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章 最好一起行动
寸头女玩家掩饰住对019区人的厌恶，连走了好几个小店，打听了一下之前在小镇里的玩家的去向。
不过他们对来往的玩家都没有什么记忆，甚至根本没留意到走动的玩家少了，反而因为来了新的旅游团觉得更加忙碌，人也更多，至于说旅游团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就更不清楚了。
丁丁花镇每天都要来不少游客，他们记不得也很正常，寸头女玩家看他们不像说谎，折返回来后才道：“估计这些人都不知道，要是他们清楚，019区的玩家根本用不着做的这么隐蔽，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小镇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这些人走了吗？”
“不清楚。”徐获道，他虽然没有在附近感应到那种冲击力量，但想来应该是对方打斗时使用的道具或者仪器，如果不是用来掩盖踪迹，那应该就是将玩家强制带走的手段了。
徐获打开玩家面板，在维度之下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副本的更多内容，除了不着调的通关攻略，其他一些见闻笔记也看了些，没有人提到019区在清理外来玩家——这才符合逻辑。
如果019区一直有这个习惯，不可能完全不露痕迹，是最近才有的事？还是什么突发事件？
一个科技发达的分区，又是宝石出产地，玩家实力当然也不会弱，不过在全民安居乐业时，玩家出面的机会很少，一些小问题，战斗机械就可以了。
当然，将战斗移动到偏远的区域不波及更多人也是策略之一。
“不一定是019区政府，”寸头女玩家冷静下来后反而道：“他们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我们只是来通关的，又没有在019区惹事，何必费这个力气？”
“是不是有人得罪了什么家族势力，或者是有人在专门干扰我们通关？”
她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徐获略作思忖便道：“去酒吧。”
寸头女玩家点头，“是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小镇居民晚上休息的早，要问什么只能在白天，所以这个时间酒吧应该没什么人，不过不要紧，寸头女玩家边走边叫人，凡是玩家都知会一声，说是有重要事情和他们分享。
有兴趣没有兴趣都愿意听一听，反正也是在小镇里瞎转悠，但到了酒吧才发现，凑到这里的才十来个人。
“人都走了吗？”有人惊讶不已，“昨天镇上至少有三十多个玩家。”
“是不是没来？”另有人道：“丁丁花镇不算小。”
徐获留意了一下出现在酒吧里的两张生面孔，然后才打断众人的交谈，道：“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酒吧里的人都看向他，徐获则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寸头女玩家。
她将事情大概讲了一下，从疑似死亡的卷发女、有疤玩家再到他们赶回镇上发现玩家数量突然锐减的经过，以及019区在大肆收割玩家的推测。
“现在最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针对外区玩家，也不知道是只针对这个副本的玩家，还是所有人都一样。”
听完她的话，其他人首先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一直在镇上，有动静能瞒过他们，另外“恩贝尔少女”这个副本涉及的范围大、人员多，玩家频繁走动很正常。
“你们在镇上看到过闪光吗？”徐获插话问道。
“大概在三个小时前，应该比较集中。”
立刻有玩家反应过来，“大概有两次频率比较高的闪光，发生在小镇的不同地方，我当时以为是镇子里的仪器设备在运作。”
019区的仪器五花八门，光是用来驱虫的仪器就多达几十种，丁丁花镇靠近山林，乱七八糟的仪器更多，其中也有一些时不时会发出光芒。
说话的玩家仔细想了一下，然后一拍桌子，“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闪光的确和前两天在镇上看到的有点差别，不过019区的玩家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今天跟着旅游团来的玩家我见过，玩家等级不算高。”
“也不一定是跟着旅游团来的，”另一名女玩家皱眉道：“用道具和仪器来一波闪现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无疑像阴云一样覆盖在众人头上，管他们是不是跟着旅游团来的，总之从镇上弄走了那么多玩家，他们竟然都没察觉，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暗地里准备收割他们的人实力远超过他们？
“我说这么奇怪呢……”角落里坐着的光头大汉忽然道：“我进副本二十来天了，刚来的时候丁丁花镇人也多，但是去外面兜了一圈也没碰到几个同副本的玩家，照理说这个副本一直在进人，就算地方够多，不至于完全遇不上。”
“看来一直没人发现。”之前说话的男玩家倏地站起来，“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成了019区的猎物？”
“未必，”女玩家却道：“他们把我们当成猎物，我们可不是只能被动挨打，019区一直号称和平，把这件事公布出去，无论是政府做的，还是其他什么人，一定会有所收敛。”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还想源源不断地招揽外客，肯定得做出反应。”
“我们没有证据。”寸头女说，“没人会相信我们，另外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里是不是混有019区的玩家难说。”
其他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们绝大部分都是C级玩家，一旦被针对，身处副本又无法脱离，很有可能真的交代在这里。
“所以最好所有人一起行动，”女玩家道：“一来减少出事的可能性，二来真有事其他人可以作证。”
“真没想到，身为玩家居然还要靠舆论战来自保。”一个小年轻道。
“你肯定还没做过几个C级副本，”女玩家回头看他，“去多了你就知道，比这更过分的事情都有，有些地方甚至专门猎杀副本玩家，反而像019区这样有规则约束的分区对我们来说才更有利。”
第1719章
对女玩家的提议，其他人都没反对，不过因为大家进度不同，最后决定留在镇子上等更多的玩家到来，而在镇子里活动也必须三人一组，免得大家都跟瞎子一样。
徐获还是和寸头女一起行动，第三个玩家则是光头大汉。
“山里暂时不能去了，你们打算去哪儿？”寸头女问他和光头。
“这个镇子能检查的地方我全都检查过了，该问的也问了，等再来一些玩家我就离开。”光头大汉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一副“随他们便”的意思。
徐获又走向了那位老太太的家。
