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粮草不济
“回大王，臣奉相国之命，督运粮草，今补给已至，特来面见君上。”柳长卿恭敬施礼。
“啊，原来如此。”萧远恍然，并没有就此事再多问什么，而是一笑：“有丞相和柳卿处理此事，我军补给不绝，寡人亦无忧矣。”
“大王谬赞，全在相国操持，臣不敢居功，不过是跑一趟腿罢了。”柳长卿道。
“柳卿过谦，来，快起。”
萧远说着话，也上前拉起了他，还不忘整理了一下他的官服。
后者自然是惶恐不已。
对于这个文官，萧远是又爱又恨的，喜欢他的大公无私和办事能力，可有时候，又讨厌他的迂腐和刚直。
但毫无疑问，秦国朝堂，得有这么一股清流在。
现场还有不少高级将领，说完这些后，萧远也低头看向了沙盘，伸手将几支小旗子重新插上后，又随口一问：“对如今的战场局势，柳卿有何看法？”
柳长卿连忙回道：“臣不懂军事，但今日之东灵，面对我国百万王师，必将败于蔡州，大王也必当扫平天下，还大地昌荣。”
“哈哈！”听到这话，萧远不由爽朗一笑：“什么时候，柳长卿也学会拍马屁了。”
柳长卿正色道：“臣肺腑之言，亦为全国子民所望，大王率我秦军将士，定当戡平战乱，结束这数百年乱世，铸盛世之太平，让天下子民，不再受战争之苦，彻底完成民族之统一。”
“说得好！”萧远大悦，环视一周道：“现在，我军粮草补给已经抵达，长期作战之决心不变，同时，对灵军战线的袭击依旧不停。”
虽两军主力对峙，可这段时间来，秦军可没闲着，那是一直有小股部队出动，骚扰侵袭，打完就走，也不是要攻城略地，就是让你不得安宁。
另一边，灵军也正在议兵。
对于当下战局，灵国将领们，大多是没有主动求战之心的，之前，黄祖更是提出了蔡州不能败，而秦军能败的观点。
他的意思很明确，若己方在此处战败了，就再无回旋余地，反之，秦军败了，大不了就是退回国内，因此，这个蔡州战役，当以固守为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冒险用兵。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以守战退敌，坚壁不出，秦军强攻不下，必然退兵，可没有想到，秦王虎视蔡州后，却是一直按兵不动，哪有任何强攻的意思。
这不是灵军想看到的结果。
此时，黄祖也正在就秦军不断袭扰一事，作出一定的应对策略，说道：“当传令各部，谨防敌人诱战，多立箭垛，以弱秦军劲弩，多设拒马，以阻北方铁骑。我七十万大军，据防线之利，深沟高垒，任敌军再多，战力再强，也必不能进。”
老帅还是保持了防守策略。
不过步朔却是说道：“黄帅以坚守退敌，短时间内，固然无失，但秦王根本不按常理出兵，虽兵临蔡州，但却构筑营盘，与我军对峙，无有强攻之意，若时间一长，如何是好。”
“但现在，也不是主动求战的时候。”黄祖道。
步朔刚要再说话，程平却快步走了进来，朝着正上方的灵王一施礼道：“陛下，国内粮草物资，已运抵前线。”
听到这话，灵王不免一振精神，打断众人，先问粮草：“有多少？”
“这......”程平犹豫了一下：“只有三十万石。”
“什么！？”灵王顿时又心一沉，语气多有质问：“怎么只有这点粮草！三十万石，如何供我大军长期作战！”
“陛下。”程平解释道：“我国近年来，虽金银之税日益增多，但征粮却逐渐困难，尤其现在正处凛冬之季，万物枯竭，三十万石，还是各处粮仓拼凑而来。”
“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件事上，灵王也是豁出去了，果断说道：“以圣旨，通令全国，无论豪门权贵，还是平民百姓，皆不得私藏粮谷，统统上缴国家，以备军队所用！”
“告诉丞相，立即颁布征粮令！”
这已经是强征了。
程平闻言，连忙说道：“可是陛下，如此一来，必惹民怨，恐生动乱啊。”
“那就以武力镇压！谁敢违抗，就是与国家为敌！”灵王斩钉截铁。
“如果百姓都没有吃的了，再遭强征，必定会饿殍遍地，届时，秦军不退，就是内忧外患啊。”程平满脸忧虑。
灵王瞪目说道：“在吃饱肚子这件事上，百姓和军队，谁更重要！？如果士兵都没有吃的了，还如何保家卫国！”
他如此言语，程平只能是咽了口唾沫，无可奈何道：“是，微臣明白了。”
灵国不是没有钱，反而金银如山，但要知道，钱，是用来买东西的。
在某些特殊的战争期间，钱并不代表就能吃饱肚子。
这个时候，秦国多年的养弱计划已经效果明显，早在数年前，秦国散布了一种锦帛和稀有植物，以极高价收购，渐渐覆盖了整个灵地，导致灵国百姓见有大利，纷纷弃耕种，而去种植那稀有植物，换取金银，再用金银购买粮米。
表面上看，灵国多处得利，可到了战争期间，秦国直接掐断了通商之路，严令不得有一粒米流入灵国。
结果也可想而知，多少灵国百姓，手中有银子，却由于自身疆域粮产的迅速滑落，国内粮价开始暴增，加之军队所需，时至今日，普通人已经是有钱难买粮了。
有句话说的好，叫乱世粮食比黄金。
这不仅是两国的决战，更是秦国的提前弱化。
大厅中，灵军众将也被这个情况弄得都没敢说话了。
这场议兵过后，众将各自离去，出了大厅，回营的路上，步朔与慕容延走在一起，后者说道：“一如步兄所言，固守短期无忧，可今日的三十万石粮草一事，已经说明，策略当作一定改变啊。”
步朔微微摇了摇头，道：“秦王何等奸诈，必不会以强攻取蔡州，这明显就是要拼国力，再这样下去，全军危矣，国家危矣！”
第1246章 决战将近
说完这些，步朔又无奈轻叹了一声，迈步离去。
慕容延连忙跟上：“步兄留步。”
后者脚下微顿：“慕容兄还有事？”
“呵呵。”慕容延笑了笑，道：“天气严寒，反正无事，不如你我二人共饮几杯，也好借酒暖暖身子如何。”
步朔稍稍考虑：“也好，慕容兄请。”
“请。”
两人来到营帐，令军士上酒，开始边喝边聊了起来。
灵军各部会师之后，在蔡州建立防线，共计大军七十万，这里的最高决定权当然是灵王，下面能左右决策的就是军师程平，和黄祖、步朔、慕容延、魏广这灵国四帅。
至于叶归、殷典等，乃虎将，其实在大战略上，是发表不了什么意见的。
慕容延找步朔喝酒，无非就是聊一些局势上的问题，喝了口酒后，他放下酒杯，说道：“其实我的想法，是和步兄一样的，只是陛下多听黄帅之言，要改变策略，并非易事啊。”
“那你说，这样守到什么时候，如果秦王一直不强攻，那就是个死局。”步朔闷闷不乐道：“黄帅就是年纪大了，不想毁一世英名罢了，总以不可败为由，七十万对八十万，有什么不能打的，可胜之机有很多嘛！”
“说的是啊。”慕容延跟着感叹了一声，“不过转守为攻，还得看一定的时机，另有一点，还需军师的支持才行。”
步朔道：“军师是个明白人，知此局之危，毕竟，关乎大灵之兴亡。”
“呵呵。”慕容延笑了笑，端杯道：“步兄言之有理，来，你我再饮一杯。”
“请。”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
萧远正巡视归来，眼下，已是凛冬之末，近几日里，碎雪飞扬，虽然不大，但经过累积，地上也是有了一层雪白。
气候严寒，却挡不住将士们的毅力，大营之中，依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多少士兵，都伫立在风雪之中，手持长戟，一动不动。
见到他，营帐外的士兵更是腰杆一直，身子一震：“大王！”
“恩。”萧远应了一声，看了看他盔甲上的碎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冷吗？”
“不冷！能跟随大王，是小人一生的荣幸！”士兵震声而言。
秦国全体将士，对这个开国君主的崇拜，是早已经达到顶点的。
若是别的军营，极有可能会出现站岗士兵冷的跺着脚、勾着腰，搓着双手的情况，可秦营里绝不可能。
看着士兵年轻坚毅的脸庞，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回到营帐，抖了抖大衣上的风雪，萧远也坐到了帅位，拿起桌案上的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不多时，王肃入内，先是恭敬施礼，这才冷的打了个寒颤。
因宣国当初的地处原因，他算得上是半个南方人，怕冷也是正常得。
看着他的模样，萧远笑了笑，朝旁边的火盆示意了一下。
“谢大王。”王肃会意，连忙上前伸手取暖，同时说道：“照节气来说，这当是凛冬的最后一寒了，这蔡州的气候，虽不及北方之凌冽，但却有股阴冷，大王也当注意身体啊。”
萧远乐道：“塞北风雪、苦寒之地，本王早就习惯了，倒是王大人自己，要多注意取暖，小心冻坏了身子。”
“微臣惶恐，怎敢让大王费心。”王肃连忙道。
萧远放下了竹简：“这两天，本王在各营看了看，发现了一个问题，将士们虽然都已经有了棉衣，但我们的后勤工作，还不太完善，这方面，你要亲自督促一下。”
“请大王示下。”王肃恭敬请示。
萧远道：“例如热水的供应，就多有不足，还有祛寒的草药，被褥等问题。”
“是，微臣记下了，稍后就去办。”
萧远又道：“我军将士，虽然都有艰苦作战之决心，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做到完善的保障。”
现在的秦国，早已不是之前的锄头布衣，根据萧远的指示，不仅是粮草军械，更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在往前线运输，时至今日，除了八十万正规部队，还有十几万后勤人员。
说完这些，萧远又感叹道：“其实冬战，对我军来说更有利，本王现在倒是希望，灵王有决战之心啊。”
他说的没错，秦之苦寒，塞北风雪，可比这里要冷多了，当初秦军将士，食草吃雪，都能击败西戎，相比灵军，更能在艰苦的条件下作战。
王肃道：“今有大王亲自坐镇，灵王若想在蔡州一带，以主动进攻之势击败我军，绝无可能。”
“这最终的决战，取决于灵国什么时候顶不住......”萧远幽幽说道。
两军依旧保持着长期对峙的架势，而灵国那边，经灵王之命令，亦开始进行了全国征粮。
这一次的征粮，可不是往常的赋税，而是强征。
在各级官府的命令下，大批官兵出动，挨家挨户，不仅要收粮，更是有抓捕壮丁的行动。
演变至最后，有些地方官为了政绩，已然出现了搜刮抢掠的行为。
这个时候，很多地方的灵国百姓，原本就已经没有余粮了，再遭强征，哪里还能生活得下去，开始出现了一股股的逃难流。
不过灵国稳定多年，全国政权兵权又都在灵王手里，这样的事情虽然动摇不了前线，但国内却是忧患不断。
消息传回蔡州，灵王听完之后，虽眉头紧皱，却是说道：“战争期间，死一些平民百姓，是在所难免的，但有动乱，以官兵镇压即可，其他的，不必理会。”
听到这话，程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无法开口，因为灵国的这场长期战争，已经没有退路了。
经过这次的强征，灵军粮草得以补充，有了足够的支撑，完全可以再坚守很长时间，这个时候，灵王对主动进攻的态度，是可想而知的。
就这样，冬去春来，又至炎炎夏日，两军从对峙起，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
任谁也知道，打仗，那就是在烧钱，两国的国力，也在跟着迅速消耗。
秦王按兵不动的决心，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1247章 小战斗
蔡州以右，灵军某防线据点。
负责此地的将领，名为冯胜，级别并不高，只是一名小将，不过近来，却是遭受袭击最多的。
