的那样,书院的名气提升了,对于他们的好处也是极大。和这比起来,一贯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度笑呵呵的揣着收,看着一众学子鱼贯而出,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收不住。

    “你这一次,赚的不少吧?”

    韩度耳边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薛祥。

    没好气的朝着薛祥抱怨道:“我说你老大人,老都老了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来了也不提醒我一声?”

    薛祥笑眯眯的看着韩度,两手抱在肚子前面,说道:“您把所有的学子都给撒出去了,这么大的动静,老夫能够不来吗?”

    韩度撇撇嘴,无所谓的说道:“来就来呗,您老好歹也出个声儿啊,看刚才把我给吓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心里没有鬼,你怕什么?”薛祥歪着头,意味深长的问道。

    韩度顿时嗤笑一声,呵呵笑道:“我心里坦荡的很,有什么鬼?”

    “坦荡?你坦荡个鬼,老实说你从中扣了多少起来?”薛祥把下巴朝着出门的那些学子一仰,朝着韩度示意。

    韩度顿时两眼瞥向天上,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那老夫就帮你回忆回忆。”薛祥毫不在意韩度的推诿,咧嘴笑着说道:“你才给了每个学子一贯钱,两千一百一十个学子,也就是说你总共就花了两千一百一十贯。可是老夫听说皇上给了你两万贯,这剩下的钱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揣到自己兜里呗。自己谋划这么多,又为老朱排忧解难,那一点点报酬而已,怎么了?

    韩度闻言,顿时回头正眼看着薛祥,满头雾水的问道:“老大人您在说什么,什么两万贯?”

    薛祥笑眯眯的看着韩度,不急不缓的说道:“你要是没听清楚,没关系老夫可以再说一遍。老夫说的是皇上给你的那两万贯,你这才花了两千贯,剩下的准备怎么办?”

    “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拿了两万贯?不就是两千贯嘛,喏都花出去啦,我还贴了一百多贯。”韩度也朝着书院大门外一噜嘴。

    薛祥故意恍然大悟般的缓缓点头,说道:“哦~原来你拿的两千贯,那皇上说的两万贯是被谁拿了?不行,老夫得去找皇上问个清楚。”

    说罢,薛祥转身作势就要走。

    韩度瞬间将他手臂拉住,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打劫竟然还能够遇到一个劫道的老家伙。

    “好啦,别以为我不知道您老想要做什么。说吧,多少钱才能够堵住你的嘴。”

    薛祥这才慢慢转身,一脸微笑的朝韩度吐出两个字,“全部。”

    “你!”韩度顿时被噎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鲲吞。

    “不可能!我告诉你老头子,最多二一添作五。”韩度厉声喝道。

    薛祥完全将韩度的色厉内荏当作拂面的微风,轻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老夫还是去问问皇上吧。”

    “四六,我四你六怎么样?”韩度连忙上前拉住就要离开的薛祥手臂。

    薛祥脚步不停,继续朝着书院门口走去。

    “三七。”

    薛祥继续走。

    “二八,我告诉你老头子,这是我的底线,你可不要太过份了。”为了威胁薛祥,韩度干脆连他的手臂都放开,一副若是他不答应,就任由他去找老朱的样子。

    薛祥还是没有丝毫停留的继续朝着门口走去。

    “一九,算你赢了,你总要给我留点儿,要不然我岂不是白忙活了?”韩度见拗不过薛祥,只好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可是薛祥却没有答应韩度,停下脚步朝着韩度再次说道:“全部。”

    “好,都给你。”韩度气恼的从怀里拿出两万贯宝钞,重重的拍在薛祥手里。

    薛祥这才满意的点头,拿着宝钞说道:“别以为老夫是在害你,老夫这是为了你好。连皇上给学子的钱你都敢贪墨下来,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了,你家财万贯,怎么连这点钱都看得上?”

    韩度见钱都被薛祥给拿走了,连和他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愤愤的一挥衣袖,转身就走了。

    ......

    书院的学子一走入市井,顿时就引

    来百姓的瞩目。毕竟现在书院的名气可是要完全压过国子监,书院的学子一走出去可都是下凡的文曲星。

    由于百姓对于书院学子的信任,虽然在学子告诉他们,扫帚星只是一个天文现象而不是什么灾星,每隔七十六七年就会出现一次。

    百姓虽然对书院学子对扫帚星的看法有些不认同,毕竟那是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可是在书院学子拿出一看就有着大学问的证据下,也有些信了学子们的话。再从学子口中得知,这是韩景云先生推算出来的之后,百姓就更加再无疑惑了。

    韩景云是什么人,百姓可是对她的事迹了如指掌。天下算学第一人,大明唯一的一位受封大学士的女子,大明的太子妃......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日之间,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讨论扫帚星,都在讨论太子妃推算出扫帚星出现时间的事情。

    有人认为韩景云连天象出现的时间都能够推算出来,这是真正的学究天人,无可比拟。

    但是也有人认为推算天象是不可能的,虽然韩景云的算学高到无人可及的地步,但是也远远还不足以推算天象。

    有不同的观点,自然会有争论。于是,在扫帚星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整个京城市井酒肆之间,就随时随地都有人各执己见的在相互争吵。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连朱标都被惊动了。有些不放心的回到东宫,拉着韩景云问道:“你推算的时间不会有问题吧?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若是你推算的时间出了岔子,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韩景云正在照顾着女儿,听闻了朱标的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到女儿身上,再也不理会朱标。

    朱标碰了一鼻子灰,谄谄的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初九这一天,太阳刚刚升起来。

    虽然韩景云推算扫帚星出现的时间是申时三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但是整个京城的百姓从天刚亮起,就在对天空中即将出现的天象翘首以待。

    原本应该干活的百姓,也早早的就计划在这一天休息,准备好好看看这书院的学子口中,七十七年才能够见到一次的天象。下一次再见就要等上七十七年了,这一次看过的百姓几乎都没有几个人能够等到那个时候。一辈子才有机会看一次的天象,怎么不能够让百姓期待?

    坐商虽然也在开门做生意,但是人却没有在铺子里招呼客人,反而是端了一把椅子在门口坐着,和旁边的邻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睛不时地瞥一眼天空。

    现在京城里最热闹的就要数酒楼和酒肆了,有钱的去酒楼点上一桌子酒菜边吃边等着。而且还不能够等到过了响午再去点,还没有等到响午呢,所有京城的酒楼就已经完全爆满了。

    酒肆的生意最好,他们没有酒楼那么多的讲究。人多了,就多加把椅子,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这一天,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在议论着扫帚星这个天象的。

    简直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奉天殿的地势是整个京城最高,是最好的观看天象的地方。

    奉天殿外,今日老朱难得的没有处理朝事。在殿外的广场上摆满了桌椅板凳,准备好美酒佳肴、时令水果,宴请百官共同见证这难得的天象到来。

    韩度少有的和朱标一起,陪在老朱身边,从响午开始便边吃边等待着。

    老朱坐在上位端着酒杯,频频的朝着百官举杯示意,百官的反应却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一幕。

    勋贵武官都热烈的回应着皇上的敬酒,纷纷高声欢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而一众文臣对皇上的示意,却兴致缺缺。即便是回应,也是愁容满面,好似满腹心事的样子。

    好在,老朱对此毫不在意,仍然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眼看着日晷的影子快要来到申时,老朱的看向天空的频率越发的快,脸上的表情也不如刚才那样喜笑颜开。

    相反,百官中有人也是频频的抬头看向天空,等时间越来越近,却一直不见扫帚星的出现,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又过了片刻,还是没有等到扫帚星出现,即便是以老朱的臣服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由得看向韩度,沉声问道:“你确定天象即将出现?”

    韩度顿时放下手里的酒杯,没有回答老朱,反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望远镜,朝着天空望去。很快就找到了即将出现的扫帚星,顿时笑了起来。

    将望远镜递给老朱,说道:“扫帚星已经出现了,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想来马上就可以看到。”

    老朱二话不说,接过望远镜就朝着天空望去,片刻过后老朱也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心里有低了,老朱也就不在意扫帚星,随手边将望远镜扔给了韩度。

    等到日晷的影子马上就要到申时三刻的时候,老朱顿时开怀大笑,站了起来,举杯朝着群臣大声说道:“申时三刻已至,请众爱情抬头看天!”

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群臣闻言豁然抬头,果然看到一颗非常明显的星辰,拖着一条清晰的尾巴,悬挂在天空上,和太阳并驾齐驱。

    明明刚才天空上还什么都没有,而在皇上起身说话之后,扫帚星就瞬间出现天空上。

    老朱刚才的举动,就好似扫帚星是被他瞬间给召唤出来的一样。

    群臣目瞪口呆的看着举杯站在上首位置的皇帝,如同在看一尊沐浴在明辉中的神灵。

    刚才一直为韩景云捏着一把汗的朱标,这个时候也彻底放松下来。情不自禁的附耳和韩景云说道:“爱妃算的真准。”

    对于朱标的马屁,韩景云不仅没有心生欢喜,反而眉头一挑,问道:“怎么?刚才看你紧张不已的样子,是担心我算的不准?”

    朱标顿时尴尬的笑了一下,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孤当然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哼,算你识相。”韩景云明知道朱标说的满嘴胡话,可是在这个场合也不是和朱标理论的时候,于是便暂且放过了他。

    不过,韩景云还是不免补了一句,“你可以怀疑我的数学水准,但是不能够怀疑数学。”

    朱标闻言神色谄谄的笑了两声,心里暗道:连天象都可以算,谁还敢怀疑你的数学水准?