前两天他都去过，老太太看到他今天又来，还觉得有点意外，不过依旧招待他进门。
“你等会儿不要说话。”徐获提前叮嘱寸头女。
寸头女狠狠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合作的话你装一会儿哑巴，别给老人家太大压力，”徐获道：“如果做不到的话，可以离开。”
“现在离开时机不算差，刚刚清理了一批玩家，那些人应该走了，就算没走，袭击外区玩家的事已经公开，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动手。”
寸头女目光变幻，最终还是忍了一下，面色不虞地比了个拉上嘴的动作。
光头大汉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个来回，和气一笑，“别那么大火气，大家还要一起合作，和和气气的多好。”
寸头女板着脸请徐获先走。
老太太准备了四杯茶，坐在院子里和他们聊天。
主要是她在说，徐获只是间或问一些问题。
直到老太太露出疲劳的神态，这场谈话才结束，徐获礼尚往来地帮忙做了顿饭，还收拾了一下花园。
等走出了老太太的小院，憋了一下午的寸头女才道：“你问的那些东西有任何用处吗？全都是些邻里的鸡毛蒜皮。”
“当然有用，在索兰大师长大的这一过程中，玩伴和邻居占的比重能和亲人持平，要弄清楚是什么改变了她才能猜测她人生走向的缘由，这和她刻意在临终前公布‘恩贝尔少女’关系很大。”
徐获淡淡道：“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件事，就像你走在大路上突然踢一条和你各走一边的狗，也可能是在别人那里受了气或者本性不是个东西。”
寸头女忍了忍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谁没事会踢过路的狗……这么说你猜到索兰的人生转折点了？”
话说的有点讽刺，但徐获没有在意她的激将，“这不是正在猜？”
寸头女脸都开始发红了，“说了半天你不也不知道，说不定查到最后也是无用功。”
“有道理。”徐获比了个“请”的手势。
寸头女忍住了没走，锲而不舍地问：“接下来呢？还是每天来听故事？”
徐获给了她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索兰大师不是有几个玩伴吗？要花点时间去他们家里拜访。”
“这个不用了，”寸头女立刻道：“我已经去过了，除了搬离019区的那个，另外三个因为死了有些年头了，家里亲戚连他们的遗物都没保留，衣物用品，除了一些还值钱的，其他都销毁了。”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她顿了顿又补充。
“只有这些？”徐获挑眉，“这些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在场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和索兰有关，当然他们在离开丁丁花镇那几年的变化，不过因为那三个人死的太早，也没有人关注他们，家里的亲戚又不是长时间相处，何谈了解，更别说关注他们有没有异常了。
“可以问他们的朋友。”徐获道：“莱光三人后来应该交过朋友。”
这个寸头女没有发言权，倒是光头大汉知道一点，“我找过他们一块儿学习的同学，但019区的学习模式你应该了解过一点，他们不倾向于集中学习，一个学校中什么年龄阶段的人都有，仪器可以完全取代老师，不同爱好的人可以交叉上课，出去实践学习可能几个月不回来，索兰大师的四个同伴都没有深交的新朋友。”
“此外他们四人分开后多半也没见过面，至于有没有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个人通讯终端已经销毁回收，无从查起。”
“了解过莱光编写的故事吗？”徐获又问。
“没有原稿，听他家人说过，他偶尔会写一些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内容很普通，都是真善美那一套。”
“会写故事的人怎么忍得住不把身边人盖头换脸写进去。”寸头女小小地讥讽了一句，“这也是个不正常的人。”
“还有索兰大师的邻居，”光头大汉接着说：“平时照顾她的几个邻居，除了依旧住在小镇上的，有两位已经过世，都是正常死亡，其中一个被家人接回去安葬，另一个没有亲人在世，后事由政府负责，家里的子孙曾经做过特别贡献，所以享受比一般人更好的待遇。”
“她的家人在索兰大师出生十年前就全部死亡了，而她搬到丁丁花镇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死亡。”
“有死因吗？”徐获追问了一句。
“儿子是死于阻止矿山械斗。”光头大汉并不意外他的问题，他查的很详细，“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在开矿集团工作，都是小领导，阻止的时候被利刃刺死。”
“老太太刚刚收敛了遗骨，为两个儿子举办了葬礼，回家的途中出了意外事故，两个女儿并七个孙子孙女、外孙全部当场死亡，老太太保住了命，但瞎了一只眼，没了一条腿。”
连寸头女都沉默了。
“我开始还怀疑过这场事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光头大汉道：“但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场非常出名的意外事故，当时019区刚刚通过了超大型飞行器行驶规则，结果上天没几天，就翻了两架，死了将近两百人，老太太活着都是奇迹。”
“因为这件事，那个型号的飞行器被立刻停产，再也没有投入生产。”
徐获打开集信终端检索了一下，找到事故飞行器生产商家。
“是一家矿业公司，看看和瞎眼老太太儿子就职的公司是一家吗？”寸头女连忙道。
第1720章 早亡的父亲
“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光头大汉道：“就算老太太的儿子正好在那个矿业公司下就职，飞行器意外事故死的人很多，应该不会是专门针对那个老太太，何况这件事后，那个矿业公司也损失不小。”
“退一万步说，两件事有关联，也和这个副本没关系吧。”
“索兰大师一生中遇见过的人多不胜数，很多人单拎出来可能也有几十年的恩怨情仇，这一点也不奇怪，要是顺着这个方向查的话，别说四十天了，半年也未必查得完。”
光头大汉外表粗犷，但实际粗中有细，注意到了很多人会忽略的细节。
“不是，恩怨情仇？”寸头女扭头看了他一眼，“019区的人大部分人都是政府养着的，每天吃穿不愁，不缺资源又没有战争，甚至连犯罪率都低的可怜，他们有什么恩怨情仇？”
“这种一口气死了两百个人的才是典型的恩怨情仇吧，我要是那两百个人的家属，肯定找矿业公司报仇，杀了老板还不够，参与飞行器技术研究的，建造飞行器的，全部都杀！”
光头大汉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谁让他们拿钱不干人事？”寸头女道：“技术不到位就不要强撑着出售，建造不到位就不要开到天上去，明知道有风险还以新技术往脸上贴金，不杀他们杀谁？”
“不是一家矿业公司，”徐获插了一句，手下没停，仍然在翻动资料，“不过这家矿业公司的业务范围挺广，没了新式飞行器还有别的产业，影响不大。”
