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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隋唐大猛士txt下载     隋唐大猛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露一手

    “哥,咱们做什么吃啊?”小妹看着罗锋提着那袋子白面,有些担忧的问。罗家吃白面的次数可不多,罗家在长白山下,这里坡地多,向来以种植粟谷为主,就算轮作种点麦子,一般也都是交田租公粮。

    偶尔有点剩余,也是做麦饭吃,磨成面粉可是很稀少。

    “就做点不托吧。”

    罗锋本来还想包点饺子做点包子的,可是一想没酵母,虽说没酵母用老面也可以,或者用酒糟也能发酵,但这乡下地方,这些一时半会却是一样也难找的。

    干脆,就做顿简单的面片汤好了。

    找来一个木盆,倒入大约一斤面粉,想想可能不够,家里一大家子人,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比后来的人吃的少,副食少油水少导致这个时代的人饭量其实普遍偏大的。

    罗锋干脆倒了大约半斗面粉。隋朝的一升大约只有后世的零点六升,隋五升因此实际上也就是三升,而一升面粉也就是五百来克,这半斗面粉也不算多。

    加水和面,面粉揉成光亮的面团后,他再拿来擀面杖把面擀成面饼,越擀越薄,直到比纸厚点儿。

    “哥,你面擀的真好,挖河的时候学的吗?”小妹好奇的问。

    “嗯,哥在外面还学了好多本事呢。”

    擀好的面饼切成长长的面片儿,大约一指一宽。

    “小妹,家里的油呢?”

    “家里没有油了。”小妹答道。

    这让罗锋意外,没油平时怎么做菜吃呢。结果小妹说家里好久没吃油了。

    “去隔壁借点吧。”罗锋无奈的叫来小六,“小六,你去隔壁借点油来。”

    小妹说做不托不用油也行,不过罗锋还是决定借点油,有油才更好吃,何况现在手里有钱了,借点油回头就能还。

    小六动作倒挺麻利,一会功夫就拿了一碗油回来,是猪油。

    本来罗锋还想着是菜油或麻油之类的植物油,结果小六说隔壁家只有这个猪油,“隔壁王庄的王老财家才有羊油呢,麻油只有山上庙里大和尚们才有。”

    “猪油也可以的。”

    后世人讲究健康,于是认为植物油比动物油吃了更好,而在隋朝其实植物油比较少,虽然也有,但不普遍,时人吃的更多的还是动物油,特别是这个时代的烹饪方式普通以煮炖为主。

    连贵族官员都是吃羊油为主的时代,百姓能吃上猪油都不错了。至于麻油,其实也只是一般做煎饼之类的食物时才放,其它时候植物油更多的是用做灯油。

    借来了油,罗锋却又发现家里没有配菜。

    最适合搭配面片汤的西红柿没有,西葫芦也没有,连菠菜都没。

    按历史记载,此时好像已经有菠菜传入中国,但这属于新来的菜种,一般市面上见不到,也就少数的贵族官员的餐桌上才有,至于西红柿好像得到明末时才会从美洲传入中国。

    小六再次出马,这次从另一位邻居家借来了一点菘菜。

    菘菜也就是白菜,不过品相远不如后世时的白菜好。

    他还从自家菜地里弄来了一点菜,就一把小葱,还有一把薤,这菜古诗词里常见,他看了两眼觉得很眼熟,这在后世应当是叫藠头,像葱又像蒜。

    配菜勉强有了,不过调味料却又少的可怜。

    小妹端出一个小陶罐,黑乎乎的却很神秘。

    结果却是个小盐罐,挑出来一点,一颗颗很大颗粒的盐巴,并不白,黄中带黑,明显杂质很多。

    可按小妹说的,就是这样的盐那也是很贵的。

    家里的盐都是拿粮食换的,有时去县里集市上换,有时则会有人挑盐下来换粮,一升盐换十升粮,向来都是这个价格,盐价是粮价的十倍。

    盐价高,却还品质很差。

    一斤面粉做成的湿面片大约一斤三四两,这三斤面粉倒有四斤左右的面片。

    把熏的黑乎乎的陶锅架到火上。

    小妹便开始烧火,她先拿了一把松针放在锅下,然后拿石镰打火,引着后,便又开始往上面架小松枝。

    没有烟囱,火烧起来并不容易,多架几根柴火便看着又要灭掉,于是小妹便拿起根打通关节的细山竹筒吹火,吹的到处是烟,好不容易才又着了。

    陶锅很厚,加热也很慢,烧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锅热,罗锋便舀了几勺冻结的猪油下锅,这猪油品质也不太好,并不是雪白而是泛黄。

    不过猪油在锅中化开后,还是十分的浓香的,小妹边烧火边吸鼻子,还说油放太多了。

    “多放点油好吃,今天咱们吃顿好的。”

    锅化开热香后,罗锋抓起洗好的一把菘菜和薤菜扔进陶锅中翻炒,断生后铲出放一边,然后加入冷水下锅。

    “小妹,三姐和四妹嫁的丈夫怎么样?”等水烧开的时候,罗锋问小妹。

    “三姐夫是个猎户,脸上有个大疤,人家都叫他大疤面,听说是以前有次打猎的时候被豹子给咬了,因为有这个大疤一直娶不到好妻。三姐多好啊,嫁给他委屈了。”小妹有些失落的道。

    罗锋也有些明白,在这个讲究女子出嫁要嫁妆的时代,没嫁妆的女子就好比后世的印度姑娘,没嫁妆就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也会受到夫家的白眼为难,日子很不好过。

    那三姐夫若不是有这样的缺陷,只怕也未必愿意娶三姐。

    三斗谷子就把三姐娶走了,真是便宜他了,不过若是三姐夫对三姐好,罗锋倒也还是能接受的。

    “上次三姐回门时,说是夫家对她还不错的。”

    “那就好,四妹呢?过的怎么样?”

    两姐妹一前一后,相差只有半个月先后出嫁,三姐嫁了个有疤的猎户,四妹却是嫁了个船夫。四妹夫家在长白山的北边,他是那里河边的一个船夫,渡过往行人,有时也打渔。

    日子其实也挺辛苦,那四妹夫据说以前娶过媳妇,只是后来没几年病死了,如今已经是三十岁年纪,又娶了罗锋四妹。

    这便是填房续弦,那四妹夫家里还有前妻留下的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大的都十岁了,过去是当后娘的。

    “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小妹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什么,“五哥你回来了,可是阿耶和大兄二兄三兄四兄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阿耶和大兄去涿郡打造军械都去了一年多了,还没消息。”

    “应当快了。”罗锋也只能这样安慰小妹。

    水烧开,罗锋赶紧把面条下锅,面条煮了一会,看着煮的差不多了,罗锋把先前断生的菘菜和薤菜也都放了进去。

    搅拌几下,加盐调味。

    “嗯,不托煮好了,准备吃饭。”

    三升的面粉,擀出了四斤的面片,再加水一煮,顿时满满一大陶锅的面片汤,白白的宽面片儿,配上了翠绿的菘菜,虽然只放了猪油和粗盐调料,可面上再撒了些葱花,顿时香气袭人,又好看又好闻。

    真是色香俱佳,小妹看的眼都直了,“想不到五哥这么会煮汤饼呢!”

第17章 还债

    厅堂里,罗锋把刚煮好的不托从陶锅里分装到木碗里,半斗面粉煮出的不托,最后装了十大海碗。

    这木制的海碗极大,连汤带水怕是能装不下三斤。

    “你们还愣着做啥,赶紧趁热吃啊?”

    罗锋打好面,见大家却都还愣在那里,不由的催促道。“家里没啥材料,让小六跟隔壁三叔家借了点菘菜,又找四婶家借了点猪油,自家菜地里拔了几根葱,大家就先凑合着吃吧。”

    “真香!”

    秦琼吸了口气,对着表弟竖起大拇指,“这不托闻着香,看着也好看,想不到小五你居然还有这一手烹饪的本事。”

    “这算啥烹饪,等有空我采买点鱼肉酒菜好好做一顿饭菜给大家尝尝。”

    这天中午,罗瘸子家的小院飘出阵阵香味,厅堂里一片欢声笑语,这是久违的笑声。

    院子里的黑马,堂屋里一串串的铜钱,还有那一石谷子一斗大米及剩下的半斗面粉,加上那喷香的不托,都让大家喜上眉梢。

    南山村其它几家也都飘出了香味。

    “娘感觉就跟在做梦一样,生怕这梦会醒。”罗母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感叹着。

    “娘,不托再不吃就要凉了。”小六一口气就吃完了一大海碗的面,见母亲只吃了小半碗,忙道。

    “娘吃饱了,这碗给你吃吧。”罗母很疼爱这个从小有些傻愣的孩子,别人总喜欢叫小六罗傻子,可罗母却从不把这个孩子当傻子,更不嫌弃,相反还给这个孩子更多的关爱。

    “谢谢娘。”小六却不知道客气,见母亲让给他吃,于是笑呵呵的就接过碗来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要是你父兄他们也回来了多好。”罗母道。

    罗家人丁很兴旺,可是现在几个壮丁却都在外,尤其是罗老爹和老大一去就是一年,中间只接到过一封信,说是打造军械任务紧要,所以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涿郡吃不吃的饱,听说那边天冷的早,也不知道他们身上衣裳够不够暖和。”

    儿行千里母担忧,瘸腿的丈夫跟着几个儿子在河北的在河北,在登州的在登州,在洛阳的在洛阳,在汲郡的五儿子回来了,可还有丈夫跟四个儿子在外,尤其是丈夫跟大儿子,这一走都是一年了。

    “娘,回头我给父兄他们写信,到县里看有没有往那边去的人,托他们把信带过去。”

    一顿饭大家吃的很高兴,罗锋的不托做的很受欢迎,连两个柔弱的嫂嫂都一人吃了一大海碗,看的罗锋暗自担心,生怕她们吃撑了。

    “老大媳妇,你去把小五带回来的粮食放进粮缸里去,好好盖好,莫要让老鼠虫蚁毁坏了去。”饭后,罗母开始安排,“小五虽然带了些粮食回来,可也不能像今天这样浪费,以后咱家还是一天早晚两顿饭,搭着点野散和菜蔬,煮小米粥喝,面粉和大米别动,留着等你公公和老大他们几兄弟回来后再吃。”

    “好的,娘。”大嫂对婆婆的安排并无二话。

    今天这顿饭吃的很高兴,但她们都没想过以后天天过这样的日子,那样太奢侈了,根本不敢想象。

    “老二媳妇,你去把小五带回来的钱收好,以后家里日子还长远着呢,钱得紧着点用,莫大手大脚。”

    “是的,娘。”

    罗锋笑道,“娘,我擒贼得了十六贯赏,县令又赏了五贯,后来县令千金谢我相救,给了我些金叶子,我在金铺全换成了白钱,共换了五十八贯白钱,后来买马花了十贯,买粮吃饭用了一百多钱·······”

    他主动的跟罗秦氏禀报,之前在金铺,他不但把县令千金给的金叶子换成了白钱,连县里赏的铜钱,还有县里赏的绢布,以及县令另赏的铜钱,全都给换成了白钱,加起来总共换成了五十八贯零七十二文,买马花了十贯,买粮花了二百文,吃饭和买胡麻饼花了一百钱。

    此时总共还剩余四十七贯七百七十二文钱,罗锋也没私藏,全拿了出来。

    虽说是白钱,可四十多贯钱,也是一大笔钱了。

    罗母欣慰的道,“小五,娘是这样想的,这些钱先攒着,等以后给你们几兄弟娶亲,还有你妹妹置办嫁妆用,四十贯让你嫂子保管,零的那七贯多钱,就放你那零用,你马上要到县里当差,肯定也得有花销的。”

    “娘,咱家不是还欠了些旧账吗,我看不如先把旧账还清了好,然后有剩余的钱,咱们给两个姐妹补一份嫁妆,剩下的再说。”罗锋也有自己的想法,欠账还钱也是天经地义,以前家里穷还不起那是没办法,现在既然有了钱,肯定得先还的。

    毕竟人家肯借钱,那是情义,现在有钱就得先还,不能拖欠,否则就对不住人家的那份情义了。

    至于给两个姐姐补嫁妆的事,他觉得应当做,不能亏欠了两个姐妹,要不两姐妹没嫁妆在夫家总是会抬不起头来的,以后日子不好过。

    “小五你能想到这些,为娘真的很欣慰。咱们家这些年确实借了不少外债,加起来本息得有一万多钱,近两万。本来这事我打算等你爹回来拿主意的,既然你现在打算先还钱,那就听你的。”

    罗家借的外债,主要是当初罗父伤到腿的医药费,还有后来两个哥哥娶亲筹的娉礼钱,另外先前两个女儿出嫁时的嫁妆钱等,每次都是钱不紧手,只得四处张罗借钱,有些是借亲戚的,大多数还是借的附近的地主家和商贾家的,这些钱利息是不低的,往往是还了利息又还不上本,结果一年欠一年,旧账积新息,于是越欠越多,到如今都欠了快二十贯了。

    “那明天就请各位债主过来,咱们一并清欠,还本归利。”罗锋当下决定,这年头借钱难,利息也普遍高,连朝廷各地的官府衙门都拿公廨本钱放贷,利息还是月息八分,一年利息就是近本钱一倍,民间的借贷利息就更高了,什么羊羔利,什么驴打滚,什么九出十三归,各式各样,一旦欠下债务,往往就是越滚越多,最后便只能卖田卖地甚至是卖妻卖女了。

