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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烟冉冉     毒女戾妃txt下载     毒女戾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章 杀人犯

    东厢房正屋的门半敞着,安强探头朝里看去。

    里屋的光线有些暗,模模糊糊的只见里间帏幔后面,有一片紫色的衣角,云曦可不就穿着紫色衣衫么。

    原来三表妹在这里啊,难道是小美人害羞不好意思,故意躲进了屋子里?

    他一阵心花怒放,喜滋滋的往里屋那儿跑,伸手将帏幔猛的一挑,对那紫色的人儿立刻来了个熊抱,抱着时手上还不老实的上下游离。

    “三表妹,可想死哥哥了。趁着这里无人来,咱俩在这里欢好欢好怎样?”

    哪知怀里的人却是僵硬的很,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块,还有一股子怪味。

    安强诧异的放开手,怀里的人“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外面有人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不好啦,有人杀人啦!来人啊,快来抓杀人犯啊。有人杀了婉姑娘啊——”

    一个婆子的声音叫得震天响。

    安强吓了一大跳,往那地上细看去,那里哪是什么小美人?那衣着穿得还不错,倒地的那一刻头上的面纱掉了,露出狞狰的一张脸。那脸上已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肌肉也不知被什么腐蚀过了,面目全非。

    这里怎么会有死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强的脸吓得一片惨白,哆哆嗦嗦地急忙往外跑,谁知那门却是“咣”的一声给锁上了。

    他拉了一下没拉开,又使劲的拍门,外面的人却丝毫不理会,听脚步声却是渐渐的远去。接着又是“咣”的一声,外间的门也给锁上了,一连锁了两重门。

    安强这下急了,手脚并用的撞着门,“快开门,我是安家表少爷!瞎了你娘的狗眼了,敢将爷关起来!我没有杀人!来人啊!开门——”

    他叫得声嘶力竭,又怎知那梁婆早已跑远。

    “开门!给爷开门!”

    ……

    绿珠依照云曦的吩咐飞快的跑到了前院找到安氏。

    彼时安氏正坐在小花厅里与自己娘家的嫂嫂在说话,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三十多岁的年纪仍是吹弹可破的肌肤,鹅蛋型脸上的妆容更是精致。

    离她五步远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芷兰清香,一袭翠绿锦缎的八片褥裙上锈着几只弱弱如生的蝴蝶。

    看那锈品的针法,安氏的衣裙应是出自京城里有名的丽衣坊,据说那里的衣衫最少的要价也是百两以上,抵得上普通的三口一家吃上五六年。而做工更好些的衣衫更是千金一件。

    绿珠想到自家夫人与小姐的衣衫都是她们自己或屋中下人们缝制的,心中着实对谢尚书的偏心感到不满。

    她低了头,走向前对安氏屈膝一礼,“大夫人,我家夫人已到筱园了,请您过去呢。”

    小姐说要将安氏请去是吓一吓安强,但不知小姐能不能成功,心中又不免担忧,又看到安氏旁边坐着的一位贵夫人,不禁皱了皱眉,安强的母亲?

    安氏在见到绿珠的时候心中已了然,听了这话心头更是欣喜。

    想到自己周密的计划,安氏弯了弯唇角,她扶了扶头上的孔雀展翅八宝金钗,向安夫人道了声失陪,才将手伸向身侧侍立的大丫头,“走吧,去筱园。”

    一旁坐着的安夫人此时却说道,“我也好久没看到府上的二夫人了,一起去吧。”

    她早就听说谢府的三小姐长得不错,儿子也有想纳入房里的想法,虽说身子弱了点,是个木头美人,但也不指望她生养,能暖床就行了,儿子房里的人多的是。

    “既然嫂嫂想去,就一同去走走吧。”除掉了夏玉言又能将谢云曦送与娘家侄子讨嫂嫂欢心,她更是求之不得。

    ……

    筱园门口,梁婆欢欢喜喜的跑出来迎上安氏,“大夫人,杀人犯就关在里面!奴婢已将门上了锁,保管那人进得去出不来。”

    她原以为没有帮大小姐看好门,让谢婉撞见了大小姐与南宫世子的私情会受到惩罚,谁知大夫人竟让她再干一件大事,说干得好可以提拔到前院做二等仆妇。

    “杀人犯?怎么会有杀人犯?”安夫人吃惊不小,既然此处不安全,为什么安氏还敢带她来?

    “嫂嫂莫怕。”安氏不急不躁的对安夫人附耳几句。

    安夫人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好,如果这事成了,你那侄儿进甘霖书院的事也可成。”

    原来,安氏只是安家一个庶出子的庶女,虽自己当了二品诰命夫人,但娘家弟弟一家子还需要依仗掌家的安夫人。

    侄儿已有十二岁,按照庶出的身份,根本进不了梁国第一学院甘霖书院。但安夫人的第二子正在甘霖书院就学,如果能跟着去旁听旁听,多多结识一些权贵的子弟,对侄子将来的仕途可谓是大有帮助。

    既然安夫人想将谢云曦收到儿子的房里,她正好借此送她一个人情。拿住了夏玉言不怕谢云曦不听她的。

    安氏因对梁婆说道,“干得好,梁嬷嬷,可千万别让杀人犯跑了。”

    “大夫人,您放心好了,奴婢上了两重门的锁呢。”梁婆郑重说道。

    安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与安夫人以及一众丫头婆子呼啦啦进了筱园,又想起来的人还是少了点,又唤过身边的侍女,“来人,去请老爷过来,并将这里的事如实相禀,府中出了这等大事,自然不能瞒着老爷。”

    一个伶俐的丫头得了话飞快的跑出了筱园。

    安氏望着前面的那座屋子,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第13章 抓贼

    而此时东厢房的里屋里,安强正想着各种办法撞门,奈何这屋子里搬得空空如也,连张椅子也没有。

    他只好用脚踹着门,无奈那门却是分外结实,怎么也踢不开,他死劲的喊叫,也不见有人前来。

    他又哪里知道,梁婆为了将闯入屋子的人关住,特意在门上又加上两道横梁。

    而他所处的屋子又是在最里间,哪怕站在外间的门口也只能听到里面有人喊而已,却听不清是男是女,更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没多久,筱园里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安氏不在话下,谢尚书听到丫头的禀报后,扔下一屋子的宾客也急匆匆的来了。还有看热闹的一些仆人与几个外府的家眷。黑压压的挤在筱园里。

    “怎么回事?这是出什么事了?”谢家老夫人扶着一个老嬷嬷的手从人群中走过来,众人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有儿子媳妇在呢。”谢尚书忙小心的迎了上去。

    安氏也是一张笑脸的上前挽着谢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不在暖阁里歇着怎么来了这里?雪天路滑的您可要当心身子。”

    她口里虽这么说,心里早乐开了花,没想到来了这么多的人,又忙着多叫了几个仆人扶着老夫人坐到亭子里,又是递暖手炉又是递热茶又是搬火盆,忙得像侍候人看戏一样。

    这么多年了,那夏玉言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但今日,一定要将她扳倒!

    “别忙了,将那屋子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行凶!当谢府的护院都是木头人吗?你们夫妻俩又是怎么管事的?怎么让贼人进了府里还跑到这深宅后院来了?”

    谢老夫人厉声说道,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着,凌厉的目光朝安氏一扫,安氏马上识趣的闭了嘴。

    “母亲,您还是回去吧,据说贼人被关在屋子里头,万一那人冲出来,伤着您了,儿子不是成了罪人了吗?”谢尚书不赞同谢老夫人坐在这里,心中则恼恨着这是谁将老夫人请来的?转身又斥责安氏,“还不快让人将母亲送回院里!”

    “请”老夫人来的当然是绿珠,绿珠按着云曦的吩咐,只是与一个玩得好的丫头说“漏”了嘴,而那丫头又偏巧是老夫人身边当差的一等大丫头。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还有护院呢!”谢老夫人不以为然,她在这府里住了五十多年了,从十来岁的不谙世事的年轻少妇熬成了洞察世间一切龌龊事的老妇,她怕什么?

    这府里的一砖一瓦皆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盖起来的,她膝下无儿,却雷厉风行力排众议的将远亲家的一个孤儿收在膝下,一把手培养成了兵部尚书。

    家族中有多少人在窥视她的钱财?又有多少的阴谋暗害?她都一一躲过了,都没有畏惧过,何惧区区一个贼匪?府里的护院有明有暗,单单一个贼匪进府杀了人,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安氏却是在心中将拆她台的谢尚书狠狠的骂了个遍,能将老夫人请来是最好不过了怎么还赶出去?