光头大汉目光定了定，又道：“老太太的经历和索兰大师很难产生联系。”
老太太搬到丁丁花镇都好些年了索兰才来，还是个两岁的娃娃，他不认为老太太会把过去的经历当成故事讲给非亲非故的孩子听，一来无疑是自揭伤疤，二来这也超出了小孩的承受范围。
“就算索兰大师后来知道了老太太的经历，也很难把她的突然转变与这扯上关系，非亲身经历，这只能算是一个社会新闻。”
“比起这个，两岁丧父对她的影响应该更大。”
寸头女还想说什么，但无从反驳。
“你查过索兰的家人。”徐获抬起头来，“她父亲那边的亲戚有问题？”
光头大汉摇摇头，“就是没什么问题才可惜。”
“019区人的子女在成年前就可以申请单独成户，父母通常不会阻拦，结了婚的几乎不会住在一起，血亲之间的联系没有那么紧密，又因为受文化教育程度高，看待问题更加理性，生死大事也是，真的有什么过激行为，不光机器人会立刻出动，政府方也会马上安排人来进行心理疏导。”
“所以即使索兰的母亲带走她，索兰父亲的家人也没说什么，那一家人口也挺多的，大概是沉迷生育，他们用人造子宫生了十几个孩子，索兰父亲是年龄比较小的，前面那些兄弟姐妹的孩子都有不少已经成年了。”
“真够能生的。”寸头女忍不住道：“这些人没事天天就凑在一起生孩子吗？”
“愿意生孩子的还是少数。”光头大汉顿了顿，又将话题拉回来，“不过关于索兰父亲的死说法倒是有好几种，有说他是遭遇意外事故，还有说他是死于在矿山里，或是情杀、自杀。”
索兰父亲是玩家必须调查的人物之一，寸头女道：“索兰的祖父母和母亲都过世了，为她父亲收敛入葬的也是这三人，其他的兄弟姐妹没有全程参与，这些说法来自索兰父亲的不同亲戚，尤其是索兰成名之后，他们的说辞就更多了。”
“索兰父亲去世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死亡登记信息应该已经被清理了。”光头大汉道：“何况他死的地方是比较偏远的山林，没有那么多电子眼。”
“巧合的是，索兰父亲的死亡地点正好是在一座矿山附近，我估计人死在矿山里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不过他的大姐很笃定地说尸体在矿山外找到，所以也有可能是他正好从附近经过碰到了山体滑坡。那个时候矿山的事故率还比较高。”
“情杀自杀又是怎么来的？”寸头女问。
“索兰的父母年轻的时候都比较……文艺，”光头大汉斟酌了一下才用了这个词语，“情杀是因为索兰父亲是和一个女性朋友一起离开的，事后又没找到这个女性朋友。”
“自杀是因为他平时写的一些词句，屡屡透露出人世不太美好的意思。”
“难怪人死后索兰她妈要死要活的，原来都是吃饱了闲得慌的那类人。”寸头女撇嘴道：“不过情杀应该可以排除，真是的话，索兰母亲最后也不会病死。”
“这还成了一个悬案。”徐获重新打开集信终端，一边搜索一边道：“索兰去过的地方有离她父亲过世比较近的吗？”
“没有。”寸头女笃定地道：“她采风时去过的最近的地点离出事的那片矿山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期间和她一起采风的朋友都没看到她离开过。”
“从索兰采风的行动轨迹来看，她对那个地方不是很在意。”光头大汉打开一版公开的线路图，“她选地方都是很随机的，有时候只是跟着别人走，因为那附近没有什么风景名胜，所以去的频率也不高，矿山区还在产出，她也没有进去。”
“巧了，这个矿山区的开发公司也是天天乐矿业。”寸头女将转动了一下投影，将找到的内容呈现在徐获二人眼前。
天天乐矿业，旗下矿山区疑似索兰父亲的死亡之地，又是瞎眼老太太二子的就职公司，同样是她一家老小乘坐的事故飞行器的研发方。
“我突然有个想法，”寸头女一拍头，“你们说会不会‘恩贝尔少女’已经被人获得，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你是不是还想说，画有可能藏在天天乐老板的家里，而索兰之所以要说出这幅画的存在，目的是为了引导玩家去找天天乐老板的麻烦，顺便再把百年前发生的事公之于众？”
徐获慢条斯理地接了她的话。
第1721章
“没错！”寸头女击掌，带着兴奋道：“我觉得这个方向肯定没错！”
光头大汉认真思索片刻后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百年前019区大概是什么样子难以得知，不过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一个矿业公司出了事，一定有遮掩的手段。”
“不过……”
“不过就是违和而已。”徐获道：“如果索兰大师目的在此，她根本不必等到百年后死之前来做这件事。”
“不管是调查父亲的死因，还是其中可能存在的阴谋，以她的影响力完全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做。”
“说不定是矿业公司后台太硬了，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使公开也拿不到证据，只能用这种方法，哪怕最后没有成功，给天天乐找找麻烦也好。”寸头女立马说，“而且难说来丁丁花镇杀人的那批玩家是不是天天乐派来的。”
徐获微微沉默，虽然他不认为画在天天乐公司手里，但大方向他认同，于是他道：“我打算先去矿山区附近转转，你们呢？”
光头大汉已经去过了，略作犹豫之后便道：“我去天天乐。”
寸头女与他不谋而合。
“祝你们好运。”徐获没多说什么，拿出道具离开了丁丁花镇，直奔矿山区所在的城市。
两地间隔比较远，天完全黑下来后他才到达，只是矿山区属于天天乐，不允许员工以外的人进入。
要进去还不容易，不但外围有机器人巡逻，天空也有飞行仪器监测，附近有玩家仅仅是靠近就被警告了。
徐获临时在集信终端上买了套专门针对天空感应仪器的伪装服，打开空间通道，避开机器人进入了山中。
这一片山都在天天乐矿业集团之下，一些矿山已经封闭，一些还在作业，被封闭的区域巡逻机器人较少，不过很多地方还是安放了监视仪器，防不胜防。
不能破坏这些仪器，否则周围的机器人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徐获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猫了一会儿便将周围的监视仪器位置摸得清清楚楚，稀稀落落的监视仪器不可能覆盖每一个角落，何况即使交错监控，树林中，突然吹起一阵风或者有小动物经过碰动监视仪器都很正常。
就这样，他花了点功夫才把几个封闭的山头转完。
其中有两座山都发生过垮塌事件，在外面架设了金属结构帮忙固定，直到现在还在，从位置来判断，应该就是集信终端上盛传的索兰父亲的死亡之地。
不过这地方索兰没有来过，更没有求证具体地点，当时参与救援的人也说不出是在哪里，从山里刨出来的不止索兰父亲一个人，是最后确认身份的时候才通知了他的父母和妻子。
附近的矿洞还能进去，里面都是和丁丁花镇附近矿洞里一样修修补补的痕迹，且看得出来，最早用的一些支撑材料不算好。
沿着落尘严重的矿道往里走的同时，徐获一直放开精神力量往更深处查看，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倒是发现了几条被封起来的地底裂缝，从裂口痕迹来看有些年头了。
难怪要出事故，地底能出现这么大的裂缝，证明这座山都不算稳当，只要一点轻微的小地震，会出现什么变化谁都料不到。
