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天亮了
......
声音十分整齐，而且速度很快，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下一秒，左菁的瞳孔陡然变化，她看到几个纸人从雾气中出现，为首的纸人手中还提着一盏纸灯笼。
纸人走路摇摇晃晃的，身体极不协调，头看起来也不稳固，左右摇摆，像是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左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能感觉到，它们貌似是在寻觅什么猎物。
“别出声。”安轩低声道。
所有人将头埋得更低了，左菁更是屏住了呼吸。
好在纸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晃晃悠悠的走远了，直到那阵摩擦声都消失后，他们才敢起身。
“没事了。”安轩吐口气，收回盯着雾气中的视线，随后伸出手，在左菁震惊的目光中，一把将她背上的新娘扯了下来。
左菁眼神微变，“是他？！”
只见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十分消瘦，最重要的是，他的脸......竟然是黄老爷！
此刻黄老爷与之前相比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曾经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扫而空，被拆穿了身份的他瞪大眼睛，密密麻麻的血丝遍布在眼白的位置，张开嘴，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场戏中我们传递的是他，不是鬼。”安轩低声解释说：“刚才那些纸人......才是鬼。”
左菁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张口说：“就是我们一靠岸，指示方向的纸人？”
“对。”
“先离开。”安轩继续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那他怎么办？”左菁看着穿着一身大红戏服的黄老爷说。
“打昏，带走。”
他们选了一条小路，应该是担心再遇上那些诡异的纸人。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小雨，一行人闷着头赶路，中途尤奇提出想停下避避雨，但被左菁否决了，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房间。
她的视线不停在附近打量，直觉告诉她，危险还在，并未消失。
体力濒临透支，左菁脚步越来越重，慢慢的，她竟然被队伍甩在了后面。
没一会，走在她前面的胖子也提出避一避雨，心中正烦的左菁又给否了，她想不通，这两人是疯了吗？
明知道外面有纸人在找他们，还想着避雨......
被雨淋湿又不会死。
但令左菁没想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停下避雨，最后，最后就连安轩也提出要停下，找地方躲雨。
更令左菁疑惑的是，她身前这些队友只是在埋头赶路，即便是提出躲雨的要求时，也不回头，姿势......出奇的一致。
一道闪电掠过。
借着片刻的光亮，左菁惊讶的发现地上的积水竟然有了颜色，绿的，黄的，还有......红的，汇聚在一起，像是一份打翻了的调色盘。
视线一点点移动，左菁发现，这些颜料......是从面前队友的身上流下来的，顺着裤腿，一点点滴落，最后混合在一起。
糟了......
就在左菁准备逃离时，天空中的那阵响雷姗姗来迟。
“轰！”
在雷声响起的瞬间，6位队友像是同时收到了指示般，纷纷转过身，在看清他们相貌的刹那，左菁连心跳都停止了。
他们的脸......正在融化。
就像是被火烧过的蜡人一样，眼睛，鼻子，还有嘴巴耳朵......纷纷偏移了位置，有些更是连五官都找不到了，眼睛下移，和嘴巴鼻子搅在了一起。
湿哒哒的颜料从他们脸上不断滴落，左菁头里轰的一声，她立刻就明白了，面前的这些伙伴......都是纸人！
它们才是鬼！
“为什么......不去避雨？”眼睛已经完全化掉的胖子上前一步，冷冷道：“为什么？！”
“你就那么想看着我们死吗？”整张脸完全花掉的夏萌尖叫。
“杀了她！”
“杀了她！”
......
“剥了她的皮......我们就再也不怕水了！”纸人们狞笑着，尖叫着，迈着整齐的步伐拥挤上来，将左菁围在中间。
看似软塌塌的纸人手臂在左菁的身上一抓，就撕下一大片连带着血肉的皮。
“皮！我要她的皮！”纸人被喷出的血染红，地上鲜红色的血混合着雨水，将附近的地染红。
“是我的！”
“她的皮......是我的！”纸人们一边撕扯，一边疯抢咒骂，它们将撕下来的皮贴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紧紧捂住，像是担心随时会被其它纸人抢走，另一只手继续争抢。
凄厉的哀嚎声划破夜空，但很快就停止了，随后就只剩下撕扯，还有肉体在泥水中翻滚的声音。
穿着大红戏服的黄老爷就傻傻蹲在地上，歪着脖子看，口中发出呼呼的笑声，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他的脸。
......
等到安轩他们赶来，一切都结束了。
猩红色的泥水中，丢着一具破烂的，像是无法修补的布娃娃般的尸体。
尸体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模样，除了手脚上仅剩下些与血肉相连的皮肉，身上的皮......都被剥走了，脸也一样。
一只眼睛被血管神经连着，坠着吊在外面，另一只......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在盯着头顶的夜空。
任谁都能看出来，左菁死的时候遭遇了多大的痛苦，地上到处都是翻滚挣扎的痕迹，断断续续的，足有10米长。
一路上到处都是衣服的碎片，当然，更多的还是零散的皮肉。
夏萌打着队伍中唯一的一盏灯笼。
胖子看着眼前的惨像，鼻腔中不断有血腥气向里涌，胃里更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陈强和尤奇已经各自吐过一次了。
他还好，目前还在酝酿。
只有安轩一人蹲在残破不堪的尸体旁，一只膝盖跪在血水里，没有人打扰他，场景肃穆的像是祭奠。
尸体的嘴巴大张着，依旧维持着死前的景象。
半晌后，安轩站起身，“走吧。”他看着雾气已经消散的湖面，轻声说道：“天就快亮了。”
经历了这次变故，胖子觉得队伍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有他和医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医生。”关上门后，胖子迫不及待问：“夏萌怎么和安轩一起走了，他们不需要隐藏身份了吗？”
脱掉鞋，江城抓了个枕头靠在床上，“还藏什么？”他瞥了眼窗外，吐口气说：“你没听他说吗？天......就快亮了。”
第325章 摊牌
“他要摊牌了。”江城说。
“摊牌？”胖子眨眨眼，“和谁？”
“当然是害死他队友的家伙。”似乎是觉得湿漉漉的袖子不舒服，江城向上挽了几圈，才继续说道。
“鬼？”
“啧。”江城瞥了胖子一眼，似乎想说他几句，但最后又貌似想到了些什么，于是换了副不好也不坏口气说：“深红。”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胖子就激动起来：“医生，”他问道：“是深红的人害死了左菁？”
“嗯哼。”
“是谁？”胖子急切问。
江城伸了伸发酸的腿，偏头看了胖子几秒钟，随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尤奇。”
“他......”胖子咽了口口水，眉头皱了皱，颇有些想不通问：“医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我看出来的，是左菁说的。”江城撇了眼桌面。
胖子心领神会的跑去桌子旁边，倒了杯热茶后，又颠颠跑了回来，将茶杯递给江城。
抿了口热茶后，江城的脸色红润了起来，“之前安轩走上去的时候，用身体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我第一眼看到左菁的尸体时，她的右手是攥拳的，但安轩离开后，尸体的右手手指全部断掉了。”
江城看着胖子，“左菁拼命保下来的东西，被安轩取走了。”
胖子压低声音，“是什么？”
江城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在展开掌心的瞬间，胖子眼神顿了一下，表情古怪问：“那个树枝段？”
“对左菁来说，这场游戏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江城打量着手中的树枝段，感慨道：“她在游戏中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因为.......她是在游戏开始前，被鬼盯上的。”
胖子表情一愣。
“尤奇掉包了她的树枝段。”江城平静说：“中年女人给他的是7个，但他混了一个假的进去，当时谁也没注意到这点。”
胖子在脑海中激烈的回忆着，确实，当时中年女人并没有要求尤奇去接树枝，更没有要求由他分配，是他自己走上去的。
因为当时他距离门最近，所以也没人注意。
而且在尤奇主动接过树枝后，中年女人还突然低声笑了，说了句那就由你们自己分配吧，然后才转身离开。
现在想来，这些都很反常。
“医生......”胖子抬起头。
“别问我尤奇多出的树枝段是怎么来的，可能是他掰断了其中一截，变为了两截，也可能是他用挑红布的树枝掰下来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江城预判了胖子接下来的问题，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这个问题你可以留着去问尤奇。”江城耸耸肩，“但我觉得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胖子找了个椅子坐下，片刻后，小声问：“医生，你是觉得尤奇会被干掉？”
“不。”江城哼哼说：“我是说你。”
虽然知道医生是在跑火车，但胖子还是象征性害怕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医生我说实话哈，我觉得这个尤奇蛮厉害的，你怎么就知道......”