    就在君臣相互庆贺的时候,宫墙外面顿时传来如同海浪一样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老朱听闻动静,立刻侧头看了一眼蒋瓛。

    蒋瓛立刻会意离开,片刻之后返回,拱手禀报道:“回皇上,是百姓看到天象出现,顿时爆发出的欢呼声。”

    老朱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同时也笑着再次举杯,高声道:“众位爱卿,再饮!”

    “谢皇上......”

    热闹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晚上看扫帚星则更加的清晰,天空上一道丈许长的明亮光带,如同一条银枪一样横亘在天空上,气势非凡。

    这一次的天象一共在持续了二十多日,而且完全附和韩景云的预测。依次扫内阶,入紫微宫,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入天市垣,犯天市之后,才消失在茫茫夜空当中。

    若是没有韩景云提前预测了这一切,也没有韩度弄出来的让百姓观看天象的浩大声势的话,说不定这一次的天象,还真的会被有些人利用。

    毕竟扫帚星入紫微宫,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等等,这些天象出现一个放在以往就是了不得的大事,现在更是一起出现,这还得了?

    这不,就算是这样,还是有文官上奏。

    “臣秦海冒死启奏。”一个礼部官员站出来,跪在中间。

    老朱见了,目光顿时一凝,脸色阴沉下来,不情不愿的说道:“你要上奏什么?”

    秦海顿时跪直了身躯,一脸正气的说道:“皇上,扫帚星入紫微宫,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此乃天象示警。皇上万万不可轻忽天意,臣恳请皇上下罪己诏,以安天下民心。”

    “你说什么?”老朱顿时勃然大怒,瞪眼看着秦海,咬牙切齿的问道。

    秦海好似没有察觉到皇帝的怒火,仍然是一脸肃然的把刚才的话,又给复述了一遍。“......面对天象示警,臣恳请皇上下罪己诏,以安天下民心。”

    “混账!”老朱暴怒不已,猛然一挥手,顿时将预案上的茶杯笔架扫落一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出奇安静的奉天殿内清晰无比的传了出去。

    “扫帚星是天象,不是什么上天示警。朕立国以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没有一刻敢有丝毫怠慢。大明从立国之时的风雨飘摇,被朕治理到如今的安稳富足,朕有何错?”

    老朱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别说是放在大明了,就算是放在历史上,老朱也是绝无仅有的勤政皇帝。而且他的励精图治,也的确是让大明百姓以最快的速度度过元末明初的萧条,百业开始兴旺起来。

    现如今的大明北揽阔辽东之地和高丽,打压的蒙元喘不过气来,向南深入南洋,将大明的边疆往南拓展到了极限。甚至还将安南收入囊中,以秦王镇压,这是连秦始皇都没有坐到的功绩。

    不称赞老朱圣明都是亏心,更何况还想要让老朱下罪己诏了。

    韩度站在一旁看得很清楚,这不是在讨论老朱的功绩,这是在借天象逼迫老朱就范,这是在为了反对而反对。

    只要你皇帝的做法不合我们的心意,管你是功盖秦皇汉武,都通通放在一边。

    秦海立刻面无表情的回道:“自古以来,天象示警乃是正理。从来就没有将天象示警,置之不理的。韩景云身为太子妃,却不恪守妇道,以歪理邪说祸乱天下,胆大妄为竟敢测算天意。臣恳请皇上废除韩景云太子妃之位,以儆效尤,以息上苍之怒。”

    韩度看向秦海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起来,好家伙,这不仅是想要将韩景云打入地狱,恐怕也想着将自己给一锅烩了吧。

    就连一向仁厚的朱标,看向秦海的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毕竟韩景云是他的太子妃,

    被人如此诋毁,他岂能不愤怒?

    仁厚是一回事,如果面对这样的事情,他都坐视不理,那就不是仁厚了,而是软弱。

    老朱胸中怒火蒸腾,不过还是强制压抑着说道:“韩景云以算学测天机,这是她学问高绝,何罪之有?你也是读书人,若是连学问都不敬,那你还能敬什么?”

    “臣读的是圣贤书,算学不过小道尔。”秦海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

    老朱气急反笑,问道:“算学是小道,那当初西察合台汗国以术数逼迫大明的时候,怎么不见自诩学了大道的你站出来,为大明分忧解难?”

    这是传统读书人的伤疤,满朝公卿竟然无一人能够是西察合台汗国使者的对手,最后不得不恳求韩景云出手帮忙。现在被老朱提起来,更是好像在秦海的脸上疯狂扇着耳光。

    见秦海无言以对,老朱继续说道:“而且你认为扫帚星是灾星,但是它出现的时候天下百姓却欢欣鼓舞,为亲眼目睹这七十七年一遇的奇观而赞叹。”

    “皇上,百姓不过是被镇海侯所蒙蔽。若是皇上还天下百姓以真相,臣相信天下一定会不安的。”秦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老朱的神色却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泛着寒芒的目光投向秦海,厉声问道:“谁会不安?”

    秦海深吸口气,拱手朝着老朱肃然回道:“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士大夫不安,自然天下不安!”

    呵呵......韩度心里泛着冷笑,看向秦海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善起来。现在韩度几乎可以肯定了,这秦海肯定是某些人的棋子,就是不知道他们故意闹这么一出,究竟是有着什么目的,还是只想试探老朱。

    果然,听了这话的老朱顿时勃然大怒,眼中喷火道:“大明,乃是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老朱此言一出,瞬间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接连有十几位三品、四品文官站了出来,连忙跪下哀求道:“皇上不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是数百年以来的铁律,皇上万万不可将其打破。”

    可是面对人多势众,老朱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强硬。丝毫没有退缩,再次怒目而视道:“朕说了,大明乃是皇帝与百姓共天下!”

    “皇上......”十几个官员同样也是眼中冒火,愤怒不已,甚至隐隐有要和皇帝据理力争的趋势。

    “皇上圣明!”

    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众人齐齐将目光聚焦到声音的出处。

    果然看见韩度一步一步从勋贵当中走出来,站在中间躬身一礼,正色道:“皇上圣明,皇帝与百姓共天下,此乃千古至理。昔年,唐太宗曾经对魏征说: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此言,与唐太宗有异曲同工之妙,臣为天下百姓贺。”

    眼看着老朱就要被人围攻,韩度自然站出来帮老朱分担压力。而且韩度理由一来就起的很高,唐太宗李世民都说过这样的话,谁敢说是错的?而老朱的话和李世民有着相似的含意,自然更加不可能错。

    李世民乃是天可汗,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的开创者,连他都要说君为舟、民为水的话。

    而“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不过是前宋的皇帝说的,前宋的皇帝有什么过人的功绩么?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就算是把前宋的所有皇帝绑在一起,都不够李世民一只手打的。他们说的话又能够有什么分量?当成是一个屁,放了便是。

    韩度的出现,顿时吸引到了那些官员的愤怒目光。尤其是秦海,呲牙咧嘴的恨不得吃了韩度一般。

    抬手指着韩度说道:“巧言令色之辈,老夫简直羞于你同殿为臣。”

    韩度面对指责,丝毫没有意外,既然大家都图穷匕见了,那就真刀真枪的干吧。

    瞥了秦海一眼,韩度故意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故意说道:“什么玩意儿在放屁,竟然这么臭?”

    然后又好似刚刚发现站在面前的秦海一般,故作惊叹的说道:“啊,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这是谁裤腰带没有拴紧,把这么个玩意儿给露出来了?”

    韩度标准的国骂有些晦涩,一时之间朝堂上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殿内为之一静。

    可是在场的无一不是聪明人,不过几息时间就明白了韩度意有所指的是什么,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尤其是勋贵武官那边的笑声最大,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在军营里面的时候就最喜欢骂人。现在听到韩度如此高级的骂人的话,能够不着痕迹,又把人骂的如此之狠,怎么不会兴奋无比?

    爆笑的声音在奉天殿内此起彼伏,甚至就连好些文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有办法,谁让韩度骂人都能够骂的如此形象。

    秦海顿时暴跳如雷,但是他却没有韩度骂人的手段,只好憋屈的回头朝老朱求道:“皇上,奉天殿乃是朝议之所,何等庄严肃穆的地方?韩度竟然敢再次大放阙词,罪不可恕。请皇上治韩度,藐视朝堂、君前失礼之罪。”

    老朱心里正痛快韩度站出来替他出头呢,哪里会想治韩度的罪?

    韩度却连忙朝着秦海拱手说道:“秦大人虽然在礼部当值,但是也不能够凭空污人清白。你把刚才本侯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本侯有说过一个脏字吗?”

    “哈哈哈......”勋贵那边,已经有人笑的前合后仰,完全合不拢嘴了,甚至还不顾形象的用力挥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阵阵声响。

    韩度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刚才他说的话里,果然是没有一个脏字。

    秦海气的满脸通红,胸口里憋着一股气,但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甚至就连站在班里的文臣,有人都对秦海投去惋惜的目光。你说你没事去招惹韩度做什么,韩度这个人除了是勋贵之外,给众人的印象并不坏,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刻意的针对过谁。

    而明知道韩景云是他妹子,你们还想要攻击她,这不是找死么?

    韩度看着哑口无言的秦海,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摇摇头叹道:“自诩饱读诗书,下笔千言,实际胸一策。和你争论真是让本侯扫兴,你爹当初不仅不应该把你给露出来,还应该把你给喷墙上。”

    “噗!”真的有人喷了,不过不是秦海的爹,而是老朱。

    只见老朱满口参茶,全都浪费在了御案上。

    老太监连忙上去用身子挡住皇爷略显狼狈的模样,拿出丝帕飞快的帮着皇爷清理一下。

    等到老太监退开之后,老朱又恢复了庄严肃穆的样子。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当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众臣根本就没有人去在意皇上是否失态了,因为他们自己也笑的前合后仰,完全压抑不住。

    韩度的话实在是太毒了,但凡只要是男人,就不会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甚至在听到韩度的话的时候,众人脑海里面都有了画面感了。如此强烈的刺激,岂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众臣能够忍得住的?

