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无名指上的戒指
风无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刚醒过来，他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寝房。
视线里，不远处的桌旁，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宽松的黑袍，脸上戴着黑纱，还有帽子。
这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
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腰肢纤细，宽容的衣袍，也挡不住她妙曼的身躯。
“星河？”风无涯在床上坐了起来，敲了敲脑袋，“我为何……在你的寝房里。”
龙星河看着他，有些讶异。
昨夜楚千漓离开之前说的话，如今，还清晰浮现在脑海里：
“你明天，看看他醒过来是什么反应，一，他羞愤离开，那便是说，他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二，若他只是疑惑，并没有生气，那就是说明，他已经将你当成自家人。”
“不过，自家人也分好多种，也许是妹妹，也许是爱人……你自己考量。”
这是楚千漓跟她说的。
现在的风无涯，很明显，反应属于第二种。
自家人？这几个字，还是有些暖心的。
“你昨夜嗜酒，去找阿漓，人家嫌你麻烦，将你丢到我这里来了。”龙星河笑着说。
风无涯揉了揉眉心，昨夜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但就是想起楚千漓问他的话：你喜欢上龙星河了是不是？
他，怎么可能喜欢龙星河？
龙星河这样的姑娘，太独立，太成熟，太稳重冷静，太……太能看穿人心。
他不会喜欢她的。
一定不会。
风无涯从床上下来，视线落在龙星河的手上：“你又在做什么？”
再看她的眼眸，这双眼眸里，布满了血丝！
“你一宿没睡？”
“你睡了我的床，我能睡哪里？睡你身边吗？不怕我坏了你的名节？”龙星河连眉眼都未曾抬过。
手里的活，更是没有停顿过片刻。
风无涯脸一红，主动放弃这个话题：“你在做什么？”
“特制的……嗯，你们叫这个东西霹雳弹，这些是外壳，等阿漓的火药原材料到了，就可以立即组装。”
风无涯不是很能听懂，不过，大致是明白了。
“做如此多的霹雳弹？那丫头想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龙星河耸了耸肩，“她让我做什么，我照做便是。”
但是风无涯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和阿漓一样，不想告诉他罢了。
每个人，都将他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孩童那般保护着，每个人，都觉得他该活在一个简单的世界里。
可他，也想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没有人允许。
“为何送我这东西？”
他将手掌伸了出来，指头上，有一枚戒指：“江涛说，是你亲自打造的，伸缩戒指？”
龙星河回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他青葱如玉的长指。
这手指，真是好看极了。
不过，他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龙星河心头晃动了下，莫名，有些动容。
这家伙，一定不知道，无名指上戴戒指，代表着什么。
据说，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
戒指戴在这里，便是，心之所向……
龙星河还没有想完，风无涯低沉的声音已经在头顶上方响起：“为何给我试毒戒指？我身边有奸细？”
第887章 人，不行了
龙星河敛了敛心思，抬头，一不小心，视线就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眸深处。
那里，干净明亮，清楚透彻，让人看一眼，身心就会特别舒服。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让他卷入任何漩涡中。
“阿漓说，最近皇城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而你和玄王爷关系太好，那些人未必不会在你身上下手……”
“不管怎么样，这戒指都是我亲自打造的，你若是感怀我对你的好，就听我一次，以后不管吃什么喝什么，先试毒，好吗？”
“好。”风无涯颔首，并没有半点犹豫。
龙星河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还要忙，你回去洗漱一下，用早膳吧。”她道。
风无涯却没有离开，反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无涯……”
“我这种闲置的王爷，终日里总是无所事事的，我……帮你。”
看到她那双眼眸血丝满布，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告诉我如何做，我来做，你去歇一会。”
“会弄脏手……”
“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无用的一个人？”风无涯眸色一沉。
龙星河无奈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舍不得弄脏你的手，你看，你的手多好看。”
是真的好看，好看到，让人只想呵护一辈子。
风无涯没理她，拿起桌上的东西，学着她的模样，一点一点打磨。
龙星河便也不阻拦了，正打算命姜涛想给他送热水来洗漱，谁知，来的人不是姜涛，而是铁心。
“王爷！”
铁心急匆匆前来，一脸惊慌：“王爷，太后她……她……”
“太后如何？”风无涯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落在桌上。
铁心急道：“王爷快收拾一下，赶紧进宫吧！太后……不行了！”
……
就如楚千漓所说，太后年事已高，这些年来，身体亏空得厉害，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命，是长久不了了。
就连楚千漓被皇帝急召进宫，给太后施针活血，也于事无补。
那日，楚千漓一整日都守在太后的身边，一直到傍晚时分。
“皇上，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不如去陪陪太后吧。”
庆公公低着头，满眼濡湿的气息。
皇上眉头紧锁，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楚姑娘今夜就留在太后的寝宫吧。”
“好。”
太后怕是活不过今夜了，也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用得着她，但其实楚千漓已经表明态度，就算找她，也没用。
