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案件的背后 上
这次被许睿阳盯住的目标叫卢元浦，治安部参谋司军事科的高级参谋，上校军衔，他的老乡兼好友任连勇是个商人，在他的关照下为治安部参谋司的食堂供应蔬菜、水果和烟酒糖茶等物资。
任连勇几乎每周都到卢元浦的家里做客，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这在参谋司也是公开的，谁也不觉得奇怪。
为自己的关系拉买卖，这在衙门里很常见，只要打点好上司不吃独食，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任连勇好赌，赌场里熟人很多，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是他在赌场的一个朋友，却连续两次与费恩出现在同一地点，这就引起了许睿阳的怀疑。
这条线是这样操作的，任连勇每次到卢元浦家里吃完饭，都要到赌场赌两手，而这个叫窦耀春的家伙，当天晚上肯定要去酒吧或者歌舞厅，而费恩也会在同时出现。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任连勇和窦耀春，都是协助卢元浦和费恩传递情报的中间人，否则没有这么多的共同点。”
“我们跟踪发现，窦耀春和费恩表面上根本不认识，也没有坐在一起交谈，每次距离的都很远，可他们却两次在上厕所的时候保持一致。”章天顺说道。
“那就准备收网吧，我会向外事防谍科递交申请，要关东军第二课向参谋司发布一条假消息，我们分头盯着这些人，可能还需要特高课的支援。”许睿阳说道。
他这次打算使用引蛇出洞的策略，利用新京的日军情报机构，实施抓捕卢元浦的行动。
“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行动轨迹，只要关东军司令部能给出假情报，完全可以自己来操作，到时候人赃俱获，那你又是大功一件，何必让特高课来分功劳呢？”章天顺有疑问。
“你不懂，上次我之所以要独立办案，这是要向保安局证明我的能力，这次我搞联合办案，白白送成绩给日本人，是要证明我懂分寸，外事防谍科的日子不好过，偏偏我连续出成绩，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意见。”
“在情报机构混，人缘太差容易给自己惹祸，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道理，眼下满洲国真正掌握权力的不是皇帝，而是日本人，我总要考虑他们的感受。”许睿阳摇了摇头说道。
中央保安局参事办公室。
涩谷三郎看到代号“净化”的行动方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个老牌特务看出了许睿阳的用意，对这种聪敏的下属，他是非常欣赏的，不需要上司暗示，人家自己就能想到。
上次的泄密案，让关东军的各个情报部门丢尽了脸，虽然许睿阳挽回了些许颜面，可日本特工却因此抬不起头来。如果这次行动大获成功，好歹也能自欺欺人，得到一点安慰。
这次许睿阳已经找到了间谍案的参与者，哪怕关东军方面不配合，破案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说的直白一些，就是要送一份成绩给日本情报机构。
“阁下，我觉得许睿阳虽然优秀，可还是没有摆脱华夏人面面俱到的特性，他不敢得罪外事防谍科的同事和上司，也希望在特高课和特务机关挂个号，说得难听点就是圆滑。”石川俊介说道。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许睿阳刚刚救了他一次，这个所谓的联合侦破方案，根本不可能递到涩谷三郎面前。
外事防谍科自己能够处理的事情，何必让特高课和特务机关插一脚？那是一种示弱的做法，有损帝国特工的荣誉。
“我们保安局自身不够强势，夹在宪兵司令部和特务机关本部之间两头为难，他不能不圆滑，如果想要爬得更高，成为满洲国一个重量级角色，光靠成绩是不够的，那样顶多就是个特工精英。”
“许睿阳的选择符合现实，这才是成熟的表现和聪明的做法，我来到满洲国之后，处理各种头疼的人际关系和矛盾倾轧，耗费的精力，远比工作本身多得多。”涩谷三郎说道。
“阁下，许睿阳这是两次破获间谍案了，我认为，他是个有天赋有能力，思维机智灵活的优秀人才。”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踏踏实实的工作，注重实践经验积累，将来肯定能成为出色的特工，心思太多，会影响到对工作的专注，我感到很是惋惜。”石川俊介说道。
“你说错了，许睿阳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家伙，说得更加清楚一些，他有上进心甚至是野心，如果眼睛只放在外事防谍科的地盘，我只会给他重重的奖励，却不会提拔他到太高的位置。”
“石川君，你是帝国培养的特工，专业能力的确很不错，但是却不懂得经营人脉关系，未来很难担任更高的职务，还是老老实实做专业情报人员更好，科长就是极限了。”
“我喜欢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会在权力诱惑面前，变得容易控制，他明白只有为帝国做出贡献，才能得到想要的身份地位，顺从帝国才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不是有人看重他，打算调他离开满洲国，估计顶多两年时间，他就有资格和你平起平坐，至少做个警察厅的特务科长是没问题的。”涩谷三郎说道。
“什么？阁下您的意思是，他要调走了？”石川俊介大吃一惊。
许睿阳刚来到中央保安局一个多月时间，却有人要把他调离满洲国，听起来涩谷三郎并没有拒绝。
“这件事暂时还要保密，是满铁调查部沪市事务所金陵支所的所长西义显，向我提出把许睿阳调到沪市，听他的意思，是要安排到沪市警察局出任要职，有可能担任特别警察总队的总队长，内部叫做特务科。”
“华中地区的警察系统糜烂不堪，军统局的活动猖獗万分，而因为租界的存在，帝国无法对这些地下势力发起大规模的围剿，特高课方面缺乏足够的人手，很需要许睿阳这样的人才。”涩谷三郎说道。
西义显返回金陵之前，特意请他吃了顿饭，提出要把许睿阳调走，他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还是同意了，本来就是西义显推荐过来的。
第三十二章 案件的背后 中
“可为什么偏偏要调许君呢？他在这一行只是个新人，华中地区的特务机关要调人，咱们保安局和各地警察厅，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优秀帝国特工，他们发挥出来的作用，肯定要远远超过许君！”石川俊介对这个调动很不理解。
他心里最信任的从来都是日本特工，这种高傲的心态，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哪怕外事防谍科的日本特工没做出成绩，而许睿阳已经连续两次做出了成绩，结果还是一样。
“满洲国虽然不缺少优秀特工和资深警察，但是没必要支援华中派遣军，原本他们打算从特务机关和警察系统抽调一批精锐，充实到重要岗位，增强对军统的打击能力，可这个请求已经被我拒绝了。”
“关东军和华中派遣军，两边的关系现在很僵硬，对方要扶持汪经卫成立新政府，大本营考虑，要把关东军所辖的蒙疆地区划给新政府，关东军司令部对此非常不满。”
“一个许睿阳，对满洲国来说无所谓，我们的培养机制很完善，陆续会有大批特工和警察加入各部门，既然西义显开口，这个面子就给他吧！”涩谷三郎无所谓的说道。
像他这样伪满洲国秘密警察的老大，根本不会把许睿阳看的多重，欣赏归欣赏，可保安局系统靠着一个许睿阳撑场面，那简直是耻辱，是悲哀！
“阁下，许君什么时候办理调动？”既然涩谷三郎做了决定，石川俊介不敢多废话，就问一个实际的问题。
“等下次西义显回到新京，就会办理手续，另外，为了表彰他在防谍方面做出的贡献，经过关东军司令部申请，帝国决定授予他勋四等旭日小绶章！”
“我也为许睿阳申请了一枚勋四位景云勋章，毕竟他在咱们保安局工作了一段时间，还做出了突出成绩，要风风光光的把他送走。”
“关东军司令部参谋第二课方面，我会打招呼配合行动的，无非是给个假情报，这也不算什么。至于宪兵司令部方面，我一会就去找城仓义卫，让特高课配合行动。”涩谷三郎说道。
安雅咖啡馆。
许睿阳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帘放了下来，他用勺子搅动着咖啡，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威尔逊准时走进咖啡馆的门，看到许睿阳，直接来到他的桌子对面坐下，把手里的纸包放在面前，还有两大盒雪茄烟。
“恭喜你，把意大利驻新京公使馆的内线挖了出来！我这段时间一直想把钱给你，可惜你一直没有出现，我总算是兑现承诺了。”威尔逊笑着说道，他已经知道程岩坤被宪兵队抓走的事情了。
只是提供了一个消息，短短几天许睿阳就找到了目标，这样的能力他是非常欣赏的，也更加坚定了合作的决心。
“这次来见你，目的不是为了拿钱，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接下来我要抓治安部的另外一个内线，德国人的，你的内线暂时不能再传递情报了，如果露出破绽被抓，那是他自找的，任务结束我会给你消息。”许睿阳说道。
关东军参谋第二课会传递两条编造的情报，如果马永浩信以为真，被躲在暗处的特工发现了异常，很有可能被逮住。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在治安部找到了德国人的内线？上帝啊，这才一个月时间吧？”威尔逊感到大为震惊。
“除非你们没有任何行动，只要行动了就会有轨迹，有轨迹就能锁定目标，没有任何一种方式是绝对安全的，特别是在新京，大家的目标都盯着治安部参谋司，范围已经很小了，这样的情况下还抓不到人，那不是笑话吗？”许睿阳笑着说道。
“那也要分什么人来调查，日本特务非常注重细节，但是却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他们只会耐心细致的跟踪调查，却不肯动脑筋想想传递情报的过程，如果都是常规操作，我们岂不是都被一网打尽了？”威尔逊说道。
等到谈话结束，威尔逊离开了咖啡馆，许睿阳看着身边面带微笑的娜塔莉娅，从钱包里抽出一百满洲国圆塞到她的围裙口袋里。
“以后多听着点，多看着点，记下火柴盒纸条的内容，钱不会少！”他低声说道。
既然短期内必须待在外事防谍科，发展自己的线人是很关键的，安雅咖啡馆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娜塔莉娅这个白俄美女，是个不错的人选。
三天后，关东军司令部参谋第一课，也就是作战课主任参谋寺田雅雄，向参谋司军事科下达了“新”的军事调动命令。
而保安局外事防谍科和特高课的特务，却按照许睿阳制定的计划，秘密分布到几个关键地点，准备实施抓捕。
两天后，当卢元浦在家里把情报传递给了任连勇，任连勇又把情报在赌场传递给窦耀春，而窦耀春想要去歌舞厅接头的时候，许睿阳半路把他抓了起来，搜到了这份假情报。
紧接着，特高课派人赶到了治安部，抓了卢元浦，外事防谍科则是抓了任连勇，案件正式宣告结束。
至于德国间谍费恩，日本人并没有动，也是担心德国方面恼羞成怒、照方抓药，收拾在德国的日本间谍。更何况，日本现在与德国正在秘密接触，希望取得德国的支持，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费恩先生！”许睿阳来到歌舞厅，直接坐在了费恩的桌子旁边。
“您是？”正在等待中间人的费恩感到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我是满洲国中央保安局外事防谍科的许睿阳，您是在等窦耀春吧，很遗憾，他不能再为您工作了，包括卢元浦在内，估计能活四十八个小时都属于奇迹。”许睿阳说道。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代理汽车销售的商人！”费恩断然否认，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既然没有在你们做情报交易的时候动手，就代表不会揭穿您的身份，按照你们的约定，今天晚上窦耀春会把卢元浦的情报传递给您，人赃俱获的结果岂不是更好？”
