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3章 锁定目标
两人颇为熟稔，但关于这个话题也没说太多，没一会儿韦先生就起身告辞，讲师也把他送到门口，等他折返回办公室的时候，一名教徒从小门那边走过来，颇为怜悯地道：“他又来了呀。”
讲师将钱交给他处理，“汇入公帐吧。”
教徒一边操作一边忍不住道：“这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还买什么小点心……何况这些钱根本用不到死人身上。”
讲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把嘴闭紧。”
教徒不甘地把事办了，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
讲师无奈地摇摇头，重新伏案完成自己的工作。
不过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打开，讲师走了出去，找到正在负气除草的教徒，叹息道：“说了多少次你都记不住。”
教徒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回头，而是忿怒地道：“教内的人难道不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吗？为什么要欺骗他们？每年信徒捐来的大量钱财其实都被用在培养玩家身上了，那些故去的人根本没人管，我上次悄悄去看过，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韦先生还想买吃的祭奠他们……要是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其实一点都没落到实处，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这不是在欺骗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心灵寄托。”“讲师”道：“你把真相告诉他，他只会更痛苦。”
“我想不通，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好好去做就行了。”信徒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既欺骗活人，又欺骗死人！”
年轻的信徒显然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讲师”此时道：“你知道故去的都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啊，”信徒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师你对我讲过，他们都是死在矿山里的人又无亲无故的人，一直由我们祭祀，但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明明教内对他们又不重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不管他们？”
“这是十七面的精神基石，”“讲师”道：“我们与海尔斯密不可分，何况才一百年，记忆都没有消失，那些人怎么可能被彻底抹去？”
信徒不能接受这个理由，“难道海尔斯那些人说的也是假的吗？海尔斯有今天，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牺牲吗？”
“讲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信徒坚持了一会儿才有些泄气地道：“我明白了，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的人，有的活到了现在，有的已经死了……”
他是没有得到答案，不过还逗留在宣讲堂的韦先生说出了一个模糊的信息，“……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死啊，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眼眶湿润，但在徐获伪装的“讲师”的诱导下，没有说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通过两边求证，徐获可以肯定一件事，海尔斯集团在百多年前就私下为那些没有名字的事故遇难者准备了墓地，至今一直在祭拜，知情者或许是出于愧疚，才在后来的岁月中支持“十七面”壮大，并且有选择性地将祭拜的告诉教内的部分人——例如讲师这样的。
像韦先生这样对矿难真相知情的人肯定是少部分，加上韦先生说那些遇难者的“牺牲”毫无意义，就意味着海尔斯集团的高层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故意制造矿难，而后来却发现是无用功，极具愧疚的人才悄悄埋葬并祭拜他们，但年轻信徒说的没错，一百多年前的知情者不一定多，到现在还活着的肯定更少，更别说百年岁月，能够冲淡任何情感，那些被海尔斯集团收殓尸骸的人渐渐被慢待、遗忘很正常。
那些死在矿难中的无姓名者多半就是“亡者的居所”中所指的人，“居所”也很好理解了，八九不离十是海尔斯集团私下建立的墓地，只要找到这个墓地副本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不是徐获的目的，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百多年前的019区的采矿公司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频繁地爆发事故，又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像是没了这场事——技术革新的再快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神迹般的程度，何况已知海尔斯集团是有意制造事故。
毫无疑问，韦先生是知道内情的，但他不会在“讲师”面前说出更多，于是徐获将他打晕了扶到门外，让赵一鸣送他去附近的医院。
“别让人送他回家，送去医院。”徐获特地交代。
赵一鸣检查了一下韦先生的身体，发觉他根本没什么毛病，这就是送到医院去等他醒了肯定也让他回家。
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孟晓曼取出一支很小的针剂从韦先生的甲缝注射进去。
另一边，徐获重新回到了信徒面前，以“讲师”的口吻松了口，让他如果觉得海尔斯和教内的人没有做到位，可以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过不允许对第二个人说。
信徒点了头，特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才走了。
他去的是一家甜品店，买了韦先生说的那种新出品的甜点，然后往海尔斯集团总部去了。
徐获跟在他身后，没有跟着赵一鸣二人离开的焦宏远也来了。
海尔斯集团的总部不可能像那些普通的住宅区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各类干扰仪器和检测仪器里三层外三层地封住了整个总部区域，别说偷偷溜进去，就是拿着空间传送道具开门都不一定能进去，即使进去，马上也会被察觉，所以徐获本人进不去。
精神力量虽然可以覆盖部分地方，但检测仪器可以感应到他的存在，仪器本身设定的反制程序会在检测出他的同时启动，019区的采矿业的头部集团，用的精神干扰仪器肯定不会太差，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焦宏远尝试在信徒身上放置一些小道具，不过信徒过安检的时候就被全部查出来了，019区人经常会碰到这种事，东西被取下来后，信徒又经过几次检查还是进去了。
“这下有点难办了，亡者的居所在这里？”焦宏远不太清楚过程，忍不住问道。
徐获看着从自己身上延伸出的一条锁链似的力量线条以抛物线的状态进入空中，又迅速垂下落在了年轻信徒身上，随着他的移动，成功进入海尔斯集团内部。
第1734章 坏事
这是徐获刚刚获得的特性“锁定目标”，可以在同一个分区内定位追踪其他人，且最长时间可以长达半年，果然海尔斯集团的检查仪器也没有处理掉特性效果，现在那位年轻的信徒已经成功带着定位进去了。
留意着特性连接的走向，直到信徒在某个位置停留的时间较长，徐获基本确定了位置。
将死亡的人供在海尔斯总部听起来很荒唐，实际却很能说得通，一来是如韦先生那样的人在百年前其实是有意永久祭奠那些死在矿山中的人的，二是这件事本来就有内幕，且当时公布的死亡人数是假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将这件事藏在公司的腹心也是比较好的选择。
另外就是百年前那一批海尔斯集团的领导者似乎是将这件事当做一种固定的宗教仪式传承下去。
百年后的现在，别说外区玩家，可能就连019区本区人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留着这些“证据”——海尔斯集团出于某种原因制造矿山事故，又修改数据，这本身就是犯罪，作为犯罪者，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毁尸灭迹，别说百年后的今天，哪怕在一百年前，他们也可以处理的干干净净。
而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制造矿山事故的那批人在犯下滔天罪行的时候又拥有别样的良心，这显得非常奇怪，而且还有一个摆在明面上但又非常容易被忽略的信息，那就是019区政府把死在矿山中的那些人定义为“牺牲”。
不知道这个词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含义。
“现在我们怎么办？”焦宏远看年轻信徒迟迟没有出来，他们又进不去，有些焦急地问。
调查到这一步，进不进海尔斯集团总部对徐获来说差别不大，当然能亲眼看到“亡者的居所”更好，看不到也没关系，他需要的信息在韦先生身上。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焦宏远却突然接到孟晓曼的电话，焦宏远一听便变了脸色，重复道：“韦先生不见了？”
“他不是去了医院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说话间他打开全息投影，将把通话公开，出现在投影中的除了赵一鸣和孟晓曼，还有朱中良三人。
“我和一鸣送人过来，一鸣被医生叫去了，我跟着护士去办理亲属关系登记，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就他们三个人在房间里！”孟晓曼指着朱中良三人，声音压抑着愤怒。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啊，”柯友明连忙解释道：“我们到的时候病房里根本没人！”
“另一名知情者呢？”徐获问朱中良，“人没找到，说是出去旅游了，暂时不会回来。”
“别是你们看我们这边进展不错，害怕落后一步，故意捣乱吧？”孟晓曼满怀恶意地道。
朱中良皱着眉，正要反驳，徐获便打断他们，“我们现在去韦先生的住处附近。”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讯，与焦宏远一起去了居住区。
他们到的时候，赵一鸣等人也来了，碰面之后，徐获率先问道：“谁带走了韦先生，和医院确定过吗？”
孟晓曼摇头，“病房内没有实时监控，需要病人及家属同意才能打开，我就是去办这个事的。”
“也怪我们想的不周全，以为在医院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们没有说谎，徐获转向朱中良三人，“你们是从什么途径得知赵一鸣和孟晓曼去了医院？”
三人一时没有说话，赵一鸣忽然看着朱中良，“你在我们身上动了手脚？”
朱中良难以否认，否则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抵达医院。
“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沈非还想解释，又被孟晓曼打断，“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你们到了医院为什么不提前联系我们？自己偷偷来医院，是想抢先从韦先生口中套出点东西吧！”