只是皇上觉得，她人在这里，心里多少有些安全感。
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庆公公命人在太后寝宫的西厢收拾出一个房间，让楚千漓休息。
至于皇上和王爷皇子们，都进去陪太后去了。
但太后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因着楚千漓那几针，太后现在，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些。
可依照楚千漓的说法，这个叫回光返照，坚持不了多久。
午夜之后，太后就不想让人陪着了，只留下伺候了自己许多年的谨嬷嬷。
就连姚嬷嬷也被遣了出去。
谨嬷嬷跪在太后床边，知道她有话要说，谨嬷嬷小声道：“太后，人……都离开了，太后你想说什么？”
第888章 阿九，你来接我了是不是？
太后侧头看着谨嬷嬷，眼底，竟渐渐泛起了泪光。
“谨嬷嬷……”
太后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嬷嬷，哀家……哀家想见他，哀家好想他……”
谨嬷嬷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太后……太后你别这样，九王爷……回不来了。”
九王爷已经死了，当年，还是太后她亲自……
“太后，也许……”
但是谨嬷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小心翼翼抹眼泪。
太后看着头顶上的纱幔，早已经泪眼婆娑。
“哀家……错了吗？当年，为何对他那么狠？是不是哀家真的错了……初儿，母后想你，母后真的……真的好想你……”
也许，这样也好，等她下了阴曹地府，见到她的初儿，她就可以从此好好爱惜初儿，好好对他，以弥补当年自己对他犯下的罪行。
“初儿……”
忽然，太后眼底浮起一抹惊讶，眼睛死死盯着谨嬷嬷的身后：“初儿……”
“太后。”谨嬷嬷握着她的手，以为她即将不行，眼花看到了地府的……魂魄，谨嬷嬷心里一阵唏嘘和绝望。
“太后……”
“嬷嬷，哀家看到初儿了，嬷嬷。”
“太后，你别这样……”
“扶哀家起来，快，扶哀家起来。”
太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精神过。
此时反握住谨嬷嬷的手，力气竟然很大。
谨嬷嬷一脸惊讶，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只好扶着太后，让她坐了起来：“太后。”
“嬷嬷，你出去，出去……”太后摆了摆手，有些焦急，“初儿来接哀家了，嬷嬷，你快出去，哀家要和初儿说几句悄悄话！快！快出去！”
谨嬷嬷最后还是出去了。
守在外间，人并没有离开，只是走得远了些。
太后靠在床头上，看着空荡荡的里间，声音沙哑：“初儿，我知道你回来了，初儿……阿九……”
一袭白衣，轻飘飘落在地上。
若不是已经经历过这么多，太后一定会被吓坏。
他落下来的时候，真的很轻很轻，就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那般。
更像是，幽魂。
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怕，那双眼睛，很快就染上了满满的泪水。
“阿九……”
风定初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她。
看她的眼神，也不算复杂，轻飘飘，很淡然。
“阿九，你是不是还在生母后的气？阿九，你来接母后了，是吗？”
太后伸出手。
那只手，蜡黄，枯槁。
风定初的心，终于是酸了。
一片酸楚。
“阿九，不要生气，母后这就来陪你了，母后……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的手始终是放在半空，心里，是高兴的。
虽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死了之后，就可以赎罪，她是真的很开心。
风定初心头一阵酸楚。
多少年的怨气，恨意，在这只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手上，一点一点，慢慢在消散。
她，真的要死了。
以后过去这么多年，都到这地步了，过去的恩怨，还在乎什么？
“母后，儿臣回来了。”
风定初终于走了过去，轻轻握住太后的手。
却不想，太后在反握他手掌那一刻，脸色猛地一变！
温热的！
“阿九，你……你没死？你还活着？”
第889章 我，要亲自喂我的阿九
他没死！
他的手是热的。
他还活着！
太后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也许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在了错愕之上。
她低头，看着跪在床边的白衣男子，错愕，震撼，不敢置信，到最后，眼神竟然变得十分复杂。
但这些，风定初都似乎没有看到那般，只是跪在她的面前，柔柔唤了声：“母后，儿臣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太后的手，止不住一阵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的脸色，也迅速变得枯黄。
比起之前，更加枯槁蜡黄。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才捡回一点呼吸，那口气，缓过来了。
“回来……就好。”
“母后，你不问儿臣为何能活着回来吗？”风定初浅笑，只是这笑，有些苦涩。
太后的目光柔柔的，手落在他的发丝上。
这么多年了，她的阿九就没有什么变化，长得依旧是那模样，只是眉宇间，没什么光泽。
整个人明明看着温润玉如，但却，一身萧条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但看得出来，为了能够和风定初说几句话，她还在努力让自己保留一口气。
“不问……阿九回来，便好，哀家心里……高兴，什么都……不问。”
“阿九，当年是……哀家不好，哀家知道错了，这些年，哀家……一直都在想着你。”
“阿九，哀家真的很想你。”
是真的，真的很想这个儿子，很想很想。
从她握着他的力道来看，都能轻易看出来，她真的很想他。
想他，就够了，不管她想做什么，以前，现在，将来，要做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这一生，漂泊无依，或许，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亲情。
哪怕，只是一点点。
“嬷嬷……”太后唤了声。
谨嬷嬷已经听到了里头的一切，却只是不敢进去。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九王爷，竟然活着回来了！
所有的震撼都放在心里，谨嬷嬷知道太后此时，只能求助于她，所以，她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进去。