    “噗!”又有人喷了。

    韩度飞快的侧身躲开,要不然还会被秦海给溅一身血。

    秦海气急攻心,一口血呕了出来,整个人眼睛一翻,晕倒下去。他被韩度给骂的太狠了。秦海无地自容、无言以对、无脸见人,这个时候,他觉得他还是晕倒比较好。

    可是有些事情,岂是靠着晕倒就能够逃的过去的?

    韩度不再油嘴滑舌,满脸严肃的朝老朱拱手道:“皇上,秦海身为官员,食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担责,为皇上分忧,为百姓疏解困难,整日里想的都是他身为士大夫的那点蝇营狗苟。此乃没有爱民之心,私德有亏的表现。甚至还以天象为借口,欲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逼迫皇上下罪己诏。如此无德之人,如此欺君罔上之辈,臣恳请皇上逐之!”

    说完,韩度直挺挺的跪拜下去。

    逐之就足够了吗?老朱眼睛眯起,咧嘴露出牙齿上是寒光。韩度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老朱没有回答韩度,转头看向礼部尚书詹微,问道:“詹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詹徽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根本没有回头看秦海一眼,说道:“回皇上,皇上功盖秦汉,德比三皇。而秦海竟然敢以下犯上,应当以欺君论处。”

    詹徽的话音落下,整个朝堂安静的鸦雀无声。

    勋贵对于秦海等人自然没有丝毫好感,对于他的处境没有丝毫同情。

    文官里面倒是有人想要同情秦海等人,可是面对韩度、勋贵、詹徽的三重压力,即便是其他几位尚书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贸然站出来说话。

    老朱见没有人有异议,便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即脸色便是一沉,冷峻地道:“秦海罪犯欺君,夷三族,其九族之内全部流放爪哇。其余人等,斩首,家眷流放爪哇。”

    “皇上饶命啊......”

    秦海已经晕倒过去,他听不到了。但是其他为秦海出头的人却深感不值,他们只不过是帮秦海说句话而已,从头到尾他们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竟然就招致杀身之祸,并且还要连累家人。

    这件事充分告诉人们,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

    可是现在不管他们如何哀求都没有丝毫用处,一队队亲卫走进来,将所有人架上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直接拖了下去。

    “退朝!”

    老朱见再也没有朝臣要上奏之后,便亲自喝道。

    蒋瓛在皇上走了之后,他还没有离开,反而是满脸笑容的看着殿门外被亲军给拖走的十几个官员。

    这些人既然都要死了,那他就要快点动手,好榨干他们的价值。蒋瓛坐上了仪鸾司统领的位置,才总算是明白以前毛骧为什么一看到有朝臣犯事就兴奋无比。

    因此这些人,都是他的功勋啊。

    至于说,这些人明知道是死,会咬着牙不招供?

    呵呵,他蒋瓛会让他们知道,这世上除了死可怕之外,还有生不如死更加让人害怕!

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陶成道来了

    信国公府。

    韩度和汤和,以及汤鼎坐在一起喝酒。

    汤和正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太老了,本来韩度是拒绝他喝酒的。但是汤和却说:“老夫年轻的时候,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后来老啦,该无数的人告诉老夫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该养生啦。可是养来养去,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泥土都埋到嘴皮子下面了,才发现这几年是亏了。既然人人都要死,那还不如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

    汤和实在是太老了,头发完全白了,满脸的褶皱就不说了,关键是他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爬出老人斑来。就好似这两年,他老了十几岁一般。

    韩度劝了几次也劝不住,就连汤鼎也是束手无策,只好随他去了。

    不过在汤和面前,韩度还是尽量少喝酒,照顾着汤和的身体。

    夹了一筷子菜吃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还挂在天上的扫帚星,轻言浅笑道:“这一场风波,十几位大臣人头落地。公爷怎么看?”

    汤和哼哼两声,漫不经心的道:“能怎么看?一群不知死活之辈,死不足惜罢了。”

    “哦?”看汤和的意思,好似他知道些内幕啊,韩度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公爷,是否这里面有什么隐秘?”

    汤和眯着眼笑起,摇摇头精神抖擞道:“算不上什么隐秘,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多就是了。当初皇上立国之后,就有些文臣拿上位出身说事。”

    韩度听的眉头一皱,这拿人出身说事的行为,别说是面对的是皇帝了,即便是普通人,那也是要把对方往死里得罪吧?

    这些人说老朱出身不行,这不就是指着老朱的鼻子骂他暴发户么?

    “这皇上怎么能忍?还不把那些人给砍个干净?”韩度笑着说道。

    汤和却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上位不仅没有砍他们,反而认真考虑了他们的想法,甚至都有寻根问祖的打算呢。”

    “皇上竟然会选择寻根问祖?谁这么大面子?”韩度顿时压低了声音,凑近汤和的身边好奇问道。

    汤和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朱熹。”

    “那皇上后来为什么又反悔了呢?”韩度不用汤和说,都知道这件事最后肯定是没有办成。要不然,那太庙里面祭祀的就该有朱熹的神位了。天地合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

    汤和泰然自若的说道:“后来,还是皇后娘娘出面劝了上位,才打消了上位的念头。”

    顿了顿,汤和慢慢一声叹息道:“原本皇上准备认朱熹的时候,那些人可是弹冠相庆、欢欣鼓舞的,可是后来见皇上再也不提这件事,他们便更加的记恨此事。上位也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不过上位不在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老夫也没有想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人竟然还没有放弃,闹出这些事情来。”

    “那韩*国公又是怎么回事?”见汤和饶有兴致的说着,韩度便趁机多问了一句。

    汤和轻笑一声,和声细语道:“上位当年虽然对这些人十分的气恼,但是也知道若是没有人这些在朝中也不行,因此便没有追究他们,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可是后来,上位让李善长主持了朝廷礼仪的制定,以及各官员官服的式样和俸禄的拟定。”

    懂了,韩度顿时眼睛里面朝汤和露出一丝了然之色。这些人肯定是以为李善长抢了他们的机会,从此记恨于心,以往找不到机会落井下石,现在李善长被皇上下狱,他们便以为机会来来,于是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那韩*国公呢?依公爷看,皇上将他下狱,究竟是因为什么?”韩度想到了这些事情的导火索,不免好奇问道。

    汤和笑了笑,错愕地问道:“你怎么如此关心李善长,你和他之间不会是有着什么吧?”

    说话的时候,汤和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韩度的脸庞,紧紧地盯着他。

    韩度摇摇头,坦然回道:“我和他根本就说不到一起去,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

    汤和哈哈笑了起来,继续风轻云淡的和韩度细说:“李善长这个人,权欲之心太重。要是换成老夫,在上位第一次让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就规规矩矩的回去,再也不踏入朝堂,可是他偏偏要死皮赖脸的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汤和都禁不住摇头,喟然叹道:“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不被上位所喜。要不是上位看他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功劳甚大,说不定早就对他不客气了。这一次他的下场究竟如何,说实话老夫也不敢猜测,也猜不到。”

    韩度紧闭着嘴唇,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扫帚星在天空上挂了足足二十八日,最后才在一个清晨,给世人留下了一个大尾巴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宇宙当中。

    扫帚星消失了,但是关于

    扫帚星是话题,或者说是关于韩景云的话题,却没有消失。

    这一次的扫帚星天象除了气势壮观,给人以震撼之外。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就是,扫帚星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的每一步都被韩景云给算的死死的。

    百姓甚至感觉扫帚星不是什么天象了,而是韩景云手里的棋子,想要它什么时候出现,它就什么时候出现;想要它什么时候消失,它就什么时候消失。

    事隔数年之后,算计天下韩景云的名号再一次响彻天下。这一次不是因为她太子妃的身份,而是就凭着她在数学一道上的造诣,而受到天下百姓的敬仰。

    毕竟韩景云是连天象都能够算的一清二楚的神人,百姓怎么会不对她崇拜?

    书院这一次也是借着韩景云的东风,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又大大提升一节。无数年轻学子知道了数学,知道了韩景云,知道了书院。再也没有人敢说数学是小道,毕竟连天象都能够计算的本领,这也算是小道的话,那天下学问还有是大道的吗?

