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军纪
秦军的军纪，可是非常严的。
攻灵一战，更是关乎天下之争，萧远在东征之前，军事条令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任何部队不得屠城，不得烧杀抢掠，不得践踏庄稼。
更别说奸淫民女了。
士兵某虫上脑，冲动犯下恶行后，也顿时感到了后怕，哪里敢停留，慌慌张张系好裤腰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甚至连头盔都忘了拿。
那女子，则是衣衫凌乱，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依旧还在哭泣。
而这件事，也很快就传到了徐荣那里。
中午时分，漳化县府大厅。
正上方的桌案上，摆着不少酒肉，徐荣还在大口吃喝。
不多时，一名千夫长将那士兵拎了过来，一进大厅便将其推到了地上。
见状，徐荣放下酒碗，稍稍皱眉道：“怎么了？”
“禀将军。”千夫长先是抱了抱拳，接着一指士兵道：“我军入城之后，明令不准扰民，可这家伙，却闯入了民宅，奸污民女！”
“什么！？”听到这话，徐荣也吓了一大跳，起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军法！”
而那士兵，自是连连求饶：“将军息怒，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哼！我秦军，不是流氓匪寇！”千夫长亦怒，朝徐荣一抱拳：“此等行为，与畜生何异！军法难容！还请将军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一听脑袋不保，那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尖声大叫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跟随将军多年，从黑山开始，一直忠心耿耿啊......”
“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在黑山，小人可是为您倒过酒的啊......”
他不住说着，显然，是当初黑山军的一员，实为土匪收编，至今日，他仍然是一小兵，可见其人的本性和能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听他是跟着自己从黑山出来的，徐荣顿时就纠结了起来。
“将军！大哥啊......”
士兵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看着这一幕，徐荣表情复杂，片刻后，烦躁的一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滚！”
啊？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士兵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连连磕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接着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可千夫长却急了，正色说道：“将军！此人可是奸污了民女！若不将其斩首！军法难明啊！”
“哎呀，都是男人嘛，难免会犯这方面的错误，行军打仗，又异常艰苦，是可以理解的嘛。”徐荣打了个哈哈。
“可是将军！”千夫长大急，眉头深皱。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徐荣已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兄弟们浴血搏杀，在战场上抛却生死，一个民女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一码归一码，战场上，将士们为国洒血，为的，就是天下安定啊。百姓是无辜的，奸淫民女，更是罪大恶极！”千夫长据理力争。
他咬着不放，徐荣有些不耐烦了，皱眉瞥了他一眼：“怎么，难道本将军保不了一个士卒吗？”
“这。”如此言语，千夫长无话可说了，沉默之后，只能是一抱拳：“是，末将告退。”
徐荣不仅好大喜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照顾他的黑山小弟。
贾攸曾言，他那些黑山手下，早晚会害了他，可他是吃一堑，没长一智。
两日后，燕齐率秦军主力进入漳化。
县府大厅中，众将齐聚，分站两边，正上方的主位，自然变成了暂时的帅位。
漳化一战，以徐荣性格，自然是早已有过请功的，没等别人说话，他已是率先说道：“燕帅，今漳化已定，渡口打开，以末将之见，当立即发动渡河战役，逼迫步朔决战。”
燕齐看了他一眼，说道：“漳化根本就没有援军来，这就说明，步朔之前已经打算放弃这里了，你觉得，现在可以贸然渡河吗？”
“那，燕帅何意？”徐荣问。
燕齐道：“先把战船安排好，有了完整的作战部署，才能发动渡河战役，否则，仓促进军，必被击于半渡。”
说完，不等徐荣接话，已是不冷不热道：“徐将军，本帅听闻，攻克漳化后，有士兵闯入民宅，奸污民女，可有此事？”
“这。”徐荣顿了顿，没敢轻易回答。
见状，燕齐又道：“既如此，为何却逃脱了军法！你这个先锋主将，在干什么！”
“燕帅容禀。”徐荣连忙道：“漳化一战，那将士浴血杀敌，虽触犯了军法，但我念他有功，便从轻发落了。”
“荒谬！”燕齐大怒，拍案而起：“功是功，过是过！如果有功之将士，个个都能仗着功劳烧杀奸淫的话！这天下，还是天下吗！”
“我秦军将士，是国家的军队！是王师！不是流寇土匪！”
“此次东征，乃民族统一之战！乃收复河山！不是异族外邦！”
“大王早有明令！安敢违抗！”
他声声厉喝，徐荣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燕帅说的太严重了吧，一个小小的民女而已，无将士之重要啊。”
“这不是谁重要的问题！身为将领，安敢纵容部下！”见他如此，燕齐怒气更盛：“夏平如何！开国武将，位列伯爵，号奋威将军！触犯军法国法，照样斩首示众！你以为自己是谁！”
啊！？听到这话，徐荣吓了一大跳，声音也有些发颤了：“末将，末将只是念其功劳，别无他意啊。”
“住口！”燕齐瞪目喝道：“此事，必须严惩不贷！传本帅军令，将那士兵，斩首示众，传示三军！”
这个时候，徐荣自身都有点难保，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训斥之后，燕齐又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一支正规部队，岂能如乌合之众！简直岂有此理！明正典刑后，各部将领，整顿军纪！如有再犯，上下连责！”
“谨遵军令——”众将齐齐抱拳。
秦国四大统帅，治军风格或有不同，但在军纪上，绝对都是不容质疑的。
第1231章 我必进军
秦军占领漳化后，燕齐并没有选择马上渡河，而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沙盘推演。
这里的战事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十月初，依照程平之战略计划，灵国分别由抚阳战区、嘉陵关抽调兵力，及一些预备兵员，配合黄祖部，呈三路人马，开始围剿苏毅。
时下的泾阳，是在苏毅手中的，如果从军事地图上看，那就是泾阳的上方、下方，有两个箭头，正快速逼来，黄祖部，则是在泾阳以右。
这是三方夹击，苏毅要退，似乎只有选择往左，而往左，就等于让出泾阳，重新退回秦国国内，放弃之前的一切战果。
察觉对方这个军事行动后，萧远对第一战区的忧虑还是很重的，主力大营中，上官文若道：“灵军战略方向的改变，明显是要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一旦让他们完成部署，就会牵动整个战线，我方也会由绝对的主动权变为相对被动。”
“你说的没错，可对苏毅部的险境，我们又不能视若无睹，否则，有覆没之危啊。”萧远道。
“那，大王的意思是......”
“是营救，还是转战，或者退兵，我看，我们不要来决定，而是由苏毅自己来判断。”萧远说着，也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在一封帛书上书写了起来。
等他弄完，直接递向了林初：“马上传给苏毅。”
“诺！”后者领命而去。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苏毅，择机用兵，是退是进，自行决断。
这是萧远与其他君王不同的地方，或者说，是他的英明之处。
因为战场的局势，是瞬息万变的，没有人比苏毅更了解第一战区的情况，面对围剿，是不能隔空瞎指挥的。
秦军有猎鹰，书信传递速度极快，仅一两天，已至苏毅手中。
泾阳战线，秦军大营。
萧远的书信苏毅已经看完了，幽幽说道：“我王真乃雄主也。”
众将皆好奇，忍不住相问：“苏帅，不知大王信中有何指令啊。”
“是进是退，大王让我自行决断，一旦有决策，主力方面也会马上策应的。”苏毅道。
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是三方面的围剿，而是萧远这个时候，让他退兵，一旦如此，王令之下，他又不敢违抗，那这战事就不好办了。
现在收到了这封信，他心下大定。
其他将领则是互相看了看，有人说道：“既是如此，那末将建议，不如先后撤两百里，暂避灵军锋芒，以免陷入包围。”
现在三个方向的灵军，已经快要逼近这里了，围剿计划，也是由黄祖亲自坐镇。
上、下、右，都有大量敌军要来，往左撤一下，是个正常逻辑，可苏毅却果断说道：“不，我军不能西撤，否则，将会陷入全面被动，不仅要丢掉泾阳，灵军说不定还会趁势攻入我国境内。”
“可若不撤的话，入围战之地，乃兵家大忌啊。”偏将忧虑道。
苏毅则道：“在战场上，万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相反，要让对方不得不跟着你的部署来。”
说完，他又马上道：“黄祖现在，必然以为我们不敢再作进击之举，可我必进军！”
啊！？听他还要进军，众将都吓了一大跳，纷纷相劝：
“苏帅，此举危险，万不可为啊......”
“苏帅三思啊......”