今天，他的部下外出巡查，又一次遭到了秦军小股部队的打击，这还没完，在袭击过后，秦将徐荣更是带着一批人马，于营寨前大肆叫嚣。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这半年多来，秦军对蔡州防线外围的打击，一直都没有停过，导致多处灵军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防线之内。
冯胜脾气火爆，早就想和秦军打一场了，奈何上头有严令，坚壁不出。
不过这一次，他是再也忍不住了，这就像自家附近，常有人搞破坏，还指着你的大门肆意叫嚣，搁谁谁也受不了。
部下被袭击，他恼羞成怒，当即令人打开营门，领兵而出，就要找徐荣拼命。
后者见状，二话没说，一拨缰绳，掉头就跑。
如此占了便宜就走，冯胜哪里肯依，可刚要作势追击，身边将官却连忙拦住了他，急声说道：“将军不可冲动啊，黄帅早有军令，全线坚守，不得擅自出击。”
“坚守坚守！都坚守多久了！秦军次次骚扰，袭击了我们多少兄弟，每一次，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这样下去，还打个屁的仗！”
冯胜大怒，说着话，更是一把推开了将官，翻身上马，一指兵刃道：“骑兵部队，随我追敌！务必将这批秦军剿灭！”
话音一落，他也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将官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而冯胜又是这处据点的负责人，一声令下，身后灵骑兵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其后。
徐荣带的人马并不多，只是小股部队，所以冯胜也仅仅领了两百余骑，见灵军真的追了出来，徐荣逃跑不停，同时精神大振。
身边士兵也跟着兴奋道：“将军，冯胜那家伙上当了！”
“哈哈！”徐荣大乐，说道：“半年多了，总有人忍不住嘛！快撤，引他们过来！”
双方展开追逐，距离越拉越近，眼见敌军在前，冯胜忍不住战刀一指，策马大喝了起来：“鼠辈休走！”
身后骑兵也都来了劲，个个猛抽马臀，冲的更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道路两边的树林里，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紧接着，乱箭劲射而来。
骑兵冲锋之中，不知多少人被箭矢射中，马儿嘶鸣，抢倒在地，摔飞士兵，尘土飞扬中，一片大乱，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有埋伏！秦军有埋伏——”
有人惊慌大叫，声还未落，已被乱箭钉成了刺猬。
冯胜更是早已急勒缰绳，挥舞战刀胡乱格挡。
只两百多骑兵，遭遇伏击下，根本就经不住两轮箭射，很快，乱箭停止，喊杀四起，两侧树林中，瞬间冲出了数不清的长戟步军，清一色的黑甲红缨，片刻工夫，已将残余灵军包围。
周围入目看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戟，仅剩不多的灵国骑兵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有任何反抗，都在紧张的左顾右盼着。
“放下武器！或可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一声大喝，将剩余的灵军吓了一激灵，有人忍不住手上一松，兵刃掉地。
冯胜则是瞪着前方，几乎目眦欲裂：“徐荣！鼠辈——”
“哈哈哈哈——”徐荣闻言，仰面而笑，说道：“冯胜！本将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年了！今天，你终于是出来了！”
话一说完，他也直接一挥手：“统统拿下！”
这只是某处据点的一个小型战斗，对整个战局，并没有任何影响。
冯胜擅自出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祖那里，后者听完，几乎连想都没想，便说道：“匹夫冯胜，冲动误事，本帅早就说过，不要中了诱敌之计，这下倒好，害了自己的性命。”
“黄帅是说，冯胜必会遇伏？”有将领忍不住问道。
“这还用说吗！”黄祖没好气道：“秦军无有强攻之势，可半年来，常有骚扰，为的不就是引我们出防线。”
“那......既然冯将军有危，我们是否调兵营救一下。”将领又试探性说了一句。
“你说呢。”黄祖瞥了他一眼。
任谁也知道，现在再调动各部，不就等于真正上当了吗，将领会过意来，自知失言，当即也没了声音。
说完这些，黄祖又无奈叹了口气：“唉！冯胜啊冯胜，傻啊！”
另一边，秦军大营。
秦灵双方对峙了这么久，秦国的粮草补给和兵员都在持续补充，一直处于可支撑的范围。
现在秦军方面的议兵，已经着重于如何决战，如何在蔡州消灭这七十万灵军的问题。
因为双方国内，都是有细作的，灵国的动作，是瞒不过秦国眼线的。敌军粮草不支，国内多有动荡，拖延至今，早晚都会发起最后的反击。
这便是萧远此次的战略目的，就是要逼迫灵军决战。
他们的七十万大军，龟缩防线，可不好打，只要把他们逼出来，变成主动进攻，秦军才能将胜算提至最高。
基于这个问题，萧远率先说道：“国力的对拼，灵国已经支撑不住了，短则月内，长则两三月，必将决战，因此，各部当做好一切准备，制定完善的歼敌计划！绝不能让这七十万灵军离开蔡州！”
他话刚说到这里，徐荣却快步而来，先是爽朗一笑，接着抱拳施礼道：“禀大王！末将今日出战，成功引诱敌军，歼灭骑兵两百余，擒得贼将冯胜！”
“好！”萧远大悦，说道：“这算是个决战前的彩头！记你一功！”
“谢大王！”徐荣闻言，顿时满脸兴奋，有功劳，和被君上夸奖，对他来说，那就是身子飘飘然。
萧远不吝赞赏后，亦说道：“既擒得敌将，那就押上来吧。”
“是！”徐荣应了一声，转头朝外一招手：“快押上来！”
随着话声，冯胜一身灵军将官盔甲，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一进帐中，押着他的两名士兵就一踹腿腕，同时厉喝道：“跪下！”
第1248章 攻守之间
受力之下，冯胜双腿一弯，可却又马上绷直，更是晃动肩膀，企图搡开押着他的左右士兵。
“大胆！见到我王，安敢不跪！”有人厉喝。
“士可杀，不可辱！”冯胜瞪目说道：“今已战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跪敌，除非砍了我的双腿！”
他倒是有股硬气。
周围秦将大怒，刚要有所动作，萧远却摆了摆手：“行了。”
说着，亦看向了冯胜：“冯胜，你已是败军之将，取你首级，不过弹指之间，不过，本王倒是想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哼！”后者一别脑袋。
萧远也不在意，继续道：“本王问你，灵军的粮草，还可支撑多久，是否还有其他物资运输，回答了这个问题，本王可以马上放你回去，绝不食言。”
“既是秦王殿下垂询，安敢不答，我军的粮草嘛，足可用三五年之久，强弓劲弩，更是取之不尽，至于其他方面，亦有援军正源源不断抵达前线，殿下想拿蔡州，恐怕是难比登天啊，劝你还是早日回秦，以免生灵涂炭。”冯胜老神在在道。
“大胆！鼠辈竟敢戏耍本王！”萧远脸色一沉，当即一挥袖袍：“推下去，砍了！”
王者之威，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王殿下......”冯胜大惊失色，刚刚还颇为玩味的他已是脸色瞬变。
士兵开始一左一右，拉着其就走，冯胜说是不怕死，可真触怒了天威，被拖下去的时候，仍忍不住拼命大叫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这只是灵军的一个小将，是不可能知道其军事机密的，他敢这般戏耍，那还焉有命在。将其斩首后，萧远也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起身说道：
“我们虽然不知道灵军粮草的具体情况，但早在数月之前，灵国国内已经开始全面强征，时至今日，已出现了多次的动乱。”
“从这一点可以判断，灵国的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作长期坚守了。”
话说到这里，王肃略表忧虑道：“微臣在想，如果这是灵国故意卖的破绽呢。”
萧远看了他一眼，说道：“第一，灵王不可能拿国内动荡这件事来开玩笑，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除非，他已经被逼的没了办法。”
“第二，无论是否有诈，我军始终坚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就是要逼迫灵军率先发动蔡州战役，使他们无法再龟缩防线，出来跟我们打。”
“大王英明。”王肃点头附和。
说完这些，萧远又抽出了战剑，侧身指向了身后的军事地图：
“如果决战爆发，可以预见，白亭、龙门、六盘山，将是必争之地，而主战场，也必然是在中部战线的蔡州平原......”
他以战剑不时在地图上指划，下面两侧的诸将，也时不时出列发表意见。
这边在制定决战计划，灵军那边，同样在准备议兵。
蔡州府，议事大厅。
灵军高级将领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分列两边，正在等候灵王的到来。
不多时，随着侍从高喊，灵王迈步入内，直接行至主案落座，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都免礼。”
“谢陛下——”人们齐声，纷纷直身站好。
灵王也并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守战至此，秦师仍旧不退，诸将有何意见，都说说吧。”
秦国的议兵，一直在围绕决战部署，灵国这边，则一直都是攻守之间。
现在灵军的部署，都是按照黄祖的策略来的，确实，守了大半年无忧，可同样的，也并没有击退秦军。
基于粮草的问题，灵王现在已经越来越忧虑了，在是攻是守之间，犹豫不决。
他的话说完，步朔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列抱拳道：“陛下，秦军长期作战的决心，已经不需要多说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敌军能拖，我们已经拖不起了。”
灵王看向了他。
步朔继续道：“行军打仗，粮草为重，今之秦国，补给不绝，更有兵力的持续增多，再这样胶着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严重，因此，末将认为，晚打，不如早打，晚一分，反而会少一分胜算。”
听到这话，黄祖站了出来：“步朔将军欲转守为攻，敢问主动进击，可有必胜把握。”
“无有必胜把握。”步朔直接道：“可坚守之策，不可再用，除非，能断掉秦军的补给线，要不然，就是我军先垮！”
说到这里，他还补充了一句：“这是事实，并不是在长他人志气！”
虽然他说的在理，可黄祖仍有些忧虑道：“但是现在......”
