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章 资质
江城看着他，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我希望你明白，我这是在救你，噩梦只有起始，没有尽头，而且这里的人......”他极有深意的笑了笑，“都有一些怪癖。”
“陈小姐看上了你......”他突然说。
陈强疑惑地睁大眼睛。
“的皮。”江城对着那面人皮鼓挑挑眉，给了陈强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后，转身走进了门。
反应过来后，陈强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可等他想要再问一些话时，江城已经离开了。
门开始变得虚幻，嗡鸣声愈发刺耳。
即将溃散。
没有时间再留给他迟疑，陈强学着之前消失的几人，一头钻入门中。
......
“嗒。”
“嗒。”
“嗒。”
缓缓睁开眼，头顶一片漆黑，但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黑，而是残留着一点点的光亮。
江城能看到头顶是天花板，只不过十分模糊。
耳边有钟表指针拨动的“嗒嗒”声，还有......呼吸声。
很近。
就在他身边。
转过头，果然是胖子那张大脸。
“医生。”看到江城醒了，胖子惊喜的表情无以复加：“你醒了！”
微微皱了皱眉，江城尝试着移动身体，接着直接坐了起来，他不明白胖子这么激动做什么。
是安轩出了事，又不是他。
片刻后，胖子貌似想清楚了什么，愤愤说：“我刚出来，夏萌就和我说，这个副本有限制，最多只能活两个人。”
“她还说留下的人会被鬼有针对性的杀死。”胖子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哆嗦了一下快速说：“我想医生你嘴那么损，可能舌头都得被揪走。”
江城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吊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胖子，觉得他最近总是话里有话，但自己又没抓到证据。
“她人呢？”江城问。
胖子移开视线，角落里，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正在朝这里看。
在发现人影的瞬间，江城就扑了过去。
“萌萌！”江城十分亲昵的靠上去，一把挽住夏萌的手臂，然后将她架了起来，“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
夏萌正坐在那里思考一些事，江城突然扑过来，立刻打断了她的思路。
“别碰我！”夏萌恶狠狠说，还想将他推开。
江城可怜唧唧贴在她身上，一边蹭，一边说：“在噩梦里的那个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星星眼，动情道：“你扯我腰带，还叫人家小可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你都是骗我的吗？”
胖子眼睁睁看着江城贴在夏萌身上，然后两人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大圈，貌似在找什么。
“呵。”夏萌冷笑一声，“你以为挟持了我，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萌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江城环视一圈，并没有在房间内找到埋伏的人。
他一只手紧紧揽住夏萌的手臂，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控制，眼神四处打量着，另一只手上攥着根钢笔。
钢制笔帽已经被褪掉，尖锐的银色笔尖在黑暗的环境中，隐隐折射着寒光。
“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吗？”江城扭过头，委屈巴巴说。
貌似是听到房间里有了声音。
敲门声响起。
“咚。”
“咚。”
很干脆的两下，毫不拖泥带水。
江城将夏萌控制的更紧了，气呼呼的夏萌抬起腿，侧着踹了江城一脚，但被后者灵活的躲开了，还就势摸了一把。
“再来可就不一定摸哪里了。”江城笑眯眯的说。
夏萌抬起的腿顿了一下。
胖子此刻也赶了过来，一左一右，两人将夏萌夹在中间。
收回视线，江城看向门的位置，大大咧咧问：“谁呀？”
片刻后，三人坐在了楼下的沙发上，照例，夏萌满脸不情愿的坐在中间，江城在左，胖子在右。
胖子十分机警的不时前后左右看着。
对面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揉了揉眼角，年轻人表情无奈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他看着江城的眼睛，“龚先生离开时已经交代过了，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顿了顿，他补充说：“随时。”
“其实我倒是没问题。”江城扭头看着夏萌，视线忽然就温柔起来，后者立即有种不祥的预感。
“主要是萌萌她舍不得我！”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她一定要亲自送我回家，看着我躺在床上，她才放心。”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从别墅离开，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保姆车。
上了公路后，一路向城里疾驰。
“咚。”
“咚。”
两声敲门声过后，门被推开，走进房间中的人十分恭敬，上身微微前倾，对着站在窗前的男人浅鞠一躬，“龚先生，”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说：“他们离开了。”
“和您说的一样，劫持了小姐。”他顿了顿，眼神中有光掠过，“用之前我们留下的钢笔。”
半晌后——
“和那些人联络了吗？”浑厚的男低音传出，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不自觉又矮了一些身子。
“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我们。”年轻人毕恭毕敬：“他们派去的人有折损，两个人，只回来一个。”
“对手的底细呢？”
年轻人不禁尴尬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说：“龚先生，时间太短，他们......他们说还在查。”
在觉察到面前的中年人有了一丝改变后，年轻人立刻补充说：“但有一点已经证实了，对方不是深红的正式成员。就......就和之前一样，只是它们的狂热崇拜者。”
“从结果来看，应该有些资质，但万幸的是，还没有被它们侵蚀，否则后果......”说到这里，他就不再说了。
他需要做的只是将情报汇总。
至于分析，以及通过分析得出何种结论，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等他离开后，诺大个房间内，又只剩下了中年男人一人。
站在窗边，外面是无边的夜。
像是一潭死水。
寂静，渺无生机......
渐渐地，他铁塔般的身躯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失控的野兽。
偏过头，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张狰狞的脸，颧骨高耸，细密的血丝攀爬在眼角的位置，额头青筋如龙。
“又....又来了么......”
第340章 对手
江城一直挟持着夏萌在工作室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才放她走，美其名曰带她看看自己为她打下的江山。
前后两辆车里一共跟着7，8个人，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胖子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这些人单拎出来一个或许没有医生能打，但一起上的话，再加上一个夏萌，胖子觉得只靠医生和自己，恐怕顶不住。
他反复对医生使着眼色，暗示他见好就收。
可能医生良心发现，最后又假惺惺磨蹭了一会，才把夏萌放开。
出乎胖子意料的是，夏萌似乎对报复医生失去了兴趣，只是冷冷瞥了医生，还有自己两眼后，转身走了。
什么都没说。
“医生唉。”胖子凑过来，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江城说：“没事你招惹她做什么？她不找咱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江城端起水杯，突然发现里面没有水。
胖子立刻跑去烧水去了，没过多久，就把水壶都拎来了，然后给医生咕嘟咕嘟倒满水。
最后又象征意义的丢进去几片碎茶叶。
“你没觉得夏萌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吗？”抿了一小口茶水，江城忽然说。
胖子苦着脸：“医生你要是想说她喜欢你，我劝你趁早闭嘴。”顿了顿，他继续说：“她就是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啧。”江城一下就不开心了，但貌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发作，而是继续说：“按照她的性格，刚才这件事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算了，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她直接就走了。”
江城看着胖子：“为什么？”
“她......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胖子猜测。
“从这个副本出来，她就始终心神不宁，否则也不会被我那么轻易逮住。”江城继续说，“进去之前可没有。”
“还有。”他看着胖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们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把我们放了？”
“放了？”胖子诧异道：“医生，我觉得要不是你心眼多，先逮住了夏萌，咱们现在还能不能说话都不好说。”
似乎也觉得和胖子说这些没用，江城直接了当说：“我们在噩梦中的时间换算到现实，只有几分钟，甚至更短，就这么一点点时间，我不信他都等不了，什么事这么紧急，一定要马上走。”
胖子立刻反应过来，医生说的是中年男人。
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尤其是那句要把他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喂给医生。
他本能地觉得不像是玩笑。
而且看得出来，医生对他也很忌惮。
“医生。”胖子眨眨眼，语气古怪问：“你的意思是他还在，并没有走？”
“嗯。”
“那他图什么？”
江城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片刻后，胖子眼神改变，自言自语说：“是因为如果他在，我们不好脱身，所以他索性不露面，放我们走，这样我们也更放心一些。”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钢笔，江城放在桌上，胖子立刻认出这就是挟持夏萌的那根。
“否则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房间里留下一根钢笔。”江城盯着桌面说。
“他想放了我们，但又不好做的太明显，”胖子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上了医生的思路，激动道：“是这样吗医生？”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江城侧过头，看向窗外，“他还安排了人，借着保护夏萌的名义，安全送我们回来。”
靠在沙发上，他吐口气说：“真是贴心啊。”
“医生，不管怎么说，他只要不害我们就行。”胖子舔舔嘴唇，似乎回忆到了某些画面，心有余悸说：“话说这次可真够险的，那个尤奇太危险了，深红要都是这样的家伙可......”
“深红要都是这种货色，那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江城打断说。
这种货色......