徐获伸手摸了摸封住裂缝的金属板，019区人不是为了采矿方便将裂缝的横切面封住，而是在旁边用金属板围了一堵可以活动的墙，仅仅是将裂缝遮挡起来而已。
略微一顿，他又往其他几条矿道走了走，发现这道裂缝均匀地贯穿了矿山底部，几条主要的矿道都与之有接触的地方，用金属板遮起来的区域也不止一两处。
徐获对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行为不予置评，从不同的裂缝深处取了一块岩石装好后，他才退出矿洞。
外面的山林黑黝黝的，隔着半座山，还能看到前面山顶上透出来的光，翻过去应该就是还在开采的矿山，能挖上一百多年，这山应该早就被掏空了才对——除非地底下埋的全都是宝石。
正在开采中的矿山不好进去，不过徐获在周围兜了一圈儿，在一个较近的位置看到了机器人工房。
机器人工房是机器人充能和换班的地方，现在采矿不需要太多人，所以住在这里的只有机器人维修员和能够应急的工作人员，这个时间他们已经休息了，不过打开的集信终端没有关闭，里面有设置好的下一个工作周期的内容，刚好是更换集中开采的矿道，因此徐获也看到了地图上标记出来的裂缝位置。
这条裂缝毗邻封闭矿山，与他刚才看到的那条呈平行状，看工作示意图，好像这些矿石还真是从这些裂缝中挖出来的。
除了事故率较高外，这情况是个人都要赞一声这些宝石矿“知情识趣”。
又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况，徐获走的时候顺便拿了一个手表终端。
这个手表终端已经是开启状态，不需要认证也可以查看其中的信息。
不过这个应急员处理的也只是微小垮塌或者矿洞不稳以及机器人指令错乱等情况，全是些繁琐的工作，没有太有价值的东西，至于其中关于宝石矿能够开采出的宝石品质以及偶发的纯度尤其高且天然成型的奇特宝石等“商业机密”不在他的需求范围内。
只是有意思的是，有些零碎的宝石天然就像是人类的牙齿，捡出来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用——有些爱好奇特的人喜欢用宝石打造人偶，骨骼也是定制的一部分。
当然这种天然的非常稀少，更多是工厂定制。
根据终端里的信息，徐获又去了距离这里不远的另外一个采矿区，这个矿区内只有三分之一属于天天乐，另外三分之二分属三家集团，不过进去一看，被开采完毕的矿山下方全都有同样的地裂。
难道019区的矿山都是基于这样的地裂？
集信终端上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第1722章 丝滑抓捕
还在开采中的矿山防护严密，不知道是为了防备被人窥视还是被人盗窃，机器人工作的出入口设置了加厚的金属门，其中还有干扰仪器，徐获的精神力量不足以穿透所有金属门，而旁边的山壁实在太厚了，又多是金属矿，绕不过去……
没有像之前那么好的运气碰到开小差的工作人员，徐获没待多长时间便离开了，等他再把先前的手表终端拿出来，却发现终端入口已经被注销了。
“反应倒是挺快的。”将东西随手丢进行李舱，徐获准备去见见索兰的家人。
索兰父亲这一方的亲人住的比较分散，距离他比较近的是其父的一弟一妹，这两位现在也是将近一百五十岁的老人了，子女和索兰的年龄差不多，都还没离世，带着儿孙去了其他地方生活，现在这两兄妹住在一起相互照应。
徐获是早上抵达的船湾城，船湾城靠近天然湖泊，风景非常好，也是外区游客特别喜欢的地方，沿着湖泊周围形成的城市里充斥着019区的奢侈品店，湖泊不允许随意捕鱼，但是要是出得起价钱，每天有二十个名额可供外地游客进湖钓鱼——一大早，湖上就已经漂着二十艘小船了。
游客多，玩家当然也不会少，徐获随意找了家店吃早饭就碰到了八个玩家，出门的时候还正好碰到了玩家抢劫——没错，就是玩家抢劫。
两个傻蛋闯进一家珍稀宝石店，正拿着道具打开陈列柜，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上面安放的仪器给冲得七荤八素，又被反应迅速的战斗机器人围住。
以仪器隔出一个屏障后，机器人的麻醉针跟雨一样往两人身上招呼。
至于为什么不用一击毙命的武器，一是因为他们犯的不是可以被执行死刑的罪，机器人判断他们只需要坐牢，二是因为游客众多，即使在不好抓捕的情况下，机器人也会在“使用更具杀伤力武器”和“尽量保护游客安全”中选择后者，毕竟只是两个抢劫犯，不值得他们冒险伤害游客。
这两人还算有点本事，冲破禁锢屏障后逃出了宝石店，顺手还抢了两个路人。
不过外面等待他们的也是迅速靠拢的机器人，还有即将抵达的019区玩家，这两人一不做二不休，随意伸手往路边抓人，他们最开始的目标是是一个玩玩具的小孩，但在机器人的干预下，最终改变对象，抓住了一名应该是出来遛弯儿的老者。
有人质在手，这两人放慢了窜逃的速度，捏着老者的喉咙威胁所有机器人后退。
机器人有保护019区人的义务，于是一边调整位置一边发出警告，并劝说他们离开019区。
“哈哈！”两名玩家都是满脸横肉，抓着人质的男人用老者挡住自己，一脸狰狞地对那些机器人道：“把老子当傻子吗？没钱住酒店竟然要赶老子走！副本不能通关的损失谁来赔？”
“驱逐你绝对不是因为你没钱住宿，”一名本地人躲在机器人身后道：“019区对外区人很友好，你只要不是长时间在街上流浪，我们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驱逐伱要么是因为你有犯罪事实或犯罪意图，要么是滞留的时间太长了，危害到城市管理，总不能因为你是外区人就特殊照顾你吧？”
有强大的保护在前，019区人胆子还是很大，机器人没有疏散他们之前，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
“检测到正在实施犯罪人员的危险值已经上升到95％，”一名机器人发出针对两名玩家的示警，“请立刻中止犯罪行为，否则我们将执行击杀命令！”
“请立刻中止犯罪行为，否则我们将执行击杀命令！”
“请立刻中止犯罪行为，否则我们将执行击杀命令！”
示警重复了三次，机器人没有再给两名玩家反抗的机会，在阻挡了他们的胡乱攻击后，机器人快速分成两批，一批使用仪器组成禁锢屏障将其与普通民众隔绝，一批释放音波和强光干扰玩家的视听。
超过承受极限的声音和光线会让人本能自保，这个时候意志力再强大都没用，趁着两人松懈的空档，保留机器外表，但灵活度已经不输活人的机器人立刻上前抢走了人质，并且还释放出一套纤薄的保护甲，率先将老者包了进去。
金属夹克张开的十分快，不到一秒就完成了保护，玩家道具对机器人不一定生效，但对活着的人一定生效，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两名玩家一个试图抢人，一个攻击近在咫尺的机器人。
两人都是高级玩家，杀个把机器人不难，一道从上空落下的长刃直接将机器人从头颅穿到脚下，瞬间就让机器人停止运作，不过在这之前，机器人已经穿上保护甲的老者抛了出去，而随后赶来的几个机器人接住老者后迅速背过身以自己的躯体护住他，并带着他奔出了禁锢屏障。
闭合的屏障开启再合拢，现在内里只有两名玩家和抓住他们机器人了。
事先已经发出了示警，所以人质得救后，四名机器人蹲身，手掌在地面一按，严丝合缝到完全看不出来的地面升起四个金属卡扣，跟着两名玩家站立位置的地面便陡然朝四方退去，其他一早用仪器压制的机器人将试图跃起的两人按了下去，伴随着他们的下落，周围的机器人至少有一半跟着跳了下去，随后地面的金属板重新合拢，卡扣重新合上。
“危机已经解除！”
“危机已经解除！”
“危机已经解除！”