三人无法辩驳，片刻后朱中良道：“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是不够磊落，因为主要过程我都没参与，全都是听徐知的，我担心你们甩开我们通关，所以才在赵一鸣身上用了定位道具。”
“不过韦先生失踪这事绝对不是我们干的，要真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还留在医院？”
“不是你们也跟你们脱不了关系！”焦宏远沉着脸，“现在韦先生不见了，好好的线索没了！”
追究是谁的责任没有意义，徐获再问：“你们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沈非面色微微一变，“去找海尔斯员工的过程中我们的确被玩家跟踪过一段，但是我们很快就甩掉了对方。”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他们重视，因为在到处都是玩家的分区中，偶尔被一两个陌生人盯上实在太正常了，不可能一一去追根究底。
“是我们疏忽了。”沈非诚心地道：“这件事是我们拖了大家后腿。”
“合作的前提是在认可同意各自需要做的事后保持信任，否则合作就无法进行。”徐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了。”
沈非连忙道：“我们会想办法找到韦先生，就算不行，我们也可以去找另一个知情者啊，何必闹翻呢！”
“是吗？”徐获看向他，“你确定另一个知情者真的出门旅游去了？”
沈非三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朱中良还要说什么，徐获便先一步抬手打断他，“合作而已，我们互相没有责任，但你们要是觉得坏了事还可以跟在后面捡便宜，那就打错了算盘。”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沈非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急切，望着他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找回韦先生？我们都合作一段时间了，现在分开，你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徐获还没反应，旁边的赵一鸣和孟晓曼都被气笑了，“不要脸的人多得是，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可真是少见，说是合作，你们又干啥了，跑个腿都要偷奸耍滑，要是你们去找了另一个知情者，徐哥办完了事再回到医院，根本不会出现人丢了的情况！”
第1735章
理是这个理，但游戏里的玩家要是都对“礼义廉耻”四个字感悟颇深，游戏世界也不会这么残忍了。
“结束合作可以，但是之前共同找到的信息你们应该共享吧。”沈非盯着徐获，来医院这边的赵一鸣和孟晓曼和之前的朱中良一样，都被徐获指使着干活，了解的都是边角料，重点在徐获与焦宏远离开宣讲堂后做的事。
“你们离开宣讲堂后去了什么地方？”
“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自己没本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孟晓曼翻了个白眼。
沈非根本不搭理她，“徐先生，都是朋友，别做的这么难看。”
徐获本来不想理会他们，听他这么说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如果我不想说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沈非仿佛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这里是019区，动手不是个好选择，但大路朝天，你能走，我也能走。”
“是吗？”徐获打开精神世界，直接通过门户将三人传送到了街对面的奢侈品店仓库内，伴随着警报声，店内的武装机器人连同附近的巡逻机器人全都涌了过去，很快就把没有怎么抵抗的三人抓了出来。
盗窃罪的审判要交给专门的司法机关，武装机器人会把他们押送到专门的地方去。
“不抵抗的话，武装机器人会判定他们配合意图较高，押送过程不会上电锁。”赵一鸣立刻道：“现在机器人多，要是拒捕他们会吸引更大火力，半路逃跑，只要甩开押送的机器人就行了。”
“他们算是把019区的规则摸透了。”孟晓曼恨恨地道。
这徐获不太关心了，他转而询问赵一鸣三人，“你们还想留下来继续合作？”
“当然要！”赵一鸣连忙道：“我们很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自作聪明！”
徐获微微一笑，然后委托给了他们两件事。
一是记录集信终端上近三十年还在发生意外事故的矿山，无论大小，全部要记录下来。
二是想办法搞到正式证明，最好是可以光明正大进入海尔斯总部的，主要方向可以是各种科学参观，日用品维修等。
“不去找另一个知情者吗？”焦宏远顿了一下，追问道。
蒲辉说出来的两个知情者，他们只找了韦先生，现在赶紧去找另一个才对啊。
“如果沈非他们把信息泄露给了陌生人，或者其他同伴，另一个知情者我们也找不到。”徐获道：“换个切入点下手吧。”
他说着看了眼集信终端，“我有点私事要办，暂时要离开，你们三个人，可以留一个人在这里，回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了韦先生的家人，执法队应该很快会到。”
韦先生十有八九活不成了，无论他是否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赵一鸣表示没问题，犹豫一下又道：“要是有紧急情况，我们怎么联系？”
“还是用集信终端，通讯仪也可以，我要做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可以通话。”
徐获交代完后赶去了费尔的住处。
之前登记的时间比较长，没想到预约机器人提前联系他了，说是费尔同意见他。
显然排在他前面的人有不少被踢出了队伍。
徐获赶到住宅区，在机器人的带领下进入大门，来到素兰年龄最小的叔叔和姑姑的住处。
开门的是家政机器人，进门之前再次提醒他，“请不要佩戴任何危险物品，否则我们会在必要的时候采取强制措施。”
徐获配合地又接受了一次检查才被放进去。
两位老人就坐在落地窗前晒太阳，他们身边各有两名武装机器人，在徐获进去后它们先挡在老人身前，用眼睛将他全身扫描一遍才再次退后。
来访者不是直接面对两位老者，旁边明显给客人准备的位置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双方约有五米距离，而徐获也不被允许在这个距离的基础上再向前走。
“请坐。”家政机器人端了茶水给他，然后便站在了他背后。
“两位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徐获客气了一句。
两人虽然岁数很大了，却不显老态，他们转动椅子面向他，“很多东西你可以在集信终端上查到，既然还要坚持见我们，一定是想知道点别的事。”
徐获点点头，“我想了解的是天天乐当年那场矿山事故。”
“地质灾害，矿山坍塌和索兰父亲的死都是因为这个。”老先生道：“集信终端上有很多传言，不过我父母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死于意外，而不是自杀，或者谋杀。”
“据我所知，索兰大师的父亲是一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他抛下妻女，孤身进入大山，又不交代具体去向，这并不正常。我看过天天乐提交的安全报告，照理说矿山不应该会坍塌。”
“所以我怀疑那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制造的，或许一开始他想杀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想到最后连累了整座矿山，艺术家都很疯狂，索兰大师的父亲并不是一个精神很稳定的人。”
两位老人这些年什么样的猜测没听过，但把索兰父亲的死和矿山坍塌以这种方式联系起来的还是头一遭，菲菲女士有些生气，“你想把矿山坍塌的意外栽到我哥头上？你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合理的怀疑，”徐获道：“要不然那一年的安全报告那么漂亮，怎么会突然坍塌，总不会是天天乐自己拿炸药炸的吧。”
老先生拦住妹妹，心平气和地对徐获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索兰父亲只是巧合地出现在了那里而已，以前因为采风死在荒郊野外的艺术家为数不少，这件事没有多少内情，更用不着污蔑已故的人。”
“我知道玩家通关是为了保命，但抱歉这件事我们能提供的帮助只有这些，如果你还想看索兰父亲留下的遗物，玛丽可以带你去。”
玛丽就是站在徐获背后的家政机器人。
徐获站起身时顿了顿，忽然对两位老人道：“矿山事故死了那么多人，没人想过那不是意外吗？”
第1736章 不好说出来的话
两位老人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因此对于徐获有些冒犯的话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当然，他们更多的是觉得他的话完全不可能，首先矿山坍塌就不是一个不在矿山内的人能做到的，其次如果真的是人为，天天乐集团一定能查出来，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徐获没有纠缠，跟着玛丽去看索兰父亲留下的遗物。
因为他死的早，所以与索兰相关的东西只有他在索兰出生后写的一些日记和文章片段，还有几件他亲手做的不太精致的玩具，别的就没有了。
而索兰长大后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怀念自己的父亲，至少她的作品中没有，虽然有以父亲为主题的人物画，但却没有她父亲的肖像。
遗物中更多的是与索兰母亲相关的，一些视频照片，恋爱时的信件等等。
从一些笔记和诗句的日期来看，直到索兰父亲出意外之前，夫妻俩的感情都很好，出轨的可能性不大，否则索兰母亲不会在他死后迟迟走不出来。
索兰母亲忽略自己的孩子，索兰对父母的感情应该很复杂，她长期被母亲忽视，势必会与母亲生疏，而母亲又是因为怀念父亲才这样对待自己，恨和愤怒也许会转移，但在她长大之后，难道真的不会好奇自己父亲是怎样的人，以至于让母亲抛弃一切？
数次到天天乐矿山附近采风，却没有去父亲出意外的地方看一看，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刻意回避了。
看完了这些东西，徐获再回到刚才交谈的地方，两位老人已经离开了。
家政机器人玛丽请他离开。
徐获并不在意，从善如流地离开了老人的家，刚出院子没几步，碰上了在住宅区大门登记时看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条辫子，手里提着个小果篮，看到坐在院门口的他，立刻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你，你也是来找画的！”
徐获朝她招招手，“你的果子能给我一个吗？”
小姑娘把手往身后一藏，“凭什么要给你！”
“我买可以吗？”徐获故意叹了口气，“我大老远跑过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兜里又没什么钱，只能向你买果子了。”
小姑娘根本不信，“你们这些玩家，最喜欢骗人了！”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判断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徐获笑着道。
小姑娘还是挺善良的，挑了个小的给他，又道：“你吃了就赶紧走吧，不要再打扰费尔爷爷了，他们年龄很大了，身体又不好，每天都要见好多来找画的人，真的很累。”
徐获点点头，“我也觉得，其实见面以后，问的东西也都是他们曾经在集信终端上公布的，没什么意思。”
小姑娘给了他一个“你还算讲理”的表情，“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明白为什么索兰女士要公开‘恩贝尔少女’，如果她想把画送给别人，直接给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猜谜语呢？”