哪知步朔却打断了他：“黄帅，现在我军，粮草物资，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是为可战之兵，一旦到了粮草殆尽的时候，就是想打，也打不了了。”
说完，亦面向了灵王，正色抱拳：“臣以为，战事不可再迁延，否则，有亡国之危，请陛下三思。”
他提到了亡国之危，这句话已经很严重了，众将不由互相看了看。
灵王紧皱着眉头，瞥了眼程平和慕容延等人。
后者见状，立马说道：“臣赞同步朔将军的意见。”
程平则是沉吟了一下，道：“局势至此，蔡州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若单纯的想以防线退却秦军，恐怕很难，陛下也当早作决断，再胶着下去，确实不利我军。”
现在转守为攻的观点，已经越来越多，这是大势所趋。
再说切断秦军补给线，灵军不是没有计划过，可要施行这个方案，首先就得绕过正面战场，收复秦军身后的孟津。但这显然不太现实。
听完众人所说，灵王深吸了口气：“诸将所言，朕已明了，决战之事，再行部署，今日先这样吧。”
说完，他也起身离开了大厅。
从中不难看出，灵王对决战，是没有任何信心的，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以至逼不得已。
这场议兵过后，黄祖并没有回营，而是单独去找了一趟灵王。
见到他，灵王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率先叹了口气：“朕知道，黄老将军的担忧，但国内的粮草，已经支持不住了。”
第1249章 计
黄祖沉默了。
灵王继续道：“蔡州之战，非朕之意，而是不打不行，战事至此，我军现在只有快速的击败秦军，才能扭转局势，否则，粮草不振，国力不支，就不是军队危矣，而是国家危矣。”
后勤对战争的重要，黄祖当然能够明白，虽然满心忧虑，可也无言以对了。
灵王再次叹了口气，说道：“行了黄老将军，你代朕告诉诸将，明日辰时，大厅议兵，以部署蔡州战役。”
“是。”黄祖应了一声，又动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半晌，只能是施礼退下了。
第二天。
灵军众将再次齐聚，昨天是在攻守之间辩论，今天方向已经确定，灵王便不再废话，直接说道：“一如步朔将军所言，我军有七十万精锐，大可一战灭敌，故，朕决定，改变防守策略，全线配合，以达到迅速剿灭敌军的目的。”
他话音刚落，叶归就震声说道：“陛下英明！秦贼可恶！侵我国土，早该与之决一死战了！末将愿为先锋！”
“好，将军有此战心，朕甚悦。”灵王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一周道：“但在此之前，还需诸将多多谏言，制定上好克敌战术。”
说到这里，步朔站了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秦军战线之中，龙门为重，既要转守为攻，当直击要害，方能扭转乾坤。”
“龙门？”灵王闻言，开始背着手看起了墙上的军事地图。
步朔继续道：“现在的秦军，还并不知道我军进击之策，仍以为我们是在采取防守，因此，首战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的这个观点，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恩......”灵王摸着下巴，仍旧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黄祖就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道：“秦军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军去进攻他们的营盘，一旦如此，我军必会陷入全面被动，或被牵制兵力，或被分割战场，这些都有可能发生。且步朔将军也说了，龙门很重要，难道秦王不知吗，那里定然也会有敌人重兵。”
步朔道：“秦王本就奸诈无比，身边又有苏毅等名将，若循规蹈矩，一切以常理度之，断难取胜，只有多出奇兵，才能达到制胜的效果。”
说完也看向了黄祖：“黄帅戎马一生，岂不闻，兵法之要，在于一个奇字，既要进攻，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先打一场首胜，以振军心。”
“我还是认为，此策弄险，不宜冒进。”黄祖仍旧表示反对。
一句话，将步朔顶了回去，后者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由看向了慕容延：“慕容将军以为如何。”
“这......”慕容延的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了，若论军事才能，肯定是不如黄祖和步朔的，其人也较为圆滑，先是干笑了一声，接着看了看争执的两人，说道：“龙门是否能打，事关重大，非一语言之啊，我看，大家还是再商量商量为好，当然，打秦军一个出其不意，我还是非常赞同的。”
他这话说的，等于没说，步朔颇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面向灵王，请其决定。
从整体战局上看，龙门其实是可以打一下的，因为现在秦军并不知道灵军要干什么，这便是唯一的一次主动权，就算达不到效果，也该尝试一下。
如果是萧远在这里，绝对会同意步朔的提议。
可灵王不是秦王。
作为一个君主，他本来就有些优柔寡断，在某种时候，这会是个致命的缺点。
现在听闻两帅相争，灵王一时间哪里拿得定主意，紧皱着眉头，左右思量，迟迟未下决断。
这个时候，程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闪袭龙门，可作考虑，但现在就打的话，未免太过仓促，还是先制定大战场上的优势再说。”
“哦？军师有何建议。”灵王精神一震，看向了他。
程平接着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秘密运送一批士兵，进入敌军战区后方，那到了决战之时，这批将士，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可是一步妙棋。
照其所说，双方决战之时，正面交锋，秦军大营必定空虚，而这批灵军又突然出现在后方的话，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可要完成这些，几乎不可能。
众将也是互相看了看，慕容延说道：“军师此策虽好，但如何才能运送将士至敌军后方，秦军战线严密，哨骑众多，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部队进入敌后啊。”
“若在平时，确实不太可能，但眼下，却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程平解释道：“现在，因缺粮的缘故，多地百姓，正在逃荒，更有大量流民，向秦境而去，我们的这批将士，大可混入流民之中，越过秦军战线后，隐藏起来，择机而动，在决战之时，从秦军后方发动致命一击。”
“妙计啊！”灵王听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接着扫视一周道：“军师所言，尔等以为如何。”
“此策上佳，如若成功，将是破敌之关键。”有人立即赞同。
亦有人说道：“可万一秦王不让流民进入秦境呢。”
“那总得一试。”程平不紧不慢道：“秦王并取天下之心，世人皆知，我料，为了民心，他绝不会残杀百姓，就算会，也会被上官文若和王肃等人阻止。”
“恩......言之有理。”灵王缓缓点了点头，面对此事，倒是没有犹豫，果断说道：“无论成功与否，此策，应当实施，将这支奇兵秘密隐藏在秦军后方，再言是否袭击龙门之事。”
说完，看向众将道：“现在，谁愿前往，担此大任！”
现场先是骚动了一下，接着，一名将领出列抱拳：“末将愿往！”
“好！”灵王大悦，看向此人道：“韩将军，若此事功成，朕，记你第一功！但切记，一定要临敌机变，完成军师的部署。”
“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那韩姓将军震声而言。
第1250章 关键人物
程平说的没错，现在灵国多地百姓，因为粮食急缺的缘故，已经开始向秦境逃荒了，进入秦国，就能买到粮食，为了吃饱肚子，这是人之常情。
尤其蔡州一带，处于两国战区，粮草物资，更是早就被抽调一空，流民众多。
灵王采纳程平的建议，欲以五千精锐，乔装流民，深入敌后，配合正面战场。
而这支精锐的领兵者，名为韩嵩，时任灵国第六军前军偏将，有胆略，容貌粗犷。
他之所以那么快站出来，是因为在其看来，这个策略确实不错，且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就算不能过去，大不了，被秦军当作流民赶回来就是了。
灵军的这个计划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韩嵩挑选将士之后，令五千人化整为零，脱去盔甲，乔装打扮，混入了流民之中。
数日后，秦军某战线。
这里出现了大量的流民，个个身穿布衣，或推着木车，或拖家带口，人数少说也有一两万。
由于战区的封锁，百姓想进入秦境，是需要越过秦军战线的。
面对这种情况，此地的秦将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放他们过去吧，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因为没有吃的，苦苦哀求，放他们过去吧，上头又没有下令。
就在秦将左右为难的时候，苏毅巡视至此。
说来，韩嵩的运气确实有点差，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这个杀神。
后者抵达之后，问清情况，二话没说，直接下令道：“全部射杀。”
“啊？”秦将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结结巴巴道：“可是苏帅，这，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任何人靠近战区，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命令！需要再重复一遍吗！”苏毅冷声呵斥：“不要忘了！这是战争！你是一名军人！本帅还没有问责于你！这些人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你的防务工作是怎么做的！”
“啊？这，这。”秦将心中一紧。
“还不快去下令！”苏毅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是。”秦将狠狠咽了口唾沫。
随着冷血无情的军令，秦军弓弩手开始迅速集结，强弓劲弩，对着数不清的流民，就展开了齐射。
箭阵袭来，密集而下。
扑扑扑扑！
箭枝入肉声连成了一片，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顷刻之间，人群已被射翻了一大片，地上，更是乱箭斜插。
这个时候的百姓，哪里还敢请求过境，活下来的人纷纷尖叫出声，四散而逃。
韩嵩和五千灵军正混在流民之中，他们的人自然也有被乱箭射杀，一名士兵急匆匆凑了过来，试探性问道：“将军......”