“太后……参见九王爷。”
风定初没有理会她，也不想理会。
谨嬷嬷没敢抬头看他的脸，她，怕。
“嬷嬷，哀家的阿九回来了，他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哀家……哀家心里疼。”
太后深吸一口气，眼角，两滴泪又滑了下来。
“嬷嬷，给我的阿九……给我的阿九弄点好吃的，快……”
风定初指尖一僵，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没了。
还是要这样吗？
这么多年了，在她临死的时候，依旧放不下，依旧要为某些人筹谋吗？
谨嬷嬷心惊胆战，但看九王爷，他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谨嬷嬷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没多久，就端着原本摆在桌上的一叠点心进来。
“太后……”
“来，来……”太后看了谨嬷嬷一眼，只是一眼，便已了然于心。
她招呼着，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抬起手：“拿过来，拿过来，嬷嬷。哀家……哀家要亲自喂我的阿九。”
第890章 只为了，亲手送他上路
那碟子点心，被谨嬷嬷夹起来一块，送到太后的跟前。
太后原本想拿筷子的，可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筷子，她拿不稳，点心无论如何夹不起来。
她很焦急，急得满头大汗，急得人几乎要昏阙过去。
可她还是努力，用了生平最大的努力，最后，用手指头，将点心拿了起来。
“啊，阿九，母后喂你，喂你……”
风定初看着她。
她眼角都是泪，不断滑落的泪水，染痛了风定初的心脏。
“母后……”
“母后喂你，阿九，母后喂你啊，乖，乖乖的，阿九乖……”
谨嬷嬷咬着唇，捏紧了掌心，眼底有泪，只是不敢让泪水流下来。首发网址.9ique。com
她明白太后的苦衷，可是，九王爷……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可怜。
为什么，老天爷非要如此对他？
“阿九，你乖，母后……母后喂你，阿九，张嘴，乖……”
太后见他一直不张嘴，渐渐就急了：“阿九，怎么……怎么不乖了？你……你不听母后的话了吗？阿九……”
“太后！”谨嬷嬷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泪如雨下：“九王爷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皇上，太后……太后求你……”
但谨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风定初已经张嘴，将太后手里的点心咬了下去。
没有半点犹豫，用力咽下。
“王爷！”谨嬷嬷声音沙哑，忍不住轻轻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为什么？
她甚至，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
这么多年，她都只是执行命令，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风定初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太后也知道。
太后，此时心如明镜。
“阿九……”亲眼看着儿子将糕点咽下去，太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了之后，她就开始哭了。
“阿九，你真的好乖，你是母后的乖儿子……”
“母后，你心里，真的认我这个儿子吗？”风定初浅笑，低头那一刻，涌到唇边的血，被他用力咽了回去。
“你当然……当然是母后的乖儿子，你只是……你只是太耿直……母后知道，母后什么都知道，你是善良的阿九，可母后不能……不能……”
太后那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快速变得黯淡。
“阿九，母后会陪着你，不要怕，母后会陪着你……”
她真的不行了，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太后！”谨嬷嬷冲了过去，扶着她。
风定初却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太后弥留，他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人，终究要一死，谁也，逃不过。
他转身，慢慢往来时的路走去。
谨嬷嬷急道：“王爷……”
可他早就听不见了。
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也许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或许，根本，就没有属于他的路。
根本，无路可走……
身后，传来了太监们悲鸣的哭声：“太后驾崩……”
母后，终究是走了。
留着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亲手给他喂下糕点，亲手……送他上路……
不知道走在何处，眼前的一切，越发模糊。
终于，他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嘴一张，一口乌黑浊血，狂涌而出……
第891章 是他自己，不想活
“阿初？”
楚千漓做梦都没想到，听到太后驾崩的消息，出来看看，竟会捡到一个身中剧毒的绝色美男子。
阿初！
怎么会这样？
鹤顶红！剧毒！
楚千漓立即将他扶了进去，让他躺在床上后，执起他的手。
刚中的毒，对她来说，要救治不算太难。
打针，放血，驱毒！
外头悲戚戚的，楚千漓也无暇顾及，只能先救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再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风定初体内的毒素，也清除了至少大半。
等到后半夜，他的呼吸就稍微平缓下来了。
可他没有醒。
昏昏沉沉，喃喃自语，星眸紧闭。
楚千漓很快就发现不妥。
他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来。
他想死！
蝼蚁尚且贪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男子，没有一丝丝求生的意愿？
他的薄唇，一直在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但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楚千漓忍不住，附身低头，凑近他的唇瓣：“阿初，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