    但她一向是八面玲珑,又马上堆了一脸的笑向谢老夫人说道,“母亲,儿媳已安排好了,那贼人断不会伤着您的。”

    谢老夫人没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报信的梁婆,“你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回老夫人,奴婢看见有人杀了婉姑娘,那人想跑时已被奴婢关在了屋子里,请老夫人示下。”梁婆上前一步回道。

    安氏附和一笑,“母亲,依媳妇看,不如马上报官,定让那贼人插翅难飞。”

    谁知谢老夫人沉了脸,“只不过是一个贼人,咱们府里的护院还抓不住吗?还是如今的护院都是你们养的一群废物?”

    谢老夫人缓缓垂下眼眸,对安氏十分不满,要不是看着还有几个吃酒的客眷在场,真想狠狠的骂这妇人一顿。

    虽说贼人进府杀了人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丑事,但是几日后就是府里的大小姐出阁的日子,她有必要整得让人嚼半天闲语吗?

    安氏讨了个没趣,反正屋子上了锁,里面的人是决计逃不掉的,遂唤过梁婆,“快去,将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里面。”

    再说筱园门口那丛紫竹林的茅草丛后面,夏玉言被云曦拉着手藏在暗处。

    看着走进筱园的人越来越多,连谢尚书与谢老夫人也进去了,夏玉言的神色越来越冷。

    进进出出的人都在说着一件事,筱园里有人杀人了,已被关在了屋子里,正等着老爷与老夫人裁夺。

    夏玉言后知后觉的脊背渐渐发寒,要不是云曦拉着她不让她进筱园,是不是会撞上那个杀人犯?

    或是被冠以与杀人犯同谋之罪?安氏请她到筱园原来是安的这份心。

    安氏这是在赶尽杀绝!

    她处处让着安氏,安氏怎么就容不下她?

    云曦发现了夏玉言的神色不对,忙握了握夏玉言的手,附耳过去,“娘,安氏讨不到好处的,她在筱园里叫得越凶,越是会砸到自己的脚?”

    安氏一定不会知道屋中关着的是安强,居然还将安夫人也一并带了来,这一点云曦倒是没有想到,正好让这事闹得更大一点。

    安夫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对安强的护短在整个京城可是首屈一指,安强吃了亏,安夫人决计不会放过安氏。

    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筱园里,谢老夫人捧着暖手的小铜炉,冷冷的眼神朝安氏瞟去,“那就赶快打开门,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谢府里行凶。”

    安氏一脸的得意之色,忙唤过几个小厮,“快去,将那人给我抓起来。”

    小厮们早听说里头是个杀人犯,为了壮胆,每人还拿了根儿臂粗的棍子,七八个小厮恶狠狠的走到屋子前。

第14章 安强被打了

    屋子里头有叮咚作响的声音,小厮们的神色马上变得肃然,嗯?里面那家伙还是个暴徒?

    几个人当下就商量起来,“兄弟们,咱们一齐冲进去,一起拿棍子砸到那贼人的头上,不让他有机会还手,管要叫他速速就擒。”

    “张哥说的没错,就这么办。”

    “老夫人和老爷还有夫人都看着呢,咱们护院没有看好院子让贼人进屋杀了人,现在就绝对不能让人跑了。”

    “对,正是表现的时候。”

    众人这么商量好后,这才将那梁婆推到最前面,“快快将锁打开,我们好拿住杀人犯。”

    梁婆倒也不畏惧,心说里面关着的不过是夏玉言一个柔弱的妇人,这七八个汉子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真叫人好笑。

    但她不敢笑出声来,既然夫人设计将夏玉言骗到屋子里,打一顿又有什么关系?

    她今日莫名的被三小姐罚了二十个耳光,夏玉言竟不去阻止,活该被挨打,该!

    如此想着,梁婆得意一笑不慌不忙的掏钥匙开门,一道外间门,一道里间门。

    当第二重门打开时,锁才落下,里面便冲出一人来,一个花团锦簇的人影抬起一脚就朝梁婆的心口狠狠踢去。

    “救命!杀人了啊!”她吓得跌在地上嚎叫起来,那一脚可是安强下了十成之力的,梁婆疼得哇的一口喷出血来。

    “找死,连爷也敢关?皮厚了是不是!我踢死你!”

    安强已被关了近一个时辰了,还是同一个模样惊悚的尸体关在一个屋子,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连踢了梁婆好几脚。

    而她身后的小厮们因为惧怕屋中人有凶器,担心伤着自己,这些人也就看也不仔细看,当梁婆喊着“杀人了”时纷纷轮着棍子朝屋中的人一顿狠打。

    偏里屋的光线又暗,那安强穿得又同女人一样花枝招展,阔袖轻纱。他之前在屋子里又惊又吓又气,来回的撞那上锁的门,一头头发已散开,分不清是男是女更看不清面容,因此被小厮们的棍子砸了好几下。

    安强痛得叫起来,“我是安家少爷,是你们府里的表少爷,你们胆子肥了敢打小爷?找死了是不是?”

    他叫得嗓门很大,有几个小厮马上停了,“别打了,是不是打错人了?”

    众人吓得齐齐住了手,将地上那个穿得一团艳的人拉起来拔开头发仔细一看,所有人吓得猛吸一口凉气,心中只有两个字,“坏了!”

    此时的安强虽然护着脸,但还是挨了好几下,他本来生得就眼睛小,一只眼上被棍子砸了一下,青黑一大块,更是看不到眼珠了,头也打破了,正流着血。

    就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人时没看地方?

    小厮们吓得脸都白了,扑通全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表少爷,不关奴才们的事啊,是这个老婆子说屋子里关着杀人犯,要奴才们往死里打,再说外面还有老夫人老爷大夫人看着呢,奴才们不敢偷懒,才……”

    “一群瞎子,爷打死你们!”安强气得将地上跪着的小厮们一阵好踢,小厮们的头脸都被打出血来了也不敢吭声。

    这安家少爷可是大夫人的心头宝,更是安夫人的心头肉,谁不知他是京中一纨绔?谁不要命了敢惹?他无端挨了打让他踢两脚出出气也好,只求他别记恨哪一日将他们捆在马尾上活活拖死。

    安强一会儿踢这个一会儿踢那个,仍是无法泄去他心头的无名之火,又看到一旁吓得不住发抖嚎叫的梁婆,更是咬了牙抬起脚来朝她肚子上狠狠地踢着,“我打死你个死婆子,竟敢打爷?去死——”

    “表少爷饶命啊,表少爷饶命——”明明是夏玉言进了屋啊,怎么又成了安家表少爷了?

    安强身上挨了好几棍子,他平日里又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吃过这等罪?心中正火着,安强哪会理会她的求饶?他咬了牙用力踢去一脚。

    梁婆被安强的一脚从里屋踢到了外屋,身子又撞开了半掩的外间门,直直的飞到屋外,正好脸朝地,磕到了她的一嘴牙齿,“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响起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安氏正带着几个仆人来到东厢房前,屋中关着的不是只有夏玉言一个妇人吗?怎么梁婆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踢了出来?难不成那夏玉言还带了帮手?

    “来人,凶手有帮手,快,多叫些人来!”安氏忙着指挥府中的管事。

    “姑母,你为什么要指使下人们将我关起来,还叫来这么多人来打我?”安强哭着从屋里走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衣服也破乱得不成型,一只眼肿得几乎看不到了。

    安氏不禁猛吸了一口冷气,吓得身子晃了一晃,身后的丫头赶紧的扶稳了她。

    怎么回事?怎么是侄儿在里面?

    安强叫的声音很大,安夫人马上听出那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子怎么会在这儿?

    “娘,我的头好痛啊,脸上也痛啊!流了这么多的血我会不会死啊!”安强坐在地上大哭着,哭得安夫人心肝一阵颤抖。

    “娘,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气,我只是与三表妹来园里看景色,一进来便被那恶婆子关起来了,后来门一开又被一群小厮打了,我都说了我是安家少爷,他们还是照打不误。娘,他们这是故意害的我,我是被冤枉的,娘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哪个做娘的见了儿子受委屈心中不发火?哪怕那儿子七老八十了,但在为娘的眼里也仍是心肝宝贝娇娇儿,何况一向宠儿无度的安夫人?