“我奉满洲国中央保安局的指令，前来向您提出警告，请不要再继续搞间谍活动了，否则您将会被驱离满洲国。同时，日本驻满洲国大使也就是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会向公使阁下提交抗议书。”许睿阳笑着说道。
第三十三章 案件的背后 下
费恩否认自己是间谍，属于正常反应，他认为自己没有和内线接触，保安局方面没有抓到证据，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就凭着内线的口供，日本人要想抓自己审问，那么德国驻新京公使馆肯定会出面对自己进行保护，那些都是纯粹的污蔑！
但是没想到的是，日本人居然不抓他，只是提出了警告，这就有点意思了。
“请问是谁看破了我的设计，能够找到四点连线的漏洞？”费恩问道。
他的设计很复杂，通常是一对一传递，再复杂就是有个中间人传递，像他这种四点传递的方式，还真是非常少见，按照情报工作的原则，接触的人越少才能越安全，没想到，照样被人给破解了。
“这个人就坐在你的对面呢！”许睿阳淡淡的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费恩很是好奇。
“别人都把眼睛盯着你，但我喜欢从源头倒推，盯的是治安部参谋司，除非你的内线不动，否则不论多么精妙的传递方式，都会有痕迹留下来。”
“为了保障内线的安全，情报传递通常是有规律的，您自己也知道，保安局对您是长期监控的状态，只要我摸清楚规律，锁定源头和结果，过程就变得简单了，要不然我怎么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呢？”许睿阳说道。
“佩服，佩服，看起来您是个耐心细致的人，也是个思维灵活的人，我倒是很想交您这样的朋友。”费恩说道。
“费恩先生，我是从巡警调到中央保安局外事防谍科的，这个跨度想必您明白，总要出点成绩稳固我自己的位置，本意并不想和任何一方为难，要做朋友，我们来日方长！”许睿阳笑了笑说道。
连破两件案子，他用自己的出色成绩，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在外事防谍科也站稳了脚跟，接下来就是要搭建人脉关系。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个重大事件即将发生了。
越南河内军统局行动组临时驻地。
“组长，局本部发来密电，戴老板要我们立刻对汪经卫予以制裁！”余乐惺拿着电文来到组长陈恭树的房间。
军统局特别行动组，是在元旦过后抵达河内的，组长是陈恭树，另外还有王禄峭、余乐惺等八个资深特务，外加九个帮手，称之为“十八罗汉”，是军统局的骨干力量。
陈恭树，是戴立的心腹爱将，黄埔军校第五期警政科毕业，其实原本他是第四期，生病延误才进入的第五期，民国二十一年加入力行社特务处，也是老资格的特务。
先后出任行动组长、调查主任和军统局北平站长，民国二十五年，接替吴庚述出任津城站的站长，号称军统局第一杀手。
鉴于此次刺杀汪经卫的任务非常重要，戴老板特意把他从津城站抽出来赶赴河内，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汪经卫住在高朗街二十七号，住处周围有几条小巷子，道路状况很复杂，对我们执行完任务后撤离，是非常有利的。诸位兄弟，戴老板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大家齐心协力，务必要漂漂亮亮完成。”陈恭树说道。
但事情呢，却不是那么顺利。
三月二十日的上午，汪经卫出门，陈恭树等人乘坐汽车想要刺杀，可惜被汪经卫的警卫察觉，利用塞车摆脱了跟踪，行动没有成功。
三月二十一日的下午，监视的特工报告，汪经卫和陈碧君在住所的草坪上谈话，但是陈恭树赶到的时候，汪经卫夫妇已经回到屋子里。
“戴老板再次询问刺杀的进度，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今天晚上我们直接强攻汪经卫的住处，反正他们也没有枪。”陈恭树和大家商量后，做了决定。
现在越南受到法国人的控制，汪经卫虽然可以在河内居住，但是他的警卫却不能携带枪支，这也为刺杀提供了便利条件。
晚上的十一点四十分，在花钱收买两个巡警后，行动组顺利进入高朗街二十七号，由王禄峭带人冲入了房子。
汪经卫的卧室紧锁，王禄峭用斧头把房门劈开一个洞，对着床下面的男子连开三枪，却没能查看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汪经卫。
可当地警局对汪经卫的安全很重视，警车迅速赶到了这里，行动组不得不仓促撤离，而且有几个没有上车，处于分散的状态。
凌晨四点五十分的时候，陈恭树得到了内线传来的消息，有三名特工在撤离的时候，被警察局逮捕了，而死掉的也不是汪经卫，而是他的秘书曾仲鸣。
“这次没能把汪经卫杀死，以后再想杀他，那可就麻烦了！”王禄峭愁眉苦脸的说道，行动可是他亲自执行的。
“把结果上报局本部吧，我是组长，戴老板要怪罪，，我负有最大的责任。”陈恭树无奈的说道。
果然，电文发到局本部，很快就收到了戴老板的回复，勒令陈恭树立刻返回山城，剩余的人继续执行任务。
“许君，恭喜了，帝国向你颁发勋四位旭日勋章，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井上晴香笑着说道。
在第二件案子破获后的第三天，许睿阳大早晨刚到办公室，石川俊介就亲自开车，拉着他来到关东军司令部。
而后，由“日本驻满洲国大使”和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代表日本政府，以保护帝国军事机密的贡献为理由，向他隆重授予了勋章。
在场的不但有关东军参谋长矶谷廉介中将和第二课参谋主任冨永恭次大佐，还有宪兵司令官城仓义卫少将、中央保安局的老大涩谷三郎少将和特务机关本部机关长秦彦三郎少将，阵容是非常惊人的。
关键是，颁发勋章需要得到日本天皇的恩准，为了表示对皇室的尊敬，这种场面一点也不奇怪。
实际上破获意大利驻新京领事馆的间谍案后，关东军司令部就做了申请，勋章已经来到了新京，所以才能这么快就举行仪式，这是赶巧了。
为了避免刺激到意大利和德国在新京的公使馆，这件事没有刻意声张，但关东军所属各情报机构，伪满洲国的政府机构和警察系统，却是得到了通知，满铁也不例外。
井上晴香得知后，就主动约许睿阳出来，两人在一起吃顿饭表示庆祝。
“这完全是晴香你向西义显阁下推荐我，才有这样的机会获得帝国勋章，饮水思源，我应该先谢谢你才是。”许睿阳笑着说道。
第三十四章 毫无准备的变化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是西叔叔不让我告诉你的，他很欣赏你在中央保安局表现出来的能力，打算把你调到华中地区的沪市，推荐你担任市警察局的特务科长，就是特别警察总队的总队长。”
“他已经向涩谷阁下打了招呼，等到你第二件案子办完，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带你去沪市，估计以后我们就很难像今天这样在一起吃饭了。”井上晴香说道。
“什么？西义显阁下要调我到沪市？”许睿阳差点跳起来。
他的任务是潜伏在新京，这是组织决定的，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等于中途放弃任务，怎么向上级交代？
“很抱歉，我对西叔叔的决定无能为力，而且涩谷阁下也答应了，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定局。后天也就是二十四号，满铁举行总裁接任仪式，大村卓一阁下将会正式上任，西叔叔也要到场参加仪式。”井上晴香说道。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许睿阳根本不想走，实际上井上晴香也不希望他走，能够和她聊天的年轻男子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华夏人。
可想要拒绝西义显的要求，似乎不太可能，作为日本满铁调查部的大人物，对你非常看好，愿意给你一份“前程”，你怎么拒绝？
故土难离？呸！
你的故土是在泉城，并不是在新京，而且这里只生活了一年多时间，有什么难分难舍的？
沪市警察局的特务科长，明显是高升了，而且作为华夏在远东地区最大的国际城市，沪市的繁华不是新京能比的，这样的条件和环境，还不满意？
“你说什么？西义显打算把你调到沪市警察局当特务科长？”冯启东也有些傻眼。
新京情报组好不容易发展一个新成员，而且还进入了伪满洲国的中央保安局，就凭许睿阳的“成绩”，将来一定会在保安局得到重要位置，成为一个科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间发生这样的变化，他的心情当然很糟糕。
可是，冯启东绝对不能阻止这件事，戴老板的意思很明白，让许睿阳拉近和西义显的距离，窃取重要情报，这是总部赋予的使命。
“是啊，听井上晴香的意思，这个结果是不能改变了，二十四号满铁总裁交接仪式举行，西义显会从金陵返回新京，等他走的时候，我大概就要跟着一起到沪市了。”许睿阳的心情也不好。
“这也好，你在伪满洲国想要做一番成绩，难度非常大，各地的特务机关和警察局，掌控能力变得越来越强，我们军统的地下组织，也没有多少工作可做，但沪市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军统最重要的战场。”
“我马上给总部发电，向戴老板汇报这件事，局本部也得提前做好安排，至于要不要和沪市区方面联系，这得看戴老板的意思，或许，你能成为总部直接控制的独立情报员。”冯启东说道。
第三天上午，涩谷三郎在中央保安局的大会议室举行仪式，授予许睿阳伪满洲国勋四位景云勋章，并且单独接见了他。
“许君，我感谢你为帝国做出的卓越贡献，也祝贺你得到了帝国的嘉奖，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件事需要征询你的意见。”涩谷三郎在办公室说道。
“请阁下吩咐！”许睿阳躬身行礼。
“坐下吧，不要太拘束！当初推荐你的西义显先生，非常看重你的能力，想要把你调到沪市为帝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涩谷三郎问道。
“属下刚到保安局才两个月时间，承蒙阁下的关照，外事防谍科各位帝国精英的教导，很愿意继续留在保安局效力。”许睿阳说道。
不管是不是要走，这个态度必须要亮明，在保安局得到培训，又得到了荣誉，听到要调动就迫不及待的想走，这样的人，或许会引起涩谷三郎的反感，能够留下当然最好了。
“你加入保安局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你取得的成绩却特别出色，与帝国特工相比也毫不逊色，如果能够留在保安局加以积累和学习，我相信你能获得更多的成绩。”
“但沪市是华夏的工商业核心，也是亚洲的金融中心，对于帝国来说非常重要，可目前的局面不容乐观，因为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干扰，军统局的特务不断进行袭击破坏，还有游击队在郊区活动，如何维持沪市的正常秩序，是帝国非常关注的一件事。”
“在满洲国，我们警察系统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很完善了，但在沪市或者说是华中地区，警察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对特务机关和宪兵队实施的围剿行动，不但不能起到作用，还经常性拖后腿。”
“我已经答应西义显先生了，这也考虑到你的家本来就不在关外，而且还有在金陵上大学的经历，适应沪市的环境会比关外更快。何况，从你个人的发展来说，沪市也是你的一次好机会。”涩谷三郎笑着说道。
“属下听从阁下的安排，到了沪市之后，一定竭尽全力为帝国服务，不辜负阁下的心意！”许睿阳说道。