“今，合势未成，敌有不备，必破矣！”苏毅斩钉截铁，环视一周：“众将听令！”
他是第一战区的主帅，人们闻言，顿时都闭上了嘴，纷纷身子一震。
苏毅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抽出了腰间战剑，侧身一指军事地图：
“现在，灵军的三路合围人马，分别为黄祖部。”
他战剑点了点地图上某个地方，又移动一指：
“抚阳分兵南下的吴向明一部。”
“北上的廖耀光一部。”
“综合所计，敌军约有四十万兵力。”
“而根据我们获知的情报，黄祖已调灵将周进，分兵东南，作留后策应。”
“因此，我们可将其看作四路兵马。”
他先是将敌军目前的位置和推进的过程进行了讲解，接着道：“而我们要突破的地方，就是周进部！直击东南线，越过白砂河！”
从地图上看，白砂河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
苏毅的作战思想很明确，就是不等你合围之势完成，先行进攻，打乱敌军作战计划。
说是兵行险着，其实不然，合围之势未成，灵军各部之间，是还没有完成紧密配合的，一旦让他们布置完毕，再想突围，难比登天。
苏毅就是在抓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
彭双性情耿直，马上说道：“我赞成！退什么兵！四十万灵军又如何，照打不误！”
苏毅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一周道：“都听清楚了吗！”
“是！”众将齐齐应声。
“那好，各部马上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他是说打就打，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将领命之后，点齐兵马，约过一个时辰，开始从秦军大营出发，直向东南。
这一次的行军速度非常快，共计大军十二万左右，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打一次闪攻。
第二天上午，灵军周进部。
他是黄祖手下的偏将，领兵三万余，从东南逼近，就是准备配合其他各路，对秦军完成圆形包围。
此时的周进，正骑着战马，领着三万大军，不紧不慢的走着。
身边小将还在说着：“今黄帅之布局，欲围剿苏毅，四十万大军，正各路开进，秦军现在，恐怕是心惊胆寒啊。”
“那是当然。”周进老神在在的说道：“苏毅现在能做什么？只有赶紧逃跑的份，再晚一步，插翅难飞咯。”
“将军所言极是啊。”小将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你都快陷入绝境了，不思撤退，还敢进攻。
可苏毅偏偏就敢。
正在这时，一名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不好了将军！前方出现大批秦军！”
“你说什么！？”周进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第1232章 从来不按常理
这荒郊野岭的，大道之上，哪里来的秦军，周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问道：“你确定那是秦军？”
“哎呀将军，此等军情，小人岂敢胡言啊。”探子急声说着。
得到确定，周进顿时就有点慌了，脸色瞬变，连忙大喊道：“快！有敌人！准备迎敌！”
随着他的命令，各级将领也开始纷纷喊喝：
“敌袭！”
“准备迎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在不紧不慢行军的灵军士卒们，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阵骚乱。
而这边有探子，秦军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没等灵军结阵完毕，前方已经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骑兵风驰电掣，入眼看去，尽是黑甲骑士。
距离瞬间拉近，秦骑兵冲锋不减，同时取下短弩，扣动扳机。
数排弩箭劲射而来，引发一片惨嚎，前排灵军于混乱之中，直接被射翻了一大片。
盾手慌忙上前，可这速度，根本就来不及阻挡，大批骑兵已席卷而至，秦剑之下，鲜血溅洒，一冲而过，顷刻间就搅乱了整个灵军阵型。
“迎敌！迎敌——”周进还在嘶声大喊着，骑着战马，战剑出鞘，却是没敢上前。
这是一场必然的遭遇战，因为这一带，就只有这一条行军之路。
灵军本就无备，还是行军状态，在铁骑冲击下，效果可想而知。
惨嚎声中，大批骑兵，夹杂滚滚尘土，冲阵之后，又由右翼绕回。
紧接着，喊杀四起，秦国步军杀到，个个高举战刀，蜂拥压来。
道路之上，尽是黑甲红缨，似是源源不断，这场面多少有些吓人，周进本就已经很慌了，这一下更是肝胆俱裂，不由自主的一拨缰绳：“快！快保护本将军！”
随着他的大叫，周围灵军士卒纷纷围来，将其保护在内，身边小将也是颤声说着：“哎呀将军，这是苏毅的主力啊，敌我兵力悬殊，此地不宜久留啊。”
得他提醒，周进慌乱之下，亦连连说道：“撤！快撤！”
之前还说苏毅心惊胆寒，现在倒是他自己了。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都这样了，下面的士卒就更不用了。
这场遭遇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一轮冲锋，灵军直接仓皇败退，后队变前队，那是不管不顾，拔腿就跑，兵器战旗，扔了一地。
秦军不用多说，自是兜尾追杀，直到三十多里后，出现岔路口，周进这才得以喘息，逃向了左边，准备去找廖阳光汇合。
彭双还欲再追，可后方鸣金声已起，他一勒缰绳，很快找到了苏毅，略微不满道：“敌军已溃，苏帅何故鸣金？”
“穷寇不追。”苏毅言简意赅道：“先过白砂河。”
贪图小胜，与大局不利，周进有三万大军，虽然狼狈逃跑，可也不是说吃掉就能吃掉的，一旦在此迁延，进入别的路线，灵军围势将成。
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苏毅的进军方案，是早就计算过的。
另一边，周进遭遇战兵败后，直逃到快接近廖耀光部，见秦军未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汗水道：“快！快通知黄帅和廖将军，苏毅已经向白砂河方向进发了。”
白砂河并不宽，河水也不湍急，渡河虽然需要一些准备和时间，但这个时候，灵军想阻拦，已经不可能了。
对苏毅部的围剿作战，灵军各部之间，距离是并不远的，为了便于指挥，黄祖更是将帅位迁到了正南。
周进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这里，听完汇报，黄祖勃然大怒，忍不住一拍桌案：“周进匹夫！毫无作为！竟任由苏毅突破东南线！”
见他发怒，副将小心翼翼道：“黄帅，现在吴向明正在南下逼近泾阳，廖耀光也在北上，可苏毅已经不在原驻扎地了，局势骤变，我们也该重新调动兵力，部署合围啊。”
说白了，各部兵力，要齐齐掉头了。
黄祖听完，也是闷声闷气道：“也在本帅，以苏毅用兵之诡诈，早该想到，他不会坐以待毙，亦不会轻易退兵。”
“那现在......”
“自是要将苏毅围剿在白砂河一带！”黄祖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就道：
“传令吴向明，由南下转东。”
“命令廖耀光，迂回东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拦截苏毅逃往嘉陵战线之可能。”
“传令殷典，由西向南。”
随着他的一道道命令，战场局势再变。
若再看军事地图，吴向明本是箭头直线朝下，却是一个折弯向右。
各部灵军，开始频繁调动，急行赶路，势要围剿苏毅。
而这时候的秦军，早已经渡过白砂河了。
从整体上看，白砂河的左边是灵军各围剿部队，正在急赶而来，右边是己方，有偏将感觉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不由欣喜的说道：“苏帅绝境进击，果真出人预料，末将佩服，现在，我军已经相对安全，大可转而南下，与大王会师啊。”
他说的没错，秦军现在是可以这么做的，但若如此，就等于将第一战区让给了这四十万灵军，且黄祖必定会北上，配合步朔，围剿燕齐，这对全国战局来说，影响甚大。
苏毅考虑了一下，果断说道：“不，现在与大王会师，对我国不利，先带黄祖绕两圈吧，再思破敌之策。”
还要破敌？偏将傻眼了，结结巴巴道：“这，苏帅，若不就此南下，灵军必然围势再成啊。”
“若要撤退，本帅何不直接西撤回国，渡这白砂河干嘛。”苏毅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这，是。”偏将语结。
彭双则道：“那接下来，我军如何行事。”
苏毅想了想：“先北上，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嘛，我军去哪，他黄祖就得跟到哪，战场的主动权，可不能掌握在灵军手里。”
苏毅用兵，向来令人难以捉摸，他打算北上，其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调动黄祖的所有兵力前来围剿，你不围剿，他还不乐意。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局面，苏毅的身后，黄祖永远都在部署围势，可永远都完成不了。
第1233章 来回穿插
秦军这边，全军士卒跟着主帅走，没有任何的分散。
十二万大军，活动于白砂河以右，没有驻扎营盘，走到哪，就在哪就地歇息，休整之后，继续赶路，看似要摆脱身后的追兵，可苏毅哪有任何慌张的样子。
数日后，灵军各部按照作战指令，抵达相应地点。
帅帐中，黄祖正在观看军事地图，片刻后，直接喊道：“传令兵！”
“在！”
“记录本帅的军令。”
“是！”
黄祖抽出了战剑，开始指向地图移动：
“命令，廖耀光部，率先渡过白砂河，东进六十里，至秦军右翼，构筑壁垒。”
“命令，吴向明部，渡河之后，向北推进。”
“命令，殷典部，向东北方向迂回，阻绝秦军持续北上之路。”
“命令，周进部，沿白砂河东岸，构筑防线。”
总体来说，灵军依旧和之前一样，要将秦军围在一个死地，再在四面构筑防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黄祖想完成合围部署，就必须得跟着苏毅屁股后面渡河。
战场局势再变，从地图上看，如果将秦军比作一个点的话，这个点，正在白砂河以东不紧不慢的向上移动，灵军的各个围剿箭头，则是逐步渡河，又成大局上的围圆，快速向中心回缩。
可苏毅怎么可能任由他围势落成，当机立断的一个转弯，由北上，直接改为了向西南进击，准备完成第二次渡河突破。
第一次，他是从左往右渡，也就是东渡，这一次，则是西渡，等于再打回泾阳一带。
这样做的战略意义，主要在于牵动黄祖的四十万大军，让所有灵军都得跟着他走，为后面的谋划做着准备。
又过几日，周进部。
此次黄祖的部署，是让他沿东岸布防，等同于外围策应。
经过上次的遭遇战后，周进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不过这一次能接到这个任务，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在其看来，苏毅东渡白砂河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南下找秦王主力，如今北上，也只能是想从其他地方突破，此地，绝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毅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里灵军的营盘还在搭建当中，随处可见士卒扛着木材等东西。
简易营帐中，周进正在喝酒，还忍不住感慨道：“赶紧围剿吧，这苏毅一日不除，我军我一日不宁啊。”
“将军说的是啊。”下手边的小将道：“如今，苏毅往北，断无生路，我军的围剿部队，正四面齐进，用不了多久，战事即定啊。”
“希望如此吧，反正，我们驻扎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周进乐得轻松。
可他不想碰上苏毅，老天却偏偏不如他的愿。
说来他也算够倒霉的，刚要端起酒碗，再痛饮一番，可一名士兵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人还未到，已是急叫出声：
“不好啦将军！秦军杀来了！”
“什么！？”周进猛地站起了身，哪里还顾得喝酒。
“秦......秦军杀来了！”士兵颤声重复了一遍。
哎呀！周进闻言，惊叫出声，第一反应便是惊慌失措：“撤！快撤！”
“将军。”小将这一次倒是提醒道：“黄帅命令我部在东岸驻扎，就这么撤了的话，不好交代啊。”
遭遇战和防线失守，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可现在的周进，那是早就被打怕了，闻言立即说道：“你打得赢苏毅的主力吗！若不撤退，不仅防线失守，我部亦会全军覆没啊！”
“这......”小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呀！撤！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进不等他再言，已是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自己的三万兵马，一场遭遇战，已经折损了近乎一万，现在他哪里还敢停留。
随着军令下达，秦军刚展开攻击，灵军这边，已是直接放弃了防线，向右而跑，再一次准备去找廖耀光汇合。
而这一撤，是仓促之间，多少还在扛着木材的士卒那是扔掉东西，拔腿就跑，更别提营内的粮草辎重了。
周进跑，苏毅也不追，就势进入营中，准备第二次渡河。
看着周围的情形，宁战忍不住乐道：“第一次，野外遭遇周进，没想到，这一次又碰到了他，不过这家伙倒是学聪明了嘛，知道及早撤退，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呵呵，挺好，把灵军的粮草，能带的都带上吧。”苏毅也乐了一下。
不多时，另有偏将快步走来，抱拳说道：“苏帅，发现白砂河还有灵军之前搭建的浮桥。”
“好，刚好省了我军渡河的准备。”苏毅道：“传我军令，全军不在此处停留，渡河之后，把浮桥都毁掉。”
“诺！”偏将领命而去。
战场局势很明朗，第一次，苏毅主动出击东南，向右渡河，灵军跟其后，在白砂河以右的战区内，刚要把包围圈收缩，可苏毅又一个绕弯，从空隙中杀了回来。
这之间说来简单，实则需要非常精准的军事判断，稍有差池，就是死地。
可见苏毅指挥之才能。
而从十月初的围剿开始，至今，已经到十一月份了。
周进部的消息传回帅位，黄祖再次大怒，拍案而起，厉声质问：“又让苏毅跑了！？”
“这......是的，秦军神出鬼没，从北迂回西南，几乎与吴向明将军擦肩而过，又渡过白砂河，回到了泾阳战区。”负责军情的将领咽着唾沫道。
以河为界的话，现在成了四十万灵军在右，秦军在左了。
“岂有此理！”灵军再一次扑了个空，黄祖已然是怒不可遏了，当即就道：“传本帅军令！立刻将周进押回大营！军法从事！”
“这，当以何罪名。”将领试探性问了一句。
“这还用说吗！自是临阵脱逃！”黄祖怒道。
见他已经气到了极点，将领没敢求情，连忙恭敬道：“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其走后，军中文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黄帅，苏毅多地转战，回渡白砂，虽意义不大，可却要累坏我军啊。”
“我军累，秦军更如丧家之犬！”黄祖震声道：“无论如何，本帅必让苏毅插翅难飞！”
第1234章 三渡白砂河
灵军第二次围势未成，再次扑空，毫无疑问，又开始齐齐掉头，跟着苏毅西渡白砂河。
本是从左向右的围剿箭头，一个转弯，又开始从右往左。
这是真正的牵着鼻子走。
可黄祖又毫无办法，要围剿十二万大军，兵力少了可不行，他必须得各部齐动。
不过这一次，苏毅回到泾阳战区后，不仅没有去泾阳城，更没有再到处跑的意思，而是择了一处地势较优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十二万将士，人力何其之大，上下伐木，速度极快，而且部队又有军帐，就地驻扎即可。
灵军要赶来，至少还得好几天，要完成合围部署，又得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简易营寨早就完成了。
帐中，苏毅摸着下巴，正在观看军事地图。
他不说话，可有人忍不住了，打断其思路道：“苏帅，我们东渡之后，又打回来，到底是何目的，将士们多日行军，已经有些疲乏了。”
“不要紧，这不是在扎营休息吗。”苏毅头也没回道。
彭双道：“可在此扎营，用不了多久，灵军就会对这里四面围堵，还不如撤回泾阳呢。”
“呵呵。”听到这话，苏毅笑了，回过身形道：“就是要让灵军围堵这里嘛。”
“苏帅的意思是......”