    更多的学子第一次对数学产生了兴趣,甚至有很多的人选择到书院求学,其目的就是想要一睹这神奇学问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让这些雄心勃勃,想要在数学一道上大展宏图的学子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他们进书院的第一时间,说出想要学数学之后,书院里面的学子都纷纷对他们投来关怀的目光。

    在扫帚星消失了的数日之后,老朱终于的对李善长做出了判决。

    “李善长有与胡惟庸密谋造反的嫌疑,不过由于证据不足,因此赐死李善长,保留爵位举家迁往爪哇。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人,一并处死。同样保留爵位,举家迁往南洋。”

    韩度从老朱对李善长的处理就能够看出,老朱对他是真的心怀恨意,要不然也不会非要将他全家迁往爪哇。若是迁往南洋,那都还有能够操作的余地。

    毕竟吕宋也是属于南洋,但是和大明根本就没有隔多远。而且吕宋繁华,算得上是一处安逸之所。

    可是爪哇就不一样了,爪哇虽然也有总督府,但是却几乎没有大明百姓在那里定居。满爪哇都是土人,而李善长的家人去了之后,恐怕他们就是爪哇唯一的大明百姓了。

    韩度对李善长的死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早就知道汤和说过,老朱不会轻易的放过李善长。不过,韩度对此也没有多深的感触,毕竟自己和李善长本来也就不熟悉,更加没有来往。

    韩度也就是在李善长被赐死之后,跟着汤和一起去吊唁过。

    一时之间,京城十余家豪门全都全家缟素,为刚刚热闹过的京城泼上了一盆冰水。这个时候百官才想起来,高坐在龙椅上的不仅仅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更是一个‘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尤腥’的狠人。

    韩度也因此心情低落不少,不想上朝,干脆用安全公主玉体有痒为由,待在家里逍遥。

    这也是当驸马的好处之一。

    不过,韩度也没有因此而逍遥多久,就被陶成道那个老头子给找上门来。

    韩度闻信从院子里赶到大堂,刚刚一走进门,便笑着说道:“迎接来迟,还请万户恕罪。万户能够来此,真是蓬荜生辉。”

    陶成道听到韩度的声音,瞬间抬起头,连手里还未喝下的茶都顾不得喝了,随手放在桌子上。快步上前拉住韩度的手臂,头也不会的就要往外走,“走,快去帮老夫看看,究竟问题在哪里?”

    韩度惊诧莫名,忽然回过神来之后,连忙拉住陶成道,说道:“万户,这,咱们不用这么急吧。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不耽搁喝杯茶的时间啊?”

    若是陶成道来到府上,韩度连一杯茶都不陪着他喝,那传出去了,恐怕会被人说镇海侯府不懂礼数。

    韩度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但是毕竟自己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不入乡随俗也是不行。

    陶成道闻言顿时翘着胡子,大声的呵斥道:“喝个屁的茶,老夫从来就不在乎什么茶,也就是你府上的仆人给老夫上了茶,老夫才喝的。老夫平日里忙起来的时候,冷水都能够灌上几碗。”

    “快走,别和老夫啰嗦!”

    韩度无奈,只好任由陶成道拉着自己离开。

    再一次来到陶成道府上,一走进后院,就看到平地上一个巨大的东西放在那里,周围到处都是被裁剪下来的边边角角。

    韩度神色惊讶的走到那东西面前,回过头朝陶成道问道:“万户,你老人家真的把东西做出来了?”

    陶成道闻言仔细的看了韩度两眼,就在看的韩度都疑惑不解的时候,才说道:“原本老夫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有想到竟然也是一个溜须奸猾之辈。”

    “这,万户这话从何

    说起?”韩度被人毫不避讳的当面骂了,偏偏还不敢发火,只能够摸着鼻子干笑着问道。

    陶成道鄙视的看了韩度一眼,脱口而出道:“不知道老夫身份的时候,就叫我老头子;知道老夫身份之后,就改口叫老人家。老夫说你溜须奸猾,难得有错么?”

    韩度尴尬的就快要用脚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咳嗽两声之后,转移话题说道:“万户急急忙忙的把我找来,究竟有何要事?”韩度的是在提醒这老头子,说话小心一点。指桑骂槐挤兑自己一次就够了,若是纠缠不休,难道忘记了是他有事求自己了?

    别看陶成道这个老头子说话直来直去,但其实他的心眼一点都不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韩度的话里有话。也没有在纠缠,转而说道:“这么大的孔明灯,老夫是做出来了,但是现在油灯成了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韩度接话问道。

    陶成道重重一声叹息,无可奈何的说道:“油灯老夫也做的够大,但就是产生的热气不能够将这东西给撑起来。”

    孔明灯起飞之前,就是要靠着油灯往内部充满热气,将纸张给撑起来,才能够飞上天。现在连撑都撑不起来,飞上天就自然无从谈起。

    “油灯在哪里?带我去看看。”韩度一遇到问题,就进入了理智状态。不再和陶成道计较,直接说道。

    陶成道带着韩度来到油灯面前。

    韩度看了一眼,便觉得这油灯果然够大。光是中间的灯芯,就有成人的拳头粗。灯芯一截焦黑,一截雪白,显然是被人点燃过。下面更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油壶,里面装的都是作为燃料的油。

    韩度一来到这里,就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在灯芯上点了一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随手搓干手指上的油脂,转头闻陶成道,“万户,你这用的是清油?”

    陶成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油灯不就是点的清油吗?”

    韩度顿时摇头,说道:“清油不行。”清油是一种植物油,虽然普通的油灯可以用,但是想要将让这热气球飞上天,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清油不易燃烧,而且它提供的热量值也不够。

    “那该用什么?”陶成道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便惊讶着说道:“你不会是想要用猛火油吧?”

    韩度顿时笑着点头,说道:“就是猛火油。不过光是寻常的猛火油还不行,需要提炼一下才可以使用。”

    “猛火油老夫这里就有,不过这提炼,该如何提炼?”陶成道听了韩度的要求,顿时感觉到有些为难。

    韩度沉吟一下,说道:“提炼这东西还有些危险。”

    听到这里,陶成道连忙问道:“危险?有多危险?”

    韩度两手比划了一下,朝他说道:“这么说吧,猛火油这东西着火之后容易燃烧不说,而且还有可能爆炸。但是咱们想要提炼出合用的东西,就必须要烧火将猛火油加热,然后通过蒸馏合分离,才能够得到咱们想要的东西。”

    “万户想想看,猛火油最忌火焰,而咱们还要主动将它架在火上,这危不危险?”

    陶成道听完,满不在乎的道:“干啥没有危险?老夫当初对火器产生兴趣,就是因为一次炼丹的时候,丹炉爆炸了的原因。就像是老夫做火药,一样有风险。不过老夫每次行事的时候都提高警惕,处处小心,到现在为止不也没有事吗?”

    韩度听了陶成道的话,顿时感觉自己在给瞎子点灯白费蜡。毕竟陶成道是连火箭飞车都敢坐上去的狠人,什么危险对于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或许在他的信念里面,就没有因为探索而怕过什么,即便是死也一样。当然,他这种精神值得大为提倡,但是他的行为却要坚决杜绝。

    韩度只好点头说道:“嗯,万户这话在理。现在我就把提炼猛火油的办法告诉万户,万户让人准备好相关的东西。然后,咱们要注意一些安全,先尝试一番,成功了再正式生产。”

    工业化的炼油韩度是不会的,韩度会的只能是土法炼油。这种办法不仅损耗极大不说,过程当中还会产生出有毒有害的气体。当然,这种气体并不会立刻毒死人,要不然像非洲哪些私自炼油的百姓,早就被毒死了。当然,如果长年累月的接触这种气体,对人的危害肯定会很大就是了。

    韩度的办法很简单,一个大坑,一个大灶,加上一个装满猛火油的大铁罐子,就是土法炼油的设备。猛火油经过加热之后,形成的蒸汽会在管子里冷却下来,从“高管子”和“低管子”分别流出“汽油”和“柴油”。由于汽油和柴油的沸点不同,汽油会在蒸馏的时候先被蒸发出来,而柴油温度要高很多,只能够在后面被蒸发出来。

    韩度说的危险就是,在加热的过程中,一旦火烧的太旺,铁罐内的温度过高,那就会发生自燃,就会引燃原油,发生爆炸。

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飞天梦

    毕竟做过饭的人都知道,当你在用电磁炉的时候,哪怕是没有丝毫的火焰,只要锅里的油温太高,一样是会自燃起来的。

    而韩度即便是用铁罐,也不可能将铁罐完全密封住。而已炼油也不会将其密封住,因此,只要温度过高,就一定会发生爆炸。

    那么,如果在铁罐内温度太高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办法降温呢?当然有,那就是继续往里面加入猛火油来降温。这个道理就像是烧开水,假如水温一百度的时候就沸腾,那么为了控制不让水沸腾,就只能定时往里面添加凉水,这样就能够让铁罐内的温度保持在一个范围之内。

    还有就是这样提炼出来的汽油不稳定,燃点低,若是遇到烈日的暴晒容易自燃。

    当然,这对于韩度来说,反而是一个优点。因为这样的汽油有着偏高的燃烧值,而想要将热气球飞起来,当然是燃烧值越高越好。

    陶成道的徒弟们都是制作各种器物的一把好手,他们连大炮都能够做出来,一个大铁桶自然没有问题。

    在韩度的要求下,只花了两天时间,他们便将韩度需要的东西做好了。

    将蒸馏猛火油的铁罐子放在灶台上,两跟粗大的铜管一上一下的连接在罐子上面。将猛火油倒进罐子里面,下面开始生火。

    韩度为了安全,一再的要求众人一定要用小火慢慢的加热。小火加热这也是一个避免爆炸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炼油的速度肯定就快不起来。

    不过反正韩度也不着急,还是安全最重要。反正需要的油料也不多,让陶成道的徒弟们慢慢练着便是。

    而韩度则将陶成道找来,指着巨大的油灯说道:“这个也不行,要重新换过。”

    陶成道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够让他亲眼看到飞天,他什么都不在乎。“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需要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直接告诉老夫便是。”

    既然他这话都说了,那韩度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过在重新造了一个油灯出来之后,韩度并不满意,于是干脆将书院的孙贤等人给找来。

    孙贤现在的蒸汽机已经大体完成,现在就尴尬的在等着韩度口中的橡胶回来。在橡胶回来之前,他能够继续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于是,在听到韩度的招唤之后,孙贤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几个学生前来。

    韩度为孙贤和陶成道相互介绍:“这位是皇上亲封的万户,赐名陶成道,侯爵,大明制造火器的第一人。这位是书院的先生孙贤,书院里面器械一道的翘楚,蒸汽机就是他带着一众学生造出来的。”