“大概是有些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吧。”徐获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有时候你知道一些事，但是出于情感或者外部压力不好说出来，憋在心里又过不去，只能想各种迂回的办法吐露出来。”
“大人可真无聊，”小姑娘不以为意，“有这些时间做什么不好呢？”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徐获道。
小姑娘放下篮子站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你问，但是我不一定会回答。”
“要是你做了一件错事，又怕别人知道，又担心受到惩罚，你会怎么做？”徐获问道。
小姑娘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如果我犯了错，接受惩罚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要是我为了不接受惩罚去撒谎或者犯更多的错，不是很久很久都要背负这个错误吗？这样一点都不开心，说不定还会得心理疾病。”
“你说的很有道理。”徐获咬了一口果子，“一事不能了一事，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小姑娘盯了他几秒又道：“你做了错事吗？”
“应该没有。”徐获冲她笑了笑。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姑娘有些生气，又有些警惕，“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想着去做错事，有些错事不一定会得到原谅的！”
徐获往凳子上放了一百白钞，“果子很甜，我走了。”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远，然后才捡起白钞，一口气跑进院子里。
徐获出来后和赵一鸣联系了下，然后转身往距离船湾城市区最近的矿山区域去，在附近下了车，沿着山路绕到了另一座山后。
这一带不属于开采区，植被茂密，风景不错，经常有人来这里写生，山上有些蜿蜒的小道，有时候比较陡峭，人走进去被树木一盖，很容易迷路。
避开了附近来游玩的人，徐获往林子里一钻，伴随着树叶轻轻一晃，他人消失在一片葱郁的绿色中。
没过几秒，两名玩家出现在附近，张望之后对视一眼，分开来一左一右打算进入这片密林。
不过刚走几步就不得不僵在了原地，因为两人都触碰到了夹杂在树叶缝隙中的利刃，虽然看不到实物，但偶尔飘落下来自动分裂成两半以及他们手脚各处感觉到的尖锐感让他们对危险有了清晰的认知。
空间传送道具失效，近距离传送道具他们不敢使用，因此只能僵立在原地，其中一人试图交谈，但徐获只问了他一句话，“韦先生是你们带走的？”
“我不明白……”这名玩家张口就要否认，然而话没说完便被切掉了脑袋。
尸体倒下后，徐获又问另一人，“是你们吗？”
嗅觉灵敏的玩家知道自己同伴多半死了，咬咬牙道：“是我们，但是我们没有从他口中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我们把人弄醒后他就自杀了。”
“你们是沈非他们的同伴？”
男人没有否认，似乎是在竭力思索着怎么说，不过徐获很快代他给出了答案，“应该是同伴吧，不一定是三个人的人，也有可能是其中某一个人的同伴，否则你们不会知道我在调查百年前那桩人为矿难，不问这个，韦先生不会自杀。”
第1737章
“真的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徐获微微提高声音，“说出来说不定你可以活。”
那名玩家满头冒汗，手里的道具试了又试，要么是不生效，要么是生效了却没见到结果，甚至连集信终端的报警设置都没用了！
慌乱之下，男人冲着徐获的方向问：“你真的能放过我？”
“说到做到。”徐获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看到树叶的翕动，男人突然对着前方喊道：“动物本能！”
喊完这话他就打算跑，可惜刚转过身就撞到了隐形的切线上——空间射线利刃不一定能破除他身上所有的防御道具，但A级的“万物都想切一切”可以。
尸体倒在树丛脚下，徐获转身离开了这片林子。
返回船湾城，他又联系上赵一鸣三人。
时间较近的矿山事故不难查，因为本来数量就很少，还是那些濒临破产的小作坊式的采矿公司，没有钱购买足够好的设备才会偶尔出现意外，罗列下来也不过十多起。
至于工作证明就很难办了，像义诊这样的社区服务，只要始终保持在机器的监视下即可，但要进入海尔斯集团这样的地方，必须要海尔斯集团认可才行，进出这里的人，至少要是019区的居民，也就是说，要想进去，先得在019区落户。
当然落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对外区玩家的审核很严格，光是精神评估都要做十七八次，这一套流程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一个月不一定办的完。
徐获拿到了近些年的矿山事故记录，赵一鸣还在上面特别注明了每次的伤亡以及这些矿山的负责人，以及事故的一些采访报道或者意外流出的一些记录。
“外貌和体态特征都在全息记录里。”赵一鸣颇得意自己整理资料的能力，“这些小老板的住处我都查到了。”
“徐哥，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孟晓曼问：“他们跟海尔斯集团又没有关系。”
“很快就有了。”徐获让焦宏远不必再守在韦先生住处附近，又告知他们“亡者的居所”应该就在海尔斯集团总部内，让他们自己去找。
焦宏远去过海尔斯总部，他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那个信徒就是去看‘亡者的居所’的？难怪他要买个蛋糕，我还以为他送朋友呢……不过为什么十七面教内的一个信徒会知道‘亡者的居所’？我以为这肯定是保密级别很高的信息……”
这对通关玩家来说当然保密级别很高，一是因为十七面的人不会把海尔斯祭拜的那些人和玩家要找的地方挂钩，而玩家对‘亡者的居所’没有具体的概念，不知道到底指的是哪些人，海量信息中，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二是这个信息验证的难度很高，即便猜到“亡者的居所”可能在海尔斯集团内部，玩家能进去吗？这是个C级副本。
至于找到“居所”是不是就能通关也是另一说。
看他要走，赵一鸣连忙道：“徐哥，你不去吗？”
“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徐获说完直接用传送道具离开了。
他要找的第一个目标是邻城的一个小的采矿公司的老板。
这样的小公司的老板在安保力度上不像海尔斯或天天乐等大公司的领导面面俱到，不管是找他们，还是做点别的事，难度要低很多。
徐获二次筛选出来的这个公司又是十几次事故中出事频率相对较高且一直在从事采矿事业的，老板年龄又超过一百五十，也对得上。
他去的时间比较巧，这家公司的老板正因为向政府申请器材失败而火冒三丈，回家的路上买了几瓶酒，还没下车就喝了个半醉，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住处，门一开，便被两个穿着天天乐制服的男人摁住。
“你们干什么……”老板正要大叫，却被捂住了嘴巴提到椅子上捆好，同样穿着天天乐制服的徐获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地打开摆在桌上的盒子。
房间里的智能仪器都被关闭了，门窗也都关得死死的，内部还用了专门的遮挡仪器，以防外面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然而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光还是让老板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针乳白色的药剂，政府公开的名称叫“祝你好眠”，专用于安乐死或者死刑，平时不太能见得到。
这种针剂有两种用法，一种用于安乐死，可以让人在一秒内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另一种是用来惩罚罪犯，通过调配药物比例让犯罪者心脏进行高速收缩、饱受三个小时的痛苦后才死去——无论哪种用法，最后的尸检结果都只会是药物使用不当导致的心脏骤停，这在019区的老年人身上很常见，毕竟他们终生都服用进化剂。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老板惊骇地望着徐获，眼珠乱颤之后喊道：“你们是天天乐的人！我和天天乐没仇没怨，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你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徐获淡淡道：“你的矿山死了人，这是不允许的。”
“我……我也不想啊！谁让我没有那么多钱买好设备！死者的家属我都妥善安置了……政府都不管，你们凭什么杀我！”老板胡乱地喊道。
徐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而老板本人却越来越慌乱，忍不住大叫：“就算我操作不当也要政府来处罚，关你们天天乐什么事！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快放开我！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的家人都住在外地，你长期服药，今天又喝了很多酒，年纪大的人出点意外很常见。”徐获举起针剂，轻轻拨了一下里面的液体，起身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头，将针头对准了他的脑侧，等针刺透皮肤又道：“死去的人可以永远保住秘密。”
老板双眼怒睁，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甩开了他，带着椅子一起朝门口逃去，只是没跑多远就被压住，重新被拖了回去，而边上被他打到脸的徐获摸了摸下巴，捡起针剂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放心，我会看着你死了才走。”
脚步声似乎是踩在老板的心上，他终于忍不住道：“要说作恶多端，你们天天乐才是，我只是害死了几个人，你们害死的何止上千！”
第1738章 某种神奇的反应
“闭嘴！”徐获箭步上前捏住他的下颚，然而老板却挣扎着不肯停，喊着：“现在你们洗白了就想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我告诉你，不可能，还有很多人也知道这件事，你们杀我一个根本没用！”
“你说什么！”徐获停住了给他注射针剂的动作，眼神凌厉地看着他，“你敢说出去？”
老板自以为获得了求生的机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既然敢做，还怕说出去吗？”
“天天乐家大业大，杀了那么多人也能安然无事，我这种小本经营，当然要多想一点！”
徐获面色阴沉，“你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哈哈！”老板笑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那些知情的人没有死光，消息肯定会走漏……”
他话还没说完，徐获便拧断了他的胳膊，“说！”
老板痛得满头是汗，咬紧了牙关不开口，而徐获也没客气，又拧断了他另一只胳膊，并道：“除了胳膊，你还有两条腿，没有腿，你还有家人，我可以等到你说为止。”
说话间他朝按住老板的人点头示意，那名玩家立刻松开手，转而打开了集信终端。
“你要干什么？”老板惊慌地道：“你想动我的家人！”
“既然你不肯说出是谁透露了消息给你，又说还有别的知情者，想来这两者应该都在你的关系网中，我们可以一个个找过去，直到找到为止。”徐获看了看已经洒了半支的药剂，随手丢开，“没关系，药剂多得是。”
旁边的玩家又递给了他新的针剂。
听到玩家已经联系人以出门旅游的名义将他的家人全部扣住，老板终于忍不住大吼：“放过我的家人！我说！我说！”
在徐获的示意下，玩家通知联系人暂停行动，然后将老板重新摆回了椅子上。
徐获这次没有在老板对面坐下，而是站在了椅子的背后，双手扶在椅背上，“说吧。”
老板吞了口口水，然后缓缓开口：“这座矿山是从我父亲手里继承下来的，但其实宝石早就挖的差不多了，在一百多年前我就有了把矿山卖出去捞最后一笔的想法，当时我出去找买主，正好碰到了一个我父亲的老朋友。”