    罗家还是有个铁匠铺子,每年种地之外有点额外的收益,否则的话也早被拖垮了。

    罗锋跟母亲商量一番后,最后决定先偿还了那欠下的近二十贯外债,然后给两个刚出嫁的姐妹各补办一份十贯的嫁妆,这样家里还剩下七贯多钱存着备用。

    最后罗母同意,但家里只留五贯攒着,零下的两千七百多留给罗锋手头使用。

第18章 一笔勾销

    午后。

    不断有邻居村人前来罗锋家,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上次受召去汲郡挖河的那八人回来了,他们运气好,说两个月役期真的到期就回来了,而且更走狗屎运的是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擒了蓝面十八鬼救了县令千金,这不人人得了一笔重赏。

    尤其是罗瘸子家的小五,不但额外的得了县令千金的一笔三十贯白钱的重谢,还被县令赏识补了县里捕快的差事,以后可就风光了。

    就连本里平日高高在上的乡正和里长都赶了过来,见面还殷切热情的打着招呼。

    要知道,隋朝百户一里,五百户一乡。皇权不下县,在县城之外的乡里,全靠那些乡正里长维持,而每个乡正里长,选用的又基本上是大宗族长或那些财大势粗的豪强们。

    这些人要么富贾一方,要么是当地大宗豪族,又或者有亲族在朝廷为官,哪个平时在乡里不是高高在上,真正的土皇帝。

    甚至一般的诉讼纠纷,只要不是刑事案件,那一般都是由乡正里长负责审理然后上报县衙的,平时他们还负责乡里的户籍人口登记,课役征召催发,以及治安维持等等。

    现在却都主动的赶来登门。

    罗母生怕罗锋少年得意得罪了这些人,拉着他在一边仔细交待,说乡里面这些人比县城的县令都还说话管用,万万得罪不得,而且罗家的债主里,乡正和里长正是最大的几个。

    罗锋倒很清楚县官不如县管,别看这乡正和里长好像就管着那么百来家人口,可是权力确实不小。比如说罗锋年满十六,按制度可以均田授地,按例是能够授成丁一半的田地,也就是说可以得到五十亩地,春中十亩永业田,四十亩口分田。

    而实际上呢,分田均地也得由地方的乡正里长们负责报告实际情况,也就是说规定是这样,但实际还得依靠乡里的田地数量实情来授田。比如说南山村有六十来户人家,成丁得有二百来个,未成年的中男也得有几十个,若真人人按朝廷规定授田,那南山村得有起码三万来亩地才够。

    可实际上呢,南山村的田地总共才万亩不到,还包括了坡地山地在内。这万把亩地中,还有近三成是属于几户地主的地,剩下只有七千亩左右的地。

    而现在近三百丁男中男,实际总共才有七千亩左右的地可分,平均一丁才只有二十亩左右的地。

    一个丁男二十亩地说起来好像很多,可要知道南山村在小泰山脚下,地多是山坡旱地,这样的地缺肥少水,只能轮播休息,加之这年头种地的技术有限,产量也低下,二十亩地分成三批田轮作,实际一年才种十三亩,亩产连一石都不到。

    正因此,人多地少,分田授地就成了近年村里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而乡正里长们就掌握着这个权利,罗锋今年十六了,都已经受官府征召开始承担劳役了,却还没有分过一分田地。

    不止是他,其实早在好些年前,所有的中男都已经不再到年龄就分地了,一般只有年满二十一岁成丁后,才有机会分田均地,分的还越来越少。

    罗锋家五个成丁一个中男,可他家就他父亲和两个长兄分过田地,剩下的三人都还不曾分过一分田地,因为没地可分了,得等村里有丁男年满六十退田才有地可拿出来分。

    一家人就守着六十亩地过日子,那么多人就耕种六十亩贫地,可每年的租庸调却是按丁口交的,一家得交五丁的租调,每丁还得免费服二十天的劳役,现在罗锋成为中男,也一样得交半租调,服半庸。

    地少,租调庸却不能少,这使得罗家的负担大增,要知道六十亩地不是全都种粮食的,还得拿出不少来种桑树和麻,用以养蚕织丝织布,朝廷的租调税赋里面,不仅要交粮食,还得交丝布。

    乡正姓李,是南山村李家人,同是一个村子,能成为乡正当然不一般,比起罗家来,李乡正家很有钱,他家人丁倒不多,不是大姓大宗,可他们家有钱有地,他家总共才十来口人,可却拥有一千多亩地。

    本来按制度每丁最多拥地一百亩,但李乡正有办法,他拿钱打通关节,获得了勋爵,勋爵虽不是官职不理实事,可却相当于有品级的,相应的勋爵还能获得额外的田地份额,靠这个办法,李乡正硬是能保留家族传下的一千多亩私田。

    而如罗锋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就算有钱,也最多只能买下一百亩田地,而且若买了百亩田,那么以前朝廷授给的田地就得交回,普通百姓一丁只能拥有百亩田地,这是限额,不能超过。

    李乡正自家田多地广,拥有一千多亩地,在县城里还有商铺酒楼,另外他还有个妻兄是郡中的参军,靠着这些,他于是成为长白乡的乡正。

    里长姓王,却不是南山村人,而是隔壁王庄的。王里长家在王庄那是大宗族,拥有数十男丁,靠着这个他成为南山里的里正,管着南山村和王庄等三个村子一百来户人家。

    “我刚从县里回来,听说五郎兄弟这次是大显威风啊,县令大为赞赏,破例提拔你当了捕快,可喜可贺啊。”

    乡正和里长做为乡里基层吏员,称为县吏,平时也要轮流到县衙办公,负责协助县中胥吏们统管地方事务,他们消息倒是很灵通,打听清了罗锋这次立功不小,而且还是救了县令千金,又深得县令喜欢,据说连新来的郡丞都对罗锋很是赞赏呢。

    “其实只是正好碰巧而已,真正立功的是我表兄,向李乡正和王里正介绍下,这位是擒杀蓝面十八鬼匪首的历城秦琼秦叔宝,是我舅家表哥,如今在左翊卫府为卫士,是大将军来护儿帐下亲卫。”

    乡正和里长从县城来,自然早打听到了这位秦叔宝的厉害,还知道他是历城秦家人,当下十分客气的拱手称礼。

    “乡正和里长来的正好,之前我罗家欠下不少外债,如今我因擒贼得了县里的一些赏赐,我打算把这赏钱拿来先还清债务,还请两位替我做个见证。”

    李乡正和王里长还客套了一番,最后见罗锋把一串串的扬州白钱都拿了出来,于是便也点头同意。

    还钱很顺利,有两位乡正里长做见证主持,请来了各位债主,然后拿出借条,算清本金利息,一手还钱,一手撕毁条欠,一笔钩销。

    一串串的铜钱拿出去,一张张欠条拿回来,再撕毁放进炉子里烧成灰烬,这一切都在两位乡正里长以及诸多邻居村人的见证下进行。

    近二十贯的所有债务还清后,罗母不由的长叹了一声,感觉心头一阵轻松。

    五十出头的李乡正看着脚下收回的十串整铜钱,脸上笑意愈盛,“五郎真是了不得,将来前途必然无量。对了,本来我今日跟里长来,还有一事要相告你的,你如今年满十六,户籍上也已经更正为中男,之前还到汲郡挖了两月河做役,现在马上又要到县衙做捕快,我和王里长呢商量了下,给你量二十亩地给你。”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好事,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雪中送炭少见这锦上添花的事确实更多。

    “现在有地可分吗?”罗锋笑问。

    “今年有几个丁男年满六十,按规定退还了口分田,不过你也知道,咱们长白乡南山里向来人多地少,为了凑这二十亩地我跟王里长可是也着实费了一番脑筋的。”

    “小五明白,多谢二位了。”

    南山村的中男多少年没分过地了,就算是成丁,一开始也只是分十亩地,要是跟乡正里长关系好,孝敬到位,过几年才可能再补上十亩,但二十亩也就到顶了。

    现在罗锋才十六岁呢,结果一下子就分到了二十亩地。

    小六在一边突然问,“我五哥分地了,那我三哥和四哥有没有地分啊?”

    这话问的李乡正和王里长都只得呵呵而笑。

    “两位,我六弟向来有些糊涂,你们别在意。”

    两人也就点点头,分地给罗锋,那是特别照顾,知道他刚救了县令千金,又得郡丞和县令赏识,马上要成为县衙快班的一个正编捕快,还跟历城秦家又有了来往,这才给罗锋几分面子,特意为他凑了二十亩地的。

    若让他们给罗老三和罗老四一起分地,他们也麻烦,倒不是说完全拿不出地来,可这样的事情就是坏了旧规矩,总是不好的。

    “没事,五郎啊,咱们本就是同乡同里的,以后又都在县衙办差,可得多互相关照一二。”李乡正扶着须笑呵呵的道。

    “那是那是,我本是晚辈,就算在县衙当差那也是后进,以后还得多指望二位帮导。”

    “一定一定。”两人见罗锋如此上道,倒是很满意。

    “你三哥四哥分田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回头我和王里正再商量商量,总会想法子再给他们凑出些田地来先分给他们的。”

    “那小五就在这里先谢过两位了!”

第19章 人在江湖

    (感谢大收藏夹、书友2017、天星夜残、S司机、合金使徒等几位兄弟的打赏支持,谢谢!)

    罗锋家的院子在村子的尽头。

    罗家三间大正房,东西两边厢房,正房和两边厢房还各有一间耳房。大门口又有一排门房,四合而成一栋小院,在正房后面还有一排三间后罩房。

    山石泥土垒成的屋墙,茅草毡的顶,简陋是简陋了些,但却也胜在宽敞。

    罗家人多,几兄弟虽也陆续成年,可也还没有分家另过,一大家子都是住在这座院子里。

    三间正房,一间是厅堂,另两间则一间是罗父罗母的卧室,还有一间是小六的卧室。

    正房后面的三间后罩房以前是三个未出嫁的姐妹房间,东西两厢则是已成婚的大哥和二哥的房间。

    正房和厢房两边的四间耳房,则分别是老三老四老五的房间,还有一间是织布的织房。

    南面的几间倒房,则分别是厨房、柴房以及一间牲口棚。

    院子背山面水,后面就是长白山,东边则是一条从山上发源下来的南溪。在植满桑柳的河岸下去,就是铺满鹅卵石的溪岸,南溪不宽,也就是数丈宽。平时,溪里只有两三丈宽的水面,溪水也只是不到膝盖深,唯有到了雨季山洪来临时,才会有混浊的滚滚山洪水平岸。

    罗锋从汲郡挖河回来了,给这个家带回来了许多米面钱粮,家里的米缸填满了,母亲和嫂子妹妹们的脸上也又充满了笑容。

    吃过晚饭,罗锋挑着水桶到南溪挑水。

    家里平时的用水,基本上都是从南溪里挑水吃,南溪水很清澈,也很甘甜,除了村西李乡正家挖了水井,南山村其余的村民们一直都是从这溪里打水喝。

    通往小溪的小道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形成了一条弯曲的路径,小路很窄,两边是旺盛生长的杂草。

    打上满满的两木桶水往回走,肩上沉甸甸的。

    小六看见罗锋挑水,也跟着拿桶挑了一担。

    西天的霞光暗淡了,小山村宁静而又美丽,只是比从前少了些许活力和笑声,这个有六十多户人家,足有三四百口人的村子,大部份的男人都被征召去做役了,好多人和罗瘸子一样一走就是一年都还没回来。

    到下半年,甚至许多刚满十六岁的中男,以及不少五十多岁的老头都被征召去做役,缺少了这些顶梁柱的村子,便不免显得死气沉沉。

    本是快到秋收的季节,可村前的田地里庄稼却长的很差,没有壮劳力,女人们根本种不好地。

    路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那里凝望着村路的远方,希望能够盼到儿子们的归来。

    “小五,挑这么多水做啥?”她问。

    “烧水洗个澡,一直赶路,身上都臭了。”罗锋笑着说道,来到这个时代许多天了,他慢慢接收了这个身份,也慢慢的接受了原来的那份记忆,但对这个时代的许多生活习惯,生活方式还是不能接收。

    路上赶路没条件洗澡,身上早就臭了,昨天住在县里也没机会,今天到了家,终于有空了,他决心把身体好好的洗涮洗涮。

    “到家了就是好,我家那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妇人叹气道。

    “放心吧,五婆婆,我七叔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罗锋家里有两个很大的水缸,一口缸能存三担水,和小六把两口缸都挑满了,他们还各又挑了一担水。

    厨房里,小妹已经又烧起了火。

    “小六,一会你也好好洗洗,瞧你身上脏的,头发都出油了,我估计都有虱子跳蚤了。”

    “哥,天冷,不想洗。”小六脏兮兮的却浑然不觉,他吸溜着鼻涕,手掌一擦,然后在身上一抹,看的罗锋直皱眉。

    “不行,一定得洗,今天我们都要洗,一会小妹也要烧水好好洗浴一番。要常保持卫生清洁,否则容易得病,还有啊,以后早上最好是烧些开水凉了喝,喝凉开水比生水好,不容易生病。”

    他不耐烦的对弟弟妹妹教导道。

    “哥,要洗澡我到溪里去洗就好了,哪用的着烧水洗,浪费柴火。”小六不以为然的道。

    看着水烧开,罗锋已经迫不急待的舀水倒入早准备好的一个大木桶里,他感觉现在浑身骚痒,甚至在路上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捉到了跳蚤和虱子,说实话,这些小玩意在后世的时候他根本见都没见过,可现在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

    这些小东西在身上在头发里爬来爬去,让人浑身的不自在。

    掺上些冷水,调好水温,罗锋脱的赤条条直接就跳进了木桶里,他甚至把头都埋进了水里,在水下憋的快受不住了才露出头来。

    微烫的水,让他暂时感受不到了虱子和跳蚤的骚扰,甚至身上的酸臭以及油腻感也都消除,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坦。