胖子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医生。
江城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最后还是开口说：“尤奇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占到了情报上的便宜，如果位置互换，他根本不是安轩左菁的对手。”
医生这句话给胖子打开了新的思路，他稍稍回想了一下，就知道医生说得对，这点从尤奇死的那么惨就能看出来。
而且干掉他，安轩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医生，你的意思是......尤奇他不是深红？”胖子瞪大眼睛，“真正的深红另有其人？”
“不知道。”江城毫不避讳说，他拿出一张纸，然后用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些字。
最后又走到办公桌的位置，拿起手机，对着纸拍了张照片，“查一下这个人。”胖子听到江城对着手机说。
顿了顿，胖子又看到医生拿起手机，补充说：“别找上次那个，换个靠谱的。”
“是皮阮兄弟吗？”胖子立刻反应过来，他貌似对医生十分忠诚，上次找人这种事，医生也是找的他。
虽然结果不怎么完美。
胖子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2点了，皮阮兄弟应该已经睡了吧，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江......江医生，”皮阮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半分钟都不到，他就给医生发来了语音。
“你就放心吧，我......我办事你还......还不知道吗？”
胖子疑惑地瞪大眼睛，皮阮兄弟这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怎么听声音累得像是活生生耕了几亩地。
“他白天一般没事，”江城看也不看胖子，收起手机，淡淡解释说：“晚上任务重一些。”
貌似想到了什么，胖子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晌后，他才转回正题，“医生，”胖子眨着眼问：“活下来的除了我们和夏萌，可就剩一个陈强了，难道你怀疑他？”
“你怎么想的？”
翻出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江城走过来，将本子铺开在桌面上，坐到胖子对面。
接着又从本子的缝隙中，抽出根铅笔。
这简单的动作居然令后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胖子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医生，我觉得陈强不像是深红。”
江城一边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一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
慢慢的，胖子的视线转移到了本子上，他看到......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第341章 可惜
“安轩？”胖子惊道。
江城依旧在涂涂画画，现在安轩的脸只是初具模型，他需要更精细一些，否则会很不方便。
“医生。”胖子看向江城，立刻说道：“他不是守夜人吗？而且......而且他已经死了。”
“你看到他死了？”江城问。
胖子从医生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悦，接下来的话，也识趣的咽了回去。
等到医生将画彻底画完，胖子小声问：“他不是被尤奇留下来了吗？”他舔舔嘴唇，“就这样......这样他还能活下来？”
“我没有说他是深红，只是觉得有这样手段的人死了挺可惜的。”江城拿起画纸抖了抖，立在眼前。
闻言胖子连连点头，“确实医生，这个安轩挺厉害的，当时听你们形容尤奇的样子，我都......”
貌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胖子担忧说：“医生，你不是还要找安轩吧？”
片刻后，他不无担忧的补充：“医生，不是我多嘴，你要用皮阮找找陈强这样的人还行，安轩可是守夜人，虽然我们不清楚这个守夜人组织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怎么看也比夏萌一伙人强。”
盯着因为被夏萌一伙人找来，而被翻得十分乱的工作室，胖子咽了口口水，小声劝道：“我建议别玩火。”
江城抬起头，看着胖子，眼中的平静令后者坐立不安，片刻后——
“别紧张。”江城抖抖肩膀，“我就是留个纪念，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胖子松了口气，接着又去拿了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才觉得那股压在心头的感觉好了一些。
“上去睡吧。”江城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虽然在现实中，他们只折腾了一天不到，但噩梦中，已经足足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
噩梦只会弥补体力，与身体上的伤，而因为时刻保持紧张而消耗的精神和脑力，则无法得到修复。
对现在的胖子来说，给个枕头就能睡着。
听到医生这么说，胖子不禁也觉得困意上涌，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揉了揉眼睛，问：“医生，今晚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
回答完胖子的问题后，江城就进卧室睡了，他习惯性的想随手关门，但在瞥见胖子那张可怜唧唧的脸后，还是将门打开了。
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在了床垫上。
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
睡姿十分安详。
他没有睡床的习惯，从来都没有。
他不喜欢那种身下空空的感觉。
胖子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老样子，将沙发搬到了医生的卧室门前，然后躺在上面。
从医生的角度看，刚好能看到一颗大脑袋横在门的位置。
胖子抱着自己，心满意足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胖子是被阳光晒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的床垫空了。
医生不见了。
一下他就清醒了。
“医生。”胖子在楼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赶紧下楼去找，刚走到楼梯就开始喊：“医生你在哪呢？”
好在刚下楼，就撞到医生双手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胸膛起伏的样子，胖子想他刚才应该在锻炼。
他看过医生单手做俯卧撑，对后者身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羡慕的不行。
“医生你还没吃饭吧？”胖子急忙问。
“嗯。”
胖子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向厨房走去。“医生辛苦你休息一会，我先洗漱，然后马上做饭。”
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后，江城擦干手，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修长有力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
“喂。”江城接了个电话。
“江医生，是我呀！”皮阮热情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他一直那么有活力，“你在忙吗？”
“我在工作室。”
“太好了，我马上过去。”皮阮说。
江城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拉着长音说：“我......刚起来。”
片刻后——
“哎呀好巧啊！”皮阮立刻说道：“我也刚起来，我还没吃早点，江医生你看方不方便陪我简单......”
他陪着笑，要是胖子在电话旁，都能脑补出皮阮现在的样子。
“那就随便弄一些吧。”江城一只手敲击着键盘，漫不经心说：“照旧就行。”
“好的，江医生，我马上就过去。”皮阮迅速说。
“等等！”
那面就要打电话通知酒店准备的皮阮立刻将电话放回耳边，“江医生。”他恭敬问：“还有什么事吗？”
“两份。”江城说。
“明白。”
他平静甚至是冷漠的态度，与皮阮热情洋溢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胖子之前就劝过医生，让他对顾客的态度好一点，毕竟是做生意，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笑莫开店。
要让客人有股宾至如归的......
胖子就劝到这里，然后就不劝了。
因为他看医生抬起头，平静的望着他，对视了不到三秒钟，胖子就老老实实去拖地了。
没一会又转去厨房，哼哧哼哧把医生最常用的咖啡杯里里外外刷了四五遍，最后像是新的一样。
阳光下都反光。
“胖子。”江城头也不抬，叫道。
胖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眨眨眼说：“医生你叫我。”接着两只手在身上的旧衣服上随便抹了几下。
“早饭别做了，皮阮一会过来。”江城说：“他早餐买多了，求我们帮他分担一些。”
“哦，好的医生。”
......
咽了口口水，胖子盯着满桌子的早餐，一度陷入我是谁，我在哪的困惑中。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早餐吃芝士龙虾，还有用锡纸包裹着的带骨牛排的。
不腻吗？
而且带早餐来的皮阮还一口都不吃，正在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带着一次性手套，忙着给医生剥麻辣小龙虾的皮。
趁着皮阮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胖子咽下口中的虾肉，忙问：“医生，你确定这是皮阮兄弟买给自己一个人的早餐？”
“嗯。”江城咽下嘴里的小龙虾，又咬了口蟹黄包，黄色的汤汁立刻溢了出来。
“他一个人能吃两份牛排，12个蟹黄包，2份鱼汤面，一份麻辣小龙虾，，一份醉蟹，外加三只这么大个的龙虾？”他举起龙虾的钳子，比他的手还粗一圈。
喝了口茶水，江城抬起头看向胖子，慢条斯理道：“所以我说他买多了。”
第342章 门
“编号？”
“A00131。”
“探视对象？”
“B04149。”
“批文呢？”男人的声音严肃了一些，“请你理解，虽然你的个人权限足够，但要探视被......”
“滴——”
一身浅蓝色装束的警卫收到一条信息，他抬手看向手腕上的电子屏，脸色立刻改变，“编号A00131，已经收到你的申请批复，可以探视，但请你遵守这里的规章，单次探监时间不能超过30分钟，不能与对象亲密接触，不能提及......”
“谢谢。”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关闭。
抬眼看去，他的视线不禁颤了一下。
虽然每次任务后，他都会申请来这里探望，但每次来，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失落。
还是老样子。
一张铁床上，躺着一个双目无神的男人，四肢都被白色拘束带所束缚，颈部被一条软质皮带固定。
他能动的，仅仅是眼睛。
熟练地拉过凳子，坐到男人面前，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的安轩静静看着他。
这是他曾经的队友。
真实年纪比他还小几岁。
可看现在的样子，说是50出头，都有人信。
在这里，他也只能算是还活着。
尊严什么的，就是奢望了。
似乎是对来人做出了一些反应，床上男人的眼珠缓缓转动，最后停留在了安轩的脸上。
“梧桐死了。”片刻后，安轩忽然说道。
床上男人的脸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镇静剂的药效还没有过。
为了方便控制住这些曾经的执行部精锐，这间医院的管理者们只能不断加大镇静剂的剂量。
毕竟曾经有人发狂时，挣断了全身的拘束带，7，8个人都按不住他，最后要不是警卫当机立断，后果不堪设想。
上面的命令也很直接。
他们可以死，但绝对不可以失控。
这些人一旦脱离控制，对于整个社会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安轩继续说：“他们都说你疯了，但我不相信。”
他摇摇头，继续说：“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但你没有疯，你还记得我，记得梧桐，记得周秦，记得......我们每一个人。”
随着安轩说出一个又一个名字，男人的眼中有光出现，虽然熹微，但依旧被安轩捕捉到了。
“我杀了害死梧桐的凶手。”他吐口气，“用它们最常用的方式，你知道我的手段。”看着眼前有了生机的男人，安轩笑笑，“凭什么它们可以那么做，我们不行？”
“可惜又是一个它们的崇拜者，”他伸出手，攥紧后者缩在拘束衣里，仅仅只露出一半的手指，“我知道害死周秦，团灭了你们的那个人肯定是真正的深红。”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然后......把你们遭受的痛苦，加倍还给他。”
“我没有骗你，已经有线索了。”他拍拍男人的手，“你等着看好了。”
床头的位置，一盏淡蓝色的小灯亮了三下，没有任何声音。
“呼——”
这是探监结束前的提示。
提示他时间到了。
“我走了。”他站起身，“下次再来看你。”
可就在他要将手抽出去的瞬间，却发现对方猛地攥住了他的指尖。
男人的眼睛突然变了，血丝密布，隆起的青筋从额头开始，一直蔓延到全部脸上，浑身肌肉隆起，拘束衣上的带子被扯得吱嘎作响。
从监控器中看到这一幕的警卫立刻拍响了门边的警报器，刹那间，走廊上所有的电子屏上都弹出了警告。
依旧是无声无息。
但气氛骤然焦灼起来。
穿着淡蓝色服装的特种医护人员，在全副武装的警卫保护下，向这里赶来。
发起狂的男人被牢牢摁在床上，通过留置针头，又被强制注射了一针加强型的镇静剂。
即便是这样，三个男人都摁不住他，最后又上来了两个警卫，铁床甚至传出了难以支撑的声音。
安轩立刻被赶来的警卫带出房间。
虽然看起来更像是驱逐。
“怎么回事？”别着淡绿色胸针卡的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盯着安轩，厚重的隔离服下，依旧难掩男人脸上的汗水。
绿色胸针卡上没有标注姓名，只有编号，通过编号可以知道对方的级别，以及具体权限。
男人的级别与安轩一样，这也是他没立刻让警卫将安轩逮捕的原因。
但这里，是男人的地盘，划归守夜人总部直属。
执行部也无权管辖。
可他也不想因此得罪这些人，毕竟真正对付深红，还得靠他们。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皱紧眉，盯着安轩的眼睛，貌似是在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
安轩平静的摇摇头，“没有。”
“没有他怎么会突然失控？”
“不知道。”
没过一会，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带着蓝色面罩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摘下面罩说：“他......他的程度突然加深了，像是最近又接触到了那些东西，一周前......”