涩谷三郎既然开了口，事情就不可能挽回了，沪市这个机会，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人家说的很明白，伪满洲国的警察系统不差他一个精英。
“西义显这次回来，大约要待三四天时间，你把手里的资料和档案全部移交给石川俊介，汽车在你走之前还归你使用，走的时候再办理离职手续，上交警服、配枪和证件。”
“这几天你可以不用来局里上班，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我会让总务科把你的工资发满这个月。另外，你这次破案同样有奖金，我特批给你两千块满洲国圆。”涩谷三郎说道。
奖金加上一个月的工资，许睿阳从总务科的财务室，一次就领到了两千二百一十块钱，如果还当巡警，需要一百个月才能赚到这些钱！
但问题是，伪满洲国发行的满洲国圆，只能在伪满洲国的地盘使用，在关内就是废纸，因为关内现在流通的是法币。
许睿阳决定离开新京之前，把两千满洲国圆的“奖金”，买成关外特产带到沪市打关系用，只留一个月薪水就够了。
第三十五章 各方反应
当天晚上，许睿阳在一家日本餐馆，与石川俊介和木村胜吃了顿饭，他在中央保安局的时间太短，在外事防谍科熟悉的也就这两个人。
石川俊介和木村胜，对他的调离感到很是惋惜，但是对他即将出任沪市警察局特务科长，也表示恭喜，反正就是一些没营养的话。
喝酒到了深夜，许睿阳才开车离开餐馆，却在电线杆上发现了联络暗号。
“老师，您来的太巧了，我正发愁没法和你联系呢！”许睿阳来到宋海峰的住处说道。
“你这是喝酒了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商量？”宋海峰感到很奇怪，许睿阳满嘴酒气，不像是有紧急情况。
但是听到许睿阳说西义显要调他去沪市，宋海峰也觉得很为难，好不容易在保安局有了一个潜伏的同志，如果调到沪市，这个辛苦一年多的计划，就等于是半途而废，这将会影响到组织的安排。
“既然没法拒绝，那就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去沪市，我会向组织说明情况的，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不在关外工作，到了沪市也一样。”
“市警察局的特别警察总队长，对保护地下组织的安全，为根据地输送物资，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巧妙的是，你是从保安局到沪市，又是西义显推荐的，这也降低了驻沪日军特务机关的警惕性。”宋海峰想了想说道。
如果许睿阳拒绝，那就得罪了日本人，以后在伪满洲国，也没有可能再进入政府机构或者警察系统，甚至连伪满洲国都待不下去，与其浪费这个机会，还不如利用起来。
“那我的上线是谁？我怎么和组织联系？”许睿阳问道。
“你先到沪市站住脚再说，理顺各方面的关系，如何联系你，组织会有考虑的，我这次回根据地，专门向首长报告你的情况。你说的两个事情，我要北满的同志联系冰城地下组织，告知苏联冰城总领事馆。”
“来的时候得到了反馈，苏联方面也察觉到了日军的异动，并且向我们提出感谢，还有，新京的伪满洲国治安部，没有苏联方面的内线。”宋海峰说道。
他是许睿阳的上线，代表组织负责许睿阳的工作，有权力根据事情的变化，做出相应的调整，地下工作环境复杂，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算奇怪。
虽然许睿阳将要再次踏入新环境新起点，宋海峰却对他非常有信心，能被选中执行长期潜伏任务，自然是优中选优才确定的。
有了宋海峰的准许，许睿阳到沪市的行为就不是违反纪律，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在西义显没有和自己谈话之前，他开始采购貂皮、人参和鹿茸，这在沪市也算好东西。
“局座，新京情报组刚刚发来的密电！”电讯处给新京方面配备的专职译电员，拿着电文来到副局长办公室。
而此时的戴立正在和毛仁凤谈话，河内的刺杀行动失败，让他在老头子面前大失颜面，对陈恭树也是格外恼怒。
“北极星居然要来沪市了！西义显欣赏他的能力，推荐他到沪市警察局担任特别警察总队长，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戴立看完后递给毛仁凤。
对许睿阳在不在关内潜伏，这根本不属于他关注的重点，只要能接触到西义显，来沪市则更加方便，局本部能及时提供支援。
“了不起啊，不止是日本政府向他颁发了勋四位旭日勋章，连伪满洲国也给他颁发了一枚勋四位景云勋章，能被敌人颁发勋章，这应该是每个间谍梦寐以求达到的最高境界。”毛仁凤笑着说道。
“冯启东建议把北极星变成局本部直接指挥的潜伏人员，并给北极星配备电台，严密保护他的身份，你怎么看？”戴立问道。
“沪市区的编制已经足够庞大了，在敌伪内部潜伏的人员也不少，我认为没必要让王天牟再与北极星建立联系，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有隐患的。”
“等北极星安顿下来，可以考虑给他配备专职的报务员，成立一个单独的情报小组，他接触的层面可能比较高，直接向局本部汇报更为合适。”毛仁凤笑着说道。
民国二十八年的三月二十四日。
满铁特别本部举行了隆重的总裁交接仪式，松冈洋右正式卸任总裁职务，大村卓一接任总裁。
而许睿阳则是来到咖啡馆，与威尔逊见了一面。
“威尔逊先生，很抱歉，我得到满铁一个重要人物的赏识，这几天要离开新京，前往沪市警察局担任特别警察总队长，我不能履行对你的承诺了。”许睿阳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
“这是好事情，你在新京帮助了我，美国在沪市有总领事馆，我会请他们对你暗中关照的。日本人进出租界非常麻烦，如果你可以被允许在公共租界活动，这可能会给你的工作加分。”威尔逊笑着说道。
以你们美国人自私自利的性格？会有这样的好事？
许睿阳不怎么喜欢做白日梦，他猜到了威尔逊的用意，无非是想发展眼线，获取日本方面的情报，大家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
在伪满洲国，美国人感兴趣的是日本和苏联之间会不会爆发战争，在华中地区，美国人感兴趣的应该是日本、汪经卫和山城政府之间的关系，都是战略方面的评估。
“那就谢谢威尔逊先生了，如果有什么敏感的国际消息，我会告诉美国驻沪总领事馆的。”许睿阳说道。
“我相信，许先生的付出，必然能够得到回报，而且是超出想象的回报，甚至可以安排你秘密加入美国国籍！”威尔逊满意的说道，他知道对方有多聪明，利益才是最佳的合作方式。
两人接触的时间很短，威尔逊就离开了，万一被保安局发现两人在谈话，多少会有些麻烦。
“娜塔莉娅，我很快要到沪市工作了，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在新京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到沪市去找我，我在市警察局工作。”许睿阳说道。
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两百美元，递给了娜塔莉娅，这笔钱可以当做她到沪市后的短期生活费。法币和美元是一百比三十，这两百美元等于是六百多法币，沪市的工人至少要两年时间，才能赚到这些钱。
第三十六章 别了，新京！
“今天晚上我陪你好不好？”娜塔莉娅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个有原则的警察，不希望和自己的线人有这种关系！”许睿阳板着脸说道，然后站起来，走了。
娜塔莉娅捂着嘴在偷笑，她当然发现这个男人，眼神里的那一丝火热，想要抵挡她的魅力，哼！
与德国商人费恩的谈话，倒是比较含蓄，对于是否能够进行情报方面的交易，彼此都没有挑明，但也没有排除这样的可能。
三月二十五日中午，新京大和旅馆。
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榻榻米上品字形摆着三张小木桌，西义显居中而坐，许睿阳坐在右边，井上晴香坐在左边，每人的桌子上都有同样的酒菜。
“我向帝国负责华中地区事务的影佐祯昭大佐推荐了你，他对你表现出来的能力很满意，这是来之前，沪市市长傅箫安签署的委任状，但你到了沪市之后，不要着急开展工作。”
“华中地区的环境混乱无序，你首先要做的是理顺各方关系，把特务科彻底掌控起来，尤其是宪兵司令部，对你非常重要，华中地区和满洲国不一样，掌握警察系统的不是特务机关，而是宪兵司令部和各地的宪兵队。”
“城仓义卫少将已经在东京本部开会的时候，向驻沪宪兵司令部的三浦三郎少将举荐了你，他是个老资格的宪兵将军，连影佐祯昭大佐遇到他都觉得头疼，如何处理你们之间的来往，要靠你自己的智慧。”
“后天上午八点钟，我们乘坐关东军的飞机直飞沪市，至于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沪市有的是洋房别墅，特务机关已经拨给你了一套，警察局会为你提供汽车，影佐祯昭大佐特批一万元法币作为你的特别经费。”西义显说道。
昨天是满铁总裁的交接仪式，下午高层一起送松冈洋右到机场坐飞机回日本，晚上新总裁大村卓一举行招待酒会，直到今天中午，他才有时间和许睿阳坐下来聊聊。
“感谢阁下的栽培，在下铭记在心，自当加倍努力，为帝国做出更多的成绩！这次到沪市出任警察局特务科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别的交代？”许睿阳毕恭毕敬的接过委任状说道。
“满铁调查部是为帝国服务的情报机构，你只要努力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毕竟是我推荐的你。华中地区的矿产资源开发和建设，不在满铁的业务范围内，由华中振兴株式会社负责。”西义显笑了笑说道。
说起来满铁掺和华中地区的事情，还真是因为情报机构的职责，自身就有这样的使命，并不是想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华中地区的矿产资源掠夺，包括纺织、食盐、水电、通讯和交通等，归日本兴亚院华中联络部全盘管理，与满铁同样性质的华中振兴株式会社负责具体落实，满铁根本伸不过手来。
西义显在汪经卫投降日本的前期，起到了重要作用，是他和当时满铁总裁松冈洋右，把高棕武介绍给了影佐祯昭，为此，影佐祯昭得到了负责汪经卫新政府组建的任务，受到大本营的重视，所以影佐祯昭对他非常信任。
“井上小姐，欢迎你有时间到沪市游玩，领略一下租界的繁华，到时候我来做您的司机和向导。”许睿阳对井上晴香说道。
“你的这个邀请我会考虑的，对于沪市，我也是向往很久了，远东地区最大的国际城市，等新总裁的工作理顺，我会去看看的。”井上晴香笑着说道。
当天晚上，许睿阳约自己的大学同学肖成林吃了顿饭，在新京的这一年多时间，全指望人家帮忙，临走的时候当然要好好喝几杯。
其实这家伙的心眼不坏，更谈不上做坏事，到警察厅特务科上班是家里的原因，他的职务是内勤，负责整理案卷和归档，靠着特务科的招牌，在新京能混得开。
“你小子也太走运了吧？救了个日本姑娘，先是调到保安局升职加薪，破了两个案件得到两块勋章，而且还被调到沪市当警察局的特别警察总队长，享受大沪市的花花世界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赶上了？”肖成林听到他要到沪市，简直羡慕坏了。
上大学的时候，他和许睿阳等几个同学，不止一次到沪市游玩，自然知道现在的新京，根本没法和沪市相提并论，差的太远了。
“你要是觉得好，就跟伯父说，你也去沪市发展，到时候我在警察局给你安排一个职务。”许睿阳说道。
“算了吧，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老爷子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们家可就是我一根独苗，不在眼前不放心。你这次回沪市，正好和吴娅清再续前缘，别让人把她抢走了。”肖成林笑着说道。
“跟我抢媳妇？哥们现在是拿枪的，谁不要命了敢动这样的念头？瞧好吧，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小子可得到沪市参加婚礼！”许睿阳说道。