苏毅也不解释，直接说道：“各部休整之后，做好动员，准备第三次渡河。”
“还要渡河？”众将皆是一愣。
“怎么，我秦军将士，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这点行军之苦都吃不了吗？”苏毅扫了眼一周。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有将领欲言又止。
“行了。”苏毅明白他的意思，打断他道：“此次一渡，至关重要，不可懈怠，都下去准备吧！”
“诺。”众将只得领命。
随后，宁战忍不住道：“既要第三次渡河，那眼下的营盘，还要继续搭建吗？”
“当然，否则，灵军岂会让你再渡？”苏毅言简意赅。
这边在驻扎营地，灵军在接连转战，各部调头之后，又过几日，黄祖也收到了这个情报。
灵军指挥处。
有探子正在汇报，等其说完，黄祖下意识问道：“你是说，秦军正在苍岭一带扎营？”
“是的。”探子如实回到：“属下虽未能近前，但也查探的清楚，秦军营盘不小，上下多有伐木，且寨门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嘶......”黄祖轻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道：“如此说来，苏毅是准备在苍岭构筑壁垒，坚守待援了。”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不过军中文官却道：“秦军既然不再逃跑，准备待援，那何不退往泾阳，依城防拒守啊。”
“泾阳还有我们的驻扎部队，在苏毅看来，这是有风险的，而苍岭，依仗地势的话，会比城池更好。”黄祖道。
听完这段话，文官也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黄帅言之有理。”
黄祖又思虑了一下，果断说道：“既然苏毅敢守，那必定已经求援秦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秦国援军抵达之前，将其围剿在苍岭！”
“传令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命令吴向明部，屯兵苍岭北线，同时，控制秦军西逃路线。”
“命令廖耀光，进驻苍岭南线。”
“命令殷典，控制苍岭以东。”
这个部署一下来，简单明了，直接对苍岭形成了团团包围的形势。
黄祖认为苏毅已经求助于秦王主力，秦国援军或许会到，否则，其不会驻扎苍岭。
而为了迷惑灵军，苏毅确实给萧远传了一封书信，请求调兵，佯作支援。
又过数日，灵军开始对苍岭进行初次部署，与此同时，有情报传来，秦王主力，已分兵支援。
黄祖得知之后，已然认为苏毅确实要在苍岭做最后的顽抗，亦二话没说，加快了合围之势。
完成这些之后，他也马上召集众将，进行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议兵。
现场来看，苍岭的十二万秦军已成瓮中之鳖。
这场议兵，主要也是拟定作战计划。
黄祖并没有坐在帅位，而是站在军事地图前，环视一周后，侧身战剑一指地图，直接说道：“传令吴向明、廖耀光，明日辰时，从南北两线，同时发动进攻。”
“传令殷典，迅速推进，突破苍岭东防线，至秦营前，与廖耀光会师。”
说完这些，他又道：“根据我军情报，现在，秦王的援军，正在出动，因此，要在其赶来之前，将苏毅彻底消灭！”
等其命令下达完毕，军中文官站了出来，试探性道：“黄帅，既秦王援军要来，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在半路上打他一个伏击。”
“恩......”黄祖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想法是可以实施的，不妨一试，就在阜南道设一处伏兵吧。”
“黄帅英明。”文官一施礼。
这是一个简单的齐攻计划，几乎动用了四十万灵军，要在苍岭打一场大型围剿歼灭战。
随着最高军令的传达，灵军各部开始作最后的战前准备，上下将领，也是信心十足。
都把秦军围在苍岭了，自会有这个必胜的心态。
第二天辰时，灵军多线，开始发动全面进攻。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秦军营地外围，必有防线阻拦，非恶战突破不可，但战鼓一响，抵达战场，灵军集体高喊冲锋下，却是齐齐傻眼了。
防线之中，哪里有秦军半个影子。
如此诡异的场景，灵军士卒提着战刀，不由左顾右盼。
“怎么回事！？”有灵将喝问。
“这，这不见秦军啊......”有人结结巴巴。
灵将也是满脸疑惑，稍作思虑后，当即喝道：“继续往里打！”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发生这种情况的地方，还有很多。
至中午时分，廖耀光部。
此时的他，已经推进到秦军营寨前了。
远远看去，寨墙上甲士林立，个个手握长戟，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廖耀光也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放箭！”
乱箭袭来。
扑扑扑扑！
顷刻之间，已经射中了一大排，可上面的‘士兵’即便浑身上下都插满箭矢，可仍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
第1235章 金蝉脱壳
这是什么鬼情况。
灵军士卒都有点发愣。
“将军。”一名偏将也凑到了廖耀光身边。
出于对苏毅的本能畏惧，后者没敢轻举妄动，而是眉头稍皱，示意道：“带两队人，小心一点，谨防秦营有诈。”
“诺！”偏将领命，随后点出一些兵马，一挥手，开始小心翼翼上前。
一众灵军微躬着身子，弓弩上弦，前进的同时，如临大敌。
不过等距离靠近，人们也很快看清了情况。
“草人？”有人惊声。
原来，寨墙上的秦军，都是身穿盔甲的草人，难怪钉满箭矢也毫无反应。
偏将稍顿之后，再次挥手道：“进！”
一众灵军进入营地，一番查探后，偏将亦快步走回到廖耀光身前，抱拳说道：“将军，都查清了，这里全是草人，秦营空无一人。”
“什么？”廖耀光眉头大皱，左右思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即就道：“快！传书黄帅。”
毫无疑问，秦军又跑了，留了一个空营在这里。
灵军这一次的动作，不可谓不大，几乎全体出动，结果四面向苍岭围拢，又扑了个空。
而这个时候的秦军，早就已经抵达白砂河边。
第一次渡河，是在白砂中段。
第二次，是从偏上游回击。
这一次，则是从下游直接南渡。
也是三渡白砂河最完美的一次，因为四十万灵军，已经被苏毅彻底甩在了身后，现在还在苍岭施行围剿，从时间和距离上来说，秦军有足够的空间完成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南渡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在渡河之后，苏毅却是单独喊来了彭双，与其聊了一次。
双方见面，彭双开门见山的问道：“苏帅有何吩咐。”
“彭将军啊。”苏毅看向他，笑呵呵的说道：“如果这时候，让你去攻打黄祖的帅位，你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彭双最讨厌的就是他说这个，闷声闷气道：“军中，军令如山，苏帅要如何用兵，只管下令就是。”
“好！”苏毅大喜，当即一指地图，说道：“现在，灵军所有的兵力，都在苍岭，而黄祖的帅位，是在这里。”
说着话，他手指一移，指向地图某个点，又道：“你即领兵两万，直逼黄祖帅位，然后，由西南道突破，一路直下，争取进入嘉陵战线，与大王主力汇合。”
“不过，你部需得打着本帅的帅旗，以作疑兵之用。”
听到这里，彭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听你的意思，又要让我做诱饵？”
“将军这是什么话。”苏毅干笑了一声。
彭双稍稍考虑后，果断说道：“好！为了全盘胜利，刀山火海又何妨！这个军令，末将接了！”
“如此，就拜托将军了。”苏毅一点都没犹豫，还不忘宽心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殿后，帮助你阻拦灵军的围追堵截。”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彭双又看了他一眼。
“当然。”苏毅回答的干脆。
可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毫无疑问，彭双打着苏毅的帅旗，又去袭击黄祖帅位，必然会被当作秦军主力。
形势不容耽搁，这边领命之后，当即分兵两万，展开了行动。
苏毅说是要在白砂河为彭双殿后，可彭双前脚刚走，他马上就开始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向东北急行。”
“啊？”有将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是苏帅，我军若走，彭双将军必遭围击啊。”
“这是军令！”苏毅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是主帅，将领哪敢反驳，只能是咽了口唾沫：“这，是......”