很久之前她就发现，风定初有一种很颓废的气息，她甚至跟风夜玄说过，风定初活着，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但她不知道原因。
此时看来，他是真的一点求生意愿都没有了。
“阿漓。”伏龙看到无人机的召唤，悄悄来了。
“宫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楚千漓放下纱幔，走到外间。
隔着屏风，伏龙都能看到里头床上，躺着一个人。
像是个男子。
他压低声音道：“太后驾崩，大家都在哀悼，今夜宫里会很忙。那是……”
“我的朋友，中毒昏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中毒，宫里除了太后驾崩，可有别的事？”
伏龙一听就明白了，在宫里中毒，还是个男子！
这里，可是后宫！
他若不是身份特殊，负责宫内的安全，他也不能在这个地方行走自如。
但这里，有一个中毒昏迷的男子。
伏龙摇了摇头：“宫里没有传出有刺客的消息，他……”
“我猜他是听说了太后病重，才回来看看自己的……母后。”
“什么？”母后？
伏龙浑身一震！
完全不敢置信！
“上一代的王爷，已经……”除了皇上，人都不在了吧？
忽然，伏龙眼前一亮，看着楚千漓，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确定。
难道，真的是他？
当年那个，为了美人，远走他乡的，战神九王爷？
楚千漓点了点头：“是他，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无尘子。”
在伏龙面前，楚千漓是完全没有秘密的。
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自己和玄王爷的相处，为何就是如此困难。
因为，他们对对方，各自保留着秘密。
终究，是不能完全交心。
终究，是不可能。
伏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个消息彻底消化完。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
“宫中的事情，也许你比我更清楚。”
她之所以叫他来，就是想找到风定初活得行尸走肉的原因。
他为什么不想醒过来？为什么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当年九王爷离开皇宫，真是为了美人？还是说，另有隐情？”
第892章 也太悲惨了
“九王爷当年……事情没有外传，但也有那么几个知情人，他……死在了太后的寝宫。”
“什么？”楚千漓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风定初当年不是离家出走，而是，死了。
少年英雄，正是锋芒最露的时候，却死在了自己母后的寝宫里。
为何到现在，一直行尸走肉一般活着，难道当年他的死，和太后有关？
“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若他真的是九王爷……只怕留在宫里也不安全。”
皇家秘史，无人能猜测。
但他若是当年就死过一次，现在回来，若是让某些人发现，未必不会再死一次。
更何况，现在不是已经中毒了吗？
在宫里中毒，那还不明显吗？
没人下毒，怎么可能会中毒昏迷？
“阿漓，他若是你的朋友，那你现在也已经牵扯进去，十几年前的秘密，那些人绝不会愿意让你发掘出来。”
“我知道了。”伏龙的警告，楚千漓心里明白。
“今夜宫里太乱，守卫没那么森严，我立即安排他离开。”
“不成，我得要陪着他，我和他一起离开。”
虽然风定初身上的毒素已经去掉了大半，可最坏的是，他自己不想活过来。
人的意志有时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想死，未必有人能救得了。
伏龙隔着屏风，看着床上那道隐约的身影，莫名也有几分心酸。
如果，事情真的和太后有关……他也是太后的儿子啊！
也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又或是，到底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后要他非死不可。
“阿漓，这些事情，我们暂时也不宜乱猜测，或许并非我们猜想的那般。”
伏龙所想的，也是楚千漓所猜，伏龙看得清楚。
他轻轻拍了拍楚千漓的肩头，低声道：“太后今夜……都这模样了，不可能还有能力对九王爷做什么。”
若真是都这般模样，还能执意要毒死九王爷，那才真叫诛心。
换了任何人，被自己母亲如此对待，只怕，都不想活了。
但伏龙还是希望，九王爷别如此悲惨。
“或许这事，是其他人所为，但若真是如此，你们在这里就很危险了。”
虽然他没有收到任何搜寻刺客的指示，但皇帝那边，还有他管控不到的影杀。
影杀未必没有在做事。
“我先送你们离开皇宫，你带他……先去逍遥王府避一避，那里远离朝堂斗争，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楚千漓心里却在感慨。
如今就连无涯身边，也有想要他命的人，现在整个皇城，已经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不过，逍遥王府，暂时，还能避一避。
横竖太后已经驾崩，她留在皇宫也没有任何意义，皇上是不会怀疑她离宫的目的的。
“子越那般，让她行动快些，我在这里，缺人。”
楚千漓忽然又想起什么，手腕一转，从空间里取出了不少金叶子。
“伏宁说你现在很穷，这些金叶子，先拿去用。”
“阿漓……”伏龙有些抗拒，怎么能用女人的钱？
“你的钱都为我花光了，难道，我给你点钱就不行？”
楚千漓将金叶子塞到他的手里：“放心，我好歹是女皇陛下，我钱多的是。以后你真的没钱花了，我养你啊！”
伏龙笑得有些无奈：“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现在，我先……”
可他的话，到这里便戈然而止了。
两个人互视了眼，脸色同时一变！
第893章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风定初在吐血。
一直吐！
明明血已经是鲜红的，和中毒没有关系了，可他就是不断在吐血！
“怎么会这样？”伏龙从未没见过，人在没什么大碍的前提下，还如此吐血不止的。
“他不想活。”楚千漓长指扣住银针，撕开风定初的衣襟，立即给他施针护住心脉。
伏龙亲自打来热水，给风定初将吐出来的血擦干净。
但衣裳，还是染红了一片。
“这里不安全，阿漓，必须得要赶紧离开了，影杀轻易能找到这里来。”
“我知道。”可她低头看着唇角还是溢血的男子，眉心还是紧紧皱了起来。
不要这样！不要放弃自己！
不管你遇到过什么事，活着，才有希望。首发网址.9ique。com
至少，让自己活下去。
“阿初，我带你离开，你别再吐血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病人重伤的时候，随意移动，对病人来说，便是第二次死亡的挑战。
可他们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
