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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儿媳全文阅读

作者:琴心淡然     极品儿媳txt下载     极品儿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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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新城,不好了,你婆婆跟小区里的保安吵起来了。”

    “你快点来,都快打起来了。”

    李新城冷静地按掉手机的通话键,抬头望向坐在对面,听到电话那头声音以后,面色微窘的年轻男子,屈指敲敲桌面,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肖师兄。在合同期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突发事件。即便,事件有时本身就显得不太合理,但我都会以最妥善的法子,完美解决。”

    肖长林听了,默默垂下头,保持一贯的沉默寡言。

    毫不在意他淡漠的态度,李新城把玩手机上的水晶吊坠,“当然,我不能保证我会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肖师兄,相信你也明白,有时候,对某些人以暴制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轻笑,“而就我个人而言,比较崇尚,恶人自有恶人磨!”

    “肖师兄,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一贯的行事风格了。所以,今天我就不再重申合同期间,我会是一个‘好儿媳妇’的基本守则了。”

    “不过,肖师兄,你跟你爸,一个两个躲在外面宿舍不回家,也不是最终解决事情的法子。你们一家人的矛盾再深,你妈她再凶悍,再刻薄,再丢人现眼,也不能抹杀她是你爸老婆,你亲娘的事实。”

    “这三十年,她或许做错过很多事,但如果没有你奶奶,你爸,你的纵容,她也不至于变成周围邻居街坊口中的泼皮刁妇。”

    “说真的,肖师兄,”李新城收起手机,看着坐在对面闷声不吭的肖长林,皱皱眉,直言不讳,“你妈变成现在人见人厌,人见人怕的样子,你们三个都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星期天如果没事,你就早点回家吃饭。奶奶她很想你,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我每天看见她躲客厅的角落里,拿着你跟你爸的照片,偷偷抹泪。她一抹泪,你妈就开始使劲作,开始扯着嗓门,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哭天抢地,那嗓门高得就怕周围的邻居不知道她在作。”

    说到这,李新城笑眯眯地端起属于她的那杯咖啡,秉着不浪费的做人原则,一口喝干,冲肖长林点头一笑,“好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末世盗贼行。该回去救那些被你妈折腾的可怜保安了。”

    “打的的钱,我会找你报销。”

    说完,她留下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肖长林,姿态优雅地拎起包,转身离开咖啡馆,在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慌不忙地赶去现在所居住的小区,救落到她婆婆手中的可怜保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出租车停靠在落霞苑小区的门口,李新城下车付了钞票,要了报销的发票,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朝通道口走过去。

    站在门口负责管理小区的保安一瞧见她,好像看到救星,其中一个立马冲到她面前,急匆匆地催道:“新城,你快点。”

    “又怎么了?”事见多了,李新城也不着急,定定心心地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还不是为了你婆婆把小区里绿地变成自家菜地的事。”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保安气呼呼地翻白眼,心里把那个倒霉的新城管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一早就跟那接到举报跑来管闲事的新城管说了,这一带谁干了违法乱纪的事,他们都可以管。就惟独十七栋三零一室的郭阿姨那块牛皮糖,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她是那种可以树立典型的市井刁民。

    你跟她横,她比你更横。

    最可怕的是,你跟她讲理,她不跟你讲理。

    一见闹不过,她就赶紧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顺便来个倒打一耙,诬陷你动手打人什么的。假使到时没人证物证可以证明清白。

    小保安叹口气,想他的同事老李,也就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就被她抓破脸,撕破衣衫,闹到派出所,硬说人家见色起意,想要非礼她。

    我的妈呀,就她胖得跟肥猪的身材,长得跟脸盆一样的脸蛋,还非礼呢!

    李新城一怔,“什么菜地?”

    怎么一个不留神,她又整出一块菜地来了?

    “就是你家楼下的那片绿地,前段时间,被你婆婆把里面的花木都拔了,开垦成私家菜园子了。”小保安耐着性子,详细来龙去脉。

    “你们当时没管?”李新城反问。

    一群见了她婆婆郭阿姨,就跟见了猫的老鼠的事后诸葛亮。

    “大姐啊,不是我们不管,而是我们不敢管。”小保安皱起苦瓜脸,恨恨地哭诉,“就你那恶名远播的婆婆,我们怕一管,就被栽赃说我们非礼她,管我们要精神损失费。”

    “上次老李,就被她讹去了两百块。”

    “我们一个月辛辛苦苦,工资才多少?她一来,就狮子大开口,要一千块。还好派出所的民警明事理,好说歹说,才让她把钱减成了两百块。”

    “真要明事理,就一分钱都不该让你口中的老李出。”李新城不以为然,眼光投向远处聚集了一群看热闹居民的十七栋楼底下,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她婆婆郭阿姨彪悍无敌的大嗓门,还有个与之不相上下的男性嗓音。

    “阿姨,这里是公共绿化带,是不允许居民私自占有的。破坏公共绿化,属于犯罪行为。今天念你出初犯,就先把这些菜拔了,然后把绿化恢复好……”

    “老娘管你哪个葱?老娘今天就知法犯法,你能拿老娘怎么办?来啊,来啊,有本事拿把刀杀了老娘,老娘今天就要在这里种菜,老娘不止要在这里种,老娘还打算把这一片都整成菜地无限之幽灵战舰最新章节。”

    “小兔崽子,你敢拔老娘种的菜,老娘跟你拼了……”

    “听见没?就你婆婆那德性,”

    小保安悻悻然地抬手一指被看热闹的小区居民围得水泄不通的十七栋楼底下,“老李要不出的话,你婆婆准又卷起家里的铺盖卷,到派出所领导的办公室里,住十天半个月再回家。他也是破财免灾,就你婆婆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彪悍,老李那天要不赔钱,她保管在派出所里再上演一出自杀闹剧。”

    “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

    耳畔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突然停住,李新城睁大双眼,惊愕地看着从人堆里挤出来,撒开脚丫子,朝着正对着小区侧门的河塘冲过去的她婆婆郭阿姨,没等看热闹的居民和跟她争执的年轻城管反应过来,只见她怒吼一声,“老娘今天不活了!老娘今天就死给你们看!”

    一个蹲身,双脚一蹬,异常勇猛地往河塘里一跳,溅出一片“哗啦啦”的水花。

    所有人都惊呆住,直愣愣地看着浮在水面张开双手不住扑棱的郭阿姨,十几秒之内,愣是没一个人能缓过神来,就听见有人蓦地一声大叫,“天!她居然来真的!真的跳河了!”

    小保安眼珠子瞪大,手脚慌乱地大叫,“救人,快拨救护车,快打110,我说大叔大爷大婶大妈大姐们大哥们,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赶紧救人那。”

    围观看热闹的居民纷纷惊醒过来,连忙七手八脚地分工合作,帮着救浮在水面上,划拉着两只胳膊的郭阿姨。

    那个跟郭阿姨闹矛盾的年轻城管见状,衣服也不脱,“扑通”一声,勇敢地跳进河塘里去救人。

    他奋力划到郭阿姨的身前,伸手去抓她在水里乱挥的胳膊,想把她救上岸。不料,却被她一巴掌拍开,“滚!老娘今天就要死给你们看!”

    说着,郭阿姨气愤地划拉着两只胳膊,蹬着两只脚,使劲往水底下钻。遗憾的是,她身上的羽绒服质量太好,就是不进水,一直跟救生衣似的,将她浮在寒冬腊月,冰冷的水面。

    “这该死的羽绒服,该死的羽绒服,”

    划拉了老半天,郭阿姨把体内的力气用得一丝不剩,身上的羽绒服也因为吃水开始变得份量加重,整个人心想事成地往水里慢慢沉下去。

    突然,一口冷水灌进喉咙里,呛得她胸肺疼,当场剧烈地咳嗽起来。嘴巴一张,河塘里的水无情地往她嘴巴里涌,郭阿姨一个不当心,喝了半肚子的水。她顿时急了,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挣扎着向岸边划过去,两只胳膊在水面胡乱拍打,“救命啊,救命啊,快点来救我啊……”

    一直浮在旁边水面的年轻城管见到这一幕,再度游过去,没等他动作,郭阿姨胡乱挥动的粗壮胳膊,就一把抓住他的膀子,扣住他的脖颈处,把他当救生板,奋力往上爬。

    年轻城管被她的胳膊猛地箍住脖颈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眼珠子瞪得老大,双手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郭阿姨的纠缠。最后,他实在没法子,屈起胳膊,朝郭阿姨的脸上用力一击,痛得她嘴巴一张,冷水“哗啦啦”地往肚子里灌……

    年轻城管趁机摆脱她双手的束缚,手臂灵巧地从她的身背后穿过她的腋下,就这样,把她拖向岸边帮忙营救的居民。

    爬到河塘旁边的岸上,年轻城管还没喘过气来,“啪”的一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就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他愤怒地瞪大双眼,盯向半点不知感恩,一上来就气势汹汹打了他一记响亮巴掌的郭阿姨。

302

    “我的大刚呀,我的长林啊,你们一个个不在家,住在外头宿舍里,他们这群披着人面兽心皮的癞皮狗,就欺负到我们家门上来了。刚才要不是我机灵,我就差点活活被他们害死在河塘里那。”

    没等年轻城管当场发飙,在围观居民惊愕鄙夷的眼神中,郭阿姨浑身湿漉漉地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边弯腰双手拍着腿,一边语调有节奏地倒打一耙。

    她的手指不时指着小区的物管保安、街道的城管、闻讯赶来的110民警,指控他们见死不救,想要害死她。

    “阿姨,天冷,你先披着。”跟着急救车来的小护士见状,连忙取了一条保暖的毯子,要给她披上。

    谁知,郭阿姨头一抬,眼珠瞪得老大,恶狠狠地拽掉身上刚披上的毛毯子,不分青红皂白地破口大骂,“狐狸精,老娘最见不惯就你这种长得妖妖娆娆,说话嗲声嗲气的小妖精。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仗着自己的一张脸蛋,肖想人家的老公。”

    “给老娘滚远点,不然老娘抓花你这小妖精的脸,看你今后怎么勾搭男人!”

    “啊?”一番好心却惹来一身骚,小护士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跑上急救车,躲在里面偷哭起来。

    一块来的医生连忙小声劝慰,“你是头一次来,不晓得这位阿姨,我跟急救车五六年,一个月至少要跟她打两到三次的交道绝代军姬,爬错榻。她可是街道派出所和我们那的常客。要是哪个月没碰到她,那才叫人奇怪。你今天把她脸记牢点,下次再碰到她,就赶紧躲远点,不然马上打电话叫她儿媳妇。他们家,只有她儿媳妇能治住她。”

    “你是不知道,她儿媳妇没进门前,我们都怕死这位郭阿姨了。”

    小护士抹抹泪,“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打她儿媳妇的电话。”说着,她掏出手机,记下李新城的手机号码,特别备注,“母老虎的克星”。

    哭诉了半天,也没见人回应半句,郭阿姨不干了,马上停止控诉,张牙舞爪地扑向在旁人劝慰下,打算离开的年轻城管,一把揪住他从里到外湿透的毛衣,“不准走!跟老娘去派出所,老娘要告你谋杀。”

    “你刚才在水里不是很横,居然想害死老娘,拿手打老娘,老娘的眼睛到现在还痛着。”她一只手拖住年轻城管的湿毛衣,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今天老娘不把你弄进看守所里去待着,老娘就不姓郭。”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子,年轻城管怒了,胳膊一抬,伸手推开纠缠不休的郭阿姨,“死开!”

    “打人了,城管打人了,”郭阿姨顺势往地上一倒,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旁若无人地翻滚起来,“老娘今天不活了,不活了,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死老娘,想要老娘的命,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合起伙来害老娘。”

    周围有人看不过去了,再加上天冷,风大,天气预报说气温只有五六度,下水救人的年轻城管冻得浑身发颤,唇色发青,面色雪白,却因为郭阿姨的耍无赖,不能离开半步。

    “郭阿姨,你这话讲得太没良心了,人家年轻人明明是下水去救你,哪里是害你?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是你自己不要他救,还挥手打他。等到自己坚持不住了,又要人家救。人家小伙子不计前嫌救你了,你倒好,把人家当救生板,拼命往水底里按下去。人家小伙子是好脾气,换做我,早就丢下你不管了。”

    “就是,也太没良心了,又不是人家小伙子推她下水的,明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这么冷的天,小伙子头一个跳下去救人,已经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我看,她分明是借机生事,想要讹人家清清白白的小伙子。”

    “就是,就是,上趟老李不就是这么被她讹的。”

    “她儿媳妇呢?快打电话,找她儿媳妇来。”

    “对对,找她儿媳妇来治她。”

    “谁都不准打电话!”原本躺在水泥地上打滚的郭阿姨一骨碌爬起来,双眼通红地叉腰怒吼,“谁敢打电话,老娘今天就灭了谁!”

    “横啥,见自家儿媳,不还是从老虎变成病猫。”人群里传出不以为然的小声嘀咕。

    “是谁?”

    郭阿姨勃然大怒,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视周围一圈,着重盯紧年轻城管,“有本事就在老娘跟前把话再给老娘重复一遍,躲在后面嘀嘀咕咕算什么男人!只有软蛋,没种的男人才做这种偷鸡摸狗、死不要脸的事。”

    “是我。是我说的,怎样!”

    小保安愤然地挺身而出,出来之前,他还不忘把站在人群后面的李新城推到人前,给他保驾护航,“新城,你快点来。”

    新城的名字一出口,围观的居民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地向两侧退出一条通道,好让人家儿媳妇去见自家的婆婆,他们脸上都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李新城虽然说搬到落霞苑小区居住才不过两三个月,但她的大名,托她婆婆郭阿姨的福,在周围一带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女爷。

    婆媳俩头一次的吵架,就把郭阿姨气得浑身发抖,拿电话打电话报警。民警去家里看了以后,马上推却说,家庭内部矛盾,请在家庭内部自行解决。他们当警察的不大好出面处理这类由婆媳争吵引发的家庭争端。

    此后,每次争吵,当儿媳妇的李新城都把婆婆郭阿姨制得服服帖帖,不管郭阿姨怎么吵,怎么闹,怎么泼皮无赖,她都有法子治住她。

    这也造成,周围一带的居民,人人都有李新城的手机号码,只要碰到郭阿姨在哪儿耍无赖,他们立即拨打李新城的电话,通知她过去拎人回家。

    “妈,你看这么大冷的天,要是感冒了,”

    李新城大大方方地从人群后走到人前,嘴角微翘,笑眯眯地弯腰捡起那条保暖的毯子,为一见到她,就立马一改之前的横凶霸道,变得和蔼可亲的郭阿姨披上,“你可就又要心疼钱了。”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看到自家儿媳妇就开始发憷的郭阿姨打个寒颤,忽然感觉身体里凉意刺骨,冻得双手发麻僵硬,牙齿开始打战。她鼓鼓勇气,面上挤出一抹堪称亲切的笑容,抢先一步,转移话题,“新城,你不是说今天去看长林的?怎么这会就回来了?妈一会就去买菜,给你做新鲜的好吃的。”

    她不想当哑巴,郭阿姨心道。

    每次一吵架,她这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娇娇小小的儿媳妇随便抬手在她身上点几下,她就得像根木桩子,站在客厅里几个小时。期间,她连话都不能讲半句,因为哑巴了。

    自从有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当儿媳妇,郭阿姨害怕地哆嗦了下,她也就能在外面跟外人耍横。回到了家里,她儿媳妇是女王,她就是那受尽欺负的童养媳。

    回想两三月前,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好人家养出来的儿媳妇一进家门,就跟她来个全武行的下马威。她打电话报警,民警说,婆媳纠纷,他们不好出面。等他们一走,门一关,她儿媳妇就把她点了,丢在客厅里,大半宿。

    不过,她儿媳妇在外面,向来给她留面子,从不当众拆她台。

    想到这,本来没底气的郭阿姨忽然间气势强悍起来。

    “阿嚏,阿嚏,”

    连打了几个喷嚏以后,她无视周遭射过来的异样眼光,不甘地瞪着也披上一条保暖的毯子,手里捧着热心居民送来的红糖姜汤的年轻城管,指着他,厚颜无耻地说,“我的医药费,应该由他出。他要不出,就由他们领导来。”

    “想要老娘掏钱看病,没门!”说着,她裹紧身上的毛毯子,嘴唇青白,瑟瑟发抖地问身侧的儿媳妇李新城,“长林他有没有说,星期天回家不?”