    泡了一会,感觉身上那层厚厚的污垢已经泡松了后,罗锋开始狠命的揉搓身上的皮,一层层的泥垢被搓成黑色的长条,看着恶心,搓着却感觉上瘾。

    几乎把全身都搓下一层皮来,看着皮肤终于露出了本色,罗锋感觉舒坦了许多。

    桶里的水已经脏的跟墨水一样,上面还飘着层油渍。

    换掉脏的不能看的水,重新倒满。

    这回罗锋拿出事先弄来的灶灰洗头,灶灰就是草木灰,在没有洗发水的时候,这东西还是有不错的清洁发头的作用的,特别是能去油。

    使命的揉,使命的搓,搓到满头长发起泡泡,再反复的洗,洗到后面已经感受到原本粘结成块的头发终于一散散滑散,感觉不到油腻。

    连洗了三桶水,罗锋才终于擦干净身体,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衣服很旧,打着补丁,洗的发白可却十分干净。

    换上这身衣服,甚至能感觉衣服有点点偏小。

    这套衣服的式样是寻常百姓的穿着,上身是件齐膝的大袖衣,下身则是一条腿管裤,面料是麻布。

    这种衣服式样称为褶裤,是自南北朝以来最流行的服饰,从贵族到百姓再到军人,都有这种服饰,只不过略有区别,比如贵族会在褶裤外加袍裳,他们的大袖衣的袖袍也越加宽大,而军人的袖袍更加窄小。

    像罗锋这样的平民,便是直接穿着褶裤,衣袖很小,不会有多余的面料来宽袍大袖,裤子的腿很肥大,也俗称大口裤,在膝盖那里还会习惯性的要绑个绳带束缚。

    虽然天已经变凉了,可穿的依然还是单层的,还没穿夹袄。

    走到院子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似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散发着自由的呼吸。

    “哥,我帮你梳头。”

    小妹看到罗锋披着湿发出来,连忙拿着把木梳上前。

    “好。”

    小妹拿的梳子十分的细密,这种梳子又称篦子,是对付虱子的好东西,虱子很难过过那细密的梳齿,会被梳下来。

    小妹梳的很认真,一遍遍的梳,每梳一次就要检查一下,若是看到有梳出来的虱子就会很高兴的通知罗锋,然后拿两个指甲碾死,吧唧一声,可恶的虱子终于被灭杀了。

    梳理过后,小妹还细心的帮罗锋擦干头上的水,然后给他把头发盘起来,插了个木荆钗,最后再用一块布巾包起。

    包的很简单,有点类似后来陕西农民头上的羊肚巾。

    本来罗锋才十六,还没加冠成人,但他如今都已经开始服役,在大家的眼里他已经算是个大人了,因此没加冠但也开始将头发盘起,是个束发成童了。

    “哥,你好精神啊,啥时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啊!”小妹看着洗澡过后的五哥神色飞扬,不由的有些出神的道。

    跟姑母聊天后出来的秦琼看着罗锋,也不由的眼前一亮。

    之前的罗锋跟个乞丐一样,而现在却精神抖擞。

    “好小伙,若是换成皂衣,倒还真是威风凛凛的公家人了。”

    “谢二哥夸赞,锅里烧了热水,二哥也洗洗吧。”

    “要的,这一路奔波,也早感觉身上汗粘粘的不舒服了呢。”秦琼笑着说道。

    等秦琼洗完出来,表兄弟俩个坐在大门前,看着黄昏下的田野。

    “明天我就回去了,等有空的时候你和姑母他们也来历城家里住会。”

    “嗯。”罗锋点头,刚刚回来,其实家里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比如两个姐妹出嫁了,他还没去过她们的夫家,他还跟母亲商量好了,要为两个姐妹各准备十贯钱的陪嫁补送过去,身为娘家兄弟,总得为姐妹们撑腰的。

    以前没条件没办法,现在有了点条件,总要补上的。

    “我这趟回来也是告假,估计回去看望过母亲后,就得赶回登州军营去。”

    “以后总有的是机会再见面的,二哥回了军营,我也还在章丘,有空我会时常去历城拜见舅母的。”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待你的,你马上要到县衙当差,虽说只是个捕快,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到哪里都得小心谨慎。你年轻,又是县令直接任命的捕快,在县衙里其实没根基没墙脚,只怕一步步的也并不容易,切记低调谨慎,这差事若能当就当,若实在不行,就辞了回家也是,安心在家几年,练好武艺,等你成丁,到时我想办法让你到军中来。”

第20章 民以食为天(感谢青翼追光五万赏!)

    (感谢青翼追光五万打赏,恭喜荣升本书掌门,成为榜首第一人!)

    清晨。

    罗锋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时代后,睡的最舒适的一个晚上。虽然床很硬,铺的和盖的都是塞的稻草,但稻草晒过很蓬松暖和,有种草木的清香。

    特别是洗了个澡后,身上没有了虱子和跳蚤的骚扰,让他舒服了许多。

    这一睡就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等他起来,发现母亲和嫂子们在织房里纺纱织布,织机唧唧的响着。

    而小六也不见踪影。

    大嫂看到他,连忙出来。

    “二表兄一大早就已经回历城了,他见你睡的熟,便让我们不要打搅你。”

    秦琼骑着黄骠马走了,走的时候给罗锋留下了一把横刀,还给罗母留下了十贯肉好。

    罗母推辞不肯要,但最后他还是硬留下钱骑马走了。

    “小五,你把钱送去历城还给你表兄。”

    “娘,既然二哥把钱留下了,你就收下吧。两家亲戚,不必如此见外,二哥当兵在外,以后我多往历城走动走动,替二哥照顾好舅母也是一样的。”

    十贯肉好很多,可罗锋觉得有时亲戚之间也不必太见外,金钱不过身外之物,亲戚间多来往多相互照顾比这重要。

    “小六呢?”

    “去给王家放牛了。”

    小六每日给王家放牛,在王家赚一顿饭吃,另外一个月还有二米粟的工钱。

    这个报酬很低,但对于一个乡下孩子来说,又还算是不错的收益了。若不是小六力气天生大,而且放起牛来很有天赋,那些牛都十分听他话,否则还没这斗米呢。

    “小妹呢?”

    “去地里拔草了。”

    农家里总有干不完的事情,天一亮眼一睁就是活,干到黑也总干不完,就算是几岁的娃娃也总有事做。

    罗锋家里有其中二十亩是种桑树麻树的,剩下的四十亩还要轮种,每年有十多亩休耕,实际上等于每年只能种二十几亩地。

    就这二十几亩地,还因为是山坡贫地,因此往往只能种一季粮,间杂种点豆子之类的杂粮。

    家里没有牛,以往耕地几乎都是人背犁,虽然地主家也有牛可借,但借牛得交牛租,牛租很贵,一般都是直接要地里收成的一成收益,老罗家向来是舍不得借牛的。

    以往罗家有个铁匠铺子,农闲时打打铁,也能补贴下家用的。

    家里也没有猪,因为猪崽不便宜。

    家里只养了一些鸡和鹅,养鸡下蛋,蛋能拿到集市上卖钱换些针头线脑,而鹅既能看家,长大了还能卖钱。

    罗母看着罗锋身上的衣裳,“有些短了,回头娘给你做件新的。天也冷了,要做夹袄,夹些丝絮才暖和。”

    看着天不早了,罗母便让大嫂去煮饭。

    大嫂应声,便去仓房米缸里量米做饭。

    现在家里一家六口人,大嫂却严格按罗母的吩咐,只量了一升的粟。

    这么一升粟其实只相当于后世的六市两,还是带着壳的,要是去了壳连半斤都不到。

    “娘,家里还有粮,可以多做点。”

    “有时还得想着无时,虽然说要秋收了,可你也看到了,今年地里没啥收获。咱们一家还得缴田租和义仓粮,这田租就要十五石,还要调绢五匹、绵十五两。”

    做为大隋的子民,虽然罗家没有如额得到均田,可租庸调却没有打折的,不管你分到多少田,这租庸调都是按丁征收。

    罗家有五个丁男,一个中男,中男暂时不纳租调只服庸,而每丁一年的租为三石粟,调为一匹绢或一端布,再加三两绵或三斤麻。

    这个是固定的,然后还有一个是义仓粮,义仓粮本是地方百姓平时储粮备荒备灾的,到了现在实际上就相当于地税了,是按家族贫富程度和田亩数量来交纳粮食,向罗家虽然穷可丁多,一年依然得向义仓纳粮五石粟。

    这么算下来,罗家一年得交粟二十石,还有五匹绢,以及十五两绵,这还没包括县里乡上里中的一些额外的摊派收费。

    在今年家里几个壮劳力都不在家的情况下,这笔租调是笔极重的负担。

    就二十来亩地,得交二十石的粟租,估计地里全收下来交完后,就没剩下什么了。

    怪不得说大业朝,越来越不行,造反的百姓越来越多,盖因为朝廷虽富,可百姓却越来越穷,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了,安能不反?

    一顿一升粟,一天两屯也得两升,一月就是六斗,罗母觉得已经很费粮了。

    可罗锋算了算,就这么一餐四两粟米,六个人吃,怎么够吃呢,一人分下来一两都不到,这年头油水少,更缺少副食,就靠吃这点饭,劳动量还大,天天这样吃,肯定会营养不良的。

    “嫂子,量两升粟,咱们家这么多人,小妹小六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让他们吃不饱,至于粮食你们不用操心,过些天我就到县衙当差了,到时会有钱粮,还有,昨个乡正和里长不是已经答应分给我二十亩地了吗,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分了地今年也种不了了,要是你父兄他们不回来,只怕明年有地也种不过来。”罗母担忧的道。

    “等过段时间,父兄他们肯定就都回来了的,你不用太过操心。”

    最后罗母妥协,让量一升半粟。

    罗锋也拗不过,只得答应了,这一升半粟实际上也才相当于零点九市升而已,依然不到一斤。

    嫂子量了粟谷,然后便到正房前的廊下舂米,那里有一个舂臼。

    罗锋过去打量了几眼,发现十分简陋,完全是纯手工的落后工具,一个石头制成的有盆口粗的臼,半埋在地下,然后是一根舂棒,有碗口粗的一根木棒,下端有一个拳头大点的碓头。

    大嫂把带壳的粟米放进石臼中,然后双手握起舂棒,反复的舂打粟谷,使其壳脱落分离,舂一臼米,至少得舂三百下,就算是还年轻的大嫂,也舂的流汗不止。

    舂米谈不上工艺和技艺,可却是个十分费力的活,罗母已经舂不动米了,这活计向来是家里两个嫂子轮流来做。

    粟米舂完了,还得拿筛子去糠,把米里的石子灰尘等过滤出来。

    一个舂米棒碓得有一米左右,五六斤重,反复舂三四百下,确实够累。

    太落后了。

    他记得李乡正家里就有一个磨坊,还有碾房。隔壁王庄的王地主家也有,但是到他们家去碾米磨面得要交钱或者米面,磨一石得交两升,一般人都不舍得,于是便只有用这种原始的舂米方法。

    “娘,我们家自己装一个脚踏的舂臼吧,那样省力的多。”

    “装个舂臼也要不少钱呢。”罗氏道。

    “也要不了多少钱的,装好后以后都能省许多力气,我们还可以装个碾磨,这样以后碾米磨面也方便,甚至还可以帮别人家磨米碾面赚回点本钱来。”

    罗母她们觉得人工不值钱,虽然自己舂费时费力,但不需要先投入成本,而且如罗家这样的家庭,也确实没有钱可以先投入,慢慢的也就习惯手工舂米了。

    但罗锋觉得这样太不划算,效力低下不说,还累人。况且,装个碾磨,虽然前期花点钱,可不但能自家用,也能帮别人家碾磨,不管是收钱还是收米面,这个加工费都会是很不错的收益,时间一久,先期的投入不倒能够收回,还能赚更多收益。

    “大嫂,让我来舂吧。”

    罗锋瞧了会,见大嫂舂的吃力,便主动上前。

    “舂米是妇人的事情,小叔还是让我自己来。”大嫂很客气,她嫁入罗家说来也两年多了,可却至今还没生育,倒不是她有什么问题,而是自嫁入夫家以来,丈夫便常常受征召出门做役,长年不在家中,夫妻聚少离多,便一直未能怀上。

    “反正我现在有空,让我来吧。”罗锋直接抢过舂棒便舂起米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轻松的,可时间一久,握着五六斤重的舂棒便渐感沉重,甚至到了后面也开始身上出汗了。

    一升半的陈粟,罗锋硬是舂了小半个时辰才舂完,本来嫂子来舂还用不了这么久时间。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舂了一升半的米,真是还不如嫂子。”

    “舂米本就是妇人之事。”大嫂笑道。

    筛好舂好的粟米,然后淘米洗净,下锅煮,煮开好再下了如葵菜、菘菜这些当下的时令蔬菜,再掺杂些晒制好的笋干啊、咸菜等进去煮。

    最后罗母甚至珍重的拿出一条咸鱼干,让大嫂切了半条下来,切成碎屑放进锅中一起煮。

    一升米的陈粟,最后煮出了一大锅的稀粥。

    粥很稀,稀的能照出人影,立不住筷子,黄色的粟米粥掺杂着绿中带黄的菘菜叶子等,乱炖大杂烩,闻着倒像是一股子猪食。

    相比起昨天的猪油煮不托,今天的这锅小米菘菜咸鱼粥让罗锋很没胃口。

    “娘,吃了饭我带小妹和六弟去四姐家,明天我再去五妹家看看。”

    “让小六给你带路就好,小妹就不用去了,路远带着麻烦。你看看她们过的怎么样,家里缺什么,回来我们好给她们补份嫁妆。”

第21章 娘家人

    “五哥,我也想去三姊家。”

    小妹见罗锋牵出了大黑马,便悄悄放下手头的事情,绕到大门口等着罗锋央求着要一起去。

    “小机灵鬼,你以为你刚才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娘没看见啊?娘早瞧出你那点小心思了,只是没说破而已,走吧。”