“一个安轩，再加上一个夏萌，他们两个人加一起要是连一个尤奇都收拾不了，我看守夜人也没什么必要存在了。”江城说，“趁早解散，去我们夜场打工算了。”
胖子思考了一会，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那医生，”胖子抬起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要帮忙吗？”
“帮谁？”江城盯着胖子看，“帮夏萌和安轩？”
胖子疑惑地看着他，貌似没懂医生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帮深红？
“你想想看，安轩和夏萌收拾了尤奇后，下一个......会轮到谁？”江城捧着茶杯，身体前倾问。
“是......我们？”
江城眯着眼，没说话，片刻后，才望着窗外，突然开口说：“胖子。”
“医生我在。”胖子乖巧的点头。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江城盘起腿，坐了起来，看向胖子的眼神不禁令后者正式起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胖子挺直身体，“医生你说吧。”
江城思考了一会，忽然说道：“为什么是我们？”他顿了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夏萌那伙人为什么选我们陪她执行这次任务？”
胖子愣了几秒钟，回到：“医生，那个中年男人不是说了吗？我们脸生，深红不认识我们，方便隐藏。”
“都是鬼话。”江城摇头说：“我不相信深红会认识每一个守夜人中的人，这不现实。”
“守夜人这个组织既然存在，那么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至少从它敢派出成员来噩梦中狙击深红，那么就说明至少在明面上，它的实力是要强于深红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保护夏萌活下去，那么完全可以从守夜人中再挑出两个高手，接替我们，陪着她一起进入噩梦，”江城抬起头，“要我们做什么？”
“更何况我们彼此都不托底，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夏萌，还有安轩左菁，也都在防范我们。”江城问：“他们费尽心力拉我们入局，然后还要小心提防我们。“江城顿了一下，”他们图什么？”
“医生。”胖子听的一愣一愣的，舔了舔嘴唇，颇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想到什么就说吧，我这......我这脑子你也知道，和你们一比，可能还不如早餐2块钱一碗的豆腐脑。”
“这个本里真正躲在暗处的是守夜人，是安轩还有左菁。”江城吐口气：“我们和夏萌一样，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诱饵。”
片刻后，江城补充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我们也是诱饵？”胖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医生，我们又没有得罪深红，它针对我们说不通吧。”
对于这个问题，江城没有回答，他低头沉思片刻，依旧是摇摇头，“我不知道答案，可能是我想多了。”
胖子上前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宽慰道：“医生你也别想太多了，等出去再说吧。”
现在毕竟还是在副本中，任务已经濒临结束，按照以往的经验，越到最后鬼也会愈发疯狂。
左菁的死......恐怕拖不住鬼多少时间。
第326章 命令
一小截断树枝静静放在桌面上。
安轩坐在桌子旁，盯着树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夏萌几次想劝他，但最后，都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
安轩一根根掰断左菁手指时，她就在旁边，如果不是雨声掩盖了声音，那阵清脆的响声势必会引起其他人怀疑。
但与此同时，安轩也暴露了自己。
至少大家清楚，他和左菁认识，是一起进入噩梦的队友。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左菁临死前保护下来的证据，已经足够指认出谁是凶手了，在她的掌心中，死死攥着一根断树枝。
临死前，左菁为什么要将放在口中的断树枝取出，紧紧攥在手里。
这很反常。
除非......这根树枝有着特别的意义，再具体点说，这根树枝就是她的临终遗言。
是她对凶手的无声指证！
“是尤奇。”夏萌用十分深沉的声音说。
不知过了多久，安轩才终于点点头，他不是看起来的那种伤心，至少没有流泪，或是表情痛苦，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但就是给夏萌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她和安轩左菁都不熟，仅仅算是临时合作的关系，对于安轩和左菁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清楚，但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看，恐怕很不一般。
她很明智的没有问，更没有打扰他。
因为没必要。
“帮我个忙。”安轩突然说。
“帮你看着江城。”夏萌没有丝毫意外，两人的对话寡淡的就像是一杯烧开的水，“不让他干扰你。”
安轩点点头，“有劳了。”
吐口气，夏萌瞥了眼窗外，用一股很少见的语气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双手插在脑后，继续说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她看着安轩的脸说：“出去后你们的人问我尤奇怎么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她思考一会，“我也可以说是江城杀的，”她补充道：“还有那个胖子，他们一起。”
“那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收起树枝，夏萌看着他将树枝收进了衣服中，安轩回头说：“我劝你不要那么做。”
古怪的视线在安轩脸上打量一番，夏萌点点头，“说下去。”
“江城的身份特殊。”安轩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开口说：“在我们的这次任务里，他的生存优先度，在你之前。”
夏萌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就在她张开嘴，想问问题前，就又被安轩打断了。
他语速很快，似乎在做最后的交代：“换句话说，我们可以为了你牺牲自己，但同样，在你的生命与他的生命同时受到威胁时，你的牺牲就是必然。”
“为什么？”夏萌立刻反问：“谁，是谁下的命令，你们执行部的高层？”
安轩摇摇头，“不。”他盯着夏萌的眼睛，说道：“更上面。”
夏萌心中一凛。
片刻后——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些......应该都属于机密吧。”
守夜人的历史夏萌也多少了解一些，可以说是一部完完全全由鲜血铸就的史书。
而维系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靠的自然不仅仅是坚定的信念，还有严苛的法纪。
据说组织内甚至专门有一批人，负责对违背最初誓言，或是出卖队友，泄露情报的内部人进行惩处，传言说血腥程不亚于中世纪欧洲的酷刑。
“就算是你帮我的报酬吧。”安轩平静的语调打消了夏萌的一部分不适，“而且你也发现了那个叫做江城的人不简单，不是吗？”
眼前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都是之前在任务中，遇到江城的画面，一帧帧在夏萌脑海中闪过，她在思考，更是在判断。
她没有随便相信人的习惯，但她确实也想不出安轩骗自己的理由。
在这次合作后，二人恐怕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安轩看也不看夏萌，他的视线盯着窗外，树叶沙沙的响，让人心烦，“我也只知道这些。”
抿紧了嘴唇，夏萌依旧不死心的盯着他，他说出来的消息与自己得到的完全不同，当初来之前，龚叔可不是这么说的。
按照约定，她才是任务中最核心的那个人。
深红的目标是她。
所以她存活的优先度也理应是最高的。
来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一共三张牌。
江城胖子是明牌，用来帮她分担来自深红，鬼，NPC，或是其它不怀好意玩家等等这些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火力。
线索报纸则是张暗牌，什么时间分享，与谁分享......总之目的只有一个，要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紧接着就是安轩还有左菁。
这两位来自守夜人执行部的人是自己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动用，他们分散潜伏在暗处，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杀手。
目的只有一个。
深红。
他们是针对深红而存在的，也是为此而来的。
第327章 活下去
天，亮了。
这个夜晚出奇的平静，江城一整晚都没有睡，天亮后，江城靠在枕头上休息，打发胖子去吃早饭，顺便给自己带点吃的回来。
“胖子。”坐在桌子旁，江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肉夹馍，又斜着眼看了看胖子手中的，不满道：“怎么你的里面肉那么多？”
舔舔嘴唇，胖子不好意思说道：“医生，你那个是正常的，我这个里面的肉是两个肉夹馍合起来的。”
“尤奇今天也没来吃早饭。”他解释说：“我就把他那个拆了，肉填到我这个里面了。”
“啧。”江城瞥了他一眼，立刻将自己的肉夹馍伸出去，义正言辞说：“胖子，吃那么多肉对你身体不好，来，咱俩换换。”
闻言胖子立刻捂住手中的肉夹馍，在江城的注视下，那个膨胀的不行的肉夹馍还在不停向外流油，看着就十分香。
“医生。”胖子不好意思说：“这个肉夹馍我也不吃，是给小乞丐吃的，她之前偷的食物我见过，都是些剩馒头剩菜什么的，没什么营养。她还是个孩子，还要长身体。”
江城闻言激动说：“我最近也忙着二次发育，也在长身体。”
胖子闻言将肉夹馍换了只手，藏在了身后医生看不到的地方。
好在虽然医生嘴上说着想要，但最后还是哼哼唧唧吃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不吃了，”吃了几口后，江城把剩下的半个肉夹馍往桌子上一丢，气呼呼去床上补觉去了。
盯着江城剩下的半个肉夹馍，胖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肉夹馍里面肥瘦相间的肉露了出来，还在向外淌着油。
“医生。”胖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肉夹馍上移开，看向以一种奇异姿势趴在床上的医生，忧心问：“昨天你一晚上都没睡，不多吃点怎么行啊？”
“吃饱了。”江城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小半透气，声音听起来十分闷。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胖子也不客气了，他舔舔嘴唇，拿过江城剩下的一半肉夹馍，一口就吃掉了三分之一。
早饭他也没吃饱，他只吃了一个肉夹馍外面的馍，剩下的肉都塞进了给小乞丐准备的那个肉夹馍里面，直到快塞不下才停手。
他自己少吃一顿没关系，那个小乞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一想到小乞丐那副模样心里就跟着难受。
最主要的是她还对自己很好。
如果不是小乞丐的几次提示，那么他和医生恐怕就危险了。
嚼着嘴里的肉夹馍，他惊喜的发现，医生剩的半个肉夹馍里，肉特别多，他吃的满嘴都是油，在将嘴里的咽下后，又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
“医生。”他偏头看向江城的床，问道：“你真的不再吃点嘛，真挺好吃的......”
话还没说完，胖子就停住了，在他看向医生的瞬间，他突然发现医生貌似也在眯着一只眼看自己。
可等他再看时，医生的眼睛却是闭上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片刻后，小声试探性问：“医生？”
吧唧着嘴，江城又翻了一面，只留下一个背影对着胖子。
胖子吐口气，看来医生不但是睡着了，还睡得十分香。
就在胖子想着寻个什么机会，能再见到小乞丐，然后把肉夹馍给她时，门，突然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来人貌似很有礼貌，不像是中年女人，也不像是夏萌回来了。
江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人在吗？”
胖子听出是陈强的声音，他对后者印象不错，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扭头看向医生，毕竟这里有决策权的是他。
在看到医生点点头后，胖子才小跑过去，将门拉开。
见到胖子，还有坐在床边的江城后，陈强十分客气道：“郝先生，”他先是对江城点头示意，随后才对面前的胖子点点头，“胖兄弟，太好了，你们都在。”
“什么事？”江城开门见山。
“我......能不能搬来你们这里。”陈强姿态放得很低，原本他的那张脸就不招人烦，现在看起来，更是有些可怜。
“你们房里出什么事了吗？”江城走来桌边坐下，抬头问。
“那倒没有，就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陈强说：“这里太危险了，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搬来和你们一起住。”
“郝先生和胖兄弟看起来就是好人。”他补充说，表情十分认真。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江城一边小口抿着，一边笑着说：“难道我们中间有坏人？”
陈强看了看门外，随后扭回头，十分正式的压低声音说：“昨晚我回房后，尤奇来找过我，他问了我一些问题，其中一些......”他故意顿了顿，貌似在试探二人的反应。
没想到——
“胖子。”江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着胖子摆摆手，头也不抬说：“帮我送送小陈兄弟，我累了，再回去眯一觉。”
陈强闻言立刻说道：“其中一些问题与夏萌小姐，还有郝先生你有关。”
大概也摸清了江城的脾气，陈强一五一十交代说：“尤奇先生昨晚是从窗户翻进来的，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他貌似十分紧张，上来就问我想不想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想活，他可以帮我。”顿了顿，他继续说：“帮助我活下去，然后离开噩梦。”
“当然是有条件的，需要我与他合作。”陈强回忆说：“他问我清不清楚你们的底细，他说你和夏小姐安先生都是来自一个叫做深红的神秘组织，你们手段残暴，嗜杀成性，如果我不与他合作的话，恐怕很快会遭到你们的毒手。”
“就像左菁小姐，还有汤小姐那样。”陈强说：“尤奇说她们其实都是死在了你们的手中，是你们借鬼之手，干掉了她们。”
片刻后，江城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突然用古怪的声调问：“你......怎么知道尤奇说的不是真的呢？”
“我能感觉到，郝先生，还有胖兄弟。”陈强偏头说：“你们是好人，那个尤奇才有问题。”
“所以......”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陈强说：“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可以告诉我。”
江城看了这个年轻人半晌，他看起来岁数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大学生模样，脸庞的稚嫩还未完全褪去，想必还未曾离开校园，接受社会的打磨。
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能认清形势的聪明人。
对局势的判断也相当清晰。
“你先回去吧。”江城说：“晚点可以过来。”
陈强点头，“好。”
没有任何废话，陈强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胖子貌似还想问点什么，但陈强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
胖子原以为他还会央求着白天也留在这里。
等陈强走远后，胖子才回过头，对江城说：“医生，我觉得这人还不错。”
“人不清楚，但至少脑子不蠢。”江城评价说。
“医生你怀疑他的动机有问题？”胖子说着看向陈强离开的方向，皱着眉，扭回头问：“不会吧，我觉得他说的挺透彻的，他还告诉了我们说尤奇有问题，有关深红的事如果不是尤奇对他说的，那他肯定不知道啊。”
“那只是他不蠢。”江城眯着眼说：“这人不笨，应该已经看出现在的大概局面了，在他的判断中，我，还有夏萌安轩是一伙的。”
“就凭借他和尤奇两个人，想对付我们三个人，”江城摇摇头，“明显不现实，所以他还不如投靠我们。他的目的只是想安稳的活下去，至于深红什么的，他才不关心。”
胖子眨眨眼，“那要是这么说的话......”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了过来，夏萌的脸出现在门的位置，“跟我走。”她的脸色不大好看，“周管家让我们过去。”
“去哪里？”
“宅子里要对人用刑。”夏萌语速极快说：“让我们去看。”
这一路上大家都走的十分忐忑，陈强也跟在他们身边，但是没见到安轩和尤奇的身影，中年女人悠哉悠哉的在前面领路。
她的步伐看上去十分轻，但速度很快，胖子时不时要快走几步，才跟得上。
一路无话，几人已经猜出恐怕看用刑不是目的，受刑的那个人恐怕才有说法，而他们中间......就少了两个人。
会是尤奇，还是......安轩？
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被黄府的下人抓住，绑起来受刑？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行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前，朱红色的院门紧闭，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双目呆滞，直到几人走到她面前，她的眼睛才开始聚焦。
“在外面等着。”中年女人回头，盯着他们冷漠道：“受刑过后，会叫你们进去看。”
正当胖子疑惑时，门后的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很闷的响声。
“砰！”
就像是一脚踢在了沙袋上。
“砰！”
“砰！”
“砰！”
......