    “安锈,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竟敢诬陷我儿子是杀人犯!我跟你没完!”安夫人见到安强的那一刻几乎要气得吐血。

    她疼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一定要那人不得好死!

    彼时安氏也蒙了,安夫人三两步便奔到她的跟前,左手揪起安氏的衣襟,右手扬起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亏我还照看着你弟弟一家,说,你为什么要害强儿?”

第15章 鸡飞狗跳(1)

    安氏被安夫人打得发散钗乱,毫无平日的端庄可言。可丫头婆子谁也不敢劝,急得在一旁干跺脚。这可是安夫人,京中赫赫有名的恶妇。

    谢尚书的几个妾室均捂嘴笑起来,她们平日里可没少吃安氏的亏,这时真想拍手称快。又听见老夫人也叫了她们去劝架,三个姨娘便故作惊吓般的护着安氏,实则是乘机落井下石将安氏的胳膊死死的掐住了。

    “老爷,快救我,老爷啊……”安氏急得几乎要哭,心中更是将压着她胳膊的人恨得要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将安夫人请下去!”谢尚书叫过来几个发愣的婆子。众人这才将二人分开。

    姨娘们假惺惺的安慰着安氏,安氏今日吃了大亏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了,只恶狠狠的看着梁婆,都是这个愚蠢的婆子害的她。

    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顺天府的刘捕头来了。

    安夫人揪起安氏的衣襟咬牙切齿,“安锈,你竟敢叫了官差来捉我儿子?我会跟你没完!”

    怎么还有官差来了?安氏又急又悔的只想找个洞躲起来。

    谢尚书的头也是两个大,却也只得陪着笑脸上前招呼。

    刘捕头表情淡淡,“谢大人,好说,只是有人到衙门里报案,说贵府有人行凶杀了人,下官奉了顺天府崔大人的命令特来此查案,还请谢大人给个方便。”

    谢尚书恼恨的看向安氏,安氏眼珠转了几转,难道是有人知道了她的计划来了个釜底抽薪?

    刘捕头同几个官差打着手势,已有四人向东厢房那里跑去,不多时便抬出一具尸体。

    安氏此时只想将祸水东引,忙冲刘捕头说道。

    “刘捕头,这事全是我府上的梁婆搞的鬼,她杀了谢婉姑娘,却怕事情败露而嫁祸给了安公子。”安氏一口咬定是梁婆,这样就不会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也为娘家侄子开脱了罪名。

    “大夫人,奴婢没有,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梁婆吓得爬到安氏的跟前不停的磕头。“官差大人,是咱府里的三小姐,是三小姐最先进的园子,刚才安少爷也看见了呢。”

    反正安氏不喜欢二夫人母女,没抓住二夫人,将三小姐拉下水,兴许安氏还会保她。

    安强一听云曦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身上的疼了,跟着叫嚷起来。

    “对,就是她,是她约我一起来筱园看竹子的,还要我带上火炉来温酒,刘捕头你看,那亭子里不就有一个火炉么,还有我带的酒。”如果将那小妮子弄到了牢房里,还不是成了他手上的一盘菜?

    又有一个捕快跑过来递给刘捕头一块帕子,“捕头,有证据!”

    “那是三小姐的,一定是她进了东厢房掉在里面了,一定是她害的婉姑娘。我亲眼看见一个女子进了筱园了。”梁婆眼睛一亮叫嚷起来。

    “言娘,云曦为什么来筱园了?”谢尚书看到夏玉言拉着玉曦躲在人群后怒喝一声。

    夏玉言神色惶恐的低下了头。

    “梁嬷嬷确定那是我掉的帕子吗?”云曦从人群里走过来浅笑说道,看也不看谢尚书。

    “这帕子上有个古怪的字,哪位给看看是什么字?”刘捕头将那帕子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一会儿。

第16章 鸡飞狗跳(2)

    月姨娘与谢四小姐双双神色大变。

    “我认识,捕头大人,那是个兔字,是早期的一种文字。”谢云曦从人群后走过来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四小姐谢云香,“是不是啊,四妹妹?”

    谢云香属兔,喜欢研究各个时期的字体,也自认自己学问大,帕子衣角上都喜欢锈上早期的古文,那种古文到了现在认识的人极少。梁婆子一个连现今的字都认识不多的人哪里会认识?

    “不,不是我,我没来这园子,那帕子是我以前就掉了的。”谢云香惊慌得叫起来。

    当然是以前就掉了的,只是掉在了曦园里,真正的谢云曦晕倒前被谢云香推了一把,当时原主吓得伸手去拽谢云香的衣袖,却不经意的拽了块帕子。

    大约是攥在手里太紧,她醒来时仍在。梁婆来曦园时,一双眼睛极不老实的东瞅西瞅,她故作不经意的掉了帕子,梁婆果真袖了去。

    原来梁婆此时竟拿了来栽赃,谁知竟害错了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谢云香吓得扶着丫头大哭起来。云曦缓缓的朝谢云香走去,故意的踩了一下她的脚。谢云香马上叫起来,“你干什么踩我的脚?”

    “四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云曦弯下身来给她拂脚上的泥。

    “谢四小姐请脱下鞋子。”刘捕头突然拦住了谢云香。

    “你干什么?竟敢轻薄谢府小姐?”月姨娘伸手打开刘捕头。

    “谢大人。”刘捕头也不敢跟那一脸恶相的月姨娘争,“下官刚才在石灰池边上看到一个妇人的脚印,而谢四小姐的脚上正好有石灰泥,所以……”

    谢云香吓得尖叫起来,“我没有杀婉姑娘,姨娘,爹,我没有杀人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在石灰池边上站了一站……”

    “你个蠢丫头啊……”月姨娘急得直跺脚,安氏却一脸的得意。

    只是站一站吗?云曦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她看见了谢婉被人扔进了石灰池,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在安氏等人都走后,她甚至走到石灰池边上看了看死得透透的谢婉。

    前世的谢婉没有给过她大恩,她可以见死不救,那么今世的谢云曦也没有得罪她,为什么要将之推下假山?她一定要替冤死的原主讨回公道!

    “谢大人得罪了!”刘捕头朝谢尚书谦恭一礼后,朝几个属下招了招手,“人证物证俱全,将谢四小姐带下去!”

    “爹,姨娘,救我啊,我是冤枉的——”谢云香吓得大哭起来。

    什么?人证物证?人证……

    月姨娘又急又慌乱,抓起梁婆就撕打,“四小姐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诬陷她!”

    梁婆的衣衫被扯开,一只赤金镯子骨碌碌滚了出来。

    月姨娘当先叫了起来,“大夫人,这不是你平日里戴的镯子吗?”

    安氏吓得魂不守舍,梁婆也是一脸发愣的表情。

    这时却又见一个小厮跑过来,“大夫人,不好了,刚才有小偷进了梁婆屋里,东西倒没有偷成,却发现那些东西都是大夫人您的首饰,还有一张两百两的银票,盖的正是咱们家的印章。”

    小厮的话一落,谢老夫人的脸黑得能滴下墨汁来了,“刘捕头,事情已真相大白了,这梁婆子定是偷窃了本府夫人小姐们的首饰被婉姑娘发现了,梁婆杀了婉姑娘灭口,正好府里四小姐来园里,就被栽赃陷害,人证物证都有,请速速缉拿,还我谢府的安宁。”

    谢老夫人想护着安氏?云曦不可察觉的冷笑。

    刘捕头却是神色淡淡,“抱歉,谢四小姐也有重大嫌疑,也要一并带到顺天府。”

    “谢大人得罪了!”刘捕头朝谢尚书谦恭一礼后,朝几个属下招了招手,“将谢四小姐与梁婆带下去!”

    “爹,姨娘,救我啊,我是冤枉的——”谢云香吓得大哭起来。

    安夫人这时突然说道,“一人下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首饰跟银票?真让人好奇啊。”月姨娘心头一亮,一定是安氏这个恶妇害死了婉姑娘,再指使梁婆陷害她女儿,她急得心痛肝痛疯了似的跟安氏厮打起来,“是你害了我女儿,我会跟你没完!”