“我父亲跟我说过，他朋友的那座矿山应该比我家的还要先开采完，没想到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矿山仍然有大量的宝石运出。”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想办法去跟他套近乎，花了点手段终于从他口中套出来了，原来他的矿山之所以能一直产出宝石，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丢人下去。”
徐获面色不动声色，“这你都信？”
“为什么不信？”老板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愤怒和敌意，“你们天天乐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我观察过你们的矿山，不说那些塌过的，好些没塌过的矿山也在源源不断地产出宝石，这根本说不通！”
“但是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明白了，我去很多地方打听过，原来政府和采矿集团都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政府默许的，因为进化者的血肉和地下岩浆能够产生某种神奇的反应，可以让岩浆不断喷涌，大量地形成宝石，够采矿公司一代一代地开采下去……要不然为什么连那些塌了的矿山你们都不放弃？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可惜我不如你们胆子大，不敢真的弄塌矿山，也不敢害死那么多人……”
“既然做过，你觉得有效果吗？”徐获打断他的争辩。
“有，当然有！”老板咬牙切齿地道：“要不然我的矿山还能开到现在？”
“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已经说了，既然你们找到了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我刚才说的是假话，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情，所有安排都是我亲力亲为，我的家人完全不知道，你们杀了我，放过他们！”
徐获重新打开集信终端，再看了下相关的事故报道，没错，老板的矿山下也出现了裂缝，“你曾经因为矿山危险等级增加申请过政府补助？”
老板愣了一下，“是又怎么样？”
徐获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觉得投入活人可以让矿山持续不断地产出宝石，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从百年前就被禁止了？”
019区因为百年前的科技飞跃，采矿技术飞速进展，逐渐淘汰人力，即便真的因为地震发生事故，基本也不会连累到人，最多损失一些机器，既然他说政府知情，说明政府和采矿集团双方都认可停用“投入活人”的方法去催生宝石——当然，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
“总不能是因为我们集团的机器比你的机器挖的更深吧。”
老板有瞬间的迷茫，但听过他这句话后又精神起来，“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我的设备不够好……”
站在旁边的玩家走上来给了他一耳光。
老板闭了嘴。
老板没有说谎，在他的认知里，他认为天天乐等大集团的矿山能够持续开采的原因就在于他不断投入活人，至于“活人和岩浆能够产生某种神奇反应”这话，不管是出自他还是他父亲的朋友，都不见得是真的，多半是他们针对天天乐等采矿公司杀死矿工这一行为的臆测。
但实际上这种猜测非常荒唐，不说有没有那么多人犯蠢真的去实践，就是真的做了，也不会出现“催生宝石”这一结果。
一百多年前的事故高峰，可能有一部分矿山的确是因为自然原因，这才掩盖了天天乐、海尔斯这样的大集团的作为，政府是否知情……这有点难说。
不过不管怎样，类似海尔斯、天天乐这样的大集团出于某种目的故意制造矿山事故是事实，尤其是海尔斯，蒲辉和韦先生的说辞基本已经确凿。
既然老板能从中看出端倪，那么其他人，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遇难者的家属，难道就不会怀疑里面有问题？
只有部分遇难者的尸骨被家属带回，那么剩下的那部分人总不能完全没有亲戚朋友吧？
索兰多次在父亲事故地点附近采风，真的可以完全忽略掉造成她家庭悲剧的导火索？
第1739章
副本的线索指向天天乐矿山曾经出的事故，与索兰有关的，除了她父亲的意外，其他就是她在丁丁花镇能够接触到的人，在这些人中，有部分人的家庭出现变故也和天天乐有关，“恩贝尔少女”可能就出自这些人的关系网内。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索兰父亲的意外事故，那场事故中死在坍塌矿山中的人数未必是天天乐公布出来的那么多，当然在矿山工作中少有女性，年龄不大的女性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只能从遇难者的亲眷查起。
叫“恩贝尔”的地方和人在一百年前也有，但要从这些地方找到遇难者的亲属恐怕很困难，一是时间久远，遇难者的亲属未必还活着，或者即使活着，也不一定留在家乡，二是那些没有被公布出来的遇难者多少是没人认领的，或一开始就是集团有意筛选出来的少亲少友的外乡人，这样找起来的难度只会更大。
到底是有迹可循，还是出于偶然……徐获思绪徘徊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找天天乐的人。
催眠老板让他交代出了几个确切的名字，徐获才离开他的住处。
天天乐制服和陪同来的玩家自然是不存在的，他从容地走上大街，汇入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一边观光一边穿过繁华的街道。
老板给的这几个名字是他能够了解的范围内天天乐集团知道事故内情的嫌疑人，真的是不是很难界定，不过每一场事故的负责人还是很好找的，要办事，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矿山的负责人，一个个找过去，总能碰上一个。
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黑之后，徐获才去了找了天天乐的人。
一百多年前能做到领导层的人，现在要么是集团的元老，受集团保护，要么已经退休，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养老去了，前者不好找不好抓，后者就容易多了。
几个小时的时间，徐获就拜访了三家，终于在第三家有了收获。
对方是一个暴躁的小老头，知道他的来意后便忍不住咆哮，“为什么又是我！你们害死我的家人还不够吗？这么多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的亲人被埋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我的家人甚至不敢去找他的尸体，直到我慢慢长大，有了一点能力……”徐获站在他面前，转动着手里的匕首，“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放心，你死之后，还会有更多人去地下陪你。”
小老头常年酗酒，两眼浑浊不说，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好，经过最初的愤怒后，他有些认命地道：“杀吧，杀吧，这都是我们造的孽……你想知道你家人的尸体埋在哪儿是不可能了，天天乐不为亡者收敛尸骸，多半是沉在矿山地下了……你瞅着矿山里出来的宝石，有些奇形怪状的说不定就是你的家人……”
“那么多人，多的是灰飞烟灭的，但偶尔也有几个进化过的人会留下奇怪的石头……那些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人骨头的样子，加上个天然居然能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他说着话，人靠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大家都是罪人，都是罪人……”
徐获又为这个半梦半醒的人注射了吐真剂，才从他的口中弄清了制造事故的真相。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019区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急需一笔庞大的财富来填补空缺，而那个时候因为技术受限，埋在地下更深的宝石已经采不到了，没有了这个来源，019区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加上又是培养玩家的关键时期，没有足够的钱，不止政府要崩盘，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玩家也可能脱离019区，为了避免这种不能承受的后果，019区疯狂地寻找一切可能破局的办法，直到他们听说外区流行人骨宝石。
具体是哪个分区不知道，但当时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偶然形成的人骨宝石价格非常高昂，而且供不应求，因为人骨宝石产生的条件比较苛刻，一般服用进化剂的人骨骼变异达不到形成宝石的程度，又不可能为了宝石杀玩家，所以才向外区购买。
019区常年保持喷发的地下岩浆是再好不过的自然条件，而当时因为技术原因发生事故后，政府的确找到过一些类似人体某部分构成的宝石，只是作为遗物被政府收藏起来了而已，等把这些宝石卖出去，政府和采矿集团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匪夷所思又仿佛天方夜谭，为了换取大笔的财富，019区的政府和众多采矿集团内部共享了这个阴谋并付诸实际。
当然他们不会那么傻，在自己的地盘收人，而是以招工的名义去比较偏僻的地方，最好是一些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或者干脆就是街上的流浪者，当时打着政府福利的名义，给矿工开的价格非常高，一些负责招人的中介也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一些来自小地方的人，为了帮扶自己的家乡，主动把家乡的青壮年带来……上面的人开了一道口子，
但事情做多了总会被看出端倪，哪怕捞上来的人骨宝石不多，也还是有聪明人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事故率太高，有一段时间甚至招不到矿工，但那些遇难者的家属追索无果，最后只能拿着抚恤金回家。
这些都是集信终端上查不到的，事实上当时还爆发过小规模的玩家暴动，只是没有闹大，政府知道，采矿集团的知情者知道，这是遇难者家属的报复，当时的采矿集团负责人经常被暗杀，有部分人承受不住压力早早退休了，有的则是连人带家属一家死光，也有活下来的，当然那都是因缘际会下的结果了，毕竟知道真相的人太少，而身处其中的人往往又不会几块像人骨一样的宝石就怀疑采矿集团会干出杀人的事。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死在矿难中的人是运气不好。
第1740章 没有明确指向性
哪怕019区政府和采矿集团的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涉及的人数太多了，很难说什么地方就可能露馅儿，如蒲辉和韦先生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只是大部分人身处其中，无法向外人透露，但要想知道消息，方法多得是，要不然也不会有玩家暴动。
只是时间实在过去的太久了，集信终端上的消息，只要019区政府不想让它们存在，它们就可以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而那些活着的人，牵涉其中的，不管有没有实质的证据，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人都会被迫放下。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在百年前告一段落，事故之后一直有人在寻机报复，采矿集团内部的人员变化就是证明，不过近些年这种事情应该很少了，不光是时间太久的问题，还有019区的科技发展，已经最大程度降低了普通人犯罪的可能，而玩家，如果能从一百年前活到现在都不插手这件事，基本也与这件事无关了。