他说到这里后，突然就不说了，因为他发现安轩也在平静的看着他。
别着绿色胸针卡的男人和面罩人来到一旁的拐角，立刻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一周前那件事的后遗症。”面罩男人飞快说：“那次暴走了许多人，其中一批就在这处监室附近。”
“他应该也是接触到了，只是程度低，没有立刻反应出来，之后我们的检查也没查出来。”
“该死！”胸针卡男人低声咒骂一声。
“你去把那个人打发走。”他命令说：“然后通知各组立刻封锁这片区域，所有人都要查一遍，无论近期表现如何。”
“好。”
在警卫的护送下，安轩被礼送出境，开车的警卫倒是对安轩很客气，两人岁数相仿，只不过一个是A级，一个是D级。
“这里就是卫生间，我在外面等你。”警卫说。
安轩点点头，“辛苦了。”
走进卫生间后，安轩直接走到最后一个隔间，然后转身锁门。
下一刻，他的身体靠在门上，瞳孔微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无数的血丝立刻占据了他的双眼，他竭力压制住喘息的声音，心跳宛若擂鼓。
他抬起颤抖的手，上面隐约浮现出了一扇门。
“这就是...代价么...”
第343章 忏悔
门外有声音传来，“没事吧？刚才是你......”是警卫，他的声音带有一丝疑惑，更有担忧。
每个来到这里探视的人，走的时候，情绪都不会太稳定，警卫已经司空见惯了。
毕竟......这里名义上是疗养中心，实则就是一所监狱。
而且关押的大部分都是执行部曾经的精锐。
那些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
关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回到阳光下生活。
无论表现怎样。
他们的家人是不被允许来探视的，能获得权限来探望他们的，只有曾经的队友。
当这个年轻人提出要来卫生间后，他就知道，对方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下。
所以他带来了这里。
这里比较偏僻，少有人来。
“先生。”他用劝慰的语气说：“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掩盖了一切，警卫貌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他不确定。
直到水声停止，安轩甩着手走了出来，他额前的发丝被水打湿，贴在脸上，不断有水珠沿着脸庞滚落。
“没事了。”他用抱歉的语气说：“是我失态了，抱歉。”
听到安轩这么说，年轻的警卫立刻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恐，“先生，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这是我的职责。”
老实说，他对执行部的人印象并不好。
在他眼中，那里的人大都很年轻，而且自带一股目中无人的气质。
要么就是阴冷的可怕，一路上不发一言，偶尔瞥人一眼，视线锋利的像是要将对方的心挖出来。
但他面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他温文尔雅，待人和气，警卫甚至怀疑他这样的人，是究竟怎么在执行部那些怪物中活下来的。
“到了。”安轩轻声说。
这时警卫才回过神来，他开着内部的通行车，将安轩送到了大门的位置，随后又将安轩送到门岗。
那里有其余警卫负责检查。
检查无误后，就可以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了。
盯着换回衣服的安轩，警卫的眼中不禁有光闪过，一袭黑色长款风衣，纯黑的裤子，还有黑色的皮鞋。
风衣袖口，还有领口的位置均有金线留下的刺绣，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夺目。
在这一刻，警卫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柔弱，他站在那里，身躯笔直，像是一根立在地上的战旗。
一阵风吹来扬起风衣下摆，露出风衣内衬里，绚丽的浮世绘。
他的眸子微微缩紧。
距离这么远，他本不该看得清的，可在这一刻，他偏偏做到了。
上面绘着一座陷入永夜的城市，男人一袭黑色风衣，矗立在城市最高的楼顶，脚下......是无数向上攀爬的恶鬼。
“我于暗夜中守望，以期更多人歌颂黎明。”
——守夜人
......
“哒。哒。哒。”
幽深的走廊中，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廊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门。
门上嵌有老旧的把手，上面布满时光的粗粝感，似乎摸上一把，就能摄取几片岁月的留痕。
站在门前，安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够资格走到这扇门前的人很少。
他勉强算一个。
而够资格推开这扇门的，大部分已经死了，肖像就挂在他走过的这条幽深走廊的两侧。
注视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嘎吱——”
门向内打开，斑驳的光景下，映出的，是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
那人就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整个人像是都窝了进去，只露出一张脸。
安轩不再迟疑，走进去。
身后的门又毫无预兆的关闭。
死一样的氛围围绕在安轩身侧，像是有某种类似威压一样的东西，压得他透不过气。
“编号A00131。”安轩开口说。
他第一次这么讨厌沉默，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潭。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重复一遍。”沙哑的嗓音响起，安轩的心底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莺尾事件。”
“1年前，我的小队受命参与一项任务，行动代号莺尾。因为情报失误，他们在任务中遭受了深红有预谋的狙击，行动专员A00137，B02497，B03214，B04008死亡，B04149幸存，但被判定为受到侵蚀，目前......”
“当时你在哪里？”
“因情报判定对方只是深红的追随者，所以我被要求留下负责任务保障，并没有随队进入。”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暗中调查莺尾事件的原因？”沙哑的语气产生了一些波动，安轩感到那股压制力更强了。
安轩咬着牙，“是。”
“你应该清楚守夜人的规矩。”
“是。”
“擅自调查不该你插手的绝密事件的后果......”
“我知道。”安轩猛地抬起头，打断道：“您叫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
沙哑的嗓音继续，“这里是守夜人地下的忏悔室，是罪人赎罪的地方，你......没有罪吗？”
安轩的脸色微微改变。
“你要找的人在门外。”那人继续说，语气也没有不耐烦，就像是个倦怠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不配进到这里来，没有人能赦免他的罪过。”他顿了顿，“神也不行。”
对着那人微微鞠了个躬后，安轩转身离开了，他看到门外的把手上多了个纸袋。
随手取了下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将纸袋慢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印着守夜人标识的，火漆封着的信封。
便走边看，走到进来的最后一道大门后，他长吐了一口气，收好信封，然后将信封一角放在身侧的烛台上。
随着火光闪动，手上的信封化为灰烬。
“4号么......”他转过身，盯着深邃的走廊，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吹得熹微的烛光偶然跳动两下。
两侧墙壁上挂着一幅又一幅的画像。
而此刻，这些画像都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他们面目狰狞，有些满脸浮现青筋，有些浑身肌肉隆起，壮同蛮牛，更有些披头散发，双目鲜红，眼角不停在向下滴血......
但真正能吸引安轩注意力的，是他们的手。
确切说，是他们手上，那扇隐约浮现的门。
第344章 心意
工作室内，吃到食物已经顶到脖子的胖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十分有眼力的开始收拾桌子。
将一些没吃完的食物精心包好，然后收到冰箱里。
上一次皮阮兄弟送来的食材还没怎么动，胖子费了好大功夫，才重新腾出一些位置。
“富贵兄弟！”皮阮热情的打个招呼，“晚点时候我叫人给你送根火腿，特别补。”
“谢谢你哈，这种事你和医生说就行。”胖子回道。
这一来二去的，胖子对皮阮的印象十分好，唯一不怎么舒服的就是皮阮的发型，发挥十分不稳定。
至于吃软饭这点，胖子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人家，要是有富婆看上自己，他也不清楚能不能抵住诱惑。
在看到江城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应该心情不错的时候，皮阮十分殷勤的凑了上去。
他刚摘下一次性手套，抽了几张湿巾擦手，“江医生。”皮阮笑着问：“今天你不忙吧？”
江城靠在沙发上，拉着长音说：“还阔以。”
“我这有点小事要麻烦你。”
“你女朋友的事？”江城漫不经心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吗。”
皮阮苦着脸：“可你教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江城瞥了他一眼：“不许这样说自己。”
皮阮：“......”
胖子这时也收拾完了厨房，他本来想出来坐一会，但在看到皮阮那张脸后，他决定还是在厨房磨蹭一会。
皮阮的脸色比较难看，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应该正在和医生商量正事。
胖子觉得自己出现不合适。
“皮阮。”江城没有丝毫吃人嘴短的负罪感，看着他，直截了当说：“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想拿人家家产7成是不可能的，3成最多了。”
“江医生，你知道我也不是贪心的人，可我现在手里除了一家酒店，几栋别墅，十几辆车之外，一无所有。”皮阮恳切说：“我这心里空空的，一点都不踏实。”
闻言胖子看了眼厨房新买的菜刀。
“江医生。”皮阮弓着腰，用试探的口吻，小心翼翼说：“要不......你再给想想办法？”
他舔舔嘴唇，“事成之后，多出的那部分我可以拿出......”