韩嵩脸色阴沉，他没想到，秦军的命令下的如此果断，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是低声道：“先撤，分散回营。”
计划失败，韩嵩没有办法，只能哪来的回到哪去。
而这个时候的秦军大营，也正在就流民一事，展开激烈的争论。
第二天上午。
此时，苏毅下令射杀百姓的事已经传了回来，引发了一众文人的强烈不满，王肃率先说道：
“臣闻失道者寡助，而得道者多助，大王欲取天下，必以民心为重，而今，苏毅将军却大肆屠杀百姓，这让天下子民，如何看待我秦军。”
这可是在王前。
苏毅闻言，连忙说道：“大王明鉴，我军战区，乃军事重地，战争期间，岂能由流民靠近，臣无法判断那里面是否有敌军细作，只能下此命令。”
王肃道：“既是如此，那将军只需将流民驱赶即可，何故屠杀。”
苏毅看向他道：“王大人，有时候，妇人之仁是会坏了大事的。”
“这怎么能是妇人之仁呢！”王肃急道：“现在灵国百姓，都想进入秦境，这正说明了，子民需要秦国的庇护，大王理应做出宽仁之举，善待百姓，以求天下归心，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这话，苏毅冷冷说道：“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军打开路口，让那些流民全部越过战线？倘若这里面有敌军混杂，谁来负责？”
“这，这。”王肃有点语结，半晌才道：“那也不能屠杀百姓啊。”
这时候，上官文若站了出来，稍稍沉吟道：“这些流民，都是逃荒逃难的，为防敌军，不如，在重要路口设卡，盘查之后，再放其过去。”
“哼，上官大人此言荒谬。”苏毅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得耗费我军多少心力，大战在前，哪有工夫去管那些百姓！”
“这......”上官文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远则是一挥手道：“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议了！就苏毅之言，我军战区之内，谁敢靠近，一律视为敌军，格杀勿论！此战，容不得任何差错！”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一个开国君主，是绝对杀伐果断的。几名文人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可也没敢再说什么了。
苏毅则是一施礼：“大王英明。”
随后，萧远直接略过了此事，步入正题道：“目下，决战在即，我们虽然不知道灵军的具体部署，但在此之前，或可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
“大王的意思是......”贾攸心中一动。
萧远反问道：“在灵国善于用兵的将领中，谁最重要？”
“黄祖？”贾攸试探性说了一句。
“不。”萧远道：“黄祖虽然难缠，但持重守旧，于此战中，意义不大，相对来说，较为激进的步朔，对我军反而是最具威胁的。”
“可步朔战功卓著，恐难离间啊。”王肃接道。
“话虽如此，但这封书信写写也无妨，先看灵军是何反应。”萧远其实也并不抱什么希望。
不过贾攸倒是来了精神，幽幽说道：“臣以为，大王此策可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决战之前，如果能除掉对方重要人物，可也是制胜的关键。
萧远思虑之后，未作犹豫，当即展开一张帛书，提笔开始写了下去。
第1251章 泄密
虽两军交战，但书信来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傍晚时分，营帐中，步朔正在与慕容延对饮。
不多时，一名军士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禀将军，营外有一信使，呈上此信，说是交由将军亲自过目。”
“哦？”步朔颇感意外，放下酒杯道：“呈上来。”
“诺。”军士应声，恭敬送上书信后，施礼而退。
后者将其展开，举目看了下去。
步朔将军见字如晤：
久闻将军才识，心不胜向往，若论天下名将，难有望尔项背者，今次一战，孤承天命，定山河归一，以将军之才，若能弃暗投明，实乃天下之福，民族之大幸，孤，亦当公侯之礼，营门望候，只盼能见将军身影......
萧远在此信中，不吝言辞赞美，可以说，对步朔的仰慕之情，是溢于言表。
后者读罢，自是颇为受用，而对方又是王者，这会让他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自豪感。
慕容延则是忍不住好奇，身子稍稍前探：“步兄，不知何人来信啊？”
“啊。”步朔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将书信一递：“慕容兄且看吧。”
慕容延略感狐疑的接过，等其看完，也不由轻吸了口气：“这是秦王亲笔啊，他的字，独一无二，当年，我也有幸看过。”
“不错，这确实是秦王亲笔。”步朔回了一句。萧远什么身份，扫平列国的秦武王，这封信放在任何将领身上，都是对其能力的肯定，同样的，也会让其产生飘飘然的感觉，步朔也不例外。
见他如此，圆滑的慕容延趁势说道：“如此说来，步兄在秦王心中的分量，比之黄帅更重啊。”
“哎？慕容兄言重了。”步朔摆了摆手：“这只不过是秦王战前扰乱人心的小计俩罢了，当视而不见，来，你我再饮一杯。”
“啊，请。”慕容延跟着端杯。
这封书信当然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战前劝降敌方将领，这再正常不过，两人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与此同时，灵军某营。
军情头目慕容红叶正在给一众得力手下交代任务：“在步朔将军的数次谏言下，现在，陛下已有袭击龙门之意，不过在此之前，还需我等刺探龙门情报，以利军事行动。”
听到这里，其中一人心中一紧，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慕容红叶扫视一周，再次正色道：“现在，尔等要速速联系细作，密切关注龙门，都打起精神，下去准备！”
“得令！”众人齐齐抱拳。
时至深夜。
一名男子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僻静之处，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以布条塞入小竹筒，绑在了鹰腿上，轻轻一拍：“快去。”
猎鹰高飞。
后半夜，秦军大营。
此时的萧远，已经睡着了，不过外面却传来了林初的喊声：“大王，紧急军情......”
按理说，是不能打扰君王休息的，不过萧远早有交代，特殊情况，不必顾礼。
熟睡之中，直到林初壮着胆子喊了好几遍，萧远这才翻身坐起，先是惺忪着睡眼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高声道：“进来。”
得其示意，林初连忙入内，恭敬施礼道：“臣该死，打扰大王休息，求君上恕罪。”
“说正事。”萧远披上外衣，下床坐到了几案后。
“是。”林初应了一声，掏出一个小竹筒，恭敬放到案上：“大王，这是我们潜伏敌军内部已久的兄弟，冒着生命危险传回来的。”
“哦？”萧远精神一振，扯了扯肩膀上的外衣，接着打开竹筒，抽出布条细看了下去。
布条有限，上面的文字也非常简洁：
步朔数次主攻，灵军欲袭龙门。
简单几个字，已经使灵军高层军事决议泄露，情报的重要性已经无需多说了。
萧远看完之后，双目一凛，当即说道：“去叫贾攸过来。”
“诺。”林初施礼而去。
没过多久，贾攸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入帐之前，还在整理着衣服，进来后，自是恭敬施礼。
“这么晚叫贾大人过来，必然打扰到你休息了吧，孤虽不忍，但军情之急，不得不找你商量啊。”萧远笑呵呵说了一句。
“大王折煞微臣。”贾攸身子稍低。
萧远不再废话，将布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吧。”
“是。”贾攸恭敬接过，等其看完，不由轻吸了口气：“大王，这......”
明白他的意思，萧远直接道：“情报的可靠性，贾大人不必担心，虽寥寥数字，但已经让我们掌握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又道：“灵军欲袭龙门，这并不出人意料，也不是关键所在，最重要的是，这个主攻的建议，是步朔提的。”
贾攸是个善于洞察人心，非常精明的谋士，闻言立即说道：“大王欲离间灵王和步朔的君臣关系，此乃天赐良机啊。”
说着解释道：“大王大可以此情报为基础，再写一道密信，言称龙门方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按计划行事，只需步朔配合来攻即可，再将密信故意暴露，届时，灵王必定猜忌步朔，不敢说人头不保，但要再掌兵，绝无可能。”
“恩。”萧远点了点头：“本王也正是这么想的，不过尚在取舍之间，找你来，也是想请你解惑。”
“请大王示下。”
萧远道：“此情报，如果灵军来袭击龙门，我们现在是可以提前布置的，但这么做，就无法离间步朔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利用这个情报在龙门打一场胜仗，还是弄掉步朔，这之间只能取其一。
贾攸思虑之后，正色说道：“臣以为，名将之重，胜于千军万马，在一场胜利和步朔之间，当取后者。观黄祖等辈，多以守战，慕容延无有大才，魏广之流，鼠辈尔，灵军没了步朔，犹去利爪也。”
此解释精辟，明确了步朔为心腹大患，萧远听完，先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接着果断说道：“好！就依先生之言，这件事，由你着手安排。”
“微臣遵命。”
第1252章 助攻
又过三日。
蔡州城，议事大厅。
在灵王的示意下，步朔正侧身，以战剑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做着一定的战略部署。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秦军，并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因而，对龙门的进击，是有出其不意之效果的。”
“同时，为了完成战术配合，我军大可先以魏广将军，发动白亭战役，混淆秦军视线。”
他边说，边以战剑指着地图。
“以蔡州正面战场，吸引秦军主力。”
“以十万精锐，闪袭龙门。”
“龙门若告急，秦军左右战线，必会回缩，而这，正是我军想看到的。”
“届时，可令叶归将军率领骑兵，出六盘山，沿西南线，突破秦军侧翼。”
“侧翼一乱，秦军难以兼顾，必然顾此失彼，说不定，还能拔掉秦王的帅旗。”
他的部署非常明了，如果真这么打，在萧远没有收到密报的情况下，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对萧远而言，步朔确实是个麻烦，因为他不像黄祖那样守旧，不像魏广那样惧敌，他是敢打敢拼的，是有信心击败秦军的，是敢于谋划战局的。
他的话说完，灵军众将都开始在脑中思考了起来，叶归则是第一个说道：“好方略！咱们还等什么，有此部署，何愁不胜，赶紧与秦军开战吧！”
众将互相看看，黄祖稍作沉吟道：“步朔将军此番部署，为了龙门，是要发动全线战役啊。”
“那又如何？”步朔道：“龙门之重，是为退敌之要地，只要此次作战成功，我军就能彻底扭转蔡州局势，变被动为主动。”
黄祖不说话了。
灵王则是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诸将以为如何？”
这里的人，除了黄祖，没有人的军事才能比步朔更高了，也没人有更好的方案，因此，在稍稍沉默后，众人也是异口同声道：“臣等无异议......”
“好！”灵王站起了身，正色说道：“那就进一步完善此番部署，等情报传回，即与秦军开战！”
“臣等遵命——”众人齐齐施礼。
这场议兵过后，众将散去，各回各营，慕容延那边，其手下将领忍不住说了一句：“今日议兵，步朔将军可是大放异彩啊，这今后的指挥权，恐怕要从黄帅手中易主啊。”
“谁让闪袭龙门是人家提出来的呢。”慕容延笑笑，闲聊之下，也没在意，便摆了摆手令副将退下了。
不过刚等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名军士却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将军，有书信。”
“哦？呈上来。”慕容延也没多想。
待书信送上，拆开密封，一看之下，慕容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步朔将军亲启：
已按计划，完成龙门部署，将军只需力促灵王，进攻龙门，大事可成，待东征结束，孤，必授公侯之位，使将军执掌灵地......