还留在地面的机器人发出通知后，重新回归了巡逻队伍，而那名老者也被他们带走安抚……至于掉下去的两名玩家，没有响动，也没人在意，反正是出不来了。
“牛逼！”一个娃娃脸的年轻女子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大分区嘛，抓玩家都这么丝滑！”
和女子在一起的应该是她的男友，男人失笑：“别忘了，你也是玩家。”
“哪又怎么样？”娃娃脸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大不了跑呗，反正你要保护我，是不是呀……姨父？”
围观群众挺多的，男人尴尬地拉着娃娃脸走了，经过徐获身边时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第1723章
徐获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在对方故作惊讶的回头之后，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还是还给我的好。”
“你什么意思？”娃娃脸上来就要拨开他，却被她男人挡了一下。
男人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徐获没有多说，而是拨动了一下空间射线，将两人身上佩戴的道具摘了下来。
十多道空间射线奔着不同的方向移动，自然也将两人的道具带向了不同的地方，娃娃脸紧急抓回了三四件，而男人因为徐获扣住了他只勉强追回了一件，而剩下的十来件道具在空中拐了个弯，悬浮在了徐获身后。
为了方便使用，玩家往往会将用得顺手的道具直接佩戴在身上，什么扣子领带，首饰鞋子，都可以是道具，但既然放在身上，当然就有被人偷走的风险。
这两人就是靠着那“一撞”，顺走了徐获一件特殊道具。
没等双方二次交流，周围已经有机器人靠拢过来，询问是否发生争执。
“没有没有，”男人立马道：“我们是在交换物品。”
“请不要随意做出引人误会的举动，以免给您带来损失。”机器人退后但并没有走远。
娃娃脸还想绕过徐获去抢回道具，然而刚走出一步她就面色僵硬地站住了，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颈部前方，贴着皮肤的位置有一道她看不见的利刃，刚摸上去，道具手套便被割破了。
男人也算能屈能伸，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您要是喜欢这些道具的话尽管拿去。”
徐获笑了笑，“伱们这些道具我都看不上，我的道具拿出来。”
男人哪敢挺着脖子往前撞，只好恭恭敬敬将“逼真的蜡人”取出来还给他，并爽快地放弃了已经被徐获拿走的道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围到处都是机器人，徐获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简单地松了手，“这些算是我刚才遭受到的精神损害的赔偿费了。”
“是是是，我们是开玩笑的，这是我女朋友。”男人解释道。
徐获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人半点没打顿地扭头就走。
“还算是聪明人。”一名旁观的女玩家婀娜多姿地走过来，将手伸向徐获，“你好，我叫何娇容。”
徐获没有握她的手，而是抬步往前走了。
何娇容噗嗤一笑，两步跟上来道：“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你做的是什么副本，要不我们一块儿吧？这个分区的副本可难做了，虽然说信息透明化，但信息太多了又难以筛选，我正苦恼怎么办呢。”
徐获对她的刻意示好没有表示，又被她跟了一段路之后才终于在街边停下。
何娇容以为他被说动了，笑脸还没摆出来呢就看他挥手示意自己让开，她顺从地让开了，然而下一秒，徐获却坐上了飞行器。
“什么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何娇容抱怨的声音清清楚楚，不过她没有逗留，目光又盯上了不远处的玩家。
飞行器起来的时候，徐获刚好看到她朝另一名玩家奔去，而散于人群中的几名玩家目光一直跟着她。
只看了一眼徐获便收回目光，对着飞行器报出索兰叔叔和姑姑的住址。
两位老人家住的地方有严格的门禁，想进去得受到邀请才行，而上门拜访两位老人的人又多，排队都排到两天以后了——两位老人年龄不小还要被迫“上班”，所以每天能接待的客人有限。
徐获在门口的机器人面前登了记，很好，他已经排到第三天去了。
和他一样登记了没有离开的人还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些提着礼物来的，应该也有和索兰家相熟的人，他们很快就进去了。
这让看在眼里的玩家不太愉快，故意找茬嚷嚷了几句。
正巧一群半大的孩子学习回来，看到堵在门口的人很不高兴，其中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对着他们说：“你们讨不讨厌啊，费尔爷爷早就说的很清楚了，他不知道什么画，和索兰女士也不熟，你们在集信终端上可以查到，为什么还要一再来打扰两位老人？”
大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即使想计较也没有施展的余地，但蹲在门口等的确挺尴尬的，有几名玩家冷着脸离开了，也有人凑上去和小姑娘说话，“我们不是玩家，我们就是019区人，受索兰大师家人所托，特意来照看费尔先生和菲菲女士。”
这种套路显然不是孩子们第一次经历了，另一个男孩对着他们说了句“骗子”便拉着女孩进了大门。
这些说要上门照顾两位老人的人不以为意，又和尚未离开的玩家们搭讪，言语间试探他们是否有什么新线索。
双方你来我往，结果都没有进展。
很好，又是一番无用功。
听够了他们的交谈，徐获才离开这片住宅区去了市中心。
船湾城有当地政府设立的公开图书馆，他刷手表终端进去，专门查找了一下019区的采矿历史。
数据文件没有关于地底裂缝出宝石的记载，不过倒是提到过019区以前熔岩活动异常活跃，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除此之外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远，游戏政府没有补齐。
不过图书馆中保存了大量的纸质文件，其中有两篇熔岩频繁喷射原因猜想的论文，其中一篇提到了熔岩状态的变化或许与019区进化后空间压力的改变有关。
至于熔岩带来的宝石，作者认为019区是一个天然的宝石制造场地，根本不需要人类操心，大自然自然而然地馈赠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财富，而据一些专业机构的评估，019区地下的宝石可以挖上千年，并且他们根本不需要花太大功夫深入地下，因为熔岩会自己将宝石送上来。
这什么意思？
徐获顿了顿，所以那些已经开采完的矿山还有可能再采一次？地下裂缝至今是维持不变的吗？
第1724章 亡者的居所