    “他说工作不忙,这个周末就会回来吃饭。”

    深知郭阿姨喜欢贪便宜的脾气,李新城扶住她,笑眯眯地哄骗,“妈,我们还是先回去泡个热热水澡,换身衣裳,喝完姜汤去去寒。你这么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冷风里,要是病了,吃苦受罪,打针吃药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至于医药费,等回去换好衣服,我们就去跟他们领导谈,然后去医院看病,再拿发票报销。”

    在外人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位谨守儿媳妇守则的好儿媳!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微笑的眼光掠过看到她出现,一下怔愣住的年轻城管。这不是落霞苑小区所在街道新上任的居委会主任吗?穿着城管的制服,是为了明察暗访吗!

403

    一寸证件照上女孩的容貌显得青涩稚嫩,整齐的刘海下,她对着镜头的脸蛋不带一丝笑意,但在她那双弯弯的杏眼里,即便照片的主人看上很不高兴,依旧透着让人见了心神为之愉悦的暖意。

    看着证件照,魏叔玉的乐的光芒,嘴角轻勾,“表哥啊,我找到你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不过,她好像已经嫁人了,还拥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恶婆婆。”想着,魏叔玉将那张从他表哥孙铨手里好不容易窃取来的一寸证件照,小心翼翼地重新藏进他的皮夹子内层。

    这张曾经让他表哥爱若至宝的照片,是表哥和他前女友剧烈的争吵中,他偷偷捡到的。照片丢失后,他表哥失魂落魄地把居住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心里怀疑是被他前女友偷偷拿走丢掉了,就是没想到,会被他这个表弟顺手牵羊。

    李新城不喜欢照相,可以说厌恶,除了证件照和毕业照,基本没一张照片流在外面。班级里出去旅游,大家凑一起合影留念,惟独她,只要一到照相的时候,就找不到人。

    不过,东西到了他的手里,魏叔玉就没想过自投罗网地还回去。

    一是,他表哥孙铨的报复心极重,要让他知道照片是被他牵走了,他面上不会说啥,背过身,准把他整得哭爹喊娘,找不到地告状求饶。

    二是,李新城在他们家太出名了。

    回想当年,家里长辈们对表哥妈妈柳阿姨跑去学校找李新城,警告她离她儿子远点的事,呈现两极分化的态度。

    他大姨妈二姨妈二舅舅他们觉得李新城家,家风不正。尤其是他小舅妈柳阿姨,简直对勾得自己儿子神魂颠倒的小狐狸精,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说,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纯阳仙鉴。她妈能跟男人跑,当女儿的将来肯定也这样。

    他们都坚持小姑娘人本身不错,各方面条件也都优于同龄人好几倍,但就她家的家风,当妈的在外面偷人,最后卷了家里的钱跟男人跑了。当爸的窝窝囊囊,老婆的事发生以后,只会闷声不吭,半点不晓得为自己为女儿讨回公道,到后来居然从好好的事业单位辞职出来,丢人现眼开什么小饭馆。

    他大舅舅大舅妈二姨夫包括他父母认为,作为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小姑娘本身人好就行了。何况,中学时代的恋爱,有几对能在将来成的。当父母的现在越反对,当孩子的反抗性就越强。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让孩子们自由发展。

    再说了,是你儿子喜欢人家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又没对你儿子露出半点超过同学情的意思。你这样心急火燎地跑去斥责人家小姑娘一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她家那点破事揭个底朝天,这不是明摆着要毁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吗?

    所以,你也别怪你儿子跟你离心,不爱待在家里,听你絮絮叨叨。换做你是小姑娘的父母,遇到这事,不把对方的儿子和爹娘撕了吃才怪。

    想到这些,魏叔玉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皱起来,“要不要把她已经结婚的事,告诉表哥?”

    “表哥苦苦暗恋了她十多年,到现在一天都没忘记过。小舅妈每次给他介绍条件相当的女孩去相亲,都被他冷冷地拒绝。照这样下去,他一天没得到李新城的确切消息,一天就不会死心。要是得到了,”

    魏叔玉叹口气,左右为难,“就怕要是得到了,今后心如死灰,娶谁都无所谓了。”

    “这可真正是个天大的难题!该怎么办才好呢?嗯,要不我先就近接触接触她,等摸清了具体的情况,再作打算。”

    “真是一见新城误终生!”

    魏叔玉忍不住感慨,回想当年发生的一切事情。说起来,他跟李新城还有表哥孙铨都在同一所中学读书,偏偏这对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好得让人侧目。这也是当关于俩人恋爱的流言传得满学校时,教导处没出面单独找他们聊天的原因。

    成绩好,就是占便宜。

    魏叔玉忿忿不平地嘟囔,太不公平了!他当初不过在兄弟们撺掇下,给学校公认的校花,送了一支红玫瑰。就被铁面无私的班主任喊到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一下午,并威胁不认错的话,下次请家长到学校详谈关于中学生早恋的危害性。

    更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在表哥和李新城的事上,表现出开明理解的他父母,居然一改之前和善的态度,对他厉声呵斥,严加管教。

    他不满地高声反驳,他爸抄起笤帚,追着他满客厅跑,说他比啥不好,偏偏比早恋。怎么眼睛里只瞅见小铨的早恋,没瞧见他堆满书柜的各种竞赛获奖的奖状奖杯。就算人家喜欢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各种画民族音乐比赛中,频频获奖。

    他爸质问,他送花的那女孩子有啥?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成绩呢?班级垫底。成绩差也就算了,毕竟学校的成绩不代表出社会后的成绩,但就她那性子,懦弱内向,受欺负了只会哭。

    这种花瓶儿媳妇,他要不起!

    他爸骂这些的时候,他妈在旁边看好戏,顺带落井下石,嘲讽他本来就智商不如表哥小铨,偏偏连女朋友也找个不聪明的。等将来有了孩子,她都羞于见家里的亲戚,因为她不指望两个笨蛋能生出一个聪明的小孩。

    “唉,”魏叔玉拿起手机,在通讯栏里找到表哥孙铨的电话号码,沉思了老半天,他都没按下通话键。

    他真的不想因为李新城的事,再度引发小舅舅家的一场家庭风暴。几乎不用发挥他的想象力,魏叔玉就能知道表哥孙铨在获知李新城消息以后的反应弃妇之盛世田园。

    不外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先找人调查李新城这些年的经历,然后通过调查得到资料,详细分析他能赢得美人心的几率?只要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他表哥都不会放弃李新城。

    魏叔玉脑子里很清楚的记得表哥说过的一句话,“我坚信只有我能使她幸福,而不是别的男人!”

    “因为在这个世界,只有我懂她。”

    “表哥啊,你也太自信了。你咋知道人家姑娘离了你,就不能盛开怒放了呢!”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角,低头看向手里握着的手机,一段古朴的古琴声突然响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他近来特别不想看到的人名,孙铨。

    魏叔玉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一听对面的问话,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抽疼了,“表哥,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我下水救人的事,也就吃饭前发生的,这不才吃过饭,你那边就知道了。”

    “什么?”

    魏叔玉惊得站起来,“你要过来?”

    那恶婆婆郭阿姨刚才没跑来要医药费,吃过饭准跑来。她来,那她的儿媳妇李新城保不定也跟来。

    这么一来,表哥和她不就正巧撞上了,魏叔玉心一紧,赶紧找理由回绝,“你过来干嘛?我这里没啥好看的,简陋得不得了,比不上你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哪呀?我可没抱怨,我这不是响应我爸下基层的号召,亲身体验来了嘛。免得他老人家整天训导我,不知柴米油盐贵!”

    “啥?你还是要过来,要亲自看看。那好吧,我们一会见。”魏叔玉愁眉苦脸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心情烦躁地在办公室里压起了地板。

    这老天爷要人见面,外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不过,李新城真的嫁给那个肖长林了吗?魏叔玉心底生出困惑,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抓起手机,奔去妇女主任的办公室,找相关资料。令他惊讶的是,肖长林婚姻状况一栏,显示未婚。也就是说,李新城还没嫁给肖长林,俩人不是夫妻,最多是男女朋友关系。

    魏叔玉心花怒放,不是夫妻就好,不是夫妻就不用怕他们碰头了。不然,他真不想从别人嘴巴里听到什么他表哥介入人家夫妻关系,破坏人家“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拐跑了人家老婆一类的流言蜚语。

    他小舅妈会气晕过去的!他笃定。

    “姚主任,那个肖长林真没来开过结婚证明?”魏叔玉不想空欢喜一场,再问。

    妇女主任姚惠兰惋惜感叹,“我倒希望他能快点来,最好是明天就来。不然,新城一天不是老肖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我就担心她哪天受不了郭阿姨,撂挑子走人。到时候,帮着善后的可就又是我们这些可怜的基层干部了。自从她到了肖家,我天天省下不少事。”

    “郭阿姨身上的毛,不是谁都能捋得顺的。没看见她家老肖和长林都吓得一天到头住在单位宿舍里不回家了。”

    说着,她笑容古怪地望着新上任的居委会主任,上面派到基层来磨练的大学生魏叔玉,“我说小魏,你钞票准备好没?”

    “啊?”魏叔玉诧异。

    “郭家阿姨的医药费啊。”姚惠兰好心提醒,“你最好准备五百块,再跟她讲讲价钱,差不多花个两百块,她基本就能消停下来,不天天来闹了。”

    “两百块买个平静日子,还是蛮划算的。”

    魏叔玉面孔蓦地一黑,李新城这婆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504

    打开三零一室的防盗门,秦奶奶听到动静,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走出来,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儿媳妇郭阿姨,大惊失色,“淑芬,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湿了?是掉河里了吗?”

    看到关怀备至的婆婆,郭阿姨眼皮都没撩下,爱理不理地应了声,“嗯。”自顾自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去拿了换洗的衣服,转进卫生间。

    大概早就习惯儿媳妇旁若无人的冷冰冰态度,秦奶奶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一脸的和蔼慈祥,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跟着走进厨房间,看到忙着煮红糖葱白姜汤的李新城,小声地询问:“新城,你妈这是怎么回事那?”

    “奶奶,没事。”

    李新城回头,看看锅里翻滚的姜丝和葱白,放入红糖,关到小火,转身笑眯眯地把秦奶奶推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昨天电视里不是在放冬泳吗?妈刚才跳进小区旁边的人工河里亲自体验了把。感觉还不错,对锻炼身体挺有好处的。只是,她跳下去前,似乎忘记把衣服脱了。”

    秦奶奶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听李新城这么一说,心里顿时透亮,她这个儿媳妇不是下河去冬泳,而是跳河威胁人去了。

    “真没事?”她神情忧虑,唯恐儿媳妇夜里走多了,这回踢到铁板,遇到不买她帐的人最后的幸存者最新章节。

    “奶奶,放心吧。”与婆婆郭阿姨对秦奶奶的冷淡鄙夷不同,李新城很喜欢秦奶奶,也不会看不起她曾经沦落风尘的遭遇,“有我在,出不了事的。我会看好妈的。”

    “再说,妈也是有眼力色的,知道谁能碰,谁不能碰。真遇到啃不动的硬骨头,她也不会强来。妈,是惜命的。”

    闻言,秦奶奶眼神怅然,手心轻轻拍拍李新城的手背,清瘦的容颜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美好,“新城,我知道你是我们家阿林请回来的。淑芬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要说错,都是我的错。她一个女人那时候要不强起来,我们这家子就散了。”

    “说到底,是大刚太老实了。”秦奶奶眼圈微红,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绣的帕子,抹抹眼角,“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人欺负,撑不起这个家。”

    “新城,我当年,”

    她眼神恍惚,回忆年轻时的旧事,“我当年被人拐卖,卖到了上海的妓院,给一个年老色衰,曾经很出名的名妓林玳玉看中,做了她的干女儿。她精心培养我,想让我一到年纪就挂牌。十二岁的时候,一个富商看上了我,花了两千大洋,要买我当小妾。在成亲当晚,我拿东西敲昏了他,趁乱逃了。后来遇到老肖,跟他成了婚。过了好几年,我一直都没能生,去看了大夫才晓得,我当初被下了药,一辈子都不能生养了。”

    “我当时劝老肖跟我离婚,让他另外再找一个,不要为了我,断了他们肖家的香火。他是个好男人,一点不嫌弃我在妓院里被过下药的事,就是不同意。过了几年,全国各地闹饥荒,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有人就把刚生出来的大刚,丢在我们家门口。老肖抱着孩子说,老天爷知道我们没孩子,所以就把大刚送到我们家来了。”

    “好不容易把大刚拉扯到可以娶媳妇了,老肖一场重病走了,留下我继续在这世上熬着。老肖走后,有人给大刚介绍对象,淑芬嫁进我们家,她既勤快又能干,家里外面的活计一把抓,人人都羡慕我讨了个好儿媳妇。”

    “变故就在淑芬嫁进我们家一年后发生了,那时阿林刚出生,刚满月没多久。我曾经在上海当过妓/女的事,被外面的人晓得了,也传开了。那时,我连家门口都不能迈出去,家里的窗户玻璃经常被人砸掉。一出门,到处都是指指点点,戳人脊梁骨的眼光。”

    “大刚是个老实的孩子,不管外面怎么传,他都不回家说半个字,对我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孝顺。淑芬的父母找上门,要淑芬跟大刚离婚,说他们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不能给一个妓/女当儿媳妇。”

    “淑芬为此,跟她父母大吵一架,断绝关系,到今天都没来往过。她的脾气从那天开始也变了,外面谁敢说我们家不是,她就会冲上去跟人对骂,骂不过,她就扑上去打,打不过,她就躺在地上打滚……”

    “新城,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误会她。”秦奶奶流泪满面,泣不成声,“淑芬,她真的是个好儿媳妇。要说错,都是我这老太婆的错,是我拖累了她,害了她。”

    李新城轻轻拍打秦奶奶的后背,眼光投向站在卫生间门口,靠着门框,呆呆不说话的郭阿姨,那双从来都凶神恶煞的眼睛里,流露着平常难见到的脆弱和酸楚。

    不等她收回眼光,郭阿姨眉毛一竖,立即恶狠狠地剐了默默抹泪的秦奶奶一眼,头一甩,“砰”地关上房门。

    她才不要人可怜,尤其是一个当过旧社会妓/女的老女人!

    听重重的关门声,秦奶奶惊慌地抬起头,怔怔地凝望儿子儿媳妇紧闭的房门,半响过后,她低头垂泪,“新城,我知道你在我家长不了。但奶奶在这里求你件事,不要太过苛求淑芬,帮奶奶把大刚、阿林他们劝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要像现在各过各的,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奶奶,这就是我来的目的那虚无神在都市。”李新城站起来,双手搭在秦奶奶的肩膀上,注视着她充满愁苦的眼睛,认真道:“我向你保证,爸和阿林这个周末都会回来,陪你吃饭。等吃完饭,我们再全家一起去公园里看评弹表演。”

    “奶奶相信你。”秦奶奶笑容慈祥,心底里却依旧充满了忧虑。

    她总感觉孙子阿林请李新城到家里的目的,并不单单是为了帮着改掉他妈的坏脾气,坏习惯。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秦奶奶很害怕,害怕会有什么她想不到的灾难,会发生在这个差不多已经支离破碎的家。

    “奶奶,你先看会电视,我把姜汤端去给妈。”李新城悄悄地把秦奶奶眼底闪逝的忧虑收入眼内,笑笑,转去厨房,盛了一碗姜汤,敲敲郭阿姨的房门,推进去,“妈,我进来了。”

    “妈,趁热早点喝掉。”李新城嘱咐了句,转身出去。

    郭阿姨好像没听到看到,一直冷着脸坐在床边,眼光落在放在床头柜上黑白色的全家福上。照片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秦奶奶笑眯眯地抱着孙子阿林坐在中间,她跟肖大刚一左一右陪在她身后。

    也就是照片洗出来没几天,外面就开风言风语说她婆婆在旧上海当过妓/女的事。

    她在外面听到风声,跑回家逼问肖大刚,问他没有没这回事?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最后被逼急了,才肯说出来,说秦奶奶当年是给一个旧上海的名妓当丫鬟,不是妓/女。

    郭阿姨气疯了,丫鬟也是从那种脏地方出来的,整日里耳闻目染,还能学好!