    “放肆,还不快将月姨娘拉开!”安氏的吼声中几个婆子冲上来拉月姨娘。

    谢尚书急得围着几个女人团团转,一个是妻子一个是爱妾,哪个都舍不得打。“都住手,住手——”

    没人理他。

    “反了!”谢老夫人气不不住的咳嗽。

    安夫人则扶起自己儿子,“下次进园子时多带几个下人,特别是不要惹那些婆子,可别又被人冤枉了。”

    这是赤果果的指桑骂槐。

    至始至终,云曦都在冷笑。所谓的书香门第家风不过如此。几个亲戚的家眷们都站在远处掩唇而笑。

    刘捕头带走了梁婆与谢云香。云曦不动声色的挽着夏玉言,谢府,这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第17章 梦醒(1)

    筱园里乱哄哄一团,谢老夫人见牵扯到了自家的一个孙女,一口气没上来晕倒了,而月姨娘与安氏正打得难分难解。

    刘捕头趁着谢尚书解决家中的纠纷之际,忙将梁婆与谢云香带走了。

    夏玉言看着谢尚书在一群女人间周旋,连眉毛也没有挑一下,仿佛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外家人的事一样,她默然的转身,拉着云曦便出了筱园。

    云曦跟着夏玉言,什么也没有说。

    送夏玉言回了夏园后,云曦与绿珠往自己的曦园走去。

    “小姐,难道真的是梁婆与四小姐杀了婉姑娘?”绿珠捂着心口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多好的人啊,梁婆平时可得了不少她的赏赐,竟也下得去手。可四小姐又是为什么呢?”

    云曦没有说话,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绿珠,你现在去打听一下筱园的英儿去了哪里,还有筱园中其他的人都在做什么。”

    “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婉姑娘……之前与我交情不错,我总得关心她的身后事不是吗?”

    小姐几时同婉姑娘交情好了?绿珠对自家小姐越来越不懂了,但小姐的话她一向都听。

    ……

    谢府前院,南宫辰因为多饮了几杯,正坐在小花厅里醒酒。

    一位谢府的婢女端上清茶后悄身退下,退出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谢府的新姑爷。

    新姑爷长身玉立,风姿绰绰,又是王府世子,怎能不让这些春心萌发的年轻丫头们心动?

    一个翠衫丫头急匆匆的从她面前跑过。

    “金珠姐姐怎么跑得这样急?出了什么事了啦?”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金珠抬袖子拭了拭额间的汗水,喘了两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啊?筱园里出大事了,寄居在咱府里的婉姑娘死了,还惊动了官差,将咱府里的四小姐与梁婆抓走了,老夫人一下给气倒了,我正要去找宋大夫呢。”

    “啊?婉姑娘怎么就死了?昨日一早我替她办了一趟差,她还赏了我三百钱呢,都抵得上我半个月的月钱了。”小丫头叹息一声。

    “可不是,说没就没了,连我们也吓住了。你没看那个现场啊,她死的可惨了,竟是掉进了她院中的石灰池里……”

    小丫头捂嘴惊呼了一声。

    “这事,你可别乱传啊,你是我表妹,我才说与你听的,好了,我去找宋大夫了,不跟你说了。”

    金珠又提起裙子继续向前跑,小丫头出了会儿神也接着忙去了。

    两个丫头在窗下叽咕叽咕的嚼着耳根,殊不知屋中的南宫辰并没有睡着。

    他两眼血红的盯着那个窗口,手指紧握的扶着椅子的把手,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死……

    她死了?

    是谁杀了她?

    他定要那人来陪葬!

    南宫辰手一松,一只黑漆彩釉瓷茶杯从他手中突然落地,叮叮咣咣——

    “世子爷!”一个护卫出现在南宫辰的面前。

    南宫辰目光涣散的盯在地面,声音冰冷,“给本世子查,婉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18章 梦醒(2)

    “是,世子。”

    ……

    戴着面纱的谢云岚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一只手扶了扶梳妆一新的发髻,朝前院小花厅走去。

    昨日,她的脸上被谢婉甩出的那一团热石灰浆烫伤了让她不得不出门就戴上面纱。虽然上了药却还是很疼,她在心中恨死了谢婉,但想到过不了几日就可以嫁给喜欢的人,心中又欣慰了不少。

    谢云岚笑吟吟的推开了前院小花厅的门,屋中那人的神色吓了她一跳。

    只见南宫辰的脸色竟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两眼更是一片血红。

    她提起宽大的裙袂急忙扑了过去焦急的问道,“辰郎,你这是怎么啦——”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一脸的担忧。

    南宫辰挥开她的手一把揪起她的衣襟,脸色阴沉的盯着谢云岚的脸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是不是你杀了她?说!”

    “辰……辰郎,你说的是谁啊?我……我怎会杀人呢?”谢云岚的眼眶一红,两颗大大的眼珠马上就滚出了眼眶,满脸都写的是“委屈”二字。

    “你说还有谁?这世上,只有她一人是你不能碰的!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晋王府的世子妃之位,都可以给你!唯有她你不能碰!可你竟然——杀了她!”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南宫辰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血红着眼,一副几乎要吃人的模样。

    谢云岚吓得也不敢装哭了,看来南宫辰还是知道了谢婉已死之事,当然,那事也迟早会曝光,关键是不能让南宫辰怀疑自己。

    “不,辰郎,你听我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也知道那个石灰池就在她园子里,又大又深的,加上昨日下了雪,一定是她看不清路才掉下去的。”

    “她是被热石灰浆烫死的!而不是掉进冷却的石灰池里淹死的!”南宫辰一声冷笑,“她会分不清哪里下了雪哪里有热石灰浆?还是你说的那样,热石灰浆上覆盖着一层雪而看不清路?撒谎也不长个脑子!

    她可是千金小姐,平时出门都带着至少两个婢女,怎么没一人说起来?你不要当本世子是傻子!本世子容许你诋毁她,可没容许你杀了她!”

    “可……不是我,我没有……”谢云岚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黑莹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甚是楚楚可人。

    突然,她眼睛一亮,“辰郎,是谢云香,是她害的婉妹妹,刘捕头也怀疑是她,已经将她带到衙门里去了。”

    “谢云香昨天只去了西院二夫人那里坐了一会儿,再后来去了她舅舅家里做客,今早才回来。而今早的石灰池早已冷却。她可是个普通女子,不会飞檐走壁更不会分身之术。”

    “辰……辰郎……,那……那也不是我啊,还有那个梁婆,她也很可疑呢。”谢云岚竭力辩解着,心中却将谢云香恨上一百遍,她昨日出门了?南宫辰都知道了?只怕顺天府里也会查出来。

    “从梁婆的屋中可是搜出了不少谢大夫人的首饰。你能解释是怎么来的吗?”南宫辰再也不看她,猛地将她往地上一推,大步推门而出。

    “辰郎,辰郎——”谢云岚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心中却在恨着谢婉,死都死了还同她抢南宫辰。她一定要请几个和尚道士来好好的超度她,让她永世不得复生!

第19章 焦灼的安氏(1)

    月姨娘的暖月阁里,月姨娘的哭声高一声低一声的传来,一个丫头正细声细语的在一旁劝说着。

    云曦走了进去,轻声安慰,“姨娘当心哭坏了身子,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刚才问过父亲,他说一会儿就去一趟顺天府,香妹妹不会有事的。”

    月姨娘闻言忙停了哭声,从衣襟上解下帕子拭了拭泪水,挑着眉看了一眼云曦,“原来是三小姐。”

    语气不大好,也没有起身行礼。

    云曦却也不恼恨。府里的几个姨娘都对夏玉言有怨言,不是因为多了她一人分了谢锦昆的宠,反而是因为夏玉言的不争宠。

    当年谢锦昆娶安氏进府,是原配夏玉言点的头,请封诰命,也是夏玉言主动让的贤。

    众姨娘当年也没觉得怎样不好,当时还想着,安氏怎么说也是个大户出来的小姐。她当了主母,大树底下好乘凉,姨娘们也可以沾点雨露,生的儿女也能讨个好亲事。

    谁知那安氏竟一味的打压着几房姨娘,手段极为狠绝。对姨娘们的待遇苛刻不说,还霸着谢尚书不让他进姨娘们的屋子。

    众人又开始后悔,找上夏玉言希望她与安氏抗衡,谁知夏玉言竟一年比一年胆小怕事,生的女儿也同样的胆小如鼠。

    恨了夏玉言,也一并的将她生的女儿谢云曦也厌恶了。

    云曦对月姨娘脸上的嫌弃视而不见,转身对那小丫头冷声说道,“姨娘脸上的妆都花了,怎么还不去打些水来服侍着梳洗?姨娘好说话你们就偷懒了是不是?”