苏毅分兵两万，袭击黄祖帅位，而他自己，则是跳出了战圈，急行东进，明显是要深入灵国腹地。
原来的黄祖泾阳防线，早就不在了，因为所有兵力，都用在了运动围剿。
三渡白砂河后，这是反围剿战的一次神转折。
整个战局，看似简单，实则，换了其他人来指挥，不是被剿灭，就是慌乱撤退了。
可苏毅却一直在谋划着反打。
彭双这两万人的作用也很明显，就是要吸引灵军第四次围剿，而那个时候的苏毅，早就率军十万，入灵境，势如破竹了。
攻击灵军帅位，本就是一个虚招，可黄祖哪里能知道，听闻这个消息后，无疑大惊失色，当场就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
“秦......秦军驻扎苍岭是假，实则，实则已第三次渡河，正向帅位而来......”探子头目结结巴巴道。
这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黄祖听完，深深闭了闭眼，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探子头目则道：“黄帅，现秦军正快速逼近，末将建议，还是赶紧撤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要知道，所有的灵军都在施行围剿计划，帅帐这里，是没有多少兵力的，以秦军主力的攻势，绝不可能挡住。
军中文官也是有些慌了，颤声说道：“是啊黄帅，此地不宜久留啊。”
黄祖沙场老帅，历经大小战役，临危不乱是不用多说的，闭眼之后，他又深吸了口气，似是喃喃自语道：“绝地反击，这符合苏毅的用兵习惯，这一次，不能再失手了。”
稍作考虑，他马上就有了决断：“传令，移动帅位，将秦军诱至阜南道，同时，命令吴向明等部，迅速向这边包围。”
“诺！”探子头目领命而去。
另一边，四十万大军又扑了个空，吴向明等灵将自然感到了不妙，等帅位遇袭的消息传来，更是大惊失色，全都慌了，不用黄祖吩咐，已是齐齐向这边开进。
依照军令，主帅有失，可是全军皆斩的。
而被攻袭，黄祖迫不得已，只能迁移帅位，企图将秦军诱至伏兵处，可彭双的行军路线，苏毅早就规划好了，那是根本不按套路走，打过黄祖原帅位后，直接转由西南而下。
后者见此，勃然大怒，哪里能让其轻易离开，当即调动大规模兵力，开始围追堵截。
可这，正如苏毅之意。
第1236章 九死一生
灵军全线调动，势要围剿彭双，这场围追堵截，从各个方向，历经五六日，最后终于将两万秦军堵在了一处荒野。
眼下战局，灵军先头部队已经拦住了去路，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逼近，跟着彭双的秦军偏将得知情况，不由颤声说道：“将军，苏帅不是在白砂河拦截灵军为我部殿后吗，怎会如此啊。”
“苏—毅！”彭双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怒火，怒声大吼道：“杀出去！”
“所有将士，随我冲锋！”
话音一落，他也长刀一指，一马当先，迎着前方的灵军，猛冲而去。
身后两万将士，纷纷大喊一声，紧跟其后，如同潮水一般。
围堵的灵将见状，亦二话没说，直接大手一挥：“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灵军弓弩手纷纷搭弓上箭，对准前方，展开了齐射。
箭雨袭来，在冲锋的过程中，不少秦军士卒被流矢射中，惨嚎倒地，彭双挥舞长刀，格挡乱箭的同时，冲势不减，很快已冲至灵军阵前。
这时候的灵军弓弩手早已后撤，与步军交错上前，前排重盾砸地，后面长戟齐刺。
彭双哪有停下的意思，战马前冲，手中长刀抡圆了，交叉劈砍之下，面前数人顿时惨嚎倒飞，他人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开始大开大合，横扫八方。
重盾乱飞中，往往一击，都不是一个人的伤亡，而是一小片的骚乱。
主将如此骁勇，身后的秦军士卒不由士气大振，紧跟其后，杀入了战圈。
双方短兵交接，鲜血立时溅洒当场。
这种面对面的乱战，其实是秦军最擅长的，可毫无疑问，灵军的人数只会越打越多，随着恶战的爆发，这里的围势也越来越紧了。
源源不断的兵力，开始加入战场，出现在左右两边，乃至身后。
黄祖亦在附近，走到了一处高地，居高临下，观察着整个战局。
身边副将道：“黄帅，根据几日围堵，照目前来看，这里的秦军，好像不是苏毅的主力。”
“恩......”黄祖沉着脸，暗暗咬牙道：“苏毅此人，太难对付了啊。”
说完，他也死死盯着场内大杀四方的彭双，一指手道：“那敌将何人！”
“应是秦国上将彭双。”副将回到。
“好！”黄祖精神一振：“就算不是苏毅的主力，可若能擒杀彭双，也是值得的！此人，乃秦王麾下第一大将，若战死此地，不仅敌军震动，秦王萧远，亦会心惊胆寒！”
“传令，将秦军分而歼之！”
“万不能跑了彭双！”
“诺！”
随着军令的下达，灵军兵力的增多，战场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交锋之处，围剿不变，外围的灵军，则是分成了好几个批队，仅半个时辰，已将两万秦军分割开来，形成了数个包围圈。
整个大战场上，以秦军视角来看，每一处，前后左右，入目都是灵军。
恶战两个时辰后，秦军已兵力大减，再打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
许多人都持着战刀，开始背靠背，面对周围数不清的灵军，脸上多少有些慌乱。
场内，彭双还在浴血奋战，一刀扫飞面前的敌人后，他也一把揪过了执旗手，大声吼道：“高举战旗，跟着我！”
“是，是。”旗手连连应声，早被这场面吓住了。
黑色旌旗高举，在人群乱战中，是那样醒目，被分割的秦军士卒们，见此情形，顿时就找到了主心骨，不由分说，各个方向，开始猛朝战旗的位置冲杀。
围剿本来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可突然出现了小小的变故，黄祖自是很快察觉，立即伸手一指：“那是彭双所在的位置吧！乱箭射死！砍掉他的战旗！”
随着这个命令，很快，正在围攻彭双的灵军士卒们纷纷后撤，换弓弩手半蹲，立时拉弓，对准前方，就展开了乱射。
这样的乱军丛中，又箭矢如雨，彭双就算武艺再高，也难免格挡不及，一个不小心，肩膀中了一箭。
他身子一顿，其他灵军见状，顿时面露喜色，以为有机可趁，纷纷端戟上前，大喝出声，猛然齐刺。
彭双无视插在肩膀上的利箭，双手一错，瞬间架住了无数杆长戟，以长刀刀杆，猛力向前一砸。
奋力一击下，长戟折断中，哀嚎四起，一大排灵军士卒身子倒飞，砸进人群，引发一片大乱。
没想到他如此骁勇，其他灵军见此，不由寒气直冒，端着长戟，脚下也开始踌躇不前。
一击过后，彭双则是一把抽出了肩膀上的利箭，长刀再指：“杀！杀出这里！否则，大家都得死！”
“所有将士，跟着战旗！”
在上将带领下，秦军拼死冲杀，血战从上午打到了下午，还真就让彭双撕开了一条口子。
他一骑当先，冲破包围后，精神大振，杀得也更凶了，可身后许多秦军，还深陷重围之中，一名偏将更是嘶声大吼着：“将军要弃我等乎！”
彭双忠义无双，以其性格，根本就不可能舍下将士们自己逃命。
听闻这声高喊，他一咬牙，当即一个折返，又重新杀了回去。
如此主将，谁人不拼命，见他回来，所有秦军士卒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战刀猛挥中，个个都快杀红了眼。
“杀啊——”
厉声大叫中，一名士卒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被数根长戟捅穿肚腹，临死之前，却是一挥战刀，扫掉了就近一名灵军的脑袋。
更有人被围杀之下，不管不顾，疯狂的扑倒对方，以命搏命。
秦卒之勇，悍不畏死，否则，天下不会畏之虎狼。
在这种情况下，彭双再次破围，可战至此时，两万秦军，已经所剩不多了。
但总算是带着兄弟们冲出了一条血路，活下来的人更是看到了希望，越发拼命了！
仅剩千余秦军，开始向嘉陵战线一路奔命。
因为这里，离萧远已经不远了。
身后灵军自是穷追不舍。
见其突围，黄祖更是大惊失色，瞪大着眼睛道：“快！快追！绝不能跑了彭双！务必擒杀此人！”
第1237章 苏毅害我
双方追逐之下，很快至一处谷口。
身后不时有乱箭射来，秦军将士，奔命之中，也不时有人惨嚎倒地。
彭双不弃众人，众人亦舍命跟随，先前那呼喊他的偏将更是一止步，正色说道：“将军先走！末将殿后！”
“不！大家一起走！”彭双直接拒绝。
“将军！”偏将大急。
“这是军令！”彭双震声而言，语气不容置疑。
如此危局，身为主将，他却不顾自己性命，活下来的士卒们，眼眶都红了，偏将更是鼻子发酸，刚要再说什么，彭双已是果断说道：“快走！”
众人跟其身后，可刚入山谷，两侧山岭上，已是站起了数不清的灵军，甲胄摩擦声中，纷纷搭弓上箭，直指下方。
一名灵将更是站在高处，仰面而笑，说道：“彭双！今日你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将军劝你马上下马受缚，跪地而降！必保你不失爵位！”
“匹夫辱我！！”彭双大怒，骑着战马，长刀一指上方。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箭！”灵将脸色一冷，不再多言。
随着他一挥手，顿时乱箭如雨，倾泻而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秦军士卒战刀乱挥，格挡箭矢，可同样的，不少人被钉成了刺猬，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快！保护将军！”偏将大叫。
之前，彭双不弃众人，现在生死关头，众士卒更是二话没说，将其团团围住，护在了中间，开始边格挡，边往外冲。
上方箭射不停，夹杂着碎石等物，秦军将士，是走一路，死一路，没过多久，仅剩的千余士兵已经阵亡大半。
再这样下去，连同彭双在内，必交代此地。
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地，彭双挥舞长刀的同时，亦怒声咆哮道：“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乱箭实在太多了！一轮过后，又是一轮，之间根本不停。
本已恶战受伤的彭双，即便再骁勇，这时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格挡头顶胸前要害之下，一支冷箭，噗的一声正中其身。
接着又是一箭。
看着下面的情形，负责提前伏击的灵将不由再次大笑。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谷道却突然传来异动，紧接着，大批黑甲红缨顶着一面面竖盾，快速跑进，目标自是接应彭双。
见状，彭双双目猛地一瞪：“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兄弟们冲啊！”
本已心生绝望，所剩不多的秦军士卒们，顿时喜形于色，战刀挥舞的也更急了。
山岭上，灵将则是心中一紧，面上也有了一丝慌乱，连连指挥：“快！快放箭！”
乱箭虽然越发密集，可接应的秦军已经汇合，一面面的竖盾，形成了极大的保护圈，接到彭双后，毫不停留，快速后撤。
“不能让他们跑了！快！快放箭啊！！”灵将气急败坏。
可此情此景，仅凭两侧的伏兵，已经阻挡不了了。
毫无疑问，这是萧远派过来的，这里离嘉陵战线已经不远了，以秦军军事情报，自然会有这个行动。
片刻后，负责接应的秦军成功撤出伏击地。
这个时候的彭双，不仅身中两三箭，胯下战马，更是有着不少的战伤，见到己方大军，他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人也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彭将军。”接应的将领陈晖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陈将军。”彭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强撑着说道：“告诉大王，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话一说完，他也顿时昏迷了过去。
哎呀！陈晖见状，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吩咐道：“快！送彭将军回大营！”
苏毅和彭双这两个人，军衔差不多，一个为统帅，一个为大将。
常常是一个布局，另一个领兵作战、冲锋陷阵。
可苏毅时不时的，总会激将和坑一下彭双，以求全局之胜利。
这一次，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这个统帅每次奉命出征，还非得请求萧远，把彭双一起调过来。
可见彭双对战事的重要，或者说，没有这个上将，苏毅有时候，就完不成好的战略部署。
陈晖这边接应之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向主力大营返回。
没过多久，黄祖大军也追到了谷道。
见到他，伏击之灵将脑袋一低，抱拳说道：“黄帅，末将无能，让彭双跑了。”
对方有接应部队，这不能怪他，黄祖也是一摆手，皱眉说道：“可恨！”
灵将又连忙道：“不过黄帅放心，彭双一部，已经仅剩几十人了，且他自己，更是身中数箭，命不久矣。”
“希望如此吧。”黄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忧虑更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苏毅调虎离山了。
微微眯眼后，他果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离秦王主力太近，先撤。”
灵军动用四十万兵力，近两个月的围剿，最后虽然消灭了两万部队，重创上将彭双，可苏毅的主力，却是跳出了战圈，早已开始孤军深入了。
另一边。
回到主力大营后，军医是第一时间赶到，开始为彭双医治。
后者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躺于床榻，铜盆中有着两个箭头，里面的清水也早已被染红。
萧远自是在这里，等军医忙完，亦忍不住问道：“彭双将军如何，可有危险。”
军医摇了摇头，感叹道：“大王啊，此等箭伤，放在常人身上，恐怕早已毙命，彭双将军天神也，只是具体情况，还得看今晚啊。”
听到这话，萧远不由心中一颤，看着病床上的彭双，强忍酸楚道：“悉心照料，若彭将军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是。”军医连忙施礼领命。
彭双，可是最早跟随他的将领，一生戎马，身经百战，私下里，是和萧远称兄道弟的！
可想而知，萧远担忧的心情。
第二天。
得军医通知，萧远急匆匆赶来。
此时彭双已经苏醒，见到他，更像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那是立时要动身施礼。
“不要妄动。”萧远连忙扶住。
彭双则是抓着他的手臂，颤声说着：“大王，苏毅害我，苏毅害我......”