“阿初，有什么事，等离开再说，好不好？”
风定初自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不过，唇角滑落下来的血迹虽然没有间断，但至少，不是在疯狂吐血了。
伏龙不敢耽搁，立即安排离宫的马车。
楚千漓带着风定初，这一路上倒也算顺利，并没有什么人阻拦。
太后驾崩，整个宫里，一片哀嚎。
而楚千漓的马车，带着风定初，也越走越远了。
逍遥王府里，也很安静。
龙星河躲在自己的寝房，继续做楚千漓让她设计的武器，姜涛守在她的身边。
风无涯在宫里，铁心自然是跟随的。
今夜，倪嬷嬷也不在。
楚千漓的马车停在她这两日所住的院子里，伏宁赶紧赶来，和她一起，将风定初扶了进去。
“陛下，他一直在吐血。”
伏宁虽不知道他是谁，但，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吐血真是让人心疼。
“你去打两盆热水来，还有，我这里多了个人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好。”扶着风定初在床上躺下之后，伏宁立即去打热水。
接下来一整晚，伏宁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
而楚千漓，人一直守在风定初的身边，皱紧的眉心，就不曾展开过。
他的唇角，一直有鲜血在滑落。
一直吐血，身上的毒素倒是更少了，但，他这么下去，便是在慢性自杀，会失血过多而亡的。
“你心里，到底有多恨自己？”
楚千漓拿着温热的毛巾，给他一点一点，拭擦唇角滑落的血迹。
“阿初，人活着，不能只看到自己受的委屈，你也可以看看，外头这大千世界。”
她忽然间明白了，他之前留了十几年的胡子长发，她原以为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认出来。
此时再想想，也许，他只是在放任。
放任任何事情，放任任何东西，放任任何人。
他连自己都放任。
所以玉玲珑不仅偷走他的医书，还刺了他一刀，他都不生气，更不恨。
是因为，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命。
这个男人，真的……让人好难过。
“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如果你想说，你就说，我会安静听着，好不好？”
第894章 命，还有用
楚千漓将护心丸碾成粉末，泡成水，好不容易才喂风定初喝下去小半颗，其他的都被他吐出来了。
后半夜，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天快亮的时候，风定初始终没有醒来，只是那两片龟裂泛白的薄唇，却又在微微张合。
这次，楚千漓总算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生的……”
“我也是……你的儿子……”
之后，他就只是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我也是你的儿子。
楚千漓莫名就想哭，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真的是太后！
为什么会是太后！
太后是他的亲娘啊！
若是太后临死，还非要将这个难得回来见她一面的儿子弄死，那太后要杀他的心，是有多坚决？
为什么要如此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阿初，忘了她，忘了这些事，好不好？阿初，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她真的忍不住哭了。
任何人听说这样的事，都会心酸到落泪。
被自己的亲娘一而再再而三杀害，杀了一次又一次，谁能不绝望？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那么好，他那么善良，豁达，他以前甚至是他们北冥国的战神，他有那么多的丰功伟绩。
他是百姓都爱戴的王爷啊！
难道，太后是怕他回来，和自己的皇兄争夺皇位？
可风定初怎么看都不像是眷恋权力的一个人。
更何况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离开朝堂这么多年，连一点点势力都没有了。
就算真的要回来抢夺皇位，他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太后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这是楚千漓来到这年代后，第一个，看到就想哭的人。
他真的，太可怜了。
“阿初，我们忘了她好不好，以后，你就只是无尘子，你是世外高人，你不是皇族的人。”
“忘了她，忘了皇族所有的斗争，忘掉这一切，离开皇城，重新做你的世外高人，好不好？”
“活过来，活着，就会有希望。这世上，还会有很多人真心对你，你不是一个人！”
“活过来，好吗？”
……天亮了。
风定初依旧没有醒来。
但唇角滑落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天亮之后，龙星河来了一次。
楚千漓是在外头见她的，没有让她进门。
“无涯现在怎么样？”龙星河一脸焦急。
太后病逝，她知道，无涯和太后的感情，一向很好。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有这么多人陪着，他不会有事。”
忽然间，楚千漓的心就更酸了。
风无涯和风定初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
可无涯虽然身体弱，但却有无数的人在关心，在牵挂。
风定初……什么都没有。
越想，越可怜。
“师姐……”
“嗯？”竟然叫她师姐？真是难得。
楚千漓看着她，目光有几分萧索：“师姐，我死了之后，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龙星河一愣，眼底，顿时掠过一抹黯淡。
那段日子，生不如死。
“回去复命之后，我原本想要去找你。”
楚千漓心里，猛然一阵撼动。
去找她的意思是，陪着她一起死！
忽然间，过去的恩怨情仇，在心底就彻底放开了。
“但，老大说我们狼域还有内奸，必须得揪出来，我的命，还有用。”
这话，让楚千漓眼前一亮。
“我想到救他的办法了！”
第895章 阿初，乖！
龙星河不知道楚千漓在高兴什么。
但她说的他，应该不是无涯。
只要不是无涯，她就放心了。
楚千漓的房间里还有个人，龙星河虽然猜到，但却没有在意。
很多事情，她自己可以处理好。
龙星河离开之后，楚千漓立即回到房间，在风定初的床边坐下。
她看着脸色惨白，一脸死灰的风定初，沉声道：“阿初，你一定要醒过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太后不是病死的，你也许还来不及给太后把脉，但我时常给她把脉，我知道。”
“太后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长期中毒而死的，只是毒性每一次都很弱，连御医都诊断不出来。”