不知道关于地下裂缝和宝石矿的内容有没有经过删改，不过图书馆中的确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了，除此之外，一百多年前频频发生的采矿事故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不过随后徐获在数据文件中找到了一些数字资料，大约在一百五十年前到一百二十年前的这段时间，被统计下来的矿山事故就达到上万次，这个数据平均到每年有三百多次，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019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事故。
这个数据怎么看都高的吓人了，但是随着一百二十年前的一套新式采矿系统引进，事故率跳崖式下跌，也就是说，正好在索兰大师出生后的几年，019区开始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分区”。
徐获又看了一下，这些事故中死人最多的是019区的上百家大的开矿企业，这些企业掌握的矿山较多，事故率高不说，每次死亡的人数也让人心惊，因为相比小的矿山，大的矿山一旦没有处理合适，加上地下的裂缝，塌之后波及的可能就不是一点点地方，整座山全部崩坏也不奇怪。
“兄弟，你有什么线索吗？”一名同在图书馆中的玩家忽然走到他身边来，手里拿着一本关于采矿的专业书籍。
“暂时还没有。”徐获合上手里的资料，反问道：“你呢？”
来人笑着拍拍他的肩，“别这么紧张，我们都是同一个副本的。”
他说着指了指图书馆不远处的另外两名玩家，“搜集线索等于大海捞针，当然人越多越好，我看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看这份资料……资料嘛，我也看到，不过没看出什么门道，它和海尔斯集团有关系吗？”
海尔斯集团和天天乐一样，是019区很出名的矿业集团，采矿发家，后来逐渐涉及其他行业，不过不管海尔斯做了多少生意，显然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副本。
徐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只是觉得019区的矿山有点奇怪，部分地区连天空都被地下裂缝释放出来的特殊物质染成了别的颜色，但似乎又没看到多少裂缝。”
“照理说能够常年影响一片区域的空气，数量肯定不少，而且还要分布的比较广才行，”那名玩家道：“但事实就是这么奇怪，019区的裂缝相对集中，现在已经被划归为无人区，由政府监测，一般情况下不允许人靠近。”
“你见过？”徐获略带诧异。
“刚好我下车的地方就在那附近，顺带看了眼，没什么奇特，和其他分区见到的什么裂谷一模一样，顶多的是偶尔能看到一些奇怪的进化植物。”男人伸出手，“沈非。”
“徐知。”徐获和他打过招呼，又略带深意地道：“矿山是019区的基础。”
“可不是，”沈非扬了扬手里的书，“所以我们才来这里找资料，本来我们想潜入海尔斯的矿山，可里面机器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的检测仪器，只能从这些地方想想办法。”
“‘亡者的居所’，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徐获刚才正好在看丧生于采矿事故的人员数据，他开启终端，将数据投放到空中，“总不能是这些矿山底下吧。”
沈非“嘿”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每个矿山下都死了人，总不能全都是副本指的‘亡者的居所’，至于墓地，多数被家人领回去，天南地北的，少数几个比较集中的墓地我都去过了，没能通关。”
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儿了，徐获借口吃饭离开了图书馆。
在附近的餐厅点了份餐，又借用了一下卫生间，他才从维度之下上查到了有关“亡者的居所”这个副本的相关内容。
副本背景也是通关攻略的一部分，虽然没有找到现成的副本，但个别求助分析中提到过背景信息。
“亡者的居所”这个副本的起始点是019区当地的一个宗教活动场所，这个场地经常为故去的人做下葬仪式，因为百年前的采矿事故，一度成为政府制定的安魂机构，当然后来被取消了，不过住在附近的人还保留着这个习惯，有人生或有人死，都要来这里举行一下仪式。
这同样是一个C级副本，背景模糊地指出已经“死亡的人”不像一般概念中的那样完全从活人的世界消失，而是进入了另一个居所。
“它们可能丧失灵魂，但的的确确活着。”这是副本背景中的原话，丧失灵魂了还怎么活着很难理解，不过副本的要求就是拜访“亡者的居所”，所以做这个副本的玩家不管有没有通关线索，首先肯定是到处跑一遍的。
至于沈非等人为什么将目标锁定在“海尔斯”，那是因为这个宗教礼堂曾经是海尔斯集团出资建造的，并且这个宗教延续至今，已经将海尔斯集团的很多高层都吸纳了。
涉及到宗教，“活着”可能就有另外的解释，维度之下的求助中也提及过，不过碍于“逼问”较有难度，所以玩家们选择了一一拜访主要的宗教成员和海尔斯高层人员——如果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当然最好。
不过显然他们去过的地方都不是“亡者的居所”，但到底是因为地方不对，还是受限于玩家本人的“认知”不被游戏认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个与采矿业有关的副本。
“亡者的居所”很有可能指的是曾经死在矿山中的那些工作人员，虽然徐获之前只是一句戏言，但这个“居所”肯定不可能是葬身的矿山，否则这个副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另外，死在矿山中的人虽然多，但他们的尸体大多都被找回来了，有家人的被家人接走，没有的则由政府或公司安葬，安葬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土葬、火葬的都有，现实意义上的埋葬之地肯定不是“亡者的居所”。
所以症结要么在矿业集团上，要么在宗教上。
徐获偏向前者，因为是先有了矿业集团才有了宗教，后者依附前者而生，那么前者的需求就是后者的需求。
第1725章
“恩贝尔少女”副本，追溯索兰大师的过去，她的人际关系中，与采矿牵连者众多，甚至大部人都为此受伤。
“亡者的居所”中，“没有灵魂地活着”听上去是一件偏宗教性质的话，正常调查的话重点应该放在宗教身上，但这个宗教是采矿业的衍生物，本质还是在采矿集团上，不管最后“居所”落在哪里，从采矿集团查起总没错。
两个副本都和采矿集团有牵连，但“亡者的居所”却比“恩贝尔少女”更加明显，甚至前者的方向是确定的。
采矿集团只是“恩贝尔少女”副本众多可能性中的一个，却是“亡者的居所”主要参与者，而且非常明显地将现在和过去联系在了一起，更像是在暗示什么。
过去百年逐渐淘汰人力，死于事故中的人非常少，作为曾经的历史，一百年，足够人们将其遗忘了，但既然诞生了副本，至少有一定几率说明“亡者的居所”是“新鲜”的。
怀念亡故的人，需要持续一百年吗？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沈非和他的两名同伴柯友明、朱中良也进了同一家餐厅，“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