第1238章 一战定大局
在所有秦将的心里，萧远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彭双的语气，跟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一样：“他令我进军，说是阻击，可自己却跑了，使我部陷入重重包围，两万将士，几乎全部战死啊大王......”
萧远听完，目光幽幽。
顿了顿，又宽慰道：“将军多想了，苏毅身为一军统帅，绝不可能至战事不顾，更不可能害你啊。”
苏毅部三渡白砂河的情况，萧远是已经了解了的，对其指挥才能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从一个军事统帅的角度出发，毫无疑问，苏毅就是要让彭双吸引敌军，为己方十万大军创造机会。
以大局来说，这是并没有错的。
另一边，嘉陵关内。
灵王现在很焦虑，分区围剿的战略计划，虽然消灭了两万秦军，可对苏毅部的整体围剿，并不成功。
且苏毅跳出战圈后，可没有停止不前，而是由泾阳战线的缺口趁势东进，继而斜线南下，短短时间，已连下灵地十四城，正逼近嘉陵关。
这个逼近，可不是从外部，而是由内部。
也就是说，苏毅的十万大军，已经出现在灵国境内了。
到时候，萧远主力在外猛攻，里面又有苏毅策应的话，此关必失。
满心焦虑下，灵王也忍不住开始埋怨程平：“这就是你给的策略，现在倒好，围剿苏毅不成，反倒是我国接连丢地，更可怕的是，苏毅已经快打到嘉陵关了！”
程平咽了口唾沫，这其实不能怪他，战略围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能说，是双方统帅指挥的不同，黄祖败给了苏毅而已。
顿了顿，才壮着胆子道：“苏毅此人，实在太难对付了，三渡白砂河，牵动整个战线，又设空营，诡计多端，谁能想到，他面对四十万大军的围剿，不退反进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灵王没好气道：“苏毅已经快打过来了！眼下嘉陵关兵力都被调出去了，若他与秦王内外夹击，如何能守！”
在他发怒下，程平结结巴巴道：“要保嘉陵关，只有，只有分兵进驻济城，再调令黄老将军，迅速回师。”
济城，嘉陵关之内，左上方的位置，也是苏毅要从内部逼近嘉陵关必经之路。
而黄祖大军，经过一系列的调动围剿，现在是在嘉陵之外的，他也不可能直接回防嘉陵关，因为萧远就兵临此地，是占据了全部交通要道的。
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回泾阳战区，再东进，沿着苏毅走过的路线。
可行军，是需要时间的，要不然，苏毅也不会三渡白砂河，甩开灵军那么远，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另有一点，因围剿之事，目前嘉陵关的兵力可不多，本留有十万，但这些天萧远是有过进攻的，数次恶战下来，已不到七万人了。
七万人，要面对外面的秦王主力，还要分兵进驻济城，灵王最多只能调两万，因为萧远接下来的进攻，必然会更加凶狠。
灵国整体战局，因围剿失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单点说，他们的战区兵力还有很多，可偏偏都被甩在了外围，反而造成了嘉陵关防御不足的情况。
这个结果，全在苏毅之用兵。
程平说完后，灵王虽心有不愿，但也只能是说道：“以目前的情况，只能如此了，快去传令，济城的驻守，交给袁明，让他务必拦住苏毅，令黄祖加快脚步，日夜急行！”
“遵命。”程平连忙施礼应声。
接下来的战局就很明朗了，苏毅正在从另一条路线往嘉陵关打，灵将袁明领兵两万，入济城拦截，要在这里挡住至少半月，为黄祖争取回援的机会。
两万人，对十万大军，守一个城池，守个十天半月，甚至大半年的，都有可能。
可如今面对的，是秦国名将，袁明打心底都是有些畏惧的，在进驻济城的路上，可以说是忧虑重重。
见他脸色难看，身边小将忍不住道：“将军有何疑虑？”
袁明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苏毅者，天下名将，坑杀了列国多少士兵，与他对阵，本将军心有不安啊。”
作为灵将，袁明军旅生涯，多少研究过苏毅的战绩，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虚，反而是小将没那么多顾虑，毫不在意的说道：“将军多虑了，何不这样想，苏毅名将，若我部将其击败，将军岂不是也要扬名天下。”
“你是说的好听啊。”袁明苦笑了一声。
嘉陵关离济城并不远，正常行军的话，一两日就能抵达。
面对苏毅的压力，袁明可没敢耽搁，而是赶得很急，仅第二天下午，就已经进入了济城，随后，开始全面布防，另叫人采石，储备油坛，将大批大批的守城器械运往了城防，做足了严防死守的架势。
这个时候的苏毅，其实已经接近济城了，不过却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将此城附近的所有山川地形，全部研究了一遍。
这是他的用兵习惯。
为统帅者，天时地利人和，都要掌握于胸。
济城进入了两万灵军防守，这么大的动静，秦军自然是知道了的，初次议兵，就有将领提出了兵贵神速，当立即对济城展开强攻，以压倒之势，数日可破。
宁战对此，也是表示附和，说道：“济城守军，不过两万，大了不，就与他们打硬仗、恶仗，拼个你死我活！反正在时间上，我们十天之内，必须得拿下这里。”
此提议简单，就是损一千，杀八百，甚至以二换一，毕竟攻城战，守城一方是占利的。
众将认为要不惜一切代价，实际上，确实可以这么做，但苏毅并没有答应，因为他有更好的破敌方案。
接下来，秦军在兵临济城之后，不仅没有发动攻势，反而是两两相望，两军相安无事了起来。
这在袁明看来，颇感意外，不过一想，倒也乐见其事，对他来说，秦军耽搁的时间越久越好，再有半个月，黄祖大军可就杀过来了。
第1239章 倒灌济城
袁明龟缩不出，秦军也不进攻。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
这一天，袁明再次来到了城头，眺望着城外道：“秦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是啊将军，这可真是奇怪。”小将道：“不是说这苏毅乃秦国名将吗，难道他不知，黄帅的大军，正沿他身后奔袭，竟还在此迁延。照此下去，再过十来天，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另有将领撇嘴嗤笑道：“什么名将，浪得虚名，叫我看，也是个酒囊饭袋，定是见我军防备森严，不敢贸然来攻。”
他们的话，让袁明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正色道：“收起你们这些心思！千万不要轻敌！尤其是对苏毅。”
“这......”众人互相看了看，也没敢再言语了。
袁明虽然也搞不清楚，但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又道：“秦军怪异，千万警惕，日夜换防，全军上下不得懈怠！”
“诺！”众人齐齐抱拳。
另一边。
一处大湖边，宽约数米的大沟已经挖成，连接两山之间的沟壑，周围还有大批秦军在忙碌着什么。
若从高空往下看，整个济城，虽控交通要道，但却地处低洼，左侧为两山，而这个大湖，正在山后，更是乌江分支。
灵地数年未有干旱，反有水灾，大湖之水，一直都是满荡荡的。
秦军的工事用了三天准备，并不是开山凿河，不过是让堤坝改道而已，十万人力，何其之大，一人一锹，山都能铲平，何况区区一条泄洪大沟。
毫无疑问，苏毅是要水淹济城。
这得益于济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此湖的关键。
而袁明驻防之后，两万人马，一直龟缩城内，哪里知道秦军在外边搞什么鬼。
此时此刻，工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苏毅站在引洪渠前，开门见山的问道：“都弄好了吗？”
负责工事的将领立即抱拳：“一切妥当，只等苏帅下令，此口一开，洪流将顺着两山之间，奔腾而下，以这里的水流量，足以淹没整个济城。”
“好！”苏毅精神一振，“传令下面的部队，马上迁移高处，未时开闸！”
“诺！”将领领命而去。
等其走后，军中文官则是忍不住道：“苏帅，此洪流一下，济城毁矣，而城内，还有数万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啊。”
“你这是什么屁话！”苏毅一瞪目，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战争！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
“可是城内百姓......”