    小妹吐了吐舌头,一脸兴奋。十岁的姑娘,平日里整天不是做家务就是拔草等,难得有次机会出门做客,自然是开心的。

    “上马!”罗锋一把抱起小妹坐上白蹄乌。

    “啊,哥,好高啊。”坐在马上,小妹有些慌,她还是头次会马。

    “不用怕,哥在旁边看着呢,你看白蹄乌很温驯的。”

    这匹马毕竟十岁口了,而且以前一直是做拉车的挽马,因此脾气很温和,小妹坐在它背上,它也只是点了点头。

    罗锋自己还不会骑马,便牵着马走在前面。

    ········

    已经入了秋,可天气却依然如盛夏般炎热,都说立秋之后还有十八只秋老虎,新妇罗莲儿坐在自家小院里一边晾晒着药材一边擦汗。

    这天气,早晚有些凉了,可白天却又热的烦人,热气直透到骨子里,随便动几下身上便汗粘粘的腻乎。

    新婚燕尔,可丈夫却没时间呆在家里,前天里长乡正陪着县里户曹的帮闲赵三来过家里,要求他们家入冬前要交五张鹿皮,十根雉鸡翎。

    丈夫拿出家里自酿的百果酒好生招待,又把家里熏晒的兔肉、鱼干等拿出来招待,好说歹说才最后得了允许,五张鹿皮改成两张鹿皮,五张兔皮,十根雉鸡翎也改成五根。

    但是要求必须在入冬前如数交到县衙,否则后果自负。

    丈夫疤脸儿知道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近年来不但劳役繁华,而且租税也催的紧,地方衙门的各种摊派也多,交不出来的百姓,便会被抓到县衙门戴枷示重。

    第一次枷一天,而第二次还交不上,便要先打一顿板子再枷三天。

    大家称之为竹笋炒肉和老虎枷,一般人是撑不住几次的,到第三次不但要挨板子、戴枷,甚至还要站站笼,那站笼极狭小,人关在里面,蜷伏而不能屈伸,没有人能站站笼超过三天还活着的。

    赵三虽然只是县衙里户曹的一个帮闲,可却没有人敢置疑他的话。

    疤脸儿是猎户,平时就要向衙门另交一些猎物筋骨皮毛等,而现在这个时候又要求两张鹿皮、五张兔皮和五根野鸡翎,这确实让张疤脸儿为难。

    为了不用吃竹笋炒肉、戴老虎枷,他新婚的第三天就上山去了。

    经常好几天才回一趟家,住一夜又匆匆的进山去,可这么久时间,也才只凑齐了五张兔皮。

    两张鹿皮,只猎到一头鹿得了一张皮。

    而要求的五根野鸡翎,到现在更是一根都还没凑齐。

    鹿难寻,野鸡翎也难弄。

    野鸡翎只有那些公野鸡才有,而且衙门要求的野鸡翎还有长度标准,必须得是那些大野公鸡才有,一只野鸡上还只能取到一根这样的翎。

    而这样的大野公鸡是最难猎到的。

    猎不到想买来上交充任务也难,因为并不只是他一人得了这样的任务,好多猎户都得了县里摊下来的任务,如今不但一张鹿皮难求,而且一根野鸡翎也同样难求,山里到处是那些进山打猎的猎户们。

    眼看着离入冬没多少时间了,这鹿和野鸡就更难猎了,罗莲儿也暗暗为丈夫忧心。

    “莲娘,疤儿还没回来呢?”屋里传出一道妇人声音,这是莲儿的婆婆,如今有病在身,卧床不起,平时还得她照顾着吃喝拉撒。

    公公早年进山打猎被豹子咬死了,就捡回来几根骨头,而丈夫脸上的疤也是那次被咬的,当时父子进山打猎遇到头饥饿的豹子,最后她公公拼了命,也只是让儿子逃过一劫。

    丈夫赵疤儿本来还有三个哥哥,不过早就分家另过了。三个姐妹也都出嫁,家里日子也不好过,难得能回来一趟。

    “娘,还没回呢,这次进山已经三天了,我估计着今明两天也应当会回来一趟了。”

    “这眼看着离入冬也没多久了,可现在鹿和野鸡越来越难猎了,这冬也不知道要怎么捱过去了,我昨听邻居的五婆婆说今年要是交不了任务,到时就要被抓去河北挖运河呢。”婆婆说着就叹气。

    莲娘听了也是面色灰暗,自己的五弟就是入夏后去河北挖运河,然后到现在都还没加来,小五才刚满十六,那么年轻就去那么远地方做役,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

    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三姐,三姐,在家么。”

    莲娘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家里最小的五妹来了,她连忙放下手头东西,“小妹,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啥事了?”

    快步上前打开小院柴门,结果却看到门外除了小妹还有一个牵着马的男子。

    “姐,才三月不见,就不认得弟弟了么?”

    罗锋笑着打招呼。

    罗莲儿却还是愣在那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是自己的五弟,可是看着又有些不太一样,站着笔挺,衣着整齐,特别是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瞬间,她感觉到,这个弟弟长大成人了。

    “你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的,村里同去的八个人都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罗莲儿连忙上下打量弟弟,生怕弟弟哪里少了一块。

    “姐,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就带了三斗粟谷。”

    这是罗锋来时罗母让带的,当初家里没办法,赵家出了三斗粟就同意把女儿嫁过去了,如今家里情况好了些,罗母便让罗锋带上三斗粟来三女儿家看她。

    “这是什么意思?”罗莲儿有些不解。

    “姐,你看这匹大黑马,这是五哥刚买的呢,花了十贯钱。”五妹在一边献宝似的道。

    罗莲儿看着那匹马,很惊讶,弟弟居然还买了马,十贯钱?

    “弟,这马怎么回事?”

    罗锋笑着便简易的把自己回家路上如何遇贼,又如何遇到表兄秦琼,还怎么擒了贼匪救了县令千金最后获赏的事情说了一遍。

    “天啊,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这次得的赏钱和县令千金的谢礼加起来足换了数十贯白钱,而且县令还让我到衙门做捕快,快班的正编捕快,过些天就去报道了。”

    罗莲儿跟做梦一样,想不到五弟回来了,而且还有这样的际遇。

    “三姐,我和娘及嫂嫂们商量过了,你出嫁时咱家没办法,让你空着手出的门,实在是亏欠你了,现在家里情况好点,所以我们决定给你补办一份嫁妆,给你和四妹一人补十贯钱的嫁妆,你有啥需要的,我们就按你的需求来采办。”

    罗莲儿张大着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第22章 帮闲

    “小六怎么没来呢。”三娘问起那个有些痴傻的小弟。

    罗锋无奈的摊手,“本来说让他带路的,结果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人影都找不着。”

    “肯定是又跟杜大跟辅三一起去野了。”小妹在一边嘟着嘴道,小六比他也就大两岁,但很多时候她倒更像是个姐姐。

    “杜大跟辅三是谁?”三娘问。

    “杜大和辅三是小六的狐朋狗友,三个人在一起准没好事。”小妹说道。

    罗锋倒是不以为意,既然只是朋友顽伴那就不用担心,都才半大的小子能惹出什么事来。

    “姐夫呢?”

    “进山打猎去了,衙门里让你姐夫入冬前交两张鹿皮、五张兔皮还有五根野鸡翎,可哪有这么好弄,这两月,你姐夫有点空就往山上跑,可到现在也还只猎到一只鹿和几只兔子,野鸡翎一根都没弄到。”说起这事,三姐就不由的叹气连连。

    “莲娘,谁来了?”

    屋里传来赵母的询问声,儿子不在家,她又卧床不起,听到有外人声音不免担心。

    “娘,是我兄弟来了,在河北挖河的五弟回来了,还带了三斗粟来。”罗莲儿有些自豪的向屋里高声说道,说起三斗粟谷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些耿耿于怀的。当初若不是家里男人都外出做役,家里揭不开锅了,她也不会嫁给赵疤面儿。

    而家里穷,出嫁里什么嫁妆也没,也让她进门后一直有些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如今丈夫整天进山打猎,家里都顾不上,日子一天比一天苦,同样也是快揭不开锅了。

    赵母一听三斗粟,忙问,“那三斗粟不是给你家的娉礼吗,怎么又送来了?怎么,你兄弟难道不同意你的亲事,现在要来反悔吗?我说老四媳妇,你都已经入我赵家门两月了,可不能又反悔!”

    罗锋听了,忙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道,“阿娘,你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来反悔的,相反,我是来祝贺来的,三姐成亲时我不在家,如今回来了,自然得来走一走。三斗粟谷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一家亲戚。”

    赵家的小院其实也不大,而且很老旧。

    罗莲儿把赵母扶到厅堂,与罗锋和妹妹见过,然后罗锋行了礼,说明了来意,这让赵母也是大为惊讶。

    “阿娘,你看家里有什么需要的,我们罗家给我姐准备了十贯的陪嫁。”

    赵母先是不信,后来听莲娘把弟弟怎么立功怎么得赏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倒有些半信半疑了。

    “能不能帮着买张鹿皮和十根野鸡翎,先帮我们家把这衙门里的差派交了先?”

    鹿难猎,野鸡也难猎,完不成差事,儿子就得到县里去吃板子戴枷。

    罗锋刚才就已经听姐姐简单的说了下这衙门摊派的任务,据他的了解,这任务县衙有是有,但其实已经是走了样。

    衙门向下面的猎户征一些山货皮毛是有的,但绝不会有这么多。正常情况下,姐夫顶多接到衙门征要一些猎物皮毛或是折钱,但不会很多。绝不可能说一下子征十张鹿皮,吃喝一顿后就改成两张鹿皮,还要加上十张兔皮和五根野鸡翎的情况。

    很明显,那位户曹的帮闲要么就是私自加大了任务,要么就是上面层层加派导致的。

    “阿娘放心,我现在被县令招到县衙做快班捕快,回头我帮着打听下是什么情况,若真要交这么多,到时再说不迟。”

    罗锋心里其实百分百肯定这县衙里的摊派是没这么重的,这肯定是户曹那边和那个帮闲层层加派的,因为说来县衙户曹有个曹佐,算是比主簿低一级的吏员。

    而整个户曹统管全县的钱粮税赋征收以及人口户籍等工作,事务较繁重,可整个户曹就他一个曹佐和下面两个史,一共就这三个吏员,但一县这么多人口这么多事情,靠他们哪做的完,于是他们便招募帮闲,让他们分管协助。

    但户曹就只有他们三个吏是有薪俸的,下面的帮闲上面是不会有钱粮发下来的,全得靠衙门自己,而县里也不管,得靠户曹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县里虽有点公廨田和公廨钱,但那个收益是要供给县令、县丞以及曹佐等官吏们的,帮闲们哪有这个的份,可是户曹手里有权,于是他们便利用自己的职权,在征发税赋钱粮的时候,在其中加派。

    本来户曹就加派了,而帮闲在具体征收的时候,又再加一层,于是这样层层加码层层扒皮,自然百姓的负担就越来越重了。

    这种事情上面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朝廷向来是明知而不管,毕竟大隋朝廷拥有万里之疆,可有正式品阶的官吏却才几千人。朝廷也只负责这几千人的俸禄钱粮,其余的各种吏也好,役也罢,是根本不管的,全靠自己想办法,至于他们想什么办法,那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这也就是所谓的官场潜规则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姐夫赵疤面终于回来了。

    他脚步沉重,浑身疲惫,却又忧心忡忡,上山三天,只猎到了两只兔子一只竹鸡和三只山鼠。

    最迫切需要的野和雉鸡却一只也没猎到。

    “莲娘,我回来了。”

    疤面迈进家门,收起脸上的忧心,强打起笑脸对着屋里喊道,“我猎到几只兔子竹鸡和山鼠,今晚可以吃顿肉了。”

    出来迎接的却是个身形笔挺的束发少年。

    “姐夫。”

    赵疤面愣了下,没见过这少年。

    “你是?”

    “官人,这是我五弟,昨天刚从河北挖河回来,刚送三斗粟谷来,对了,我五弟如今是县衙的捕快了。”

    赵疤面长的很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不过一抬头那张脸却能把小孩吓哭,他的左面半边脸有个很大的疤,几乎遍布了半张脸,就算他留着浓密的络腮胡来摭掩,可依然能看的很清晰。

    “原来是小五啊,来就来,怎么还带粟谷来,家里人多嘴多哪还有余粮啊。”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妻弟,然后道,“怎么刚挖完河又要去县里服差役,到快班当差服役可不是好差事,我以前也做过,各种脏活苦活轮着来,可好处半点没有。”

    他还以为妻弟是被招去县衙服差役呢。

    莲娘在一边道,“不知道别瞎说,我弟救了县令千金,还得到新来郡丞称赞赏识,如今是被县令亲自招到县衙做捕快,不是帮闲,更不是差役。我弟刚才说,能帮你把衙门差下的鹿皮等差事给解决了呢,还不快谢过我弟。”

    赵疤面这下真是又惊又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弟可是把蓝面十八鬼给擒了。”

    “那更不可能了,蓝面十八鬼多厉害,你弟怎么可能擒的了他们?”

    “姐夫说的没错,我确实擒不得十八鬼,不过是恰巧半路遇到历城我舅家的二表哥叔宝,我与他还有几个同乡一起才万幸擒下十八鬼。”

    “这居然是真的?”赵疤面惊讶之下,那半边疤面都涨紫了。

    “疤面,在家没,你家的毛皮什么时候缴啊,告诉你,可没多少日子了。要是到期缴不清,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跟你说,县衙的板子和木枷可不好受!”