响声一声接着一声，还很有节奏感，两下一组，彼此交替。
慢慢的，胖子的眼神就变了，他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第328章 实话
而且伴随这种古怪陌生感一同而来的，还有心底逐渐涌出的恐惧。
可令胖子疑惑的是，他完全找不到这种恐惧的由来，他的视线越过中年女人，还有年轻侍女，死死盯着那扇朱红色的门。
右手毫无意识的用力，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的肉夹馍受到挤压，浓稠的汤汁流到了他的手上，黏糊糊的。
就在他貌似想到了什么时，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胖子如梦方醒。
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戏服，他大口喘着粗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正在这时——
“吱嘎——”
门微微晃动了一下，先是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随后突然打开。
在看清门内的景象后，胖子紧绷的表情直接凝固，片刻后，脑袋里嗡的一声。
院子中，一道瘦小的身影蜷缩着，趴在台阶下面的空地上，背部破旧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脸朝下，一动不动。
“府里有规矩。”中年女人扯着嗓子，阴阳怪气说：“谁敢在府里偷东西，被抓到就是这么个下场。”她盯着面前几人，冷笑道：“谁都不例外。”
江城立刻就去拉胖子，但被胖子挣开了，他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一下就跪倒在了小乞丐身边，颤抖着手，扶起小乞丐的头。
轻轻摸着小乞丐的脸，像是要为她擦掉满脸的血污，但血污越擦越多，最后满手都是血。
他还在擦，像是着了魔。
“醒醒。”胖子嘴唇都在跟着抖，“我......我给你带了肉夹馍，特意给你留的，可好吃了。”他将肉已经撒了一大半的馍塞进小乞丐的手中，但她的手指完全没有力量，肉夹馍“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立刻捡起来，强硬的塞进了她怀里，“别......别这样。”胖子用哀求的语气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求你......”
“胖兄弟。”陈强走过来，想扶他起来，结果被胖子一把甩开了，陈强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胖子。”江城说。
在听到医生声音的瞬间，胖子立刻抬起头，眼中重新有了光，“医生。”胖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道：“医生，你是医生，你可以救她，你能救她对不对？医生，你快救救她！救她！”
在看到小乞丐的时候，江城就知道她没救了，她的身体已经冷了下来，显然不是刚死的。
她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刚才的那阵殴打声，应该只是演给他们的一场戏。
“胖子......”对着胖子那双红肿的眼睛，江城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已经死了。”夏萌干脆说。
“你撒谎！”胖子激动说：“她还没死，她还活着，有医生在这里，她不会死的，她不会的......”
“她还是个孩子，她还年轻，她还没吃到肉夹馍，我给她准备了肉夹馍......”说到这里的时候，胖子突然哽咽起来，他紧紧抱着小乞丐的尸体，粘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小乞丐的脸上，还有地上，听着胖子嚎嚎大哭，夏萌也闭上了嘴。
“府里从不姑息养奸，更不会放过吃里扒外的东西。”台阶上，一个目泛凶光的大汉矗立着，他手里拄着一根粗木棍，端倪着江城他们几个，冷笑道：“谁敢在黄府里放肆，这个狗东西就是他的下场。”
跟进来的中年女人也走上前，帮腔道：“周管家说了，一会就拖她出去喂狗，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们黄府的......”
“我看你们敢！”胖子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在看到台阶上汉子手中的木棍后，眼睛顿时就红了。
“拦住他！”
陈强距离他最近，上去就抱住了胖子的身体，江城是第二个，他用力去按胖子的肩膀，但此刻，两个人都摁不住他。
发起火来的胖子像是一台人形坦克，陈强完全被他拖着走。
台阶上的汉子露出一抹计谋得逞后的笑，都不用他招呼，门外，还有台阶上，又跑出来6，7个人。
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的是，都满目凶光，手中都拎着短棍，或是倒提着前端磨得发亮的刺枪，清一色的练家子，
夏萌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激将法，是周管家给他们下的圈套。
想必他们也弄清楚了小乞丐的身份，之所以这么对待她，目的就是为了逼自己这些人先动手。
如果再拖下去，那么自己这些人就会搜集齐线索，然后结束这场任务。
但受规则所限，周管家一行人又无法主动攻击，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手段。
当着他们的面，活活打死小乞丐。
逼他们先动手。
想到这里，夏萌不再犹豫，她举起手，一掌就劈在了胖子颈部，想要打昏他。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胖子浑身的肌肉隆起，壮的像头斗牛场上的疯牛，她一连两下，感觉像是劈在了树上。
最后还是江城抬起手臂，一肘砸在了胖子颈部，他才踉踉跄跄的倒下去，即便这样，那双血红的眼睛还在死死瞪着台阶上的汉子。
直到最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瞪着空洞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江城坐在他床边，陈强坐在稍远些的桌子旁。
房间内寂静的有些可怕。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去，估计快黑了。
“她呢？”胖子声音沙哑。
“我们最后把她的尸体带走了。”江城平静说：“趁着下午没人的时候埋在了湖边，”他顿了顿，看着胖子说：“你放心吧。”
闻言胖子的眼睛一点点转动，但脸和脖子却没有，视线最后集中到江城的脸上，片刻后——
“医生。”顿了顿，他开口说：“你没说实话。”
江城抬起视线，没说话。
“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冒着风险去抢一具尸体的。”胖子轻声说：“因为没意义。”
“如果她还活着，你们会救她，因为还能从她身上挖出线索。”胖子移开视线，“可她死了啊，她没有价值了，现在的她只是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累赘。”
第329章 生路（感谢无（禁忌）大佬的盟主）
胖子抿紧了嘴唇，将头偏向了另一侧，“谁又会为累赘买单呢？”江城听到他说。
“胖兄弟。”犹豫了片刻，陈强还是开口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小乞丐什么关系，但他已经死了，即便我们将他抢回来，他也不会复活。”
“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整件事就是个圈套，他们想逼我们动手，已经提前做好了埋伏。”
胖子对陈强的话完全没有反应，他诺大个身体微微抖动着，因为角度问题，江城看不到他的脸。
“这个给你。”江城说。
闻言胖子身体顿了一下，接着慢慢将头转了回来，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他将头转过去，就是不想医生看到他的脸。
“这个给你。”江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胖子，“是那孩子身上掉出来的，被我捡到了。”
胖子接过后，手心中是一枚珍珠，这枚珍珠之前貌似是镶嵌在什么首饰上，一侧有断裂开的痕迹，像是被强行掰下来的。
攥着珍珠，胖子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他看向医生，像是要看破他那张平静脸下的东西。
“胖子。”江城伸出手，看似是想摸摸胖子的头，但手到一半就停下了，片刻后，换为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这是真的，我没骗你。”他看着胖子的眼睛，说：“我保证。”
这下胖子才看向手中的珍珠，几秒种后，胖子眼眶里又挤满泪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医生。”他攥着珍珠，哽咽着说：“你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这孩子是因为偷了府里的东西才被活活打死的，如果只是偷食物怎么可能？
“她是为了帮我们......是为了帮我们才被打死的！”胖子激动说：“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她那么相信我，我连她的尸体都没能保住......”
“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说不定你也会死，更别提给她报仇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门被推开，夏萌走了进来。
胖子表情一顿，接着将视线从夏萌身上移开，看向医生，仿佛是在询问。
江城点点头，“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安轩回来过，他带回来了一份很重要的情报。”
“如果情报属实的话，那么我们和周管家他们之间恐怕会有很激烈的冲突。”江城说：“也许只有干掉他们，才是最后的生路。”
胖子闻言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双泛红的眼睛，再加上他硕大的体格，确实颠覆了之前夏萌对他的印象，“什么时候？”
“具体不清楚。”江城说：“但肯定很快。”
都不用怎么想，这是很正常的推测，毕竟任务都快结束了，最后不是周管家一伙玩完，就是自己这些人团灭。
“还有一件事。”江城看着胖子，说：“尤奇死了。”
“他......”胖子皱起眉，“死了？”
“嗯。”江城点头，“刚才有人来通知我们，说湖边发现一具尸体，我去看过了，是尤奇。”
因为怕刺激到胖子，所以江城并没有说来通知他们的是拄着粗木棍的大汉，而且还是一副十分挑衅的态度。
“他怎么死的？”胖子问。
他又确认似的看了眼窗外，现在天才刚擦黑，按照他对这个副本中鬼的理解，一般杀人都是在夜里。
除非是像师廖智那样，自己溜去危险的地方，然后还作死的敲响了那面鼓。
貌似联想到了什么，胖子看向江城，问：“他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不然呢？”夏萌无所谓道。
陈强看着胖子，解释说：“他是一个人去了黄少爷的阁楼，然后才出事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胖子疑惑问，毕竟尤奇不可能提前告诉其他人他要去哪。
难道......他的眼神忽然锋利起来，是周管家一伙人说的？
“是安轩。”江城说：“尤奇偷着去阁楼的时候，刚好被安轩兄弟撞到了，所以我们才知道。”
“是他说的。”江城又说。
胖子看着医生的眼睛，像是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安轩兄弟......