文官还想说什么，苏毅已经冷声打断了他：“那又如何！别说只有区区数万，就是有一百万！这大水，本帅也放定了！”
“是，是下官多言。”文官喉结滑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济城外的秦军也开始迅速撤离，转向高处，看的灵军那边，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未时前，袁明吃过午饭，再一次来到城头，疑声问道：“你是说，秦军不仅仍然没有进攻，反而都跑了？”
“是的。”小将也颇为不解：“这，将军，秦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不好说啊。”袁明摇了摇头，哪里能清楚，却是略显忧虑道：“此举怪异，苏毅肯定是在计划什么阴谋啊。”
“那，那现在怎么办。”小将试探性问了一句。
“恩......”袁明转了转眼珠，仔细考虑后，只能是说道：“静观其变吧，我就不信，他苏毅既不攻城，也不叫阵，能破了这济城。”
这就是一名普通将领和统帅的区别。
至未时，袁明还在城头与部下说着什么，秦军那边，随着一声令下，已然开闸。
顷刻之间，洪流破口而出。
大湖之水，本来是比较清澈的，可冲入山地，顺高势往下，夹杂泥土，顿时变为浑黄。
滔天洪水，如同万马奔腾，争先恐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下，卷走了一切。
轰隆隆的声音传遍了山间，越来越大，滔滔不绝。
这是一场人为的洪灾，自然之力下，场面可想而知。又是以高往低，夹带绝对的冲击之势，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洪流速度极快，席卷冲击中，一浪高过一浪，转瞬之间，已逼近济城。
这般动静，如同地动山摇，城头的灵军们自然是感受到了，虽然还不明所以，但袁明仍一脸的紧张：“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这，不清楚啊将军，莫不是地动了？”有人回到，还在左顾右盼。
“济城一带，怎会地动！？”袁明大惊，当即叫道：“快！快去查看！”
洪流并不是正向对着他这边的，而是在左侧，等他这边派人查看，大水早已卷向了济城。
左侧城防上，当然也有灵军驻守。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士卒，已经被吓傻了，正仰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半空。
亦有人大声尖叫着：“洪水来了！洪水来了！快跑啊——”
混乱顿起，恐慌四叫，滔天洪流，已扑面而来！
古代城墙可是不低的，可那浑黄的大水，却是掀起了巨浪，直接盖过了城头，瞬间冲击而过，直接淹没，且其势不减。
城上的士兵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一带而过，消失于大水之中。
洪流席卷吞没，冲入城内。
城中就更乱了。
一切木制建筑，街边酒肆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被冲击力摧毁，人群尖叫中，百姓恐慌四逃，可哪里有洪水的速度快。
亦有人爬上屋顶，抱着大树，可后浪已至，一个席卷下，树上已空无一人，房屋更是被直接冲塌......
这场大水下，整个济城，已经保不住了，更别提里面的灵军和百姓了。
没过多久，洪水也席卷到了袁明那里，听着周围恐慌四叫的声音，看着前面蔓延而来的大水，袁明已经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身边小将则是肝胆俱裂，不住大叫着：“哎呀将军！洪水淹没济城，完了！全完了啊！”
“苏毅......”袁明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苍凉的笑了笑：“我早说过，他必有阴谋，没想到，竟然是水淹济城......”
与此同时，一处高地上。
居高临下，远远看去，洪水已经盖过了整个济城，苏毅身穿盔甲，后披披风，腰挂战剑，幽幽说道：“大局定矣。”
第1240章 用兵如神
苏毅利用特殊地形，以大水倒灌，克定济城。
直到第二天，洪流退却，秦军才开始淌水入城。
此时此刻，整个济城已是一片狼藉，城中建筑，无一完好，数不清的房屋被冲塌毁坏。
不及膝盖的水面上，还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数不清的浮尸，有灵军士卒，有穿着布衣的普通百姓。
行进之中，一批批的秦军将士皆在用手中长戟，在水中胡乱探路，看见没死透的灵军，上前就是一戟，进行补刀。
这是苏毅的军令，在战场上，他是绝对冷血无情的存在。
这场大水，两万灵军不管有没有活下来的，但用全军覆没来形容，绝不为过。
一上午的查探，有将领前来汇报，苏毅开门见山的问道：“找到袁明了吗？”
“找到了。”将领回到：“被大水冲到了角落，已经死了。”
“恩。”苏毅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传令全军，马上向嘉陵关进发，同时，传书大王。”
“诺！”
济城一战，苏毅只是要突破这里，真正的目标，当然是嘉陵关。
从地图上看，萧远和苏毅，一个由外，一个由内，两支箭头，已直指嘉陵关。
秦军主力大营。
收到战报，萧远阅过之后，忍不住幽幽说道：“三渡白砂河，绝地反围剿，战场穿插，用兵如神，莫过于苏毅。”
这可以说，是一个君王对一个统帅最大的称赞了。
众将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上官文若则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王，今苏毅将军一战定大局，水淹济城，兵锋直指嘉陵关，届时，主力这边，即可与之内外夹击，嘉陵关弹指可破。”
“当然！”萧远精神大振：“传令各部，在黄祖援军抵达前，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嘉陵关！”
“诺！”众将同样大感振奋。
很快，灵王也收到了这个消息，那是大惊失色，更带着一抹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苏毅已经突破了济城？袁明全军覆没！？”
“是......是的。”军情头目道：“苏毅利用地势，人为制造洪灾，以大水淹没了济城，此时，正向嘉陵关进军。”
“哎呀！”灵王肝胆俱裂，尽管为君多年，可眼下之形势，已经让他有些慌乱了。
黄祖大军虽多，可就算走的再快，也还要七八天，而在这段时间里，毫无疑问，苏毅的十万大军，和秦王主力，会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对嘉陵关展开日夜强攻。
届时，背腹受敌，这里只有五万兵力，能坚持七八天，等到黄祖来吗。
若是单面拒守，那不用说，可内部已破，任你通天本领，也断难兼顾，何况灵军现在的士气，必然不高。
如果坚持不到黄祖来，嘉陵关破，灵王连同这五万士兵，都得死在这里！
这是个两相抉择的问题，要么退，要么赌一把！
可就这么放弃了嘉陵关，灵王哪能甘心。
战局明朗，厅内众将也都急了，有人立即说道：“嘉陵关马上就要背腹受敌，此地危险，末将请求，陛下立即后撤。”
“可嘉陵关一丢，全国战局如何处理！”灵王目眦欲裂。
听到这话，叶归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臣愿坚守，但请陛下后撤回都，您是天子，绝不能以身犯险。”
“这。”灵王看了他一眼，心说不愧为自己的爱将。
其他将领则是欲言又止，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留下来九死一生，可在君主面前，叶归都这么说了，人们又不好再言，只能是跟着纷纷附和：
“是啊陛下，若您不愿退让嘉陵关，我等誓死坚守，可您不能停留险地。”
“征战，乃将领之事，君主系全国大局，当坐镇后方......”
听着这些话，灵王总算好受了一些，但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慎重考虑了起来。
此局面，就算灵王走了，五万大军誓死坚守，嘉陵关照样得丢，程平终于忍不住了，出列道：“陛下，其实这个抉择并不难，就在于嘉陵关是否能守到黄老将军抵达。”
“无信心守住，就退，有信心，就守，其他的，不用考虑。”
他把问题简单化，更利于考虑，灵王看了他一眼道：“那以你之见呢？”
程平很干脆的说道：“以臣之见，苏毅既然敢走这一步，就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秦王那边，同样如此，他们一定不会给我军多余的防守空间，背腹受敌下，嘉陵关绝不可能坚持到黄祖大军的到来。”
“退让是吧？”灵王语气微微不悦。
程平道：“臣，据实而论，虽然话不好听，但陛下当知，嘉陵关左右都守不住，若留诸将，等于白白牺牲，到头来，反而是连同五万大军，折损沙场。”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明知是死，留人干嘛，直接退吧。
众将听完，心里当然是赞同的，可却没敢附和，怕惹灵王生气。
后者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明白，程平说的是对的，因而，纠结之下，只能是一咬牙：“撤吧！传令黄祖，不必来嘉陵关了，退往蔡州，重新布置防线。”
“各部都下去准备，不要给秦军留任何的粮草辎重，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臣等遵命——”众人齐齐施礼。
灵王的撤退，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要撤，就必须得尽快，否则，苏毅一来，必堵其后路！
灵军是连夜拔寨起行的，等到第二天下午，苏毅赶到，这里的防线已经毁于一旦了，更有多处焚烧的痕迹。
按照以往的用兵习惯，苏毅极有可能会突出奇兵，提前伏击拦截，不过这一次可不行，因为嘉陵关之后，是视野开阔的，是一马平川，有着多条道路的。
灵王一撤，萧远趁势进入嘉陵关，与苏毅会师。
议事大厅中，众将正在一一赶来。
之前战区不同，现在许多同袍见面，也是爽朗大笑，各自打着招呼。
等苏毅到的时候，王肃在厅外拉住了他，略显忧虑道：“苏帅啊，彭将军回来之后，曾在大王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害他，这......”