    “后学末进孙贤,拜见侯爷。久闻万户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万户制作的各种火器,在下也是早有耳闻的。”孙贤年轻,地位也比不上陶成道,所以他在韩度介绍完之后,连忙主动向陶成道问候。

    陶成道笑着颔首,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什么侯爷不侯爷的,老头子不在乎这些虚礼。听闻你是韩度的高徒,这一次还要让你多多费心。”

    韩度也笑着朝孙贤说道:“嗯,万户就是这样的脾气。既然万户不同意,那你以后也称呼万户吧。”

    孙贤见陶成道没有拒绝,便笑着拱手说道:“万户客气了,能够为万户出力,是在下的荣幸。”

    见过之后,没有丝毫耽搁,韩度和陶成道就带着孙贤来到巨大的油灯面前。

    韩度将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东西和孙贤仔细说了之后,又将油灯的问题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想想办法。

    孙贤不亏是沉迷于机械的,他在听闻了韩度的话之后,没有出声。反而是先绕着油灯看了一圈,然后才说道:“先生,学生以为如果是按照先生的需求的话,咱们没有必要将它弄成一个灯。”

    韩度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有些想到了什么,可又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楚。连忙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快说。”

    按照孙贤的意思,既然提炼出的油料这么容易燃烧,那干脆就连灯芯都不要了。直接弄一个喷口出来,只要给壶内的油料施加一个压力,就可以让油料从喷口喷出来。

    至于怎么施加压力,这还不简单?做一个蒸汽机的活塞结构便可。而且孙贤还能够做出一个绞盘,能够做到持续性的对油料施加压力。

    “好,好办法。”陶成道最为高兴,看向孙贤的目光也充满了敬佩之意。不愧是韩度专门找来的人,虽然年纪和他的那些徒弟差不多,但是就这两下子,可要比他的徒弟强多了。

    韩度也点头赞同。

    既然韩度和陶成道都同意,那孙贤说干就干。连蒸汽机都造了,孙贤造这么一个东西,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等到喷火的工具造好,陶成道的徒弟也炼了两桶油料出来。

    将油料装进喷壶里,一切准备就绪。为了避免喷出的火焰将热气球点燃,韩度专门让人搭建了两个木架子,将热气球的开口撑开,将整个热气球铺在架子上。

    让陶成道激动不已的时刻来了

    ,就连韩度一再的劝阻他都不听,非要亲自拿着火把将热气球点燃。随着他的徒弟开始转动绞盘,一股带着浑浊的油料从喷壶里笔直冒出来,刚一接触到火焰就瞬间燃起来。

    火焰腾起四五尺高,发出轰鸣的尖啸,巨大的热量大部分都朝着上方的热气球开口而去。但即便是朝着四周散发的一点,也让转动绞盘的徒弟感到一阵阵热浪袭来。

    干瘪的热气球飞快鼓胀起来,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脱离了架子飞到空中。要不是有着绳子将热气球牢牢的拴在木架上,无论是谁都看的出来,它会就此飞走。

    “好,成了,成了~”陶成道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过,韩度却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畅然笑道:“万户,现在说成了还为时过早。咱们还要看看这东西能够有多大的力量,能不能把人带上天去。”

    “对,对,对......还要看看。”陶成道顿时抬头,朝着站在两边木架上的徒弟喊道:“试试,这东西的力气有多大。”

    两个徒弟顿时双手用力的拉了一下绳子,就算是站在下面的韩度,都能够看到热气球明显被拉下来一截。

    显然,这点力道还不够。韩度摇摇头,朝着掌握在火力的人说道:“继续,加大火力。”

    随着绞盘的转动,更大的压力作用在壶内的油料上,更多的油料喷发出去,火焰燃烧的嘶鸣更大声的传来。

    热气球很快就完全鼓胀到了极限,这个时候木架上的两人就拉不动绳子了,即便是两人双脚离地,也不能够将热气球拉下来分毫。

    若是绳子没有绑在木架上,毫无疑问会将两个人直接拖着飞上天。

    “好了,好了,停下吧。”韩度连连朝着掌管火力的人喊道。

    此人立刻将绞盘往相反的方向倒退了一些,火焰顿时便缩了回来,顷刻间便熄灭。

    失去了热气来源,热气球也开始坠落下来,重新慢慢变得干瘪。

    见陶成道满脸喜色的样子,韩度却说道:“通过这次实验,说明咱们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万户你做的这热气球问题也不少,还需要继续改进一番。”

    “啊?还需要改?不都是已经飞起来了吗?咱们把人和喷壶都绑在绳子上,不就可以飞天了?”显然,陶成道还是对飞天念念不忘。他满心思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尽快实现他飞天的愿望,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在意。甚至,连将人和喷壶绑在绳子上的想法都说的出来。

    韩度摇摇头,说道:“万户这么多时间都等了,也不再急于一时。把人和喷壶绑在绳子上肯定是不行的,我觉得应该在放个篮子在下面,既可以坐人,也可以放喷壶,还可以携带东西。而且现在这样的热气球肯定不行的,光是绳子的受力分布就不合理,还需要继续改进。”

    孙贤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韩度说出来的时候,他也频频点头。

    “还要改?这要改到什么时候?”陶成道有些不乐意,他觉得韩度是耽误他飞天了。

    韩度却笑意盈盈的看着陶成道,说道:“万户放心,应该要不了多久的。不过,即便是这热气球改造完了,万户也别想亲自上去。”

    “这怎么行?老夫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你说不行就不行?”陶成道别的都可以依着韩度,但是唯独这件事他万万不肯答应。

    他为了飞天,几乎是想尽了一起办法,哪里能够被韩度一句话给拦住?

    韩度耐心的和陶成道解释:“这东西毕竟是第一次做出来,究竟还有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你上去了,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这东西能出什么事......”陶成道原本是要反驳韩度的,可是在韩度灼灼的目光下,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小。

    毕竟他在不久前,才差点被炸的粉身碎骨。要不是韩度及时阻止,恐怕他现在早就被埋进土里了。因此在韩度面前,他在这方面还是要气短一些。

    韩度见陶成道如此执着,懒得再和他说些什么,顿时抬头朝着他的一众徒弟吼了一声:“看好你们的师傅。”

    一左一右两个徒弟立刻上前,站在陶成道身边,那架势显然是要对他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够让陶成道找到机会上去。

    韩度看了之后,笑了笑,说道:“万户就不用想了,第一次飞天我会放到书院里面去。而且,这千百年来首次飞天的盛事,万户总要让皇上亲眼看看吧?”

    陶成道闻言略微一想就顿时叹息了一声,韩度说的没错,第一次飞天无论如何都要请皇上观摩一番。这样的做的好处,陶成道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有皇上在,那这第一次飞天的机会,肯定就轮不到他了。皇上在场的时候,那次他不是陪同在御前,怎么可能有机会飞天。

    就在扫帚星在百姓口中的热度还未过去的时候,另外一个消息就传播开来。

    “哎,你听说了吗?书院半个月后要举行飞天。”

    “没听说,不过你说的什么飞天?人飞

    天么,人又不是鸟,怎么可能飞到天上去?”

    “这谁知道呢?不过既然是书院传出来的消息,那应该不会有假。”

    “这倒也是,不过或许是你听错了呢?

    “哎呀,不管是怎么回事,等半个月后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倒也是......”

    “同去,同去......”

    奉天殿。

    “什么?飞天!”老朱愣然的看着韩度,眼睛瞪得老大。

    上一次陶成道飞天的事,老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还是听过朱标回来禀报的,听到要不是韩度用一只肥羊将陶成道给换下来,陶成道早就摔的粉身碎骨了。那个时候,老朱也认为飞天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才过了多久,韩度就跑来告诉他,已经有办法飞天了,想要请他去观礼。这,即便是老朱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啊。

    “是的。”韩度点头轻笑着回道。

    老朱沉吟一番之后,疑惑的问道:“可是这飞天不是不行吗?上一次陶成道飞天就爆炸了?”

    韩度于是便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和万户一起又另外找到一种飞天的办法,这一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那老朱自然颇为心动。若是他真的能够亲眼见到飞天壮举,那他真的无憾了。历朝历代多少能人志士渴求而不得的事情,都被他亲身经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好吧,朕到时候会亲自去的。你准备在哪里飞天?”老朱点点头答应了韩度,随后又问道。

    韩度回道:“在书院。”

    “书院?”岂料,老朱听了之后,却皱起眉头,好似对韩度的回答有些意见。

    “皇上?又何不妥吗?”韩度见此,连忙小心的试探问道。

    老朱顿了片刻之后,眉头紧紧皱起,说道:“你那书院虽然不小,但毕竟是在京城里,要是和上一次一样爆炸了怎么办?”