医生的措词听起来怎么都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但是一联想到安轩还有尤奇的身份，整件事情就变得明晰起来。
尤奇......是被安轩干掉的。
借助鬼。
貌似看出了胖子的想法，江城用十分自然的口吻说：“尤奇的运气比其他人好一些，至少他的皮还在。”
在听到医生的解释后，胖子一开始到没觉得什么，可他忽然发现夏萌，还有陈强的脸色都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后者，他明明像是听出了什么东西，却又偏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几乎就在下一秒，胖子眼中闪过一道光，他偏头看向医生，发现医生也在盯着他看。
尤奇的皮......还在。
为什么？
明明其他被鬼干掉的人......皮都被剥走了，汤诗柔是，秦简是，师廖智也是，昨夜左菁的惨叫声更是撕心裂肺。
他们的皮都不见了，为什么只有尤奇的皮还在？
只有一个解释。
尤奇他不是被鬼干掉的。
是人。
是人杀了他！
尤奇虽然皮还在，但......陈强回想起在湖边看到尤奇尸体时的场景，心头还不禁泛着一阵阵的凉气。
尤奇脸朝下趴在湖边，看上去没什么，就像是个被湖水溺死的人，然后被浪推到岸边。
但在将他的尸体翻过来后，眼前的景象吓得陈强脑后一凉，一个没站稳，差点坐到了地上。
尤奇的脸......不见了。
不，不是脸，是他的五官，除了耳朵还在，其它的，都消失了，看留下的伤口，应该是被人用小刀一类的东西挖掉的。
他的嘴大张着，舌头也不见了，甚至是前面的两排牙齿，也都被人敲了下来。
腹部被豁开，肠子什么的只剩了一部分在。
尸体上的伤痕狰狞又恐怖，其中一些完全像是无意义的行为，只是为了增加死者的痛苦。
仅此而已。
尸体上究竟少了些什么，也没人愿意探究，毕竟......凶手是谁，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而更令陈强恐惧的是，安轩当时就站在他们身边，默默打量着脚下的尤奇，而且还用平静的口吻说尤奇缺失的器官可能没有丢，或许......是在他的肚子里。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正是如此。
他们在尤奇的肚子里，找到了他的一双眼睛，还有鼻子嘴唇，甚至是......牙齿。
第330章 畸变（感谢蕉太狼也吃小羊大佬的盟主）
在房间呆了没多久后，夏萌说要去看看那副画，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上面或许会有新线索出现。
“你们不一起去看看？”夏萌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几个人，貌似在暗示就不怕我独吞线索吗？
江城都懒得理她，看医生没反应，本就心情低落的胖子也没说话。
“陈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吧。”陈强站了出来。
夏萌多看了他两眼，点头说：“好。”
两人离开后，胖子偏过头，问江城：“医生，你说的收拾周管家他们......是真的吗？”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是的。”江城回答。
胖子点点头，随后长吐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江城说：“医生，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去看看那副画吧，这次任务快结束了，画上面真要出现什么线索，我担心夏萌他们......”
“不用担心。”江城说：“无论如何最后他们都要对付周管家一伙人，没有我们两个帮忙，单凭他们做不到。”
说到这里后，江城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在胖子身上打量了几下，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胖子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为小乞丐讨个公道，还有拄着棍子，那个黑脸大汉的脸。
“医生。”胖子突然开口，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先是朝着门，还有窗户的位置瞧了瞧，才压低声音问：“尤奇是被安轩干掉的，是吗？”
“嗯。”江城点头，他起身给胖子倒了杯水，递过去后说：“尤奇身上的伤口我看过，他是被折磨死的，安轩的耳垂下面有溅射状的血点，他杀尤奇时应该在戏服外又穿了一件衣服，过后又洗干净了脸。”
“但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还是有一些疏忽，耳朵下面的血点他就没注意到......”胖子接过茶杯，顺着江城的思路往下说。
可没想到的是，医生却摇了摇头。
胖子诧异的看着他。
“是不再乎才对。”江城说，“他已经不再乎能不能被我们看出来是他杀了尤奇，他只要尤奇死。只要不是弄得太难看，也不会有人戳穿他，毕竟那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思考了一会，胖子的眼神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抬头看向江城，嘴巴刚张开，就被后者打断了。
“你想说按照规则，死去的尤奇会变成鬼，回来找他复仇是吗？”江城平静问。
胖子咽了口口水，在之前的副本中，胖子也见过类似的场景，那些死去队友模样的鬼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们对于复仇杀人的欲望甚至比副本中原本的鬼更强烈。
也正是噩梦中这种机制的存在，才保证了一般情况下，任务中玩家直接对抗的强度不会超过临界值。
“而且今晚不止尤奇会来找他复仇，女鬼也会。”江城看着胖子说，“他杀尤奇时为了避免戏服上溅上血，或许不仅仅是在戏服外又穿了件衣服，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将戏服脱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但无论是哪一点，他都触发了任务中的禁忌，所以今晚他要面对的不止是尤奇，还有女鬼。”
“他被两只鬼盯上了！”喉咙滚动一下，胖子仅是想想就觉得这个男人疯了，他盯着江城，问：“那他今晚岂不是死定了？”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他都要结束任务。”江城看了眼窗外几乎完全黑下来的天，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用右手端着，轻轻抿了口说：“我们等着就好。”
“对于他来说，天不会再亮了。”半晌后，江城突然说。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因为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所以夏萌刚走到门前，胖子和江城就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夏萌进来就对江城说。
陈强也紧随其后的走了进来，“郝先生。”他顿了顿，眼神古怪说：“画上......”
他瞥了眼胖子，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
江城立刻站起身，他安排夏萌留下陪着胖子，然后带着陈强一同去看画，陈强没有拒绝。
但胖子始终觉得陈强，甚至是房间里的夏萌，看向自己的眼神隐约有些奇怪。
而且他要求和医生一起去的时候，医生直接拒绝了他，带上陈强就走了。
“那副画怎么了？”胖子越想越不对劲，扭头问夏萌。
“没什么。”夏萌移开视线，无所谓答道：“等他们回来你自己问。”
这一等天都黑了下来，胖子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就在他要忍不住去找医生时。
门开了，江城带着陈强大步走了回来。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胖子关心道。
江城一边走到桌子旁坐下，一边回答说：“画上出现的线索比较多，我们挨个核对了一下。”
“发现什么了？”
“和我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江城平静说：“今晚应该就可以结束任务。”
“真的吗？”
“嗯。”
胖子眼中有了光，与光一同出现的，还有那股在心底积压许久的怒火，医生说过，最后要和周管家一行人做个了断。
陈强瞥了眼胖子，随后视线在江城的侧脸停留片刻。
他不明白，这个自称郝帅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副画上......明明出现了胖子。
而且更恐怖的是，画上的胖子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就知道不是活人，阴森森的，是隔着画，都能感受到的那股阴森。
在第一次和夏萌一起去的时候，他甚至一度以为胖子已经被鬼杀掉了，房中的那个......是鬼！
就像之前伪装成师廖智那样。
不只是胖子，画中还出现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大概豆蔻年华，模样生得十分可爱。
那个丫鬟就站在胖子身边，上身向他倾斜，手中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被红盖头盖着的东西。
看动作，貌似......是想将这个东西交到他的手里。
盖头下的东西较为圆润，体积还不小，估计和一个篮球差不多大，陈强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颗人头。
第331章 理解
画中的鬼也已经与真人无二，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毒在她眸中浮现，两只手呈现出一种撕裂般的美感，一条腿迈出，像是随时都能撕开这张画，从画中出来。
陈强很清楚，这不是错觉。
因为他惊恐的发现，女鬼的眸子已经可以跟着他们移动。
第一次和陈晓萌来的时候，他清晰地记得，女鬼的眼神是看向左侧的。
而就在刚刚，他和郝帅来的时候，女鬼的眼神就盯在门的位置，仿佛......就在等着他们。
女鬼清楚他们还会再来！
为什么......那个胖子会出现在画里？
还有那个模样甜美的丫鬟，她看起来和胖子关系很好的样子，陈强眼神逐渐发生改变......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被活活打死后，胖子当时的状态他记得很清楚，他和郝帅两个人都拉不住他。
最后要不是将他打昏，恐怕要出大事。
而胖子和那个丫鬟，也是在刚才那件事之后才出现在画上的，会不会......那个丫鬟和这个小乞丐之间......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抓住重点时。
门，开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
在天完全黑下去之前，安轩终于回来了。
他身上有些脏，像是在什么地方爬过，手腕，袖口，还有肘部，都沾了不少的灰尘。
可他看起来并不狼狈，相反，十分平静。
“我找到对付鬼的方法了。”进门后，安轩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给了在场所有人惊喜。
夏萌立刻问：“是什么？”
“三更鼓响，舟行月上，半副素囊，可解愁肠。”安轩的声音充满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觉。
毕竟他算是夏萌的盟友，所以他自然也从夏萌的口中得到了线索报纸上的情报，江城完全不意外。
“今夜三更，湖上会有船载着新娘出现，船会停在月亮在湖面的倒影上，这段时间，就是破局的时机。”他解释说。
“我刚去了黄少爷的阁楼，在铜镜对着的那张床下，找到了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种邪术。”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江城，很明显是与江城之前给出的情报对上了。
“是招魂对不对？”胖子心有余悸说：“之前我们在锣鼓巷里就找到了一本，上面......”