“你结婚敢不通知我，我肯定跑到沪市砸你家玻璃，谁的关系能有我们这么铁？”肖成林说道。
第二天上午，许睿阳在家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反正冯启东还要在这里继续潜伏，就是带了几件衣服，另外是一本相册，还有几盒包装精美的老山参。
大部分的人参、鹿茸和貂皮，冯启东会找人捎到沪市，去沪市坐的可是关东军的运输机，他不想给西义显留下坏印象。
下午，他把汽车开到保安局，向总务科上交了配枪、证件和警服，在外事防谍科的大办公室，与石川俊介和木村胜简单聊了几句，就返回了家里。
冯启东炖了一大锅白菜豆腐肉，准备了一瓶酒，晚上两人也没敢多喝，主要是聊天。
其实军统沪市区的情况，他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对于王天牟等军统局的资深特务，他还是很熟悉的，这些都是许睿阳宝贵的资料。
最为关键的是，冯启东教给他一套和局本部联络的接头暗语，这是以后验证上线的唯一方式，一个字都不能错。
早晨起来，肖成林开着特务科的车来到家里，把许睿阳送到了机场，西义显半个多小时后才赶到。
就要上飞机的时候，许睿阳转头看了看新京，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
第三十七章 非同寻常的待遇
飞机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沪市的虹桥机场，满铁沪市事务所早就等待的汽车，把西义显和许睿阳先送到了虹口日占区的重光堂。
从车窗里看到路边一幕幕熟悉的场景，许睿阳心里也是格外激动，他可是一年多没有来了！
在飞机上还穿大衣呢，下了飞机就是西装革履，新京气温刚到零度，而沪市的气温却已经到了零上十度。
“欢迎来到沪市，听说许君因为连续破获间谍案，挖出潜藏在满洲国军事机构的内奸，为关东军的军事保密工作做出极大贡献，刚刚获得由帝国颁发的勋四位旭日小绶章，难怪西君对你非常赏识。”
“沪市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因为租界的干扰，特务机关和宪兵队没有那么多人手展开行动，围剿躲藏起来的山城政府特务和地下党，警察局的表现让人非常失望，对于沪市的稳定不能发挥作用。”
“这次请西君在满洲国寻找合适人选，目的就是要加强警察局的侦破能力，早日清除反对帝国的地下组织，你担任特别警察总队的总队长，尽管放手去做，我就是你的后盾！”影佐祯昭笑着说道。
现年四十六岁的他，是日本陆军省的军务课长，陆军大佐军衔，语气和神态都表现的很是随和，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
“许君，我是晴气庆胤，目前负责整个华中地区的特务机关事务，以后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你的房子和汽车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会送你回家休息两天，不要着急到警察局上任。”
“你正式履新后，我会召集驻沪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岗村适三少佐，沪西宪兵队的侦缉队长李仕群，加上你这个警察局的特务科长，大家坐下来聊聊，彼此应该有共同语言。”一个佩戴陆军中佐军衔的军官在旁边说道。
“谨遵阁下吩咐，那我就告退了！”许睿阳深深鞠躬说道。
第一次见面，绝不能给人留下夸夸其谈的印象，也不能拍着胸脯说大话，到底行还是不行，对方自然会有评判。
对于影佐祯昭这样的人来说，许睿阳这个特务科长，不过是个小角色，走的时候只是略微点点头。
晴气庆胤倒是把他送到了院子里，递给他一个纸袋，说道：“这是大佐阁下特批给你的安家费一万元法币，你的办公经费等开会的时候再定。”
然后吩咐自己的司机，开车把许睿阳送到愚园路一一三六弄。
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三层哥特式建筑，有树林作为遮掩，从围墙外面只能看到半边建筑，以前也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富商所有。
大门口有两个地痞在看门，看到日本兵开车来了，急忙点头哈腰的打开大门，许睿阳看到自己在沪市的家，感觉非常震惊，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实在是太奢侈了。
进门就是花园和草坪，有环形的的水泥路通往主建筑，台阶下停着一辆福特汽车，看起来有九成新，钥匙就在点火锁上插着，这就是有车有房的人了！
“谢谢您送我回来！”许睿阳向日本兵道谢，随手掏出一张二十面额的美元，他在沪市的人脉关系，就从晴气庆胤的司机开始了。
“我是晴气庆胤中佐的司机平野，还请多多关照！”日本兵平野毫不犹豫的接过美元，脸色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大和民族的傲慢，顶不住一张墨绿色的美元，在沪市，美元是绝对的硬通货，这比法币更有诱惑力。
“许总队长，我们是沪西宪兵队侦缉队大西路六十七号的人，李仕群队长向您问好。”一个地痞说道。
“请转达我对李队长的谢意，等我上任后，一定请李队长吃饭！”许睿阳笑着说道。
接收了大门钥匙和房门钥匙，两个地痞一人得到十块钱法币，高高兴兴的走了，许睿阳关上大门，提着自己的箱子进入客厅。
沪市沪西地区这种被日军霸占的高档房产很多，大部分都封存起来备用，并没有进行什么破坏，只不过屋里的贵重物品，不是被主人带走就是被抢走了。
家具在日本人的眼里不值钱，还算是保存很完整的，有八九成新，全都是清一色的西式家具，估计已经有人仔细打扫过了，擦拭的纤尘不染。
地面铺着大理石地砖，中心部位还有精美的地毯，真皮沙发和桃木茶几，金色的落地台灯，落地窗有厚薄两层窗帘，东南角部位摆放着一架钢琴。
顶部是一盏非常漂亮的大型水晶灯，墙壁为白色，上面还有金色的壁灯。
转了一圈，许睿阳对自己新家的感觉是，真特么的大！
三层楼加起来大概一千五六百平米的面积，有二十多个房间，光卧室就有六个，这还不算外面的车库和后面的储藏室！
当初建造这所住宅的时候，估计原主人肯定花了一大笔钱，根据民国时期的造价，没有二十万银元根本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可问题是，他在关外只是个小警察，连个组长、科长都没有当过，凭什么来到沪市，就有这样的高待遇？
“影佐君，对许睿阳的感觉怎么样？”西义显在重光堂问影佐祯昭。
“他的心态很沉稳，一般人如果得到这样的机会，肯定先表示自己对帝国的忠诚，然后说一大堆摸不到边际的套话空话，来博取我的欣赏，而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可能知道，要说拍马屁，我身边真的是不缺这种人，甚至变着花样，一年下来都不带重复的，我最缺实干类型的人，用成绩换取我的关注，得到的收益远比拍马屁多得多。”影佐祯昭笑着说道。
“大佐阁下，我感觉在警察局的环境，许睿阳会处处受到掣肘，不但宪兵司令部警务课控制着警察局，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也在警察局有顾问，他们怕是不愿意给许睿阳太多的权力。”晴气庆胤说道。
“就是因为宪兵队和特务机关之间的矛盾，相互之间拖后腿，造成了警察局的松散，逼不得已，我只能利用李仕群这样的中统局叛徒。”
“如何处理他和警务课之间的关系，需要靠他自己的努力，我也不愿意和三浦三郎将军打交道，他是老资格，连山田乙三司令官都头疼。”影佐祯昭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只是要宪兵司令部拨一处住宅，没想到，庶务课居然给了那么好的一处大别墅，估计许睿阳这时候正纳闷呢！”晴气庆胤说道。
“不过是一套大点的住处，他们又不能住，留在手里还不如送人情，警察系统可是宪兵司令部控制着，这样也好，能体现我们对他的重视。”影佐祯昭笑着说道。
第三十八章 女朋友
日军驻沪宪兵司令部，实际上叫做日军陆军驻沪宪兵队司令部，隶属于日本陆军华中派遣宪兵队序列，归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指挥。
现任的司令官三浦三郎少将，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二十五期，日本陆军大学第三十六期，一直都在宪兵系统工作。
民国二十七年的年底，由日本大阪宪兵队长的职务调来沪市，出任华中派遣宪兵队司令部高级部员兼任沪市宪兵队长，晋升为陆军少将军衔，后来改为驻沪宪兵队司令部司令官。
山田乙三是日本陆军华中派遣军的司令官，陆军中将军衔，在等级森严的日本，他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四期的骑兵科，在陆军大学第二十四期深造，既是三浦三郎的前辈，也是三浦三郎的上司。
关键在于，三浦三郎是陆军宪兵，山田乙三中将能指挥调遣他，却不能处罚他，想要收拾一个宪兵少将，那得陆军大臣批准，还要交给日本陆军宪兵东京本部，哪怕是方面军的司令官，也无权干预宪兵的事务。
山田乙三这个堂堂的中将都拿三浦三郎没办法，影佐祯昭就更没招了，更何况，日本宪兵有权力监督特务机关的运作，两人之间还差了一级呢！
许睿阳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就开车到公共租界，先找了家餐馆吃午饭，在重光堂的时候，影佐祯昭可没管饭，现在已经是快两点了。
十几分钟就吃完饭，他先到大马路的冠生园买了些点心和蜜饯，接着到茶叶店买了两斤上好的茶叶，然后开车来到了法租界的福开森路。
这条路，被誉为是法租界最美的地方，也是沪市最具欧陆风情的地方。许睿阳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吴娅清，家就住在这里，以前也来过两次。
放眼望去，福开森路的道路两边，遍地都是漂亮的花园洋房，而且这里的氛围非常安静。路边的法国梧桐二十多米高，现在已经开始长出了嫩芽，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到未来丈母娘家里拜访，当然不能空着手，许睿阳也知道吴娅清的母亲并不缺钱，否则也不能在法租界生活，所以买了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娅清，前天来咱们家拜访的年轻人，不但相貌端正五官俊秀，举止谈吐很有教养，人家也是中央大学毕业的，你就没有想过多接触一下？”
在一处洋房的小花园里，树下摆着藤桌藤椅，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一位穿着旗袍和外套的贵妇人，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她看年龄也就是四十多岁，岁月在脸上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皮肤很是白皙，偏分的卷发，眼睛格外有神，自身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年轻时候肯定是个美人。
旁边站着一个齐刘海内扣齐肩发，穿着米黄色外套和粉红色洋装的女孩，大约有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眼睛明亮而清澈，皮肤雪白而娇嫩，身材高挑而曲线玲珑，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
“妈，我都说了不愿意和他来往，您何必非要逼我呢？”女孩给她揉着肩，摇了摇头说道。
女孩就是许睿阳的女朋友吴娅清，而这个贵妇人是她的母亲陈淑玉。
母女两个的住处，有一个厨娘、两个女佣和一个园丁，另外就是一个保镖兼司机。
女佣是母女两个看着可怜，收留的难民，从八一三会战到现在，租界涌入几十万难民，想要有口吃的都很困难，遇到吴家这样宽厚待人还给工钱的大户，那就是祖上积德。