这又是秦王亲笔，这封信，明显就是送给步朔的，可偏偏到了慕容延的手里。
震惊之下，他哪里还坐得住，腾一下站起了身，拿着密信，快步而去。
半个时辰后。
书房内，灵王还在研究军事地图，与谋士程平商量着什么。
侍卫入内，抱拳弯腰道：“陛下，慕容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灵王头也没抬，随口说了一句。
侍卫退下，不多时，慕容延匆匆入内，刚施完礼，已是急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啊。”
“恩？”灵王眉头一皱，稍稍不悦：“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了，何事如此慌张。”
“这。”慕容延不再废话，直接交上书信道：“陛下请看，这是刚刚发现的密信，乃秦王亲笔。”
“什么？”听到秦王亲笔，灵王也不由神色一正，连忙接过展开，细看了下去。
等他看完，与慕容延当时的表情差不多，那是瞬间瞪大了双目，惊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臣也觉得匪夷所思，可前几日，臣与步朔谈事，期间，秦营亦有书信送去，由此可见，步朔与秦王之间，恐怕早已有书信往来啊。”慕容延道。
“岂有此理！”灵王闻言大怒，刚要说什么，程平却连忙道：“陛下息怒，敢问发生了何事。”
灵王一甩密信，没好气道：“军师自己看！”
程平连忙接过，等他看完，却是转了转眼珠，幽幽说道：“不过是一封秦王的亲笔书信罢了，又能说明什么呢，且信中内容，说是送给步朔将军的，却为何到了慕容将军手里。”
“这。”慕容延顿了一下，道：“我的营帐，离步朔只有几步之遥，想来，应是那送信之人太过慌张，弄错了地方。”
说完，又朝灵王正色道：“事虽有疑，但陛下不可不防啊，步朔多言进攻之策，今又主导作战部署，如果他与秦王互通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灵王目光幽幽，他算不上多疑之人，但这样的事，任谁也无法淡定。
程平则道：“陛下，以臣之见，事情还不明，不能就此定论，说不定，这就是秦王的离间之计！”
听到这话，灵王多少冷静了一些，开始微微眯眼，仔细思虑了起来。
可慕容延却是说道：“陛下，军师，不知可曾想过，秦王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要进攻龙门的？信中称，让步朔加快促成进攻龙门之事，秦军在那边已经部署好了，只等我军前去啊。”
啊！？灵王脸色瞬间一变。
这可是要害所在！
因为在灵军这边看来，进攻龙门，那是军事机密，秦军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这个进攻龙门是步朔与秦王早就约好的。
难怪其一直力谏。
联想到信中内容，灵王脸色骤变之下，再坐不住了，当即指手说道：“快！将步朔给我带过来！”
“是！”慕容延抱拳而去，心里非但没有忧虑，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
等其走后，灵王那是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在书房来回踱步。
程平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闪袭龙门一事，秦王却在信中提及，明显早已掌握，这让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第1253章 百口莫辩
步朔来的时候，书房中，两侧已站有数名带刀侍卫。
他行至中间，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灵王站在上方，背着手，斜眼盯着他，脸色阴沉，没有言语。
现场气氛有些压抑，任谁也能感觉得出来。
步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灵王不示意，他也没敢起身，只能是偷偷看了看其脸色，试探性道：“不知，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自己看！”灵王终于说话了，甩手就将密信扔到了步朔身前。
如此态度，使后者吓了一跳，拾起看过后，也是脸色顿变，连忙说道：“这，陛下！”
结果他刚开口，灵王已是指手厉喝道：“步朔！朕那么信任你！欲将百万大军交由你来部署，可大战之前，你却暗通秦王，投敌叛国！”
“陛下！臣冤枉啊！”步朔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急声说道：“此信，必是秦王奸计！臣，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秦贼有过任何联系，陛下明鉴啊！”
“冤枉？”灵王冷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朕，秦王是如何得知，我军欲偷袭龙门，又如何会让你继续力谏，此等部署，乃我军机密，只有与会的高级将领才知晓，你不要告诉朕，议兵的内容被泄露了！”
“这，这，臣也不知，可这书信，实乃荒谬至极！无中生有啊！”步朔急于辩解，可又找不到自证的言辞。
这样的回答，灵王当然不会满意，继续厉喝道：“步朔！亏得此信暴露，否则，我大灵岂不是要毁于你手！”
“这这这，陛下何出此言啊，臣，一心为国，主张进攻龙门，乃为战略要害，只想击败秦贼，护国家安全啊......”
“你还敢提龙门！”灵王大怒，“秦王之部署，正在龙门等着呢！恐怕进攻之时，也是你将朕的脑袋，送到秦王那里请功的时候吧！”
信中龙门一事，使他震怒不已，声声厉喝下，一旁的慕容延也是吓得不敢作声，喉结滑动，暗咽了口唾沫。
程平满脸忧虑，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
步朔在这种情况下，先是沉默，接着抬头正视着灵王，正声说道：“臣，祖上三代，皆为大灵忠良，至臣，岂敢有负天恩，就算死于沙场，此心，也可昭日月！”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也红润了。
提到其祖上三代，灵王不由深吸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那你告诉朕，秦王在之前，是否有书信与你。”
“陛下明鉴，前番确有书信送来。”步朔道：“当时，慕容将军也在现场，臣，还曾交于他看。”
“这个，是的。”慕容延连忙说了一句。
灵王又道：“那你为何不报！”
“那封书信，不过是秦王战前扰乱人心的小计俩，在臣看来，此等小事，何必叨扰陛下。”步朔说完，又紧跟着道：“今臣有冤，百口莫辩，只望陛下圣裁。”
“小事？”这句话，又引起了灵王的不满，他双眼闪过了一道寒光，已经动了些许杀机，可稍稍眯眼后，又犹豫了。
以灵王的性格，出了这种事，不管有没有定论，他都不可能再将军事指挥权交给步朔。
而程平，作为心腹大臣，可以说很了解灵王，见其表情变化，连忙站了出来，适时说道：“陛下，此事可疑之处有很多，不能因为一封密信，就草草定论，臣亦相信，步朔将军乃忠义之人，绝不可能做出投敌叛国之事！”
灵王转目看向了他，心思百转。
见状，程平明白，灵王疑心已起，想就这么算了，肯定不可能，因之，退而求其次，连忙说道：“臣建议，为防万一，不如先将步朔将军调离前线，待事情查明，再作定论。”
这是在保步朔的命呢。
亦为灵王最满意的结果了，闻言思虑了一下，指向步朔道：“先回都！没有君命，不得离府一步！”
“陛下！如今大敌当前，若臣离去，如何是好啊......”步朔急道。
但在灵王看来，自己已经够宽恕了，不禁大怒道：“住口！步朔！你以为，我灵国将领，除了你，就没人会打仗了吗！”
“臣非此意，而是.....”步朔还想辩解。
可灵王已经直接打断了他，呼喝左右道：“还不带下去！”
“诺！”侍卫应声，一左一右，上前也没强押，侧身伸手：“步将军，请。”
至此，步朔明白，已经无法再解释了，可仍旧不甘心道：“陛下，臣冤枉啊！”
灵王皱眉一挥手。
左右侍卫不再恭请，开始架着其就走。
“此乃秦王奸计！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在被拉下去的时候，步朔还在大声叫喊着。
等其声音消失，灵王摆手令侍卫退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如果此事为真，后果真就不堪设想啊，好在，发现的及时。”
程平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紧不慢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秦国攻晋，晋王欲离间苏毅，可却反被秦王算计，导致濮阳大败。从古到今，为将者，最怕的就是君主猜疑啊。”
“你也认为这是秦王的奸计？”灵王反问。
程平道：“臣不敢断言，但这个可能性却是很大的，毕竟，秦王奸诈，世人皆知。”
听到这话，灵王眉头皱了起来，“可秦王是如何得知，步朔在力谏偷袭龙门，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这......”
此乃关键之处，说白了，这个离间计的成功，在于它的真实性，让灵王不敢有任何马虎。
如果说，让他抛去一切怀疑，再把军事权交给步朔，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他也不是秦王萧远，没有授予苏毅王剑的那种魄力。
亦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胸怀。
此事关键点，见程平也无法说什么，灵王微微摇了摇头，道：“步朔一事，无论如何，都得慎重，现在，偷袭龙门的全线部署，已经无需再想了，还是另谋战法吧。”
说着，也看向了慕容延：“击败秦军一事，已不可再拖延，将军当与黄祖等人，议定上好进击之策。”
“臣，誓死效忠！愿为陛下分忧！”慕容延连忙跪地，抱拳震声。
第1254章 最后的论战
且说步朔，被押下去之后，那是振臂将左右侍卫搡开，满脸怒火。
不管怎么说，其战功卓著，数年前，还率军剿灭东胡，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在的。
因而，侍卫没敢说什么，对视之后，其中一人伸手道：“将军请。”
“我现在要去见一面黄老将军。”步朔言简意赅。
“这......”侍卫队长一脸为难：“将军，我等也是奉君命，护送你回都，还是快快启程吧。”
“放肆！”步朔大怒，瞪目说道：“难道本将军临行之前，想见个人都不行吗！”
“起开！”说着话，他也一把推开侍卫，大步而去。
众人连忙跟上，可也没敢再拦。
半个时辰后，黄祖营帐。
军士来报：“黄帅，步朔将军来了。”
“哦？快请。”说着，黄祖也连忙起身，亲自相迎。
不多时，两人碰面，现在黄祖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步朔身边跟着一些君王侍卫，他眉头暗暗一皱，不过面上自是没有多问，先是与步朔抱拳打了个招呼，接着侧身伸手道：“将军请。”
“请。”
步朔同样一伸手，刚要迈步，但见侍卫仍旧跟着，不由眉头大皱，恼怒呵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这......”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由队长道：“将军勿恼，我等在外等候就是。”
“哼！”步朔不满的瞪了其一眼，这才随黄祖入帐。
等两人入内，分宾主落座，令军士上茶，黄祖先是作了个请茶的手势，接着道：“步朔老弟，这陛下的禁军侍卫......”
“唉！”步朔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黄帅有所不知，我遭秦王算计，已被陛下猜疑了，令我即日回都，不得出府。”
“什么！？”黄祖大惊，脸色一变。
别看两人在攻守之间，多有争执，但内心里，是互相尊重的，亦不像和慕容延那样的关系。
步朔的为人，黄祖很清楚，听其讲完，那是眉头紧皱：“秦王一向奸诈，此乃离间，陛下当察，不该让你蒙受冤屈啊。”
“唉，那封密信着实怪异，对我军行动部署了如指掌，我百口莫辩啊。”步朔说道：“此事，已成定局，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不担心自己，而是如今战局啊。故，临走之前，才与黄帅一见。”
“请讲。”黄祖一脸正色。
步朔道：“黄帅有一言说的是对的，蔡州之战，无论攻守，都不能败，败了，就会一退再退，因此，这军事部署，绝不能让慕容延和魏广来谋划，此二人，虽有将略，但打不了百万人的大会战。”
“可若说主动进攻，老夫，心有忧虑啊。”黄祖推心而言。
步朔直接道：“黄帅务必执掌大局，否则，形势危矣。”
“这，于公于私，老夫都会尽力而为的。”
“为保境安民，步朔一人之性命不足道哉，但愿能击败秦贼！”
步朔说着，也站起了身，正色一拱手，虽被冤枉，可他却并没有记恨灵王，仍旧在关心着战局。
黄祖连忙跟着站起，同样正色拱手：“老弟一路珍重，待战事结束，必能真相大白。”
“告辞。”
两人分别，亲自将其送出营帐后，看着步朔的背影，黄祖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黄帅，步将军这是......”有偏将好奇的凑了过来。
黄祖微微摇了摇头：“局势，越来越不利了啊......”