    院门外,一道干冷的声音飘进院来。

第23章 狐假虎威

    人未至,声先到。

    随着这道不善的声音之后,几个人直接推门闯进院子里来。

    姐夫赵疤面一见来人,脸上先是抽抽了几下,然后迅速堆起了笑容,他佝着腰向来人走去。

    “原来是赵当家的来了,快坐快坐,莲娘,却倒碗水来。”

    “不用了,我来可不是要喝你家水的,我就问你,这鹿皮和野鸡翎什么时候交啊?”

    “赵当家的,你也知道,如今这长白山上一鹿难猎,那些野鸡就更难猎了。”

    “这我可不管,你要是猎不到鹿打不到野鸡,那是你打猎的本事不行。告诉你,若是交不出皮毛,你趁早折钱交差,这样你好我也好。咱们呢,也算是本家,我呢也照顾着你一二,你若是没鹿皮和野鸡翎,我可以卖你,价格呢好说,一张鹿皮我就算你五贯钱,一根野鸡翎一贯,怎么样?”

    罗锋站在一边,看着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却在一个瘦竹竿般的男子面前低腰下气,不由的心里直摇头。

    都说胥吏奸滑,狐假虎威,在乡间做威做福,鱼肉百姓,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这姓赵的还并不是胥吏,他不过是一个胥吏的帮闲,却也假借着衙门的虎皮在做威做福,果真是横行霸道。

    “赵当家?”

    罗锋越众而出,走到姐夫面前,对着赵帮闲拱了下手。

    “我是,你是哪个?”

    “赵四郎是姐夫,我是他小舅子,我姓罗,平时大家称我为罗五。”

    “哦,原来你是疤面的小舅子啊,怎么的,你要帮他交皮毛还是交钱?”赵老六很不客气的问,仰着鼻子瞧着罗锋,一点也没把这个年轻人放眼里。

    罗锋却只是笑了笑。

    “赵当家的是县衙哪位佐史下面办差?”

    “你打探这个做什么?”

    罗锋却只是继续道,“听说是在王户佐的下面办差帮闲,我昨日在县里恰巧见过王户佐,人不错很和善,他昨个还敬了我杯酒,说是以后同在一个衙门办差,要相互照应呢。”

    这话没错,罗锋救了县令之女,还得县令和郡丞赏识,新被提拔为捕快,虽然跟王户佐地位没法比,可奈何人家跟县令的关系特殊啊,因此身为老油条胥吏的王户佐也跟罗锋敬了杯酒,拉了拉关系。

    “你?”

    赵老六这下有些疑惑了,不是说疤面媳妇娘家穷的揭不开锅,所以疤面才拿三斗粟就捡了个漂亮媳妇回来吗?怎么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舅子却又说在县衙跟王户佐喝酒?

    “哦,可能有些事情赵当家的还不知道,蓝面十八鬼被擒之事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些。”赵老六点头。“我本家堂兄本就是县衙的捕快,因为这事还丢了差事,听说那蓝面十八鬼是被历城的一个府兵给擒的。”

    “那你听的消息不太准确,确切的说是历城的秦叔宝跟咱们章丘的罗五还有七位乡民一同擒下的,那位罗五正好就是我,还有你那位堂兄被免去的捕快之职位,如今恰好就是被县令给了我!”

    说着,罗锋拿出一块腰牌亮在手上。

    这是一块铜牌,正面是捕快二字,背面则是章丘县三字。

    在衙门帮闲的赵老六岂会不认识这面捕快腰牌,县衙里有这块牌子的人就十个,是快班里十个正编捕快的身份标识,就连那些副捕快们都没有。以前他堂哥就有一块,可是如今他被免职已经被收回这块牌子了。

    “你可以仔细看一下,这捕快二字下面,还有我的名字。”

    赵老六凑过头来细看,果然见捕快下面还有四个小字,罗五之牌。

    这下确认无误。

    赵老六脸上表情很精神,想笑又像哭。

    他怎么也没料到,疤面的妻弟居然是擒拿蓝面十八鬼的人之一,更料不到他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得了县令赏识还破倒成了捕快的家伙。

    他赵老六虽然在县衙户曹帮闲多年,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帮闲而已,跟快班正编的捕快根本没法比。

    况且人家还是县令的红人呢。

    “兄弟,不,罗捕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赵老六变脸很快。

    “哎,赵当家的话说哪里去了,我只是捕快可不是捕头,况且这还没正式任差呢。这也是我们兄弟有缘,提前在这里就见着了,说来你还是我姐夫的本家,咱们都是自己人呢。”

    罗锋虽然说这副身体才十六岁,可实际心里却已经是两世为人,当然也知道这个什么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来。

    赵老六虽只是个小帮闲,可也没必要得罪他。

    “赵当家的,进屋坐会,咱别站在这说话了,正好呢,我们兄弟俩先认识认识一下,我呢还有些事情要劳烦一下你帮忙。”

    “有事罗兄弟你尽管吩咐,我老三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县衙多年,各处关系倒是都门清。”赵老六拍着胸脯道。

    罗锋不管他推辞,把他拉到厅堂,赵老六便只好把自己两个帮闲也一起叫进来坐下。

    “是这样的,我姐夫的任务能不能帮帮忙?”罗锋给赵老六倒了杯水,然后着他。

    赵老六表面笑嘻嘻,心里很苦逼,他知道自己这次碰到硬石头了,谁能想到这赵疤面儿居然有个小舅子走狗屎运一下子当上了捕快,还是县令钦点的呢。

    “罗兄弟,既然都是一家人,咱们就不说两家话。本来呢,上面交下来的任务确实重,但是呢,咱们也得照顾自家人。你姐夫差的那个皮毛呢,我这边给他补上了,反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码归一码,我们怎么能让赵当家的破费呢,你之前不是说你那里有些皮毛吗,那市价卖我们,我们买来交差。”

    赵三腾的站起来,“看你这话说的,你这样说就是看不起我老三了,一点皮毛,我能要你的钱吗?我能要你的钱吗,要你的钱那我以后还怎么出去混?你要是真把我当自家人,那回头我就送你这点皮毛,别跟我提钱不钱的事情。”

    两人你推我辞,旁人看的倒是情真意切。

    可罗锋和赵老六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表面做戏。

    “既然赵当家的你这样说,那我不收也不行了,姐夫,你看赵当家的这般好意,咱也不能冷了他的一腔热血,你就收下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以后互相照应多往来就是了。”罗锋对姐夫说道。

    “收,不收你就是瞧不起我,不把我老三当成你的本家兄弟!”赵老六还拍着胸脯对疤面喊道。

    赵疤面倒是被搞的一头雾水,不过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乎,原本如山一样压在心头的差事,现在就这样完成了。

    “罗兄弟,四哥,兄弟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改日兄弟再来登门拜访!”赵三见事情谈好,便起身告辞,匆匆而别。

第24章 烤竹鼠

    赵老六灰溜溜的走了,姐夫疤面倒还是有点懵懵懂懂。

    “这赵老六今日怎的突然这般好说话了?”

    罗莲儿对着榆林疙瘩脑袋的丈夫摇头,“你啊,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不是他赵老六突然发了好心,而是忌惮我兄弟吗?”

    她以前也是跟着母亲读过些书识过字的,人比丈夫聪明的多。她早就看出来了,这赵老六征的皮毛数量,肯定比衙门征的多,这是假借衙门之名擅自加征肥自己之利。

    只是以前一般人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毕竟民不与官斗,这赵老六虽只是帮闲,可也是衙门里的人。但现在不同了,她兄弟如今是县衙捕快,还得县令赏识。只要他兄弟把这事情拿到县里随便打探一番,就能弄清楚里面的猫腻,知道赵老六倒底借机加征贪污了多少。

    若是把这事情往县令面前一捅,这赵老六就吃不了得兜着走。可兄弟却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说要出钱到赵老六那里买皮毛交差。

    这赵老六岂有不懂这里面意思的道理?

    这是弟弟有意放赵老六一马,不想跟他翻脸的意思,既然弟弟愿意放他一马,那赵老六自然得投桃报李,他说送皮毛帮交差,其实是替他自己了事。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没有把事情说破而已。

    可怜丈夫却懵懵懂懂,感叹丈夫木讷之时,罗莲儿也不由的惊讶弟弟似乎真的变化好大,以前的他虽然也很聪明,可却绝不会有这等心思,处理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这样拿捏的好。

    现在既帮自家免了这皮毛的差事,又没跟赵老六闹翻关系,这等心思灵巧真是让她佩服万分。

    跟丈夫一番详细解释后,赵疤面儿不由的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你说你们的心思怎么就这么多弯弯绕呢,有啥事就不能明着说吗?”

    “五弟啊,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然,你姐夫我入冬后就只能到衙门前去打板子戴枷了。”

    “姐夫,我姐都嫁给你了,咱们何必还说的这么客气呢。”罗锋笑着道,然后故意转移话题,“我刚才看姐夫你从山里打了好几样猎物呢,有山鼠有竹鸡还有野兔呢,这些可是好东西,我挖河的时候可是学到一些烹饪的技巧,一会我来动手,让你们尝尝我的好手艺。”

    “哎呦,小五,到姐家里来做客,怎么还能让你下厨房呢。再说这做饭,本就是女人的事。”

    “姐,这你可就说错了,男人怎么就不能下厨了,一会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厨艺本事!”

    罗锋笑着招呼小妹一起到厨房去,刚才看到那几只野物,他就已经有些心动了。

    这可是真正的野味了,到后世的时候,连野猪都能成为国家保护动物,菜市场上根本买不到什么真正的野味。

    就连竹鼠都是人工养殖的,吃起来味道差远了。

    竹鸡是姐夫下陷阱捕捉到的还是活的,两史兔子有一只死了,被姐夫扒了皮已经差不多晾成肉干了,还有一只虽然有些焉头巴脑的但还是活。

    三只山鼠也就是竹鼠,倒都是活的,这玩意生命力很顽强,一对大门牙可是相当凶悍,啃起竹子来就跟吃面条似的。

    他脑子里一转,瞬间就决定了这些家伙的命运。

    “竹鼠爆炒,竹鸡炖汤,兔子红烧!”

    姐夫疤面在一边呵呵的笑着,平时猎到野物,除非是死了的,否则活的是舍不得自己吃的,得拿去卖了换钱。

    但是今天,他心头放下一件重事,当然也就不在意那点野味了,小舅子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小妹,拿点稻草来,咱们先把这竹鼠烤一烤。”

    趁小妹去取稻草的功夫,罗锋先拿出菜刀把肥嘟嘟的竹鼠一刀背敲晕,然后趁它晕着再敲了几下,直接敲死。

    敲死了后也不急着开膛破肚,而是让取来稻草的小妹先引火烧水。

    水烧开后,把还带着体温的竹鼠扔进去烫,趁着滚热的劲把毛刮掉,刮的它光溜溜之后,放到火上烤。

    这样既能烤去皮上的细毛,同时又能把竹鼠外皮烤的焦黄,这样一会炒起来才这皮才会既韧又香。

    姐夫疤面儿蹲在地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罗锋的操作,看他行云如水般的处置那只可怜的竹鼠,疤面儿觉得这个小舅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稻草烟熏火燎后,足有五斤多重的竹鼠越发的膨胀起来,表皮金黄,看着倒跟只小烤乳猪一般。

    罗锋不由的感叹,不愧是没有污染的年代啊,姐夫抓三只竹鼠,每只都有五六斤重,而要是在后世的时候,能抓到一只两三斤重的野生竹鼠都很了不得了,而且还能卖个极高的价格呢。

    但是在这个时代,除了普通的穷苦百姓,是没几个愿意吃这竹鼠的,在他们眼里,这竹鼠可是比狗肉、猪肉还更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罗锋却向来喜欢吃竹鼠的,竹鼠又不是地鼠,竹鼠可是正经山货美味啊。

    “烤的差不多了!”

    罗锋通过表皮的颜色,就已经能分辨出火候。

    少烤一分则太嫩,多烤一分则太老,此时刚刚好。

    “我来剁。”

    疤面姐夫自告奋勇,一截樟树桩就是案板,他直接拿出劈柴的斧头来剁竹鼠。

    “剁大块一点,这样吃起来有肉。”罗锋交待。

    “好勒。”

    疤面拿着沉重的劈柴斧却似手若无物般轻盈,手拿大斧在烤的发胀的竹鼠肚子上轻轻一划,顿时就给它开膛破肚了。

    小妹饶有兴趣的蹲在一边全程观看罗锋烤竹鼠和姐夫破竹鼠。

    “等学会了,以后我也要这样做竹鼠给娘和哥吃!”

    “嘿,胆挺大的,又烤又剖的你不怕啊?”

    “怕啥,这是吃的东西,有啥好怕的。”小姑娘根本不觉得哪里有什么可怕的,更不觉得说竹鼠有什么可爱不能吃的。在它的眼里,竹鼠就是食物,是美味,是一盘肉。

    “姐,家里有葱姜蒜吗?”

    “有。”

    罗锋没有要求其它的什么调味料,但葱姜蒜这些都是很普遍的东西,至于什么料酒啊酱油啊八角桂皮胡椒这些,虽然这个时代有,但他估计赵家肯定是没有的。

    而辣椒,嗯,要到明朝时才会传入中国呢。

    不过肉新鲜,其实并不一定要多少调味料,太多的调味料反而会掩盖点食物本身的味道,少量的一点佐料,才能更好的吃到顶极食材带来的美味。

第25章 逃役

    活蹦乱跳肥嘟嘟可爱的竹鼠,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块连皮带骨的大块肉块,装了小半个木盆。

    用葱姜和盐简单的腌制了小半个时辰,罗锋准备爆炒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姐夫家的厨房跟他家的其实差不多,屋里一个火塘,然后上面架了个简易的几乎不能称为灶的灶,上面是一口大肚壶的陶锅,说是锅倒不如说是个瓦罐。

    这样的大肚陶锅是不可能爆炒的啊。

    身为吃货的罗锋顿时感觉到一阵挫败感,他被一只陶锅给打败了。

    没有铁锅,连个碟形的陶锅都没得,这还怎么爆炒竹鼠啊。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哥,怎么还不动手啊!”