吴娅清的父亲吴汉珍，除了继承家里的食盐买卖，在广陵和金陵还开办了两家日用品商行，经常来沪市进货，思想还算是开明的。
他在沪市认识了家道中落的陈淑玉，娶为三姨太，但陈淑玉不愿意到广陵生活，考虑到家里已经有一个正妻和一个姨太太了，吴汉珍也觉得来沪市该有个住处，就在法租界买了套房子，让陈淑玉留在了沪市。
“我知道你还挂念着睿阳，那孩子其实也不错，我是很喜欢的，可你要知道，吴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广陵也是知名的盐商世家，你爹看不上许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睿阳到关外去了一年多，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打仗，什么时候来找你是个未知数，你也二十四岁了，不要总跟一些乱糟糟的人在外面瞎折腾，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陈淑玉劝说道。
“那是学生的一个活动组织，跟您说了也不懂，现在租界里到处都是难民，一个冬天死了那么多，连棺材都没有，甚至到郊外挖个坑就给埋了，有些还是襁褓里的婴儿，看着就让人掉眼泪。”
“我们这些学生组织起来到处搞募捐，把捐献的旧衣服和旧棉被给他们御寒，捐来的钱买成粮食，帮助他们活下去，我可不喜欢待在家里当千金小姐！”吴娅清说道。
就在这时，园丁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汽车。
“太太，小姐，你们快看，这是谁来了？”园丁自然知道吴娅清的心思。
福特轿车在花园路边停住，距离母女两个距离不远，车门一开，她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是许睿阳下了车。
此刻的他可是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形象肯定要加分，加上在伪满洲国一年多的锻炼，气质显得沉稳而成熟。
吴娅清一看到他，就欣喜的差点跳起来，把女孩子的矜持忘没影了，几步跑到他的身边，脸上的笑容仿佛如同盛开的鲜花。
“你个坏家伙，还知道来找我啊？”吴娅清看到心上人，有些傲娇的转过头，装作生气的样子。
“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这次来沪市是工作，长期住在这里，我多花点时间陪陪你，好好的补偿你，这总行了吧？”许睿阳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吴娅清转身笑着说道。
许睿阳从后座上拿下东西，拎着来到陈淑玉的面前，轻声喊了一声：“阿姨好！”
“快坐吧，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来家里还买什么东西，这么见外可不好！”陈淑玉站起来说道。
“都是您平时喜欢吃的，我特意去冠生园买的，没花多少钱，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许睿阳很是恭敬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女大不中留
“你说你要到市警察署上班，还是个总队长？”陈淑玉感觉不可思议。
在今年的二月份，伪维新政府把沪市警察局，改为特别市警察署，在一般人的嘴里，还是叫警察局。
她不熟悉警察署的情况，认为总队长是个很大的官职，许睿阳年纪轻轻能出任这种职务，实在是超出她的想象。
“是这样的阿姨，当时中央大学要搬迁，我到关外的新京打算看望父母然后再回沪市找工作，可父母在我到新京之前，都不幸因病去世了，当时的心情很不好，就暂时住了下来。”
“我的一个同学肖成林在警察厅工作，娅清也认识他，还到家里来过，他介绍我在新京当了警察，后来又调到了保安局，过完年的时候，沪市警察署向新京借人，我对沪市比较熟悉，被选中来到沪市工作。”
“既然要借调，当然要给个好的位置，安排我到沪市警察署出任特别警察总队的总队长，其实和科长同级别，不是多高的职务。这辆车是我的专用车，在愚园路的一一三六弄，还给了一套大别墅。”
“今天我坐飞机来到沪市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先把行礼放到家里，吃了顿饭，然后才来家里看望您和娅清。”许睿阳解释了一番。
“真想不到，伯父伯母居然这么早就不幸逝世了，难怪你一年多都没有来沪市找我。”吴娅清也为许睿阳感到难过。
陈淑玉倒是记得肖成林，是到家里来过两次，都是放暑假的时候。民国时期的大学，规定从六月二十三日到八月二十四日，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许睿阳和吴娅清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吴娅清带着他来沪市见自己的母亲，肖成林这个死党自然要跟着来玩，因此，陈淑玉还是有印象的。
“你们两个在这里喝茶吧，我先回房休息了。”陈淑玉不想打扰两人。
关键是，自家女儿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人家身上一样，她觉得有些丢脸，这哪还像个大家闺秀？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回房算了。
许睿阳既然回到沪市，再想让女儿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倔强起来谁的话也不听。
她对许睿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可对方也是中央大学的大学生，现在无父无母，当个上门女婿倒是可以的，她还指望着女婿养老呢！
“走，带着我去看看房子！”看到母亲离开，吴娅清立刻站起来低声说道。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许睿阳逗她。
民国时期的风气虽然受到西方观念的冲击，但婚前有男女关系，还是被视为伤风败俗，两人还没有到生米煮成熟饭的地步。
“呸！想的倒是挺美！”吴娅清顿时红了脸，抬腿踢了许睿阳一脚。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上了车，站在卧室窗前的陈淑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许睿阳和吴娅清先是在法租界逛了半下午，配了全套的钥匙，然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像是床上用品、厨房用品、餐具，还有水壶、暖瓶、茶壶、茶杯、水杯、酒杯、咖啡壶和咖啡杯等等，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也不少，后备箱和车后座都装满了，这些肯定都要换成新的。
“这么大的地方将来只有咱们两个住，未免也太冷清了，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难民，请两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做佣人吧，多给点钱，就能让两个家庭活下来，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院子布置的很漂亮，就是好长时间没整理了，明天我让园丁来收拾一下，花草树木都要修剪。”吴娅清下车后，站在门口的台阶瞧了瞧，然后开始履行女主人的职责。
“这些事情你来决定就是了，我主外你主内，沪市现在秩序混乱，家里得有保镖站岗值班，要不然容易出问题，我的职业有些敏感。”许睿阳说道。
两人来回十几次，把东西抱到屋里，吴娅清先装了一壶水放在煤气灶上，点着后来到客厅，帮着许睿阳把床上用品抱到二楼的卧室，把床铺好了。
然后，然后当然是要亲热一番了。
热恋的男女，一年多时间没见，心里的思念之情如同火山喷发一样，要不是厨房还烧着水，两人都舍不得下楼。
“坏人，又给我脖子上留记号了，叫我怎么见人？”吴娅清照了照镜子，使劲拧了许睿阳的胳膊一把。
她脸上浮现着甜蜜的笑容，哪有生气的意思！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有这么一次，羞得她一周没敢出宿舍门。
“三青团？你到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团伙做什么？”许睿阳问道。
两人泡了壶茶，在客厅里坐着聊天，吴娅清就说自己加入了三青团，他顿时就不满意了。
三青团成立于民国二十七年的四月份，是山城政府的蒋总裁，密令复兴社特务和中统局的骨干分子，以抗日救国的旗号笼络青年人。
实际上呢，宣扬的是华夏必须要奉行三民主义﹑以山城政府为唯一政府﹑以蒋总裁为唯一领袖，要求团员对蒋总裁愚忠，甚至演化为半个特务组织。
“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参加三青团的活动了，就是参加，也是到大街上搞募捐，救助那些难民，至于别的培训学习，我都没有参加，也不是核心骨干。”
“倒是你，在警察局可得小心点，现在警察比土匪还可恶，敲诈勒索的事情时有发生，很多人都痛恨警察，称他们是黑皮狗！如果有机会，你还是换份工作吧！”吴娅清说道。
“我心里有数，虽然是在日本人控制下的维新政府警察系统工作，虽然是出任了人所不齿的伪职，但目的是混他们的薪俸待遇，哪怕为了你，为了将来咱们的孩子，我也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你记住，搞搞慈善募捐不要紧，千万不要陷得太深，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所利用，他们通常都是做事没底线的。”
“现在的局势太混乱，倒是没人注意你，等到日本人的布局完成，大面积的围剿和清理行动就开始了，只要和抗日组织沾边，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许睿阳说道。
第四十章 驻沪宪兵队司令部
“阁下，我是市警察署即将上任的特别警察总队长许睿阳，由关东军宪兵司令官城仓义卫将军介绍来的，请通报三浦将军一声。”
许睿阳在来到沪市的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八号，吃完早饭就开车赶到许昌路日军驻沪宪兵司令部，求见三浦三郎司令官。西义显可是提醒过他，在华中地区，日本宪兵才是警察系统的实际操纵者。
门卫听到要找司令官，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到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三浦三郎很痛快的答应了，并派了一名随从军官出来接许睿阳，估计是看在城仓义卫的面子上。
把车停到院里，在随从军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进入了三浦三郎的办公室，对方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阁下，卑职许睿阳特来拜会！”许睿阳深深鞠躬。
“城仓君在上次开会的时候特意向我举荐了你，说你是难得的人才，入职保安局两个月，就破了两个外国间谍案，并因此受到了帝国的嘉奖，坐！我拨给你的房子还满意吧？”三浦三郎很公式化的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谢谢将军阁下的关照，让您为我操心，实在是不好意思！关外的野山参是华夏非常珍贵的药材，提神补气、延年益寿，卑职从满洲国花了些心思，找到一株年份超过三十年的野山参，送给阁下作为礼物。”许睿阳没有多废话，打开自己的公事包，取出一个一尺长的木盒。
三浦三郎听到是关外的三十年野山参，顿时眼前一亮，木盒拿到手后就打开了，看到里面除了一支野山参，还有一个信封。
许睿阳惊讶的是，对方一点也没有矜持的意思，立刻就打开了信封，把他装在里面的三千美元抽了出来，眼睛似乎更亮了。