“没办法。”江城打断说。
皮阮愣了一下。
“皮阮。”江城吐口气，语气少见的温和下来，“第一，你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了，不要太贪了。”
“第二。”江城继续说：“你想想看，你如果真的拿到了7成，你女朋友的那些孙子孙女会放过你吗？”
“现在你女朋友还活着，就已经闹成这样了，等有一天她不再了，没有人再帮你说话，你想过后果吗？”
“到那时你不但拿不到7成，你现在有的也都会赔进去，你会被彻底清出局。”江城说：“什么都拿不到。”
皮阮脸色纠结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咬着牙说：“我可以想办法让她提前立下遗嘱，请人公证。”
“那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江城站起身，“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皮阮貌似也没想到江城会是这样一番态度，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女朋友也是他给介绍的，还从中狠抽了一笔，怎么现在......
听闻风头不对，胖子连忙从厨房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打着圆场，陪着笑脸说：“这话是怎么说的，来来，我给你们切点水果，皮阮兄弟上次送来的哈密瓜还没吃呢，看着就特别甜......”
医生已经抬起腿，眼看着就要给皮阮丢下，自己上楼去了，但被胖子一把拉住了。
“医生。”胖子对他笑着说：“再坐会，咱们把瓜吃了。”
胖子暗中捏了捏江城的手臂，后者站了几秒种后，已经抬起的腿竟然放下了。
甚至在胖子的安排下，重新坐了下来，虽然坐在了距离皮阮比较远的位置，依旧没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返回厨房后，胖子很快端出一盘切好的哈密瓜，先是拿了一个大的给医生，医生没接，最后被胖子硬塞进了手里。
在看到医生吃了一小口后，皮阮紧张的脸色缓解了许多，这些年他能顺风顺水，多靠了江城帮忙。
都不用胖子招呼，皮阮十分识相的拿起一个瓜，吃了起来。
胖子也很他们一起吃，中途说了些东扯西扯的话，还有很多是他跑车时道听途说的。
虽然不怎么有意思，但一来二去的，医生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最后自己又拿起瓜吃了起来。
看到皮阮彻底放了心，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皮阮立刻站起身，十分客气的对江城说：“江医生，你先忙，我改天......改天再过来。”
片刻后，在看到江城轻轻点了下头后，皮阮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以至于胖子送他出去后，还在拉着胖子的手，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富贵兄弟啊！”皮阮眼泪汪汪，“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江医生的脾气我知道，下次来能直接给我丢出去。”
上下打量了胖子几眼，皮阮貌似想到了什么，避着胖子打了个电话，2分钟不到，曾经见过的那个女秘书就小跑过来。
胖子记得......好像是叫琳小姐。
在见到胖子后，琳小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递给皮阮一个信封，信封很厚，皮阮转手就朝胖子手里塞。
“富贵兄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皮阮说：“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和我说，能办得办，办不了的咱想......”
在皮阮诧异的目光下，胖子又将信封推了回来，“皮阮兄弟。”胖子舔舔嘴唇，笑笑说：“这个我不能收。”
皮阮脸色尴尬了一下，面子有些挂不住的说：“也没别的意思，富贵兄弟你别误会，我看你生活也蛮朴素的，你留着，留着买些喜欢的衣服鞋子什么的。”
胖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笑着说：“谢谢，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他搓着手，略有些局促说：“医生说下个月就帮我跟林老板申请工资，但时候我就有工钱了。”
“皮阮兄弟。”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觉得医生他说得对，人要学会知足。”顿了顿，他看着皮阮，正色说：“更要讲道义。”
第345章 好处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有人打来电话，要和医生约时间，但被医生找理由推了。
由于皮阮拿来的食材实在是丰富，胖子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医生吃的直哼唧。
胖子觉得即便自己敞开吃，也不如医生能吃。
“你怎么不吃？”吃饱后，靠在沙发上消食的江城瞥了眼胖子，胖子依旧在细嚼慢咽，一碗饭吃了还不到一半。
今天的菜十分充足。
“我不怎么饿医生。”胖子搪塞说，说完就扭过头，看向窗外。
天渐渐黑了，房间内还没开灯，夕阳最后的余晖也即将消散，这个世界又要被黑夜统治。
收容胖子这样的人最好的好处就是，他不会撒谎，即便他想那么做，也骗不过江城。
就像现在，江城只瞧了他一眼侧脸，就知道他在想小乞丐。
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写着。
“他们最后给小乞丐埋了。”江城说：“就埋在院子后的半山腰了，”他顿了顿，“我亲眼看到的，不骗你。”
胖子转过脸，睁着一双眼眶泛红的眼睛看着江城，像是在判断他所说的真伪。
江城无奈的叹口气，提议说：“要不......我发个誓？”
“别用父母还有家里人。”胖子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
“啧。”江城闻言一下就不高兴了，嘴里哼哼唧唧嘟囔着说现在这世道变了，就连这么笨的一只胖子都会算计人了。
“医生。”顿了顿，胖子正式道：“你说.....如果我们不出现，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这问题没意义。”江城直接说：“又不是我们想去的。”
“而且即便我们不出现，就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吗？她就是一个......”说到这里，江城立刻停下来，片刻后，换了副语气说：“那孩子是个线索人物，只要有玩家触发，那么她的后果就是注定的。”
胖子耷拉着大脑袋，江城也不清楚自己的话，他听没听进去。
“最后的结局你也看到了，这个任务最重要的一步其实是获取那孩子的信任，否则即便知道了锦囊就在她身上，动手抢来的，也只是另一半没用的锦囊，我怀疑那一半上甚至有陷阱。”
“而获取那孩子信任的人，最后会化身为新郎，为玄机戴上凤冠，了断她的遗憾。”江城顿了顿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黄少爷生前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对那孩子很照顾，所以后者很信任他。”
“就像信任你一样。”江城看着他说。
似乎回想起了那孩子对自己的好，胖子眼眶更红了，最后索性移开视线，不再和医生对视。
“在县城老家的时候，”胖子压低声音说：“我也有弟弟和妹妹，他们对我很好，每天都围着我转，家里条件不好，我要出去打零工补贴家用，即便回家再晚，他们都会等我一起吃饭。”
“每次晚上回家，路过窗户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给我留的一盏灯。”胖子形容说：“是那种橘色的，很小很小的灯，因为这样省电，窗户边上会有一排的小脑袋。”
应该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胖子表情都随着温馨起来，“他们会聚在一起等我，然后争着去给我开门，无论我有没有给他们带礼物，他们都一样开心。”
“他们告诉我说......我就是上天送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胖子抬起头，看着江城说：“医生，我在那个孩子眼中，看到了和我妹妹一样的光。”
许久后，江城点点头，“我明白了。”
片刻，胖子才仿佛注意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揉了几下眼睛，打着哈哈说：“医生我可能真是岁数大了，动不动就瞎感动，我的那些弟弟妹妹现在都应该成年，甚至是成家了吧。”
“很久没联系了吗？”
胖子狠狠搓了两把脸，“就我现在混成这样，瞎联系什么。”他撇过脸，小声道：“还不够招人烦的。”
“好了好了。”胖子摆摆手说：“医生我们不说这些了，说点正事吧，我们什么时候......”
下一秒，胖子发现医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立刻盯向门的位置，片刻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但从这阵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客气。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道幽长的影子映在地上，来人尚未走近，却已经能感到满身寒霜。
“是你？”胖子惊得一下坐了起来。
中年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接着十分自来熟的找位置坐下，也不避讳，拿起江城平放在桌上的筷子就给自己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坐下。”他十分自然说，看也不看胖子。
胖子抿抿嘴唇，在看到医生没什么反应后，老实坐下了。
“吃两口得了。”江城看着他，不情不愿说：“你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中年男人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偏头看向江城，冷冷说：“告辞。”作势就要站起身，离开。
“等等！”江城问：“我已经完成任务，按照约定，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吗？”
中年男人一板一眼说：“可我是外人。”
胖子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个中年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短短时间不见，怎么噎人的本事已经和医生有一拼。
江城抑扬顿挫道：“你是我内人行不行？”
中年人也不与他计较这些，直接了当说：“上一次进入噩梦的只是深红的狂热崇拜者，并不是真正的深红，所以我们的条约无法完全履行。”
胖子咽了口口水：“你不是想毁约吧，你也挺大岁数了，说话可不能像......”