    难怪她平日里总觉得她婆婆说话做事斯斯文文,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一点不像没知识的乡下人出身。原来,她还以为秦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家人不同意,就偷偷跟肖爷爷私奔了。

    没想到,她竟是旧社会的妓/女。

    是,她是名妓的丫鬟,还没正式挂牌营业。但谁能说,她不是名妓培养的接班人,未来的花魁娘娘。

    就连郭阿姨自己也不相信,以她婆婆秦奶奶的容貌谈吐,那个精心培养她的名妓会放过她,不让她挂牌赚钱。

    谣言一传开,她父母气急败坏地地找上门,逼着她跟肖大刚离婚,丢下出生刚几个月的阿林,另外找人改嫁。她当时,就是犟脾气,叛逆的性子。她父母越是逼她,她就越是不干,当众撂下话说,生是肖家的人,死是肖家的鬼。要她丢下儿子回家改嫁,除非她死。

    她父母被她狠话一撂,也跟着气坏了,说要跟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认她这个不要脸,自甘下贱的女儿。

    娘家断了,婆家,郭阿姨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连连冷笑,她那个老好人的老公肖大刚,在外面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窝窝囊囊得让人看了就想发脾气。

    嫁的男人不中用,女人只能自己上。

    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家散掉,郭阿姨豁出脸皮,索性破罐子破摔,发挥每个女人骨子里都擅长的泼皮无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周围一带的人吓得再也不敢随便在外面乱说话,乱传谣言。

    名声坏掉又怎样?只要这个家还是一个家,她吃点亏,受点罪,被人当成十里八方出名的泼妇,不给丈夫儿子理解,她也没什么不情愿。

    伸手端起姜汤,郭阿姨打起精神,不顾烫,一口气喝掉。

    想着,她不能白白大冬天到河里去一趟,医药费一定要管那个小城管要回来!他要不给,她就班也不上了,每天坐到他的办公室,当他的贴身秘书去。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就是上厕所,她也跟。

605

    “新城!”

    一进居委会主任的办公室,就看见一个人模狗样的年轻男人双眼发光,满脸惊喜地朝她儿媳妇奔过来。

    “你想干啥?”郭阿姨的面孔顿时一板,地将李新城一把拽到身后,用防贼一样的眼神怒视那年轻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想调戏良家妇女吗?”

    “小城管,你就不管管?”

    她怒容满面地拖着李新城冲到魏叔玉跟前,手指头直接戳到他脸上,吓得他连连后退,身体紧紧贴住靠墙站立的一排档案柜,“怎么又想狼狈为奸?不要以为这是你的地盘,老娘就会怕你。惹恼了老娘,老娘就,就”

    她眼珠子在办公室里转转,一个箭步,找到一最便宜塑料格子的垃圾桶,高高举起,狠狠摔下,“老娘就砸了它!”

    垃圾桶掉下,滚了几圈,纸片飞一地。

    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想到上午挨的那巴掌,魏叔玉的脸颊突然火辣辣地发烫,禁不住打了寒颤,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阿姨,我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移动双腿,尽量把自己挪出郭阿姨的暴力范围内,一双眼睛不时偷偷打量根本不管她婆婆发挥打砸精神的李新城。

    魏叔玉现在已经能想象未来凄惨的基层生涯了,他苦中作乐地想,有郭阿姨在,不愁没乐子,每天都有西洋镜看。

    生平最瞧不起不硬气、软骨头的男人,第二个照面,魏叔玉就被郭阿姨归纳到这一类,她眼神格外鄙夷地啐了口唾沫,“孬种!”

    说完,她拖着儿媳妇霸占办公室的三人沙发,完全无视两大男人,大咧咧地指挥,“小城管,有什么好吃的,快点拿上来。”

    魏叔玉碍于郭阿姨的强大攻势,不敢反抗,忍痛割爱地从自己藏零食的抽屉里搜刮出一堆零食,殷勤地奉上,“阿姨,您吃。好吃的话,就全带回去。”

    内心流泪,这些零食花了他三百大洋,打算吃一礼拜的法海你不懂爱。他活二十多年,就这点吃货的爱好,容易嘛。

    郭阿姨满意地拆开一包牛肉干,递给优雅端坐的李新城,“新城,这牌子的牛肉干你说还能凑活,先将就着吃点。一会妈去肉类批发市场,买新鲜的牛肉给你做。”

    李新城捏了一片放到口中,“五香味和香辣味各做五斤,钞票找阿林报销。”

    一听要找儿子报销,郭阿姨一阵肉疼,她儿子的钱可是要用来讨媳妇买房子的。她要面子,说什么都不能让新婚的小夫妻连个新房都没,就住他们家二十年的老房子。

    十斤生牛肉,她最少要从口袋里掏两张出来,郭阿姨下意识地摸摸裤袋,不想在外人面前被儿媳妇看扁,牵强地笑道:“哪用得着阿林给钱,妈来,妈有钱。”

    “小城管,还不去泡两杯咖啡,不要速溶的,要手工煮的。我家新城不吃超市里放满防腐剂的垃圾便宜货。”她把怒气发泄魏叔玉身上,要不是他拿什么牛肉干出来,她也不会发神经地说买新鲜的牛肉做,口袋里的钞票也不会少。

    “阿姨,我这是基层办公室,没咖啡豆,也没煮咖啡的工具。”魏叔玉抓抓头皮,弱弱地抗议。

    “啥?”郭阿姨鸡蛋里挑刺,“你们不是服务基层,满足基层老百姓所需。现在基层老百姓受了委屈,来找领导诉苦,你们做领导的竟然连杯给老百姓润嗓子的水都拿不出来,要老百姓干着嗓子说话,到时坏了嗓子怎么办?”

    “这就叫想老百姓所想,为老百姓服务。”

    “依我看,是你们服务工作不到位,每天只想着怎么敷衍上级交代的任务,从不去考虑底层老百姓所思所想……”

    魏叔玉理屈词穷,心里急得跟猫挠似的。真倒霉!刚一上任,就遇到一位只有她自己有道理,别人都没道理的泼妇。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男人突然开口了,“新城,我是孙铨,阿铨。”

    他眼神期待而又紧张地凝视李新城,捕捉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霎时流露出来的陌生不解,失望的情绪瞬间袭上心头,带来难言的惆怅。

    她好像从来都没能记住过他,当年也是。

    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魏叔玉很自觉地偏过头,实在不大忍心从自家英明神武的表哥脸上,看到一副好像被主人丢弃的哈巴狗一样,可怜巴巴的表情。

    他绝对不承认,这人是他表哥。

    “你?”李新城明显不认识他,蹙眉想了好久,恍然道:“原来是你。”

    他妈不就是在她高二那年跑到学校,横眉竖目地指着她一顿破口大骂,害她不得不结束在市一中的平静生活,转学去其他高中就读的罪魁祸首!

    虽然说她转学的事不能全怪那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骂人的阿姨,她自己家里发生的事对她影响更大,但那位阿姨如果没到学校闹,骂她是狐狸精的女儿,一丁点大就学会勾引她儿子的小狐狸精,搞得她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她也不会好端端地中途转学去另一间学校读书。

    “是我。”

    见她认出自己来了,孙铨满心的沮丧失望立即一扫而空,俊朗的面容堆满笑意,“好久不见,我待会能请你喝茶吗?我记得你喜欢听评弹,公花园的茶馆每天早上和下午都有评弹表演,我们可以去那里。”

    “我知道你,就是你妈害得我在高二那年不得不转去离家半小时路的六中。”李新城笑得可爱又可亲,“我爸因为我不能回家吃饭,所以从单位辞职,专门到六中旁边开了一家小饭馆,给我做饭。”

    啥?这是清算前帐吗?

    魏叔玉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眼神怜悯地看向呼吸骤然急促,明显打击被心上人打击过度,有点接受不了现实的自家表哥诡域档案。

    这世上,还能有比这话更能摧残人的了吗?

    魏叔玉确定,李新城小姐就是生来折磨他表哥的,瞧她简单直白的一句话,就令他表哥从人生的天堂一下跌进暗无天日的地狱。

    “对,对不起。”被当众赤果果地揭开他妈曾经做过的丑事,孙铨狼狈地垂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歉。

    心知,这份道歉来得太晚。也很想辩解说,当年得知他妈去学校找她的事,他马上就跟她大吵一架,等吵完去找李新城,却发现她突然转学了,搬家了。

    李新城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眯眯地摆摆手,“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也没太大的影响。”

    人家妈说的也是事实,她妈确实做了抛夫弃女的丑事。既然做了,总不能堵着别人的嘴巴,不让人说。只不过,把当妈做的事,延伸到当女儿的身上,那位阿姨的年纪都活到猪身上去了。

    她活了两辈子,还头一次被人指责鼻子骂狐狸精这称呼。

    换做以前,李新城眼睛眯眯,一丝凉薄的狠意从眸底稍纵即逝,要人人头掉地,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如今是法制社会,她也没了以前的权势地位,成了普通人,那自然也只好当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了。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女人,一向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前的事就算了,下次那女人再敢跑来找她胡说八道,就别怪她一巴掌扇过去。

    自己不要脸,就甭想别人给脸。

    郭阿姨左右看看,心细,擅于察言观色的她,很快觉察出儿媳妇心情转瞬间发生的细微变化,盯着孙铨的眼睛里立刻变得恶狠狠,果然跟想要害死她的小城管是一丘之貉。

    “医药费。”她从口袋里掏出医院的账单,凶神恶煞地往茶几上一拍。

    魏叔玉吓了一跳,凑过去,低眼看看单子上的具体数额,连忙掏出皮夹子,数了五张推过去,“阿姨,多的是给你补身子的。”

    大概是他给钱给得太爽快了,与上午为菜地那点小事跟她公事公办的样子,实在不大像。郭阿姨心里不禁犯了嘀咕,瞪大眼,凶巴巴地抓起钞票挥挥,“这钞票是你给我的,不是我强要的。”

    魏叔玉干巴巴地笑道:“当然是我孝敬您老人家,不是您强要的。”

    “哼!算是你识相。”郭阿姨转身,把五张钞票塞进儿媳妇的外套口袋,“新城,你一会去超市给奶奶买点好吃的。奶奶最喜欢吃采芝斋的酥糖和粽子糖,还有烧得酥烂的烂蹄髈。”

    “好的,妈。”李新城有点意外婆婆对秦奶奶态度的转变,高兴地点头。

    “妈?”孙铨眼睛发亮,这个脸蛋身材都圆滚滚,说话嗓门比男人还要高出几分的大妈,难道是李新城她爸后来讨的老婆?瞧情形,母女俩关系不错,他显然表错情了。

    “阿姨,你好。”一心想巴结未来的丈母娘,他笑容满面地拍马屁,“我是新城的中学同学。好久没见到她了,今天突然在这里见到她,所以有些失态。”

    魏叔玉一见,赶紧冲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认错人了,这个是李新城未来的婆婆,不是她娘家的妈。

    我的表哥呀,你真的不用讨好她,这是你情敌的妈,是你需要在战略上藐视的敌人。

706

    面对孙铨的无故讨好,郭阿姨心生警觉,瞅瞅他直勾勾盯着自家儿媳妇的眼神,再瞄瞄自家长得跟挂历画上古装美人一样的儿媳妇,立马决定,抽身走人。

    医药费讨到了,再不走,没过门的儿媳妇也要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李新城可不能跑,她家目前住的位于落霞苑十七栋三零一室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一早就被儿子肖长林过户到她的名下。她要跟别的男人跑了,郭阿姨面色骤变,她家的房子不就泡汤了。

    那房产证上,目前可就她一个人的名字,连她儿子肖长林的名字都不在。说实在的,那套房子当初还是秦奶奶当了她藏了几十年的首饰,买给孙子的。所以房本上,原本就只上了肖长林一个人的名字。

    这么一想,郭阿姨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只白色的超市塑料袋,把茶几上的零食扫进去,然后一把拉起李新城,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看到郭阿姨把茶几上零食一扫而光的动作,魏叔玉心口揪疼,转头看到孙铨发呆愣神的画面,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不就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至于让他神魂颠倒十来年。

    简直就是入魔了!

    何况李新城的长相一点都不妖艳妩媚,反而带着几分现代女孩子少见的古典贵气殷少,别太无耻!全文阅读。

    简简单单的衣着,清清爽爽的气质,从头到脚一打量,不管哪儿都不像他小舅妈柳阿姨口中,勾得她儿子日不思蜀、夜不能寐的小狐狸精。

    “表哥,”魏叔玉唤了声,“人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回神了。”

    “还有啊,刚才那位凶神恶煞的阿姨,不是李新城的后妈,是她未来的婆婆,现任男友的母亲。”他故意打击人。

    孙铨闻言,回头冷冷瞥看自家小姑妈的独子,被他老子丢到基层来锻炼的魏叔玉,半撩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清冷,“叔玉,你说我把你今天伪装成城管,把所在街道的某位居民逼得跳河的事,告诉小姑夫,他会怎么样?”

    一见到李新城,他自然明白为啥他打电话说要过来,表弟一再推拒的原因了。

    魏叔玉愁眉苦脸地连连哀求,“我说表哥,你就念我初犯,饶我这回吧。”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还不是小舅妈每次跟我妈一碰面,就会咬牙切齿把小狐狸精这个称呼挂在嘴边。我这不也是为你家着想,不想你跟小舅妈在家里吵个天翻地覆,闹得全家都不安生。”

    “再说,我上午在小区里看到她,也吓了一跳。听见周围的人都说她是那家的儿媳妇,也就不希望你跟她碰头。”

    “接到电话听你说要过来,我当时急得团团转。后来突然想到她有没有结婚?只要去妇女主任那里一查就晓得了。去查了才知道,那家的儿子还没去开过准生证,所以估计她还没跟她男友正式登记结婚。”

    “表哥,你看,消息我都帮你查好了,我老子那里,是不是可以?”魏叔玉笑容巴结地凑到孙铨面前,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后她那边有啥事,我会头一个通知你。”

    “你就不怕被你妈知道了,告诉你爸。”

    孙铨对表弟的承诺不是很相信,这棵墙头草一遇到涉及他自身利益的重大事情,就立马会没立场的倒戈到对他有利的一方。他敢肯定,一旦他妈得知消息寻到小姑夫家门上,他表弟不用说,笃定是当着两家大人的面,舌如灿花地编出另一番的说词。

    顺带把他自己从事情中摘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他当年在学校送校花玫瑰花事件,到最后,他就是一热血冲动,在兄弟们教唆下,犯了一回傻的二货!实际的情况是,他对校花的美色垂涎许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送花表白,不想却被老师抓了个典型。

    “表哥,你要相信我的人品,即便它曾经受过琴琴他们无数次的质疑吐槽,但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魏叔玉半点不脸红地提及自家表妹表兄弟们对他一致的鄙夷蔑视。

    “原来你还有人品。”孙铨讶然,“我以为它早就被你家的宝贝儿吃了。”

    魏叔玉连忙喊屈,“表哥,你不能因为我妈把一条狗当儿子,整天‘宝贝儿宝贝儿’地喊着,就直接把我降到跟它同等待遇的份上。我怎么说也是你嫡嫡亲亲的亲表弟,你小姑妈的亲生儿子那。虽然说,我在家的地位还不如她的狗儿子宝贝儿,可你也不能跟琴琴他们几个有样学样,直接把我往泥地里踩。”

    “我不跟你浪费口水,我只说一句,”孙铨柔和的表情一下变得森寒无比,直接威胁恐吓,“我妈要是从你那知道一丁点消息。后果会如何?你知道的。我就不在这多做表述了。”

    “电话。”他掏出手机。

    魏叔玉一怔,随即恍然,低头从手机通讯录上翻出李新城的电话号码,献上去,“表哥,我听说她还有个私人的号码,改天我拿到了,就给你发过去。”

    孙铨记下,满意地看了眼越来越会办事的表弟,“下次我妈跟你妈碰头,你要在场,”

    “我会在我爸妈面前把她往死里夸,保证把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前无来者、后无古人,上天下海第一人……”魏叔玉上赶着拍马屁,好话一筐一筐不要钱地从他张张合合地嘴巴里冒出来逆战成妃。

    “蠢!”孙铨嘴边噙着清冷的笑意,“说话动动脑子,不要让人感觉像个脑袋里塞满稻草的草包。”

    “今天先到这吧,我先回去了。你等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在你爸妈面前说话。尤其是我妈跟前,怎么不露马脚。”

    他半是恐吓半是叮嘱完,急匆匆地离开魏叔玉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拨通刚得来的号码,听着嘟嘟几声,电话那头传来李新城听着并不算温柔,反而有点冷的嗓音,“喂,您好。”

    “新城,我是阿铨。就是你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孙铨。”孙铨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尽量声音平和地邀请,“我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公花园里听评弹。”

    他一直记得,李新城有个十分特别的爱好,就是听评弹表演。以前在学校就看到她每个周末必到公花园的茶馆里,跟一群老爷子悠哉哉地喝茶听评弹。

    听到他的邀请,李新城莫名其妙地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这人有毛病吧?发神经呢。她跟他算起来,好像还是仇人关系。

    用她爸李文龙的话说,下次见到那女人,他会狠狠扇她几巴掌,让她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敢骂他家小公主狐狸精,害得他家小公主每天从踩着铃声上课,到需要一大清早六点爬起来,坐半小时的公交去六中上课,就得做好被对方家长打上门去的心理准备。

    哼!这世界,不光她家儿子是宝,他家小公主更是他捧在掌中的珍宝。

    从人人看好的事业单位辞职,把房子卖掉,跑去六中旁边买店面房开小饭馆算啥?只要他家小公主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吃到新鲜可口的饭菜,他这当爸再辛苦都值。

    他们老李家的家规,女儿,就是要娇养!