胖子忽然就停下了，因为他看到安轩眼神看着他，然后摇摇头，“不是招魂。”他强调：“是索命。”
“索命和招魂不冲突吧。”陈强回忆着之前得到的线索，以及他通过看到的现象，分析出的结论。
很明显，这位周管家就是女鬼玄机的父亲，女儿被杀后，戏班班主潜入黄府，以复活黄少爷为名，架空了黄老爷。
并化身为周管家，取得了黄府的实际控制权。
最后通过一本记载的邪术，献祭活人为饵，为自己女儿招魂，目的就是复活女儿玄机。
这于情于理，全都说得通。
“只有索命。”安轩看着他，冷冷说：“没有招魂。”
“那他怎么复活他女儿？”半晌后，才回过神的胖子楞楞问。
“他根本就没准备复活玄机。”江城看着安轩，问：“只是在利用玄机的鬼魂杀人，是这样吗？”
安轩目光平静的盯着他，片刻后，点点头，“是这样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要为女儿报仇吗？”胖子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貌似......听不大懂医生和安轩两人说的话。
“因为玄机根本不是周管家的女儿，她也只是被周管家一行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江城对他说。
胖子的眸子忽然缩紧。
“不错。”安轩接着说：“据我找到的那本古籍上记载，这件事的前期准备十分复杂，绝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所以周管家等人是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划这件事。”
他也看向胖子，神情自若说：“他们在玄机活着时就已经开始筹划这件事了，而不是在得知她的死讯后。”
胖子咽了口口水，怔怔道：“玄机死前......”
“更准确来说，玄机的死也是周管家他们一手造成的，还有之后黄少爷的死，甚至......玄机与黄少爷的相识相恋，以及偷偷嫁入黄府。”江城说：“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然后再利用黄老爷对玄机卑微身份的不满，撺掇他杀掉玄机，这点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玄机死在黄府，然后利用她的怨气，令其化为厉鬼，对黄府中的人展开杀戮。”
“而作为死者的玄机并不清楚这一切，她始终以为害死她的，就是黄老爷，自然也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周管家等人的头上。”
听到江城以十分平静的口吻说起这些时，安轩古井无波的眼神发生变化，他先是看了眼夏萌，随后又将视线投在江城的脸上。
江城倒是没理会安轩和夏萌的表情，他看着呆呆愣在原地的胖子，接着说道：“还记得小婉吗？”
“记......记得。”胖子回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才是周管家的女儿。”江城平静说，“否则我想不明白，她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没错，按照胖子对周管家那些人的理解，他们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如果不是某些特别的原因，是断然不会留下小婉这个已经没了用处，随时可能会供出他们的隐患的。
而且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个局最少需要几年的时间，而小婉......就是隐藏在青楼中，负责为玄机，还有黄少爷穿针引线的人。
他们二人的相识相知相恋，以至于最后黄少爷宁愿冒着与父亲决裂的局面，也要迎娶玄机进入黄府。
这里面，恐怕玄机的这个好姐妹小婉，出力颇多。
周管家这些人用了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编织了一张弥天大网，牢牢地将玄机，黄老爷，黄少爷几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直到死，他们都不清楚真相。
陈强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冷静下来，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听起来有多匪夷所思都不重要，他更在意的是合理性。
第332章 决定
至少现在为止，他没听出什么破绽。
这些......他抿了抿嘴唇，应该就是真相没错了。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陈强抬起头，问。
这个问题，江城，还有安轩，都没有回答，貌似他们也不清楚，也可能是清楚不愿意说。
总之，陈强没有得到答案。
所有人，包括胖子，都没有提出谋财这个最简单，又看似最合理的答案，毕竟黄府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
谋财，一帮以唱白活讨生活的江湖戏子，看似这才是大家印象中最合理的解释。
但只有深入接触过周管家这些人才知道，凭借这些人的心机手段，想要弄些钱财，没有那么难。
他们至于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耗费如此多的精力，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做出这样一件事。
不会的。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它的原因。
“房里太闷了。”安轩突然说。
江城点点头，“出去走走吧，这里......我也呆够了。”
目前江城和安轩两个人展现出的实力，以及对这次任务的解析度，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二人的话，自然没人反对。
夏萌也是，她甚至比陈强反应都干脆。
但在临走时，他们将房间内的蜡烛都点了起来，然后关上了门。
一行人走走停停，居然来到了湖边，今夜的月色出奇的好，天空中挂着一轮孤月。
没有一颗星。
冰冷的湖面上，风平浪静，湖中央的位置倒映着一轮圆月。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接到演戏任务的夜里出来，但此刻，迎着湖面上微微吹拂而来的夜风，居然还有一些些的惬意。
或许是没到时间的缘故，湖面上完全看不到雾气，更没有那种缥缈诡异的唱戏声。
安轩站在岸边，视线望着湖面，江城与他的姿势一样，这里距离白天发现尤奇尸体的地方不远，但现在尸体消失了。
那里只剩下一片低洼地。
“江先生。”偏过头，安轩突然说：“时间不早了，去我的房间坐坐吧。”
陈强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在听清安轩说的称谓后，眼神不禁改变，紧接着，一股类似庆幸的感觉在眼底发酵。
他赌对了。
幸亏没上尤奇的贼船。
这些人......果然是认识的。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化名郝帅的这个人和安轩之间......看起来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江城盯着湖面，没回答。
安轩笑笑，也没在意，而是转头看着一脸警惕的胖子，片刻后，说：“胖兄弟，那就麻烦你和我......”
“胖子。”江城突然开口说：“你就跟着我。”
胖子先是看了眼安轩，接着又眨眨眼，看向医生，毫无疑义的回到：“知道了。”
他当然会听医生的话，只是他想不明白，怎么看样子......医生像是在和安轩置气。
他们两个是有什么冲突吗？
片刻后，胖子突然想起医生之前说的，深红存不存在，甚至这场任务中有没有深红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让身为守夜人的安轩左菁，还有夏萌一伙人，觉得深红存在才最重要。
深红一天不现身，那么他们之间的微妙同盟就不会被打破，但现在......尤奇已经死了。
深红的威胁解除，剩下的一个陈强，说句不好听的，无论是医生，还是安轩，夏萌，三个人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陈强也是个识趣的人，他学着医生还有安轩一样，老老实实盯着湖面看，根本不插嘴，也没有任何站队的意思。
距离谁都是似近非远。
他只跟能活下来的人一队。
安轩偏过头，看了江城几秒钟，接着语气变了变，弥漫上了一丝冷漠，“江先生，你没权利为别人做决定。”
江城收回视线，偏头看向胖子，眼神中多出了一些胖子看不懂的东西。
“既然胖兄弟在画上出现了，那么就说明他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安轩继续说：“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但今夜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所有人都要死。”
“我会是第一个。”安轩直白说：“但他呢？”他指着胖子说：“你就能确定他不是第二个吗？”
“画上他的脸你也看到了。”安轩冷冷道：“那是一张活人该有的脸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胖子越听越迷糊，但最后几句他算是听明白了，那副鬼画上......出现了自己。
这个消息对他来讲可谓是晴天霹雳，他下意识看医生，但令他心头一凉的是，医生罕见的没有反驳。
看来......是真的了。
胖子立刻联想到了下午发生的事，医生死活都不让自己去看画，还有夏萌，陈强，他们的奇怪表现......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医生是不想让自己有危险，才那么说的。
胖子虽然笨了一些，但并不傻。
最后看了眼医生，胖子向有画的那间厢房走去，是安轩的那间。
站在画前，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又见到了那个小乞丐，但此刻，她是个衣着干净，低眉浅笑的小丫鬟。
新旧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交汇。
作画的人笔力深厚，对人物布局，以及光与影的把控十分精准，在他眼前，那个丫头又貌似活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触摸她的脸，但视线不经意落到了画中女人的脸上，胖子立刻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画中女人.....不，是女鬼！
眼珠向下，正在冷冷盯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怨毒，仿佛......就在等着不久后，与他的见面。
“胖兄弟。”安轩从画上移开视线，看向他，继续说：“根据画上的指示，你应该就是解决最后问题的关键。”
“古籍里也有记载，但比较模糊，大概意思是你得到了某件东西。”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说：“一件一个女孩送给你的东西，那件东西可以解决鬼的威胁。”
望着画上的丫头，她手中拖着一个盘子，上面用红盖头盖着一个圆卜隆冬的东西。
“会不会是周管家的......头。”夏萌猜测说：“我们需要杀掉他，取走他的头交给鬼，才算通关。”
第333章 秘密
正当夏萌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只见胖子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
夏萌疑惑地盯着他。
她看着这块绣着粗糙针脚的布十分眼熟，片刻后，反应过来，这块布是放在床上枕头旁的。
每张床上都有一块。
大概是由于木质的枕头太硬，不习惯的人可以垫着睡。
但此刻胖子却一层一层的打开这块布，里面显然放着什么东西。
陈强，安轩，夏萌，三个人的视线都盯着这里，尤其是后者，看起来恨不得冲上去，帮他打开。
渐渐地，一颗圆润的珍珠出现在他手中。
他两只手捧着珍珠，像是在呵护着一件艺术品，这颗珍珠散发着圆润的光泽，美中不足的是，一侧有些许断裂开的痕迹。
像是之前镶嵌在某件首饰上，然后又被生生掰断。
“这是......”