中年人看了他一样，胖子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想知道什么？”中年人看着江城，问。
“好处。”江城不假思索：“进入噩梦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之前他就在疑惑这件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噩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类似夏萌一样的人，主动进入噩梦，并且利用线索不停刷噩梦。
就像是游戏中刷副本一样。
这可不是简单为了保命白纸，或是线索报纸说得通的。
思考了几秒种后，中年人点点头，“好问题。”
第346章 奇葩说
“你认为......你所经历过的噩梦，究竟是什么？”没有直接回答江城的问题，中年人看着他反问。
“是过去。”江城回答：“真实存在过的历史。”
“那扇夜里出现的门应该具有扭曲时空的能力，会将我们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随机投射到另一段历史当中，并赋予我们新的身份。”
“但历史注定无法改变，所以无论我们在噩梦中做了什么，或生或死，任务完成与否，都不会对这段历史产生影响。”
“在任务结束后，我们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甚至是未来得及进入门离开的我们。”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完成的。”他顿了顿，“我们自我理解的梦中。”
“啪啪啪！”
中年人鼓起掌来，笑着说：“了不起的猜测！”
江城看起来却没什么激动的，只是平静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可我还是猜错了不是吗？”
他精准的捕捉到了中年男人的措辞。
了不起的......猜测。
“如果不是丫头实在讨厌你，我会请你回去坐坐的。”中年男人感慨说，话中带有一丝遗憾。
“你刚提到了随机。”他接着说：“可按你所说，如果真的只是将人随机投射到一段历史中，为什么每一场噩梦......都那么危险？”
“举个例子，我沿着河边开车，时不时向河里丢一颗石子，难道每次都会准确丢入水下的旋涡吗？”
“会不会太巧了？”中年男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江城眼中有光闪过，“说下去。”
“如果按照我的推测，噩梦就是噩梦。”中年人说：“它或许曾经是历史，但现在，只是真实历史在阴暗处的投影。”
“这段历史被剥夺了光与美好，留下的都是遗憾，血腥，残暴......而那些鬼，就是这场噩梦所孕育出的产物。”
“它们不存在于真实的历史中，否则在文献中不可能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它们只存在于这段对应的，扭曲的历史中。”
“每一段扭曲的历史，就是一场独立的噩梦，而每一场噩梦，就会孕育出相对应的......鬼。”
江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开始改变，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就在他张开嘴前。
中年男人直起身体，盯着江城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它们......就是最大的好处。”
......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我又迟到了！”
一扇木门被推开后，一道身影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随后立刻来到属于他的椅子旁坐下。
这是间颇为古老的会议室，纯黑色的长条桌，两侧摆着两排高背椅，椅子的扶手处镌刻着诡异的花纹，看久了，眼睛像是要陷进去。
桌子在摆放着烛台，苍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着，散发着白死不活的光。
“哎呀没耽误咱们开会吧？”最后进来的人抖着身子说，听声音是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只是看不清他的脸。
倒不是光线的问题，而是他头上套着一只丝袜，只在嘴，鼻子，和眼睛的位置扯了几个洞。
声音也娇滴滴的。
“你还知道来？”坐在他侧方的人说。
是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衣着比相貌还普通，属于丢到人群中，下一秒就失踪的人。
“璐妹子你不要那么凶嘛！”套着丝袜的男人贱兮兮笑着，“当心嫁不出去。”
在感受到后者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后，丝袜男人才投降似的举起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叫你7号好了，那么较真做什么，你都吓到我的小可爱了。”
说完他就转过头，盯着另一个方向看，那里还坐着一个人，“还是我们小然然好。”他眯着眼说：“特别可爱。”
昏暗的会议室内，陡的闪过一抹寒芒，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出鞘，丝袜男人眼前的蜡烛从中间断成两截。
丝袜男人抿了抿嘴唇，贱嗖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尘然你也不可爱了，以前我还蛮爱看你那张脸的，现在看其实也就一般。”丝袜男人掐腰说。
“要不怎么说璐妹子不喜欢你呢？”丝袜男人继续赖赖唧唧说：“你这6号还是水分蛮大的，散会后我要和先生举报你。”
“别废话了。”李璐深吸一口气：“这次的事情已经都清楚了，10号已经开始准备了。”
“他怎么也迟到了？”尘然瞥了眼门的位置，皱眉问。
“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丝袜男人用不满的语气说：“看看我，看看我，话说你们这次让我去好不好，我在家都要闷死了，戴着面具带孩子，你当我那么容易呢？”
“那孩子鬼精鬼精的，一不小心被认出来......”丝袜男人捂着胸口，“那就吓死人了。”
李璐和尘然谁也不理他，就他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他们在等10号，这次的任务......
几乎是同时，李璐和尘然都扭头看向丝袜男人，前者更是厉声质问：“10号人呢？”
“哎呀哎呀，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看他不顺眼，顺手解决了。”丝袜男人无所谓说：“我印象中的10号可不是他那副傻样子，我看他就烦。”
“你......”
“安啦安啦，我先走了。”
丝袜男人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有风吹过，烛光微微晃动，丝袜男人刚坐过的椅子上，椅背的位置浮现出一个烫银的4字。
......
“我再问一遍，是除了这位小兄弟，一个新人都没有对吗？”一个套着白衬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男人问。
男人自称刘国，一个中规中矩的名字。
“呜呜......”江城蹲在地上，“这是哪里啊？好可怕，你们......你们不会是坏人吧？”
他蹲在角落里，明显排斥一切上来安慰他的人，显得十分弱小。
“起来吧，我们不是坏人，该解释的都和你解释过了，你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一个穿着棒球衫，模样阳光的年轻人走过来，宽慰说。
“蕉太狼你别碰我！”江城说：“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人，正经老爷们谁会起这么个名字？”他扯着脖子说。
“你和对面那个大雕萌妹是一伙儿对不对？”江城指着另一个人，气呼呼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安得什么坏心眼。”
“你别阴阳怪气的！”那个叫做花落的大雕萌妹听着就来了火气。
胖子眼睁睁看着那条连衣裙下，对方的腿毛比自己的都茂密，像是穿了条毛裤。
这次的任务来的十分突然，胖子迷迷糊糊的就进来了，还好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医生。
这次的任务一共11人。
而且奇葩特别多，除了蕉太狼还有花落两个最不正经的，还有一个头上套着黑丝袜的家伙。
丝袜介绍说自己叫陆华胥，是个老龙套了，大家不用记住他的脸。
另一个人也随声附和，说自己也很弱，她重新强调一遍，自己虽然弱，但不是新人。
她叫玉兰，是个语文老师。
还有一个叫做楚久的女学生，江城一进来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身上看，吓得楚久立刻缩到旁边一人的身边。
“别怕。”一个梳着利落黑马尾，戴着眼镜的女人瞥了江城一眼，无所谓的安慰楚久说：“会没事的。”
楚久貌似很信任她，连连点头。
这个女人叫陈怡，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她站在人群最边缘的位置，一双冷眸在众人身上打量。
“你们......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好冷啊？”一个穿着身运动装，休闲鞋的男生抱着肩膀说。
他叫魏津亭，自称正在读与计算机专业有关的研究生，立志将来做个30岁前不秃头的码农。
江城在听完他说的话后，蹲在那里抻着脖子，吧唧着嘴说：“兄弟我劝你想开点，现在植发也不贵。”
他看了眼花落，随后偏过头继续说：“就是注意点取向别跑偏，现在风气开放了，社会上变态特别多。”
花落：“......”
“喂。”胖子对着黑暗中的人影说：“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的男人抬起头，“我没有名字。”他顿了顿，“你们......可以叫我无。”
“是大佬吗？”江城眨着眼说。
胖子闻言舔了舔嘴唇，半晌后说：“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名字有点装逼啊。”
第347章 平安
是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穿着也很简单，属于第一眼看去就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
她就站在那里，也不向人群靠拢，眼神比较平静，与其说是她不害怕，还不如说她有点呆。
“你快过来啊。”蕉太狼招手说：“在这里落单的人会有危险。”
“哦。”
女孩走了过来，步子迈的很小，走近后大家才发现，她只是看起来长得比较小，但身材很好。
松垮的居家服下，凹凸有致。
江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而且更奇怪的是，在加入大家后，她貌似比之前还不自在。
“我叫莞鸢宁。”在大家的注视下，她介绍说。
大家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下一句。
她似乎不太擅长与人交流，在发现有人看她后，视线愈发不自在起来，仿佛生活中安静惯了，不喜欢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与这个叫做莞鸢宁的女人突然出现相比，更令大家忧心的，还是这个本的难度。
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12名玩家。
胖子目无表情，心里慌得一批。
江城与他正相反，脸上慌得一批，而视线不停在几个女人的身上来回打量，内心十分火热。
直到他的视线撞到了另一股视线。
在他明窥别人的同时，还有一个女人在看着他，但不是那种欣赏的看，而是......带有一丝疑惑，就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
陈怡盯着这个模样不差，但贼兮兮的男人，锋利的眉微微皱起，在头脑里搜索。
她是一名女警，这已经成为了她的职业习惯。
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但又不很清晰，她也无法确定。
她分属于治安管理部门，这个部门的具体职能比较复杂，上到管理集会，游行，重大群体性治安事件，下到酒店酒吧KTV等场所的扫黄打非，都在管辖的范围内。
而在与陈怡对视了两秒钟后，江城貌似也想到了什么，下一秒，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也不乱看了，老实的模样把刚想劝他低调些的胖子都看不会了。
“哒。”
“嘶——”
“哒。”
“嘶——”
......