    啥?抛夫弃女跟男人跑了的老婆匡萍,李文龙掏掏耳朵,一脸的无所谓,他跟他老婆本来就是协议结婚,结婚的时候就讲好了,谁有喜欢的人了,就可以要求对方离婚。女儿的出生是个意外,也给他枯燥乏味的日子,带来无穷的乐趣,使他有了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给女儿一个健全家庭的心思。

    大概是他认真了,匡萍心里害怕他不肯离婚,她肚子里又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於是铤而走险,卷光家里存折上的钱,跟那男人跑了。

    其实,何必呢?

    她要离婚,他不会不同意的,只要把他家小公主留给他就好。钱财房子都是身外物,只要他四肢健全,脑子清楚,就不怕赚不回来。

    这不,小饭馆开了七八年,他就给他家小公主赚了两套在市里繁华地段的门面房,和一套位于湖畔山脚的公寓。

    李文龙是典型的二十四孝老爸,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到女儿李新城的名下。他的朋友知道了,都劝他留点防身,说不能全部都给他女儿。

    他毫不在意地说,他就小公主一个女儿,现在给她跟将来留给她有什么区别?假使有天小公主只认钞票不认爹了,那也只能说明,是他这个做老子的没教育好,不能怪孩子没学好。而且他对小公主有信心,深信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文龙得意地弹弹袖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他的朋友们炫耀女儿亲手给他缝制的中式唐装。

    他还没见过比小公主更孝顺的孩子呢!

807

    “郭阿姨,来洗拖把啊。”

    一名蹲在码头石阶上洗床单被套的阿姨抬头,看到郭阿姨手里拎着两拖把走下来,连忙拎起她的洗衣粉罐子,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高阿姨,你家阿婆昨天夜里又尿在床上了?”

    郭阿姨瞥了眼高阿姨用木棒追使劲捶打的老印花床单,将手里的拖把,放下一把,另一把丢到人工河里,用力来回荡,“这大冬天的,一天到晚尿在床上,让你这做儿媳妇的洗,也不是事情那。”

    “没法子,老年痴呆就这样,夜里喊已经来不及了。”高阿姨无奈地一笑,“她也不想的。我婆婆以前好的时候,比我们年轻人还要干净,现在搞成这样,她也是没法子。”

    “我们都会有老得做不动活的时候,只希望我们到时候的日子,会比我婆婆好过点。”

    当儿媳妇的总不能因为嫌婆婆脏,不洗吧。丢家里洗衣机,家里的女儿又不高兴,说脏死了,要她丢掉。高阿姨没法子,只能拿到河边来洗,等洗干净了,再拿回家里用消毒液泡。何况丢掉了,拿钱买,家里哪有那么多闲钱。一条棉床单,好点的少说百来块。她婆婆虽然每个月也有一千多块的劳保,但也经不起随便乱花。

    “你婆婆痴了好几年了,幸亏有你这个好媳妇,不然早就见阎罗王去了。”郭阿姨真心诚意地赞道,在水里来回荡的拖把好像突然间勾到什么东西,一下重了好多,“我看,你还是到超市里给她买点成人用的尿不湿,省得每天给她换床单。”

    “咦?什么东西勾住我的拖把了。”

    郭阿姨皱皱眉,双手抓住拖把柄,往上用力一拉,一团黑呼呼好像人头发丝的东西浮出水面,一双毫无光泽的乌黑眼珠子好巧不巧地对上郭阿姨惊恐的双眼,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她双脚连忙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潮湿的石阶上,手里抓着的拖把顺势滑落下沉……

    “死人啊——”

    高阿姨惊慌失措地丢掉手中的木棒槌,逃上岸,一路狂奔大叫,“死人了,死人了,快打110,快打110,河边发现死人了……”

    没过两分钟,派出所的民警赶到,拉起警戒线,驱散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附近居民,高阿姨和郭阿姨作为当事人,被请到派出所去喝茶了解情况殷少,别太无耻!。

    一见郭阿姨进派出所了,马上有好心人拨通李新城的电话,通知她婆婆进派出所的事。

    “新城,不好了,你婆婆被公安局的刑警带走了。”

    “你快点回来,去公安局里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一会马上过去。”

    李新城蹙眉按掉通话键,她婆婆是喜欢占人便宜,但这都是归街道派出所和居委管的鸡毛蒜皮小事,哪需要出动公安局的刑警大驾?她婆婆不会成了某桩案件的现场目击证人了吧。依着她婆婆的脾气,这种事倒挺有可能的。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舞台,宝玉的一腔痴情,黛玉的满心悔恨,在叮叮咚咚的三弦琵琶伴奏下,被一男一女两位演员,用甜美委婉的吴侬软语,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有事,先走了。”李新城拿包起身,微笑感谢,“谢谢你的邀请,下回有空,我请你吃饭。”

    “新城,你这是要走吗?”孙铨连忙跟在后面,“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想起上次离开居委主任办公室后,郭阿姨对她的耳提面命,要她离别的男人远点的事,李新城顿了顿,婉言谢绝他的一番好意。

    “我去溪西区的公安分局看我婆婆,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婆婆被里面的刑警带去问话了。”她补充。

    “是这样啊?”孙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猛然想起中学里一个老同学好像就在那边的刑警支队当队长,“新城,我记得我们有个高中同学,叫沈俭安的从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那里的刑警支队当队长了。”

    “你等等,我找找他的电话,先打电话问问具体的情况。”他速度极快地翻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上次高中同学聚会记下的沈俭安电话,朝耐心等待结果的李新城笑了笑,拨通号码。

    “沈俭安,我是孙铨,老同学,好久不见。”

    “哦,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想请你帮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记得李新城吗?她一个阿姨刚才好像涉及到一桩案子,被你们那里的刑警带去问话了。”

    “我就想问问,那阿姨应该没事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好的,好的,我一会就跟新城过来。晚上我们聚聚,吃顿饭。应该的,应该的,到时见啊。”

    听到孙铨跟电话那头的老同学寒暄完,李新城眨巴眼睛瞅过去,等他详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先去停车场,我慢慢跟你说。”孙铨拿手机晃晃,迈步走向位于公花园后门的停车场。

    李新城见状,只能跟上去。谁叫她中途转学,谁叫她对班里的同学一个都不熟。那个叫沈俭安的刑警队长,此刻就算站在她跟前,李新城嘴角一撇,她也认不出他到底是哪个?

    与其说孙铨给她印象深刻,还不如说是他妈柳阿姨。

    被人莫名其妙喊出教室,当众甩一巴掌,紧跟着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非说她是小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会勾引男人,谁都会牢牢记住!

    她爸李文龙比她记得还牢,只要一提到这事,就会大发雷霆,说他死都不会忘记那死女人的棺材脸逆战成妃全文阅读。下回见到,一定狠狠还她两巴掌,其中一巴掌算利息。遗憾的是,她爸的运气不太好,七八年过去了,都没能遇到让他贴了照片,练刀工的女人。

    没见到,当然也就没机会,还两巴掌了!

    “我都问过了,那位郭阿姨没事。这次也不是她一个人被喊去问话,还有一个跟她一起的阿姨,也被叫去了。”

    孙铨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直接拉开后车门,坐进后座的李新城,“沈俭安说,是那个郭阿姨跟另一个高阿姨在河边码头洗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女尸的头颅。”

    “头颅?”李新城双眼微怔,“是在旁边通向运河的人工河里发现的?”

    “嗯。”孙铨点点头,“昨天晚上不是下了暴雨,大概就是那时候顺水流飘过来的。事情不大,不过两位阿姨好像被吓得不轻,尤其是高阿姨,听说心脏病险险发了。”

    “我婆婆胆子比较大,半夜里一个人都敢从坟地里走。”李新城十分敬业地一口一个“婆婆”喊着。

    听到她亲密的叫唤,孙铨眼底浮出暗色,最怕的是,假婆婆喊着喊着变成真婆婆。从心底里来说,孙铨瞧不起李新城的现任“男友”肖长林,一个大男人,连家里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要花钱请李新城出面扮演“儿媳妇”来搞定。真不配当男人!

    “嗯,听沈俭安说也是这样。”

    他不动声色地附议,“听他说,郭阿姨洗拖把的时候,无意从河底里捞出来一个女人的头颅,当时她是吓得双腿发软,只会坐在码头上。后来人多了点,她胆子一大,就抓起拖把,把头发丝缠在拖把上的女人头颅捞了上来。”

    “我一会要跟她说,她今天拿出去洗的两把拖把不要了。”李新城貌似神经大条地抱怨,“碰过死人的东西,太晦气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拿回家继续用。”

    孙铨噎住,看看后视镜里李新城的脸孔,暗自感叹,他跟她的脑波频率这会肯定不在同一条线上,他跟她关心的也不是同一个问题。

    原本想挑起李新城对郭阿姨的嫌恶,没想,她只关注拿去洗的两廉价拖把。

    “那一会我陪你去超市吧。”他自动请缨,“我同事今天正好给了我一张购物卡。”

    “我爸也给了我几张,说是去吃饭的客人送的。”李新城微笑。

    钱,她从不缺。

    有个二十四孝老爸的好处就是,每天催着她花钱,花得越多,他越开心。她要是不花,她爸就会眼泪汪汪地控诉,说女儿不疼爸爸了,不爱爸爸了,所以不愿意花爸爸赚的钞票了。

    天知道,她是真没花钱的地方!

    衣,她只穿自家饭馆隔壁弄堂里老裁缝师傅做的温暖牌。为了花钱,她特地去拜师学艺,买最好最贵的料子给她爸做衣衫;食,她只吃最新鲜的,不吃最精贵的,山珍海味再美味,也比不上她爸在乡下承包的菜场里种的新鲜蔬菜,养的土鸡土鸭;珠宝首饰,上辈子环佩叮当,非金玉不戴,这辈子几根廉价的黑色发针,她就能好几年不换;住,是她最挑剔的,但有个好老爸,他会帮着把房子弄得舒舒服服,不需要她花半点心思;行,只要她需要,她老爸就会全天候当她的私人司机。

    李爸爸最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公主就得名副其实,不然我干嘛给取名叫公主!

    据说,当年孩子刚被护士抱到外面,李爸爸就欣喜若狂地给女儿取大名为公主。

    所以,李新城到上初中前,一直用着一个很霸气的名字,李公主!

908

    “死老太婆,有本事你找人封了我的店,否则不要在这里叫嚣。”

    “我打了你一巴掌怎么了?谁让你嘴巴太臭,满嘴喷粪!下次再让我听到,我打的可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李爸爸脸上顶着几条女人指甲抓出来的红痕,隔着几个劝架的民警,态度十分嚣张地一抬下巴,“再说一遍,我的菜是给人吃的,不是给狗吃的。”

    “像你这种嘴巴比狗嘴巴还臭的女人,就是用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做。”

    “以为自个儿是谁?居然敢在我面前说我家公主的坏话。老子不扇你几巴掌,老子今儿就不姓李了。”

    “王八蛋,你一就会打女人的小瘪三,竟然还敢在公安局里叫嚣!警察同志,你们也不管管,就看着他在那里耍威风,耀武扬威吗?”

    柳阿姨气得浑身发抖,双目通红,一只手努力想要挣脱小姑子孙婉绣的纠缠,一只手指着完全不知悔改的李爸爸,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一定要封了你的饭店,让你从w市滚出去。”

    “好了,好了,月娟,不要气了,不要气了,警察都在旁边,有事情让警察来处理。”死命拉住想要冲上去跟李爸爸拼命的小嫂子柳阿姨,孙婉绣头痛欲裂,这算什么事?吃个私家菜,也能吃出一场祸事来。

    她这小嫂子一提到那小姑娘就火冒三丈的坏脾气也得改改了,今天被人扇巴掌,也是她说话说得太大声,讲得太难听。说点实际的,人家小姑娘从头至尾都没来撩拨过你儿子,是你儿子一厢情愿地暗恋白莲花,滚粗!全文阅读。

    你们母子俩关系变坏,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关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什么事?又不是她在背后教唆你儿子跟你作对。

    孙婉绣双手死死抓紧柳阿姨胡乱挥动的胳膊,不让她冲过去自取其辱,“月娟,不要气了,不要气了!”

    “王八蛋,有本事,你再打我一巴掌!你今天要不打我,你就不是男人,是孬种,是窝囊废!”柳阿姨气昏了头,指着挨了一巴掌变得红肿的脸颊,口不择言地反击。

    “你个孬种!你个小瘪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柳阿姨当场懵住,停止挣扎的动作,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孙婉绣怔愣了会,目光惊滞地盯着李爸爸李文龙,只见他神情轻松地举起胳膊,冲墙角的监视器,笑眯眯地挥挥,砸吧砸吧嘴巴,颇为惋惜地感叹,“这年头,我居然还能碰到嚷着要我打她巴掌的女人!”

    “你们遇见过没?”他转过头,好心询问呆若木鸡的在场民警。

    五六个民警齐刷刷地摇头,随即清醒过来,面面相觑地对看一眼,敢在派出所里堂而皇之扇人巴掌的,他们也头一次见到。

    “我跟你拼了——”

    柳阿姨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双手举起包,追着李爸爸疯狂地乱打,“我打死你,王八蛋,混蛋,我打死你这王八蛋……”

    “月娟,月娟,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孙婉绣心急慌忙地跟在后面劝架。

    在场的民警也纷纷上前,分成两边,一半拦住发狂了的柳阿姨,一半护住半点不见惊慌的李爸爸。他们心里苦啊,这算什么事啊?一开始接到报警,明明就是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居然发展到当事人双方在派出所里大打出手。

    “住手,全给我住手!你们把警察局当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沈俭安出去接了老同学走进来,看到乱成一锅粥的大厅,气得破口大骂。

    “妈”

    “爸”

    孙铨和李新城同时开口,一前一后迈步,看着李新城直奔被几名民警拦着身后,相貌堪称平凡的男子,在看另一边被他小姑姑孙婉绣牢牢拽住不松手,一副泼妇骂街状的他妈柳月娟,孙铨心底不由“咯噔”下,有种天塌下来的崩溃感。

    他妈怎么就跟李新城她爸一块进派出所了呢?

    沈俭安见状,一扫之前愤怒的情绪,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都说亲家是冤家,这两家是没成亲家就已经成冤家了!

    “爸,你脸怎么了?”李新城一眼就看到李爸爸脸上挂的女人指甲划痕,眸色一沉,面含愠怒,“是哪个女人抓的?你打回来没?”

    “没事,没事,不过是小伤。”李爸爸“嘿嘿”地摸摸一开始不觉得,现在开始有点火辣辣痛的脸颊,拍拍胸口,“公主,你爸做事你还不放心!我肯定是现场就讨回来,不会白白便宜打我的女人。”

    “讨回来就好。”李新城眼神冰冷地瞥向扑进儿子孙铨怀里嚎啕大哭的柳阿姨,嘴角轻勾,“要是没,你女儿我,不介意帮你要回来。”

    “正好跟前帐一起算清。”

    她不找事,也勒令李爸爸不准主动找上门去生事,但并不代表,他们父女俩是真怕了人家,真躲了人家。

    李新城不过是想,仇当然是现场报回来最解气,事后算账,等于是马后炮,骗骗自己,安安心罢了随身空间之淡淡荷香润心田最新章节!所以,她对李爸爸说了,要讨回那巴掌可以,但是不准主动追上门,免得外面的人看到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动手打女人,都认为他在欺负人。

    那结果就是,他们父女俩有理也变得没理!这社会就这样,认为男人不该仗着身材体力的优势,动手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全部品德有问题。

    她可不想疼她若宝的李爸爸背上这种讲不清的黑锅。

    於是,李新城就对李爸爸说,只要不是主动逼债上门,在外面碰到了,就随便他做?她是想到李爸爸的脾气,他嘴上喊得厉害,真要他动手,仍然会有三分的犹豫,除非是当场被激怒了。

    所以,李新城第一眼看到李爸爸就是问,有没有吃亏?她就怕李爸爸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主动手下留情。

    现在听到李爸爸的回答,李新城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她的好爸爸。

    护短,护短又怎么了?