“阿初，太后死的不明不白，你是不是也放任不管？”
“就算你恨她，你也不能不管她……”
床上的男子，眼帘颤抖得厉害，长指，也在慢慢收紧。
楚千漓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阿初，你不能不管她，她是被人毒死的！”
“她……”风定初那两片薄唇，再次微启。
他的眼帘，也缓缓掀开，沉重的目光，落在楚千漓身上。
“是……病死的。”
“阿初！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楚千漓发现自己竟然激动得差点想哭！
她医治过这么多的病人，风定初绝对是她救活过来之后，最激动的那个！
“阿初，她……”
没想到风定初醒过来后，最执着的竟然是这件事：“我不……恨她。”
……
想要在医术上骗神医无尘子，那是不可能的。
太后临死之前曾经握过风定初的手，他也是趁此机会，给太后把了脉。
太后的确是病死的，五脏六腑衰竭而亡，任凭他医术再好，也无力回天。
所以那时候，他没有对太后进行医治挽救。
根本没有可能了。
他执着要醒来，不是因为被楚千漓骗了，而只是想要告诉她，他不恨她。
这句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要告诉楚千漓，还是要说给自己听。
他不恨太后，真的不恨，一点都不恨。
他不想恨自己的亲娘，哪怕，这已经是母后第二次，费尽心思，要杀他。
太后驾崩了两日，王爷皇子们都还在宫里守灵，未曾离开。
风无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逍遥王府，依旧是很安静。
今夜，是太后离开的第三个夜晚。
楚千漓从膳房里端了一些茶点出来，抬头便看到树上那道修长的素白身影。
这两日，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会让楚千漓心里一阵酸楚。
每次看到，就是说不出的怜惜。
没有人爱他，他的妈妈一点都不爱他。
可她，真想当他的娘，真想代替太后去好好怜惜他。
虽然他比自己还大了十几岁，但，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太让人心酸。
“阿初，我给你弄了点吃的，下来一起吃好不好？”
这一刻，若是他愿意，楚千漓真想将全天底下，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送到他的面前。
只要，他还愿意多看一眼。
“阿初，下来，乖！”
第896章 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
坐在树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毫无光泽的眼眸，定定看着远处的天幕。
以前他还能用一张笑脸，却欺骗任何人。
但这两日，从他醒过来开始，他就真正地活得行尸走肉一般。
这么多人里头，只有楚千漓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其他人，不管是伏宁还是下人们，一概不理会。
跟他说话，也毫无反应。
楚千漓又唤了声：“阿初，听话，快下来。”
这根树枝太细，只能承受他一个人的重量，要不然，楚千漓自己就上去了。
她怕她上去之后，两个人直接摔下来。
“阿初……”
终于，白衣素影轻轻一晃。首发网址.9ique。com
风定初下来了。
可那双看着她的眼眸，始终是黯淡无光。
“走，我们去凉亭下。”
他不动，楚千漓只有拉着他，往凉亭下走去。
吃东西，那是没有半点滋味的。
要不是楚千漓硬塞给他，他连嘴都不愿意张一下。
“我要喝酒。”吃完之后，他忽然道。
楚千漓有点无奈，试着劝说：“阿初，你身子刚好，今日我们就不喝酒了，好吗？”
这两天，一直在喝，继续这么喝下去，身体也要废掉了。
万幸他属于战神的体质，真的很强悍，要不然，谁遭得住这样的折腾？
风定初闻言，竟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楚千漓无奈，一把拉住他的手，又将他拉了回去。
“好好好，我给你喝酒，别乱跑，我给你酒还不行？你现在身上没有钱，你买不到酒的，你抢着喝别人会打你知道吗？”
知道自己跟他讲这些道理，他大概率也是听不进去。
楚千漓只能从乾坤链里，将酒瓶取出来，给他。
风定初靠在石栏边坐下，慢悠悠喝了起来。
不像是嗜酒的人大口灌下去，而只是，慢悠悠喝着。
一口一口喝着。
但就是这么慢悠悠的动作，让人看着，很绝望。
两天了，一点好转都没有。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风无涯回来了。
楚千漓亲自迎了过去，命铁心守着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风无涯走得很焦急，是因为，楚千漓今夜，让伏龙给他带去了消息。
“九皇叔呢？”他低声问。
“在……凉亭下。”
风无涯立即过去，远远便看到那抹素白的身影。
走近了一看，都有些愣住了。
九皇叔……胡子刮没了，掩藏了十几年的真容，终于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
就连同为男子的风无涯看到，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什么样的神仙之姿！
尤其现在，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喝得醉眼朦胧，这模样若是让姑娘家看到，岂不是要被迷得疯狂？
九皇叔，天人之姿，真是久违了。
只是……
“九皇叔，我是无涯。”
一连好几回了，九皇叔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风无涯回头走到楚千漓跟前，眼底都是焦急：“九皇叔为何变成这样？他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伏龙只是简单跟他说了下，九王爷在宫中中了毒，被阿漓救回来的事情。
但具体为何，伏龙没有说。
“你是他离开皇宫之后，最亲近的皇族中人。”
楚千漓站在风无涯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的风定初。
“当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太后非要杀他不可？”
第897章 他这一生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
风无涯为何会知道，那是因为，九皇叔偶尔一两次醉酒，半梦半醒之际，问太后为何要他的命。
“所以，当年，真是太后要杀他，甚至已经下了手，之后皇家的人才会宣称，说九王爷为了美人离开皇族，云游四海？”
“没错，事实上，九皇叔从年少起就四处征战，身边从未有过姑娘。”
风无涯看着远处那道身影，心里酸酸的。
“九皇叔很少喝酒，因为他知道，喝酒会让自己说错话。”
楚千漓也知道，风定初一定不是那种愿意放纵自己的人。
但这次，打击伤害真的太大了。
“也许是因为……太后不在了。”