    主子身份高身边的侍从身份也高,反之则低。月姨娘只是谢府的一个贵妾,而谢云曦却是正经的嫡出小姐。

    小丫头吓得马上应声说道,“奴婢这就打水去。”

    “记得打些滚水,天冷水也冷得快,姨娘的脸可受不得冷。”

    “……是,三小姐。”

    月姨娘诧异的看着云曦,这是府里的三小姐吗?平时不是见了谁都不说话的吗?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待那丫头走远了,云曦随口说道,“我不相信四妹妹杀了婉姑娘,昨天她还同我一起在曦园里玩呢,后来听说大夫人的侍女叫她,想必是去了东园大夫人那里……”

    “大夫人找过她?”月姨娘吃惊的拉住了云曦的袖子,“三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大夫人身边的侍女芍药来找的她,但不知道四妹妹是不是真的被大夫人叫去了。”云曦说得模棱两可。

    “那就一定是了!”月姨娘两眼冒着寒光,心中对安氏恨得几乎要食其肉饮其血,一定是安氏将女儿骗去了筱园,让她的鞋子上沾了石灰泥,又拿了她的帕子扔在筱园里。

    这个毒妇!

    月姨娘脸上变幻的表情被云曦看在眼里,她悄悄的弯了弯唇。

    安氏,送你一个对手,可会欢喜?

    ……

    安氏没法欢喜。

    整个谢府里,现在最为焦头烂额的便是安氏了,一众来吃酒的客眷们看着她都是一副别样的眼神。

    谢尚书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未与她说,老夫人气倒了先一步回了自己园子,只怕日后训斥她的话定不会少。

第20章 焦灼的安氏(2)

    满以为这次除掉了夏玉言少了一根眼中刺,哪知不仅没有还得罪了娘家嫂嫂,可那又是一尊佛!

    一个丫头挑帘子走进来,“夫人,舅夫人说送去的参汤味道不对,全倒马桶了。”

    “倒……倒马桶了?”安氏吸了口凉气,那可是一百多两银子一根的老人参啊,她平时藏在柜子里,放了一年多了都舍不得吃,这次想着巴结嫂嫂才拿了出来的。

    安氏觉得丢的不是人参而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你没说那是一百多两银子买的,是百年老参吗?”安氏看着丫头埋怨说道。

    那丫头一脸的委屈,“夫人,奴婢说了,可舅夫人说……说……”

    “说什么?”

    丫头吱吱唔唔,“舅夫人说……说她家百两银子一根的人参是用来喂猪的,她家仆人也不会吃呢,表少爷要吃也要吃千金一根的千年人参……”

    “什么!千金一根?!”

    安氏听了只觉得肝疼肉疼哪都疼。

    侄子这次被打得不轻,她不仅花重金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看诊,还同意了嫂嫂每天拿出一根人参来给安强炖汤补身子。长得跟个肉球一样了还补?

    但嫂嫂却要千金一根的人参,这要是每天吃着还不得让她破产?

    安氏觉得嗓子眼里仿佛有一块黄莲堵着上不去又下不来,更是说不出,怎么就得罪了安夫人这个蛮妇了?

    可她又不能怠慢这位嫂嫂,毕竟侄子是被尚书府的人打了。并且她娘家弟弟一大家子还要依仗嫂嫂的安顿。

    遂咬了咬牙,“芍药,将里屋那个装药品的柜子打开,取那个红漆盒子来,里面装着一只千年老人参,马上给舅夫人送去。”

    “是,夫人。”芍药取了人参离去。

    安氏正烦恼的揉着额头,又见她的陪嫁刘嬷嬷急匆匆进了屋子。

    “夫人,那月姨娘也太不像话了,竟一路哭哭啼啼从暖月阁哭到咱们聚福园了,还竟说些不好听的话,说是夫人您害四小姐被官差抓走的。”

    “什么?这个贱人!”府里还有客眷在呢,月姨娘敢拆她的台?

    此时,月姨娘已来到了安氏的院子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肝肠寸断。

    安氏气得咬了咬牙,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到月姨娘的跟前。

    “行了,哭有什么用?香儿是冤枉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要跟那衙门里的人说才对。”

    “四小姐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夫人当然不心痛了,可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夫人难道也容不下么?”

    “你胡说什么——”安氏真想一巴掌抽过去。

    几个姨娘哪怕是夏氏,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独怕这个月姨娘。因为当年,月姨娘的父亲从疾驰的马车底下救了谢家小姑子一命,而月姨娘的父亲却命丧了。

    在月姨娘还是幼女时老夫人就放下话来,会养她一辈子。

    安氏哪敢动她?可是不管她,月姨娘嘴里又竟说些难听的话,几个丫头婆子站在附近正听得精精有味。这还了得!

    “咱们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改了?姨娘竟敢在夫人的园子里哭哭闹闹了?”一个墨兰锦袍的瘦脸少年走到园门前冷哼一声。

    一众丫头婆子见了来人马上做飞鸟散去,月姨娘更是吓得闭了口,悄悄的从地上爬起来就想溜走。

    “月姨娘!”少年冷喝一声,“四妹妹有冤情,月姨娘来找大夫人商议本是没错,却为何这样无理哭闹?月姨娘口口声声说大夫人容不下你,为何还来聚福园自找没趣?是大夫人容不下你还是你藐视主母?”

    他的脸颊本就消瘦,更显得一双大眼骇人,现在发起怒来,两眼鼓起,真如那阎罗殿里的阎罗。

第21章 又见南宫辰(1)

    月姨娘吓得说不出话来,“二……二少爷,婢妾……不是那个意思。”

    谢家二少爷——安氏的长子谢诚冷笑一声,“那还不滚!”说完袖子一甩大步进了正屋。

    谢诚继承了谢锦昆的相貌与安氏的毒辣性格。刚刚二十的年纪已让府里上至老夫人下至洒扫的仆人,个个都不敢触他的逆鳞。

    他不仅是谢府的长孙,还因他少年得志,已做到四品中郎将,很得皇上的器重。

    月姨娘哪敢得罪他,吓得提了裙子就跑走了。

    安氏这才舒了口气,笑着将谢诚迎进屋内。

    谢诚进屋后挥退了一众仆人,袍子一撩坐在软榻上,他看了安氏一眼,“娘这是怎么啦,怎么将万无一失的事情处理得这样糟糕?”

    安氏神色一黯,“说来有些奇怪,怎么你安强表哥进了筱园?偏偏那个梁婆老眼昏花的将安强关在屋内,她还信心十足的说是关住了夏氏。哼,害得我与你大舅母产生了误会,安强被打伤了。”

    “安强打伤了就打伤了,又不是娘的问题,推到那梁婆身上就是了,只是娘为什么总怕着大舅母?”对于母亲总在安夫人面前俯低做小,谢诚很是不满。

    “还不是因为你舅舅一家子,总要靠着你大舅舅一家照看啊。”

    谢诚冷哼,“不过是一群好吃懒做惹事生非的无用之人,娘这样竭力维护舅舅一家,只怕将来会惹出大事。”

    安氏不满的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亲舅舅,你难道看着他们一家子饿死不成吗?”

    谢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母亲心中的执着怎么说也不会改变的,他站起身来,“我还是去顺天府里走一趟,可别让那梁婆的嘴巴坏了事。”

    安氏也是一拍脑门,“对对,得马上去,娘刚才也正想找人去顺天府,都是那个月姨娘哭哭闹闹的乱了娘的分寸了。”

    “她下次再来闹,娘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直接打出去就是,怕她做什么?”

    谢诚颇为不屑,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道,“我昨日看到南宫辰拿着一块女子的帕子在出神,可那帕子上竟有个清晰的‘婉’字,那八成是谢婉的。娘,谢婉这档事,可千万别让南宫辰怀疑了去,以免节外生枝。最好是叫岚儿去探探他的口风。”

    “他竟然还想着谢婉?”安氏吃了一惊。

    ……

    谢婉的尸身被留了下来没有送到顺天府里继续尸检,倒是出乎云曦的意外。

    谢尚书扬言说要厚葬谢婉,安氏也没有反对,左右不过是一个死人,死人得到再多殊荣还不是死人?能威胁她什么?