    小妹盯着那一大块一大块的竹鼠肉,忍不住出声催促了。平时可是难得吃上一块肉的,如今见到这么大一盆肉肚子都在不停的咕咕响了。

    “家里还有其它的锅吗?口浅点的那种有吗?”罗锋问。

    结果身为一之主的疤面告诉罗锋没有,“家里就这一口锅,没第二口了。”

    得,爆炒竹鼠吃不成了。

    无奈之下,罗锋只好改成炖竹鼠了。

    烧水,下肉,炖煮竹鼠肉的时候,罗锋不由的有点垂头丧气的,他心里在为痛失了一顿爆炒竹鼠肉而低落。

    “小五,你过些天去县衙当捕快,可以带我去么,我去当你的帮闲。”

    姐夫搓着手,似乎是考虑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姐夫想去当帮闲?为何?”

    疤面想的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觉得如今日子难混。他们赵庄也是人多地少的地方,当年他爹被豹子咬死,均田分的地就被收了回去,只留下了十亩永业田传给他。

    那时他三个兄长都分家了,他还未成丁,就守着这十亩薄田跟老娘相依为命,地太少不够活,就又拿起猎弓上山打猎填补家用。

    一年一年,因为穷,又因为脸上这个疤,他到今年二十六了才娶媳妇。

    现在娶了媳妇,家里日子依然难过,地太少,种地活不了命,可打猎也难,本来上山打点猎物,皮毛换点钱,可现在上面动不动就要征收皮毛,越要越多。

    “你放心,你姐夫我长的粗壮,有把子蛮力,而且我猎弓用的好,箭射的准,要是做你帮闲,能帮到你忙的。”

    “做帮闲能得份收入养家糊口,而且若是做了帮闲,有衙门里的关系,还能躲避劳役,不用出远门做夫役。”

    疤面不愿意离家去做役,因为家里有老娘,如今又有了新媳妇儿。

    罗锋倒是没有料到姐夫有这要求,帮闲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协警。

    没有正式的俸禄薪水的,他们的收入就是靠一些灰色收入,地位更不可能高,但姐夫也说出了想做帮闲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帮闲的油水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小舅子做捕快,他做帮闲的话肯定更有机会捞油水,再一个,做了帮闲,有衙门的关系话可以逃避夫役,不用外出做役了。

    县衙里有三班,每班有十个正编的衙役,罗锋隶属快班,上面一个捕头,下面九个捕快,总共十个人。

    但是维持这么大一个县的治安,负责捕盗辑贼,这么十人肯定不够。

    于是每个捕快都会有两到四个副捕快,每个副捕快手下还会有数量不等的帮闲,甚至帮闲的手下还会有一定数量的捕役,那些捕快、副捕快、帮闲,相当于全职的,而那些捕役,则是由县衙征召乡民们轮流充当的一种差役。

    说来一个捕快其实就相当于一支队伍,各有人马,数量还不少。

    捕快就相当于这个队伍的头头了。

    罗锋当了捕快,肯定也会有自己的帮闲队伍,他当然也会有权决定自己队伍的人手。

    起码让自己的姐夫作个帮闲是没问题的。

    “姐夫,当捕快做帮闲其实也没那么轻松的,要辑贼捕盗,要维持治安,任务不轻,而且经常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的时候。”

    “这我不怕,姐夫跟你说,当年我在那只豹子口下差点没命,没了半张脸,后来我苦练本事,我的弓射的不差,而且我力气也大,真遇事我不但不会拖累你,还能帮你。”

    见姐夫态度这么坚决,罗锋也就不再犹豫。

    “好,既然姐夫愿意来给我帮闲,我当然求之不得,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多个自家人也多份帮衬。”

    “姐夫谢过你了,小五。”

    没有铁锅,将近着用陶锅,罗锋最后还是整了几个硬菜,炖竹鼠,炖兔肉,炖竹鸡,再加了一道水煮菘菜,倒也是凑了四个菜。

    饭是罗锋从家里背来的粟米煮的。

    “好吃,真好吃。”

    虽然炖煮的竹鼠没有爆炒的香,但小妹却依然觉得这是它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吃一口赞一句。

    而姐姐莲娘和赵母虽然没有小妹那么夸张,但却也是嘴下不停,筷子连伸。

    “刚才小五说他厨艺好,我还不相信来着,想不到这本事还真有一手,好吃,香!”

    疤面姐夫夹起一块肉,刚入嘴嚼了两口就停不下来了。

    “真想不到,这竹鼠居然做的比牛羊肉还好吃呢。”姐夫称赞。

    “你吃过牛肉吗?别瞎说。”

    莲娘对丈夫的吹牛很不满意,一般人家谁有什么机会吃羊肉,至于牛肉更不可能吃到了,耕牛可是不得私宰的,要是私宰耕牛那得被官府抓去打板子甚至徒刑。

    赵家连自家的耕牛都没有,更别说吃过牛肉了。

    “小五,回头你把剩下的那两只竹鼠,还有那只兔子一起带回家去,给娘也做道这样的美味。”莲娘笑道。

    赵母也点头,“都带去,我们家疤儿经常上山打猎,这些东西倒是经常能猎到的。拿些去给亲家母尝尝!”

    一顿饭吃的大家万分满意,小妹甚至吃的肚皮都撑起。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回去呢,这路上还有十多里路呢。”

    坐了一会后,罗锋就告辞。

    走的时候,罗锋把放在黑马旁边的袋子拿来,“姐姐,姐夫,这是十贯白钱,这是我们罗家给姐姐补的嫁妆,本来我是打算先问问你们有什么需求然后给你们置办物品,现在想想还是直接把这钱给你们,你们想要添置什么就自己添置吧。”

    罗莲儿和赵疤面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是一袋子钱,更想不到有十贯,而且还是家里给罗莲儿补的嫁妆。

    “这怎么能行呢。”

    “姐,这是给你的嫁妆,明天我给四妹也会补一份同样的嫁妆的,你说收下吧。”

    说完,他转头对疤面道,“姐夫,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不在家,所以今天我就把一些本来应当在当天说的话现在说出来。”

    “我姐姐从小就对我好,我这个弟弟也绝舍不得姐姐在外面受到半点委屈。若是哪天你们过不好,你大可以把我喊来,到时我来接我姐姐回家,但是,不管任何时候,我不许你打我姐姐,若是你敢打我姐姐,我绝对会来跟你拼命的。”

    疤面有些尴尬的道,“我疼你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呢。”

    “我是说万一,万一真有那个时候,你就喊我来,我来接她回去,往后余生,我会一直照顾好她的。”

    “放心吧,小五,我一定会对你姐好的,这钱你就收回去吧,我们不能收。”

    罗莲儿被弟弟一席话说的眼睛湿润。

    她突然一把推开丈夫,笑着对弟弟道,“谢谢你小五,姐姐现在无比的高兴,姐姐有个好弟弟,真的长大了。这十贯钱,姐姐收下了,这是你给姐姐的嫁妆,姐姐会好好收着,等以后我有了儿女,再交给他们。”

    “走了,姐夫,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许让我姐受半分委屈!”

    “走了,姐,好好照顾自己,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抱起小妹上马,罗锋牵着黑马往回边,边走边在心里道,“罗小五,我是罗锋也是你罗小五,你放心吧,你的家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他们以前是你的家人,从今往后,也是我罗锋的家人!”

    赵家门口。

    罗莲儿看着弟弟妹妹远去的背影,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赵疤面温柔的为妻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你有个好弟弟。”

    “那是当然,我打小就最疼小五了,总算我那么多年没有白疼他,如今也知道心疼姐姐。”

    赵疤面突然有些妒忌羡慕了。

    “有个弟弟真好,可惜我只有哥哥没有弟弟。”

    “你那些哥哥就别提了,你们兄弟四个,可自他们成亲后就分家,一个个哪还有半分兄弟情份,连平日里都没有个往来。老娘卧病在床,他们更是巴不得离的远远的,生怕粘上就会缠上他们似的,这样的兄弟,不提也罢。”罗莲儿说起那些兄弟妯娌就不由的有几分气,以前忍着,今天终于忍不住对丈夫抱怨。

    “哎,是啊,别人家的兄弟姐妹情让人羡慕,可自家的兄弟姐妹却薄情的很,算了,不去说他们了,以后你的兄弟姐妹也是我赵四的亲兄弟姐妹。”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愿意拿热脸一直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第26章 分地

    三姐夫家跟南山村一样都是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好在虽是山村,但交通还行。出了村门,便是一条丈宽的道路蜿蜒曲折向前。

    路两边是连绵的田地,一条条田埂将土地划成了一块一块,在田埂上还都立有界桩,这便是各家地界的依据。

    “罗兄弟,这么快就回去呢,多坐会啊,我刚让我家婆娘杀了只老母鸡,一会咱们兄弟喝两杯。”

    身后,赵老六从村子里追出来,一脸殷切的过来拉住罗锋的手。

    “不用不用,天色也不早了,赶回家还得有十几里路呢。”罗锋微微笑道。罗老六这种人很常见,甚至到后世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不能深交更不能交心,但是也不能忽略,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寻常的应付就好了。

    拉拉扯扯了一会,罗老六见罗锋虽然推辞,可却也没有厌恶瞧不起他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些,他其实很担心因为疤面的事情而得罪了这个年轻而又幸运的家伙,万一他到县衙当差后告自己黑状还是很麻烦的。

    “罗兄弟你也是,怎么就这么急着回去了,算了算了,那我也就不强留你了,等过些天我到你村里去拜访道贺。”说着,赵老六取出些东西来,却是两张鹿皮和几条熏猪肉,另外还有一兜子鸡蛋。

    “天冷了,这两张皮子拿去给婶子做件袄子防寒,另外这点熏肉和鸡子也是别人送的,家里挺多的,你带点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拿你东西呢,可不行。”罗锋推辞。

    “不拿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啊,以后你到了县衙,我还得多仰仗下你帮衬呢。”赵老六不容拒绝的道。

    推了几下后,罗锋便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下了,倒不是他贪图这点东西,而是这明显算是赵老六的一番心意,有之前的那点事在,若是不收他这东西,估计他心里始终会有个疙瘩。

    若是这家伙有迫害妄想症,不收他这东西反而还会麻烦,干脆收了。

    况且罗锋一个即将上任的捕快,就算收这么点东西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好,我就却之不恭了。”

    把两张鹿皮和几条熏肉和那兜鸡蛋挂上马鞍袋里,罗锋笑着挥手告别了赵老六。

    赵老六脸上堆着笑一直把罗锋兄妹俩送出好远。

    “哥,那赵老六一看就不是好人,刚才欺负姐姐姐夫呢。”

    罗锋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她才十岁,还未及笄,头上梳着对丫髻,长的黑瘦了些,不过人很灵动。

    “我知道赵老六算不得好人,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要跟他划清界线,有的时候啊,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而且有的事情我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并不一定要表现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啊?那岂不是表里不一?”

    “哈哈哈,等你自己能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你就也长大成熟了。”

    “还是不懂。”

    “所以你现在还没长大。”罗锋牵着马,小妹跟在身边,俩人有说有笑的走在曲折的乡间小路上。“晚上做个干笋炖熏肉,另外再做个水蒸蛋。”

    一听说吃的,小妹不由的脸上放光,丫头也算是饿惨了,平时连肚子都能混个饱,何况吃肉。

    十来里路,兄弟俩走的很快,也就半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南山里。

    路边,王里长和李乡正带着几个人在田间拔界桩。

    “五郎回来了?早上去你家,你娘说你去你三姐家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乡正、王里长,你们都在这呢。”罗锋笑着上前打招呼,“去看了三姐,吃了饭就回来了,你们这是做啥呢?”

    王里长很热情的过来,“这不昨天跟你说要给你分二十亩地嘛,我们今天带来人把这地清理丈量下,以后这块地就是你的了,你看下如何?”

    罗锋惊讶于他们的办事效率,放眼望去,不由惊讶。

    隋朝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

    一亩地比后世的要面积小些,但也足有五百多个平方,二十亩地,足一万多平方。

    这相当于一个半的标准足球场大小,真的是很大。

    “五郎啊,你这块地可是好地啊,乡里本来手里是有些地,可这些刚收回来的地都是零散各处的,为了你以后耕种方便,我们特意帮你把这些地全给调换到了一起,而且还是这路边的傍水地,有水渠可浇水,这可是天字号的上等地啊。”

    乡正和里长在乡里面那就相当于是土皇帝了,上有衙门,下有各家的家族和财势支撑,因此平时哪个不是高高在上。

    但是现在他们却也对罗锋表达的很友善,一个捕快表面上还不如他们这些县吏,但从另一方面讲,一个正编的捕快,尤其是得县令亲自提拔的正编捕快,有时也是足够让他们示好拉拢的。

    二十亩靠路临水的田地,整齐一块,还是水浇地,确实算是长白乡南山里最好的地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乡正和里长正安排着人重新丈量下这块田地的面积,同时安排人把过去那些原主人的界桩给铲除,重新在周边插下新的界桩。

    站在这片已经属于自己的田地前,罗锋心里也不由的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有土斯有人,在这个时代,人对土地的依靠,以及土地对人的束缚都是无比的紧密。

    有土地才算是真正的有产阶级一员。

    走下路坎,他拿脚丈量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沿路走出了二十步,一步就是两个单步,五尺为步,差不多是一米五。横走二十步,就是三十米宽,这是他家这块二十亩地的宽。

    沿着新立好的界桩,折向往前走,足足二百四十步,那是三百六十米。

    更难得的是这块地好整齐,平常分田授地,是不可能整块地分给你的,可能这块地两三亩,那块地一二亩。

    而现在乡正里长动用特权,直接给了罗锋二十亩地,还帮他把地调换好了,位置好,而且还是一整块。

    一万多个平方啊,自己有地了,而且还是不小的一块地。

    算不是地主,但已经是个小自耕农了。

    “乡正,里长,多谢。”罗锋拱手,是真心感谢。

    “这么客气干啥,以后喊我李伯就好。”

    “叫我李叔。”

    乡正和里长都很和气的道,这完全跟平时对待村民们态度不同,罗锋知道,自己这算是进入了这乡里的统治阶级的一员了?