    当老子的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还配当父亲吗?换而言之,当女儿的连自己老爸都不能护,那还配为人子女吗?

    “阿铨,你妈我今天吃饭被人打了,你看我的脸都肿起来了,”一看到儿子,周阿姨马上扑过去,指着自己火辣辣痛的脸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一定要帮妈妈讨回这笔账。那个男人在店里打了我一巴掌不说,刚刚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又打了我一巴掌。他打了,还说是我请他打的。”

    “我是疯了还是痴了,还请他打我巴掌?他说谎也说高明点,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了牙齿都笑掉的话。”周阿姨气得面孔都扭曲了,盯着李爸爸的眼睛里直喷火。

    孙铨心情焦虑地看看和乐融融的父女俩,再看看哭得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的他妈,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相信他妈说的话,以他了解的李爸爸,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一定是被他妈的话激得失去理智了。

    “小姑姑,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冷静地向站在一旁的小姑妈孙婉绣询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到自家娘家的侄子,孙婉绣面颊顿时发烫,不大好意思地赔罪,“阿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提去吃私家菜,你妈今天也不会惹上这桩祸事,给人打了……”她的眼光下意识地瞄向李爸爸,等看清他身侧李新城的脸蛋,讶然出口,“难怪你妈今天会被打!”

    “原来那小姑娘就是他女儿。”

    闻言,柳阿姨停止哭泣,眯眯哭累了的眼睛,瞅向李新城,等看清那张脸,勃然大怒,“小狐狸精!一点点大就学会勾引人家儿子的小狐狸精。”

    忽的,她想起孙铨刚才是跟李新城一块进来的,面色顿时骤变,恶狠狠地剐了李家父女一眼,转头拉住儿子的胳膊,拖着他要离开。

    柳阿姨此刻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小狐狸精再把她儿子勾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等等,你们还不能走,事情还没办完呢。”负责调解的小民警赶紧跑出来阻拦。

    柳阿姨怒火冲天,鄙夷地看着那小民警,“这会子,你倒是有眼睛了。刚才他,”她凶巴巴地指着李爸爸,“他打我的时候,你们怎么都没反应!”

    “你想讨回来吗?我不介意你讨哦。”不等小民警回答,李新城笑容亲切,嗓音异常温柔地指指自己的脸。仿佛只要柳阿姨一句话,她就伸长了颈子,送上脸蛋,让她打。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到走廊那边传来郭阿姨大嗓门,“新城,你是来接我回家的?”

1009

    郭阿姨在女民警的陪同下走出来,一眼看见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的儿媳妇李新城,心中不觉欢喜,“新城,你是来接妈回家的?”

    李爸爸一听,面色变了好几下,委委屈屈地瞅了女儿一眼,眼神不善地盯看郭阿姨圆滚滚的脸蛋,压下满腹的不满。他不能破坏女儿的工作,当众拆女儿的台。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下回不要接给人当“儿媳妇”的合同了。

    只稍一眼,就明白李爸爸心底的委屈,李新城眼底丝丝暖意流出,走过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唤了声,“爸。”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面包含的份量却是李爸爸能感受到的,心里刚刚发酵出来的酸意,立即一扫而光。既然女儿喜欢这份工作,那他这当老爸也没啥不好支持的。比起拍电影拍电视圈子里无处不在的潜规则,李爸爸心里还是情愿女儿在生活中跟人签合同,现实扮演对方需要的角色。

    这么想着,李爸爸盯着郭阿姨恶狠狠如狼般的眼神一下变得柔和起来,心里即使再不甘愿自家女儿因为合同的关系喊她妈,也不得不按下。

    安抚好觉得被女儿忽视了的李爸爸,李新城迎到郭阿姨身旁,谢了谢那名女民警,双手搀扶住她一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妈,吓坏了吧?刚才听沈队长说起这事,我的心脏都吓得砰砰乱跳。”

    “怕的,怎么会不怕。”郭阿姨拍拍胸口,胖乎乎的脸孔上露出惊恐之色,“你是没有看见。最怕的是那双眼睛,黑乎乎的,瞪得好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你,一动不动。我当时吓得双腿都站不住了,冒出一身冷汗。”

    “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我现在只希望那个小姑娘能早日投胎转世,或是去西方极乐世界,不要留在这世界上受苦受难了。”她诚心诚意地双手合十,发愿祷告偷心大盗最新章节。

    “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动手杀人不算,还把人活生生地分了。”郭阿姨气愤地抱怨,“真的是太残忍了!警察后来又在一带河底里捞出来被截成一段段的手呀脚呀,看得人心里直发慌。”

    她越说,心里越害怕,双手不禁反过来揪住李新城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新城,你一会打个电话给你爸和阿林,让他们回家。我害怕,怕晚上睡不着,做恶梦。家里又只有三个女人,阴气足,没男人镇着,我怕那小姑娘的冤魂会来找我。”

    “妈,别想了。”看她面色惨白,双唇发抖,李新城赶忙柔声安慰,“我马上打电话给爸和阿林,让他们赶快回来。”

    “要不?我们一会去寺院里拜拜,顺便替那个小姑娘捐个牌位,好好超度下。”她出主意。

    “好好,我们这就去。”郭阿姨飞快点头,那动作就好像怕她不去超度的话,那小姑娘的灵魂马上会在夜里找上她。

    说着,她的眼睛疑惑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爸爸,皱皱眉,转头问李新城,“新城,这位是?”

    “妈,这是我爸。”李新城也不忸怩,坦坦荡荡地介绍李爸爸,顺带介绍郭阿姨,“爸,这是肖师兄的妈妈。”

    “亲家,原来是亲家那!”郭阿姨眼睛发亮,一直想着见李新城的爸爸,好尽快把婚事谈妥来着。她现在特别怕,迟则生变,儿媳妇和房子都跑了。

    “今天头一次见面,就在这种地方,真是不大好意思。”她笑得和蔼可亲,误以为李爸爸在派出所是因为开车送女儿过来,於是当场误会了,“亲家,你是跟新城一块来接我的吗?这多不好意思,哪能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李爸爸没好脸色地“嗯”了声,表示回答。他心里就想,大不了就撕毁合同,赔钱。他又不是赔不起,凭啥非要他家公主委曲求全地喊这一看就素质低下的胖女人“婆婆”。

    李新城也不勉强李爸爸,父女俩此刻脑子里想都一样,大不了就合同终止,赔一笔钱给肖长林。她大学毕业了选择做这份工作,也是觉得有趣和好玩。但若因为这,害得李爸爸不开心了,李新城情愿不做。

    何况,她会干这工作,也是出于一次巧合。

    故事很简单,她在咖啡店里看书,一男人突然坐到她对面,过会又来了一女人,一看到她,立马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指称她是狐狸精,小三。坐在对面的男人也不否认,李新城平静地喊过服务员,让她重新上一杯咖啡,把自己原先冷掉的那杯,顺手倒在对面男子的头上,笑眯眯地伸手,“友情出演,一千块。现金交易,概不赊账。”

    这事很巧合地被同一学校的一位师兄看到了,过了几天他悄悄找上门,说希望花钱雇她当女朋友,去见他妈。理由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各方面都不受他妈喜欢,非要俩人分手。他没法子,就想到这个龌龊的法子,让他妈亲自对比下,到底哪个儿媳妇更好?

    事情有一就有二,很快,李新城在这行里悄无声息地出名了,很多人通过邮件与她交流,相互满意之后,就约现实见面,签订合同。

    李新城雇佣金很高,一般人根本出不起,这当然也是她故意定的。她不去外地,只接受w市本地的雇佣工作。时间基本定在三个月内,超出期限,佣金翻倍。工作期间的所有合理开销,都由雇佣方报销。

    而李爸爸给女儿聘请的律师,相当精明能干,合同的每一条都是霸王条款,有利于他的宝贝女儿。他就明说了,你可以不同意,也可以不签合同,那我家公主自然也可以选择不去。

    郭阿姨段数多高,李爸爸明显的冷脸,她压根没放在心上,依旧乐呵呵地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全家都聚聚,也好把两小家伙的事情给办了。他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再拖下去,对新城将来生宝宝不好灵界巅神全文阅读。”

    “亲家也想早点抱外孙的,对吧。”

    “公主只入赘,不出嫁。”李爸爸爱理不理地丢下一句话。

    “啊?”郭阿姨一惊,看看外表柔弱,武功高强的儿媳妇,再看看儿媳妇鼻孔朝天的老爸,心中感觉自家被骗了,当下也顾不上了,面红脖子粗地回敬,“我儿子也不入赘,只讨儿媳妇进门。”

    “那好,一拍两散。”李爸爸爽快地拉起女儿,抬脚就要走人。

    郭阿姨呆住,猛地想起她家的房子还在李新城的手里,不禁急得冲上去,双手一伸,霸气十足地大吼一声,“不行,你们还不能走。”

    “要走,先把我家的房产证还回来。”她理由充分。

    “房子?”李爸爸困惑,他家还缺房子吗?好像不缺。

    敢对她爸大呼小叫,护短到极点的李新城笑得温柔又可爱,“郭阿姨,房子,肖师兄在两月前就已经卖给我,手续很齐全的哦。”

    “你骗人!”郭阿姨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儿子会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卖掉。

    “打个电话,不就全部知道了。”李新城嘴角上翘,看着像是在笑,但瞅在郭阿姨的眼里,绝不会认为她在笑,因为她很多次都栽在这种看着心情极好的笑容里。

    “打就打。”

    心里对李新城发怯,郭阿姨咽咽口水,不敢跟她当众撒泼,手微微颤抖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咬牙按下儿子的电话号码,没两分钟,她就从电话对面得到一个劈得脑袋空空的噩耗,房子没了,儿子在两月前因为工作亏空的事,把房子卖掉填补窟窿了。

    郭阿姨双眼茫然地望向李新城,她虽然喜欢贪小便宜,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从来都不会胡搅蛮缠。

    房子是儿子卖掉填亏空的,是人家花了八十多万买的,她,她没脸也没理由……

    这么想着,郭阿姨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到冰冷的地面,肝颤寸断的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房子,我的家,我辛苦了三十年的家,没了,就这么没了……”

    情况骤转直下,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两家人不是上一秒还在谈婚论嫁,下一秒怎么撕破脸,开始闹房子的纠纷了?

    柳阿姨瞧见了,不由幸灾乐祸,“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小瘪三配泼妇,刚好。”

    “月娟。”孙婉绣悄悄扯扯小嫂子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你儿子就在跟前,你要挖苦讥嘲,也等人不在了。

    柳阿姨悻悻然地瞪视心中的仇人李家父女俩一眼,扭过头,冲小民警口气很冲地嚷道:“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她是一秒钟都不想跟李家父女俩待在同一个地方。

    小民警也有脾气的,不过碍于规章制度,不能发火,只能冷冷地说,“签过字,就可以走了。”

    拿自己小嫂子没办法,孙婉绣笑容尴尬地拿起笔,“小同志,我来,我来签。”

    她就不明白,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平日里优雅端庄,说话和声细语的小嫂子柳月娟,一遇到那小姑娘,就跟完全换了人似的,那嘴脸难看得连她都看不惯,想要开口说她。

    “妈,小舅妈。”

    “小婶婶,小姑妈。天啊!小婶婶,你的脸怎么搞的?”

1110

    接到电话的魏叔玉匆匆赶来接人,身后跟着最爱奚落他的小表姐,或是说小表妹,二舅家的女儿孙琴琴,俩人当年是在不同医院的妇产科同一时间出生。

    一进大厅,魏叔玉眼光一搜索,立马看到小舅妈柳阿姨,以及一脸为难的他妈孙婉绣,步子也不停,连忙快步过去,担忧地轻唤,“妈,小舅妈,今天不是你们朋友请客去吃私家菜?怎么闹到派出所里来了?”

    目光凝滞,嘴边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魏叔玉蓦地发现表哥孙铨此刻正在站在一名面容平凡的男子身侧,那恭敬有礼的姿态,比在外公面前还要谦逊三分。完全是一副聆听长辈训话的小辈样。

    魏叔玉有些恍惚,印象里表哥毕恭毕敬站着听家中训话的场景,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等稍微年纪大点,就再也没见过。

    还真让人怀念!

    “小婶婶,小姑妈。天啊!小婶婶,你的脸怎么搞的?是哪个狗娘养的打的!”孙琴琴没大脑地惊呼,话一出口,就惹来孙婉绣的一记白眼。突然想到小婶婶柳月娟强大的战斗力,她连忙单手按住嘴巴,挤出一抹白痴的笑,藏到表哥魏叔玉的身后。

    柳阿姨一听,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捂着火辣辣痛的面孔,张嘴厉声训斥,“都二十五六的大姑娘了,做事情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一点教养都没有。没事情,就早点回去帮你妈买菜烧饭。也该学学做家务。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只晓得吃了穿,每个月赚到手的工资就是个零汤团,还要你爸妈倒贴你一段。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嫌丢人!”

    见她一副吃了炸药的火爆样,孙婉绣无奈,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琴琴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一时情急,关心你。”

    “琴琴,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今天跑的商场,正好在叔玉表哥工作地方的旁边,所以我办好事,就过去看看他了掠情豪门:拒做总裁妻最新章节。”孙琴琴的手指死死揪住魏叔玉外套的背后,眼神飘忽地回答。她在华星电器做,专门跑超市和电器商场,统计了解各种家电的销售情况。

    魏叔玉听了,心内嗤笑,骗鬼!明明就是借着跑商场的名义,出来鬼混,顺便敲他的竹杠。

    柳阿姨最见不得人上班浑水摸鱼,眼光一扫,立马抓住孙琴琴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面色顿时一沉,“你这个月马上给我打辞职报告,下个月就去我的单位里上班。”

    老二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让她在外面学坏了。放到她的手底下,有她看着,老二家两口子,也比较安心。她这做婶婶的,怎么都不会害自己的亲侄女!

    孙琴琴一听,娇俏的小脸马上成了一张苦瓜脸,“小婶婶,能不能不去?”她从魏叔玉的背后转出来,双手讨好地帮柳阿姨捏肩膀,“我发誓,我会正正经经上班,再也不偷懒出来逛街了。”

    她真的好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时不时能借着跑商场的名义出来逛街,更重要的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就在这家公司做。

    她要走了,今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行,在她还没修成正果之前,绝对不辞职离开。

    柳阿姨一眼就看穿她的鬼心眼,半点机会不给她,直接拒绝,“我几天回家就跟你妈说,让你明天辞职,先到我单位里来做几天临时工,等下个月再转正。”

    “琴琴,听你小婶婶的,不要在那家电器公司做了。一个月辛辛苦苦也不过赚一二千块钱,还要经常加班,连个加班工资都没有。人家工厂里的计件制女工,一天做八个小时,也比你赚得多。”孙婉绣也跟着劝。

    她也觉得娘家侄女不该在那家电器公司做,专业不对口不说,家里又不是没关系。虽然说现在到处要考试面试,但托托关系,走走门路,找份清闲工资高的工作,对他们家而言,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孙琴琴垮着脸,拼命给自家有事求,就自动升级为表哥魏叔玉递眼色,命令他发挥舌如灿花的专长,说服眼前两位铁了心要让她辞职的老太太改变主意。

    魏叔玉眨巴眨巴眼睛,暗示,接收信号不良,所以他看不懂她眼神传递的意思。

    “叔玉,你去看看你大表哥,叫他可以回来了。”柳阿姨没心思跟侄女纠缠关于工作的小事,眼睛不耐烦地频频瞥向儿子所在的方向,看到李家父女的脸,尤其是李新城那张,心底里是恨不得当场拿指甲刮花它。

    贱人的女儿,就是小贱人!当妈的是不要脸的喜欢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当女儿的肯定女承母业。才上初中,就勾得她原本一心只有学习的儿子为她神魂颠倒。现在,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同时,又来勾搭她儿子。

    小狐狸精,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柳阿姨眼神凶狠地磨牙,脑子里冥思苦想怎么把李爸爸开的饭馆整掉,然后搞得他们父女俩在w市待不下去,卷铺盖走人。

    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只怪他们父女俩都跟那女人有关系,一个是她前夫,一个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女儿。

    碰到在外祖家中说一不二小舅妈柳月娟的火头上,魏叔玉也不敢发挥他的专长,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朝表哥孙铨的方向快步走过去,人还没到,就听到李新城说了一句,“等肖师兄手里的工作完结,就能把房子的赎回去了。他只是把房子抵押给我,不是真的卖给我。”

    “真的!”郭阿姨抬头,直愣愣地瞅着扑棱着翅膀,飞掉一半的儿媳妇,满眼狐疑,“你没骗我?你真愿意把房子还回来。”

    她心里有数,当年她婆婆秦奶奶买那套房子,花了将近五十万异世之女王养成记。现在房价上涨,落霞苑的地理位置又比较好,那套房子在市场的价格,翻了一倍都不止。儿子八十万就卖掉,只能说他当时真的有急用,所以才会贱价卖给李新城。

    假使抵押给当铺、高利贷、银行,郭阿姨面色微白,他们家的房子基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要指望拿回来了。

    想到这,她看向李新城的眼睛里充满了纠结无奈,“虽然你愿意把房子还给我,但要我为了房子卖掉儿子,也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要她儿子入赘,这辈子都不可能。

    李爸爸怒了,“就你家那儿子,给我家公主当车夫,我都不要。”

    “我儿子是x大的博士,已经能够独自主持研究项目了。”郭阿姨不服,反驳。

    李爸爸嗤之以鼻,“博士咋了,能主持研究项目又咋了!我给我家公主备下的嫁妆,足够她在家躺着不出去工作,都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就你儿子那点死工资,还做梦讨我家公主,他养得起吗?”