她不打算将太后再次给风定初下毒的事情告诉无涯，这事……太可怕！
其实她和龙星河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无涯的人生太过于单纯干净，如果可以，并不想将他的生命玷污。
哪怕只是一点污秽的事情，也不想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风无涯想过去，楚千漓拉了他一把：“先不要去打搅他，这两日，他心情很不好，让他自己歇歇。”
“你们几时……如好此了？”
九皇叔心情不好，竟然来找阿漓喝酒，这有些出乎风无涯的预料。
九皇叔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朋友。
“机缘巧合，他给我换了脸，偶尔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至于，风定初是中毒回来的事，楚千漓暂时不打算多说。
“既然你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这件事就暂且不提吧。”
楚千漓抬头看了天际一眼，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无涯，不如早些去休息。”
“可九皇叔他……”
“我会看着他。”见风无涯眼帘底下有些误会，楚千漓蹙眉道：“这三日，你也没有好好休息，回去早些歇着吧。”
一看就是严重睡眠不足。
楚千漓安慰道：“太后年事已高，总会有这么一日，节哀。”
“我知道。”风无涯神色依旧有些黯淡。
都说皇家无情，但太后对他，从小就特别眷顾。
皇家，也不是真的无情，只是，太后对九皇叔……
风无涯抬眼，视线依旧锁在风定初的身上。
皇家，也是有情的，只可惜，对他太残忍。
但愿，从今以后，九皇叔能真正好起来了……
……
那夜风定初喝得醉醺醺的，是楚千漓亲自送他回去休息。
她自己也没有离开，一直睡在他寝房的外间那张长椅上。
椅子又冷又硬，咯得她浑身骨头都在疼。
虽然条件艰苦，但她还是努力守在风定初的身边，最怕的是，这家伙大半夜跑出去，自暴自弃。
因为他眼底，至今为止，还是没有半点生机。
说白了，楚千漓很怕他自寻短见。
万幸，那夜风定初还算睡得安稳，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只是不知道，几时心情才能彻底缓过来。
第二天一早，逍遥王府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要找楚千漓的。
楚千漓让伏宁去伺候风定初，自己急匆匆要出门。
但还没出院子，人就来了。
第898章 又是这种毒！
“属下甘十一，是伏大哥命我来的。”
这个叫十一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有些黝黑的脸上，五官端正，眉宇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楚千漓一看就特别喜欢。
伏宁提起过这个人，是伏龙给她聘请的人里头，专门负责消息通讯的。
“好，十一，今天来找我报到，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十一立即道：“属下收到消息，前日千岁城被马贼洗劫，玄王爷今日凌晨已经带领人马赶去。”
风夜玄赶去了千岁城？
昨夜楚千漓一直守着风定初，这消息，还真是刚收到。
“带了多少人马？”
“不足千人。”
这就是玄王。
不足千人，也敢去挑战一窝敢于洗劫一座城池的马贼。
要知道，千岁城虽然离皇城有些距离，但也是一座大城池，没多久之前，风无涯他们才刚从千岁城回来。
敢挑战一整座城池的马贼，人数之多，可想而知。
但这些马贼，一般情况下，是不敢贸然进城的，顶多就是去洗劫一些小村落小镇子。
连城池都敢进，胆子也太大了。
“一般马贼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楚千漓若有所思。
“陛下，我们的兄弟发现那一片的马贼，最近都被一个叫山虎帮的山寨收编。那山虎帮的擅长帮主用毒，这些是我们兄弟冒着危险取回来的毒药残余。”
“我来看看。”楚千漓将小瓶子取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只是片刻，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
药人谷的毒药！
她现在对药人身上这些毒，已经非常敏感了。
这毒，不算是最厉害的，但级别也不低。
那山虎帮，竟然和药人有关系！
“我知道了，你想办法给伏龙留个信息，就说，我要亲自去一趟千岁城。”
“是！”
十一走了之后，楚千漓立即要回寝房收拾东西。
十一说，如今带领着兄弟在山虎帮附近潜伏的，是他们的领队席就。
楚千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既然是伏龙亲自请回来的，那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她要去千岁城，先和席就汇合。
还没进门，就看到不远处那扇房门忽然被打开，伏宁出来了。
“又不愿意吃东西？”看到伏宁托盘上，那原封不动的茶点，楚千漓的眉心立即皱了起来。
怎么能一直不吃东西？
“陛下……”
“以后在外头，要叫我姑娘。”楚千漓纠正，“老大也可以。”
她暂时不能回龙腾，女皇陛下这个身份，不适合在外头行走。
伏宁立即就明白了，忙颔首道：“老大，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千漓现在急着出门，但，若是丢下风定初……自己在的时候，风定初还能听几句。
就算不言不语，但给他吃，他是愿意吃的。
“给我吧。”只是迟疑了半秒，楚千漓就端起伏宁手里的托盘，走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她给风定初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不拒绝。
但他只听她的。
她要去千岁城，一走，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千岁城做事的时间，至少得要好些日子。
若是她不在的时候，他还是那样不吃不喝，怎么办？
第899章 是习惯她的存在了吗？
“阿初，我今日要出门。”
楚千漓这话，让风定初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下。
他看着她，倒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就只是安静看着她。
“你不想让我离开？”楚千漓抿着唇。
她不离开不行，这一趟千岁城，是非去不可。
但他这眼神……虽然相处的时间还很短暂，但，这两日，他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了吧？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楚千漓的话还没有说完，风定初就垂下眼帘，闭上眼休息。