    “这里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嘛,顺天府的官是怎么回事?”绿珠冷哼了一声。

    云曦却是笑笑不语,闲闲的喝着茶水。

    绿珠将打听来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云曦听。

    昨日筱园的仆人们都被安氏送到郊外庄子上去了。那都是安氏自己的人,如何发配,她不管。只是这样,便可看出筱园里昨天发生的事,的确不止一个人参与了。

    她至始至终都在一群狼窝里。

    其实五年前她来谢府时,也带了十个人来。

第22章 又见南宫辰(2)

    英儿与春燕是其中的两个侍女。英儿昨天失踪了,春燕不知死活,两个嬷嬷一个在四年前病逝,一个在三年前回家探亲时意外身亡。

    两个做粗活的丫头在四年前因为手脚不干净,安氏建议她杖毙了。还有四个跑腿的小厮在五年前她刚来谢府时,与一伙劫匪勾结抢劫谢府被扭送到了官府,如今发配到哪里了也不得知。

    其实细细想来。安氏早在五年前就开始一步一步的除掉她身边的人,只是那时她太小,太孤苦无依,太需要关爱了。而假面的安氏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云曦轻轻抚着茶碗盖,她不会让她的人为她白死。问安氏那是不可能得到英儿与春燕的消息,那么就只有从梁婆这里入手了。

    但是梁婆已被抓,她知道了安氏的太多秘密,只怕会被灭口。

    想到这里,云曦再也坐不住了,裹了件披风出了曦园。

    当她走到东西两院交叉口的花径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云曦的心狠狠的一阵抽痛。

    是他?

    “这不是……曦妹妹么?真是好久不见啊。听说你昨日病了,身子好些了吗?”那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润。

    风吹紫竹舞,雪映梅花香。

    他说他愿做筱园的紫竹,日日看着她这株红梅,不求生生世世千年万年之情,只求这一世相伴到老之缘分。

    说得多么好听,呢喃情话不过是昨日的烟云,早已被风吹过一瞬消逝。

    南宫辰,咱们并不是好久不见,而是才别了一日而已。

    云曦并未看去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袖中的手指正在发抖。

    从五岁时知道与他有婚约开始,从下人们的口中听到未婚夫是位翩翩佳公子开始,从十岁收到他的书信开始,她已将心托付给他了。

    当前世的她父母双亡只身投奔到尚书府时,他微笑的看着无措的她,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时,她在心中发誓,面前那个男子,是她这世唯一可信赖的人了,这是她将来的夫,她会好好的爱他。

    可是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淡笑间一切已是过眼云烟。

    一身银白狐裘的南宫辰,温润如玉,与谢云曦隔着一条小花径,正微微笑着望着她。

    冬日暖阳里,一丈来远的女子面容清秀,浅浅的笑容如雨后的芙蓉,如墨云般的发丝简单的挽了一个螺丝髻,一只普通的白玉蝴蝶发钗插在发丝上。浅紫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似一朵盛开的紫玉兰。还有那双眼睛的眼神……

    南宫辰心中微微一漾,鬼使神差的迈过花径朝谢云曦走过去。

    云曦眉尖轻挑,闪身往后走了两步,退开在他的三步之外。

    她咬着唇,微微眯起眼眸,嘴角明明溢着一丝笑,眼中却有一抹看透世间的沧桑,夹带酸涩与仇恨,而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在发抖。

    南宫辰今日来谢府纳征,听府里仆人说,下月初六他就会娶谢云岚过门。娇妻美眷,朝中当红大臣一品大员的乘龙快婿。

    这可是他一直梦中所求的,他得意了吧?

    “原来是大姐夫,妹妹还有事,先行一步了。”云曦看也不看她,转身朝院门处走去。

    人已亡,心已死,泪已干,情已断,颜已换,有何可说的?

第23章 谢云岚的委屈

    谢云岚走来时,见南宫辰正站在东西两院的路口处发呆,她整了下面纱提裙走过去。

    刚才在花厅里,南宫辰那重重的一推,她的腹中已开始有隐隐的绞痛,她却不敢吭声,因为自始至终南宫辰对她的委屈都置若罔闻。

    “辰郎……婉妹妹的事……”

    “这件事,我记下了,你以后不准再提,明白吗?想要顺顺当当的嫁入我晋王府,就给我听话点,下次如有此事发生,可别怪我不客气。”

    南宫辰眸子冷如寒霜,惊得谢云岚浑身一冷不禁打了个激灵,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南宫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森然说道,“以后这样的表情最好少做,第一次对我也许有吸引力,做多了,未免如嚼蜡般乏味。”

    下巴上手指下的力度渐渐的加重,谢云岚的泪水更多了,她却努力的呼吸着,不让它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南宫辰不再对她温柔了?

    “我……我知道了。”谢云岚努力舒展了一个笑颜。

    “别送了,回去好好的养你的身子。”南宫辰收回手冷冷的转身离开。

    谢云岚的身子一下子软倒在地,跟在十步远的一直不敢上前的丫头此时慌忙跑过来扶起她。

    “大小姐,你怎么啦?”

    “快……快去叫大夫人来。”

    她捂着肚子,尽管肚子很痛,但也不敢叫身边人去请大夫,只能找自己的母亲,必竟还没有出阁,要是传出她已怀孕的事来,她的脸可要丢尽了,将来还如何在晋王府立足?还有南宫辰,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她哪里比不上那个谢婉了?

    “大小姐可要坚持住啊……”丫头担心的说道。

    “快去!”谢云岚的额上已溢出汗珠来,心内更是焦急如焚。

    丫头答应着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谢云岚咬着牙扶着一棵树慢慢的坐在花径边上的石头上,却不经意的看见前方花枝间有个人影,她吓得从石头上跌下来。

    那人浅笑着看着她,缓缓朝这边走来,浅紫的衣裙衬得她的小脸娇俏如兰,一双酷似谢婉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看见了她的狼狈是不是?这个该死的小妮子!

    “是三妹妹啊,你这是要往哪儿去?”谢云岚装作若无其事的拍拍裙子上的尘土扶着石头坐下,一只手却不住的抚着肚子,脸上的笑容更是牵强。

    云曦的眼睛从她肚子上的手上挪开,微笑着走上前拉着谢云岚的另一只手,“大姐姐,我看见那边的红梅花开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不容谢云岚拒绝,拉着她的手便飞快的往花园中跑。

    谢云岚想踢死谢云曦的心都有,她的肚子真的好痛,哪有力气跑步?可又不敢说出来,身子几乎被云曦拖着跑。

    “三妹,我……”

    “快点,听说二姐姐已往那边去了,可别让好的花枝让她折了回去,咱们可白欢喜了。”谢云曦才不管她,跑得更快。

    “三妹,不行了,我的肚子啊……”谢云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脸上更是惨白得如同白纸,更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下来。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身子更是不住的发抖。

    云曦捂着嘴失声嚷起来,“大姐啊,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别——,我只是跑累着了,又吃得太饱……”谢云岚的眼神已疼得没了光彩,嘴唇也失了血色,她拽着云曦的裙子弱弱的说道,“好妹妹,别叫了。你扶我起来休息一会儿。”

    “那怎么行?大姐姐过几日就要出阁了,身子更要紧啊。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赶紧治好了,不然大姐夫可要担心了。”

    云曦一脸的关切,谢云岚是怕身子有孕不敢找大夫吧?如果将她怀有身孕一事在她出阁之前散出去呢?她微微勾起唇角。

    谢云岚听云曦提起南宫辰不由得咬了咬唇,这还没过门呢,他已对她使起了脸色,这个负心汉!

    园中两个做粗活的婆子打这里经过,云曦忙招手叫过她们,“快,快去请吉庆堂的关大夫过来,大小姐身子不舒服。”

    “不,叫咱府里的宋大夫过来就好。”谢云岚虚弱说道。怎能让一个外面的大夫给瞧出了孕事?绝对不可以!而宋大夫却是母亲的人。

    谁知一个婆子却说,“宋大夫给老夫人开了药方后又被姑太太叫人来请了去,姑太太的大媳妇要生了请宋大夫开安胎方子去了。都走了半个时辰了呢。”

    “那就快去请关大夫!”云曦扔给两个婆子一包碎银子,“要快!耽误了大小姐的病,看大夫人还能不能饶过你们!”