给日本人送礼最好是单数，而且送钱的时候，决不能用手递给对方，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没想到三浦三郎是这么的不讲究，当着客人的面就打开信封，丝毫没有避讳，从细节也可以看出，他的行事作风是何等的肆无忌惮。
三千美元听起来不多，在目前来说可是一大笔钱，民国二十八年，一美元折合三块四毛五分日元，三千美元等于一万多日元。
而三浦三郎这个少将的工资，是每月四百一十七日元，由于是宪兵，还有额外的补助，加起来能够达到五百多日元，而此时日军大将的工资，每月也就是五百五十日元。
许睿阳一次送的钱，等于是他二十个月的工资，普通日本士兵每月九日元的工资，等于每年只有一百零八日元，差不多要一百年时间才能赚到这些钱。
刚见面就送钱，会引起反感吗？
答案是不会！
许睿阳在关外做警察，经常和宪兵打交道，作为执行军纪的日本陆军宪兵，其贪婪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只要不是牵涉到地下党的案件，被宪兵队抓起来，也是能够用钱疏通的。
“请喝茶，华中地区的环境很复杂，尤其是沪市，因为租界的存在，山城政府的特务活动格外猖獗，而我们宪兵司令部的特高课，没有那么多人手，很需要警察署方面发挥出作用，协助帝国剿灭这些地下抗日组织。”
“你刚来到沪市，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满洲国的警察系统，现在运转的非常稳定成熟，而沪市的警察署，却表现的糟糕透顶，让人非常失望，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我要提醒你，指望现有的警察署人员，你工作起来会处处受到束缚，他们大多数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一般的案件还能对付，想要对付军统，他们还差得很远。”
“你这个总队长是领导者，大量的具体事情需要下属去办，凭你一个人，很难做出成绩，这段时间先打基础，不要搞大动作，需要什么支持，我会让特高课帮助你。”三浦三郎说道。
他把木盒收起来放到保险柜里，然后吩咐随从军官，把岗村适三少佐和南造云子少佐叫到办公室。
不管是城仓义卫的推荐还是西义显的推荐，对三浦三郎来说狗屁不是，许睿阳送人参送美元，这是他实实在在得到的好处！
许睿阳来到沪市没上任就先来拜见他，这让他觉得对方知道深浅，想在沪市混，就得靠着宪兵司令部，这样的人，又是个人才，值得他给予照顾。
两分钟的时间，一男一女两个日本军官来到了办公室。
男的看起来有三十七八岁，神情有些阴冷，目光非常的锋锐，如同隐藏起来伺机咬人一口的毒蛇。
女军官身材高挑，其身材在许睿阳见过的美女中名列前茅，相貌长得非常漂亮，甚至能说是美艳。
可她的气质呢，却如同受到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神态谦和嘴角带笑，高雅中带着一丝魅惑。
混合起来，就是男人无可抵挡的致命诱惑。
“许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宪兵司令官特高课的课长岗村适三少佐，负责特高课的大小事务，也是你以后的上司。而这位女士，是特高课的特一课课长南造云子，主要负责军事情报工作，针对军统局、中统局和地下党的事务，也是由她来主要负责。”
“岗村君、云子，这位是沪市警察署新来的特别警察总队长许睿阳，毕业于金陵中央大学，曾在满洲国新京警察厅和中央保安局工作过，因为对间谍案的突出成绩，被关东军司令部特别申请，获得帝国勋四位旭日小绶章和满洲国勋四位景云勋章。”
“受影佐祯昭大佐的邀请，西义显和城仓义卫特别推荐，许君昨天刚到沪市，还没有到警察署履新。他是特工方面的高手，你们特高课以后要支持他的工作，让警察署的工作快速进入到有序状态。”三浦三郎说道。
“许君，欢迎来到沪市工作！”岗村适三鞠躬说道。
“许君，以后合作愉快！”南造云子鞠躬说道。
既然三浦三郎隆重介绍，两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其实心里却在犯迷糊，将军为什么这么重视一个满洲国来的秘密警察呢？
哪怕是高手，也不用如此郑重其事吧？
“请两位长官多多关照！”许睿阳还礼。
第四十一章 自立门户
钱可通神，更何况是鬼子呢！
许睿阳发现，对付宪兵司令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的利益，这不是说所有的日本特工都会被金钱所打倒，不过，能在金钱面前不弯腰的，估计也没多少人。
可是日军对沪市的物资输出管理非常严格，意图对大西南的国统区实施经济封锁，想要把货物运到国统区，难度非常高，除非得到日本特务机关和宪兵队的许可，否则一旦遭到查扣，自己就会惹来大麻烦。
正所谓利益动人心，从沪市向国统区走私，从国统区向沪市走私，操作这种事的大有人在，基本上都是偷偷摸摸的，具有很高的风险。
许睿阳不想这么搞，他打算得到特别授权，堂而皇之的搞走私。只是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特务机关和宪兵队，他还没有想出来。
在驻沪宪兵司令部也就是花了一个多小时，这还是三浦三郎给面子，接下来，许睿阳来到沪市警察署，直接找到了警察署长卢应。
卢应，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第二期的步兵科，曾经担任山城政府北伐时期某军的中将参谋长，后来出任沪市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侦缉处长、沪市公安局侦缉总队长等职务。
八一三会战结束，他参与组建沪市大道政府，伪维新政府成立后，被任命为沪市特别市政府警察局长，今年又变成了警察署长。
“睿阳老弟，我昨天接到晴气中佐的通知，说是你来了沪市，我交代给你准备了证件、警服，还有一辆车，至于配枪，你自己到总务科装备股挑选一把顺手的。”卢应是个老狐狸，神态非常的热情。
“卢局长，我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啊，加上年轻阅历浅，还请您不吝赐教，以后多多担待，一点小小的心意。”许睿阳笑着说道，递出了第二个信奉，故意敞着封口，里面装着五百美元。
也幸亏是在关外和美国间谍做了笔交易，否则，就缺少了与日伪拉关系的手段，对付他们，这是最为直接有效的。
只不过，许睿阳心里很清楚，卢应虽然是警察署长，可大权却掌握在宪兵司令部和特务机关的手里，他就是对日常事务有点发言权，像是治安、巡逻、缉私、民事案件等等，与伪满洲国警察的情况一模一样，指望他罩着自己，那是白费心思，所以只给了五百美元。
“老弟实在太客气了，多谢，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没有二话，其实沪市和关外的情况都一样，大事还是日本人说了算，我这个署长签字不顶用，他们得同意才行。”
“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派来警察署的，有最高顾问诹访虎三郎，还有三个指导官，永田松次郎控制着总务处、酒德敬男控制着卫生处、西村清次控制着司法处。”
“驻沪宪兵司令部警务课长冢本清，负责督察处和行政处，指挥各分局和直属警察部队的行动，但是宪兵司令部横行霸道，什么都要插手，特务机关的那些顾问指导官，根本不敢和冢本清对抗。”卢应说道。
“卢局长，我即将到任的特别警察总队，现在是什么情况？”许睿阳问道。
“特别警察总队，实际上是二月一日之前市警察局的一个编制，现在改革后，成了侦缉队的特别警察分队，到现在为止，有四十三个人在职。但晴气中佐的意思是，把特别警察总队重新组建起来，变成对付山城政府特务和地下党的特别部门。”
“你可能知道一点消息，日本人准备把汪先生请出来成立新政府，到时候警察系统肯定会有变革，现在这些，将来有可能全盘更换，我倒觉得这是老弟你一次好机会。”
“既然日本人希望借助你，组建一个新的警察机构，那就干脆把部门单独抽出去，不要在警察署内办公。就像大西路六十七号的丁墨村和李仕群一样，警察署的婆婆太多，关系错综复杂，谁也得罪不起，哪有自己的地盘舒服？”卢应说道。
看在对方的态度不错，出手就是五百美元，他难得的给了一点建议，当然，也是不想让警察局再多一股势力，受到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直接控制的势力，但这个建议对许睿阳是有利的。
“我对您说的丁墨村和李仕群都不熟悉，晴气中佐提过一次，我倒是很想知道有什么内幕情况。”许睿阳笑着说道。
“丁墨村和李仕群都是中统局的叛徒，也都是地下党的叛徒，所谓大西路六十七号，是沪西宪兵队下属侦缉队的驻地，也是晴气中佐控制的一个特务机构，去年底的时候成立的。”
“我对他们其实也不熟悉，只知道最早是李仕群先和土肥圆机关接触，得到了当时土肥圆将军的助手，晴气中佐的重视，丁墨村是刚来不久，但是他的资历很深。”
“民国二十三年，蒋总裁组建军事调查局，下面有三个处，一处是俆恩增的党务调查处、二处是戴立的特务处，三处就是丁墨村的邮电检查处。”
“表面上丁墨村是六十七号的老大，可实际上，李仕群才是掌握实权的，他的老婆叶寄卿，比李仕群还厉害，长得很漂亮却手段毒辣。”卢应说道。
许睿阳走的时候，带着自己的警服和证件，在装备股选了一把八成新的美制勃朗宁手枪，估计是日军缴获然后拨给警察局的，他打算后天正式到警察署报到。
伪维新政府的警服，大致还是和山城政府一样，他领了两套常服，颜色为黑色，袖口有三道金线，缀着三枚五角金星，肩章是外方内圆的镀金铜牌，上面有沪市警察署的名称。
快中午的时候他回到了家里，而吴娅清正在厨房忙着煮水饺，这也让他感觉到了家的温馨，父母去世后，唯一陪他吃饭的是冯启东。
“这是你包的？”许睿阳走进厨房问道。
他是北方人，最喜欢吃饺子，但吴娅清出生在沪市，并没有这样的习惯，肯定是特意为他学的包水饺。
“我和厨娘一起包的，知道你喜欢吃肉，这是羊肉馅的，我吃素三鲜的，我妈闻不了膻味，就没有动手。”吴娅清笑着说道。
“下午我带你逛逛街，买点衣服和日常用品，像是睡衣啊、牙膏牙刷，还有化妆品，都买一些在家里放着，免得到时候用的时候找不到。”许睿阳眼珠一转说道。
第四十二章 有心的帮忙
“怎么，想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吴娅清问道。
“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孤独寂寞冷啊，你就不可怜可怜我？”许睿阳在她的背后伸手，抱着她的腰部，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我考虑考虑，我妈告诉我，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珍惜，叫我别太早和你住在一起。”吴娅清微笑着说道。
“你妈绝对是最好的丈母娘，她同意你和我住一起了？”许睿阳大喜。
“人家的姑娘被你勾引的魂不守舍，天天往这里跑，反对有用吗？”吴娅清一边捞水饺一边说道。
吃完饭睡了一会午觉，两人开着车来到公共租界的大马路，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而许睿阳的眼睛，却看到了很多地方的难民。
全家老少都在路边或者建筑物的墙根、台阶下，没有生活来源，只有几个包裹和破草席是全部财产。饿的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特别是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听着就让人揪心。
卖儿卖女的很多，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遭到死亡的命运，甚至有的还是大姑娘小媳妇，繁华的租界上演着无比凄惨的一幕。
许睿阳不是铁石心肠，几次想要从钱包里拿出钱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难民，他是无能为力的。