    韩度当然觉得爆炸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自己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便低声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放到大校场吧,即便是爆炸都没什么影响。而且地方够大,如此盛事,让百姓看看也好。”老朱的语气不容韩度反驳。

    大校场是五军驻地,就在京城东边。如果将大军调开,的确是一片广阔的平坦之地。

    既然老朱都如此决定了,韩度也不再什么,躬身拜道:“臣遵旨。”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但是对于京城百姓来说,他们却是感到度日如年。每天都在翘首以盼,盼了十几次才总算是盼到见证传说中飞天的一幕。

    大校场早就被清空,腾了出来。并且还在大校场内搭建了一个高台。一个个将士身披甲胄,手握腰刀,将一众百姓给挡在距离中间十丈左右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热气球放在中间,这一个热气球就明显要比陶成道做的那个好很多了。不仅圆润的是一个真正的球体,而且绳子也要比陶成道做的多的多。绳子被相互交错连接成网,而且还被密密麻麻的缝在热气球上,力求热气球在鼓胀起来的时候,绳子的位置不会有变动。

    百官在告台上就坐,老朱最后姗姗到来。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一来,大校场上不管是臣子,还是军民,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等到百官站起来之后,老朱才对韩度说道:“开始吧。”

    韩度顿时站了出来,躬身一礼回道:“遵旨。”

    说罢,韩度便径直朝着热气球走去。

    虽然已经实验过一次,但是贸然登上热气球同样也是很危险。不过其他人对这热气球更加不懂,若是换了他们上去,有没有危险尚且不说。一窍不通之下,说不定还会将这飞天的事情给搞砸了。

    所以,韩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去。而且自己也不需要飞多高,只要能够证明这东西可以飞起来就行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眼看着韩度一步跨越到篮子里面,篮子底部是用来增加负重的沙袋。

    看到韩度走进篮子里,老朱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当然不想韩度冒险,不过又想到韩度说过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他知道韩度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于是便没有开口。

    众人看到韩度的举动,都并没有决定什么。

    但是陶成道却忽然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快步跑了过去。

    韩度见到陶成道来了,顿时问道:“万户,你来做什么?”

    陶成道一边不顾韩度的阻拦,朝着篮子里翻进去,一边说道:“你休想阻拦老夫,老夫等这一日,已经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韩度极力到想要将陶成道给拦住,连忙说道:“万户,这说不定会有危险,你还是先让我试试,然后你再来如何?”

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要挟

    陶成道猛然一下挡开韩度的手,扬指怒骂道:“休想!老夫这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就是飞天,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可能让给你?”

    “万户,这热气球也是很危险的。你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闹?”见陶成道如此执着,韩度只好苦笑着脸继续劝了一下。

    陶成道闻言双眼一瞪,厉声喝道:“谁和你闹了?既然你说这东西危险,那你也下来吧。你堂堂镇海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韩度将他拦住不让他进去,那陶成道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拉着韩度的手臂就要将他往外生拉硬拽。

    “万户,您能不能别闹?”韩度苦笑着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陶成道的手。

    只好说道:“我对这东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来尝试总比其他人要安全的多吧?”

    陶成道趁着韩度抗拒的时候,顺势而为,一步跳进吊篮里。说道:“那正好,有你在身边老夫飞天肯定会顺利无比。看什么看?快点动手吧,没看到皇上和百姓都伸着脖子等了这么久了?”

    老朱在陶成道跟着韩度朝着热气球走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这次韩度也没有告诉过老朱,究竟是怎么飞天,所以老朱还以为陶成道原本就是和韩度一起的呢。

    等陶成道和韩度开始推让的时候,由于离得太远,众人也不知道两人是在干什么,还以为他们是在商量。

    韩度见陶成道一跳进来,就一屁股坐在沙袋上,两手穿过藤条编织的吊篮的空洞,相互交叉紧紧的抱在一起。一脸戒备的看着韩度,就怕韩度过去强行将他给赶出去。

    看到陶成道态度如此坚决,而且在这个皇上和所有百姓都在翘首以盼的时候,也的确是不适合再和陶成道争执,韩度只好让他跟着一起。

    韩度打开喷口,旋转绞盘,开始对喷壶施加压力。同时,另外一只手拿出火折子打开,吹了口气让火折子燃起了,放在喷口处。

    仅仅过了数息时间,“砰”的一声火焰的闷响,喷口处的火焰冒起一尺之高。

    “哗......”

    内场的皇帝和百官没有什么反应,外场的百姓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声响。一下子冒出这样大的火焰,的确是将他们给吓了一跳,不过同时也让百姓感到更加的兴奋。

    这还没完,随着韩度继续旋转绞盘,喷口出的火焰继续长高。

    一尺......两尺,三尺,四尺,五尺,火焰增加到足足有五尺之高才停下。

    干瘪的热气球内部,就好似有着一双巨人的手在翻动一般,逐渐将热气球给撑起来。

    等到热气球被充满,整个球体呈现上圆下尖的模样。

    当热气球被充满呈现出它本来面目的时候,整个大校场鸦雀无声,就连老朱都禁不住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

    因为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足足有六丈高、直径四丈的庞然大物。京城最高的楼就是海鲜楼,总共有五层,但也只不过才四丈高而已。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比一座高楼还要巨大。

    人看到庞然大物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尤其是当这个庞然大物还能够飞在天上的时候,这种恐惧就表现的更加明显。

    表现出来的就是,刚才还需要大军维持秩序的百姓,现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而且大校场这么百姓,后退的竟然整齐划一,由此可见,热气球对于百姓的震撼。

    韩度控制着油料开关,见绳索绷的笔直,甚至都开始摇摆起来。腾不出手来的他,连忙朝着陶成道喊道:“快把沙袋扔出去,快~”

    陶成道听闻一愣,随后便瞬间放开了手,将沙袋一个个的往吊篮外面扔。

    老朱虽然看到有东西从吊篮里面被扔出来,不过并没有理会。

    随着负重的减少,热气球带着吊篮逐渐离开地面,真正的飞了起来。

    “哈哈哈......”陶成道看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高,兴奋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浑身都干劲的将沙袋一股脑的全都扔了。

    等韩度察觉到热气球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后,低头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愣然问道:“你怎么把沙袋全扔了?”

    “哈哈哈,这东西越轻飞的越快,老夫当然要把沙袋都扔了。”陶成道看着离地面越来越高,他便越是兴奋。

    “可是你把沙袋都扔了,万一飞得太高,咱们怎么回去?”韩度厉声反问道。

    可是陶成道听了既没有回答,也没有丝毫的悔意。

    韩度立刻反应过了,说道:“不行,我马上减小火力,咱们回去。”

    “这才刚刚飞起来,你就要回去?”陶成道顿时不满了。

    可韩度才不管他满不满呢,他是否满意,如何有自己的安危重要?这是热气球的第一次飞行,还不知道成不成熟、有没有问题呢?当然是安全第一为上。

    韩度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这一次我根本就没有准备飞多高,所以才在吊篮

    里面放了那么多沙袋,就是为了避免一下子飞的太高。这东西飞的越高越危险,我又没活够,怎么会找死?”

    可是陶成道看到韩度将火焰降下来顿时急了,上前一下子将韩度给挤到一旁。自己用力旋转绞盘,将火力给重新加到最大。

    速度刚刚减弱了一些的热气球,再次凭空奋力朝着天空冲去。

    “你要干什么?”韩度惊恐不已,又气又怒。

    陶成道满脸兴奋的看着高涨的火焰,看着火焰上面庞大的热气球,头也不回的说道:“多少年了,老夫等这一天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老夫早就想要去天上看看,今日总算是能够得偿所愿,怎么能够就此半途而废?”

    韩度怒了,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再说了,你个老头子活够了想要找死,自己还年轻的很,还想继续活下去呢,岂能够陪着你玩命?

    韩度一步上前,就要将陶成道给拉开。

    手刚刚碰到陶成道,他便厉声说道:“你要是敢把老夫拉开,老夫就从这跳下去。

    韩度闻言脸色顿时一僵,不敢动手了。现在热气球已经飞了有几十米高,这老头要是真的跳下去,那就是必死无疑。

    见来硬的不行,韩度只好语气柔和的劝道:“万户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咱们先下去,等到下一次再将这东西完善一点之后,咱们再来飞不是一样的吗?”

    陶成道瞥了韩度一眼,摇摇头喟叹道:“你还年轻,你可以等下一次,甚至是再下一次。你可以慢慢来,不急。但是老夫等不了了,老夫现在每天晚上睡着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若是继续等下去,老夫怕一辈子都不能够看一眼天上的风景。只要能够让老夫亲眼看一眼天上的景象,老夫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你是值了,可是我不值啊!韩度心里忍不住对着陶成道这个老匹夫一阵抱怨,自己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会和自己来这么一手。将自己都给逼到没有退路,只能够陪着他以命相搏。

    “万户,天上没有上面好看的,全都是水汽,毛都没有一根。”

    “你怎么知道?”陶成道立刻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韩度。若是其他人说这话,陶成道只会付之一笑,根本就不会在意,因为他知道说这话的人绝对是在吹牛。

    但是韩度说这话,他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信任,十分坚定的认为韩度说的就是真的。

    韩度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陶成道却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夫马上就可以看到了。”说完,再也不理会韩度,将目光转到天上。

    韩度低头看着距离地面上的人影房屋越来越小,先是目睹了整个大校场的全貌,随后便逐渐分辨不轻下面的人影。就算是老朱,韩度也只能够通过那一点明黄色来分辨。

    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了整个京城的轮廓,整齐划一的街道和房屋,鳞次栉比排列在大地上。

    钟山、玄武湖、长江和江面上的船只,等到韩度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缕缕的云气,韩度才警觉过来,陶成道已经将热气球飞到云层里了。

    地上的老朱看着热气球越飞越高,虽然刚刚经过热气球的庞大给他的震撼,不过还是皱起眉头。一旁的安庆看到热气球越飞越高,越来越小,知道韩度就待在上面。她忽然有种韩度要离他而去的难受,禁不住转头朝着老朱轻声呼唤了一下:“父皇,韩度他......”

    老朱闻言,立刻朝着身旁的蒋瓛下令:“立刻派快马,追过去。”

    “遵旨。”

    百姓却没有想那么多,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竟然能够不用翅膀就飞起来,一个个的都是惊诧莫名。

    甚至有人大吼出声:“升天了,真的升天了!”就在此人兴奋莫名的时候,后脑勺瞬间被人给打了一巴掌。

    “谁,谁打的?哪个王八犊子敢打咱?”此人立刻转身,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目光在人群当中不断的巡视,想要找出对他下黑手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鼻子里哼出一声,立刻应道:“老夫打的你,怎么不服?”