不管身份是否明确，遇难者家属数量都太庞大了，这些人连找起来都困难，更别说排查。
徐获交叉了一下范围，将索兰父亲事故发生时期和她二十岁左右的关系网进行交叉，不管两者有没有直接关系，索兰在二十岁时一定经历了某种事情才突然决定了人生志向，既然矿山事故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先照这个方向排查一轮总没错。
其中最直接的交叉就是天天乐集团，索兰父亲死在天天乐矿山，索兰童年玩伴与丁丁花镇上有过交集的人，家庭出现矿山意外的，多半在天天乐矿山，大部分与矿难有牵涉的情况下，曾经照顾索兰的邻居老太太反而显眼起来，她的两个儿子死在矿山械斗中。
徐获略作思考，便开始调查老太太的资料。
瞎眼老太太的家人全部死光，而她本人也在索兰离开丁丁花镇几年后过世，集信终端上关于她的消息太少了，不过根据飞行器事故的报道时间往回推，再联系械斗的相关信息，基本可以确认老太太的两个儿子是死在哪座矿山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矿山在械斗不久后也出现了矿难事故。
徐获思绪一顿，又随机查了一下新式飞行器事故中部分乘客的信息，意外发现他们有不少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查到他们的家乡以及后来一段时间的政府政策，可以看出那个地方曾经出去过一批青壮年务工者，是不是去矿山工作很难查证了，但飞行器的目的地距离事故矿山和天天乐集团安排的墓地都不远，要说完全没有关系也有点牵强。
瞎眼老太太的儿子是不是因为矿难一事死的不好说，但她的其他子孙多半是因为这事，她知晓真相吗？
作为最直接的牵连者，老太太不可能在家人死后完全不在乎天天乐集团，事情发生多了，人会有怀疑很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她影响到了索兰……
徐获又查到当年负责飞行器研发的那一批人身上，那条产业线被废了，相关人员很多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后续改行的人很多，且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没有往上走，只有两个技术员，不但重新回到了天天乐工作，现在已经是退休的骨干人员，享受很高的福利待遇。
进展到这一步就没法再往前了，没有更多的新线索来缩小排查范围，光是目前掌握的东西，仍然有千万种可能，而且还没有很明确的方向性，至少“少女”这个关键词没有现身。
徐获此前也做过多种猜想，如果这个“少女”指的是确切的对象，那么有可能是遇难者的家属，可能是为无辜死者报仇的人，也有可能是像索兰父亲一样意外被牵连的人……这些组合在一起，同样是个庞大的数据。
揉了揉太阳穴，他关掉集信终端，连夜去了两个技术员的住处。
这俩级别较高，住在天天乐集团专门开辟出来的庭院式修养区，又是个不好进的地方。
不过他在外面兜了一圈，意外碰到了和他在丁丁花镇分开的寸头女与光头大汉，他主动上前和愁眉苦脸的两人打了招呼。
“是你啊。”光头大汉正蹲在路边啃肉干，抬抬下巴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也来了。”寸头女无精打采，也像几天没吃饭一样啃着自己带的干粮。
“看你们的样子是没有收获了，恩贝尔少女不在天天乐集团的高层手里？”徐获笑着道。
寸头女两人其实也是来碰碰运气，本来他们只是猜测索兰父亲和瞎眼老太太一家的事故与天天乐集团有关，而索兰以“恩贝尔少女”为线索是为了揭露天天乐一手炮制的惨案，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别说找画的，连地方他们都进不去，这两天净在外面打转了，还以为出现在天天乐集团总部周围的频率太高被警告了，自此以后不管走哪儿，街上那些机器人好像都要多分一只眼睛盯着他们。
“别提了，你有什么收获，又找到这里来，还是觉得天天乐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光头大汉道。
徐获微微颔首，“缩小了一些范围，但具体还是不知道恩贝尔少女指的是什么。”
他简单说了下019区百年前的矿山事故高发原因。
“不是，我们做的是一个副本吗？”寸头女错愕，“你从哪儿知道的矿山事故都是人为的，我们这几天把天天乐集团有头有脸的人的资料都快翻烂了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我已经从相关人员口中证实了。”徐获道：“应该不会出错。”
“那些矿难事故多数是人为的，难道索兰父亲也是因此而死，索兰的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个秘密？”光头大汉有些不理解，“但是这件事牵涉面太广了，与恩贝尔少女又没有直接联系，方向对吗？”
两人都表示了怀疑，因为徐获说的矿难事故的确和画扯不上关系，如果索兰是因为父亲的死怀疑到天天乐集团，继而发现了这个真相，想要借画的名义将真相公开，那也未免太迂回了，何况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中并没有出现画的影子。
“这就要看你们查到的天天乐人员的资料了。”徐获道。
第1741章 意见相悖
寸头女与光头大汉对视一眼，两人拉上徐获去找了个住处，进门之后才把他们搜集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资料全部倒出来。
接下来就是播放时间。
徐获首先把可能参与到飞行器事故中的人员挑出来，也就是最有可能重新启用那两名技术员的人，其次是与索兰父亲身故以及瞎眼老太太事件相关的人，从他们的生平经历到家属情况，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这些只是消息汇总，没有明确线索，只能先记下来。
一直到天亮，他将这些海量的信息看完，有些疲劳地捏了捏鼻梁。
寸头女两人也略显疲态，光头大汉道：“我实在想不到矿难事故和画的关系，难道‘恩贝尔少女’真的不是画？”
这些天他们反复在这个想法中纠结，因为相关信息实在太少了，只知道大家都在找画，可万一副本搞花样，“恩贝尔少女”就不是一幅画呢？
“你们知道矿难真相后有什么感觉？”徐获忽然问道。
“当然是想杀人，”寸头女直接道：“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早就该杀光了，还让他们过了一百年舒服日子真是便宜他们了！”
光头大汉略作思考道：“很难相信，完全没想过一区政府会为了钱这样杀人，何况还是019区，他们对普通人的宽松发福利政策不是今天才有的。简直太荒唐了。”
徐获又展示了一下自己查到的数据，是矿山事故公布的死亡人数和真正的死亡人数，以及一些矿山坍塌的片段。
两人越看脸色越是紧绷，拳头也越攥越紧——没错，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哪怕事情过去了一百多年，看到这些数据、资料，都会觉得悲痛，这可不是一串数字，而是展示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
外区人尚且如此，作为019区人的索兰应该又是什么想法，何况她的父亲，她的家庭，她的朋友，照顾她的邻居，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伤害，而这还是民众一直信任并支持的政府与给所有人带来财富的采矿集团联手做的，仇恨、愤怒和失望应该占了大头。
但是索兰从画油画开始就没有表现出这些情绪，她更像是相信人性纯善且内心平静的人。
“她不一定知道真相啊。”寸头女道：“虽然她爸和瞎眼老太太家的惨案都可能是人为的，但她不一定知道啊，说不定瞎眼老太太也不知道，要不然她怎么能在丁丁花镇养老，还一直接受政府的照顾？”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与‘恩贝尔少女’没有任何关系了。”徐获道。
他从索兰大师的成长环境推测她在二十岁的突然改变可能是因为身边人的变故，而她的身边大部分都与矿难有关系，再追索到她父亲身故的地方，又从天天乐矿山迁移到海尔斯矿山，从“亡者的居所”副本摸出了矿难的部分真相，然后回到天天乐曾经的工作人员身上验证，最后才得出019区政府和采矿集团共同制造矿难以获取人骨宝石换取钱财的结论。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重新回到索兰身上，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这几天的努力不但白费了，而且还代表他走错了方向。
“我也没有更好的头绪……”寸头女只是提出来，没有更深的想法。
当然，徐获更倾向于画与矿山事故有关，且矿难事故牵涉范围太广，019区人既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中间又有人针对知情人的报复，加上过去时间太长，本身就很难再说出个界限分明的对错。
索兰的画体现的情绪有悖正常人，或许是其中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她长成的过程中，019区已经逐渐摆脱经济危机，这个阶段，既有人为事故，也有牵涉者的报复，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促使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她看起来更像是深切地爱着019区，而非对其中一部分人心怀仇恨。
此前徐获认为索兰的画体现了她的使命感，现在这种感觉仍然没变，只是暂时没有线索去追查她突然改变状态的具体原因。
“要是她的父亲真的死于意外，索兰大师对019区政府和采矿集团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光头大汉此时道：“在这件事中，普通民众不管是声讨政府还是追究责任的底气都不是很足，因为他们是直接受益者，代代都受益。说句不好听的，索兰本人和她的后代同样是受益者。”
“再说那些参与其中的采矿集团人员和政府人员，他们就真的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吗？大部分都是为了一份工作吧，何况他们的初衷是为了维持019区，如果经济崩盘，019区会变成什么样子难说，最坏的结果恐怕是沦为别的分区的附庸，那时候全区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法深想。”
“另外这些人难道就没有遭到报复？019区的人又不是傻子，恐怕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或许知道前因后果后，索兰大师对他们感官很复杂，她突然发生改变是在二十岁，真有可能知道也是在这个时候，距离人为制造矿难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她的生活也因为019区的快速发展变得更加安逸稳定。”
“歪理！”寸头女怒道：“什么受益者，他们有没有问过那些受益者是不是想拿人命堆出来的钱活下去？”
“还什么被迫参与，负重前行，说的好像他们是在积德行善一样，真有那种牺牲精神，为什么不自己洗洗往地下跳？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算什么？”
“那些无声无息死去的人，不少都是没有家人的吧，他们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啊，问过别人死者的意见吗？”
“哦，出血出力的有他们，敢情其他人就在后面捡便宜呢，还美名其曰‘牺牲’，狗屁！”
“要是索兰知道这一切还跟没事人一样活了一百年，那她也不是个好东西，什么‘恩贝尔少女’，什么画，都是扯淡！”
光头大汉无言。
两人的话给了徐获一点启发，他重新打开集信终端，“找找019区政府和天天乐集团成员，是不是有人在索兰二十岁时发生过重大变故，主要方向是与她关系网有牵连的，还有一直待在决策层的大人物。”
第1742章 像一个真正的游客
寸头女和光头大汉一边找一边问他原因。
“一个人的行为和选择往往与立场有关，”徐获道：“如果索兰大师真的在知道真相后选择了缄默，那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她做了这样的选择，要是她真的能对过去发生的事无动于衷，不至于会在死之前公布‘恩贝尔少女’。”