租界无力应对一百多万难民，不仅仅是沪市本地的难民，战争烧到江浙一带，也涌来了大量的难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已经把一些学校和公共场所腾出来，做为临时难民收容所，可大部分人还是得不到安置。
粮食蔬菜严重制约着难民的收容，战争导致沪市的物资供应，出现了极大的缺口。
许睿阳把车停住了，从车窗降下的玻璃，他听到一阵哭声。
路边有一大群难民，大概有二十多人的样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旁边是用破席子和木板，搭起的几个小窝棚，就这样勉强遮挡风雨的地方，大多数难民都得不到。
几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围成一个圆圈，听说话，似乎是有人受了伤，可惜却没钱买药，而女人们在劝说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好像是打算把自己卖了，给男人买药救命。
“睿阳，我们帮帮他们吧，好可怜的！”吴娅清摇着他的胳膊说道。
许睿阳仔细看着，他断定这些人以前当过兵或者做过警察，甚至参加过战斗，破旧的衣服掩饰不住身体的伤疤，很明显是枪伤，他在当警察的时候，学习过如何辨认伤疤。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这群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先生，我们有个兄弟被青帮的地痞流氓给捅了一刀，可我们没钱送他到医院，您发发善心，救救他吧！我们这群兄弟，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男子，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直接跪下了！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下跪换不来什么，你们挑两个人把他抬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医药费我出了！”
“这是两百法币，大家买点吃的继续等着，但不要一次吃得太饱，胃承受不了，我既然发一次善心，就好事做到底，以后我会安排你们的。”许睿阳严肃的说道。
两个男人抱着伤员上了车后座，他加快车速赶到了医院。
再一次发现，钱可通神，有了钱，医院很快就为这个叫做莫海昌的年轻人做了手术，命保住了。
领头的唐盛林和叫做范同德的年轻人，对着许睿阳千恩万谢。
“你们怎么和青帮流氓起冲突了？”许睿阳问道。
青帮是沪市最大的帮会，据说起源于清朝的雍正年间，由翁岩（字福明，道号德慧），钱坚（字福斋，道号德正）潘清（字宣亭，道号德林）三位祖师爷所创，其中最有名的是潘清。
青帮弟子盘道切口说的出门姓潘，就是指的潘清，因为前两位祖师，成了青帮后不久就仙逝了。
在沪市，青帮可谓是根深蒂固，上勾结官府，下压榨老百姓，专做那些不法的买卖，像是贩卖烟土、开烟馆、开赌场等等，甚至连蒋总裁都是青帮大佬的门生。
八一三会战失败后，杜老板去了港城，黄大老板闭门不出，独霸沪市地下行业的就是，被称之为三色大亨的张骁林！
他选择成为汉奸，利用手下的门徒胁迫各行各业屈服日本人的统治，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派人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张骁林趁机招兵买马广收门徒，势力比以前翻倍的增长，难民敢和青帮地痞流氓发生冲突，不吃亏才怪。
“我们也是为了赚点钱糊口，就到十六铺码头去抗麻包，没想到青帮流氓居然克扣工钱，就结下了仇恨。”
“刚才码头的几个人来租界闲逛，认出了莫海昌，不干不净的调戏他媳妇，海昌当然忍不住，就和他们厮打起来，结果被一个家伙捅了一刀，我们都在沿街讨饭，回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唐盛林说道。
“以前是拿枪的吧？”许睿阳一边抽烟一边问。
“惭愧，我们曾经是沪市警察总队的，家就在沪市，八一三会战的时候，拿着枪和日本人拼杀过，队伍撤的太快，来不及带着我们走。”
“日本人的大轰炸，把我们的家都给炸没了，一年多来就在租界瞎混，在码头当苦力。”唐盛林苦笑着说道。
“我是市警察署的特别警察总队长，还没上任呢，目前手底下正缺人，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继续当警察？”许睿阳问道。
卢应的话给了他启发，他还真打算把特别警察总队从市警察署单列出来，变成自己控制的力量，这些以前山城政府的警察，倒是可以利用起来，至少是在战场经过实战检验的，战斗力和心理素质都符合要求。
“现在只要能有口饭吃，让老婆孩子饿不死，我们什么都能干，恩公既然给了一条路，这条命就卖给您了！”唐盛林语气坚定的说道。
第四十三章 履新
许睿阳离开医院的时候，留了一些钱，其中有莫海昌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也有给这些人的安家费，至少能在租界外面租几个小院住下，还能吃饱饭，给老婆孩子做几身衣服。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可能放弃，许睿阳也不怕他们拿着钱跑了。
跑了就跑了，也无所谓，这点对他来说不算事。
许睿阳安排唐盛林和范同德，轮流到自己家的门口等候通知，一旦自己的要求得到批准，他们将会全部加入特别警察总队，成为他的专职保镖和心腹。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他们以前是拿枪的，所以才出手帮助他们？”回到车上后，吴娅清笑着问道。
她这次表现的比许睿阳还好，因为对租界实在太熟悉了，像是带路、交钱、定病房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娅清，我知道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你，我目前的经济能力有限，租界几十万难民呢，我能帮几个？现在沪市的环境混乱，有青帮的流氓地痞，有日本浪人，也有军统局的特务，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警察这一行不好混！”
“他们加入特警总队后，不会再受到地痞流氓的欺负，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身后的家庭也脱离了死亡威胁，说是各取所需，但除了我，谁会轻易给他们这种机会？”许睿阳摇了摇头说道。
有些话是不能和吴娅清说的，沪市的环境虽然不如伪满洲国恶劣，但是却比伪满洲国复杂，各方势力云集，因此，不能采用单枪匹马的工作方式。
无论是情报搜集工作还是与日伪周旋，单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必须要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辅助力量。
很多事情是他不能亲自去做的，或者说，他在特定的环境里没法去做，就要用到这些人，这是为以后的工作提前打基础。
此外，他在沪市要有一定的震慑力，一方面是避免有些人，因为他的“汉奸行为”而对他实施制裁，另一方面，是避免某些势力因为利益纷争，而暗地里打他的黑枪！
“他们以前是山城政府的警察，还和日本人战斗过，你招收这些人进特务科，会不会给你惹来非议？”吴娅清问道。
“日本人想要维护沦陷区的统治，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情的，他们只是警察而并非军队，只要愿意为新政府效力，以前的问题可以不予追究，投降日本人和新政府的不在少数，这些底层的警察算什么？”
“维新政府的警察署，绝大多数人都是混日子的，一部分是民国时期的警察，战争结束后选择继续留下来，因为沪市的工作不好找，而警察这个职业的收入相对稳定一些，他们里面接受警校正规教育的就很有限，但好歹能找出一些来。”
“另一部分是拉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有亲戚在警察署，或者说有亲戚是政府官员，不止是没上过警校，甚至认字都不多，基本上属于狗屁不通的类型，里面甚至有地痞流氓，这样的情况，在华中地区的警察系统相当普遍！”
“我宁愿要这些以前山城政府的警察，也不想要那些只知道敲诈勒索，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的老油子，特警总队被侦缉队给兼并了，由此可见，他们的素质和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低！”许睿阳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沪市处于这样的环境，他是非常喜欢的，有搞小动作的余地，要是像伪满洲国的环境，他真的就步履艰难了。
虽然在关外生活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但斗争环境的残酷，他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也对地下党组织的艰辛和坚强，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了解和体会。
“兹委任许睿阳为维新政府沪市特别市警察署特别警察总队长，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二十四日，市长，傅箫安！”卢应站在大会议室里念道。
来到沪市的第四天早晨，许睿阳正式向沪市警察署报到，警察署长卢应专门为他举行了简单的欢迎仪式，只有少数高层出场，这也是许睿阳提前要求的，他不想让自己曝光度太高。
念完委任状，卢应给他介绍了警察署的一群处长级的高级警官，他也见到了几个日本顾问和宪兵司令部警务课的课长冢本清中佐。
看到日本顾问的态度不冷不热、敷衍了事，许睿阳感觉有些奇怪，也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他们，在欢迎仪式结束后，主动邀请冢本清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坐，对方欣然应邀。
“许君，三浦司令官已经向我打招呼了，你在警察署有什么事情，只管和我说。”冢本清笑着说道。
“谢谢冢本课长关照，刚来沪市也没有准备什么，一点小心意，还请阁下笑纳！”许睿阳递了个红包。
三浦三郎打招呼是一回事，如何与宪兵司令部的人打交道，那是另一回事，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是这些小鬼，越是要小心对待。
冢本清收的很痛快也很熟练，估计没少收受贿赂，看到里面的五百美元，心情变得更好了。
“冢本课长，我觉得警察署的环境不适合搞侦破工作，能不能把特别警察总队的驻地，挪到别的地方，就像六十七号一样？”许睿阳问道。
“我知道你在满洲国的保安局待过一段时间，你的意思是，把特别警察总队设置成为类似保安局的新机构，或者是警察厅的特务科，专门用来做防谍工作？”冢本清笑着说道。
“情报工作的第一原则就是保密，在警察署这样的地方人多眼杂，到处都是耳朵，而且沪市警察的专业素质和表现，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成立特务科是很有必要的。”
“我想自己在外面招募一批新人，秘密培训后开展工作，与警察署别的部门不发生直接联系，而特务科的编制和工资，暂时放在警察署，如果这个请求得到批准，我希望您能为特务科的最高顾问，负责监督指导工作。”许睿阳说道。
第四十四章 内部矛盾
“你的想法我倒是愿意支持，这样，你先写个申请给我，到时候我安排你向三浦将军做一次专门汇报。你考虑的完全符合现实，警察署的警察们，的确表现很差劲，将军阁下早就对此颇有微词。”冢本清说道。
许睿阳的计划，他认为是符合实际情况的，作为驻沪宪兵队司令部专门监管警察系统的负责人，警察署的作用，实在是让他感到异常失望，巡逻或者维持秩序还凑合，至于抓捕训练有素的特工，还是不要做梦了。