    年轻人见是一个老头子,顿时不由得气短了一些,并没有上前还手,也没有和老头子理论,反而疑惑的问道:“老人家,咱又没得罪你,你打我做什么?”

    大明以孝立国,推行尊老爱幼。老人天然的便会得到年轻人的尊重,即便是面前的老人年轻人并不认识,即便是老人先出手打了他,年轻人也没有要打过去的意思。

    老人却嚣张无比,打了人不说,还对年轻人没有丝毫的好脸色,训斥道:“老夫打的就是你,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你那喷粪的东西给闭上。什么叫升天?这是飞天,是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壮举。再敢胡说八道,老夫还要打你。”

    年轻人顿时反应过来,被老人打了一下,又威胁了一遍,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给老人陪不是,说道:“小子不会说话,老人家见谅,见谅。是飞天,飞天!

    老人鼻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抬头在天空找寻着热气球的踪迹。

    看着热气球在视线里只剩下一个指肚大小的小点,有人不禁感叹着说道:“你们说一直这么飞下去,不会真的飞到天上去了吧?”

    “说不准,说不定真的可以飞到天宫去也不一定。”

    “要是真的飞到天宫里面了,那镇海侯岂不是可以看看仙子是什么模样?”

    “你小子,也就只知道看仙子了。要是能够摘个蟠桃回来岂不是更好,那东西吃了长生不老好不好?”

    “那镇海侯就应该多摘点,一个怎么够?起码也要一百个。”

    “一千个......”

    “一万个......”

    正在这个时候,热气球逐渐飞入云层。百姓顿时惊叹起来,“快看啊,真的飞到天上去了。”

    “没了,没了,真的飞上去了。”

    “咦,不对,怎么又出现了?”

    “又没了......”

    无数百姓在翘首以盼,希望能够看到热气球再次出现。可是这一次,热气球却没有出现,就好似真的飞到了天宫里一般。

    “不出现了,真的飞到天宫里了!”

    相比起百姓的激动,安庆更是快要哭出来。两手紧紧的抓住老朱的手臂,可怜兮兮的说道:“父皇,韩度不见了。他真的飞到天宫里了?他还会不会回来,不会不要儿臣了吧?”

    老朱心里长叹一声,暗道:他要是在地面上敢不要你,朕就把他的腿给打断。可是现在他都飞到天上去了,朕即便是想打也打不着了。而且,这世上若是真的有天宫,韩度上去了之后,还会再回来吗?

    老朱不知道韩度会如何选择,但若是换成是他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脸上却是一副镇定的表情,抬手安慰道:“放心,韩度你还不了解?他舍不得你,即便是到了天宫,他为了你也会回来的。”

    安庆闻言顿时羞涩了一下,脸色也好了很多。

    韩度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他却是要急疯了。热气球进入云层,周围的温度骤降,水汽黏在皮肤上湿漉漉的冰寒刺骨。

    “太冷了,万户,够了高了,咱们赶紧下去吧。”

    陶成道虽然也是浑身被寒意笼罩,但是对飞天的火热渴望战胜了一切寒意,死死地把火力顶到最大,让热气球义无反顾的继续往上飞去。

    韩度受不了了,连忙上前抱住陶成道,哀声求道:“万户,就算是我求你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天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什么可看的。”

    陶成道头发眉毛上全都是细密的水珠,转头看到韩度,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世人就是像你这样半途而废的废物太多,才会整日蝇营狗苟、碌碌无为。不管千里万里,老夫这一次一定要飞到天上去。”

    韩度闻言只好无奈的蜷缩下来,好减少自己热量的流失。陶成道执意不肯,韩度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将他给逼得跳出吊篮吧?这个高度跳下去,那真的是连渣都找不到。

    四周都是一片混沌的白色,也不知道飞了多久,热气球瞬间挣脱了云气的包围,从云海下面跳将出来。

    整个天空一片光明,青天在顶,繁星其上,脚下是翻涌的云气,甚至韩度还可以看到因为热气球的冲击,而出现扰动的云气。

    太阳端居高空,洒下万道金光,将周天照彻。

    陶成道看着眼睛的景象,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天上?”

    韩度蹲在吊篮里面,冷的浑身发抖,哆嗦着嘴皮子没好气的说道:“没错,这就是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天宫,没有玉皇大帝,没有神仙,更加没有凡人恋恋不忘的仙子。就是这么白茫茫的一片,一片空虚。”

    陶成道这个时候才低头,和韩度的目光对上,笑了笑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的?”

    韩度闻言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向陶成道解释。

    不过陶成道也没有等韩度给他解释,随口说了句,“你不简单,不简单......”

    随后,便两眼一闭,手一松,腿一软跌坐下来。

    韩度猛然回过身来,连忙喊道:“万户,你怎么了?”

    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陶成道给抱了起来。

    “万户,万户......”

    韩度伸手在陶成道脖子上的动脉出一探,还有脉搏,不过皮肤却冰冷的可怕。

    “该死,让你不要上来,你非要上来。这天上其实没有准备好就能够上来的?”

    韩度飞快的将自己的袍服脱下来,给陶成道裹上。

    还没有等韩度将陶成道裹好,四周浑然一暗,四周又陷入了白茫茫的混沌一片当中。

    韩度连忙起身,伸手飞快的旋转绞盘,将火力给开到最大。等到热气球下落的速度稳定之后,韩度又才慢慢减小火力,让热气球慢慢落下。

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救治

    由于没有办法离手,韩度看着吊篮底部还昏迷不醒的陶成道,只好用脚将衣袍裹在他身上。

    或许是在火焰光芒的照耀下,陶成道身上有了一些温暖,印入韩度瞳孔中的陶成道,脸上的水珠好似少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就为了看一眼天上的景象,就算是要把命搭上也毫不退缩,这又是何必呢?”韩度喃喃自语,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陶成道的蠢呢?还是在为他感到不值。

    不过现在韩度却没有时间去管陶成道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热气球上。韩度不仅要把握热气球的下落速度,还要顾及到剩下的油料有多少。

    至于热气球被风吹的往哪里飞,韩度已经顾不过来了。现在只要能够安全回道地上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无所谓的。

    蒋瓛带着一队骑兵出了大校场,就朝着热气球飞去的方向追去。明明他看着热气球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无论他如何的快马加鞭都追不上热气球,反而有距离热气球越来越远的趋势。

    到了后来,热气球甚至直接飞到云里面消失不见。

    “大人,不见了,咱们怎么办?”

    属下的一句话让蒋瓛恼怒不已,可现在不是和他发作的时候。

    只得恨恨地一马鞭击打在马屁股上,大喝一声:“追,继续追!”

    可是没有目标,最容易让追赶的人产生懈怠。追了片刻之后,还是一无所获,蒋瓛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将速度降下来,直到停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四周的天空,希望能够找到一点踪迹。

    可是无论他瞪痛了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在蒋瓛低头放弃的时候,还是那个属下忽然大喊起来:“大人快看,在那边!”

    蒋瓛顺着属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慢慢落下的热气球。顿时高兴的哈哈大笑,说道:“你真是咱的福将,快,快追过去。”

    一行人快马一鞭,继续朝着热气球追去。

    韩度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地面,以及还剩下不少的油料,心里总算是送了口气。

    地面上的人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天上的情况,可是当有人抬头看见庞大的热气球之后,顿时就惊叫起来。

    瞬间无数的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着一个庞然大物泰山压顶般的朝着他们头顶落下来。

    “啊......”热气球落点位置的人被吓的四处逃窜。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连这里也敢闯进来。”

    韩度最后加了一把火力,让热气球反向冲了一下,将下落的速度完全消除,才平稳的落到地面。

    吊篮刚一触及地面,韩度就立刻将火焰彻底关死、熄灭。面对外面人的大喝,韩度根本就顾之不及。

    艰难的伸出冻僵了的手,抓住吊篮的边缘,奋力想要将自己挪出去。

    地面的人看着庞然大物悄然落到,一个个的都不敢贸然上去,即便是刚才出声大喝的人,也手持长刀对着吊篮,却不敢冲上去。

    一只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手猛然出现在吊篮边远,还将众人给吓了一跳,后退了一大步。

    等到韩度韩度挣扎着从吊篮里滚落出来之后,刚才大喝的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长刀也悄然落到地上。

    “侯爷!”

    这人壮汉一样,浑身都是腱子肉。猛然几个快步便冲了上去,连忙将韩度从地上扶起来。只见韩度浑身湿漉漉的,就好像是掉进过水里一样。刚一接触,壮汉就感觉好似抱着一块寒冰,冰寒刺骨。

    韩度颤抖着,努力睁开眼睛,面前的人自己并不认识。不过韩度不去管太多,伸出手指,朝着吊篮里面指了一下,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救,救人......”

    壮汉猛然朝着吊篮里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生死不知的人。连忙朝着其他人一声大喝,“快过来救人,快去把老谭找来。”

    韩度头脑还算清醒,又吐出一个字,“火......”

    壮汉头脑机灵,闻言立刻大吼道:“火,火,火,快将侯爷和这人都抬过去,让他们烤火。”

    众人在壮汉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将韩度和陶成道抬到火炉边。由于现在这里用的都是煤炉子,两人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烤火。

    壮汉边将煤炉子里面的燃烧着的蜂窝煤给夹出来,全部放在地上,并且还在蜂窝煤旁边对上一些石炭。

    一股热空气笼罩,韩度顿时觉得生命又重新旺盛起来,已经能够不用人搀扶,也可以蹲在地上了。

    “呃......呃......”韩度冷的牙关控制不住的上下打架。

    壮汉见韩度好了一些,才笑着轻声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从那个东西里面出来,还冷成这样?”