“是她给我的。”没听到江城阻止，胖子看着画上的丫鬟，慢慢说：“在我搬动她尸体的时候，掉下来的。”
这是句不怎么通顺的话，但在此刻，由胖子的嘴里说出，却又莫名的令人信服。
毕竟......画上出现的画面，是不会骗人的。
在这个胖子，还有那个丫鬟之间，一定有某种他们尚不清楚的联系。
很密切的联系。
夏萌盯着胖子手上的珍珠，却并没有摸一摸的打算，任务濒临结束，她不得不谨慎。
她担心摸了这颗珍珠后，画上的胖子......说不定会变成她。
“这像是从什么首饰上掉下来的。”安轩抬起头，看着胖子说：“应该是那个丫鬟给你留下的提示。”
安轩特意没有用小乞丐这样的说辞来形容那个女孩，就是担心会刺激到胖子。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后者并不在乎。
在他眼中，那个帮助过他，信任他，还会主动管他要馒头吃的......就是那个小乞丐。
思考片刻，安轩突然说：“走。”说完他转身就朝门走去，剩下的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你要去哪？”陈强下意识问。
“阁楼。”
江城是第二个行动的，在路过陈强面前时，他说道。
黄少爷的阁楼里放着许多女人的首饰，而这些首饰的主人，显然就是玄机。
小乞丐是在去了黄少爷的阁楼后，才被逮住活活打死的，她的尸体不过是被转移到了之后的院子。
想来周管家他们弄这么一出，除了存了要激怒他们动手的心思，也是想着将他们的注意力从阁楼转移走。
毕竟......那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安轩也是在阁楼翻出了那本真正的古籍。
而且唯一一次鬼在白天现身，也是在阁楼的床上，师廖智更是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想到这里，大家不再犹豫，一行人趁着夜色，来到了黄少爷的阁楼附近。
这里静悄悄的，可是这种静，却静的人心慌。
“别走门。”夏萌半蹲在墙附近，小声说，“跟我走，我知道一堵断墙，能翻进去。”
大家默契的跟在她身后，夏萌走在最前面，安轩在最后。
江城跟在胖子后面，一路无声。
趁着月色，几人沿着断墙翻了进去，落地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安轩伏低身体，视线警惕的左右打量。
今晚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非生即死。
但同样，对周管家他们也是，既然他们也清楚阁楼的重要性，那么这里......为什么没留人看守。
他才不会认为是疏忽。
能用几年时间，甚至更长布局的人，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阴谋。
阁楼里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取走了？
突然，他感觉有人碰了他一下，扭过头，月色下是一双锐利的眸子，“别走神。”夏萌压低声音说。
在江城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之前他与安轩师廖智曾经翻进去的窗户。
大家都对附近不托底，所以打算留下几个人守在外面，进去的人找线索。
胖子是必须进去的，他下意识的看向医生，后者点点头。
“小心。”陈强轻声说。
胖子小心地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顺着缝隙朝里看去，光线偏暗，但还是能看清一些。
江城又轻轻来到挨着的另一扇窗户的位置，拉开一道缝隙，向里看了一会后，才翻进去。
一层还是随处可见的戏服，只有一点点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周围阴影绰绰的，不时有风将戏服撩动，就像是有人站在那里。
江城的身体忽然顿了一下，胖子就在医生附近，他立刻蹲了下来，他不敢说话，只是在用眼神询问。
半晌后，江城收回视线，对着胖子微微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挑挑下巴，对着楼梯的位置。
咽了口口水，胖子蹑手蹑脚的，向楼梯走去。
等到胖子不再注意自己时，江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转头盯着一层中间的那个衣架，眼底有东西在流动。
那里之前挂着的大红戏服......不见了。
他没敢告诉胖子。
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情。
木质楼梯老旧的厉害，扶手的位置多处已经腐朽，踩在上面，发出难以抑制的嘎吱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简直就像是催命的曲子。
二层，到了。
这里对胖子来说十分陌生，他之前并没来过，但令江城没想到的是，他非但不陌生，而且似乎对这里还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他指了指对面一面十分大的屏风，用眼神示意医生，江城深吸一口气，那屏风后......就放着那面人皮鼓。
师廖智也就是死在了那里。
视线沿着周围一点点打量，一阵古怪的感觉在江城心底发酵，这周围貌似突然多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但诡异的是，他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这种诡异感的由来。
可就在下一秒，江城整个人不动了，冷汗渗出，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背，他的瞳孔也骤然缩成了一道缝隙。
“眼见她起高楼，好事常差缪，多少佳人，错配了鸳鸯偶。夫妻命里排，难强求，有几个美满恩情永到头？”
“有几个鸾凰打赏鸾凰配？有几个紫燕黄鹂误唤涛？相邂遇，人生福慧总双修。问天公，一霎风流，怕无分也难消受。”
“但得个同心子，死同穴，生同舍，便做连枝共冢，共冢我也心欢悦......”
一道诡异的戏腔的响起，波澜回转，哀婉幽怨。
就在......他耳边。
第334章 放心吧
仿佛被冰冻住一般，一股难以抵制的寒意通过腿部向上蔓延，刹那间波及整个身体，血管里都像是结满了冰茬。
从左到右，江城缓慢且艰难的移动眼珠，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透过铜镜的反射，他看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人。
身着大红戏服，侧着头，一边梳着头发，口中一边咿咿呀呀唱着戏词，比诡异的戏腔更恐怖的是，女人的那双眼睛。
她的眼眶中漆黑一片，根本没有眼白。
黑色的头发披散开，还在不断向下滴着水。
素白色的手中一把断裂开的梳子一下下划过头发，发出的摩擦声能将人逼疯。
可摆放铜镜的梳妆台前......空无一人。
“滴答。”
“滴答。”
......
椅子旁湿漉漉的，凭空出现无数水滴，地上甚至出现了一滩积水。
“嗒。”
“嗒。”
“嗒。”
湿哒哒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东西在踩水，江城死死盯着地面，上面居然出现了一连串脚印。
沿着梳妆台，在向他靠近。
脚印比较小，前端尖尖的，后面是圆的，十分古怪。
是绣花鞋。
因为江城已经从铜镜中看到，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女鬼已经站起身，迈着细碎而又诡异的步伐，朝着自己走来。
而她的脚上，穿的就是一双红色绣花鞋。
鞋的侧面显眼位置，用绿金丝线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
只不过此刻，江城却感受不到丝毫美感。
脚印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来到他面前时，停住了，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医生。”胖子的声音响起，“我们走。”
那阵束缚住江城的冰冷感觉开始退却，他几乎是被胖子带着走，跌跌撞撞沿着楼梯跑下来，回到一层后，江城才完全缓过来。
胖子也呼呼喘着粗气，他一只手拉着医生，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个被红布包裹住的东西。
比较大，看着有相当的体积，但貌似不怎么太沉。
其实这时，江城就大概猜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到医生在看他，胖子将红布掀开一角，里面是......一个凤冠。
古代富贵女子出嫁时，佩戴的凤冠霞帔中的凤冠。
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嵌在上面，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还有一些小巧精致的珠子用银线勾的丝穿了，并排镶在左右。
得益于精彩绝伦的设计，上面仿佛有光在流淌，每一处都无半丝杂念。
在凤冠右侧，一处极显眼的位置，那里并排排列着几颗硕大的珍珠，唯独中间缺了一块。
看着十分突兀。
胖子从怀中掏出那颗小乞丐身上的珍珠，放在上面一比对，严丝合缝。
下一刻，那颗珍珠竟然直接嵌回了原位。
果然。
这个凤冠，就是小乞丐想要偷来，交给胖子的东西，只不过中途被周管家等人发现。
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取下一颗珍珠，当做提示。
应该是回想起了小乞丐临死前的惨状，胖子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江城瞥了眼楼梯的位置，压低声音，说：“走。”
两人顺着之前的窗户翻了出来。
看到胖子拿到了东西，几人立即向湖边赶去，可刚走出几步，最前面的安轩突然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胖子突然感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与之前不一样了。
“既然来了，就出来见见吧。”他对着不远处的树丛说。
片刻后，树丛中突然亮起几个火把，接着一群人走了出来，大概十多个，一些人手上拎着木棍刺枪一类的家伙。
为首的是个眯着眼，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
正是周管家。
他左边站着中年女人，但女人的打扮与之前不同，一身短打，背着一杆双头刺枪。
在火把的映射下，尖锐的枪头流淌着寒光。
而在看到周管家右面那个人时，胖子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是那个黑脸汉子，他手中拎着一根粗木棍，满面凶光的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夏萌，江城，安轩几个人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苦了陈强，望着缓缓逼近的周管家等人，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夏萌一把拿过胖子手里的凤冠，塞到陈强手里，“你只要保住凤冠，其它的不用你管。”
抿了抿嘴唇，陈强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点头说：“放心吧。”
江城偏过头，盯着陈强说：“你要是敢自己跑了，我保证你会比尤奇死的还惨。”
“不......不会的。”
安轩手腕一抖，一把折射着寒光的匕首就被他握在手中，看来尤奇就是死在了这把匕首之下。
夏萌手中的武器江城没看清，不过像是木头的，可能是一把木簪，上一次在小石涧村那个本中，他就见夏萌使用过类似的武器。
战斗在瞬间引爆，江城在侧身躲过一记偷袭的暗枪后，反手攥住枪身，狠狠一拉，直接将枪头捅进了偷袭者的喉咙里。
然后用力一拧，血沫喷出，松开手后，偷袭者直愣愣倒下，抽搐几下后，不动了。
“三哥！”另一个端着木棍的人怒吼一声，刚要对着江城冲过来，胸膛心口的位置就有刀锋刺出。
安轩面无表情的抽出刀锋，继续收割着下一条性命。
与安轩近乎于屠戮的手法不同，夏萌较为温和，她依仗着身法灵活，只是刺瞎对手的眼睛。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捂住双眼，痛苦的哀嚎着，鲜血沿着指缝流出，夏萌或许是听得烦了，眉头一皱，又狠狠给了她一脚。
但推进速度最快的，还是胖子，他红着眼睛，像是台人形坦克一样碾压过去，吼叫着撞开想要拦住他的人。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直接扑倒了黑脸汉子，两个人摔在地上，扭打起来。
中年女人想去帮忙，但下一秒，头上就中了一块石头，打得她头破血流。
她捂着头看去，正巧看见躲在一颗树后的陈强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身体后倾，准备丢下一块。
在看到自己被发现后，陈强抿了抿嘴唇，然后乖巧的收回手上的石头，对着中年女人歉意的笑了笑。
第335章 一言为定
下一秒，转身就跑。
因为他看到中年女人已经将身后的刺枪摘了下来，满脸是血的向他追来。
被胖子压在身下的黑脸大汉十分憋屈，他能感觉到，这个胖子没练过武，只是空有一膀子力气。
但二人距离太近，他的棍子又在打斗中弄丢了，只能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
毫无章法，拼的完全就是谁更能抗的住。
他显然小瞧了这个胖子，胖子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疯狂的朝他脸上输出。
一边打一边吼着要他偿命一类的话，打得黑脸大汉鼻孔直窜血。
情急之下，他伸出一只手去抓胖子的脸，看样子是想弄瞎胖子的眼睛，但胖子躲都没有躲，直接张大嘴咬了上去，黑脸汉子疼的直叫唤。
胖子趁机抓了把土，然后塞进他嘴里。
他一拳又一拳打在黑脸大汉脸上，眼睛瞪得通红。
途中有人冲过来要帮黑脸大汉，但被江城拦了下来，他一拳打在一个瘦猴似的男人头上，差点把脖子都打歪。
周管家一行人在目睹了几人狠辣的身手后，已经心生畏惧，尤其是在看到安轩抓住他们中的一个人，用刀一点点割开喉咙，像是宰杀牲畜一般放血后，军心直接崩溃。
安轩甩了甩手上的血，像是丢垃圾一样松开了男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仰面趴在了地上。
眼中的生机迅速消散。
踩着尸体，安轩向周管家走去。
手中的匕首还在不断向下滴血。
仅剩的几个残兵败将都聚在周管家身边，不断向后退去。
完全没有刚出现时的嚣张模样。
江城和夏萌都受了些小伤，夏萌的腿上被刀划了个伤口，轻轻一动，就有血渗出。
江城比他好一些，伤得是手臂。
他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还有人会使暗器。
江城追了他两圈，终于给他逮住了，然后把暗器还给了他。
胖子那面也结束了，他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的戏服也被撕的乱七八糟。
都没费什么力气，几人就切瓜砍菜一般给剩下的人收拾了。
其中一个胳膊被掰断的家伙还不死心的弓着背，拼命向江城的方向凑，张大嘴，貌似想咬他，结果被江城抬起一脚，没动静了。
胖子手里攥着块砖头，上面都是粘稠的血，他红着眼睛，就要找最后的周管家算账。
毕竟......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盯着满地哀嚎，或是没了气息的人，江城眼中浮现出古怪的神色，他叫停了胖子，视线在周管家脸上打量。
这些人......是不是太拼了？
其实在刚交手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清楚不是对手，但是这些人依旧扑上来，直到全都被收拾掉，也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
为什么？
一些身受重伤，侥幸还有口气的人不是想着装死蒙混过关捡条命，却依旧挣扎着起身，要和自己拼命。
其实最后的结果本不至于这么难看的，除了几个元凶首恶，其他人要是跑，他们也懒得追。
趁着不备，周管家从袖口中掏出一柄匕首，猛地向安轩刺去，却被早有提防的安轩侧身躲开，接着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咔嚓”一声。
断了。
周管家摔在地上，他趴在地上，还在奋力想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他的眼神中，那股毅然决然，隐隐令人心惊。
“住手！”一阵略带绝望的大喊声响起，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黑暗中走出两个人。
一前一后，是半天都没见到人的陈强，还有中年女人。
一把刀架在陈强的脖子上，他被中年女人抓住了，脸色十分尴尬。
准确说，应该叫挟持。
“把他放了！”中年女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管家，接着看向安轩，大声说：“否则我杀了他！”
刀锋距离陈强的颈部又近了一些。
但令中年女人颇感意外的是，除了那个眼睛通红盯着地上的周管家，貌似随时可能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的胖子。
其他人就那么冷静的望着她，还有她手中的人质——陈强。
完全没有被威胁到的意思。
“我都说过了。”陈强举着手，苦笑说：“你抓我没用的。”
“闭嘴！”
陈强咽了口口水，无奈的闭上了嘴。
他视线先是试探性的接触了一下安轩，但很快就移开了，最后还是落到了江城脸上：“郝先生。”他用十分诚恳地语气说：“你也看到了，东西不在我身上，被我藏起来了，如果......如果我要是死了，我担心你们一时半会找不到。”
江城思考了一会，回说：“你不用担心。”他扯着嗓子道：“我们可以慢慢找，来得及。”
陈强：“......”