    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似乎是跟他们同流合污了,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好!

第27章 刎颈之交

    小妹撒着脚丫儿在地里奔跑,来回的跑了好几圈,跑的浑身冒汗。

    “哥,这地真是分给我们家的吗?”

    五妹小脸通红,充满兴奋之情。

    “嗯,这块地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罗锋坐在田坎上,看着这块平整的土地,这是属于他的田地,足足二十亩。

    “太好了,那我们家就有八十亩地了,这么块这么好,一年能多收很多谷子呢。”小妹扳着指头在那里计算着,增加这么多地一年能增产多少。

    不过罗锋很清楚,就算增加了这二十亩好地,可罗家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大改善。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低下,放水施肥等都不足,地得轮耕,缺肥少水,兼之缺少大牲口地也翻不深,使得产量极低。

    别看八十亩地,但既要拿出部份来种桑种麻,又要轮作,而且因为缺水少肥,地只能种一季,亩产也就一石左右。

    八十亩地,一年能收个五十石都已经很不得了,而罗家一年光是缴公的租和义仓粮就得起码十五石,剩下个三十五石左右除了做口粮,还得交些其它的摊派啊,另有家庭的日常开销等,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紧,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农人苦啊。

    就算是在最好的开皇年间,其实百姓也顶多是能勉强温饱而已。

    而在如今这雄心大志的大业天子治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苦的。

    “等来年买头牛来养着,这样能帮着耕田犁地,另外,这块地靠近水渠可以灌溉,我们可以种上小麦,小麦比粟产量要高出不少呢,种的好,一亩能多收五斗。”

    麦比粟产量高,但种小麦需要水,而长白山脚下的罗家以山坡旱地为主,因此只能种比较抗旱的粟,但粟的产量却是极低的。

    不过就算是种上麦,多收的那几斗,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妹,以后我们家的田地会越来越多的,到时会有百亩,甚至千亩良田,再不会缺衣少食。”

    “哥,我相信你。”小妹拉着罗锋的胳膊充满崇拜道,五哥是有本事的人,如今都已经做上了捕快,回来后带了那么多钱回来,还让她吃了好几顿饱饭了。

    ········

    回到家,小妹主动的牵着黑马到村边吃草去了。

    罗锋提着熏肉、鸡蛋和鹿皮进门,却见小六正提着他的那本横刀往外走。

    “干什么去?”

    “五哥,我有急事,回头跟你说。”

    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还提了把刀,罗锋岂能放心,一把将他拽住,小六力气大的跟牛一样,差点还没拽住。

    “站住说话。”

    黑起脸来,小六还是被兄长镇住了。

    “说,拿着刀去哪?”

    “我没去哪,我就出去耍下。”小六低着头不敢看罗锋。

    “你骗的了我?你打小一说谎就不敢抬头,说实话。”

    “王老鬼抓了杜大和辅三,把他们吊在村头打,还说一会要把他们拉到山上吊在树上,等狼来吃。”小六抬头,眼睛通红着道。

    “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说的有些乱,不过罗锋捋了捋还是弄清了事实经过。

    杜大和辅三是小六的玩伴好友,小六平时替隔壁的王财主家放牛,而辅三则替王财主家放羊,那个杜大则是替王财主家放猪的。

    王财主家是隔壁王庄的,也是王里长的族叔,在长白乡都算是排的上号的财主,家有千亩良田,而且还有碾房磨坊,家里还养着许多牛羊猪等。

    不过王财主虽有钱,可向来比较抠,平时大家有事向他借个债什么的,他虽会借,可利息却是极高的,还不清,便要人卖儿卖女拿妻女抵债,因此落得个王老鬼的恶名。

    小六帮这个王老鬼家放牛,便是一天只有一顿饭,然后一月才二斗粟的工钱,说是放牛,可平时没少使唤小六做这做那的,跟他家长工一样。

    辅三和杜大都是其它村子的贫家少年,辅三有个姑姑还是王老鬼的一个小妾,三个少年年纪差不多,都是十一二岁,于是便成了好友,平时跟三兄弟一样,小六年纪最长,于是算是大哥,辅三年纪稍次是老二,杜大论年龄最小,便成了三弟。

    三个少年都是贫家子弟,不过罗家和辅家条件还稍好点,毕竟是自耕农,而杜家就比较困难点,他父亲早年本是府兵,后来战场当了逃兵,不知所踪,军府便把他授给他父亲的田地收回,连房子财产都收走了。

    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带着个年幼的妹妹无依无靠,在南溪边搭了个破茅棚落脚,杜母靠着平时给人做些杂工赚点钱,而杜大也早早的就出来给王家放猪。

    前段时间,杜母病了,一连躺了一个多月没能起来做事,家里断炊。杜大找王财主想提前支点粮回家,可王老鬼不肯,他说杜大娘俩已经先后找他借了几次粮了,旧账未清新账未还,这次不清债就不借。

    辅三是个比较讲义气的,见杜大如此情况,便不声不响的半夜里把自己放的羊偷了一只出来杀了,把羊肉拿到杜家茅棚。

    杜大一家三口饿了几天了,哪管的着这羊哪来的,先吃了一顿再说。

    羊少了一只,王家很快发现,最后查到是辅三偷了羊和杜家一起吃了,于是王老鬼便庄丁把辅三和杜大都抓了吊起来鞭打,还说要将他们送进山里喂狼。

    “辅三倒是个挺讲义气的,不过你现在拿我刀干嘛,要去砍人?”

    “五哥,我不能让他们把杜大跟辅三送进山喂狼,我跟他们是好兄弟,一起结拜过的。”小六红着眼道。

    罗锋嘿嘿笑了几声,平时小六看起来痴傻傻的,想不到跟玩伴还结拜兄弟呢,而且出事了还能这么讲义气,这就是刎颈之交了,倒是有些小看这个弟弟了。

    “傻弟弟啊,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个,你直接拿着刀去那只是最笨最坏的一个,你就算有刀,那也只是孤身一人,你能打赢几个人?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打赢王家的人,可他们报官追究下来,你还是跑不掉。”

    “五哥,可我也不能看着他们被喂狼。”

    罗锋拍了拍自己的傻弟弟,“你相信哥不?”

    “信!”

    “信就好,这事交给五哥来办,你先把横刀放回屋里,然后你带我去王家,我定帮你把杜大跟辅三救回来。”

第28章 软硬兼施

    “五哥,去找王老鬼不带刀,怎么还把熏肉和鸡子拿上?”

    小六提着罗锋刚带回来的几条熏肉和一兜鸡蛋,很不乐意的跟在哥哥身后。

    “做事得讲道理,没有道理就站不住脚,这次的事情,辅三有错在先,咱们现在去王家是求他们放人,这点东西就算是赔礼道歉。”

    除了这点东西,罗锋褡裢里还装了几贯铜钱。

    王庄离南山村倒并不远,隔着一条南溪遥遥相望,也就相距四五里地而已。有小六在前带路,罗锋很快找到了王老鬼家。

    王老鬼的宅子很大,在王庄村东边,他家深宅高院,黄土夯制的足有丈高的围墙,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数十间房子,似乎是由数个院子组成的大宅院。

    大白天的门口还站着好几个拿着棍棒的庄丁,几条恶犬趴在边上晒着太阳。

    “劳烦几位兄弟,替我通报王大官人一声,就说南山村罗五有事求见。”

    门口的那几个庄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闻声却只是抬头瞧了瞧,然后便继续闲聊了。

    罗锋微微笑了笑,倒也没置气。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小串铜钱,刚好是十个,然后递了过去。

    “兄弟,劳驾!”

    那人见了铜钱,倒是眼前亮了一下,有些意外的认真打量了罗锋一遍。

    “南山村罗五?你跟罗小六是啥关系啊?”他嘴向小六努了努。

    “那是我兄弟。”

    这个回头既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他疑惑,罗小六家里条件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五哥这么大方?

    不过看在这串钱的面子上,他倒还算客气的点了下头,“哦,原来是罗五兄弟啊,好的,在这稍等,兄弟跟你进去向大官人通报一声。”

    过了好一会,那个家伙才回来了,“罗五兄弟啊,为你这事我还打搅了大官人的午睡,挨了一顿训斥呢,好说歹说才帮你说明了,你进去吧。”

    “放过兄弟了。”罗锋拱手。

    从一侧旁门进入大宅子,小六不满,“哥,怎么还给那家伙十个铜钱,那家伙就是个看家狗,平时最是喜欢做弄我和杜大他们,坏的很。”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记住,我们是来救杜大他们的,不是来跟这些人置气的。’

    小六对王家内部也很熟悉,带着罗锋很快就来到正堂前。

    结果门口又遇到一人,对着小六喝斥道,“罗六,瞎了你的狗眼,这前院厅堂也是你个放牛娃能进来的?莫不你是想跟你那俩兄弟一起挨鞭子?”

    罗锋越过小六上前,打量了那个家伙几眼,看衣着装束明显是个家丁奴仆之类的,说不定就是个贱籍的奴隶。

    “在下罗五,罗六之兄。”

    “那又如何?”

    “在下现为章丘县令亲授衙门快班正差捕快,今日前来拜访王大官人,想不到在此却遇恶犬凶人。”

    那人听罗锋报出身份,暗自吃惊,他确实只是王家的一个奴隶,本以为能欺负下放牛的罗六,却想不到人家哥哥居然是衙门公差捕快。

    “还不快去禀报王大官人!”罗锋喝斥,对这样的一个奴隶,他自然也懒得好脸色。

    那人悻悻而去。

    过了会,那人去而复返,却是客气的多,过来说王大官人有请。

    随他进入厅堂,奴仆禀报,“大官人,南山村罗五郎兄弟到了。”

    厅堂中,一个微胖的老者坐在一张桌案后面,悠悠的喝茶,听下人禀报,却头也没抬。

    罗锋站在厅**手,“南山村罗五,见过王大官人。”

    “你是放牛罗六的哥哥?听说最近出了点风头,还当上了捕快?”王老鬼的话依然很不客气。

    罗锋笑笑,他知道王老鬼有他的底气,虽说他只是乡间一地主,但大隋向来是皇权不下县,朝廷直接能管的也就是到县城,而乡里间,虽也有乡里长这样的县吏,可实际上乡里长都是乡里中那些大宗族和大财主们的代表而已。

    在乡里真正掌握实权的,就是这些各村的大宗族和大财主们。

    比如说南山里的王里长,本身是富户地主,而且又还是王老鬼的侄子。

    一个年轻的捕快,还真不值得他如何的看重。

    “意外擒了几个贼匪,得县令和郡丞青睐赏识,提拔我做了捕快,其实都是运气。”罗锋拱手,“今天前来,一来是本就想来拜访本里德高望重的大官人,二来也是有事相求,来的匆忙,不及准备什么厚礼,区区一点薄物,还望笑纳。”

    罗锋招手,让小六把熏肉和鸡蛋送上。

    案后的王老鬼有些意外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仔细的打量着罗锋,这个年轻人,他本来以为是跟罗小六差不多的乡下人,只是走了狗屎运才做了捕快,可是现在听他一席话,却是让人很是意外。

    这故意摆出那副高高在下的态度,可这罗五的应对态度却拿捏的很好,不卑不亢极为难得。

    是个人物,并不全只是运气。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呢,都是乡里乡亲的。”

    王老鬼的态度变了。

    “大官人。”

    “叫我一声王叔说行。”

    “那我就叫您王叔,是这样的,我听我六弟说他好友辅三偷了你一只羊给家中断炊几日的杜大吃。”

    “是有此事。”

    “王叔,这事是辅三的不对,不管怎么说不问而拿是为偷,偷是犯王法的事情,只是他年少不懂事,而且也都是一心为了救济兄弟。我六弟跟杜大和辅三都是玩的很好的,所以我来呢,想求大官人高抬贵手,原谅这几个不懂事的孩子一回,至于你损失的羊,我来替他们赔偿,多少钱,你说个数,我照价赔偿。”

    王老鬼嘿嘿笑了几声,“一只羊算不得什么,我王五虽说不是家财万贯,可也略有薄产,一只羊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只是我这人向来最恨贼,尤其是家贼,辅三是我家放羊的羊倌,而且他还是我一个小妾的侄子,当初见他家穷,便让他过来放羊挣口饭吃,可想不到他居然偷我的羊。”

    “羊是小事,但家贼得惩罚,要不然,以后岂还有规矩?”

    “大官人说的自然,只不过如今大官人把他们人也抓了,打了打了,我觉得教训也有了,而且其它人也都看到了,因此事情差不多就算了,你看呢?”

    “你说算了就算了吗?”王老鬼笑问。

    罗锋也有些不客气的微笑着道,“大官人,我现在呢正好是县中捕快,负责这辑贼捕盗之事,既然你家中发现偷盗案,那么自然应当告官,由衙门接手。要不,我替你去县衙报个案如何?”