苏毅闻言，心中一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第1241章 决战蔡州
众将聚于大厅，互相攀谈，场面嘈杂热闹。
宁战说道：“如今灵军节节败退，用不了多久，我国百万大军，就能会师灵都，胜利在望啊。”
卫庆跟着道：“说的没错！此役过后，灵国失嘉陵关，全境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
“东灵小贼，不过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今大王以百万王师，剿灭东灵割据势力，还不是易如反掌，亦为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满脸兴奋。
不多时，萧远一身黑色王服，玉簪束发，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他，众将立即停止交谈，赶忙站到各自位置，抱拳弯腰，齐齐施礼：“大王——”
萧远脚步不停，摆了摆手，于正上方主位落座。
得他示意，众将直身，都看向了他，分列两边。
萧远环视一周，说道：“方才闻诸将所言，都认为东灵必败，有此信心，当是好事，但有一点，为将者切记，所谓骄兵必败，临战轻敌，更是兵家大忌。东灵虽有败退之势，但兵力尚存，疆域仍在，要想彻底消灭割据势力，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臣等谨记大王教诲——”众将齐齐应声。
萧远一抬手：“好了，言归正传。今日之灵王，已退让嘉陵关，根据我军现有的情报，黄祖大军亦改变了行军路线，正向蔡州进发，企图重新构筑防线。”
“从此动向可以看出，灵王之战局改变，在接下来的抚阳、定远、建昌战区上，应不会再投入重兵。”
话说到这里，王肃忍不住道：“大王的意思是，灵王极有可能会接连放弃各个战区的布防。”
“那就要看他怎么想了。”萧远道：“本王倒是乐意见到灵军战区不变，这样一来，我们也好以嘉陵关为点，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进行外部围剿。”
这是个很明显的问题，从地图上看，嘉陵关可是在各大战区之后的，为灵国西部要害，如今此地已失，定远、建昌等地，就相当于在灵国门户之外了。
如果灵王不命令各部撤出战区，那萧远大可驻扎嘉陵关，以主力部队，切断灵军各个战区，再围剿歼灭。
天下，可没有第二个苏毅。
且这样的围剿，是比灵军之前更加无解的，因为战区在外，已经被嘉陵关切断了与国内的联系。
这就是门户洞开的战略意义，嘉陵关会牵动全线战局。
在场的可都是高级将领，个个能征惯战，沙场经验丰富，自然能够了解眼下的战局，听完之后，都缓缓点了点头，皆在脑中思考着。
上官文若则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灵王既然能退让嘉陵关，就是想保存兵力，那其他战区，必定也会撤兵，否则，魏广、慕容延，都有覆灭之危。”
“恩，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萧远表示赞同道：“因此，这场大战，多半还是会在蔡州爆发。”
说着，他又看向林初道：“传书丞相，持续征兵，要将我们的部队，越打越多。同时，催促下一批粮草军械，由水路转运，经渭河登陆，过孟津，抵达嘉陵关。”
古代行军打仗，水路运输，要便利和节省许多。
林初闻言，当即抱拳领命。
秦相刘玉之，内政奇才，萧远每每出征，都是其坐镇后方，主导粮草军械和兵员的补充。
这一次的天下之争，萧远是举国之力的，不仅是百万久经沙场的正规军，更是在新兵征召上，一直没有间断，从战略计划上，是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彻底做到全军占领灵国。
而整个中原地区，连同北方、江南，都是秦国疆域，无论人口、经济，还是国力军力，灵国都是处于弱势的，特别是长期大战。
萧远这边，认为灵王会调令魏广、慕容延等撤出战区，他不撤，这边就围剿，结果也不出所料。
经过数日的商议斟酌，灵王迫于嘉陵关的无奈，为了保存兵力，留有回旋，开始接连下达命令，各战区后撤，会师蔡州，意欲以全部之兵力，阻挡秦军接下来的进军步伐。
毫无疑问，双方大军将会在蔡州一带，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锋，亦为两国之总决战。
灵王的命令传达前线后，各方将领统帅开始做撤退事宜。
建昌战区。
孙起与慕容延已交战多日了。
眼下，建昌差不多已经沦陷，灵军正在全线后撤，由其上将朱威殿后。
场内，唐越已经和朱威恶斗上百回合，后者见时间差不多了，根本不愿缠斗，虚晃一招逼退唐越后，当即一拽缰绳，策马就走。
结果唐越哪里能依，瞪目扬枪：“匹夫休走！”
怒喝之下，他刚要作势再追，可后方已传来了鸣金声。
军令如山，唐越没有办法，只能一勒缰绳，恶狠狠看着朱威奔去的背影，这才不甘心的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还颇有不满的朝孙起说道：“今灵军兵败，何故鸣金，若追击下去，必能生擒慕容老贼！”
“将军勿要冲动，老贼狡猾，留朱威殿后，必有伏兵啊。”孙起心平气和道：“且大王已有军令传来，令我部迅速越过建昌，与主力会师。”
“朱威可恨！早晚取他狗头！”唐越还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建昌这边撤了，定远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魏广本来就大败过一次，眼下哪里还会停留。
与此同时，抚阳战区。
接到灵王撤退蔡州的命令，步朔忍不住摇了摇头，幽幽说道：“黄帅围剿失利，陷全局于被动啊......”
副将闻言，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步朔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嘉陵关已失，抚阳战区还有何意义！”
说着，他又道：“只是可惜了，没能与燕齐一决胜负。”
一个多月后，灵军全线撤至蔡州，构筑了东进防线，以全国之力，屯兵七十万左右。
秦军各部，亦会师蔡州之外，马步军，共计八十余万。
此战规模之大，早已远超之前的战争史，单是横向战线，就绵延了整整一百多里，是真正的兵甲漫天，旌旗蔽日。
第1242章 长期作战之准备
秦灵两国对垒，双方将重兵全部压在了蔡州一带。
战争疑云笼罩，更有流言四起，称秦王要屠尽蔡州，用以震慑整个东灵。
这导致了周边百姓开始恐慌四逃，出现了一股股的混乱，几日之间，到处可见携家带口的百姓，背着包袱，推着木车，逃荒一般。
不过这个结果并没有对双方的军事形成实质性的影响。
蔡州郡府。
各个战区会师，灵军上下将领早已齐聚，正在等待议兵，现场看上去，单是偏将以上的军官，就不下三十人。
在灵王没来之前，众人自然是在互相攀谈议论着战事，场面乱糟糟的。
有人与身旁将领说道：“陛下令各部撤至蔡州，重新构筑防线，看来，是要在这里与秦军一决胜负啊。”
将领则是忧心忡忡道：“以全部之兵力，决战蔡州，更像是一场豪赌，一旦战败，局势不妙啊......”
“说的是啊，这恐怕正合秦王之意吧......”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黄祖不言不语，似在那里闭目养神。
建昌战区统帅慕容延，则是凑到了步朔身边，试探性道：“步兄怎么看？”
步朔道：“战局至此，还能怎么看，你以为，陛下想撤至蔡州吗，还不是没有办法。”
“唉！”慕容延叹了口气：“都在嘉陵关之失啊，牵动全线，当初，就不该分兵围剿，导致苏毅绝地突进。”
“这是程平的策略，战略计划为，先灭苏毅，再灭燕齐，以多线迂回，消灭秦王之有生兵力。”步朔不动声色道。
“军师一向奇谋诡断，此策不该谏言啊。”慕容延道。
步朔看了他一眼，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慕容兄怎么不说，是黄帅围剿失利，才导致嘉陵关的兵败呢。”
“这......”慕容延顿了一下，又干笑一声：“呵呵，步兄说的是，说的是。”
众人正乱哄哄的讨论着，不多时，外面也传来了一声高喊：“陛下到~~~~”
随着话声，灵王迈步而来。
厅内诸将纷纷止声，齐齐施礼：“参见陛下——”
“都免礼。”灵王随口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上方落座，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今之战局，诸卿都已明了，虽形势于我国有些许不利，但此战之胜，必在于大灵！秦军虽众，亦不足惧也！”
“我灵国，绝不容许他国侵犯！朕，亦会与全军将士共进退！在此击败秦王！”
“尔等将领！更要有抛却生死、血洒疆场之决心！”
人们闻言，齐齐抱拳震声：“誓死保家卫国！！！”
“好！”灵王精神稍振，在议兵之前，先是凝聚了一下人心，这才说道：“现在说说，各部的防线，都构筑如何了。”
他话音刚落，灵将樊缺就站了出来：“回陛下，白亭等重要据点，末将已布防完毕，多有深沟高垒，若秦军来攻，必让其有来无回！”
樊缺可是高级将领，曾驻扎过宣灵边境，更任过副帅。
灵王闻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白亭的重要性，就不需朕多说了，樊缺将军，你的职责，就是不能让秦军越过白亭一步！”
“末将领命！请陛下放心！”后者震声抱拳。
接着，又是其他将领开始出列：
“禀陛下，六盘山以东，我部已全面驻扎，共有兵力六万余......”
“泰安东营已驻扎完毕，工事完善，万无一失......”
众灵将一一汇报，有着各自负责的防线，总体来说，就是以蔡州城为主，建立了一道极大的屏障。
这里是灵国境内，交通要道自然早就被占据了，为的，就是让秦军不能再进一步。
听完防线并无不妥之后，灵王又道：“时下，秦军八十万，我军七十万，双方之兵力，并无太大差距，更不是决胜之关键，诸将务必要有击败秦国的信心！”
“且此役一过，诛灭暴秦，尔等将领，就是平定天下的功臣！必将名留青史！”
饼谁不会画，灵军众将闻言，也是精神一震。
这时候，黄祖站了出来，施礼说道：“陛下，今秦军已兵临蔡州，随时都有可能对我防线发动进攻，而城内却流言四起，百姓恐慌，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此事得尽早处理啊。”
灵王闻言，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流言这件事，是朕安排的。”
“啊？”黄祖愣了一下，“这，不知陛下何意啊。”
灵王道：“朕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告诉全军将士，战败了，就是死路一条！秦军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唯有诛灭暴秦，才能保家卫国！”
言说屠城杀俘，确实能激发反抗之心，但这有利有弊。
黄祖听完，沉吟了一下，道：“既是陛下安排，那臣建议，不如就此驱散全城百姓，让他们迁移后方，以免扰乱军心，且全城皆兵，我们也能更好的与秦军作战。”
“恩......”灵王稍稍考虑了一下，“可以，就按你说的办！马上传令，清空蔡州，留下所有的物资！”
“诺！”
战事在前，关乎国家存亡，对灵军来说，蔡州百姓已经不重要了。
在最高军令下，士兵开始出动，管你是商贩还是平民，抑或大户人家，那是统统强制迁移，本来，蔡州就已经有不少逃跑的百姓，现在又经驱赶，短短数日，已被清理一空。
灵军的这个行动，其实是正确的，这样一来，整个城中，只余重兵，就能全力应付秦军，加之左右完整的防线，可谓固若金汤。
另一边。
灵军在完善防线，秦军同样在构筑营盘，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且由于双方大军的对峙状态，秦军横向战线同样绵延很长，扼住了一些西进的道路，为的是防止灵军绕后奇袭。