“是啊，一块儿坐？”徐获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三人都很节约，点了店里最便宜的食物，沈非主动解释道：“别笑话我们抠门，实在是019区的消费水平太高了，平时要买道具买药剂的，剩下那点钱还要给家里人分一分，出门在外能省则省了。”
“怎么会？”徐获附和了两句，主动和他们闲聊起来，得知沈非在之前其实已经找过不少玩家合作了，但别看019区这么太平，街上好像到处都是旅游的玩家，有人惹点事很快就会被处理，实际上外区玩家没有那么安全。
有的是人专门挑选外区玩家下手。
“我听说019区有一种仪器可以将空间隔开却不引起机器人注意。”徐获道：“政府有时候会用这种仪器来料理外区玩家。”
三人听得都是脸色微微一变，柯友明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都没听说过。”
当然提到这些东西，玩家首先想到的会是自己的处境。
“你们说海尔斯集团内部会不会就有这种仪器？”沈非不由问道。
屡次试图进入海尔斯集团的三人不由露出庆幸神色。
“消息确定吗？”朱中良问。
徐获颔首，“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没有真的见过，但019区有这样的仪器也不奇怪。”
沈非深以为然，并道：“想让从其他分区来的玩家不违法，那比变性还难，但是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碰到过波及范围较广的事件，看来要么是被迅速料理了，要么就是用特殊仪器将其从人群中剥离，我们不知道而已。”
“看来以后行动要更小心了。”
“我说那些人玩家等级看着也不高，为什么到处引诱外区玩家还没出事。”柯友明忍不住道：“也许他们手里拿着这种道具，他们是019区的玩家。”
说实话高级玩家在019区这样的环境下做这种事怎么都有点跌份儿，019区政府是怎么允许他们存在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况也不见得那些人就是019区的，”沈非更为理智，“想干坏事，方法多得是。”
言归正传，他又问徐获打算从什么地方下手，他们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可以帮他排除掉一些没价值的线索。
“先去海音传媒。”徐获给出了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答案。
三十分钟后，他们带着新鲜出炉的媒体工作者证明出现在了海音传媒的大楼下。
海音传媒是海尔斯集团旗下的一家公司，算是众多传媒公司中中等的那部分，不过这家公司是由已经被注销的“海石”、“海葵”、“海浪”三家传媒合并而来的，而海石在百年前多次公关过矿山事故，发起文章报道来熟门熟路。
“来这里干什么？”柯友明不解，“那些遇难者的信息集信终端上都有。”
徐获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份材料概述，他抬了抬眼镜，“当然是要更原始的资料，后出的新闻报道你只能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现在不是一样？”朱中良道：“以前隐瞒的事，现在也不可能说出来吧。”
徐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海音公司的接待员出来了，见到负责人后，他拿出了一份提前准备的材料概述，其中罗列了包括海尔斯、天天乐在内的一些大公司对矿山事故的简单处理流程。
“我们正在做一期有关企业文化传承的专题，打算送选‘船湾明星’节目参与评审，希望贵公司能提供一些帮助。”徐获笑容满面地道：“海尔斯公司是船湾城的标志性企业，不应该只是技术上的革新被人称颂，代代相传的企业精神才是最可贵的。”
客套话谁都说，海音公司负责人没有因为他两句好话便大开方便之门，而是先验证了他们的身份，“你们才刚刚入职半个月？”
“是的，”徐获面不改色地道：“我们是恩斯学院的在校学生，主要是为了完成课业实践，不过任何事我们都会认真完成。”
“原来是恩斯学院的学生，”负责人面色和缓了一些，“恩斯学院出来的都是精英人才，没想到你们这个时间还会出来做课业实践，整个学院不是都因为院长病重进入假期了吗？”
“我们是通过特别渠道申请的，”徐获道：“之所以选这个专题也有部分原因是院长，院长多次提到过牺牲的那些烈士，不希望我们忘记前人，我们出生的晚，没有经历过，才想深入了解一下。”
“原来是这样。”负责人起身去隔壁房间的大型终端上找了一下，选出一些资料集准备交给他们。
“请发到我们公司的共享终端上就行了。”徐获给了他一个地址。
负责人依言完成，而后笑着道：“难得来一趟，不如我请你们吃个便饭吧，你们初来乍到，肯定没来得及尝尝船湾城的特色。”
徐获歉意地道：“我们想尽早将成果送到院长面前。”
第1726章 百年前的资料
虽然没有吃饭，但徐获三人和负责人一块儿留了个影，临走时又被各送了一枚镶嵌着小块宝石的别扣。
走出海音公司后，三人搭上飞行车朝“就职”的公司去。
“快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沈非迫不及待地打开共享终端，一共有二十多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前都有编号，只看了一眼，他便有些失望，“前面编号是E就代表不是什么重要信息，这是019区公认的编号方式。”
徐获分了个屏放到自己面前，一一点开文件夹检查，“当时编号等级较高的资料，时间久了不一定还保持原有编号，或许一些不算太重要的资料会被当成处理文件下放到低等级的目录中。”
他在里面找到了两段编号为D的视频资料，选中点开了。
内容比较混乱，刚好记录了矿山坍塌前后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正好在拍宣传片，意外将坍塌场面拍了进去，并且拍摄宣传片的人员也受到了波及，拍摄仪器落在了地上。
歪着的镜头里，矿山从一侧开始塌陷，大量石头沿着斜坡往下滚了没一会儿就被山中突然的下沉拉停，仅仅时间，有三分之一的山都沉向了地下，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喊“地裂了”，但还待在矿山外的人大都在拼命地往外跑，根本没有叫喊的余地。
而山体下沉虽然卡在了中间，但剩下半座山却像是中间被抽空了一样，整个外壳朝下猛地一沉，不过明面上还是没崩裂，只有轰轰的震动不绝于耳。
视频一直记录到垮塌结束，很快，大量的救援人员赶了过来，矿山负责人也带着剩下的员工和他们一起展开救援，视频旁边有人在说话：
“肯定都被埋在山下了……”
看了下视频上的时间，徐获根据其中的地址找到了当时的救援新闻。
“这场事故竟然只死了五十多个人。”沈非一眼就觉得不对，“这么大的矿山，同时在里面工作的何止百人？”
“隐瞒了人数吗？”朱中良并不奇怪，“这不稀奇。”
“采矿集团真的会把所有人的尸体都找出来吗？”柯友明表示怀疑，“地都裂了，肯定有人会沉到裂缝深处，上面又是山，这可不是在平地上开洞那么简单，一百多年前，019区的技术也还不到位吧。”
沈非又打开了后面的视频，就救援的规模来看，大有真的将山清出来的架势。
不过徐获知道这不太可能，既然有视频记录，当时的新闻中完全没有提到地下的裂缝是新产生的还是本来就有的，说明这个问题被模糊过去了。