没有完全站在自己的父亲和朋友的立场，那就是她一定程度上偏向了加害者，偏向加害者，光是019区可能经济崩溃的理由根本不够，毕竟那没有真实发生，到底会不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谁也说不好，只有摆在眼前的东西才拥有强大的冲击力，所以线索更有可能出现在加害者队伍中。
查找这些人中出现巨大变故的是第一步，排查后没有合适的目标就要转换方向。
寸头女二人觉得有道理，按照他圈定的范围认真找人，可尽管已经缩小了人数和时间范围，还是不容易锁定目标，因为数量真不算少，而且还有些排查起来很有难度，比如天天乐的一些高层的家庭状况很难在集信终端上查到，要是现在的话，花点时间去跟踪也能慢慢摸清楚，但他们要查的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网上没有信息的话他们就很难从其他人口中问出什么了。
“还是直接从天天乐的人下手吧。”光头大汉道：“他们内部人员肯定多少能收到点风声，索兰大师二十岁的时候，矿难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了，采取报复的人也不多，如果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周围人应该有记忆。”
徐获没有意见，三人约定好目标，按照他们划分出来的优先等级找起。
“睡饱了再出去吧。”寸头女打了个哈欠，“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三人点了点吃的，然后各自在房间里找了个位置睡下。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后洗了把脸，徐获开了瓶冰水，一边往窗边走，一边留意着街面上的动静，又在窗边坐了会儿才招呼另外两人起来。
两人其实都没睡好，一般进了副本，谁都不敢睡太死。
看徐获休息的不错，寸头女不由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难道不怕我们对你动手吗？”
徐获仰头喝完水，顺手将瓶子放在地上，微笑着道：“我觉得你们可以信任。”
寸头女翻了个白眼，几下把刚才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搓搓脸准备开工。
三人这次要分开行动，目标不同，方向也不同，离开酒店后就乘车各自走了。
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附近的巡逻机器人变多了，徐获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放慢节奏在两名技术员的居住区附近溜达。
只要有钱，附近好吃的好玩的多得是，徐获坐着观光车围绕景观街转了两圈，又跟着游客队伍体验了特色小吃，因为出手大方，一路上拿了不少赠品，等他从观光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像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不同地、不同店的标志性物品，比如卡通帽子、动物眼镜，食物造型的项链，手臂上还贴着各种花样的贴纸，快速变装外套和裤子……看起来很休闲。
从路过的自动饮料车领了一杯免费饮料，徐获悠哉地在街道上行走。
没过多久就有好几拨玩家盯上他。
徐获装作不知道，经过花鸟店的时候停了下来，在里面逗留了不短的时间。
免费听了店员针对019区独有的特殊植物和鸟雀的讲解，他听到店员问：“先生不买两盆植物带回去吗？像空气净化草不管您到哪儿都可以使用，不但可以让空气变得清新，甚至还有净化毒素的效果，同时也是空气污染程度的指向标，非常实惠。”
徐获没看上特殊植物，倒是看中了店内一种迷你型小鸟。
这种小鸟的羽毛颜色多变，又非常容易驯服，因此019区有时会用它来表演，它的体型只有一个指节大，看上去和普通的蜜蜂差不多。
“先生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店里正好训练出了一批指头鸟，可以根据命令组成不同的画，其中还有两幅索兰大师的，不管您是自己欣赏还是用于表演都非常不错。”店员眉开眼笑地道：“不过训练成功的指头鸟数量较多，价钱也比较贵，但是我们店内可以免费送您一个小的空间道具，足以让您将鸟装进去，只需要您定时让它们出来喝水吃食就行了。”
徐获问了价格，又砍了砍价，最终以二十万的价格买下了一万只指头鸟。
送的空间道具的容量只够把这些鸟装进去，店员带他去专门的训练空间展示了一下怎么将鸟放出来和收回去，很简单，只要一个按键哨就行了，已经训练好的鸟群会根据哨声来行动。
“要是我想做好事把它们放生应该用什么哨声？”徐获问。
“指头鸟学习的指令并不是终生的，时间越长，它们的服从性就会越低，如果先生您想放生它们的话只需要同时按下所有按键，哨子就会释放出一段独有的声音，这个声音会冲击指头鸟的大脑，让它们短暂失聪，等到恢复听力后，它们就会忘记之前的指令，要想再把它们聚拢就很难了。”
店员说完还主动道：“不过您千万不要在市区放生，这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徐获伸手抓了只过来，指头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么小的鸟能造成什么麻烦，它甚至没有攻击性。”
一万只听起来很多，但个头那么小，真聚集起来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这是政府明文规定的，毕竟鸟雀不像机器人那么听话，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店员边说话还边打包了一些赠品给他。
徐获走出门的时候，又提上了一个不小的口袋。
不同的消费等级用来装赠品的外包装是不同的，在这里待的时间一长就明白了，所以当他出来的时候，尾随的玩家又增加了几个。
在徐获能看到的范围内，有人在说：“这小白脸也太有钱了吧！”
第1743章
说话的是个长相不怎么好看的中年男人，虽然玩家可以改变人容貌，但越普通越不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很少会有人在做事的时候会特意把自己的容貌修饰的非常漂亮，中年男人，包括他的几个同伴都是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那种，比如在这样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只要他们不做些怪动作吸引别人注意力，没有人会看他们第二眼。
“看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跟在他后头看他花钱真他妈憋屈，那些可都是我们的钱！”另一个三角眼的男人道。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总不能直接冲上去杀人，但偷又能偷多少，不如杀人抢劫来得爽快。
“何娇容那娘们儿还没到吗？要等她多久？”三角眼不耐烦地道。
说曹操曹操到，何娇容转眼就站在了他背后，嗤一声说：“等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老娘，你们能这么容易钓到鱼？”
这一行总共五人，四男一女，明显是何娇容负责物色目标，其他人配合下手。
中年男人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别废话了，这是头肥羊，说不定是个公子哥儿，家里娘老子给的钱多，正好送上门来。”
“谁啊，让我看看。”何娇容顺着他们示意的方向看去，立刻认出是之前在船湾城搭讪失败的男人，“换个人，这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之前见过？”中年男人有了些警惕。
何娇容颔首，“有俩面瓜偷他的道具，最后老老实实交出来了，三角眼和小伍、老丁也见过他。”
三角眼这才摸了摸下巴，“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你没搭上的那号人，没想到你何娇容也有勾引不到的男人。”
何娇容冷笑一声，“你别激我，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必要冒这个险。”
“是不敢吧。”三角眼讥讽道：“那男的看都没多看你一眼，打击到你何大小姐的自尊心了？别那么丧气嘛，说不定他喜欢男人呢，你易容成男人，说不定他吃这套。”
同行的三个男人都笑起来，何娇容板着脸，“要是你们一直这德行的话，我看也没必要再合作下去了。”
“别生气，”中年男人走到何娇容身后，伸手故意在她腰上拍了拍，“开个玩笑而已，咱们在这个副本的时间够长了，平时都是小打小闹，找的人也不太富裕，有个合适的目标不容易，咱们五个人，你还怕对付不了他一个？”
何娇容没好气地道：“他不上当你让我怎么办……不如让三角眼去试试，说不定对方好这口呢！”
眼看三角眼要翻脸，混在人群中假装和他们不认识的小伍假装走过来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别上火，盯着他的又不止我们，来个黄雀在后也不错，正好耗一耗他。”
019区的消费水平太高了，哪怕是些日常用品售价也不便宜，一般玩家不会把钱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可徐获进进出出的花了好几十万白钞，几十万白钞，都能买件不错的D级道具了，当然他没有用这个钱去买道具，这就说明他兜里宽裕，露富的下场肯定是被当成肥羊，不过这头肥羊血厚，等他掉血再出手不迟。
他们想的挺美好的，跟踪徐获的其他人多少也抱着相同的想法，还有人和他保持距离的同时用了高级空间道具和空间仪器，以免他突然利用空间传送道具离开。
徐获没打算走，也知道有人试图用空间道具限制他，这不算什么，他们用的又不是超级道具，很轻易就能摆脱。
这是在城内，佩戴空间道具和城内的各种空间仪器较多，佩戴“人生的三秒”可能会直接干扰到空间仪器——019区内很多地方都布置着预防干扰的限制类空间仪器和道具，如果大面积停摆，可能会引来019区的攻击。
不过防备袭击的特殊道具他全都用上了，以免大意出事。
但人跟得太多了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他将手里的东西都处理了，找了个地方吃饭。
没想到刚坐下不久，何娇容就来了。
面容俊俏、体格相对普通成年男性偏小的年轻男人径直坐到了他对面，一脸阳光明媚地笑：“不介意拼个桌吧？”
徐获沉默了。
是的，何娇容真的伪装成男性找他来了。
但她这次没有搔首弄姿，而是以寻求通关同伴的名义出现，想打听一下徐获要做什么副本，看看他们能不能同行。
“恩贝尔少女，你听说过吗？”徐获道。
“听说过，那可有名了，不过可惜，我们不是同一个副本，”何娇容还算聪明，没直接说副本相同，而是装模作样地惋惜，然后又道：“关于‘恩贝尔少女’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消息，前两天这里来个有钱人，他酒后跟人说那幅画其实已经被一个大人物收藏了，只是没有公布出来而已。”
“哦？什么大人物？”徐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她。
“听说和分区政府有点关系，”何娇容笑着道：“你知道019区的情况，游戏基地政府基本隐形，分区政府的权力非常大，连跟分区政府做生意的一般人都开罪不起，他们手头有不少玩家。”
“要是画被人收藏了，这个副本应该结束了才对。”徐获道：“多半是假消息吧。”
何娇容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正好我要做的副本也跟分区政府有点联系，人手又不够，要不我们一起行动？”
徐获追问目标是谁，她便分享了一个加密档案过来，档案中的这个大人物的女婿是分区政府的要员，加上他本身又是做生意的，家底很厚，每次出行都有不下十名玩家保护，安全措施做的很到位。
“他身边的保镖都是B级玩家，送上门去找死，为了一个副本？没必要吧。”徐获笑笑道。
“又不是去暗杀他，不管是画还是别的什么资料，肯定都是藏在具体的地方，去探探底不就知道了？”何娇容显得很有信心，“集信终端上有关‘恩贝尔少女’去向的猜测，最多的不也是分区政府相关的人吗，风声既然传出来，肯定有原因。”
“怎么样？要不要碰碰运气？”
第1744章 我也给你们表演一个魔术
何娇容等人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资料中还有接下来两天那位大人物的行程安排，不过下一次外出时间是在明天早上，对方要去医院做一次身体检查，而他们把要做的项目都弄清了。
“RTV装置检查是什么？”徐获目光停在单子上。