    “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

    “他要想讨我家公主,就必须做饭洗衣赚钱带孩子一把抓,否则就不要到我面前来说。还有,就算会这些,也得我验收合格了,才能正式上任我家公主的备用男友。”

    李爸爸开出的苛刻选婿条件,当即把想要大声反驳回来的郭阿姨噎住,眼皮眨巴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你这是招女婿吗?分明是找男保姆!”

    “我家公主,就是这么被我养大的。”李爸爸对自己养女儿的方式,引起为荣。

    “懂不,这就叫女儿要富养!”

    “这年头,没知识没文化,真可悲!居然连如此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做详细的说明和解释。”

    李爸爸摇头感叹,转而叮嘱身边的李新城,“公主啊,挑女婿的时候,眼睛睁大点。要是不能满足爸爸以上的条件,你直接可以踢他出局了。如果实在喜欢,也没关系,爸爸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教育成为新一代好丈夫的模范。”

    郭阿姨已经不会说话了,人老爸不过是以自己的标准在挑选未来的女婿,你能说他思想和做法不对吗?

    孙铨闻言,嘴角微微上翘,情敌什么的,果然要未来老丈人亲自出马解决,才是最聪明的法子。就冲这位郭阿姨,未来老丈人也不可能把女儿下嫁到她家去。更别提他开出来的那些苛刻条件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李爸爸的那些条件,孙铨自认为即使不能全部满足,也能满足其中七七八八。

    不过——

    他颇为冷静地瞥看他妈柳阿姨所在的方向,比起还愿意搭理一二的郭阿姨,李爸爸对他妈似乎深恶痛绝,刚才来赔礼道歉,他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只以哼声应对。

    未来老丈人的冷落,孙铨并没脑子发昏的急于讨好。

    李爸爸是二十四孝的爱女一族,只要女儿喜欢,他就会爱屋及乌。所以,孙铨以为,要过未来老丈人苛刻的选婿关,先要赢得美人心。

    至于他妈?

    孙铨觉得,处在更年期的妇女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她对李新城无缘无故的恨,绝非像她嘴上说得那么简单。作为儿子,出于尊重,他也不想去探寻当妈的**。但如果她做得太过火了,那他去深入了解下她的过往,应该也没人会说不对。

    治病,当然得从根源做起。

1211

    李新城没在意孙铨对她爸伏低做小的百般讨好,倘若李爸爸会被这样随随便便的小恩小惠打动,那他就不是她爸李文龙了。至于,从柳阿姨方向射过来的杀气腾腾目光,嚷着要让他爸的私房菜馆关门,让父女俩滚出w市去的狠话,她更是半句都没放在心上。

    那女人真要在这上面打主意,找人到店里做手脚,诬陷店里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人,喊工商税务检疫局来查封店,那她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心底浮起一丝冷笑,李新城面上神色不变,只是瞥向柳阿姨方向的目光充满了寒意。

    她可不是好女人!从来都是锱铢必较,且喜欢数倍奉还的坏女人!

    忽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从包里翻出来,一看显示的电话号码,讶异地按下通话键,“奶奶,家里有什么事吗?”

    “嗯,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去自来水公司,找他们问清楚这事。”

    “公主,你要去自来水公司?”李爸爸从旁听到了,脸色不禁有些不好看。

    一听“奶奶”这称呼,就知道,他目光凶狠地瞪视同样竖起耳朵关注电话内容的郭阿姨,就知道是这一赖就喜欢躺地上打滚的胖女人的婆婆。

    都当场翻脸了,干嘛还要因为人家老太太的一个电话,特意给她跑市自来水公司。

    李爸爸心里好不舒服,盯着郭阿姨的眼神,愈发凶恶,不满意。

    二十岁刚出头,李爸爸的父母就遭遇意外双双亡故,也让他看透家里亲戚丑陋的嘴脸,从此抱上单身一辈子,到死把财产全捐掉做慈善的念头。

    他不想成婚,心里不急,但有人急,三十了还一个人乐呵呵地过日子,对他十分看好的顶头上司心急如焚,於是热情做媒,为他慎重介绍了因为艳名远播导致名声不大好的匡萍。

    结婚第一天,李爸爸送走客人回到布置一新的新房,就看见新娘子冷着脸坐在床头,对他说,她有爱人,那人在坐牢,她要等他出来。

    李爸爸本来就对这桩婚事抱无所谓态度,如果不是对他照顾有加的老领导执意做媒,说没老婆的男人在工作上,不会让领导放心把任务交给他。否则他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要找个女人搅乱他怡然自得的单身日子天国的水晶宫。

    听匡萍这么一说,他脸上虽然没表露出什么不当的情绪,心里却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晚上睡觉的事情,总算解决了。

    於是,新婚第一夜,夫妻俩坦诚不公,签下协议,等将来对方想走,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有天匡萍去监狱探视,回来突然痛哭流涕,紧跟着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吃完,他莫名其妙地跟她有了关系,两个月后,她去医院检查说,怀孕了。

    孩子的突然到来,令李爸爸来到这世界后无依无靠的心,找到了落脚处。一想到世上会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亲亲热热地喊他爸爸,他孤寂了两辈子的心,终于出现了点暖意。

    李爸爸想,他的女儿一定是这世界最幸福无忧的公主。

    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孩子六年级的时候,突然额头挂彩的回来说,要改名叫新城。高二的时候,当妈的匡萍一夜间卷走家里存折上所有的钱,肚里揣着孩子,跟那男人跑了。他从来捧在手里疼爱的公主,也挂着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回到家里。

    李爸爸暴怒,当下忘了给女儿拿药擦拭红肿一片的伤痕,拔腿就要冲去学校,找校长算账。

    李新城淡淡说一句,“不准去!”

    女儿一发话,李爸爸极其委屈地挪到李新城的身侧坐下,“公主,做啥不准爸爸去?”

    “你想去干嘛?”李新城半点不为所动,目光冷静地瞥过她爸那张平凡的脸,淡声问:“想去掀掉校长办公室吗?”

    李爸爸眼光冷酷地一拍茶几,“他监管不力,我当家长的当然要去投诉。情绪激动下,别说砸了他的办公室,就是把他揍成猪头瘪三,被派出所抓去关几天,我也乐意。”

    “你缺徒弟吗?”李新城摸摸有点肿起来的脸颊,眸色淡淡地说,“想我留在家给你当徒弟?”

    “不想,明天立即给我办转学手续。我不想留在那学校上课了。”

    “我都忘了,”李爸爸面色骤变,用力拍拍茶几,“我揍了他,他要是在你的档案上乱写,吃亏的不还是我们父女俩。”

    “明天你不要去学校上课了,不!等我办好转学手续前,你都不要去上课了。”

    “嗯。”李新城应了声,想了想叮嘱,“不许去找今天打我的那女人麻烦,我不想去派出所里签字领你,更不想听到外面谣言说你一大男人仗着力气大,在外面打女人。”

    李爸爸一愣,继而愤愤然地怒语,“这亏难不成还吃定了。”紧跟着偷偷瞄了眼女儿,小声嘀咕,“顶风作案看来不行。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我就花笔钱,找人调查那校长的出行记录,神不知鬼不觉给他套麻袋,拍几张高清晰的写真,嘿嘿……那女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嘿嘿……”

    听着李爸爸自娱自乐的阴险笑声,李新城神色淡然,“爸,你是不是该给我煮个鸡蛋滚滚脸上的伤?”

    “啊——”

    李爸爸猛地一拍脑袋,如同旋风般冲进房间又冲出来,殷勤地献上一个跟小孩子巴掌大小的景泰蓝圆形瓷盒,“公主,这是爸爸根据以前的方子,研制出来的养颜护肤膏,对瘀伤的效果特别好。你试试,看效果如何?”

    心知自家老爸跟她一样是从古代穿过来的异世灵魂,与她金枝玉叶的身份不同,李爸爸是手艺高超的厨子。这里的高超并不单单指他做饭的手艺,而是指在他的世界,一个厨子不止要精通他的本职工作,更要熟知各种与饮食相关的行业,并且将它们融会贯通位面诚实商人最新章节。

    比如说,药材和食材相生相克这门课,绝对能杀人于无形。

    李爸爸真心想要一个人痛苦或平静的死去,就算以目前警方高科技的侦破手段,也无法查出一点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

    李新城接过瓷盒打开,手指沾了一点,对着镜子均匀地抹上,淡绿色透明的膏体一碰触到红肿的伤痕,原本皮肤胀鼓鼓、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减轻不少,却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清新怡人的薄荷凉意,擦在脸上,舒服极了。

    “不错。”她赞了句。

    “我还做了其他香味的,”得到女儿的鼓励,李爸爸信心十足,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个景泰蓝瓷盒摆满茶几,“这是玫瑰味的,这是茉莉花味的,这是荷花味的,这是桂花味的,这是桃花味……”

    “公主,你可以换着心情用。”

    “爸,你会把我宠坏的。”李新城眼角微酸,笑中含泪地嗔责,“我将来要是嫁不出去,可会赖你一辈子的。到时,可不准嫌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嫁啥?”李爸爸一听要把女儿嫁到别人家去,立马举双手双脚反对,“我们李家的公主只入赘招女婿。”

    “爸就养你一个女儿,哪舍得把你送到公婆的眼皮子底下去吃苦受罪。”

    “所以啊,你就踏踏实实地待在家里,赖爸爸我一辈子。”

    李新城偎依进李爸爸的怀里,泪珠子从眼角滚落,“爸,我最喜欢爸爸了。”

    永远记得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第一次睁眼的瞬间看到的那张笑脸,好像把整个世界都拥进怀抱,充满幸福喜悦的平凡脸孔。这张脸,陪着她牙牙学语,扶着她蹒跚学步,推着她从学校上下学,李新城从没想过这张笑脸有天会从她身边消失。

    她坚定的认为,李爸爸的笑脸,即便布满岁月的褶子,笑起来一嘴黑洞,也依然会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反反复复地讲他以前的故事。

    “公主要不最喜欢爸爸,爸爸一定会哭给你看。”一听女儿说喜欢他,李爸爸美得都找不着边了。

    忽的,他想起妻子匡萍捐款跟男人跑了的事,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咽咽口水,瞅瞅怀里的女儿,试探着问:“公主,你妈,”

    “她走或不走,对我们的生活有影响吗?”李新城冷脸打断他的问话。

    “当然没有!”李爸爸立马摇头。

    女儿从出生,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地亲自带大,喂饭梳头穿衣,都由他一人全包。匡萍,从孩子出生,就没正眼看过她,甚至连口奶水都没肯让孩子喝,更别提让她亲自养了。

    为了孩子吃奶的事,他跟她吵了不知多少回,她就是硬着脾气,宁可涨奶涨得要死要活,也不愿给孩子喝一口。

    李爸爸当时就想,从没见过如此心狠的妈!既然孩子的妈妈不爱她,那他这当爸爸的,会弥补给孩子双份的爱。他会把他的爱都给她。

    “爸,我有你,有爸爸,就已经很满足了。”李新城发自肺腑地说。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母女缘都很浅很淡,以前是生母过世,如今是生母不喜,不过这都无所谓,她不在乎。

    人因为得到过,所以才会感觉失去。

    她从没得到过,所以,也就无所谓失去了。

1312

    “你再说一遍,多少水费?”

    郭阿姨横眉竖眼地趴在自来水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脑前,死死盯着自家用水情况那一栏,上面的表格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她家上月用了将近四百吨的水,合计一千多的水费。

    “这是我家的水费?”她指尖颤抖地指着那一行,怀疑自己看错了。

    工作人员点头,“是,这是你家上个月一月的用水吨数和水费结算。”

    “胡说!”郭阿姨双手猛地一拍桌面,怒吼,“我家每个月的水费都不会超过20块,从我们家搬到落霞苑小区开始就一直如此。现在一下子涨到一千多,鬼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明明就是你们工作失误,你们的水表,你们的管道出现了问题,凭什么要老娘这个用户来给你们承担相应的损失?”

    “这不公平,老娘要投诉,向你们领导投诉!”

    郭阿姨越说心里越活,双脚一蹬,一屁股坐到人家的办公桌上,使劲拍着桌子,扯高嗓门大叫一声,“老娘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要钱,一分都没有!”

    “你们要胆敢把老娘的家水停了,那老娘就带着年近八十的婆婆,打着铺盖卷,住到你们这里来。”

    “你们啥时把水恢复,老娘就带婆婆回家住。”

    工作人员猛不丁被她一吓,整个人往后一仰,椅背随即受到压力,向后一倒,他的也双脚来不及撑住地面,双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人一歪,跟着椅子狠狠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看见了,连忙七手八脚地帮忙扶起他,问他摔痛哪儿没?至于郭阿姨的狠话,他们就当没听见。

    国家规章制度就如此,又不是他们自己定的,要耍横,找国家有关部门去!

    负责当司机的李爸爸从旁瞧见了,偏过头闷笑,忽然发现郭阿姨虽然举止粗俗可笑,但如果作为一个旁观者,不是作为她的亲戚朋友,还是满有乐子可寻。

    “公主,你是不是每天都有乐子可看。”他悄声问。

    李新城无奈一笑,“爸,郭阿姨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一个女人,老公憨厚老实到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支声,儿子在襁褓里指望不上,婆婆的身份又是旧上海的□,一跨出门槛被人戳脊梁骨,丢石子,追着打骂,被生活逼到这份上,再贤良温顺的女人也会变得泼辣无赖。

    李爸爸不赞同,坚持自己的观点,“本性如此。”

    “不过,某些政府部门,就要像她这样阿姨去胡搅蛮缠的闹一通。你跟他们正正经经讲道理,人家就只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面孔。”

    “你看,要是他们领导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还会找理由说,要先把水费交上,然后才能把水表送去厂家检测,确定是他们这边的问题了,起先交上的水费才可以多退少补。”

    “这都是什么话?听着就让人觉得糟心。”

    “他们不就是拿规章制度来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换做某单位的领导,他们敢这么硬气吗!”

    听着李爸爸忿忿不平的窃语,李新城从包里掏出皮夹子,数了十几张钞票,走到电脑交费处,对坐在那里的一名女员工微笑道:“小姐,麻烦你,交下那水费逆战成妃。”

    郭阿姨一见,马上从桌面爬下来,一把夺过钞票,“新城,我们不交,说什么都不交。”

    “他今天不给我具体的说法,我们家的水费,今后都不交了。”她理直气壮地把钞票塞回李新城的外套口袋里,“新城,这钱,我们不能交。”

    “交了,不就承认我们用了那么多水。”

    “今天这钱,说什么都不能交!”

    “老娘绝不背这黑锅!”