    “奴婢们这就去。”两个婆子都是见识过安氏的淫威的,吓得拔腿就跑。

    “别——”

    谢云岚挣扎着想站起来快点离开这里,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谢云曦又用力的按着她。气得她只能在心中咬牙,又盼望着自己的丫头快点将安氏找来。

    ……

    再说谢尚书送走了一批客人,将谢老夫人送回园子后,又急急忙忙去了顺天府。

    月姨娘拉着他哭得肝肠寸断,他心中也是焦急如焚,一面恼着安氏一面又不得不想办法将女儿救出来。

    虽然四女儿谢云香只是个庶出,但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小姐,怎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呆在牢房里?将来还怎么出嫁?几个女儿中,还就数四女儿活泼可人。

    而安氏,刚刚安顿好安夫人母子,与儿子说了会儿话,又被老夫人叫了过去,几乎一刻没闲着。

    百福园是谢老夫人住的院子,园中的正厅里,老夫人冷着脸端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两个大丫头金珠与金锭一左一右的侍立着都是不敢吱声。

    老夫人的座着还站着谢尚书的平妻夏氏夏玉言。安氏进屋后,夏玉言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说,那婉姑娘是怎么回事?昨日你们说婉姑娘回清河县了,可今日却死在我谢府里。你们别将我当瞎子当聋子,也别说在院子说的那一套话。”谢老夫人突然重重的拍了拍座椅扶手,冲安氏怒喝一声。

第24章 看病

    安氏知道躲不过了,讪笑着上前回道,“母亲,您也知道,婉姑娘是人大心大,又没有父母管教,她自己做的事,我们又哪里全知道?她中意刘管事的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管事的儿子也不见了,谁知是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大喝一声,“你给我住口!那婉姑娘的仪表神态咱们府里的四个小姐都比不上,况且她嫁姿丰厚,有着丰彩神韵的未婚夫不要,会看上一个下人的儿子?何况那刘管事的儿子长得又丑!”出了这么大的事,安氏居然还在瞒着她。

    安氏吓得赶紧闭了嘴。

    夏玉言立在一旁努力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脸上的表情淡淡。

    她安静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虽然担着谢尚书平妻的身份,她却什么也管不了,偏偏谢老夫人大小事都喜欢叫上她,她也只有拿耳朵听的份。

    安氏恼恨的看了瞧热闹的夏玉言一眼。

    谢老夫人瞥了一眼夏玉言,“言娘先下去吧,三丫头身子也不好,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是,母亲。”

    谢老夫人抿了抿唇,待夏玉言出了正厅后,又挥退了厅中的丫头婆子,安氏更是吓得不敢言语。

    “看你干的好事!”谢老夫人随手捞起一只茶碗就朝安氏身上砸去,只是力道不够砸偏了,但茶叶茶水还是溅了不少到安氏的身上。

    “母亲息怒。”安氏顾不上拂去头上的茶叶水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息怒?”谢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婉姑娘的死是不是你们母女俩干的?五年前你将那丫头接到府里来,打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夺了人家的夫婿也就罢了,竟还害人性命,我看你怎么收场!事情也不处理干净,还搭上了四丫头,还想嫁祸言娘母女!”

    “老夫人你听媳妇说……”安氏跪着朝谢老夫人爬行几步,“媳妇并没有嫁祸他人的意思,都是那梁婆,非说是言娘与曦丫头也去了筱园……”

    “言娘早让了主母之位,你还在记恨她?”老夫人哼了一声,“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平时闹闹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次,你太过了!又得罪了东平侯府,还嚷得里外皆知,我谢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老夫人,媳妇管着这府里的大小事也有二十年了,哪件事情没有处理好过?而让老夫人担心过?只是这件事,与媳妇真的没有关系啊。母亲,您怎么不相信媳妇呢?”

    安氏哭得声泪俱下,她决计不能让人知道谢婉的死与她有关系,更不能让人知道她想嫁祸夏玉言,慢说谢锦昆不会放过她,一向将府里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夫人知道后更不会饶了她。

    “言娘的事暂且不提了,只是那婉姑娘,你以为她只是个孤女?”谢老夫人冷笑,“婉姑娘的母亲可是尹国郡主,尹国虽亡,但她有个弟弟却还活着。”

    “如果真的还活着,为什么十几年了也不曾听说?”安氏止了泪水问道。这还是她头次听说谢婉还有亲人活着,心下也有点慌乱起来。

    “那也得防着,你且起来吧,事已至此,先派人送封信到清河县,虽然那家中没人了,不是还有几个老仆么,万不可让人在背后非议尚书府。万一尹郡主的娘家人寻过来,也不至于输了礼数被人口舌。”

    “是,母亲。媳妇明白。”安氏终于松了口气。

    她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外头有丫头的惊呼声,“大小姐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啦?”

    老夫人拍了拍大腿,“这又是怎么啦?锈娘你还不快去看看。”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安氏也顾不得抹脸上的茶渍急忙跑出去。

    一个婆子背了谢云岚已进了百福居,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夫与三小姐谢云曦。

    “大娘。”云曦上前向安氏微微一福。安氏一头的茶叶水渍,这是被老夫人训斥了吧?她也有今日?

    安氏没理云曦,只问那背着谢云岚的婆子,“大小姐这是怎么啦?”

    “娘,我肚子痛,快送我回自己的园子……”谢云岚脸色苍白弱弱的说道,心中更将那谢云曦骂了千百遍,她竟将自己送来老夫人这里了?还将大夫也带了过来!

    “大姐,这里可是最近的园子,大姐住的太远啊,怎能坚持得住?”云曦一脸担忧的说道。

    安氏心下了然,对那背着谢云岚的婆子喝道,“还不快送大小姐回岚苑!”

    “送什么?难不成这里还委屈了大丫头不成?”谢老夫人扶着林嬷嬷的手站在正厅门口,“快将人放在软榻上让大夫瞧瞧。”

    云曦朝谢老夫人俯身一福,“曦儿见过祖母。”

    谢老夫人则是直接忽视了她。

    “老夫人,这关大夫年纪太轻了,咱们府里又从没有请过,还是请宋大夫来给云岚看看吧。”

    安氏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大夫忙对老夫人说道。宋大夫是她的人,就算是瞧出云岚的身子有异,也不敢传出去,而这个关大夫可是个外人。

    “可是大姐好像忍不住了好难受啊。”云曦一脸的担忧。

    “她忍得住!”安氏瞪了云曦一眼,做娘的看了她的笑话,做女儿看了岚儿的笑话,她是与这对母女八字相克吗?

    “谢大夫人,在下虽然年纪不大,但自持医术不比府上的宋大夫逊色,上个月宋大夫的父亲病重,他自己瞧不好还是请的在下看好的,不信的话,谢大夫人可以去打听打听。”

    哪个大夫喜欢有人当面怀疑医术?关大夫闻言则是一声冷笑。

    老夫人本就因筱园里出了死人一事对安氏正没好脾气,刚才安氏一番舍近求远找大夫不顾及女儿死活的话,又将她心头的怒火挑了起来,她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敲,朝安氏喝斥起来。

    “你没看见岚儿疼得脸都白了吗?还让她忍着?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再说宋大夫去了岚儿姑姑家了,没个三两个时辰回不来,你想看着岚儿受苦?关大夫的医术老身信得过。关大夫,请吧。”

    “祖……祖母,孙……孙女受……受得……住。”谢云岚忍着打颤的牙关说道,她可不想让这陌生的大夫给瞧出自己怀有身孕。

第25章 孕事外传

    云曦哪会不知道谢云岚的想法?谢云岚想瞒过去,只怕不能如她所愿。

    云曦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担忧的说道,“祖母,什么都可以忍,病可不能忍,小病不医可会成大病啊,大姐过几日就要出阁了可不能因病情耽误了出阁吉日。”

    谢老夫人不满的看了一眼安氏与谢云岚,“还是曦丫头说得对,一个个的动作还不快点!”又转身对关大夫客气的说道,“有劳关大夫了。”

    安氏与谢云岚尽管心下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特别是谢云岚,心中不住的祈祷千万别给看出她怀孕了。

    老夫人发话了,关大夫这才开始诊治,有丫头垫了块帕子在谢云岚手腕上。

    关大夫眯着眼认真的把了会儿脉,他眉头挑了挑,向屋中几人看了几眼后说道,“贵府大小姐的身子有喜了,”

    “大胆!关大夫竟敢辱我孙女闺誉!”老夫人惊得叫嚷起来,“我孙女还未出阁呢。”

    安氏也吓了一跳,忙说道,“母亲,媳妇刚才不也说过吗?这关大夫咱们府里从来就没有请过,医术好不好真不敢恭维呢!宋大夫父亲的病,也许只是一个巧和,一定是他吹嘘的。”

    少年老成的关大夫嘭的一声关了药箱,到底是太年轻,火气太大,几句嘲讽便挑起了心中的怒火。

    “哼,贵府小姐怀孕已有两月有余,肚子痛是因为动了点胎气,但问题不大,只要卧床休息几日吃几贴安胎药就可。谢大夫人如果不信可以再请几个大夫来复诊,何必言语中伤怀疑在下的医术?诊金在下也不了,告辞!”