一阵奇怪而交替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颇重的东西被拖拽在地上，缓缓向他们走来。
大家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
慢慢的，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出现。
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在看到老人的刹那，楚久眼神一顿，呼吸立刻急促起来，扶在陈怡手臂上的手指也不禁抓紧。
老人拄着根拐杖，左腿从大腿附近开始扭曲，显然是废掉了，鞋尖耷拉在地上，跟随着老人的移动，发出阵阵的摩擦声。
更令大家不适的是......老人的那张脸。
脸上的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中眼皮内凹，呈现出一个十分恐怖的洞。
鼻子和嘴唇也缺失了一部分。
右脸有大面积的烧伤，只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结的痂都掉了，只剩下大片颜色古怪的肉。
老人没有眉毛，头上的毛发也十分稀疏，三三两两耷拉下来，还有一撮调皮的挂在缺失了一半的耳朵上。
鼻翼，还有眼眶偏上的位置，留着清晰的伤疤，像是被刀砍过。
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像是先被刀砍，然后又丢进火里滚了一圈。
一只独目从左到右打量了一遍，慢慢的，老人张开嘴，“你们......就是打电话订房的人？”
或许是缺了门牙的缘故，老人说话漏风，声音都有些失真，嗓子粗粝的像是用磨刀石磨过。
胖子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老人是鬼。
“没错。”蕉太狼第一个开口，“是我们。”
老人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向里走，“跟我来拿钥匙，”他声音不悦道。
大家对视一眼，知道任务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既然大家都不是新人，那我就不废话了。”刘国快速说：“我只想提醒各位，从人数看，这次任务的难度不会低，如果我们内耗严重的话，很可能会团灭。”
“关于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有人开口说：“只要我还活着，我们就不可能团灭。”
胖子立刻看向医生，但在发现医生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时，胖子才发现，说这话的竟然不是他。
是那个叫做魏津亭的人，他赖赖唧唧了一路，都是一些抱怨的话，最后被蕉太狼怼了几句，消停多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支棱起来了。
刘国被噎了一嘴，虽然没有立刻发作，但看向魏津亭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与此同时，头上套着黑丝袜，自称陆华胥的家伙“嘿嘿”笑了两声，十分突兀，吓得原本走在他身边的花落，急忙提着裙摆跑开了。
这是一条十分幽深的走廊，地上不算脏，应该也有人打扫，只是比较旧。
头顶的灯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亮，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光，光亮泛黄，像是用了几十年没换的老灯泡。
“吱嘎——”
老人终于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涂抹着绿漆的门。
刚打开门，大家就感到一阵寒风扑面。
朝里看去，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对着的窗户破了个大口子，正在飕飕向里灌风。
窗台上摆放着几个红色花盆。
一张十分有年代感的桌子，上面铺着面大玻璃，玻璃下压着一些纸，好像还有几张照片。
玻璃一侧有了裂痕，但被用粗胶带粘上了。
没看到电脑，桌子上除了一部老式电话机，就没有什么电子产品了，只剩下一堆乱糟糟的纸，还有一些宣传单。
一个已经被茶渍沁成了褐色的大茶杯放在十分显眼的位置，茶杯边是铁皮罐的茶叶，盖子就随手丢在一旁。
一个白色塑料袋敞开着，里面是一些透明的块状物，像是冰糖。
角落里丢着一个红壳大头电视，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挤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刘国，江城，还有胖子，蕉太狼几个人走了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
毕竟对这个老人大家也不托底，虽然看样子应该是个NPPC变成鬼的剧情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在他们眼中，这个老人很有潜质变成鬼。
只要灯光效果做好，妆都不用化。
江城手中拿着一张宣传单，之前贴在门后，是他刚揭下来的，上面最显眼的位置是一栋大楼。
上面用喜庆的红字写着平安公寓四个字。
第348章 缘分
看名字挺安全的。
“咳...咳....”老人剧烈的咳嗽几声，胖子都担心他把肺咳出来。
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子边，老人摸摸索索的拉开抽屉，接着抓出了些什么，哗啦一声摔在桌子上。
“你们自己分吧，房间就这么些房间，能住就将就住，毕竟价格摆在这里。”趁着咳嗽的间隙，老人不很客气的说。
他拄着拐，歪歪扭扭的让开身子。
玻璃桌面上是十几把钥匙，看着十分旧，配套的应该是那种很老的锁头。
每把钥匙后面还贴着一块白色胶带，上面用圆珠笔写着门牌号。
拿起钥匙，刘国皱了皱眉，抬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把钥匙后面的胶带上写着2803。
但怎么看，他们所在的这栋公寓楼也不像有28层的样子。
老人一只手端着大茶杯，一只独目在刘国脸上扫过，沙哑开口道：“是2号楼803房间。”
“2号楼？”胖子诧异问。
老人独目微眯，眼中有光闪过，“平安公寓一共有三栋楼，1号，2号，3号。”他顿了顿，丑陋的嘴唇翻了一下，吐字说：“你们分开住。”
蕉太狼抿了抿嘴唇，看着老人，用试探性的口吻问：“我们这些人彼此都是朋友，关系很好，您看能不能让我们......”
“不能。”话音未落，老人就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十分不耐烦，“没有空房间了，爱住就住，不住就给我走人。”
自然没人会跟一个尚不清楚是人是鬼的NPC计较，大家很快就分了钥匙，问题也是在这时出现的。
“老人家。”魏津亭侧身问：“怎么只有11把钥匙？”
“嘶——，哈——”老人端着大茶杯，喝了口冒着热气的茶水，头也不抬说：“不够就自己去抽屉找。”
这明显不是好选择，大家都没动，此刻除了那个叫做无的男人手中没有钥匙外，其余人手中都捏着一把。
甚至在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得跟他拉开距离，似乎是担心他动手抢。
只见无径直走过去，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后，转身走了回来，露出的半张脸上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久偷偷朝他的脸看去，但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
“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临走前，陈怡问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比如我们是否可以离开房间，活动范围......”
“这是你们的事情。”老人阴恻恻笑了两声，“但我建议晚上不要在外面闲逛。”
“是晚上.....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玉兰咽了口口水，小声问。
“哒！”
“哒！”
几乎是刹那，老人拄着拐，几步就迈到玉兰面前，那张丑陋的脸贴上去，一只独目里充满怨毒。
“谁？”老人低声嘶吼着，“是谁告诉你平安公寓有不好的事情的？！是谁？！”
玉兰被这一幕吓呆了，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差点瘫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这个老人反应这么强烈。
“没......”玉兰吓得都要哭了出来，“没，没有人......”
“都是造谣！”
“造谣！！”
“这些该死的贱人！”
老人表情十分夸张，眼角都仿佛要裂开，一只独目上也隐约出现血丝。
见状刘国蕉太狼几人立刻将玉兰拉开，然后一伙人抓紧离开老人的房间，沿着走廊，一路跑回了之前的位置。
“没事吧。”楚久安慰说。
玉兰不住在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来，连忙对大家道谢。
摩挲着手中的钥匙，套着黑丝袜的陆华胥说：“我是3号楼，这里是1号，谁跟我一起去3号？”
大厅对面不远处就是电梯，电梯旁用明显的蓝色标志写着1。
这里是1号楼。
“我。”
“还有我。”
几人走了出来，他们的钥匙后面都是3开头，那个最后去拿钥匙的无也走了出来。
江城和胖子都是一号楼，所以也就不用动了。
现在外面的天一点点黑了下去，住在2，3号楼的人打声招呼就离开了，毕竟要是等天完全黑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从老人表现来看，就知道这平安公寓必定不平安。
胖子转身想和医生说几句什么，却发现医生缩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乖巧的像是换了个人。
他好奇地向四周打量，3米远的位置站着学生模样的楚久，她身边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女人。
黑框眼镜下，女人目光清冷，正在朝胖子这里看。
片刻后——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叫做徐怡的女人问。
胖子愣了一下，“我们？”他打量了一下徐怡，回到：“没......没有吧。”
“没问你，我说你后面那个。”
“没有！”江城立刻否定，“美女我们素昧平生，你若觉得眼熟，那我们......那我们大概是神交过。”
徐怡：“......你别对眼，好好看着我说话。”
江城舔舔嘴唇，一双斗鸡眼慢慢恢复正常。
“果然是你！”徐怡目光一下就凶狠起来。
“不不不，”江城立刻摆手，“不是我。”
胖子还很少见医生在女人面前如此狼狈，不禁好奇起二人之间的故事，看样子，这份渊源还不浅。
缘分啊！
“上次在蝶兰花你居然敢耍我！”徐怡似乎忘了这里是噩梦中，下意识的就用手摸腰，貌似要拿装备。
但摸了个空，手铐什么的，都无法带入噩梦中。
这一来二去的，胖子也听懂了个大概。
原来是之前徐怡带队扫黄，结果在追捕嫌疑人的途中和队友跑散了，误打误撞的闯入了一间十分隐蔽的高端包房，可还没等她掏出武器，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一溜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蹲在墙角的位置，有位身穿警服的人在对他们训话。
在看到有人冲进来后，那名身穿警服的人让徐怡先盯住嫌疑人，自己回去喊人。
因为太暗，再加上是多警种联合行动，所以徐怡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其它的组的警员。
一口答应下来。
可左等右等，帮手没等来，却等来了队长的电话，队长问她跑哪去了，他们都押着人，准备收队了。
第349章 风水
等到在回去的大巴车上登记的时候，包房里的一个女人弱弱说，跑的那个人不是警察。
“那他怎么穿着警服？”徐怡愣愣反问。
片刻后，又一个女人小声补充说，那是她们今晚的主题之一，那个男人是空降来的，还有一身医生装，就脱在沙发后面。
此话一出，与徐怡一同押车的同事们可都笑惨了，直到回警局，徐怡的脑袋里还是嗡嗡的。
第二天，她就接到上面的一纸调令，将她从刑事组，调往了如今的治安管理组，并一直干到了现在。
而当时她在刑事组的实习期还没结束。
从此之后，徐怡仿佛落下了病根，她找到了局里的模拟画像师，凭借自己那晚的回忆，为江城画了幅画像，并且一口气复印了20多份。
不但办公室，就连卧室的床头，都贴上了，时刻鞭策自己勿忘这次奇耻大辱。
如今苍天有眼，终于被自己逮住了。
“徐小姐。”江城立刻说：“我们之间的矛盾毕竟属于内部矛盾，要是在这里起了冲突，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
徐怡瞥了眼胖子，胖子立刻站在医生身边，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鼓着腮帮子，显得十分厉害。
“好。”徐怡冷笑一声，“我们的账出去再算。”她话音刚落，就快走几步，上前狠狠踢了江城屁股一脚。
看得出来，江城本来想躲，也躲得开，但最后，还是没动，老老实实挨了这一下。
“那晚上有没有他？”徐怡指着胖子，盯着江城问。
瞥了眼胖子，江城吐口气，对陈怡说：“你觉得呢？”
徐怡看了胖子几眼，最终还是放弃了也踹他一脚的打算，打不过是一方面，主要是陈怡觉得这次可能会冤枉好人。
在发现陈怡的眼神看自己和看医生不一样后，他觉得自己大概又是被嫌弃了。
“你们哪个房间？”
“610，614。”
这是江城眼尖特意挑的，其实这个陈怡反应也不慢，江城看到她特意选了707，710两个房间。
她身边那个叫做楚久的女生没有选，是陈怡塞给她一个，江城没记错的话是707。
江城摊开手，手心里是610号钥匙。
“徐小姐。”江城十分真诚地说：“这次你在我上面哦！”