“冢本课长，我听说沪市有个大西路六十七号，由丁墨村和李仕群牵头，是晴气中佐支持组建的，我要组建新机构，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许睿阳貌似担心的说道。
他对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等诸多机构的关系，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句话，就是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
“晴气庆胤以前是参谋本部的参谋，担任过土肥圆将军的助手，受大本营的命令，也就是陆军参谋总长的命令，对华中地区所有的特务机构有指挥调动的权力，但大家都是协助工作，并不是对他完全听从指挥。”
“你把这件事和他先透透风，他如果不同意，我们宪兵司令部会单独支持你，估计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这对维护帝国在沪市的利益，是很有好处的。”
“晴气庆胤搞的那个六十七号，除了山城政府中统局的叛徒，就是一些青帮的地痞流氓，说实话，不管是将军还是我们，对他都很有意见，所以也没有插手这个机构的运作。”冢本清说道。
经过冢本清的解释，许睿阳大致搞明白了状况，晴气庆胤得到了日军大本营的授权，可以指挥华中地区所有的特务机关，但各方势力的特务机关，对他并不买账。
其中宪兵队的特高课和陆军省特务机关，同属于日军陆军省管辖，以前是兵务局的兵务课，现在叫做防卫课。各地领事馆的特高课，隶属于外务省的警保局管理。
内阁情报局驻沪调查组和兴亚院各联络部调查课，属于政府情报机构，派遣军司令部情报部，是军方的直接情报机构，驻沪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和儿玉机关，是海军的情报机构。
晴气庆胤是名义上的负责人，实质上是个光杆司令，他不过是个中佐，这样的军衔在情报机构，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比如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的机关长，那是少将军衔，宪兵司令部的司令官，那是少将军衔，派遣军司令部的情报部长，那是少将军衔！
海军和陆军的关系极为糟糕，基本没有来往，但儿玉机关的机关长和驻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情报处长，也都是大佐军衔。
“冢本课长，我怎么觉得几位警察署的帝国顾问，对我的到来不怎么欢迎呢？”许睿阳问道。
“你倒是感觉很敏锐，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晴气庆胤和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的问题，他仗着参谋总长的军令，把警察署纳入到他的势力范围，无形中削弱了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的权力。”
“警察署长卢应，已经投靠了晴气庆胤，陆军省驻沪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前田正实少将，想要撤换他，但是遭到了晴气庆胤的反对，你又是晴气庆胤安排的，几个顾问对你没有好感，属于正常情况，大家有利益冲突。”
“想在沪市混得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何处理各方势力的关系，是最为麻烦，但却是最重要的事情。”冢本清无奈的说道。
许睿阳看到四十三个下属，感觉非常有意思，一个个腰松垮软站没站相，面对上司的时候表情很生动，仿佛是在说，大爷就是这一堆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点了支烟，拿起他们的档案慢慢的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正自己坐着他们站着，看谁耗得过谁！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四十三个人站的腿都有些发麻，可许睿阳根本无视他们，不慌不忙的抽烟喝茶，他们知道，新来的上司不好对付，想要用群体的力量来架空他，估计非常困难。
许睿阳发现，眼前的这些人，真正属于以前特警总队的只有十三个人，其余的三十人，都是从侦缉队临时调到特警总队的，这就说明，侦缉队要看自己的笑话。
侦缉队在沪市警察局改为沪市警察署的时候，把特警总队变成了自己的下属分支，但现在许睿阳来了，特警总队有可能要和侦缉队平起平坐，侦缉队的队长武长河，当然不愿意看到。
侦缉队这样的小机构，别看在警察署算是直属重要部门，但还没有放在许睿阳的眼里，他已经开始策划单列出去了，可武长河不知道啊！
“常伟刚、万学祥、侯承业，你们三个队长留下，其余的人回办公室待命，在没有接到新任务之前，每天必须准点上下班，不得私自离开办公室。”一个小时过后，许睿阳才说道。
被点名的三个，都是警官级别的，档案显示，他们是从山城政府的正规警察学习毕业，不是野路子出身，他需要从三个警官嘴里，了解这些下属的身份背景。
“总队长，我们还有便衣到租界，暗查军统分子的任务呢，这可是警务课冢本课长的指示！”有人说道。
“不要拿着冢本课长来压我，我和他比你们更熟悉，在特警总队的这一亩三分地，发布命令的是我，你们只有服从的权力，不愿意跟着我可以去侦缉队，如果谁想走，我马上签字放人！”
“特警总队已经是个烂摊子了，我这个总队长不怕当光杆司令，再烂一点，烂的足够彻底，全走光了才好呢！”许睿阳不咸不淡的说道。
就你们还到租界侦查军统？
估计是拿着警察署的经费，到大马路逛街看外国妞吧？
冢本清或许真有这样的命令，但是自己到来之后，他不会轻易越级发布命令，想拿着日本人狐假虎威，这些人是白费心机！
第四十五章 沪西宪兵队侦缉队 上
“请问总队长有什么指示？”常伟刚代表三人问道。
“你们三个算是特警总队的正规军，都是警察学校毕业，我初来乍到，也需要在特警总队有自己的人，这个机会我只给你们一次。对于欺骗，我是很反感的，留下你们，就是想听到真话。”
“我知道现在的局面是有人在搞鬼，但你们不用担心日本顾问的问题，宪兵司令部警务课的冢本清中佐，是支持我的，晴气中佐也支持我，说吧，武长河怎么许诺你们的？”许睿阳问道。
把冢本清和晴气庆胤抬出来，是打消这三人的顾虑，许睿阳猜到这件事，必然有日本顾问在后面撑腰，否则武长河没有胆量这么瞎搞，违反晴气庆胤的指示，暗中拖后腿，一个侦缉队长而已，不要命了？
“总队长，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二月份警察局改为警察署，特警总队被划到了武长河的侦缉队，前段时间他接到通知，晴气中佐打算把特警总队重新建立起来，成为警察署专门负责对付军统分子和地下党的机构。”
“武长河认为，有侦缉队就足够了，没必要重新组建特警总队，两边的职能有些重叠，对您来接任总队长的职务很是不满。”常伟刚说道。
不得不说许睿阳的做法很正确，冢本清和晴气庆胤的能量，绝对是警察署日本顾问无法匹敌的，而且他们也明白，刚上任的许睿阳没必要骗他们，那不会有什么意义。
能从伪满洲国来到沪市，直接出任警察署的官职，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怎么选择就不用多想了。
“武长河要我们把您这个总队长架空，所有的人还是听从侦缉队的命令，他巴结上了日本顾问诹访虎三郎，是驻沪特务机关的人，我们也不敢违抗他的指示。”万学祥说道。
“新来的这三十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吗？”许睿阳问道。
“那倒不全是，老队员里拉拢了四个，其余的三十人，有六个和他关系不错，剩下的，大部分属于在侦缉队里他也头疼的关系户。”侯承业说道。
原来有二十四个关系户的背景很复杂，有的是政府官员和商界名流，就是大汉奸的亲戚，有的是警察署官员的亲戚，还有来自青帮的弟子，一个个的都不好惹。
平时在警察署，上班迟到早退不说，还经常性的缺勤，整天没事就到外面敲诈勒索，仗着警察署的身份横行霸道，武长河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这两个青帮子弟，是张骁林的徒孙吗？”许睿阳问道。
“不是，他们是杜老板的徒孙，杜老板在青帮只属于悟字辈，他们则是排万字辈，基本上是最低的，负责关照青帮子弟。”常伟刚摇了摇头说道。
“把武长河的这十个人写下来，我退还给侦缉队，以后特警总队可能要换个地方办公，我打算单列出来，你们等待消息吧！”许睿阳说道。
他不可能让侦缉队的人留在特警总队，至于怎么运作这件事，当然要找晴气庆胤来处理。
到法租界的丈母娘家里吃完饭，紧接着许睿阳就开车回到办公室，一直到傍晚下班，利用五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写出了两份组建新机构的申请。
《关于成立特务科的申请》，一份是给晴气庆胤的，一份是给驻沪宪兵司令部的，用的都是日文。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日本人看起来更舒服，只有把细节方面做好，才能得到更多的认同。
同样的内容，如果是用日文书写的，日本人往往会高看一眼，而且看得很仔细，就如同在关外，不会说日语的警察，往往就会在日本宪兵手里吃大亏。
“许君，今天晚上七点钟，请你到忆定盘路九十五弄十号，我要召开一个碰头会，把你介绍给丁墨村和李仕群领导的特务机关，还有宪兵司令部的特高课。”晴气庆胤打电话来给了通知。
“请中佐阁下放心，我一定准时参加，另外，我写了一份新机构规划，希望在开会前和您沟通一下。”许睿阳说道。
“许君倒是雷厉风行，刚来到沪市履新，就对未来的工作有了新的规划，很好，那咱们提前一个小时，六点钟在侦缉队驻地碰面，我会提前告诉李仕群的，你直接报名字就是了。”晴气庆胤的语气很满意。
许睿阳开车到忆定盘路找了家小餐馆，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就赶到了九十五弄的十号。
这里的道路非常狭窄，能够容纳汽车行驶，却没有办法掉头，他干脆就没有开进去，直接把车停在弄堂口，拿着公文包下了车。
“去通报一声，就说市警察署特别警察总队长许睿阳前来报到。”许睿阳笑了笑说道。
旁边两个摆水果摊的家伙，听到他的姓名和职务后，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一个家伙撒腿就往里面跑，他知道这是负责警戒的特务。
还没走到十号的大门口呢，里面就出来一大群人，领头的两个都是三十多岁年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
一个还算是正常体型，笑眯眯的很是斯文，一个却骨瘦如柴，给人的感觉有点阴冷。
还有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家伙，满脸的横肉，上身是绸布褂子，下面是蓝色的裤子，挂着怀表，腰里别着一把左轮手枪，典型地痞流氓的打扮。
“许总队长，小的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侦缉队的队长丁墨村先生，这位是侦缉队的副队长李仕群先生，这位是侦缉队行动队长吴四保先生。”前来报告的特务说道。
“久闻老弟的大名，在满洲国还得到了日本天皇授予的勋章，果然是人中翘楚、一表人才啊！”丁墨村笑着第一个握手。
“晴气中佐刚才还打来电话，说是老弟要提前过来，请到屋里喝茶！”李仕群第二个握手。
“许总队长，欢迎来到大沪市工作，兄弟吴四保，以后还要承蒙您多关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吴四保第三个握手。
让许睿阳意外的，居然看到一群穿着旗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