    “这位阿姨,您先消消气。”

    这时,一名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站到气呼呼的郭阿姨面前,笑容满面地劝说,“真不是我们一定要求这样,而是上面有规定,出现这样的情况,用户必须把所欠的费用缴清,我们才能继续下面的步骤。”

    “而且您看,我们这边员工一看您家的水费有问题,就马上安排了专业人员去检查大楼的管道和您家的水表,因为都没出现异常情况,所以才必须把水表送回厂家进行质量检测。”

    “只要厂家的检测结果出来。阿姨,您放心,这笔钱就会全部退还给您。”那男子拍着胸口保证。

    “要是查不出呢?那老娘的钱岂不是白交了。”

    郭阿姨不为所动,斜眼蔑视那名中年男子,讥嘲道:“老娘这辈子最不相信你们这些当官的说的话。反正就是上下两片嘴唇一碰,说话又不费力气,满嘴的花言巧语,专门骗骗我们这些文化知识不高,眼皮子比较浅的老太婆。”

    “要不,你也别忙了,先打110,把我老太婆抓进去。理由么,老娘我都忙你们想好了。刚才那小伙子不是摔倒了,就用我在你们自来水公司闹事,破坏了你们的公共财物,吓伤了你们员工好了。”

    李爸爸努力憋住快要窜到喉咙口的大笑,今天充当免费司机走这一趟,值了!比看什么喜剧贺岁片,有趣多了。

    还真看不出,她会是那个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来的肖长林的老娘。这娘俩,真不像母子!

    李新城也不忙着解围圆场,双手拎着包,闲适地静观郭阿姨发挥实力倾情表演,精明泼妇大战自来水公司领导。

    “阿姨,”那中年男子笑容尴尬,“您可真会说笑话。我们哪能那么做?小程他摔倒,是他自己不当心,跟您绝无一丝干系。”

    “别!”郭阿姨一抬手,制止,“你一口一个阿姨的叫我,我,”她动作利落地把袖管往上一捋,露出白乎乎圆滚滚的半截手臂,指着上面一遇到冷空气,爬出来的小疙瘩,“我疙瘩冒了一身。”

    看着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疙瘩,那中年男子笑容凝滞,嘴巴张合了几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看我们俩年纪也最多差个十来岁,你不用叫我阿姨,小姐就更不适合,女士,我听着不习惯,同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嗯,你就喊我大姐。”郭阿姨拉下袖管,大大咧咧地问:“对了,我们说了半天,还没问,你叫啥来着?”

    他连忙回答,“我姓马,叫国良,是自来水公司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郭阿姨截断,自顾自地下定论,“那我就叫你小马吧。”

    “我说小马,”她突然亲亲热热地唤道。

    “在,大姐。”马国良条件发射地应声。

    郭阿姨满意地抬手,发现俩人身高差距颇大,立马踮起脚尖,吃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看,你都喊我大姐了,我也不能不认你这小弟绝色佣兵:妖孽王子别想逃。”

    “既然我们俩都是姐弟了,我说,”她突然一顿,瞄瞄了一个大厅的人,压低嗓音问:“我说,你在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

    “能不能让你们领导通融下,先帮我把水表的事情处理了,然后再谈水费的事。”

    马国良哑口无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双手拎着包,微笑围观这一幕的李新城。心里琢磨着,她的面相看着比较和善,好说话,不如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

    这么一想,他口气和蔼地问了声,“大姐,这位是您的女儿吗?”

    “你眼神不好!我家公主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跟这位大妈没一丝关系。”李爸爸脸色一沉,不满地驳斥。

    “她是我儿媳妇。”郭阿姨的声音同时响起,转念想到之前的公安分局大厅里的一幕,立马做补充说明,“未过门的。我们两家刚才在派出所里谈婚事,没谈妥,闹掰了。”

    “所以,她现在跟我家没关系。”

    “小马,你家几个孩子?”她眼珠子转转,装作不经意地问。

    马国良一怔,这年头两家人谈子女婚事,还需要去派出所里谈?是谈不拢,两家打起来,直接分了吗?

    他眼光狐疑地瞅瞅自来熟的郭阿姨,瞄瞄容貌古典,打扮素雅的李新城,最后瞧向李爸爸,见他一身黑色唐装,双手随意搁在身侧,双脚踩着方口布底黑单鞋,怎么看都是一副不起眼的平凡模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四个字,高深莫测。

    “我就养了一个儿子。”马国良试探着问:“大姐是想给我家做媒?”

    一下被人戳中脑子里的打算,郭阿姨也不羞恼,当着李爸爸的面,大大方方地卖起“儿媳妇”来,“你看,我家新城怎么样?不是我夸的,我们住的小区一带,基本人人夸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儿媳。”

    她似乎是怕马国良不信,现场举例子,“就好像我们小区物管的那些保安,还有街道派出所,社居委的工作人员,住在我们一个小区的居民,他们每个见到我家新城,就跟见了庙里的活观音,恨不得请她回家供着拜拜。”

    她刚描述完,一声接着一声的闷笑响起,在场的人,除了李爸爸和李新城,几乎都忍俊不禁,集体用一种怜悯同情地眼神注视马国良,看着他的面色变了好几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大姐,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位阿姨的脑子肯定不太正常,有神经病。不然,哪个心理正常的婆婆,会当着未来亲家和儿媳妇的面,一本正经地向相当于陌生人的他,推销未过门的儿媳妇。

    难怪她口中的那些人一见到她未过门的儿媳妇就跟见了观音菩萨似的了,换做他,也会如此。

    马国良心里恍然大悟,看看面不红,气不喘的郭阿姨,暗道,他刚才一定发神经,居然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讲道理,偏偏人家还把道理讲得有条有理,层次分明,把他说得一愣一愣。

    李爸爸愤怒得脸孔都扭曲了,死女人,竟敢这样埋汰他家公主!自己找死,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爸。”李新城轻唤一声,手机拨通肖长林的电话,通知他立即到市自来水公司收拾他娘闯下的烂摊子。

    这世上,没人比她爸更重要,李新城眸色微冷。

    看来,这个合同没必要再继续了。

1413

    面对沉默寡言,双眼透着诚恳歉意,不住弯下腰道歉的肖长林,李爸爸心底里再多的怒火也一下变得无力,挥挥手,表示他不会再斤斤计较,郭阿姨冒失无礼当众“卖儿媳妇”的举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不过,事情是否真的如它面上所表现的平静,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李新城脸上的笑容如初,弯弯的杏眼里漾着笑意,只有熟知她性格的人来了解,那笑代表她发怒了。

    李爸爸也是看到这,才忍下怒火,“原谅”郭阿姨突然发神经做媒的行为。

    任何事,只要涉及到他的公主,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儿子一来,郭阿姨嚣张的气焰顿时焉了一半,嘟哝了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包里掏出钱包,肉疼无比地数着一张张钞票,将那笔完全不合理的水费先行垫付了。

    她想着,等着厂家对水表质量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她还要再来闹一次,把这次的烂帐彻底算回来,顺便把李新城推销给新认的马小弟当儿媳妇。谁家的儿子都可以入赘,她家阿林,就不行。

    肖长林十分谦逊地送李家父女俩上车,看着李爸爸驱车离开,直到车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才转过身,静静注视不敢直面儿子的眼睛,显得特别心虚的他妈郭阿姨,“妈,我先送你回家,一会再回单位去。”

    “阿林,妈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郭阿姨鼓足勇气,试探着问。

    “你说吧,我听着。”肖长林从刚才自来水公司员工的只言片语里,也大概了解到他妈等会要说的事。

    “我们不入赘,行吗?”郭阿姨小心翼翼地窥探儿子的脸色,道出心底的愿望异世之女王养成记。

    肖长林一听,心底不由无力。

    说实在,以他对他妈多年的了解,他妈在听到李爸爸说李家只入赘不出嫁的严苛择婿条件后,脑子里生出祸害谁也别来祸害她儿子的念头,觉得很正常。他妈就是这样极端护犊的人。当年为了还在襁褓里的他,她硬是跟一心为她着想的娘家,完全断绝关系。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这个道理,也是他长大以后,才真正懂得!

    他刚懂事的时候,因为秦奶奶的关系,在外面经常受到其他孩子拳打脚踢的欺负。每次反抗的越厉害,他就被揍得更惨,身上的伤也就越重。

    那时,他好恨,恨秦奶奶为什么不在流言爆发的初期,就去死?她死了,外面的人就不会追着他,骂他是妓/女的孙子。他也恨过他爸,恨他为什么不干脆点,学他妈跟秦奶奶断绝母子关系,这样,他也不会被人叫是妓/女的儿子。

    等后来,秦奶奶的事情渐渐平息,周围的流言逐渐烟消云散,不再影响肖家的生活,肖长林蓦然发现,比起躲在家里不出门惹事的秦奶奶,老实巴交的他爸肖大刚,他妈郭阿姨远近闻名的泼妇名声,更令他在学校感到难堪丢人,抬不起头。

    在一次的家长会上,郭阿姨粗俗的举止,引来其他家长的窃笑鄙夷,忍无可忍的肖长林回到家中,终于爆发出来积蓄在内心深处十多年的怨恨。

    郭阿姨跑回房间,扑到床上掩面痛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为了这个家,她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可到头来,一心想维护的儿子居然是第一个嫌弃她的人。

    肖大刚沉默抽烟,不吭一声。在这个家,他很早以前就失去了发言权。儿子的话没错,他是个窝囊,让人看不起的父亲。别人的父亲都能给自己孩子做榜样,但他,只会给儿子脸上抹黑。

    他有错吗?肖大刚扪心自问。他没错!秦奶奶是他娘,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能因为她的过往,就抹杀掉她辛苦抚育他长大,供他念书的辛劳。

    他是人,不是畜生。畜生还知道反哺,他这个人难道连畜生都不如。

    无力抗争身边的不公,肖大刚选择用沉默,来应对周遭的唾骂和敌意。眼睁睁看着温柔可人的妻子,一天天改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泼妇。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懦弱无能,造成了妻子孩子的悲剧。

    看着四分五裂的家,秦奶奶悲从心来,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流言一开始,就去死。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界上,害人又害己。

    她死过,半夜偷偷摸摸去跳河,刚进水里,就被跟在后面的儿媳妇郭淑芬从水里救了出来,狠狠扇一记耳光,骂她,当年在妓院里还想着逃跑,现在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想着死!一把年纪真是全部活到狗身上去了!现在这会死,不是想害大刚不义,让他一辈子都背着忘恩负义的坏名声。要死可以,等事情过去了,随便她怎么死,想跳河跳楼吊死撞车都可以。

    当天晚上,秦奶奶偷偷拿出一早藏好的毒鼠强,吃进肚子里,半夜郭阿姨出来上厕所,听到她房间传来痛苦的低叫声,推开门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喊了肖大刚起来,匆匆把秦奶奶送进医院里抢救。

    医生说,再晚个几分钟,就彻底没救了。

    听到医生的话,肖大刚走到低垂着头的儿子肖长林面前,抡起胳膊,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发了生平头一次火,语气沉重悲痛地质问,是不是奶奶死了,他就会满意了?是不是他跟他妈离婚了,把他妈赶回娘家去了,他在学校就能抬起头来了?是不是跟他这个爸脱离父子关系了,他今后在外面就不用为了他这个窝囊的爸,受尽委屈了官场密码。

    郭阿姨护犊心切,一见儿子被打,立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揪着肖大刚的衣襟,大哭大嚷地对他拳打脚踢,骂他当老子的没能力,就不要赖儿子心里有怨气。有本事,干点实事出来,让儿子为他骄傲,而不是现在感到丢人。

    肖长林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秦奶奶苍白憔悴的脸,无尽的悔意嚼噬着他的心脏。从来,他从来没真正想过要奶奶死,虽然在受到欺负的时候,会想着奶奶为什么不死,但对于从小就由奶奶一手带大的肖长林而言,奶奶比父母还要重要。

    现在——

    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痛苦和自责不断侵蚀着肖长林的内心,终于,他大叫一声,扭头冲出病房,连着撞了好几个人,在一片叱责痛骂声中,跑出医院,茫茫然然地跑到医院后面的小河旁。

    望着河水里倒映出来的扭曲脸庞,肖长林忽然觉得自己比他妈郭阿姨更加面目可憎,他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去痛恨他的父母,他的奶奶,他们并没有对不起他,相反他们一直都任由他予取予求,不管东西多贵多奢侈,只要他想要,他们自己省吃节用也会满足他。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错的,一直都是他,是他啊。

    双手抱住膝盖,肖长林将头埋在中间,嚎啕大哭,是他的不知足和贪婪,粉碎了这个家一直以来战战兢兢维系的幸福美满。

    事情过去没多久,肖大刚就以要多赚钱为理由,收拾了一部分行李搬去单位的宿舍,郭阿姨唠叨了几句,想想儿子上大学的学费,也就同意他搬去宿舍住。秦奶奶出院后,愈发沉默,通常一天都不见她说一句话,总是闷着头,托人从一些可以做外加工活计的小厂里,领一些加工活回家,慢慢做着。

    肖长林看着完全大变样的家,懊恼又难过,每每努力想要做出弥补,家里的其他三人也都乐意配合他表演,但看着一桌子强颜欢笑的母慈子孝,婆媳友好的画面,他终于明白过来,一只碗碎了,就算找工艺高超的工匠镶金带银地进行镶补,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再后来,他偶尔从身旁助手的嘴里听到李新城的个人工作室,上网仔细一浏览,脑子里一动,迅速找上她,谈妥价钱,请她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他家里帮忙调和父母跟奶奶三人之间关系。

    这算是他今生唯一的心愿了。

    一路上跟居住在落霞苑小区里的居民友好地打招呼,听着他们一个个夸赞他找了个好媳妇,肖长林心底里顿时感觉怪怪的。

    他有自知自明,李新城这在学校出名的白富美师妹,不是他这种年薪几十万的工薪阶层,能养得起的老婆。

    让人家降低生活品质跟他过紧衣缩食的穷日子,肖长林觉得,那是在糟蹋人家娇养长大的闺女。一个真正有骨气,有计划养老婆孩子的男人,是绝对不要求自己看中的白富美变成土肥圆来配合他。

    公主,就该像公主,而不该要求她变成灰姑娘,何况,灰姑娘本身也是中产阶级的富家女。

    相对于儿子肖长林一路含笑应对,郭阿姨沉着脸,心底是百般纠结,李新城这儿媳妇的确是万里挑一,错过了她,她家阿林很难再找到比她各方面条件好的姑娘。只是,人家老爸说了,李家的姑娘只入赘不出嫁。她老肖家的儿子,当然也不能自降身份地跑去入赘,让未来的孙子孙女喊那边爷爷,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奶奶反倒成了外婆。

    要她儿子入赘,说什么都不行,还是勤快地跑跑市自来水公司,跟马小弟套套交情,说服他让他家儿子跟李新城先见个面,以李新城的样貌条件,男的不动心很难。

    到时,就由着马小弟去纠结儿子入赘的问题了。

1514

    回到位于w市六中旁边青石弄一套木石结构,颇具民国风,一跨进门槛,有个十来平方院子的两层楼老房子里。

    李爸爸先是嘱咐李新城回房间换掉身上老气横秋的大衣,然后兴匆匆地跑进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大展手脚,给女儿做顿清凉败火的饭菜,好去去白天无辜惹来的闲气。

    为了讨李爸爸开心,李新城低头看看在她爸眼里年轻姑娘家不该穿的黑色短大衣,回房间换了身鹅黄色身前绣了几支绣绿萼梅的元宝领修身中式改良唐装,粉色锦缎做的梅花一字扣,点缀在前门襟上,愈发衬得她气质典雅。

    李爸爸坚定认为,小姑娘就该穿得粉粉嫩嫩地走出去,像黑白灰深青深绿咖啡这类属于老年人的颜色,小姑娘家家就不该穿。尤其是黑白两色,黑色,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穿在身上,压不住那色,人平白无故地老了一大截。白色,在他原先的世界,那是给家里办丧事的孝子贤孙们穿的孝服。

    他来到这世界,最见不惯的是,办婚事不穿老祖宗留下的喜气洋洋红色,穿什么象征纯洁的白色婚纱,也太不吉利了。难怪这世界的离婚率一年比一年高,新娘子结婚当天穿的白裙子,不就预示着她将来婚姻的不幸。

    反正他家公主将来结婚,绝不穿办丧事的白色,一定要穿庄重大方的红色,预示着她将来跟姑爷的日子,也会跟裙子的颜色一样,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李新城换好衣服步出房间,在走廊里顿了顿,踏上到顶层阁楼的木头楼梯,踩着吱嘎作响的木头楼板,推开木门,坐到工作中的监视设备前,手指在机器上飞快地运作,调出白天柳阿姨和小姑子孙婉绣在二楼厢房里的画面干爹养成系统全文阅读。