中年女人看样子也没了主意，她原本以为抓住一个人，多少也能让其他人投鼠忌器。
但很显然，她高估了这个人的价值。
早知道换个人抓好了，她心里暗暗想着。
倒是夏萌沉默半晌，开口提议说：“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把人给我们，我们把这个人给你。”她看着中年女人，“怎么样？”
看着在地上受罪的周管家，女人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她盯着眼前这些人，“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夏萌点头。
周管家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中年女人走去，而中年女人，也如约松开了架在陈强颈部的刀。
转过身，中年女人伸出手，刚想扶一下周管家，下一秒，在周管家的视线中，一道寒光在眼前掠过。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一把匕首刀刃部分完全没入了中年女人的咽喉，只剩微微颤抖的刀柄，留在外面。
生机迅速在中年女人眼中消散，接着，整个人倒了下去。
周管家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陈强趁着这个机会立刻向江城跑来，直到跑到己方范围内，他才回头看，女人倒在地上，身上全都是血。
安轩这一刀精准凌厉，不留任何余地。
“娘！”
门被推开，一道瘦小的身影嘶吼着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死去的女人身侧。
胖子眼神顿了一下。
小婉......
第336章 苗家寨
是之前在青楼见过的小婉。
而她喊死去的中年女人......娘。
视线在小婉，中年女人，还有一旁的周管家身上来回打量，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你们......”小婉瞪着眼睛，目光像是要杀人。
她模样相当出众，否则也不会与玄机并称双绝，但此刻，她的一张俏脸上堆满了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她攥紧拳头，声嘶力竭的嘶吼：“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帮那个恶棍？”
“当年做下那么多恶事，黄老爷他难道不该死吗？！”
周管家此刻抱着中年女人的尸体，浑身都在不住颤抖着，能看得出来，对于怀中的女人，他是动了真情在的。
他抚摸着中年女人的脸，将她的头发一点点的梳理好。
“当年.......”胖子愣了一下。
小婉却像是疯了一样，在对着他们又哭又骂，渐渐地，胖子的眼神开始从疑惑，逐渐变得清晰，最后，甚至瞳孔都开始颤抖起来。
没有人喜欢被撕开伤口，不单单是害怕疼痛，更多的，还是不肯面对伤口下，血淋淋的现实。
他们之前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
至少在玄机这里。
她......真的是周管家的女儿，更是小婉的......亲姐姐。
而更令胖子震惊的是，玄机她对于这一切，都是知道的。
她不仅仅是阴谋的受害者，还是阴谋的参与者，更是......最坚定的执行者。
甚至这个阴谋本身，最开始就是玄机想出来的。
而为了说服自己的父亲，母亲，与妹妹执行，她花费了无数的时间，最后，一家人才含泪答应下来。
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向黄老爷复仇。
虽然在现在看来，黄老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甚至在镇子上，随便找个人，都知道黄老爷黄大善人的称号。
在镇上人的眼中，黄老爷慈眉善目，待人和气，乐善好施，每逢灾年收成不好的时候，还会在镇子里搭粥棚施舍些粥饭。
甚至附近几个镇子里的人都会闻讯而来，讨一口饭吃。
许多人家就是因为这一口饭，才没有饿死。
但只有周管家这些幸存者才知道，这个慈眉善目，腰缠万贯的“黄大善人”当年究竟是怎么发家的。
究竟用了多么卑鄙恶毒的手段！
10年前，距离这里大概30里的地方，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唤作苗家寨。
虽然叫寨，但其实就是个人口不足二百的村子。
这个苗家寨可不一般，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尤其以出产茶叶闻名，每到蒙雨季节，前来收茶的茶商几乎要将寨门都踏平。
这里的寨主叫苗福，也就是周管家的亲生父亲。
当年祸事临头时，周管家正带着一家人在外，没在寨中，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等再回到苗家寨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原本山清水秀的村寨变得支离破碎，遍地都是零落的尸骸，而当他颤抖着手，推开自家的大门后，眼前的一幕几乎让这个铁打的汉子立刻昏倒。
九颗头颅被穿成了串，吊在一旁的木桩上。
最上面是他的父亲，然后是母亲，兄弟，妹妹......最下面的，是他尚且不足5周岁的小侄子。
一双双血眼怒睁着，死不瞑目。
有风拂过，穿成的人头串微微晃动。
尸体凌乱的堆在一边，无头腔子旁肆意淋漓的鲜血无声控诉着行凶者的恶行。
几乎立刻，这个叫做苗成的男人，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距离苗家寨不足30里的一处地方，还有个村寨，那里......叫黄家坡。
也是以出产茶叶闻名，与相隔不远的苗家寨算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两家明争暗斗已经好多年了。
最近上面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在考虑选择一款茶当做今年的贡品。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毕竟这方圆百里，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苗家寨和黄家坡两家。
最后的优胜者，也必定会在这两家中的一家产生。
于是王爷差人通知两家各自备茶，他要亲自品茗，来决定最后的优胜者。
可到了那天，负责沏茶的老管家，在日常为王爷试喝时，居然脸色发黑，倒地不起。
片刻后，气绝身亡。
而他喝的茶，就是苗家寨送来的。
后来，经过王府中的药师查验，在苗家寨送来的几份茶品中，发现了剧毒，而且更恶毒的是，只有其中最好的几款茶，才下了毒。
凶手的恶毒之心昭然若揭。
王爷勃然大怒之下，苗家寨上百条人命人头落地，整个寨子几乎被付之一炬，百余亩茶田被战马踏平。
事后还张贴告示，将苗家寨一伙定为谋反大罪，全族诛灭。
苗成一伙人从此成了孤魂野鬼，改了姓氏，甚至用了一些没办法的办法，改换了容貌，从一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子，落魄成了最卑微的戏子。
他当然不敢在戏院抛头露面，只能披上纸衣，将自己扮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为人家唱唱白活，讨一口饭吃。
最后，他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些苗家寨的幸存者，然后收留了他们，大家聚在一起讨生活。
其中有一个当时屠杀幸存下来的孩子，她被母亲塞到了草墙的缝隙中，勉强逃过一劫。
而她的父母亲人，则全部殒命。
据她说，当时带着官兵来的，就是黄家坡的管事，也就是现如今的黄大善人黄老爷。
他还趁着官兵不注意，将与王府茶叶中同样的毒药留在了现场，最后无疑被官兵搜查出来。
坐实了苗家寨图谋不轨的大罪。
随后，整座寨子才遭到屠灭。
从此之后，苗成化名郑班主，这些没了家的孤魂恶鬼聚在一起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而与此同时，黄家坡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们的茶被上面看重，黄老爷本人也随之步步高升，甚至靠买通了关系，捐了个有名无实的杂官。
搬到了镇子上，过起了优哉游哉的生活。
或许是知道自己作孽深重，于是各处求神拜佛，常有僧人道士往来诵经问礼。
又乐善好施，对人和气，时间一长，居然得了个黄大善人的称号，他的独子黄少爷更是黄老爷的骄傲。
第337章 天亮了
年纪轻轻便熟读诗书，书画更是一绝。
黄府看似松懈，实则内紧外松，常年聘请护院武师，他们之前也考虑过直接刺杀，但最后只得作罢。
直到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那本记载邪术的古书。
但无奈的是，上面必须要施术者在月圆之夜，通过嫁娶之事活祭，忍受剥皮绷鼓之苦，最后才可以由血脉至亲敲响人皮鼓，将其怨魂唤出。
随着岁月流逝，苗成的两个女儿渐渐出落得美人模样，姐姐温婉大方，妹妹秀气可爱，两人都是难得的美人坯子。
于是，一条针对黄老爷掌上明珠黄少爷的计谋逐渐成型。
苗成忍痛将两个女儿卖与青楼，化名玄机和小婉，然后一场大剧逐渐拉开了帷幕。
通过小婉的哭诉，大家更有了惊人的发现，原来......小婉与姐姐一样，都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她们二人在黄少爷面前争风吃醋，最终的目的却都是希望黄少爷选中自己，这样......就能把生路留给另一个人。
但黄少爷最终还是爱上了姐姐玄机。
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姐姐如约乘坐轿子，被娶入府中，而原本不在府内的黄老爷也“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黄老爷大怒之下从外地赶回，然后驱使恶奴，将玄机从婚轿中截下，活活溺死在了湖中。
接下的故事也如写好的剧本般上演，本就体弱的黄少爷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
黄老爷痛失爱子，精神萎靡，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这时通过有人介绍，冒充江湖术士的苗成一行人顺理成章出现。
在为黄老爷演示了几个古籍中的小玩应后，黄老爷更是对他们所说的法术深信不疑。
他们说......可以帮助黄老爷复活黄少爷。
但前提是，需要黄老爷配合他们。
扮演黄少爷。
杀死一些人，用作活祭。
而这些人，由他们来挑选，确保生辰八字吻合。
其实如果是黄老爷清醒的时候，这样的鬼话他自然不信，但病急乱投医，当下他也是因为痛失爱子，乱了心神。
于是苗成摇身一变，成了黄府的周管家，而黄府也在他的安排下，遣散了大部分下人。
尤其是几个平日里，就看他不对劲的护院武师。
但谁也不曾想到，唯一的变数，居然出现在了这些精选上门，为黄少爷瞧病的“大夫”身上。
安轩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纸比较粗糙，又被对折了好几次，打开后，上面是一段类似情报的人物介绍。
是秦简，还有师廖智，还有尤奇三个人的。
他们三个人......都是黄家坡人，也都参与了当年下毒的事情，其中秦简更是当年黄老爷在王府的内应。
这张纸是被撕下来的，一侧还残留着凌乱的齿痕，而且尤奇的情况仅仅只介绍了一半。
很显然，应该还有。
江城面色平静的接过那张纸，然后看了几眼后，团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们这些被请来的“大夫”，也全都是当年惨案的参与者。
这是......周管家的报复！
他要借黄老爷之手，将曾经的帮凶全部杀死。
安轩在找到记载这些的那本书后，就知道了一切，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就是担心大家因为愧疚，而导致最后与周管家一行人对决时，心慈手软。
“你们......你们都该死！”小婉眼睛血红，像是有血要流出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会放过你们的！”
断了一条手臂的周管家，抱着中年女人，只是哭，撕心裂肺的哭，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失败？
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他......他的大女儿甚至献祭了自己，难道老天真的瞎了眼，要帮这些恶人吗？
“咚！”
“咚！”
“咚！”
......