徐怡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作势又要给他一脚，但这次江城灵活的跑开了。
倒是徐怡身边的楚久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懂得看着徐怡和江城。
那个男人有说错什么吗？
明明徐怡姐就是在他上面啊。
两拨人没什么可说的，准备上楼，江城殷勤的跑到电梯边，然后将电梯叫了下来。
“徐小姐，”他扭头说：“我给你们叫了电梯。”
徐怡理都不理他，直接走到消防通道，在发现里面有灯后，带着楚久，转头看向江城。
片刻后，江城只好带着胖子走了过来。
一行人极有默契的上楼。
他们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走到了6层，江城提出让徐怡和这位可爱的小妹妹来自己房间坐坐，但被楚久婉拒了。
江城伸出手，摸了下楚久的头后，带着胖子溜了。
走进走廊，胖子发现医生的脸立刻就变了，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如冰雪般消退。
走廊比较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亮着，仿佛是一颗颗半睁开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靠近的活人。
视线下移，盯着幽长灰暗的走廊，江城没来由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只要自己一走进去，就会被某种东西吞噬。
夜风从不知名的角落袭来，吹散了江城额前的刘海，他单手紧了紧衣领，开始向里走去。
胖子跟在江城身后，一对小眼睛左看右看。
令他没想到的是，头顶那一溜老旧的灯中居然还有几盏貌似是感应的，在他们经过时，在头顶亮起。
走廊里杂物不算多，看起来居住在这里的人并没有老人说的那么多。
江城偏着头，顺着门牌号向前走。
随着路过的房间越来越多，他发现很多房间的门上都贴有招租启示。
他随手摘下一张，借着头顶的灯光，放在眼前。
“整屋出租，精装修，包水电，一个月才450，还免押金？”胖子凑过去看，眼睛都直了，自己曾经合租的宿舍都没这里便宜。
转身走了两步，江城将对门那户的招租启示也揭了下来，两相对比之后，放下手。
价格，条件什么的都差不多，看来6层的这些房间应该都是这个价位。
胖子碰了下江城的肩膀，他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江城清楚他是提醒不要在走廊久留。
路过610房间时，江城没有停留，而是来到胖子所住的614房门前。
在江城的示意下，胖子用钥匙打开房门，房门缓缓开启，两人谁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只是站在房门外看。
这是一间典型的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户型公寓，进门是个小客厅，左边是一间卧室。
右侧有个拐角，站在这里能看到拐角后貌似有扇木门。
但由于光线的问题，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他猜木门内应该是卫生间。
房间布局整体偏狭长，略微阴暗，窗户只有小小的一扇，即便是白天，想必采光也较差。
总而言之，这里的风水很差。
因为卧室，还有卫生间的门都关着，所以江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对着胖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慢慢摸进屋，先是找到了灯的开关，将灯打开，然后一小步一小步的凑去了卧室，一把将门推开。
在推开门的同时，直接跑回了医生身边。
还好，卧室内风平浪静。
他又用相同的手法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依旧无事发生。
又仔细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后，江城压低声音说：“今晚你不要睡了，”他顿了顿，“机灵点。”
这还是下副本后，胖子第一次和医生分开睡，他连连点头，对江城说：“医生你也当心。”
“记住，”江城看着他，嘱咐道：“一旦出事你一定要冷静，绝对不要往卧室，还有卫生间这种死角跑，也尽量不要离开房间。”
“晚上谁叫也不要开门，我不会来找你。”江城说：“我出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
第350章 滋啦
2号公寓。
化名为蕉太狼的年轻人背靠墙壁，站在客厅内，手中攥着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尖刀。
一双眼睛在周围警惕的打量着。
客厅内的灯全部被打开，他左手里还抓着个手电筒，虽然电量不太足，但敲一敲，还能凑合用。
“滋啦——”
“滋啦——”
在听到声响的同时，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来了。
那声音又来了！
这件事还要从半小时前说起，当时蕉太狼刚来到自己的房间，他是2号公寓404房间。
和大多数人不同，他对这个房间号十分满意。
之前在国外留学，他刚回国不久，平时喜欢刷刷灵异小说，所以清楚的知道404三个数字究竟对妖魔鬼怪有多大的克制作用。
他当时还有种自己这把已经稳了的错觉。
而他在检查房间后就将卧室，还有卫生间的门通通关上，准备就在客厅内对付到天亮。
可就在他准备躺在沙发上，休息下，喘口气时，门口突然传来缓慢的敲门声。
不是一下。
是一阵。
很慢很慢，但每一下，都像是敲进了他的心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钝刀子割肉。
他立刻就坐了起来。
来的时候他在走廊观察过，这里比较破旧，好多房间的门上都贴着招租启示。
而且这些招租启示也十分旧，看起来应该很久了。
暂时没看到附近有什么邻居，除了和他同一层，409房间的莞鸢宁。
那是个不善言辞，比较木讷的姑娘，对着他点下头后，就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认为敲门的会是她。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透过门上的猫眼，飞快的向外看了一眼，就在他把眼睛凑到猫眼的瞬间，敲门声突然停了。
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对面门上的招租启示在夜风中，来回拍打着门板，如同一只濒死的白蝴蝶。
没有人......
蕉太狼咽了口口水，立刻与门拉开距离，他才不会蠢到拉开门去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
猫眼的范围毕竟有限，来人躲在两侧，或是门后，都是死角。
又或者......这位客人就站在门外。
只不过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见罢了。
多思无益，只会令自己胡思乱想，他继续后退。
在后退路过厨房时，顺手抽出了一柄尖刀，这对那些东西不一定有用，但至少能安慰自己。
就在他的呼吸重新调整好之后，那阵诡异的敲门声就再度传来。
蕉太狼的眼睛陡的缩成了一条缝。
他没有再凑上去看，而是机械般的转动脖子，看向身后，他身后就是卧室。
卧室门关着，而那阵敲门声......就从里面传出！
有人站在卧室门后，敲门。
不，不是敲门，而是......在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刮，那声音异常尖锐，像是能刺破耳膜。
“滋啦——”
“滋啦——”
......
和刚才的节奏一样，缓慢，拉着令人不适的尾音，十分诡异。
就像是有个人，拿着柄生锈的小刀，在距离他仅仅一门之隔的卧室门后，在用刀尖一下下刮着门。
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不禁令他脸色大变。
卧室门与房门不同，看着就十分脆弱，更重要的是，并没有锁，也就是说，卧室里的东西随时可以出来。
就在他意识到这点时，卧室里的剐蹭声突然消失了，紧接着，蕉太狼清楚的看到，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咔嗒。”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立刻冲到卧室门前，一把抓住门把手，朝自己方向拉。
与此同时，利用插在卧室门锁孔中的钥匙，将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后，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直到......卧室中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喘着粗气，他踉跄着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颤抖着手，他抓着之前从冰箱中拿出的矿泉水，拧了好几次，才将瓶盖拧开。
就在他要喝口水，压压惊时，那诡异的摩擦声再次响起。
蕉太狼整个人一下就呆住了。
声音......在沙发下。
慢慢慢慢向前探出身体，他颤抖着视线，朝脚下看去，一只青色的手从沙发下伸出，锋利的指甲剐蹭着地板，留下5道抓痕。
下一秒，一把抓住了他的脚。
“啊啊......啊！”
......
“......”
听完某人的叙述，聚在1号楼大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围坐在一张废弃的木桌旁。
木桌瘸了一根腿，下面用几块石头垫着。
桌面上除了灰尘，倒也没什么杂物，只有一只手孤零零的丢在上面。
“所以......”胖子盯着那只手，稍后咽了口口水，看向脸色十分激动的蕉太狼。
“当时这只手突然从沙发下伸出，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脚，当时给我吓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我就一狠心。”蕉太狼情绪激动说。
“你一狠心鬼的手就掉了？”学生模样的楚久吓得声音都变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情急之下给了它一刀。”蕉太狼解释说。
“刀呢？”刘国模样比其他人成熟一些，考虑问题也更加全面。
“噢噢，在这里。”蕉太狼伸手从腰间向外掏，“胖兄弟，”他对身侧抻着脖子看得胖子说：“麻烦往后稍一稍。”
胖子后退几步。
接着，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蕉太狼从裤子里掏出一把接近30公分的大刀，前端十分尖。
应该是担心伤到自己，所以两侧都用纸壳包裹，然后缠上了厚厚的胶带，只有把手露在外面。
江城先是看了刀几眼，接着又瞧了瞧蕉太狼，说道：“兄弟你裤子里挺能装啊。”
“也还行。”蕉太狼回答。
在将刀传阅一圈后，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只断手上，这并不是人的手，至少不是活人的。
是那种廉价的胶皮质感。
指甲十分长，前端尖锐的像是刀子一样，指甲上布满了各种图案，还有用胶粘上去的星星月亮等小装饰物。
“这好像......好像是美甲吧？”魏津亭上前摸了一下，嘴一咧，抬头道：“嘿，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但在发现拎着刀的蕉太狼看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友善后，又乖巧的收回了爪子。
第351章 见笑了
“好了好了。”在避开蕉太狼视线的同时，魏津亭急忙打岔说：“该我了该我了，我昨晚也碰到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整个人都老实的许多。
“我昨天进屋就躺下睡觉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睡眠质量特别好，沾枕头就能睡死过去，但昨晚我睡着睡着，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咽了口口水，小声问：“你们猜怎么了？”
“嘿嘿。”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是套着黑丝袜的怪人，没记错的话，叫陆华胥。
“你死了。”他嗓音沙哑说。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安静下来。
只有魏津亭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继续自顾自说着：“我突然感觉很冷，哎呀也不是很冷，就是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知道你们体验过没有，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让我莫名焦躁。”
“当时整个房间内特别黑，我就缩在被子里，大半个身体都用被子裹得紧紧地，只露出一个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魏津亭说自己只露出一个头时，胖子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你房间没开灯？”开口的是那个叫做无的男人，他的古怪不仅在于他的名字，更在于他的态度。
貌似对什么都十分冷漠，仿佛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提起兴趣。
在他张口的瞬间，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莞鸢宁就是其中一个，她在看了对方一眼后，就立刻收回视线，貌似是担心自己被注意。
“没有。”魏津亭回答。
“为什么不开灯？”无的语气很平静，咄咄逼人的是他平静语气下的态度。
没想到的是......