之前，在多次议兵中，步朔言攻，黄祖在守，两人见解不同，可黄祖却明白，真要主动进攻，灵将之中，没有人比步朔更合适了。
萧远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惜放弃龙门诱饵，也要先搞掉步朔。
另一边，慕容延回营之后，其副将连忙为他倒了杯茶，腆着笑脸道：“将军，听说出事了？”
“唉。”慕容延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道：“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公爵之位，确实诱惑很大啊，秦王许之步朔，密信暴露，被陛下所察，其有通敌之嫌啊。”
“啊？”副将大吃一惊。
慕容延轻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道：“进攻龙门的部署，肯定是要打乱了，这接下来，本将军也得谋划战局一二了。”
“哦？”副将精神一震：“如此说来，当是将军重新部署战事，届时，若击败秦军，将军之功，何人能及啊。”
“恩，想击败秦军，可不容易啊。”慕容延劳神在在的说了一句。
说他嫉妒步朔也好，喜权也罢，总之，那是不愿意看到步朔指挥全军，更希望是自己。
次日，灵王再次召集众将议兵。
在开始之前，黄祖忍不住站了出来，抱拳说道：“陛下，步朔将军......”
结果他话未说完，灵王已是不耐烦的一抬手：“行了，此事不提，战局为重。”
“这......”黄祖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能又退了回去。
接着，灵王直接否定了闪袭龙门的计划，再次指出，主动进攻的大方向，以求上好战法，迅速击败秦军。
对于进击，黄祖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意见，因而未有什么发言。
众将开始相继出列，一一于军事地图前，讲述自己的见解。
有人建议，打多线进攻，扩大战场，以利部队能够穿插迂回。
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否定，认为己方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再扩大战场的话，有害无益。
另有人建议，从攻防战转为山地战，或可寻机歼灭敌军。
但也遭到了反对，驳斥理由为，秦帅苏毅，最擅长山地歼灭，不于地形为攻，此乃舍长取短。
随后，慕容延站了出来，说道：“为将者，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故，临战之前，我军当了解敌我之优劣。”
“秦军之优势，在于强弓劲弩，与其铁甲方阵的配合。”
“对于秦军箭阵，可盾兵在前，戟兵于后，刀兵侧翼。”
“于黑甲方阵，大可用驷马战车破之。”
“战车，亦为我军之利器，因而，当避险山要道，以求辽阔平原。”
第1255章 夸夸其谈
“倘若如此，必引决战啊。”有将领插了一句。
“我所言，正为主力对决。”慕容延侧身以剑锋指着地图：“届时，可于蔡州平原，调动秦军主力，以白亭和六盘山，作为两翼策应，这样一来，我军就能在正面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随后，再以骑兵突击敌军薄弱之处。”
他边说，边以战剑来回指着地图各处。
两侧将领闻言，皆没有言语，而是在脑中仔细思考着。
有文官下意识道：“在下斗胆一问，不知将军所言战法，胜算几何。”
慕容延看向了他：“征战一事，不可一语敝之，以敌我双方之综合情况作比较，先言君主之英明。”
“秦王骄狂不可一世，凶狠奸诈，譬如豺狼，世人皆言暴君，暴君者，荼毒天下，残害生灵，焉有不败之理。”
“而陛下，神文圣武，雄才伟略，目光远大，心怀苍生，四海臣服，是为天命，天命者，岂有不胜之理。”
听到这里，灵王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慕容延接着道：“君主之圣明，已决定了秦军的败局，若论统帅之才能，敌之苏毅，虽也为一代名将，但在我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侥幸窃得名誉，燕齐等辈，就更不值一提了。”
这话说的，黄祖忍不住道：“苏毅者，攻城略地，大小战役几十场，无一败绩，秦王更是数次赞其为军事鬼才，怎会是欺世盗名之辈，慕容将军当据实而论，不可盲目自大。”
“黄老将军差矣。”慕容延不紧不慢道：“在下并非盲目，而是认为，我们的将领，是并不比秦将差的，若论临敌机变，战术指挥，我军良将众多，在此一点上，无需惧怕秦贼。”
“这话说的好！”灵王也来了信心，大悦道：“大敌当前，我灵军将帅，就该有必胜的信心！贼寇虽强，众将当折其锐！”
说完，又朝慕容延伸手道：“将军接着说。”
“是。”后者恭敬应了一声，又道：“以上两点，诸位当知，且论谋略策变。”
“秦王身边，虽有上官文若、贾攸、王肃等人，但上官文若，不过一介书生，空有笔墨文章，而无兴世之才。”
“贾攸者，徽州名士，却是山匪之智。”
“王肃者，腐朽儒生，沽名钓誉，不足挂齿。”
说到这里，他也看向了程平和另一名文官：“而军师，出身名门望族，士人领袖，足智多谋。”
“何大人，亦是多有奇策，断定大局。”
“双方高下立判，又何须多言呢。”
“这......”姓何的文官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可又不好开口。
程平则是眉头暗皱。
慕容延继续道：“再言敌我之军事力量。”
“秦人多卑劣，出身贫寒，是为野蛮之邦，野蛮之军队。”
“秦军虽勇，但自出关始，吞并数国，早已成为骄兵，兵法云：骄兵必败！”
“而我军将士，个个都是年轻的儿郎，誓死保家卫国，战心可知！也必当击退强敌！”
“无论是君主的英明，还是将帅的才能，抑或谋士的智慧，乃至将士之骁勇，我军，都不输于秦军，我，以此观之，我军必胜。”
慕容延说完，也朝灵王恭敬施了一礼。
“说得好！”后者先是赞了一声，接着环视一周道：“慕容将军所言，诸位有何看法？”
众将互相看看，都没有急着发言。
要说慕容延的军事部署，其实很简单，就是以主力正面决战，两翼配合，形成三角攻势。
他说了那么多，后面的其实都是一种论战。
不过这个进攻之势，还是可取的，也是目下较为稳妥的。
灵军众将，并无奇袭之策，或者说，要打的话，大多数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因此，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对的声音。
灵王见状，当即也不再犹豫，震声说道：“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好！就以慕容将军之部署，先作兵力调动，三日后，与秦军决战！此战！务必击垮敌军！扬我国威！”
“末将领命！”慕容延兴奋的一抱拳。
众将先是顿了顿，接着也齐齐抱拳应声：“遵命——”
要打决战，灵国谋士都没有出来制止，那也是因为形势所逼，不得不打了。
不过在议兵之后，程平却是单独找到了灵王，一副忧虑的模样。
他忧虑的，并不是该不该决战，而是指挥人选。
见他表情，灵王稍稍皱眉道：“方才议兵，程大人没有发表意见，是有何不妥之处吗？”
“这个......”程平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才道：“而今决战，是必然的，臣并无异议，只是......这指挥部署，交由慕容将军，是否不妥。”
“先生是认为慕容将军没有统兵才能吗。”灵王反问。
“不不不，臣不是这个意思。”程平连忙道：“而是觉得，还是以黄老将军为上，毕竟，沙场老帅，无论是临敌的经验还是战役的指挥，都是较为稳妥的。”
灵王闻言，先是想了想，接着摇头道：“你也知道，黄祖一直不主张进攻，若以其来部署，必然又是守战，朕，现在已经拖不起了。”
说着又道：“再者，若论军事才能，慕容延也并不比黄祖差，要与秦决战，其亦为不二人选啊。”
步朔才是不二人选。程平心里道了一句，可这话，已经没法说出口了。
第二天，秦军大营。
步朔被调离前线的消息，早已经传了过来，萧远战前目的达到，除去一心腹大患，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而今，灵军的防御战线，正在频繁调动，有推进之势，明显是决战来临了。
中军大帐中，秦军众将早已齐聚，分列两边。
收到这个军情，萧远精神大振，因为他的战略目的终于达到了，对峙了这么久，按兵不动，就是逼着灵军倾巢而出，才好在外剿灭。
他当即就站起了身，正声说道：“决战来临！剿灭东灵，在此一役！”
“众将听令！”
“末将在！”
左右将领齐齐抱拳。
第1256章 全线对决
“根据我军之现有情报，敌多股部队，正在频繁向中线集结。”
“同时，白亭与六盘山之敌军防线，多有异动。”
“故，本王决定，将敌我主力之决战，定于蔡州平原。”
萧远站在正上方的位置，说完这些后，亦震声下令道：
“燕齐听令！”
“即令你抽调八万将士，先一步赶赴白亭以南，于决战之时，阻击白亭之灵军！使其不得与敌军主力形成左翼策应！”
“末将领命！”燕齐震声抱拳。
萧远继续下令：
“孙起听令！”
“着令率本部人马，截断六盘山，砍掉敌军主力之右翼！”
“末将领命！”
“苏毅听令！”
“即率精锐将士，增兵龙门，扼死敌军穿插迂回之路线！于决战之时，择机向蔡州发动进攻！”
“末将领命！”
“赵牧听令！”
“令你镇守后军，以防敌军绕后突袭，同时，策应各路战场！”
“末将领命！”
四帅纷纷出列抱拳。
这是一场大兵团的调动，八十万秦军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几乎全部上到战场，其中，燕齐按住白亭，孙起按住六盘山，赵牧守大营，以备辎重要害，萧远则是亲率四十万主力，在平原与灵军决战。
此间部署，一目了然，看起来，似乎和灵军那边是一样的，都是中间主力，左右辅助，全线对决。
不过秦军这边，却多了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龙门。
萧远也将此地，交给了苏毅。
至于其他骁将、偏将一类，就要延伸到战线各处去指挥了。
安排完这些后，萧远又指手喝道：“今日一战！寡人等了十年！整整十年！”
“东灵不灭！山河何以归一！”
“我大秦！之所以扫平列国，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诸位！是诸位的浴血奋战！”
“尔等！皆是我大秦的功臣！”
“今次，定当戡平此乱！还天下太平！”
他声声震喝，在场的，全部都是将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一撩征袍，单膝跪地，抱拳插手，齐齐震声：“誓死剿灭东灵！”
两日后，蔡州平原。
此处，距离双方的大本营都有一些路程，也就是说，萧远从营盘发兵，灵军从蔡州发兵，双方在中间地带碰上了面。
灵军在兵力的调动上，有十万留守蔡州，十万在白亭，十万在六盘山，两边准备随时策应，主战场，则差不多也是四十万左右。
辽阔的大平原上，双方大军展开对峙。
秦军这边，旌旗飘扬，黑甲红缨，长戟林立，横看一条线，斜看一条线。
灵军那边，同样列阵而站，军容矫健。