何娇容看他是真的不懂，笑容更加明显，“一种有钱人做的医疗项目，在心脏中植入一种用特殊金属制造的监测器，非常小，但是可以实时了解被植入者的身体状态和位置，听说需要用到的金属非常稀有，只有有门路不缺钱的人才会弄这个玩意儿。”
“没办法，毕竟家大业大，怕被绑架了死的不明不白。”
徐获听完后改变了主意，道：“既然大家目标相同，那就一块儿行动。”
何娇容放松地笑了笑，然后装模作样地和他合计了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计划主要是针对明天大人物出门后，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当然也要找个比较近的地方等，因此接下来他们要去的是那位大人居住区附近的酒店。
何娇容想将他带到自己安排的酒店，不过徐获过去之后发现永星酒店离得不远，便提出在永星酒店住下。
何娇容保持礼貌的微笑，“永星酒店消费太高了，我还有几个同伴在外面……”
徐获大手一挥，“全部叫来也没关系，套房睡得下。”
何娇容真的不想去，倒不是住不起，而是一旦打坏了东西搞不好连裤衩都要赔出去，而且永星酒店的帐是不能赖的，游戏会根据酒店提供的身份信息直接从玩家的个人面板扣取，钱不够也没关系，只要人没死，进入账户的每一分白钞都要优先还钱。
然而盛情难却，徐获只接受永星酒店不松口，她也没办法，只好先同意了，并将几个同伴叫来。
四个人只来了三个，那个看着就不太好相处三角眼没有露面，徐获也不怎么关注他们，只是略略扫过便率先进入了永星酒店。
递上会员卡，接待人员的笑容更加甜美，立刻为徐获开了顶楼的套房，“今天酒店有特殊活动，入住套房的客人餐饮全免，客人可以尽情点自己喜欢的食物。”
徐获言明只住一晚，所以工作人员为他安排了第二天的定时退房，到时候不需要他亲来办理，随时离开就行了。
五人一起上了顶楼。
永星酒店内的装潢当然不会让人失望，虽然科技可以取代人力，但有的时候又需要有人来服务才显得不那么冷清疏离。
他们进入房间不久，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送水果和甜品，顺带询问了一下徐获是否需要别的服务，019区的永星酒店同样支持各种明星现场表演与来自科技与进化物种的绚丽表演。
徐获叫了个魔术团。
魔术团需要占用较大的地方，所以不好进入酒店，他们还是在外面表演，019区的空中舞台技术比较成熟，价格并不贵，到时候会直接让舞台移动到酒店窗外，套房的窗户可以完全打开，保证客人和在专业演出场所体验没有区别。
“我不喜欢让别人围观。”徐获让工作人员开启了落地玻璃窗的单面可视效果。
魔术团表演足有二十多号人，用脚趾头想也不会便宜，况且又是在019区，何娇容几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即兴奋又担忧。
没等到天黑，空中舞台就在永星酒店顶楼展开了。
酷炫又几乎让人看不出手脚的表演非常吸引人，不光酒店里的人在看，连从附近路过的观光客也忍不住停下来，光影交错在人眼前急速闪动，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
“这些表演者中竟然有玩家。”何娇容忍不住感慨。
“凭本事吃饭，在哪儿吃不是吃。”徐获靠在躺椅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为舞台上的人喝彩，时不时还打赏节目表演者。
他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渐渐让何娇容几人不安起来，开始试探他的来历。
要是他来头真的很大，动手的风险高不说，还有可能引来报复，他们是没有露面，但在永星酒店过了身份，万一徐获家里与游戏有关系，要查他们也不难。
徐获头也没回，淡淡道：“我家里人做点小生意，收入还不错。”
然后又透露了自己的老家在E级虫洞点的某一个分区。
听说是E级虫洞点后，这帮人明显放松不少，对视一眼便吃吃喝喝地看起表演来。
徐获临时又加了两个节目，所以等表演完后都快接近十二点了，长时间看着闪烁的灯光，停下来后眼睛都有些受不了，不过何娇容等人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三言两语就说要睡觉。
徐获没让他们走，而是让他们留下来陪自己打牌。
虽然消耗徐获的精力对他们也有好处，但他不睡觉何娇容等人哪有下手的机会，拉扯之后只同意了打两个小时就去睡。
他们打的是019区的牌，几人都是现学现卖，一会儿也上手了，等两个小时过去，徐获一对四，把今天晚上看表演的钱赢回来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对何娇容几人这样比较穷的玩家来说，这够他们在019区这样物价昂贵的副本里住好几天了，所以打到最后，中年男人和小伍有点沉不住气了，不住地打量徐获，并道：“你这么有钱还舍不得出出血？”
徐获挑眉，“难道商人的钱都是从有钱人手里赚来的？”
有钱人赚的还是穷人的钱。
两人憋了口气，而后小伍将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一把都没赢过，睡觉了。”
徐获仿佛在兴头上，瞧了瞧手表上的时间，“还有点早。”
“不早了，这个点儿狗都该睡了。”何娇容按摩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徐获环视几人微微一笑，“我觉得今天晚上的魔术不错，还没看尽兴。”
“不然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何娇容几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站起来，都暗暗做了准备，不过徐获并没有和他们动手，而是退后几步，顺手扯起沙发上的毯子往自己身上一罩：
“别眨眼。”
第1745章
何娇容几人倒是没眨眼，可是毯子盖下来的时候就跟盖在空气上一样，飘飘然落了地，哪里还看得到徐获？
几人立刻冲上去将毯子搅得稀碎，但人没了就是没了。
“不在附近了，”小伍第一时间用自己的道具探查过附近，同时又联系了在外面的三角眼，然后沉着脸道：“没人。”
几人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把徐获当冤大头，徐获却把他们当猴耍！
“他怎么出去的？”何娇容不解，“这附近不是被道具限制了吗？”
她不明白，守在附近的其他玩家同样不明白，于是有人进了永星酒店。
双方一对面，何娇容几人心知肚明徐获耍了他们一通，可其他玩家不知道啊，认为他们能称兄道弟地跟着徐获进酒店，还待在一个房间到半夜，现在人突然没了，毫无疑问就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躲过一次开门杀后，何娇容几人缩在房间里暂时不敢出去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徐获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带他们来酒店，可惜为时已晚。
徐获离开酒店后就去了医院，能在心脏上安装定位芯片的医院即使在019区也不会太多，因为这不是一次了事，后续的维护费用也非常高，加上使用材料的特殊，找起来不难。
医院的材料库安保级别肯定很高，但是他不需要去找材料，而是需要一份芯片手术的资料。
医院夜里有人值班，徐获很轻易就让人打开了资料库，找到了历年来做过芯片手术的人员名单。
打开一看，他才发现这份名单的几乎覆盖了所有的政府高层和知名公司的重要人员，当然还包括他们的家人。
找到其中做术后养护次数最多的家庭，徐获点开资料，出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名——马特里·多来提。
这个名字对现在的019区来说几乎已经被遗忘了，因为它是上一任分区政府总执政官的名字，而这位总执政官在一百年前就卸任了。
至于为什么马特里·多来提的家庭成员维修的次数最多，那是因为多来提家族是最早开始为心脏植入芯片的人群，甚至早期的技术还不那么成熟，每隔几年他们的家庭成员都需要接受手术也坚持下来了。
而他们开始手术的时间大约在一百一十年前。
徐获又检索了一下这个项目的相关资料，发现它的资助人也是马特里·多来提，而开始的时间恰好和索兰忽然开始决定画油画的那一年。
时间上有点巧，但也有可能是真的巧合。
于是徐获又搜寻了一下多来提家族的资料，遗憾的是集信终端上只有一些边角料，多半还是这个家族的边缘人物的花边新闻，真正的核心成员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更没有这个家族的家庭变动，比如婚丧嫁娶或者新成员诞生等。
时间上不允许他将所有资料全部看完，所以他只好记录了一部分下来，便让医院的工作人员关闭了系统。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徐获找了个地方休息，顺便查了查一百多年前专门追踪政府方的媒体人。
资料想必很难保存下来，但也许活着的人会有一些印象，然而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他便被两名巡逻机器人拦住了，两台机器用非常逼真的人类面孔看着他，“先生，你刚刚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的一二十七条，现在请你配合去一趟治安局进行罚款确认。”
“治安管理条例的一百二十七条难道不是不能随地丢垃圾？”徐获看着它们，“你们搞错对象了吧。”
机器人快速检索了关于他的记录，调出了昨天购买指头鸟时无意遗落的两片粘在身上的羽毛。
“这都要罚款？”徐获挑眉，“我记得019区的管理条例很灵活，非主观违反条例不在受罚范围内。”
“根据你当时的表现，我们无法判定你不是有意的，所以请你配合，你不必担心，整个过程只需要十分钟。”机器人道。
“不好意思啊，”徐获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没空去交罚款，不如你们说要罚多少钱，我直接给你们。”
“这不符合流程。”机器人围住他，执意让他走一趟。
徐获当然不会跟它们走，抬步便跨到了千米之外，同时拿出“开门拜访”，先换两个城市洗洗身上的道具和特性，然后才改头换面重新回来。
这次眼珠子围着他打转的机器人少了，他去了一家早餐店等到天亮，跟着买了一些礼品去养老院探望一位资深的媒体人。
机器可以代替人工的情况下，019区的养老院非常干净整洁，徐获在花园的草坪上找到了目标人物，“请问是岳老先生吗？”
正在写字的老人家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他，“你是谁？”
徐获没有把之前办理的证件拿出来，他坦白地道：“我是为了恩贝尔少女来的。”
岳老先生并不意外，反而笑了笑，“这些年好多人找那幅画，没想到还有人找到我这里来……不过你找错人了，我几十年前就退休了，不了解外面的事。”
“您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政府报道，听说您十分敏锐，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政府的动向，准确率还非常高，同行业的人都非常佩服您。”徐获道。
岳老先生合上笔记本，摆摆手，“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都没人认得我了。”
话是这样说，但神情仍能看出他对自己的那段过去非常满意。
“您还记得上一任总执政官马特里·多来提吗？”徐获送上礼品，“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在他卸任的前十多年发生的事，最好是一百一十年前左右。”
岳老先生虽然年龄大了，但脑子还很灵活，稍稍回忆了一下便道：“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太琐碎的我肯定记不得了。”
徐获在他旁边坐下来，“前任总执政官那几年是不是有什么比较大的家庭变故，比如人员伤亡？”
岳老先生闻言便立刻点了点头，“马特里的小女儿失踪了。”
第1746章 夏西·多来提
“您记得很清楚？”徐获道。
岳老先生笑了笑，“当然，因为这件事后，马特里·多来提推动了好几项立法，其中就有为活人植入追踪芯片和针对未成年人犯罪从重处罚以及提高所有机器人协议中未成年人安全的比重，任何情况下，对比其他人，机器人要更优先保护未成年人。”
“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每次修改法令都在完善，变革比较大的是追踪芯片，这项技术原来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在普通人的观念中，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轻易进行手术，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当时并没有引来太大的反对。”