魏津亭仿佛受了极大地委屈，赖赖唧唧说：“我倒是想啊，可情况不允许，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房间里的灯都坏掉了，根本打不开，唯一能亮的灯在卫生间。”回忆起房间里的事，他气得直哼哼，抱怨道：“还特么是一闪一闪的，难道让我去卫生间呆着？”
“我才不去，傻子才去，这肯定是鬼布下的诱饵！”
“你继续说。”花落催促道。
“当时我扭着脖子，四处看，总觉得四周有什么不一样，后来我发现是卧室门开了，但睡觉前，我明明记得关上了。”
“因为客厅也没灯，所以特别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而且不是那种正常的看。”他强调说：“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看，我能感觉到！”
“而且更诡异的是，好像不止一个人，客厅，卫生间，床边，桌子下，门口，好像......好像都有。”
“就连天花板也是。”
“但我没敢走过去看，所以也不能确定，但......但很快，我就能确定了！”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别紧张。”刘国皱眉劝道：“你看到什么了？”
魏津亭仿佛真的被吓坏了，喘息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他愣愣的偏过头，看着刘国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
“对，不不，不是一双，是一只，一只眼睛！！”他纠正说：“就在我床边的床头柜里。”
“大概......就这么近。”咬着牙，他对刘国说：“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我。”
“一只......血红的眼睛。”
刘国反应过来后，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按照魏津亭所说，他与那只眼睛......相距不会超过20公分。
几乎算是贴上了。
仅是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就感到头皮发麻。
“然......然后呢？”楚久小声问，看来对这个问题好奇地不止刘国一个，其他人也一样。
“然后我情急之下就用睡觉前藏在枕头下的螺丝刀，顺着缝隙狠狠捅了过去。”魏津亭咬牙切齿说：“没想到这一下捅的出奇的准，然后那只鬼眼就不见了。”
“整个晚上都十分安静，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他，补充道。
似乎焦太郎的那件事已经为他做出了表率，所以也不用大家催促，他自己就掏出了那把凶器一般的螺丝刀。
不过与焦太郎不同，他是从裤裆里。
“见笑了。”他哼哼唧唧说。
这是一把十分大的螺丝刀，刀头部分还有残留的血迹，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昨晚这一下有多惨烈。
胖子对螺丝刀很熟悉，清楚如果这一下要是扎到人眼睛的话，估计这人大概率是完蛋了。
至于鬼他不是很了解，但看样子，也不会很好受，否则也不会一下就跑了，旷工了一整晚。
大家看了看这把螺丝刀，接着又扭头看了看蕉太狼手中的大刀，都暗戳戳咽了口口水。
“魏津亭是3号楼的，蕉太狼是2号楼。”莞鸢宁转过头，开口说：“你们1号楼是不是也......”
她的声音和人一样，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唯一奇怪的是，在别人与她对视时，后者总会移开视线。
与其说是不喜欢，但不如说......是不习惯。
暗戳戳盯了这个女人几眼，先是脸，然后是比脸还出挑的身材，江城内心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胖子不经意瞥了医生一眼，觉得好像春天都到了。
“是......是我。”一阵小小的声音响起，楚久举起手，但举到一半的时候，似乎觉得这样太幼稚，于是顿了顿，又准备放下去。
但还没等她放手，就感觉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疑惑的望去，发现是一张清风霁月的脸。
江城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十分正人君子的说：“楚久妹妹，大胆一些。”他忽然亢奋起来：“你可以的！”
楚久被他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徐怡走上来，一把打落了江城的手，“把手拿开！”她冷冷说。
江城吧唧着嘴，意犹未尽的走了回去，临走还给楚久留了个媚眼，丝毫不在意大家对他的看法。
关于这点，胖子曾经心平气和的说过他一次，让他在噩梦中不要表现得那么饥渴。
当时的胖子咽了口口水，开口道：“医生，咱要点脸。”他顿了顿，“多少要点。”
第352章 等待，是最长情的告......
“为什么？”正在盯着电脑鬼鬼祟祟的江城当场就停了下来，然后清了清嗓子，看着胖子说：“鲁迅先生说过，一个正常的男人......”
“医生你快闭嘴吧。”胖子脑瓜子嗡嗡的，苦着脸说：“我真怕你下个本开到鲁迅先生本人，然后被人家逮住，把头都锤烂。”
瞪了一眼江城后，徐怡对楚久却是换了一番态度，“你继续说吧。”她开口说，“尽量详细一些。”
“不用害怕。”蕉太狼也鼓励道：“我们都在这里，你很安全。”
不得不说，蕉太狼的这张脸卖相十分好，是偏于运动感的那种秀气，说话声音也好听，楚久看着他，“嗯”了一声。
江城立刻就不开心了。
是脸上都能看出的不开心。
胖子暗戳戳怼了他一下，让他克制一点。
于是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胖子都能听到医生在那小声哔哔着什么起这种名字的肯定不是啥正经老爷们，只会哄骗无知少女，不是拐卖犯，就是渣男什么巴拉巴拉的。
弄不好还是个同性恋。
“我......我不是睡着后醒来的，我一晚上都没睡。”楚久小声说：“待在那间房里，我浑身都不舒服，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停顿了片刻，楚久嘴唇发白，应该是在回忆，“大概是下半夜，我刚有些迷糊的时候，卧室里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就缓缓熄灭了。”
“当时我一下就清醒过来，我就躲在床上。”她小口吞了口口水，“缩在被窝里，一动都不敢动。”
“我能感觉到房间里好像......好像突然多了什么东西。”
“距离我很近，非常近，但我却看不到它。”
似乎是感觉到楚久太紧张了，徐怡伸出一只手，缓缓为她舒了舒后背，等到楚久脸色好些后，才放开。
“我当时怕极了，于是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紧，慢慢的，我听到了一些很特别的声音。”
“开始很小，但慢慢就清晰起来，是那种很细微的摩擦声。”楚久回忆说：“很软，声音十分轻，就......就在我床下！！”
“像是衣服布料与地板的摩擦声，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床下有个人，而且那个人......正在向外爬！”
仿佛是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距离她近一些的玉兰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了，脸白的像那什么一样。
很难想象，就在昨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
“然后呢？”有人追问。
楚久俏脸惨白，整个身体都在打颤，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强忍着回忆说：“我逐渐感觉到床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向下压了一些。”
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只鬼......居然爬上了床。
“他就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得到，”楚久舌头都不利索了：“他躺在了我之前的位置，我听到......听到了枕头被压的声音。”
“他就那么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但我知道他没有走，他在等我。”
“过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具体多久，但我感觉天已经微微亮了一些，我想那个家伙也应该走了。”
“它们......它们那种东西怕阳光不是吗？”
“于是我选了个与他相反的方向，靠着窗户那面，偷偷将压紧的被子掀开了一条缝，我凑到缝隙那里朝外看，发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可这不可能！”她笃定说：“因为整个房间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于是我又奓着胆子瞧了一眼。”
“突然......”楚久叫了一声，“那片黑暗动了，是那种十分诡异的蠕动，像是无数条四散的黑蛇一样。”
“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走！”脸色惨白，楚久声音控制不住的大，“他就蹲在我床前，在等着我，等着我......掀开被子！！”
“那是她的头！上面是披散开的头发！”
“那些诡异的长发像是蛇一样顺着缝隙向里钻，一些缠住了我的手腕，还有一些居然向我的嘴里钻！”
“我受不了了，将被子掀开，就朝外跑，直接拉开门冲到了走廊，还好那东西没追上我。”一口气说到这里，她还惊魂未定。
“后来......后来还是徐怡姐找到了我。”她感激说。
徐怡点点头，证实说：“我听到门外有声音，一开门正好看到楚久在外面，”顿了顿，她补充道：“当时天已经基本亮了。”
“你说那东西没追上你......是什么意思？”江城问，“你确定她追你了？”
“确定！”楚久不假思索回答。
“当时逃跑的时候我脖子后面就时不时有酥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发梢来回扫。”
“她一直在后面追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跑出门外后，她就不追了。”
“我回头看时，还看到大片的头发堆积在门框的位置，里面......里面像是有一颗头！”
“徐小姐。”江城看向徐怡，“她说的头发你看到了吗？”
摇摇头，徐怡回答：“没有，我只看到她的门开着。”
楚久似乎曲解了江城的意思，立刻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千万要相信我，真的是太可怕了，那东西......她等了我一晚上！”
“对了。”楚久貌似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放到桌子上，“你们看！”
大家围上去，发现里面是一缕头发。
头发很长，应该是女人的，而且......看样子还湿漉漉的，粘粘的，还隐隐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是什么？”魏津亭凑上去看，他也不敢用手碰，只能尽量离的近一些，希望看得更清楚。
在包裹着头发的纸上，还有一块很奇怪的东西，薄薄的，偏褐色，上面还紧紧黏着几根头发。
“是头皮。”有人轻轻说。
魏津亭激灵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努着嘴，喉咙费力的滚动一下。
说话的是无，暴露出的半张脸依旧面无表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看得出来，大家都在思考。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居然同时遭到了三只鬼的攻击，而且比出现三只鬼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无一伤亡。
非但如此，还都以各自的手段，打伤了鬼。
要说这里没鬼，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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