双方之间，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入目看去，现场尽是兵甲，扯天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肃杀弥漫。
旌旗飘扬中，慕容延站在帅车边缘，先是眺望了一下对面，接着说道：“观秦军军容，倒是与我军不相上下啊。”
他话音刚落，叶归就抱拳说道：“末将请命出战！先斩他一两个敌将，以壮我军声威！”
“恩，好！”慕容延也是这么想的，刚要说话，副将却道：“将军，我军养精蓄锐，眼下锋芒正盛，何不直接决战，再者，那秦将之中，骁勇之人甚多啊。”
“哎？有叶归将军在此，何惧秦将之勇，临敌叫阵，也能挫其锐气嘛，这样，对决战来说，也是更有利的。”慕容延说着，直接朝叶归道：“将军且去，本帅亲自为你掠阵！”
“得令！”叶归提枪一抱拳，左手一抖缰绳，策马而出。
与此同时，慕容延大手一挥：“擂鼓！”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起，灵军上下士卒，亦开始高举手中兵器，齐声呐喊。
马蹄践踏地面，扬起微微尘土，不多时，已至两军中央。
叶归一勒缰绳，随后长枪直接一指萧远方位，震声大喝道：
“秦王萧远！今叶归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他单枪匹马，阵前挑战，萧远先是乐了一下，接着起身走到了战车边缘，大声说道：
“叶归！你也是华夏将领，何故助灵为虐，以使灵王窥窃神器，僭越帝位，导致天下崩坏，山河不宁！”
“萧贼！”叶归大怒，怒目圆瞪：“你挟持皇室！弑君寒江！还敢在此冠冕堂皇！你才是最大之奸贼！”
“哈哈哈哈！”萧远闻言，爽朗而笑，他一身黑色王服，玉簪束发，继续说道：“叶归啊，你也知道，并非本王敌手，还是劝你早早归降，待本王剿灭贼寇，扫平天下，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萧贼！”叶归怒不可遏，手中长枪再次隔空一指：“你发动战争，吞并列国，今又侵我国土，我大灵将士，皆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哈哈。”萧远再次一乐，随意看了下左右道：“谁愿生擒叶归。”
“末将愿往！”许虎早就忍不住了，位于马上一抱拳。
“好！”萧远脸色一正：“叶归悍勇，虎侯当心。”
“大王勿忧，看我取他狗头！”
话音一落，许虎亦一拽缰绳，策马而出。
“擂鼓！”
双方战鼓擂动，军士呐喊助威。
“匹夫受死！”
场内，挟战马冲锋之势，长刀如同一道奔雷，已轰然砸下。
砰的一声，叶归不闪不让，直接横枪招架。
两人皆是成名天下的虎将，一击之下，双臂同是一震。
没等叶归奋力弹开，许虎已猛然变势，寒芒闪烁中，劲风横扫脖颈。
“滚开！”叶归双目圆瞪，长枪灵活一错，击刀刃而走。
“叶归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看谁先死！”
劲风呼啸下，场内恶斗不止。
此二人，虎将相搏，有过多次交手，难分胜负，今日，也多半会如此，短时间内，肯定是拿不下对方的。
对于叶归的骁勇，萧远是很清楚的，他要的，也不是许虎能就此将其斩杀，而是顺势拖延一下时间。
另一边，看着场内虎将恶斗，慕容延那是不时点头：“恩，好，叶归将军不愧为我大灵上将......”
第1257章 骑兵绕后
对于此战，慕容延是有一定信心的，在他看来，双方兵力相当，又有叶归这等悍将，只要稳扎稳打，按照之前论战的战术应对，再寻找合适的破敌机会即可。
他于帅位观望虎将相斗，不时感叹叶归的骁勇，身边将领也是跟着附和道：“有叶归将军在，我军无忧啊。”
“是啊。”慕容延深以为然，坐在帅位，以战剑支地，双手放在剑柄上，说道：“待叶归将军斩杀许虎，我军定然士气大振，即可趁势进击，必能一举击溃秦王！”
左右灵将闻言，纷纷大点其头。
场内，恶斗不止。
当世虎将的搏杀，根本没有任何花哨，凭借的完全是力量和速度，一招不慎，就是死于马下。
长刀袭来，叶归被迫身子后仰，与马背平齐，可手中长枪却是就势一刺。
这一枪，角度刁钻，又快又狠，许虎一刀不中，本在收势之中，可却手腕一翻，长刀一竖。
叮的一声，枪尖正中刀身。
“恩！？”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叶归颇有些诧异，瞬间弹身而起，双手握枪，变刺为劈。
寒芒乍现，枪尖银光闪烁。
他开始发动了疾风暴雨的抢攻，一口气攻出了十几招，意在迅速拿下。
许虎岂能受他所压，长刀拍击格挡中，无视凶狠之力，怒目圆瞪，大怒反击。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作防守之态，一如两虎相争。
噗的一声，刀身拍中了叶归肩侧。
与此同时，枪杆亦扫中许虎后背。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子稍顿，接着一拽缰绳，再次策马而斗。
马蹄践踏地面，尘土飞扬，劲风呼啸下，兵器碰撞声一直没有停过。
“好！”看着如此凶狠恶斗，惊心动魄处，慕容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将军威武——”
“必胜！必胜——”
双方将士，也在齐齐举动着手中长戟，动作一致，呐喊助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秦军那边，萧远一身黑色王服，腰间锦带，玉簪束发，站在帅车边缘，随口问道：“多少合了？”
“回大王，已经将近两百合了。”马上有将领回到。
萧远乐了：“呐喊助威的军士，都已经口干舌燥了，他们二人竟然不累。”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忍不住说道：“大王啊，如此恶斗，世所罕见，照此下去，恐怕非力竭不能定胜负啊。”
“恩。”萧远点了点头，盯着场内，幽幽说道：“此二人，世之虎将也。”
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萧远以袖袍遮额，看了看阳光，“差不多了吧？”
“照时间推算，我军铁骑，应该已经抵达预定地点。”上官文若道。
“叫许虎回来。”萧远当机立断。
“诺！”有秦将一抱拳，策马而出，开始大声叫喊：“大王有令，虎侯回阵！”
听到这声叫喊，场内还在恶斗的许虎当即猛一振臂，弹开长枪，拽缰绳，就要拨马返回。
结果叶归不依，瞪目指枪：“匹夫休走！”
许虎闻言大怒，他性情豪爽，直来直去，对叶归哪里能忍，奈何萧远王令，他又不敢不听，只能是怒声说道：“叶归小儿！我何惧你！只因王令在身，驾！”
话音一落，他也不再停留，直接策马而去。
叶归无奈，只能是一咬牙，狠狠一拨缰绳，跟着返回了本阵。
等他回来，翻身下马，取下头盔，直接扔向了一边的士卒。
大战过后的两人，皆是大汗淋漓，脸膛涨红，没等叶归说话，慕容延已是迎下了帅位，连连说道：“将军勇武，力挫强敌，大壮我军声威啊。”
“哼！若不是那许虎离阵而去，此时此刻，我早已将他刺于马下！”叶归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慕容延连忙跟着附和：“那是，那是，普天之下，何人能敌将军。”
正在这时，身边副将却突然一指对面，“将军快看，秦军动了。”
“哦？”慕容延一振精神，连忙举目看去，只见秦军整个阵型，正在整齐的迈步推进。
这明显是要发动决战了。
观看过后，慕容延深吸了口气，正声说道：“即便决战，我军何惧秦贼，按之前部署之战术，各部将领，看我帅旗！”
“秦军多强弓劲弩，每有攻战，必以箭阵事先肆虐，重盾手上前，盾阵准备！”
“盾阵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灵军前后排交错，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是整齐的重盾砸地声，再放眼看去，一面面竖盾连接在一起，如同钢铁镜面。
果然，没过多久，秦军在抵达一定距离后，开始停下脚步，紧接着，就是大批大批的弓弩手跑步上前，现场尽是甲胄摩擦声。
仅一小会儿，前排已蹬开劲弩，后排弯弓搭箭，齐齐斜指上空。
萧远战剑出鞘，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朝前一指：“放箭！”
令旗挥动。
嗡的一声，弓弦绷动，似乎撕裂了空气，密密麻麻的箭枝形成了一团黑云，从秦军头顶急掠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阳。
“举盾——”
哗啦！哗啦！
灵军重盾手齐动。
与此同时，密集黑点，席卷而下！
扑扑扑扑！
箭枝破甲入肉声，雨点般击打重盾声，士卒倒地的惨嚎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重盾再多，也不可能完全挡住密集的箭阵，但却成功减少了伤亡，不等秦军第二轮，慕容延已是挥旗大吼道：“众军出击！”
“杀啊——”
喊杀声骤起，各部将领，也是骑着战马，一指战刀，发动了冲锋。
双方步军开始迅速拉近距离。
“战车准备！”
眼看就要短兵交接，慕容延刚要拉开正面决战，一名偏将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声说道：“不好了将军！在我左右两翼，发现敌军大量骑兵！”
“你说什么！？”慕容延大惊失色：“两翼地势险要，如何会有秦兵！”
“这，这，末将不知啊，敌军骑兵速度太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偏将继续急道。
这只能说明，秦军是绕了很大一个弯。
反应过来的慕容延，脸色也变了。
第1258章 制胜
决战之时，灵活的运用骑兵，是制胜的关键。
一旦让北方铁骑踏入战场，发挥席卷之势，那灵军阵型必将大乱。
现在是非常考验慕容延临场指挥能力的，只可惜，他并非一名特别优秀的统帅，在慌乱之余，反而有些失措，只是急声的大叫着：“快！传令侧翼，顶住秦国骑兵！万不能让其突入战场！”
“是！”传令兵连忙领命。
在灵军的决战部署中，是枪戟在中，刀兵两翼，辅以战车，如此阵型，于正面战场确实没有问题，可要破北方铁骑，长戟兵才是优选之克，用刀兵去顶，等同于螳臂当车。
这是慕容延的一个重大指挥失误。
在议兵论战时，他曾夸夸其谈，着重讲述了将领的临敌机变，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却是急中生乱。
主力战场上，两军步卒已正面交锋，长戟齐刺下，士兵如同割麦，瞬间倒下了一片，一面面竖盾上，溅洒着双方将士的热血。
如此面对面的恶战，拼的就是双方将士之骁勇，秦卒悍不畏死，经常以命搏命，不过灵军也是正规部队，虽弱了些许气势，但却毫不退让。
慕容延位于高大帅车，战剑前指，厉声大吼着：“战车出阵！”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正面战场的优势，用以化解侧翼的压力。
可他面对的是虎狼之师，横扫列国的秦军！想在这种硬碰硬的对决中击垮对方，单凭战力，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先赢士气。
但这里有秦王亲自坐镇，士气可想而知。
战场上，随着慕容延的将令，灵军阵型大变，一辆辆驷马战车从军阵通道中驶出，直奔交锋之处而去。