    画面上柳阿姨和孙婉绣面部情绪的变化抓拍得很清晰,俩人谈话声音的质量也不错,柳阿姨愤然针对她的恶言恶语,更是一个字不拉地录了下来。

    李爸爸暴怒的一巴掌,也甩得十分响亮。

    画面定格在李爸爸愤怒的双眼,李新城含笑的眼睛里浸满了冰凉的寒意,柳月娟之所以如此痛恨厌恶她的原因,她早在当年调查得一清二楚。

    柳月娟有个姐姐叫柳月眉,与跟她妈匡萍跑了的那个男人沈一涵自幼订婚,后来沈一涵爱上她妈,执意跟柳月眉退婚。那个时候,大姑娘家被男方家无缘无故的退婚,外面的闲言碎语,足够活活逼死她。

    柳月眉在退婚不久,发疯掉进河里淹死了。柳月娟跟她姐姐的感情非常好,看着姐姐冰凉无声无息的身体,她把满腔的怨恨算心目中的奸夫淫/妇沈一涵和匡萍身上。

    没过多久,沈一涵就因为玩忽职守,贪污受贿罪被法庭判了十几年。匡萍也在人做媒下,嫁给了李爸爸。

    李新城取出那段录影,嘴角轻勾,她从没承认匡萍是她妈,除了怀胎十月生下她,她一点母亲的义务都没尽到过。

    所以,母债女偿这种观念,休想放到她身上。

    她不会替匡萍背这个黑锅。

    柳月眉的死,说到底是由于她的心理太过脆弱,无法承受被未婚夫退婚的羞辱.换做女强人性格的柳月娟遇到这事,头一个是冲进沈一涵的家,扇他几个巴掌。

    她当年,貌似也是这么做的。

    得知姐姐被无故退婚,下班刚回到家的柳月娟立马拔腿奔出家门,冲进饭菜刚端上桌的沈家,一把掀掉饭桌,挥手对沈一涵甩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紧跟着,转身去匡家,抬手揪住匡萍的头发,按在地上,一顿痛打。

    沈一涵被人检举揭发,也是她暗地里做的手脚。柳家姐妹俩当年都是不输给她妈匡萍的姐妹花,有人为了讨她欢心,帮她做点小事,弄点冤假错案,让人进去吃几年免费牢饭,还是挺容易的。

    只能说沈一涵运气不好,干啥不好,偏当会计,还遇上国家严打重判的坏时机,本来属于轻判的罪名,一下就被当做典型重判了。

    匡萍是个痴情的女人,一心想等他出狱,没奈何拗不过她父母以死相逼,拿菜刀搁在脖子上,跪着求她出嫁。

    万般无奈,她嫁给了李爸爸,新婚夜袖管里揣着剪刀,预备以死抗争清白。没想,她把事情一说,李爸爸表示理解,主动收拾被褥,到隔壁的房间居住。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好几年,有天她去监狱探视,沈一涵对她说,既然嫁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装作只爱他一个了。他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她那种虚情假意,满嘴谎言的女人。让她不要再骗他了,他就算出狱了,也不会跟一只破鞋在一起……

    一连串恶毒的咒骂,瞬间击碎了匡萍痴等的心,回家后,看着家里唯一的合影,她突发奇想,给李爸爸生个孩子,偿还他的恩情。

    在她的有心算计下,李新城出生了,相对于李爸爸的欣喜若狂,匡萍的内心陷入挣扎,一会深深厌恶着李新城,一会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不该承受她的怨恨。

    矛盾复杂的心态使得匡萍打心底里不愿亲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疏离冷漠是她对李新城一贯的态度。

    直到她不顾一切跟沈一涵私奔,匡萍也没想过,要跟从小就忽视的女儿,好好说上一次话,为她梳一次头,买一件衣服或一双鞋子,去学校开一次家长会(重生)你看起来很好吃。

    把复制两份,一份用技术消去声音,放在外面和其他的录影带一起,另一份放进隐蔽的保险箱里保管。

    处理好后续工作,李新城下楼转进厢房,看着一地的狼藉,也不收拾,拿起纸笔,坐到靠北边墙一溜烟摆放的红木圈椅上,双脚踩着木脚踏,计算厢房内的物件损失。

    她打算列出两张赔偿单,一张快递去柳月娟老公的办公室;一张找高律师,准备跟柳月娟打赔偿官司。

    私了或公了,都在柳月娟的一念之间。

    李爸爸的私家菜馆有两个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每个房间里布置的物件,都是父女俩天南海北淘换来的老物件,就连上桌的碗碟调羹,都是有点历史的古董。

    用父女俩的话说,古董古董,在今人的眼里,它们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在古人的眼里,它们就是日常生活的器具。

    就好像摔在地板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精巧模样的碎片,是一套清雍正年间的粉彩牡丹梅花纹杯碟,放到拍卖行,价格至少要在六位到七位数。

    不少来吃饭的内行一眼就看出它的价值,开高价想要买走,都被李爸爸一口回绝。

    眼光轻轻扫过地板上碎了一地碗碟调羹,倒在地上的双面绣屏风,摔成两半的道光美人花瓶,李新城嘴角勾起的弧度扩大,布置在厢房里的家具等物件和装菜用的碗碟,都被内行用专业眼光鉴定过,有专业证书,再加上拍摄得十分清晰的影像,柳月娟想要找人做假证,赖掉这笔赔偿款,等于做白日梦。

    她也不黑良心的狮子大开口,就一人一半好了。

    算好赔偿的总价,李新城取了打扫的工具,蹲在地板上,心细地捡拾一片片碗碟的碎片,打算送去专业的修补专家那里,进行估价修复。

    李爸爸炖好红枣香菇鸡汤上楼,看见女儿蹲在地上捡瓷碎片,连忙赶过去阻拦,“公主,不要捡了,划伤手多不划算。”

    他不在意碎掉的碗碟花瓶值多少钱,只在乎碎片会不会划破女儿的手。

    “爸,韦叔叔不是垂涎这些东西很久了,你打个电话给他,问他碎掉的还要不要?”李新城抬捡起最后一块碎片,笑眯眯地转移她爸的注意力。

    “他敢不要!”李爸爸眼睛一瞪,立马抓起放在墙角高几上的电话机,拨通李新城口中韦叔叔的手机号码,“老韦,你上次想要的那个粉彩,对,就是那,碎掉的还要不要?”

    “什么?碎掉了。”电话那头传来老韦音量拔高的尖叫,李爸爸赶紧把话筒往旁边一挪,“你要的话,就赶紧过来。不要,我就垫在花瓶底里种花了。还有那美人花瓶也是,摔成两半了。”

    “要,我要。”一听他不耐烦的话语,老韦忙不迭答应,“你别丢啊,我一会,不!马上过来。你给我留着,一定要给我留着。”

    “只给你留半小时。”李爸爸开起老友玩笑。

    “老李,你太狠了!今儿个,我豁出去飞车了。”

    老韦的大嗓门高得连李新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蹙蹙眉,不免有些担忧,“爸,不会有事吧?”

    “就他惜命的样,吹牛呢!”李爸爸放下电话,看到手里拿着抹布,认真擦拭地板污渍的女儿,眉头拧紧,蹲过去,劈手夺过那块湿棉布,“我不是说了,你不要做这些事,有爸爸呢。就算哪天爸爸做不动了,我们还可以请阿姨,请家政公司。”

    “爸爸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你享福的。”

1615

    “妈妈,”

    猝不及防,一个大约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扑进李新城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呜咽着喊妈妈。

    “这小子哪儿跑来的?”李爸爸面色不好地揪住小男孩羽绒外套的后背部分,想把他拽离,刚要动作,跟在后头的老韦赶紧出声阻拦,“别,别,老李别动我家毛毛。”

    “你家毛毛?”

    李爸爸低眼盯视头发微卷,脸蛋红嘟嘟,双手扒着他家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再抬头看看脸型微胖,个子不超过一六五,跟小男孩没半点相似处的老韦,不由皱起眉头,老韦他不是没结婚,至今单身一人。哪来的晚辈,还是这么丁点大的!

    “公主,帮我照顾下我家毛毛。他午饭没好好吃,你给弄点小食。”细细嘱咐一句,老韦兴匆匆地拉起李爸爸,直奔二楼的厢房,去看他的雍正粉彩、道光美人花瓶。

    一看到瓷器碎片,老韦双眼发亮,飞也似的扑上去,嘴巴里念念有词,左一个可惜,右一个暴敛天物,听得李爸爸额头青筋冒起,真想把那堆瓷器碎片拿铁榔头敲成再也无法复原的碎渣子。

    “看完没?看完就赶紧收好。”李爸爸声音硬邦邦地催促,“然后把你家那个毛毛带走。我家公主一黄花大闺女,不给人当便宜妈。”

    老韦心里苦笑,毛毛见到李家闺女就喊妈,也不是他教的,纯粹是误会末世盗贼行全文阅读。说起来,他摸摸下巴,仔细回忆毛毛妈妈的长相,意外发现李新城浅笑的样子,跟照片上的毛毛妈有几分相像。也难怪从小看着妈妈照片长大的毛毛会错认了。

    “老李那,你心肠也不要太硬了。”他厚厚脸皮,拉近彼此的关系,“你看,这么多年,我也难得求你件事,你家公主不是有个专门扮演各种角色帮雇佣者解决生活中难事的工作室。”

    “我请她带我家毛毛一段时间。”

    “年前一月年后一月休年假,不接任何委托。”李爸爸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合同期间,也不接任何其他的委托。”他补充。

    老韦奇怪了,“这次的委托不是快满三个月了?”

    他倒没怀疑李爸爸是在敷衍他,以两人的交情,李爸爸没必要这么做,完全可以直接跟他明说。关于年前年后休年假的规矩,老韦倒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勉强。虽然从私心来说,他很希望能打破这一规矩,李新城能破例接下他的委托。

    “那家希望再续约。”李爸爸面上不显,心底里嘟囔,续约个屁!就冲那家郭阿姨的德性,说什么他都不会让自家公主续约。下次再接委托,他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决不能再出现如此极品的泼妇了。

    “公主不是从不续约?”老韦小心翼翼把全部混在一起的瓷器碎片,分门别类地挑出来,拿柔软的细棉布裹好,放进随身带来的保险箱内。

    “这次是她以前学校的师兄,在学校帮过她一次。”李爸爸无奈地说明原因,若非如此,他一早就把肖长林的委托拒绝了。主要当初调查他,觉得他家的环境太过复杂,不适合他家公主履行委托。

    “原来是这样啊。”老韦摸摸从额头挂落的一缕发丝,考虑数秒,圆脸挤成一团,笑呵呵地拜托,“老李那,你看,我也从没求过你什么。我的这委托,你看能不能先接一个礼拜试试看?”

    “我知道,你家不缺钱,公主做这工作,也纯粹是图个好玩。你看,她女儿、女友、孙女什么的都干过了,就缺妈妈这角色没扮演过,”

    李爸爸面色阴沉,立场坚定的拒绝,“不行!什么角色都能接,就妈妈不行。”

    老韦一听,脸上的愁苦愈发明显,想了想,咬咬牙,继续谈条件,“一礼拜不行,那就三天。我雇公主三天陪我家毛毛。”

    “我说老韦,这毛毛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居然让一向抱着求人不如求己观念的你,学会低声下气求人了。”李爸爸诧异了。

    “是我对不起他爸和他奶奶。”老韦叹口气,目光悲伤地回忆往事,“他奶奶胡菊花是我家里给我买的童养媳,打十岁就到我家,帮我娘带刚满一岁的我,只等我满十八岁,俩人就圆房。我后来考上了省城的学校,见识多了,心也活络了,就不愿意再要她。回家一说,被我爹拿起烧火棍,就痛打一顿,关在房间里,再也不准我出去。”

    “我为了逃出去,就答应我娘要我圆房的要求,隔天一早,我背着行李离开家,在这里开了家古董铺子,直到有人一路辗转找到我,说我爹过辈了,要我回去办丧事。孝期过后,我娘躺在床上苦苦求我,要我给老韦家留个后……”

    李爸爸听了,面色青了又白,大手狠狠一拍桌子,痛骂道:“就你还算男人!”

    暴怒之下,李爸爸当场赶人,大手揪起老韦后领子,轻而易举地拎他下楼,丢到堂屋的水磨石地上,指着屋外的院子,大吼一声,“滚!”

    “带着你的古董,给我滚出去。”

    “以后,再不准你踏进我家的门槛,见一次我打一次。”

    “老李,我这不是也后悔了吗?”

    老韦苦笑着爬起来,一不小心动了刚才腰部落地无意扭伤的位置,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佝偻着背,双手撑着大腿,嘴巴直呼,“哎哟,我的老腰,都直不起来了无限之幽灵战舰全文阅读。快,快来我扶我一把。老李,把你的跌打损伤膏拿出来给我抹抹。”

    李爸爸哼声,单手捞起老韦趴到一旁铺了半新不旧锦缎褥子的藤榻上,动作利落地帮他脱掉外套,推起里面毛衣和棉毛衫,露出白乎乎的一截肥腰,手指在上面轻按,“是这里扭到了吗?”

    “不是,再过去点,对对,就是那里,呲——你轻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折腾。”被李爸爸用力一按,老韦痛得脸上的五官挤到一块,嘴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听到他杀猪般的惨叫,李爸爸手指沾了点药膏,往伤处一抹,越发用力地揉搓,“亏你有脸说你一把年纪了!这点小伤就叫得跟杀人一样。你当年背起行李一走了之,就没想过你媳妇在你家会过上什么日子?”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停妻再娶。”

    “老李,这你就小看我了。”老韦痛得眼泪都从眼眶里飙出来了,依旧要信誓旦旦地为自己清白辩解,“我再混,也不会干那种缺德的事。我们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足有二十来年了吧。你见我跟哪个女的有过不清不白的关系。我敢对我韦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韦耀祖这辈子要跟胡菊花以外的女人有过不正经,就诅咒我将来不得好死。”

    “得了!”李爸爸一把扯下老韦推到腋下的棉毛衫和毛衣,“发誓要管用,这世上也就没这么多不平的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儿子相认的?”

    “哦,也就几个月前的事。”老韦尝试着直直腰,小范围的扭扭,发现原来一动就痛得他浑身冒冷汗的腰伤完全好了,不禁竖起大拇指,“老李,你这一手比住在青果巷祖传的正骨师傅老徐还要高出三分。”

    李爸爸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坐到另一张太师椅上,“我上次在你那里看到一把象牙的宫扇,我家公主夏天缺把扇子。”

    “你眼睛还真尖,居然看上它了。”老韦肉疼不已,但为了孙子毛毛,他忍痛割爱,“我明天就给你家公主送过来。”

    “三天。”李爸爸在工作室里负责刷选委托、谈价、定合同。

    “老李,你也太黑了!你知道我那把扇子值多少价?这个数。”老韦惊叫,随后左右看看,用手指神神秘秘地比划出一个数字,“先试一个礼拜,要处得不错,就按最长的合同三个月。”

    “三个月,我家不用过年了。”李爸爸坚决不同意,“最多一个月。”

    他瞅老韦似乎犹犹豫豫,有点不甘心,面色一沉,下最后通牒,“你要再犹豫,别说一个月,连三天我都不给你。现在,马上,带着你家小不点离开!”

    “哟!老李,我不就是肉痛下。你也用不着急着赶人那。”老韦一听,顿时从藤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心急慌忙地说,“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

    “先说好了。”交情归交情,谈到委托,李爸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家公主可不给你家当便宜妈。你要打这主意,就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

    老韦垮下脸,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苦兮兮地瞅着铁面无私的李爸爸,暗道,老李也太精明了,居然猜到他在打他家闺女的主意。嗯嗯,回去好好教毛毛发挥撒娇黏人的本事,争取明年可以一家三口过中秋。

    他儿子那方面,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毛毛喜欢,他就会爱屋及乌。再说老李家的闺女也是不错的,处久了都会喜欢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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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儿媳是琴心淡然写的都市生活类小说....(古穿今)极品儿媳最新章节列:小说《(古穿今)极品儿媳》琴心淡然/著,(古穿今)极品儿媳全文阅读新城,赶紧,快点,你婆婆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
新城,你快来啊,你婆婆跳河了。
新城,不得了了,你婆婆被街道派出所请去喝茶了?
知道了,你们再坚持会。等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就来拎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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