“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吧。”
老先生对019区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他很平淡地看待着019区的现状和过去。
“马特里·多来提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
“夏西·多来提。”岳老先生道：“我追踪政府动向的时候见过那个小姑娘两次，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她失踪后政府秘密派人寻找了很久，但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找回她的尸体，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徐获颔首，“一百多年前，分区政府和采矿集团联手制造矿难只为获得人骨宝石是真的吗？”
岳老先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连这件事都能查出来。”
“机缘巧合而已。”徐获道：“夏西·多来提的失踪应该与矿难有关吧。”
“当时的小道消息很多，玩家又不如现在安分，政府人员又是被袭击的重点，什么可能都有。”岳老先生感慨道：“如果是因为矿难……那真是可惜了。”
“当年我从一些遇难者家属口中得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加上当时019区的经济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追查之下我才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不过我没有继续深入了，查下去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昧着良心回绝了一些遇难者家属的求助。”
“没想到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也是那些屠杀的受益者。”
老先生知道的内情应该不少，他只是选择模糊了一些信息。
徐获没有强迫他全部说出来，而是挑了一些与夏西·多来提有关的来问。
“她失踪的地方叫伏牛村，一个小地方，这个地方后来合并到了附近的城市，改名叫了三回城。”
“夏西·多来提当时是和同学一起去游玩的，夜里失踪，和她一块儿的同伴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失踪的，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并报警。”
“那之后政府的人搜查了几个月也没有结果。”
老先生又说了详细的时间和夏西·多来提失踪的具体地点，而后看着他，“你认为夏西·多来提就是恩贝尔少女？”
徐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老人并不执着于答案，而是望着前方叹息，“如果她真的是恩贝尔少女，你能找到她也好，为了019区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她也是其中之一，找回一个算一个吧。”
“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徐获又道：“马特里·多来提在任时对政府内部的提案有一票否决权吗？”
从集信终端上的信息来看，019区总执政官这个角色的权力时大时小，虽然过去这一百年都没有换人，但他的权力是可以通过投票来削弱合作和增加的，一票否决权也在其中，总执政官可能去年还没有这个权力，今年年初投票的时候不留神多了一票，一票否决权又回到了手里，然后经过一年的拉扯，觉得这个“一票否决权”碍事的人又会把这个权力投下去，听起来奇妙又荒唐。
岳老先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徐获暗暗叹息，或许就在这个一票否决权上吧，如果当时猜测出真相，或者单纯因为矿难高发而迁怒分区政府的人，最先要找的人肯定是总执政官，作为政府的第一发言人，他当然有义务为死去的人行使“一票否决权”，正因为他没有，更是默认了这么多人去死，所以才会成为被报复的对象。
当然了，夏西·多来提失踪的时间距离矿难高发时期已经很久了，为死者鸣不平的报复浪潮应该也渐渐平息，并不能说明她的失踪就一定是因为人为事故，毕竟可能性太多。
这是一条不错的线索。
“如果您有相关的资料，可以借给我看看吗？”徐获提出请求。
岳老先生从轮椅扶手下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老式的U盘，“别往集信终端上接，这些东西我都要留下来作记念。”
徐获拿了自己从014区带来的设备，读取了其中的内容。
不但从零散的讯息和照片中窥得了夏西·多来提和马特里·多来提的长相，更是直接看到了当时的伏牛村，夏西·多来提失踪的旅馆都拍摄的非常清楚，后续还有一些针对附近住户的采访。
时间上和索兰转变对得上，只是伏牛村距离索兰父亲事故地点还有点距离，且那段时间她应该没有离开过丁丁花镇，从这两个方面来看，她都不可能出现在伏牛村。
徐获又打开地图对比了一下，现在的三回城是好几个地方合并起来重新修建的，原本的几个地方不怎么起眼，但是三回城的邻居原先叫“恩贝尔镇”。
“恩贝尔镇？”他抬头，“您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吗？”
“离伏牛村有点远，”岳老先生回忆了一下，“原来也是个穷地方，后来被推平建成了大城，名字改成了……”
“酒桑城。”徐获道，而十多年前，这个地方又把名字改回了“恩贝尔”，成为了索兰大师公布画名后跟风改名的地点之一。
“难道夏西·多来提死在恩贝尔镇？”岳老先生疑惑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摆摆手道：“过去一百多年了，过程原因追究起来没有什么用，人的一生都是因缘际会，以一个人的形态开始，又以一个人的形态结束，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1747章
“您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吧。”徐获道：“否则您也不会到现在都保留着这些资料，还很清楚地记得夏西·多来提。”
“普通人和不普通的人没有太大差别，波澜壮阔也好，平平淡淡也好，两者没有优劣，同样是组成世界的一部分，都在时间的浪潮中向前，遗忘或许没有什么不好，记得也是一样。”
岳老先生望着前方花丛里的花有些出神，片刻后才道：“是啊，此刻的选择对世界、对他人或许没有什么要紧的，但对自己来说一定很要紧。”
“如果夏西·多来提就是恩贝尔少女，索兰大师或许也记住了她一辈子。”徐获将U盘递回去。
“你拿走吧，”岳老先生没有要，“有机会还给我就还，没有……就算了。”
“我还会再来的。”徐获重新把U盘握在手里。
离开养老院后，他联系了寸头女和光头大汉两人。
这俩人已经被机器人追出了城，正灰头土脸地藏在一个小镇上，接到徐获的联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进展。
他们本来是去调查天天乐的重要人员，但这些人不好靠近，要想弄到它们的信息就得采取非常手段，什么在集信终端上搜索都是小意思，还有买通私家侦探和小报记者，或者直接贿赂传媒公司拿到内部消息……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机器人盯上，虽然之前他们也被盯上了，可这次机器人却准备直接逮捕他们了，出具的理由是他们过度频繁在集信终端上获取非法信息，请他们配合调查。
从古至今，不管哪一个分区，只要是官方的执法机关，进去了就没那么好出来，两人当然不会跟着去，于是跑跑逃逃地躲出了城。
“兄弟，有点汗颜啊，我们都没什么收获，你那边怎么样？”光头大汉道。
“有一点进展，”徐获道：“现在要你们帮个忙。”
“你尽管说！”寸头女连忙接茬。
“回丁丁花镇去，查一下索兰大师和她的朋友在改画油画之前到底有没有离开小镇，镇上的其他人，索兰的母亲、父亲那边的亲人，还有和她熟悉的邻居都要查。”徐获详细地说了一下追查的方向。
“官方的记录上或许没有索兰离开小镇的记录，但不代表她不会跟着别的人悄悄离开，如果没人声张，其原因可能就与我们要找的线索有关。”
“没问题，”光头大汉应了，顿了顿又道：“我们虽然没查到跟副本有关的消息，不过去丁丁花镇杀人的那批玩家有眉目了。”
“是一个索兰大师的粉丝派来的，对方有点钱，不想让玩家找到画，所以在暗中处理部份玩家。”
“对方挺有背景的，与分区政府有关。”
“不知道这个信息有没有用？”
徐获听完没多说什么，“那你们小心一点。”
双方交流完就奔着自己的目标去了。
徐获没有着急去三回城，而是返回了天天乐集团的员工安置小区，把那两个技术员找了出来。
大白天的，只要他们在外面活动，要找到人也不算太难。
只是在催眠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其中一人竟然在心脏上安装了追踪芯片，药剂注射进去不过半分钟，他就被迅速赶来的武装机器人团团围住。
没办法，他只能把另一个装进画框里带走，顺便逃出这座城市。
不过019区机器人系统大概是十分关注他，导致他头三次使用“开门拜访”后都被附近的武装机器人第一时间锁定，最后不得不就近找了家医院躲进去。
这次直接进了别人的病房。
没人见怪，病床上的年轻女子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个秘密跟你说。”
徐获看了下病床旁边的“二级精神病人危险提示”显示，道：“要是你能半个小时不说话，我可以听你的秘密。”
年轻女子歪着脑袋想了想，“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听啊。”
“你还想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吗？”徐获又问。
“不想，”年轻女子摇摇头，“只告诉你一个人。”
“那你看好门，不要让别人进来。”徐获走到房间角落里坐下，“有人进来的话，我就只能走了。”
年轻女子立刻跑到门边，瞪大眼睛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盯着外面。
除了设施便利一些，对精神病人的管束方式仍然没变。
徐获在这里见了第二个技术员。
“你身上应该没有定位芯片吧。”他笑着问对方。
技术员忙不迭摇头，“我什么定位的工具都没有，手表刚才已经被你拿走了。”
徐获微微点头，“我要问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技术员不敢装傻，“我一辈子只做过一件亏心事，你肯定是因为飞行器事故来的吧，我对内情知道的也不多，是天天乐集团的小公子让我修改了飞行器的几个数据，至于他为什么让我这么做我真的不清楚……”
“不清楚吗？”徐获亮出飞行器事故幸存者的照片，“这些人有认识的吗？”
技术员显然还认得他们，吞了口口水才说：“是幸存者……那位瞎眼的老太太多次来天天乐公司讨要说法，直到政府把她安顿到养老小镇上才消停。”
“记得就好。”徐获道：“后来再见过她吗？”
“没有，没见过……不过听说她每年在儿孙的忌日都会回来，飞行器事故的亡者很多尸骨无存，被集中安放在天天乐修建的墓地里，她的孩子也一样，我听同事说过，去扫墓的时候还会碰上她。”
“她有两个儿子死在矿山里了。”徐获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他，“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专研飞行器的，和采矿无关啊……”技术员解释道，又怕被迁怒，“不过我知道她的两个儿子葬在什么地方，那两人本来也是由公司安葬的，老太太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悄悄把骨灰移走了，这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当时也是可怜她才关注她，还悄悄搭了把手……”
“什么地方？”徐获打断他夹带私货的吐口。
“三回城！现在叫三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