    王老鬼一听,脸上的笑容没了。

    就算他可以不把罗锋这个捕快放在眼里,可他其实也很快衙门来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是这等什么偷盗案一类的,若是引来了捕快们来家中查案,这案子一立,那就相当于吸引来了一大群的苍蝇,到时不费点心神费点钱财,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对罗锋的印象又深了几分,这个少年虽年少,可却很老辣了。

    “哈哈哈,小五啊,看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今天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怎么也得你这个新捕快一个面子的,人你带回去吧。”

    罗锋把钱留下,结果王老鬼让他带走。

    “这钱我不能要你来出,没这个道理,人你带走吧,不过以后辅三杜大就不用再来我家放猪放羊了,还有你既然已经当了捕快,你兄弟以后自然也不用再来我家放牛赚那二斗粟谷的,对吧?”

    罗锋微微笑着,这个结果倒也是不错的,他也没客气的把钱收回来了,几贯钱那也是钱啊。

    “那我就谢过王叔了,也代杜大和辅三谢过王叔,告辞!”

    “慢走,不放!”

    出了大宅子,小五仍然拎着那几条熏肉和那袋鸡蛋,“哥,这就行了?”

    “当然了,可不就行了,要不呢?”

    “哥,你真厉害。”

    罗锋无奈摇摇头,这算什么厉害啊,不过是因为他如今不再是过去那个罗五了,他现在跟县令有关联,还是捕快,否则,谁又真会把他当根葱呢。

    “走吧,去接你的俩兄弟去!”

第29章 勇三郎王伯当

    罗锋带着小六走出王家厅堂时,王伯当正提着把长弓迎面走过来。

    “你就是罗五郎?”王伯当眼睛直盯着罗锋,面带着些兴奋之色,“县里到处都在传说着是你和秦琼擒了蓝面十八鬼,说你们是英雄好汉,不过我有些不大相信,你可敢我跟比试一二?”

    “我是罗五,你是?”

    “哥,他是王三公子。”小六在后面说道,他甚至看到王伯当后微微向罗锋背后躲了躲。“哥你小心他点,这人的箭射的极准,而且力气也很大。”

    “什么公子,叫我三郎就行。”王伯当微笑着说,目光却紧盯着罗锋,如同猎豹盯着猎物。

    罗锋打量着四周,“要比试三郎应当找我二哥秦叔宝,他弓马娴熟是卫府军士,我并不懂武艺,更不懂箭术,没法和你比。”

    “既然你擒下了十八鬼,那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也别光耍嘴皮子,不如先比一比,等我赢了你,下一个自然就是去找秦琼。”

    王伯当执意要比。

    这时他身后的一个奴仆瞪着罗锋,“我家公子号称勇三郎,一把弓一杆枪,谁不知道厉害,小子,你莫不是害怕了?”

    “勇三郎?”

    王伯当道,“勇三郎不过是朋友们送我王伯当的谬赞。”

    听到王伯当三个字,罗锋意外了。

    他原本还真不知道这位王老鬼的三公子叫啥名字,就算他的奴仆称他勇三郎他也没想到那去,而现在他自称王伯当,这下总不会错了。

    这个王伯当可是隋唐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了,可以说是跟秦琼差不多名声的好汉了。

    微风吹过庭院,罗锋有些兴奋,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又遇到一个隋唐好汉。王伯当,瓦岗寨的五虎上将之一啊。

    他的弓箭确实神射了得。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自己的邻居。

    罗锋在打量着王伯当,二十左右的年纪,比他大些,跟秦琼比又要年轻一些,长的很高大,但并不是那种肌肉贲起的类型,而是偏修长。

    手臂很长,连脸都有点长,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且带着几分杀气。

    单眼皮,但却偏偏有点帅。

    他身上的衣着也不是寻常地主财东家公子的打扮,倒是有几分官宦子弟的样子。

    不论是气度还是外表,王伯当都让人赞叹。

    王伯当也在打量着罗锋。

    他手里拿着一张雕花弓,腰上还背着两个箭袋,里面装着满满的羽箭,足有五六十支。

    手里一张弓,背上还有一张弓。

    相比起他的锐利,罗锋倒显得有些过于年轻,甚至外表看上去没有半分的锐气。

    他微微有些失望,这几年他一直在长安读书,是国子监的生员。他打小爱武艺,拜访了许多师傅,后来家里又花钱送他到长安进了国子监读书。

    不过国子监里的那些夫子并没有几个让他欣赏的,在长安坐监的这几年,实际上也就是混日子,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蒲山郡公李密。李密是国子监助教包恺的门生,王伯当跟他不打不相识,对他极为崇拜,后来甚至直接拜了李密为师,成了他的门生。

    昨天他刚从长安回到老家,结果就听到到处有人在传说着什么秦琼和罗五大战蓝面十八鬼的故事。

    刚才练箭时,听下人禀报说这个什么罗五正在家里,于是便赶来瞧一瞧。

    在长安读书几年,虽然没读进什么书,但毕竟长安帝国耳濡目染数年,也算是阅历丰富,见过许多了得的人物。

    王伯当提起弓,从箭袋中取箭。

    张弓搭箭,气定神闲,一气连射十箭。

    箭如流星赶月,全都命中了五六十步外的柳树。

    “试试?”王伯当把弓递向罗锋。

    罗锋摇头,他根本没有射过箭。

    “让你见笑,我从没摸过弓呢。”

    “要不,我们比扳手腕吧!”罗锋笑着道,若是这个王三公子是别人,他是没有什么兴趣在这里扯谈的,可既然这是勇三郎王伯当,那就不同了。这可是个好汉,值得结交一下。

    “比力气?”王伯当倒有些意外了,“你就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吗?”

    “趁手的?锤子吧。”罗锋想了想道,他的这副身体里确实只有对锤子记忆深刻,那是从小开始帮忙打铁握锤锻打留下的记忆,至于其它,根本没摸过。

    “能用锤,确实得力大。不过我自信也是力气不小,那就扳手腕吧。”王伯当倒没想着占罗锋什么便宜,人家说没射过箭,他不可能逼着罗锋跟他比箭。

    “好!”罗锋应下。

    王伯当回头,“搬个桌子过来,我要跟罗五郎比试力气。”

    比力气罗锋倒不惧,记忆里,自己的力气除了比不过小六外,一般人还真比不过他。

    两只手握住,罗锋与王伯当微笑相视。

    “要是你能赢我,我送你一把弓!”王伯当很自信的道。

    “若是我输给你,我答应替你打一套箭头。”罗锋也很自信。

    扳手腕不光比力气,同样也还是有技巧的,偏偏罗锋在后世的时候,除了喜欢踢球外,也一样很喜欢扳手腕,因为这是既不需要场地也不需要器材,两个男人之间,很直接的一种比拼。

    两人还在说着话,但是已经各自发力。

    力气越来越大,王伯当的脸已经慢慢的变的胀红,可罗锋却依然还保持着微笑。

    “呀!”王伯当感觉意外,他发现这个罗五的力气真的很大,于是他再发一声喊,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可罗五的手腕却依然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尤其让他有些惊叹的是,罗锋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呀嘿!”

    再次发力,依然如此。

    罗锋面上轻松,实际上也已经是全力以赴,只不过脸上微笑是他扳手腕时一向的标志表情,这样的表情有时能够起到不小的心理压力作用。

    当王伯当再一次力尽之后,罗锋趁他旧力刚去新力未发,抓住时机,一举使出全力,猛的把王伯当的手臂按到了桌板上。

    啪的一声响,王伯当震惊的看着自己被按倒的手臂。

    向来自诩力大的他,居然败了。

    还败的这么快。

    “你赢了,罗五郎果然好大力气。”王伯当倒也干脆果决,输了就是输了,“这张弓归你了,我再把这两袋羽箭一起送你了。”

第30章 莫欺少年穷

    罗锋没客气的接过弓。

    弓入手有些出乎意料的沉重,弓身很长。

    王伯当看着罗锋把玩着刚刚还属于他的弓,眼神有些不舍,“这是把长弓,筋角反曲,弓身是桑木柘木压制而成,牛骨制成的弓弥,用牛筋条扎捆,装箭的胡禄是桦树皮所制。”

    他还告诉罗锋,长弓近射,短弓远射,角弓骑射。

    他的这把弓类似于军中步兵用的长弓,射程近,但精度高。

    “你拉几下试试。”

    罗锋便伸手拉弦,反曲弓的拉力很强,但罗锋没感觉有多吃力,比较轻松的就拉开了,只不过他没有学过射箭,拉弓的手法不对。

    但这更让王伯当吃惊了,因为一般人没学过拉弓,不懂得巧劲只知蛮拉,反而更加费力,可这把硬弓罗锋却轻松的就拉开了。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蛮力。

    “你可以试着射几箭。”

    王伯当忍不住教导。

    他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些开弓射箭的技巧,罗锋用心的听着,然后费了半天劲终于射出去一支箭,结果那支箭射的倒是蛮疾,可明明瞄准的正前方的柳树,结果箭却飞向了天上。

    王伯当嘿嘿的笑了几声,看到罗锋射的这箭,他终于又找回了几分自信。

    他取出背上的那把弓,放慢速度,一边拉弓张箭一边讲解动作要领,“注意我的手指,手指是关键,射箭的手式有好多种,一般比较常用的就几种,我先教你这种·······”

    咻的一声,箭支射出,准确的命中了柳树。

    “你按我刚才说的方法再来。”

    罗锋努力的按着刚学的方法取箭张弓,终于又射出一箭。

    箭支这次没飞向天空,但却又偏了好多。

    “不错,第二箭就有这水准,看来你天生有射箭的天赋。”

    王伯当觉得罗锋是个射箭的好苗子,忍不住仔细教导,罗锋倒也没嫌他罗嗦,人家愿教他自然愿学。

    一箭又一箭,一遍又一遍。

    当两壶箭五六十支箭支都射空时,他已经终于能够偏的不是那么离谱了,虽然依然一次都没有射中五十步外的大柳树干,可起码十步外的木靶已经能射中一二中了。

    在王伯当这个老师看来,这个进步水平已经相当了得了。

    “这把弓简易了点,要是用军中步弓来练,你进步肯定更快,可惜普通百姓不能持有劲弓强弩。”

    王伯当的这把弓是简易版的步弓,比猎弓强些,但又不会涉嫌非法持有禁持兵器,算是打了点擦边球。

    “你要是有空,以后每天来我这练弓,我教你,保你三个月内箭术小成。”王伯当现在看罗锋已经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那我就多谢三郎了。”

    “你要不嫌弃,那就叫我一声三哥,我喊你一声五弟。”王伯当为人最爱交朋友,在长安几年,上至公卿贵族家的纨绔,下到贩夫走卒,只要合他胃口的人他都愿意结交。

    短短半天相处,王伯当对罗锋的印象挺好,力气大,人聪明,而且说话也很得体,于是便有了结交之意。

    罗锋当然更是求之不得,王伯当愿意跟他兄弟相称,他岂有不愿意的道理,而且这会功夫接触下来,这王三郎虽说是王老鬼的儿子,但人真的不错。

    跟他比扳手腕,愿赌服输,相当干脆,这样的人性格都不会差到哪去。再一个他热心的教他射箭,毫无保留,这同样难得。

    听罗锋说他过些天要去县衙当捕快,王伯当有些可惜的对他说,“其实你应当去长安,以你的聪明,若是能够进入国子监,拜那些大儒经师们为师,学习经典,再结交些长安的贵族公卿子弟,积些人脉,那么以后你自会有更好的前途,县衙捕快,连胥吏都算不上,沉沦其中,不免浪费你的天赋了。”

    “长安,让人神往的地方,早晚我会去长安的,一定会,但不是现在。我家不比你家,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呢,离不开。”

    男儿当有志气,但罗锋也始终认为,人存在这个世上,首先得有家,或者说人奋斗的动力和目的都是为了家庭,若是先抛开了家,那么其它的就是舍本逐末。

    他曾经在心里向那个罗五发过誓,既然他们合二为一,那他就会为他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他的这些家人。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你那个表哥秦琼。”

    王伯当问过秦琼的一些情况后,有些感叹的道,他没觉得罗锋是夸大了秦琼的武艺,他只是向往早点跟这样的一个好汉相会。

    王伯当留罗锋吃饭。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糟了,跟你在这里学箭一下子忘记了时间,不知道杜大和辅三他们两个有没有被你们家给扔到山里喂狼去。”

    罗锋一拍大腿,才想起来忘了正事。

    “那个偷我家羊的辅三和杜大?”王伯当问,“如果你说的是他们俩个,倒不用担心,我刚才外出回来的时候,看见家中仆人正在鞭打他们,问清原由后,便让人放了他们俩个了。这两个小家伙倒也算是有情有义,情有可原,并不是那种好吃懒作的贼。”

    “三郎你真是够豪爽大气。”罗锋竖起拇指称赞。

    “这都是应当的,我这些年在外,一年难得回家一次,但也知道我父亲在乡里的名声不太好,其实我也不太赞同他的许多做法的。”王伯当笑着拍着罗锋的肩膀。

    “嘿嘿,要是王大官人能跟三郎你这样,那就好了。”

    王伯当道,“喊我三哥,留下来吃晚饭,今晚咱们哥俩同榻而眠,好好聊聊,三哥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结交朋友,遇到投缘的更是了。”

    “我也喜欢结交朋友,三哥这样豪爽大方的朋友我是交定了。不过今天我还得回去,我六弟跟杜大和辅三情同手足,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呢,我要先带六弟去看看杜大他们,等明日我再来拜访三哥。”

    王伯当一直把罗锋送到村口才回去。

    一进院子,王老鬼便把他喊了过去。

    “那个罗五毛都还没长齐,就算当了捕快,那也不值一提,你对他那般客气做什么?你在长安国子监也好几年了,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得多去拜访下县中官员和乡中名望,跟个穷小子瞎混什么?”王老鬼教训道。

    王伯当呵呵一笑,却是懒得理会这个父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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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大猛士介绍:
我表哥秦叔宝,我弟罗士信。
本是乡间一少年,终成隋唐大猛士——白虎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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