楚千漓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既然去哪里对你来说都无所谓，那，你跟我一起出门吧。”
……楚千漓给风定初化了个妆。
这个年代，叫易容。
其实也没什么改变，就是随意用了点化妆品，样貌就很不一样了。
再加上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这天底下，认识他的人根本就不多。
也就只有风无涯这几个与他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将他认出来。
所以，出门的时候，飞飞端着东西正好路过，也不过是对这个美男子多看了几眼，眼底染上了几许惊艳。
但楚千漓给风定初的肤色弄得有些黝黑，所以五官就算再好看，飞飞还是觉得，无涯王爷更美些。
和楚千漓打过招呼就走了，丝毫没有犹豫。
风定初看到飞飞，也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飞飞和小小和以前的玉玲珑一样，也是风定初见她们身世可怜买回来的。
两个人平日里活在他的身边，帮忙做点婢女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风定初喜欢一个人待着。
飞飞和小小对他都不熟。
再说了，以前不是还有大胡子挡着脸吗？
飞飞认不出来，情有可原。
楚千漓安了心，正打算带风定初一起上路，不料，马儿刚被伏宁牵过来，还来不及上马，就看到铁心急匆匆赶来了。
“姑娘，皇后娘娘和赫王爷来了。”
皇后竟然是来求药的。
“本宫这病，缠身已经十多年，当初无尘子先生还曾给本宫赠药，但先生行踪不定，后来这些年，本宫一直派人寻找，也找不到先生的下落。”
皇后此次前来，没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倒也还算是有几分真诚。
楚千漓有些想回头看一眼。
皇后苦寻不着的无尘子，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
听到别人说如此焦急在寻找自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不过，这个时候的风定初，只怕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楚千漓甚至都怀疑，他连皇后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陛下，本宫这病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但困扰了本宫多年，这些日子，更是难以忍受。”
原本以皇后对楚千漓的抗拒，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来找楚千漓的。
但这病，实在是真的遭不住了。
宫里御医不敢看，整个皇城所有女医都看遍了，个个都束手无策。
“陛下，不知，能否进屋子里谈谈？”
楚千漓却面无表情：“抱歉，皇后娘娘，朕现在要出门，实在是抽不住多余的时间，给皇后娘娘看诊。”
皇后没想到她态度如此无礼，顿时黑了一张脸：“楚千漓，这里还是我北冥的地方，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900章 这背影，如此熟悉
风岐赫也没想到，楚千漓会如此绝情。
母后来找楚千漓，其实，是风岐赫在当中拉拢牵线的。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要这个女人。
但，他的母后对楚千漓，很是抗拒。
若是楚千漓能治好母后的病，两人的关系，未必不能修补。
“漓儿……”
“抱歉，赫王爷，你该称呼朕为女皇陛下。”楚千漓始终冷若冰霜。
皇后又想发飙了！
她虽然病得的确难受，但，她可不愿意受这死丫头的气。
风岐赫忙道：“好，陛下，母后的确是身子不舒服，脾气才会差些，陛下既然是大夫……”
“你若真的能治好本宫的病，当年，关于龙曦月的秘密，本宫可以告诉你。”首发网址.9ique。com
楚千漓淡淡看着她，反应并不如皇后所料的激动。
太平静了些。
“你以为，本宫跟你说的是假话？”
“最近，太多人跟朕说曦月殿下所谓的秘密，说的人多了，也就未必值钱了。”楚千漓淡然一笑道。
皇后冷冷一哼，不悦道：“当年，她曾找过皇上……”
“皇后，请。”楚千漓摆了摆手。
皇后就知道，这死丫头，终究还是好奇的。
她再次冷哼，举步，走进楚千漓刚出来的寝房。
楚千漓看了伏宁一眼：“替我……照顾一下阿初。”
“是。”伏宁走到风定初的跟前，小声说：“陛下很快会出来，公子，不如先过去坐一会。”
风定初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人依旧站在冰冷的风中。
不离开，倒也没有跟随。
风岐赫对这个肤色黝黑的男子，倒是有几分好奇。
在楚千漓和皇后进去之后，风岐赫往前一步，盯着风定初，一脸好奇：“阁下是？”
虽然这男子肤色不是那么好看，但，他的五官，堪称完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
如今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眸，竟都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等这双眼睛恢复光亮之后，得有多深邃迷人？
楚千漓这死丫头的身边，几时又多了这么一位绝色男子？
若不是肤色实在黑得有些难看，这张脸，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不过，这男子除了脸上和脖子上的肤色黝黑，那双手……
风岐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快步往前：“阁下，请问……”
“王爷，这位是我的同乡，他在村子里过久了，不懂皇族的规矩，还请王爷见谅！”
伏宁赶紧往前一站，挡了风岐赫靠近风定初的路。
回头，她看着风定初道：“我们先上马车，可好？”
风定初没有说话，不过，这个地方很吵，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转身走到树下站着，背对着他们，不说话，也不理人，安静伫立的时候，仿若一尊雕塑。
从身后看，那背影就更加不可描述了。
简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风岐赫还想打探，伏宁淡淡道：“王爷，陛下给皇后娘娘把脉，或许需要一些时间，王爷不如先到凉亭下稍作片刻？”
但风岐赫岂是如此容易被打发的人？
伏宁越是阻拦，他就越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身上，为何有一种尊贵到，连他都想要仰望的气息？
这背影，是不是有些熟悉？
有些模糊而又遥远的片段，在脑海里慢慢浮现。
这背影……那么像！
他忽然，快步朝风定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