屠城的流言，已经被情报传到了这里，秦军众将皆感莫名其妙，有人说道：“这，大王何时下过屠城的命令？”
王肃道：“我王圣明之君，此次东征，更是收复河山，怎会迁怒百姓。”
萧远闻言，乐了一下，无所谓的说道：“这只是决战前的小插曲罢了，影响不了大局。”
第1243章 拼国力
如今百万大军对峙，对萧远来说，当下主议之事，就是何时发动蔡州战役，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剿灭这七十万灵军。
苏毅率先说道：“现在战场的主动权，在我军手里，以臣之见，或可施行多线进攻的策略，不必围绕蔡州来打。”
他的意思很明确，简而言之，使灵军整个防线震动，难啃的骨头，留到最后再啃。
蔡州必有灵国重兵，亦为敌军最高指挥处，既然你有那么多兵力驻守，那我偏偏不打你那里，这就是掌握战场主动权的好处。
苏毅从来不侧重防守，认为随时可以发动蔡州战役，己方有必胜之理由。
萧远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考虑了起来。
赵牧则道：“臣还是认为，胶着对垒，拖垮敌军为上。”
说着，解释道：“今之灵军，屯兵七十万，有死战蔡州之心，若一味强攻，即便能拿下城池，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非用兵上策，而我大秦百万王师，虎视蔡州，制敌于此，灵军必不敢动，故，当修守战之具，待敌势疲弱，方可一战而胜。”
他话说完，王肃忍不住道：“将军言说守战制敌，胜算几何。”
赵牧道：“凡战，所谓守者，知己者也。知己有未可胜之理，则我且固守，待敌有可胜之理，则出兵击之，无有不胜。”
此策论明了，赵牧认为，防御作战是以知己为前提条件，也就是说，当在知道自己的力量尚未达到一击制胜的时候，当采取守战方式消耗和疲弱敌人，等待条件成熟，能够彻底打败敌人的时候，再转为进攻，就没有不胜利的。
这里明显包含了先守后攻、攻守结合的战略思想。
众人听完，都一脸凝重的认真思考着。
苏毅则道：“赵牧将军所言，乃《奇略》之守战篇，若以兵法论，我亦于攻战所驳。”
“凡战，所谓攻者，知彼者也，知彼有可破之理，则出兵以击之，无有不胜，故，兵法有云：可胜者，攻也。”
“将军此言差矣。”赵牧开始与他辩论了起来：“守战之要，在于局势之变，今敌我兵力相差无几，灵军又拒防线之利，绝非可胜之时。”
苏毅道：“两军交战，士气为先，今之灵军，早已心惊胆寒，又处战场之被动，如何不是可胜之时，再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长期胶着，等于是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即便敌势较疲，我军亦会锐气全无！”
两人就攻守一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也在于二者用兵之不同。
苏毅说完，又马上朝着萧远抱拳道：“因此，微臣建议，趁势发动蔡州战役，打一场大型歼灭战，彻底消灭东灵之割据势力！”
“大王。”赵牧也跟着抱拳，还欲说什么，可萧远已是抬了抬手打断了两人。
若单论军事才能，苏毅肯定是要高于赵牧的，就像第一战区，让赵牧去，八成是打不了的，那场围剿战，估计也得全军覆没。
不过作为一个君主，萧远必须具备知人善任的能力，他可以不会用兵，但一定得知道麾下将领，谁，适合打什么样的战役。
一场战争的胜负，决定的因素有很多，不仅仅在于军力兵力。
考虑到综合情况，萧远很快有了决断，决定采纳赵牧的意见，说道：“今次东征，在于天下一统！战事至此，灵军已无任何余地，只能在蔡州与我军对垒，因而，这最后的决战，当诸事完备。”
“可是大王，现在进攻的话，必夺其势，我军亦有七成以上的胜机啊。”苏毅道。
“秦灵决战，本王要的是必胜之把握！”萧远言简意赅。
“这，是。”苏毅一弯腰，不再言语。
萧远站起了身，开始边迈步走动，边伸手说道：“从整个战局来看，我国的国力、人口、经济、粮草囤积、强弓劲弩，都要远超灵国，是以，当寻可胜之机，一击毙敌！战事一旦长期胶着，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灵军必然国力不支，到时候，我军的胜机，就能再加三成！”
现在与灵军作最后决战，萧远不是不敢打，而是不想太仓促，准备打一场必胜之局。
因为此战，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关乎着山河的统一！
他可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任何变故。
灵国的国力是不如秦国的，加上列国争霸多年，天下不宁，和这些年暗地里的经济战，灵国在粮草和兵员上，是后劲不足的。
七十万大军身在前线，处于战时状态，每一天的军资耗费，都是一大笔数目，尤其粮草，时间一长，其国力不支，征粮不及，将会不战自败。
到时候，再与之决战，那胜算就不用多说了。
萧远讲完之后，上官文若等谋士马上表示附和道：“大王英明，决战延后，以弱敌军，臣，深感赞同。”
萧远道：“这最后的决战之计已定，传本王王令，全军上下，不得懈怠，依旧保持战备状态！有违此令，军法处置！”
“谨遵王令——”众将齐齐应声。
随着这边的决策，接下来，秦灵双方就要展开国力的对拼了。
因为灵国已失多地，退守蔡州，在现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主动求决战的，灵王更无求胜之信心。
如果这时候，灵王敢一封战书的话，那萧远也是求之不得，八成会跟他就此决战。
不过显然，秦军这边按兵不动，灵军反而是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认为己方有了一些调整和重新部署的时间。
数日后，蔡州郡府内。
灵王位于上方的几案后，正在看着一些竹简。
程平恭敬的站在下方，略显忧虑道：“陛下，今秦王无有速胜之心，看似我军有了修整的机会，实则，更加危险啊。”
灵王看了他一眼。
程平继续道：“这更像是在蓄力，可以想象，战事若持续胶着，秦军战备粮草，取之不尽，而我国，多地弃于耕种，征粮本就困难，到时候，粮草不支，全军动摇啊......”
第1244 后勤
程平的话，使灵王眉头紧皱，只下意识问道：“我军的粮草还有多少？”
“还可供三月之用。”程平道。
听到这话，灵王心中一沉，立即说道：“那就传书丞相，让他赶紧筹备，抽调全国粮草，包括一切物资，以供大军后续补给。”
“是，臣这就去办。”程平只能是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秦州，相府。
刘玉之正手拿一份宗卷，脚步匆匆，看起来似乎很忙。
不过刚等他出书房，一名下属官员却快步迎来，拱手施礼：“相国。”
“何事？”刘玉之脚步不停。
官员跟在身边，边随他走，边汇报道：“这是益州令杜适杜大人呈上的公文，请相国过目。”
说着，递上一卷竹简。
刘玉之接过，稍稍停步，展开边看边缓缓点头：“恩......由相府，给杜大人复信，川蜀之筹备粮草，不用运往国内，点验之后，从宁阳，顺江而下，经襄阳府，转由水路运输。”
这是一条千里补给线，若陆地出发，耗时耗力，水运也是必须的。
官员闻言，试探性道：“不过相国，由于近年干旱，长江分支，多有堵塞淤道，若行船不便，粮草不能及时抵达，恐会延误大王军机啊。”
“这个你放心，本相早已通令沿江各地官府，处理这个问题了。”身为丞相，刘玉之做事当然是面面俱到的。
“如此，下官这就去办。”官员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另有官员快步迎了过来，同样的施礼汇报：“相国，这是军械司的公文，季大人请求相国早下批示。”
刘玉之接过，扫了一眼道：“我军箭阵，乃战场之一大利器，箭枝之重，就不需多说了，走，咱们看看去。”
两国交战，在百万大军的大战场上，其实打的就是后勤。
不仅是军备军械，医疗的完善，粮草，更是重中之重。
沃野千里之川蜀，一直都是秦国产粮第一重地，那里不仅有盐井，更是时无荒年，未被战乱肆虐，又有偌大的川江堰，滋养无数农田，可谓民生富足。
单凭川蜀之粮，就足以支撑一场战争了，何况秦国还有农耕兴盛的整个中原地区。
灵国真要这么一直对峙下去，结果是无需多说的。
翌日，秦王宫。
陆云烟正在梳妆台前取着耳坠，不多时，小家伙萧煜跑了进来，一进门，就一下窝进了娘亲怀里，委屈满满的喊了一声：“娘......”
“怎么了这是。”陆云烟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萧煜窝在她怀里，委屈的告着状：“先生他又打我。”
“什么！？”就陆云烟那心疼孩子的模样，听闻此话，可想而知，翻看小家伙手掌后，美目顿时都快喷出火来：“这个柳长卿！简直岂有此理！煜儿如此年幼，难免顽皮，怎能体罚！”
婢女风情也是在旁心疼的说着：“就是！那个柳长卿，不顾王者之子，竟以民间先生苛严行教，娘娘早该整治他了！”
“不行，此人深得大王信任，若是动了他，大王回来之后，就完了。”陆云烟着实被气的不轻，可也明白轻重。
“那，总不能任由他如此吧。”风情又道。
陆云烟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你去安排一下，下午出行，顺带去一趟相府。”
“娘娘的意思是......”
“由丞相，暂时把他调走吧。”
“那娘娘一句话，大可召见丞相，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风情道。
陆云烟一抬手：“相国近来，定然繁忙，不可因私事，而废国家公事。”
从中可见，这个秦王后，是明大局的人，只是有了孩子后，慈母之心过重。
当天下午，丞相府，刘玉之正在书房整理公文宗卷，不多时，属下来报：“相国，王后娘娘来了。”
“什么？”刘玉之手上一顿，颇感意外，稍稍愣神后，亦连忙放下手头工作，快步出迎。
等两人见面，刘玉之自然先是施礼，陆云烟于客厅落座后，亦伸了伸手，示意其坐下，同时温和笑道：“本宫今日出行，路过相府，便顺道看看，没有打扰丞相公务吧？”
“娘娘哪里话，折煞微臣。”刘玉之恭敬回了一句，又稍稍试探：“只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陆云烟也不拐弯抹角，含笑说道：“丞相操劳国事，为大王坐镇后方，今粮草之重，关乎战事之成败，军国大事，不能有任何延误，否则，前线将士危矣，因而，非大臣督运不可。”
“娘娘贤德，所言甚是，微臣也正在考虑，派重臣前往。”刘玉之道。
“既是如此，本宫以为，此事，柳长卿最为合适，他为人正派，做事认真，又忠君爱国，督运粮草，必不会有任何闪失。”陆云烟直截了当。
听到这里，刘玉之心中一动，要派重臣督运，确实要办，可除了柳长卿，还有不少人选，再者，柳长卿现在可是代领文华殿的。
不过八面玲珑的秦相却并没有说什么，稍稍思量后，便笑呵呵道：“娘娘说的在理，所推之上，乃上上之选，不过文华殿那边......”
“丞相放心，文华殿无妨，小儿治学，怎比国事之重，大王那边，本宫也会去信说明的。”
“如此，臣这就以相府拟令。”既然王后都明确授意了，刘玉之自是顺水推舟算了。
事情谈完，陆云烟也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道：“丞相政务繁忙，本宫就不叨扰了。”
“娘娘言重，臣送您。”刘玉之连忙跟着起身。
陆云烟这么做，是不影响任何大事的，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这边粮草筹备是已经差不多完毕的，很快，一张调令就传到了柳长卿那里。
秦相佐理全国政务，总领粮草军械的输送，这个命令，柳长卿是违抗不了的，只能暂离文华殿，着手处理水运输送一事。
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历时好多天，才终于抵达前线。
见到他，萧远颇有些意外，忍不住道：“柳卿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