鼓声......响了。
三更鼓。
这阵鼓声与之前所有的都不同，带着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哀怨，悲凉......却又有着那么一丢丢的期许和眷恋。
“走吧。”江城拍了胖子一下，接着所有人开始向湖边跑去。
已经跑出很远后，胖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人还在那里没有动，只是身影一点点模糊。
陈强已经找回了之前藏的凤冠，而且相当识趣的交到了江城的手中，江城转身给了胖子。
时间紧迫，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来到湖边，那阵迷雾又出现了，但比之前稀薄许多，湖中央站着一个蒙着红盖头的女人。
身姿窈窕，与画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之前的那条大一些的船又出现了，上一次，胖子就是在这条船下，发现了师廖智残破的尸体。
几人上船后，胖子站在船首，船立刻朝着女鬼驶去。
距离女鬼越近，大家心中就越是忐忑，安轩，陈强，还有夏萌，都下意识的向后靠。
船终于停了下来。
胖子面前，就是女鬼。
皎洁的月色陡的投下，刚好泼洒在胖子，还有女鬼的身上。
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胖子身上的戏服寸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新郎官的礼装。
只见他温柔的掀开女人的红盖头，盖头下再也不见了面容狰狞的恶鬼，而是一张罕见的俏脸。
明眸皓齿，眉眼如画，一根晕染开的洛云钗恰到好处的插在发髻中，为女人补上了一丝不可方物的明艳。
女人看着换了一身装扮的胖子，眼中的春水仿佛能融化整个余冬的冰雪。
缓缓叹了口气，夏萌在看到女人眸子的刹那，她就明白了，其实周管家还有一件事没有料到。
他的女儿玄机.......真的爱上了这个黄少爷。
两代人的恩怨纠葛在一起，剩下的除了满地的鲜血与荒凉，就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了。
谁能想到，这个唤作玄机的女人最后的心愿竟然是让这个仇人之子，亲手为自己带上出嫁的凤冠。
月色笼罩着二人，场面一时间竟然有些神圣。
还有种难以言明的肃穆。
在胖子亲手端起凤冠，戴在玄机头上后，她终于......笑了。
宛若刹那间绽放出的一抹芳华，足以驱散整个黑夜。
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的玄机寸寸湮灭。
先是腿，然后是身体，最后是那张脸，速度快到胖子立刻伸出手，都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指尖。
天......亮了。
第338章 遗忘
一阵嗡鸣声响起，听到这阵声音的同时，仿佛灵魂都在跟着颤抖。
这是门出现的声音。
从阁楼方向传来。
与此同时，船缓缓后退，接着迅速向岸边驶去，胖子的手还顿在半空中，直到片刻后，才仿佛变回他自己。
他缓缓蹲下，硕大的体格堆在一起，从后面看，十分落寞，像是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几人的身影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起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船“咚”的一声停靠在岸边，铁门存在时间有限，大家快速跳下船，向阁楼跑去。
但不曾有人注意到的是，水中有一个影子并没有随着主人一同离开，而是依旧在水中。
影子侧过头，死死盯着几人的背影。
湖面上，安轩那张脸愈发怨毒，最后缓缓消失。
“呼——，呼——”
几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即便是胖子，此刻也觉察出不对，他们之前不止一次来过黄少爷的阁楼，可哪一次也没......
“怎么回事？”陈强喘着粗气，他盯着西北侧露出的阁楼顶端，眼神疑惑。
他们已经跑了不下10分钟，每次都觉得快到了，可抬头一看，和阁楼的距离几乎没怎么变。
貌似之前跑了个寂寞。
嗡鸣声已经有了溃散的前兆。
江城偏过头，看向始终跟在队伍最后，却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安轩，眸子中平静的可怕。
下一秒，夏萌貌似也想到了什么，她做出了与江城同样的动作，但此刻她的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安轩被鬼盯上了，那只鬼......不愿意放他离开。
副本中原本的鬼已经消散，盯上安轩的，是被他亲手折磨致死的尤奇。
他触犯了规则。
这就是下场。
平心而论，夏萌并不希望安轩死，但有些事并不是她可以决定的，更何况现在时间紧迫，门即将溃散。
再拖下去，所有人都走不了。
她之前和龚叔谈论过门的问题，她很好奇如果没有及时从门离开，但又同时没被鬼杀死，最后......会怎么样？
那个办事牢靠，同时十分宠她的中年人罕见的沉默了，她清楚的记得，龚叔抬起眸子，淡淡说道：“会被规则抹除，或者......”
睁大眼睛，夏萌好奇追问：“或者什么？”
“或者堕入更深的绝望。”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萌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片刻后，她看向龚叔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诧异道：“难道......有人经历了这些，还活着回来了？”
在噩梦中与鬼纠缠就足够令人窒息了，她完全无法想象，要是一个人被留在另一段时空中，那会是怎样的绝望。
更何况，那段扭曲的时空......还有鬼存在。
片刻后，龚叔移开视线，“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接着说道，“你随便听听就好了。”
随便听听......
这句话带给夏萌的冲击力甚至比龚叔对噩梦的奇怪分析还要来的强烈。
在她的认知里，类似随便，也许，大概这样自带模糊属性的词汇是极少会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
与之相比，他平静的语调更像是为陈述事实而生的。
“丫头。”
夏萌愣了一下。
“答应我。”中年人抬起眸，看着她说：“在噩梦中，永远不要做被丢下的那个人。”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顿了顿，“都不要被丢下。”
与夏萌相比，安轩的脸色平静很多，“你们先走。”他开口说：“我稍后就来。”
虽然不清楚这里的规则，但陈强也感觉到了，这附近......似乎有种阴森的东西存在。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他清楚，自己一行人貌似陷入了鬼打墙，而这些都是那个东西在作祟。
“再见。”江城点头后，立刻朝着阁楼跑去，还拉上了正盯着安轩愣神的胖子。
咽了口口水后，陈强也转身追了过去。
只剩下夏萌，还有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安轩。
“真的......走不掉吗？”眉头蹙动了一下，夏萌抿着嘴唇，看着他，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小心江城。”片刻后，安轩望着已经只剩下背景的几个人，收回视线，盯着夏萌的眼睛。
夏萌愣了一下。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在她看来，守夜人中的人，也不怎么正常。
她貌似还想说些什么，但安轩对着她笑了一下，接着做了个向上提衣服的动作。
下一秒，夏萌立刻退后一步，脸色都跟着变了。
她看到安轩的右脚正踩在一处积水里，一只手从积水中伸出，此刻正牢牢地抓住他的脚。
积水很浅，大概只有1厘米不到，此刻积水中模糊的映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那个人满脸都是血，没有眼睛。
两只眼眶里空荡荡的，还有血在向外渗。
鼻子，耳朵，嘴唇......都被人残忍的割了下来，一颗大脑袋圆的像是个血葫芦。
上面还残留着狰狞的刀痕。
紧接着，夏萌不再迟疑，转身就向后跑去。
天上飘着雨，鞋子踩在浅浅的水洼里，溅起四射的水花。
江城几人早就冲出雨幕。
夏萌是最后一个。
站在阁楼前，陈强回头望去，几步之外，在下雨，而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却十分干燥。
更确切说，这场雨......仅仅笼罩在安轩的头上。
离开安轩后，他们很快就冲出了雨幕。
随即也找到了阁楼。
沿着腐朽的楼梯快速上楼，来到二层后，绘着戏女图的屏风被搬开，在那面人皮鼓紧挨着的墙上，矗立着一扇漆黑的铁门。
门前雾气缭绕，灰色的雾气。
看久了，仿佛有生命一般。
“萌萌。”江城十分亲昵的嚷着：“我要你先走。”
夏萌瞥了他一眼，先一步走进门。
下一个是胖子。
等到陈强凑过来时，江城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陈强貌似也知道对方要问什么，看了眼铁门后，急忙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姓名，住址，学校，还有电话，都是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绝对不会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