    虽然现在不是三伏酷暑时节,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偏热的。这样的天气,壮汉不知道侯爷怎么会冷成这个样子。

    “多谢......救命......之恩,敢问......你是?”韩度头脑无比的清醒,但就是说话打架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够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壮汉连忙拱手一礼,回道:“小人侯兵,当不得侯爷的大礼。这里是石炭矿,小人守在这里的时候,有幸见过侯爷。”

    韩度回头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整好了落在石炭矿的矿场上。也万幸落在这里,这要是落在荒郊野外,韩度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活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侯兵口中的郎中老谭总算来了。

    只见老谭肩膀上挂着一个木箱子,走过来一眼就看到陶成道的情况危机。连忙朝周围的人吩咐道:“快,把他的衣衫全都脱掉,用干布将他身上擦干,另外再拿几床棉被过来。”

    韩度闻言送了口气,这郎中是个有本事的,不是庸医。

    众显然是和郎中十分熟习,对他的号令言听计从。立刻就有人去拿干布,有人去拿棉被,有人将陶成道身上湿漉漉的衣衫全都脱掉。

    棉被拿来铺在地上,众人将浑身擦干的陶成道抬到棉被上面,将棉被烤热之后给他盖起来。

    韩度将身上的衣衫全部脱掉,在侯兵的帮助下擦干,重新换上干的衣衫。顿时感觉又好了一些,只是觉得身上还是很冷,但是已经不再颤抖了。努力走到陶成道身边,问郎中,“他的情况怎么样?”

    郎中对于在他治病救人的时候有人打扰当然恼火,但是他的眼睛没瞎。仅仅是从陶成道身上脱下来的衣袍,他就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锦袍,而是侯爵的袍服。

    一个侯爵陷入生死边缘,而且还是在这个天气竟然会被冰冻,如此奇异的一幕不由得引起他的好奇。

    “回贵人,若是换成是贵人这样的壮年,那这样几乎都能够救的回来。但是他毕竟年纪太大了,而且情况也要比贵人重的多。究竟能不能救过来,小人没有把握。”

    韩度闻言点点头,并没有责怪郎中,而是丢下一句,“全力救治,尽力而为,本侯不怪你。”

    “多谢侯爷体谅,侯爷放心,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小人也会竭尽全力。”郎中老谭连忙拱手回道。

    “快去吧。”韩度点点头,催促了一句。

    郎中立刻回身过去,旁若无人的开始指挥着众人救治陶成道。被冻僵的人,药石几乎没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最快的速度,恢复陶成道身体的温度。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争鸣声传了过来。

    蒋瓛一路狂奔,总算是找到了这里。

    矿场的人见有人毫不客气的就要朝里冲,顿时就要站出来将其拦下。

    蒋瓛脸上神色一狞,挥刀喝道:“仪鸾司办事,阻拦者死!”

    仪鸾司!

    矿场的人吓得浑身一阵,连忙朝着两边散去,任由蒋瓛等人长驱直入。寻常百姓或许不知道仪鸾司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矿场是皇家的产业,管理者都是皇庄的人,自然知道仪鸾司在宫里的赫赫威名。

    韩度站起来闻声望去,只见蒋瓛策马直接来到面前。

    蒋瓛翻身下面,连忙上去朝韩度关切的问道:“侯爷,没事吧?”

    韩度摇摇头,说道:“多谢蒋大人关切,本侯没事。不过,万户有事。”

    说着,朝着陶成道那边示意了一下。

    蒋瓛顺着韩度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惊道:“万户这是怎么了?”

    韩度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说道:“被冻僵,昏迷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这么严重?侯爷和万户去了哪里,怎么会被冻僵?”蒋瓛明知道韩度是飞到天上去了,他还是好奇的问道。实在是他也想要知道,韩度和万户被冻僵,会不会是在天上碰到了什么。

    韩度现在没有心思和蒋瓛解释这个,只是说了一句,“越往上越冷,怎么不会被冻僵?”便将他给打发了。

    蒋瓛见韩度没有细说的意思,也不敢多问,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这就去禀报皇上,希望皇上能够派御医前来为万户救治。”

    韩度点点头,便没有在理会蒋瓛,又走到陶成道身边,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蒋瓛连忙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经过郎中老谭不断的指挥着众人给陶成道取暖,在十几个人的努力下,陶成道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脸色却褪去了苍白色,重新恢复了血色。他的脉搏和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天快黑的时候,蒋瓛总算是带着三个御医前来。一起来的,还有满脸担忧的朱标和安庆。

    倒是老朱并没有来,一来老朱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根本经不起快马加鞭的折腾。他即便是要来,也只能够坐御撵。这么远的距离,等他坐御撵来,恐怕天都黑了。与其耽误了御医前来救治陶成道,还不如他回宫去等着。

    二来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明有人顺利实现了飞天

    ,正是百姓激动莫名的时候。这种情况下,纷乱复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总要在宫里守着要更好一些。

    朱标一下马,就连忙冲上来,问道:“你怎么样?万户怎么样?”

    韩度抬头给了安庆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我没事,倒是万户,现在虽然比开始了时候好了很多,但是也还没有醒过来。究竟如何,还需要御医看过之后,才知道。”

    朱标听闻韩度没事,顿时送了口气。又听到陶成道陷入昏迷还没有醒过来,便立刻朝着三名御医说道:“快,全力救治万户。”

    三名御医连忙上前为陶成道又是把脉,又是查看伤势。

    韩度这个时候,上去一步,拉着安庆的手说道:“怎么还让你来了?”

    安庆顿时挥起手,想要捶韩度,却又忽然想到他还未痊愈,又将手放了下来。泫泣欲滴的看着韩度,说道:“你做事怎么不计后果?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朱标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三位御医,听了安庆的话,也转过身沉着脸朝韩度说道:“你做事怎么没有个轻重?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若是万户有个不测,孤如何向父皇交待?”

    朱标这个大舅子还是不错的,开口虽然表面上是在训斥韩度。但他其实是在把责任揽过去,陶成道出了事情他向父皇交待,却没有让韩度交待,这就是明证。

    韩度闻言不可思议的看了朱标和安庆一眼,诧异的问道:“难道你们以为,是我想飞那么高的吗?”

    见两人不解,韩度只好苦笑着解释道:“我原本只是想飞起来一点,在空中停留时间长一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飞到天上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标不由得诧异问道。

    韩度无奈的指着还在昏迷的陶成道,说道:“是万户想要看看天上究竟有什么,他非要飞到天上去的。”

    朱标猛然想到了一点,皱着眉头说道:“万户要上去,你就任由他上去?你就不知道阻拦他一下?”

    “我倒是想拦住他。可是他说,我要是拦着他,他就从上面跳下来,我怎么拦?”韩度也是郁闷不已,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看着朱标。

    朱标闻言,重重的哀叹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相信韩度不会拿这样的事情骗他,韩度更加不可能是将过错推到陶成道身上。以朱标对韩度的了解,韩度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相反,这样的事情陶成道倒是完全做的出来。毕竟他对飞天的执着是人所共知的。为了飞天,他连坐火箭飞车这样的主意都能够想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至于以性命要挟韩度这样的小事,对陶成道来说更加是不值一提。

    几位御医将陶成道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商议了一番,然后领头的御医朝朱标禀报:“殿下,万户虽然被冻的有些严重,不过被及时救治,而且被处理的很好,现在性命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好生照料一番,应该就会清醒过来。”

    朱标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在来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韩度和陶成道。来了之后,发现韩度没有什么大碍,这让朱标的担忧放下来一半。现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朱标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抬头看了一眼,正色问道:“是那位救治的万户?”

    一直跟在韩度身边的侯兵闻言,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躲在韩度耳边窃窃私语道:“侯爷,那位就是万户?”

    “是啊,怎么,你知道?”韩度好奇的回头看了侯兵一眼,有些奇怪他的见多识广。要知道,陶成道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韩度,当初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但是侯兵一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侯兵点点头,小声说道:“听咱爹说起过,听说万户是咱们大明制作火器的大匠,为大明制造了无数的火器。咱爹当初在明军里面的时候,就是火器兵,对万户最是恭敬有加。每次咱爹提起万户,都是满脸的敬意。”

    “哦?你爹见过万户?”韩度好奇的问道。

    侯兵摇摇头,说道:“咱也问过这个问题,结果咱爹什么都没说,还把咱给打了一顿。”

    韩度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奇心不要太重,否则怎么吃亏都不知道。”

    郎中老谭看到朱标一身明黄蟒袍,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亲临?面对太子的询问,他本能的就想要朝后躲,结果却被身后的人给一下子推了出来。

    朱标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老谭身上,见他挎着一个郎中常带的木箱,便问道:“不要怕,好生回答孤,是你救的万户?”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老谭朝着朱标跪拜下去。

    其他人听闻是太子殿下当面,顿时连忙跪拜下去。

    朱标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习惯,大大方方的受了众人的跪拜,然后才说道:“都起来吧。”

    随后便将目光看向老谭,继续问道:“是你救了万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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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烟火介绍:
朱元璋:“一群贪赃枉法之辈,朕要杀光他们。”
韩度:“陛下息怒,与其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压榨干净他们的剩余价值才好。”

朱元璋:“韩度,朕要把公主嫁给你。”
韩度:“娶了。”

太子:“请韩师收我为徒。”
韩度:“太子,这辈分可乱了啊,我是你的妹夫。”

公主:“夫君,你觉得人家美嘛?”
韩度:……大明烟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烟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烟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