双方士卒还在交战，多少士兵浑身浴血，嘶吼声，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充斥着全场。
一辆辆巨大的驷马战车，皆被数匹战马所拉，车轮两侧，带着尖锐利器，夹杂尘土疾驰。
“驾！”
战车上的灵军士兵站立车厢，左手握数根缰绳，右手用力挥动着马鞭。
战马被蒙着双眼，吃痛之下，只顾玩命奔驰，很快就冲过了灵军阵型，一头扎进了交锋之处。
顷刻之间，鲜血飞洒，惨嚎四起。
数不清的秦军士卒被撞飞了出去，砸倒身后一片。
亦有重盾倾斜齐竖，战车冲上盾面，轰然翻倒。
这场平原决战，横向战线之长，绵延数十里，从高空往下看，入目尽是兵甲，挥舞的冷兵器，溅洒的鲜血，奔驰的战车，飞扬的尘土，数不清的士兵，构成了一幅恢弘的战争画卷。
战场某处，秦将张大山所在的位置。
他正指挥本部人马，进行第三路突破，等同于一把尖刀，以求达到一定的战场分割，为主力创造歼敌机会。
但显然，此处的灵军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正由三名偏将，拼死阻拦。
双方士兵同样恶战不止，地上不知倒下了多少尸体，早已血流成河。
张大山一人力战三将，加之周围都是士兵，时有冷枪冷箭，混乱之中，已经捉襟见肘。
冷然间，中间的灵将瞅准机会，当头一刀。
“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起，此一刀，正中张大山左眼。
虽力量不及，并未一刀毙命，可刀刃入肉，砍入眼眶，鲜血横流。
场面恐怖惊心。
凄厉大叫中，张大山须发皆张，奋力一击，战刀猛的向上一挥。
又是一声惨叫，还在握刀的灵将手臂瞬间被斩，断臂飞入上空，他人也踉跄着后退了数步，刚好落入秦卒之中，被数根长戟捅死当场。
而这一刀之后，张大山不顾伤势，满脸鲜血，大吼着扑倒了剩余的两名灵将，双臂一边一个，死死扼住了两人的脖颈。
三人滚落在地，两名灵将拼死挣扎，可在张大山不要命，发疯一样的情况下，却是半天动弹不得。
他左眼上的刀口狰狞恐怖，鲜血泊泊而流，却是拼尽着全身力气，死扼二灵将，同时厉声大叫着：“杀！杀啊！”
有如此骁将身先士卒，周围的秦军将士顿提一口气，纷纷大吼一声，发动了更凶狠的冲击。
反观灵军，多少被这场面给镇住了，加之三将被杀被俘，此处已无指挥，顿时一片大乱，开始节节败退。
若从高空看，这一把尖刀，已经成功从灵军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没过多久，正面战场局势顿变，由于张大山第三路突破的成功，秦军主力开始进行有效的分割歼灭，将横向战线打成了数个战圈。
与此同时，灵军左翼。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大地开始震动。
一排排的灵军士卒，正手持战刀，紧张的看着前方。
数不清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
黑压压的一片，急速奔袭。
压迫感扑面而来。
灵军的长戟重盾都在正面战场，左翼都是刀兵，让这种步兵去抵挡铁骑，情况可想而知。
虽是严阵以待的阵型，可多少灵军士卒握着战刀的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刚到箭射距离，马上的秦军已是纷纷取下短弩，扣动扳机。
大片弩箭直射而来。
扑扑扑扑！
箭枝入肉声接连响起，仅一瞬间，就有大片灵军被射翻在地，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嚎。
在这个过程中，战马速度不减，似是黑云压城，风驰电掣。
朝前看去，全是黑压压的骑兵，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袭而来。
看着这一幕，数不清的灵军士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铁骑已迎面撞来。
马上的骑士秦剑挥舞，鲜血飞洒中，直接一冲而过。
如同洪水吞没一般，这边的灵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瞬间被铁骑席卷。
左翼的大乱，很快就惊动了帅位，灵军副将正满脸惊慌，颤声叫着：“将军不好了！左翼根本就挡不住秦国铁骑啊，防线已失，用不了多久，敌军骑兵就要冲到中线了！且正面战场，我军亦无任何优势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慕容延忍不住惊叫出声。
第1259章 万军从中银枪银甲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身为主帅的慕容延在危急情况下如此慌乱，那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左右之人皆脸色大变，副将还欲说什么，可正在这时，一名探子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慌乱大叫道：“报~~~~不好了将军！我军右翼出现大量骑兵，正冲阵而来！”
“什么！？”慕容延于帅车已经坐不住了：“我军右翼之后，不是有六盘山的据点吗！敌军骑兵如何能够绕至！难道六盘山没有实施截击吗！”
“这，这，刚刚来的军情，六盘山正在遭受敌军猛攻，根本无法策应主力战场啊。”探子颤声。
“不可能！”慕容延双目一瞪：“秦王如何会提前知道我的作战部署！”
“这，这，军情确实如此啊将军。”探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报~~~~”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名探子快马而来，马蹄还没停稳，就已经跳将而下，跪地抱拳：“禀将军，白亭遇袭，樊缺将军正遭敌军猛攻......”
“你说什么！？”慕容延再次大惊。
“白亭遇袭，樊缺将军无法支援主力战场，特命属下快马传报,请求将军决断。”探子又重复了一遍。
没等慕容延说话,其副将已是急道：“这，这，将军，秦军的作战目标完全就是针对我军部署,若白亭和六盘山无法策应主力战场,全局都将陷入危机啊。”
这个时候的副将，已经不是焦急,而是惊慌失措了,其话中之意，更是在劝慕容延赶快收兵。
可双方近乎百万大军的主力对决,综合战线绵延上百里,战至此时，哪能说撤就撤，一旦鸣金，必然就是兵败如山倒。
不管指挥能力如何,慕容延作为全军主帅,他都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闻言忧虑满满：“虽形势不利,可此时收兵,秦王必会追击,到时,如何是好。”
“可若决战到底,一旦让敌军骑兵席卷战场,届时，就不是撤退那么简单了。”副将急道。
听到这话,慕容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哎呀将军！”副将更急了。
左右众将也都动了动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在这里墨迹浪费时间,正面战场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止，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平原大地到处都是士卒,现场尽是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鲜血溅洒中，双方将士还在拼死搏杀,一线将领也都手持战剑，在浴血指挥。
由于慕容延将重装竖盾和长戟兵都放在了正面,用以部署秦军铁甲方阵,左翼的刀兵根本就挡不住骑兵冲击，而这一结果，也直接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导致灵军阵型大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于中线的步军对决中，开始迅速溃败。
秦军步卒前压之势越来越凶,每进一步,地上必然倒下一地尸体。
而左翼的骑兵，冲破防御后,于混乱之中，劲弩不时劲射，秦剑挥舞,铁骑冲势不停，几乎将整个灵军从中间一分为二。
尘土飞扬，这大批骑兵速度极快，目的只在于搅乱敌军阵型，真正的杀招，则是在右翼。
此部突袭，约万骑，领兵将领正是唐越。
为部署整个大决战，萧远特将右翼战场交给了他，意在乱中破敌。
左翼牵动的大乱还没有停止，唐越已率骑兵从右侧奔袭而来，战马覆盖平原，黑压压的一片，正在快速前冲,唐越一马当先，身后秦将还在大声叫喊着：“将军！敌军东北线薄弱，当从此路进！”
“不要管！直取慕容延帅位！”唐越策马不停,头也没回。
“可是将军！如此决战,敌军帅位必有重兵......”
“铁骑随我冲锋！”秦将话还未说完，唐越已长枪一指，大吼出声。
万余骑兵紧随其后，万马奔腾下，场面浩大震撼。
根本没用多久，黑压压的骑兵已逼近右侧灵军，那里，也早有灵将在惊慌指挥：“快！弓弩手！放箭！”
随着他的命令，前排灵军半蹲，加之后排，纷纷搭弓上箭，瞬间松手，对着冲来的秦国铁骑就展开了齐射。
利箭袭来，身在最前的唐越冲势不停，瞬间挥舞长枪，打飞乱箭，亦有秦军闪躲不及，在策马的过程中被箭矢射翻，惨嚎摔落马下。
可如此布防，仅靠一些弓弩手，怎么可能挡住骑兵纵横。
打飞乱箭后，唐越冲势更急，直奔正中而来，看也没看，长枪左右劈扫，随着数声惨嚎，几名灵军倒飞而去，他人也直接一头扎进了敌军之中。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秦国铁骑，黑压压席卷而来，如同洪流一般，直接淹没了前排的灵军弓弩手。
这哪里有半点反抗的余地，灵军士卒们要么是被马上的骑士用长剑带过，血洒当场，要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马撞飞，砸倒一片。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唐越再次长枪前指：“众兄弟随我冲杀！直奔慕容延帅位！”
这里的灵军士卒，几乎都是刀兵，夹杂着部分弓弩手，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将，这对唐越来说，破阵太容易了！
以其武艺，冲锋之下，根本无人可挡，一片混战中，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逼近慕容延的帅位。
此时此刻，慕容延还在观察整个战场局势，正在纠结是否撤兵，冷然间，大喝传来：
“慕容老贼受死！”
这一声暴喝，不仅将慕容延吓得一激灵，左右将领更是瞬间警觉，立按腰间剑柄。
随着喝声，唐越已冲破人群，汹汹而来。
马儿嘶鸣出声。
白马四蹄高扬，越过了小兵头顶。
一人一马，还在空中，银枪已闪烁寒芒，猛刺慕容延。
“保护将军！”
众灵军大惊，战剑齐齐出鞘，叮的一声，挡住了枪尖。
白马落地，唐越一拽缰绳，银甲银枪，正对帅位的慕容延，再杀而来。
后者刚才吓得可不轻，已惊出了一声冷汗，见状立即伸手一指：“快！拦住他！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