    说完,关大夫收了药箱气哼哼的拂袖而去。

    云曦低垂眼眉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

    这关大夫尽管年轻,但却是得了神医朽木道人的真传,医术在京中首屈一指,而脾气却也是京中大夫中最臭的,他看病从不管对方是贫是富一样认真对待,但却最恨别人怀疑他的医术。

    安氏急得不行,心中不停的咒咀着将关大夫请来的人。

    谢老夫人看着谢云岚,脸上的神色由关心改成了震怒。因为谢云岚即将嫁入晋王府,虽说是个没落的王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份摆在那里。

    但谢云岚却未嫁先孕!这还是个高门嫡女该有的做风吗?这要是传了出去,整个谢氏一族的脸都会被她丢尽。

    “曦丫头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你娘想必该记挂你了。”谢老夫人看了一眼云曦说道。

    这便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内幕,云曦也不恼,屈膝朝谢老夫人福了一福,“祖母您先歇着,云曦先退下了。”

    老夫人尽管恼恨关大夫口无遮拦的嚷出云岚怀孕一事,还是又急急找回府里的宋大夫来给谢云岚复诊,结果同样是有孕两月有余。气得谢老夫人当场就砸了茶碗。

    “跪下!”

    谢云岚怯怯的看向安氏。

    “看什么看?你娘也有错!”谢老夫人冷哼一声。

    谢云岚吓得也扑通一声跪下来。

    安氏赶紧上前一步,“母亲,云岚还怀着身子呢,她都说不舒服了,可不能……”

    “你们是不是想我死了你们才满意了!”谢老夫人气得不住的咳嗽,金珠与金锭忙上前拍着谢老夫人的胸口顺气。

    “祖母……”谢云岚把头一低,哭,祖母总不会真的打死她。

    “哭什么哭?还不滚回你园子里去?将女戒每日抄写二十遍直到出阁!”谢老夫人看也不看谢云岚。

    安氏将谢云岚从地上拎起来,叫过两个丫头送她回园子,叮嘱了吃药的相关事宜后,又忙着安抚谢老夫人。

    “未婚先孕,你倒底是怎么管女儿的?都两个多月了,离婚期又还有十多天,嫁过去也不会马上圆房,还要等吉日,这样一算最快也过了三个多月了,到时候孩子只在肚子里呆了五六个月的话,我看你们母女俩的脸往哪里搁!”

    “老夫人,要怪也要怪南宫世子,岚儿年纪小哪里经得住他的挑拨?”安氏来了个祸水东引,绝对不能让老夫人对谢云岚产生厌恶之情。

    “胡说!你这做母亲的平时在做什么?她年幼,你呢?她身边的人呢?都在做什么?你马上去将岚丫头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与两个嬷嬷换了。每人打二十板子后找牙婆发卖了去!”谢老夫人白了一眼安氏,心中一阵鄙夷,果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女,一个德行。

    安氏心头一跳,“母亲,那可是岚儿将来要带着出嫁的陪嫁啊。”

    “看管不好主子,留着有何用?换!”

    “……是……”安氏只得应下,那几人可是调教了近十年的老人了,临时换又哪里找得到好的人?

    “事已至此,你马上去找到那个关大夫,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另外马上找人合日子,找出岚丫头婚后最近的圆房吉日,以免夜长梦多。”

    “是,母亲。”

    ……

    从谢府出来后,关大夫气哼哼的正要回药房,却被路边酒店的一个伙计拉住了。

    “关大夫?这么巧啊,那次真的多谢你了,我表姑嫂嫂的儿子的舅舅的弟弟得了重病,多亏了你的神奇医术,他说看到你,让我一定好好请你喝杯酒。”

    关云飞嗜酒如命,有人请喝酒来着不拒,想也不想便跟着酒保进了酒馆。

    他心情正不好,几杯酒下肚便不知身在何处了,一醉就话多,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坐在他对面不住的对他倒酒问话,关于谢府里的大小姐怀孕一事,便从小酒馆里飞传了出去。

    看见周围好奇打听谢府事情的人越来越多,一身少年打扮的绿珠扔了两锭银子给酒保,“一锭是你的酬谢,另外的,好生款待关大夫。”

    “好勒!”酒保乐得咧嘴而笑。

    安氏派出去找关云飞的人才出府门,便见门前有人聚集在一起议论,说的竟是谢大小姐未婚先孕一事。

    仆人一听坏了,又赶紧回了府里回安氏的话。

    安氏勃然大怒气得在自己屋里砸了一整套茶碗。

    谢尚书更是骂了谢云岚足足一个时辰,并扬言要将她的嫁妆减半。

第26章 你落难我添堵(1)

    云曦一个人走在后园,心中正盘算着怎样打听到梁婆的消息。这时,绿珠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叫奴婢一阵好找。”

    绿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一脸贼兮兮的笑着。

    云曦弹弹袖子上的灰,揶揄着挑眉看她,“捡到钱了?有人看上你了?看把你乐成这样,嘴巴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肉包子了。”

    “小姐,你就别打趣奴婢了。”绿珠气得跺了一下脚。“不是奴婢的事,是真的见到了大为意外的事。”说着,绿珠看着云曦眨着眼睛认真的道。“这事儿,小姐绝对想不到。”

    “哦?”云曦也来了兴趣,“说说看。”她与夏玉言在谢府里就是两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府中就算有好事也与她们无关。

    “是大小姐,老夫人命人打了她园里的四个一等大丫头与两个嬷嬷,听说还要发卖了她们。后院管事来贵的老婆正着人去找牙婆来呢。”

    绿珠一脸的幸灾乐祸,“哼,大小姐的丫头们平时可没少刁难咱们夫人和小姐。就在三天前,小姐就因为穿了件跟大小姐的丫头香巧一个颜色的裙子,被大小姐的其他丫头们嘲笑是香巧的妹妹。大小姐不但不训斥她的侍女不尊礼数,还赏了那几个丫头。

    真是放肆,不过是个侍女,怎能拿来跟小姐相提并论?但这回呀,叫做风水轮流转。将她们打一顿全卖出府去,看她们还得瑟!看那香巧还敢不敢看低小姐。”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云曦微微勾了勾唇,看来这是触犯了谢老夫人的底线了。

    谢老夫人是翰林的女儿,从小便恪守高门中的各种规矩礼数,更将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这次谢云岚是触了她的逆鳞,她无法拿谢云岚开刀,便拿她的侍女泄恨,动作倒也够快。

    谢府是当朝重臣兵部尚书的府邸,府里的仆人们过的日子比一般平民百姓的都要强上许多倍,更不用说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们。

    丫头们的模样与涵养,平时的待遇,不亚于一般商贾户的小姐。将她们卖出府去,找到更好的下家算是命里造化,找不到,只怕生存都是问题。

    再者说,她们可是犯了错被赶出府去的,只怕那些重规矩的高门大户们断不会买她们,那她们的下场必是凄惨。

    云曦心中一计浮上心来。“绿珠,将我平日里用的首饰与银钱全部拿出来,再找六套冬衣。”

    “小姐要做什么?”

    “拿去送给大小姐园子里被赶出的侍女们。”

    “小姐你疯了?小姐的首饰与衣服本来就不多。”绿珠急得跳起脚来了,送去给那些平日里奚落过小姐的人?啊呸!送给路上的叫花子还差不多!还会给小姐磕头谢个恩!

    谁知云曦并不理会,还拔下了绿珠头上的一只银钗。“将你和红珠的首饰全拿出来也一并放在一起,送与岚园被处罚的几个侍女。”

    绿珠差点哭了,“小姐,这可是奴婢唯一的一件首饰啊。”

    “不过是一只发钗而已,将来,我会给你们二人各备一份豪华的嫁妆。”

    绿珠不情愿,“奴婢不要嫁妆,也不是舍不得发钗,只是给了那些人,奴婢不甘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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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女戾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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