而关于那座矿山，现在竟然还在开采，在封了两年后，一条小新闻提及这座山因为地质活动出现了新的浅层宝石矿，海尔斯公司就在旁边直接开井挖了。
听上去都觉得离谱。
更离谱的是，这次死在事故中的人的遗体居然全部都找到了。
哪怕当时019区进化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百分百的寻回率都还是让人觉得荒唐。
当然最有可能是海尔斯集团虚报人数，这五十多个人不是真正的数目，而是最后被找到的尸体的数目，因为只找到了这些，所以就报了这些。
“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异议吗？”柯友明不解，“自己亲人尸骨无存，他们竟然可以放任海尔斯集团对外公开虚假信息。”
“祭奠仪式上露面多半只有找回遗体的人，这些人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有些人没有活到现在，我们也找过几个，没问出什么。”沈非顿了顿，看向徐获，“这些资料可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其实他们三人一开始就不太理解徐获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伪造身份跑这一趟，与其找这些“假新闻”，还不如直接去找当事人。
人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尤其是时间一长，很多东西其实连本人都有可能不太记得，而即便是短期记忆，随着讲述的次数增多，讲述人偶尔也会不自觉地删增其中的内容。
公开报道的新闻不足为信，亡者家属了解的也不全面，只有这些一手资料才能窥探到当时的情况，哪怕海尔斯集团删减了重要的部分，细节也可以透露出一些东西。
比如徐获看完这些视频后，整体感觉是海尔斯集团上下至少在救援上是非常诚心的，甚至有公司高层为此付出了生命，在政府承认牺牲者为烈士后，公司还会给予其家人大量的赔偿金。
可能虚报的人数，加上地下长久存在的裂缝，采矿公司的持续开采，实际上频率根本没有那么高的地震，过于高的事故率，过于多死在事故中的人……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其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些采矿公司是不是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故意制造伤亡。
当然通过毁坏矿山的方式来达到这个目的属于自损八百，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认为这是有意为之，但除了这个理由，似乎很难解释这一切。
信仰特殊宗教的人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然而这种行为不具备普遍性，也就是一两家采矿集团可能因为会因为决策层脑子有病发生这种事，019区地方之大，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何况当时并没有覆盖范围那么大的宗教。
“不是，”柯友明这时道：“我有点没明白，当初无名无姓死掉的那些人很重要吗？”
“尽管可能有虚报的成分，但一些矿山我们去过，没什么动静啊。”
“会不会是当时的吃人玩家动的手脚？”朱中良提出一种可能，“也许因为某种原因，当时的吃人玩家数量庞大，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食物，再破坏矿山掩盖罪行，019区政府大概觉得这种事骇人听闻，可能影响到分区形象，于是全面删去了这种信息。”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柯友明左右看看，“那是不是代表‘亡者的居所’指的是被吃人玩家害死的那些人？那可更难找了啊。”
第1727章
“可以一样一样排除。”沈非将话题拉回来，“要排除了采矿集团再说。”
飞行车就在城内兜圈子，他们则将这些视频资料全部看过一遍，灾难场面多少令人身心不适，沉默了一瞬，徐获才问沈非他们之前是不是找过海尔斯集团的高层人员。
找是真找过，不过没什么收获而已，一般这些人不会接待外区玩家，而即便是以胁迫的方式逼问，他们也未必能给出有用的信息。
“019区不可能人人都是真善美，”沈非道：“我们找了一些黑料威胁过一些集团高层，只问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正上了年龄的人多半都已经退休了，一百多岁还在干的也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信息。”
徐获已经从视频中圈出了几个人，他用019区的人脸识别系统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其中有两人已经过世，还有三人住在附近，一个在船湾城内，两个在城外。
他给飞行器报出新的地址。
沈非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飞行器来到一个高档的住宅区，和索兰的叔叔住的地方一样，没有正当的理由不能进去，徐获出示了公司的证件，又刻意将海音公司赠送的别扣扣在了外套的口袋上，通过住宅管理人员联系到那名曾经在海尔斯工作的人，言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说他是为了参加评选活动才选择了海尔斯集团的企业文化作为主题，对方婉拒了他，说他最近身体不适，正在接受治疗。
沈非几人看着房子外面到处移动的监视仪器，不由有些犯难。
019区人的把柄真的不好找，一些没权没势的人，很难有机会犯什么大错，自然也不存在可以被人威胁的黑料，直接扣人的话又很难办到，而且还有后遗症，得不偿失。
通过这次联系，徐获知道了对方居住的位置，就近选了个比较近的旅店准备住下，“我这边等到晚上再说，另外两个人交给你们去排除了。”
沈非很好奇他打算以什么方式让人开口，于是提出让朱中良留下来帮忙。
徐获没有拒绝，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出力才行，因此等沈非和柯友明走后，他立刻让朱中良冒充当年那场事故中死者的家属联系那名工作人员。
那名叫蒲辉的男人今年已经超过一百六十岁，一百二十多年前他才刚刚工作没多久，只是一个普通职员，从他的工作痕迹来看，他在海尔斯干了不到五年就离职了，之后换了很多工作，但都没有涉足采矿业。
朱中良还算聪明，他用变声器模拟出苍老的女性声音，刚开始是犹犹豫豫地询问蒲辉是不是海尔斯的工作人员，然后开始哭诉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他的儿子，直到最近才听人说她的儿子可能死在了矿山下，告知她真相的人还说蒲辉认识她的儿子。
蒲辉沉默了良久，才问：“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朱中良看向徐获，后者随意搜出了一张019区普通人的照片，并提示他模糊死者的样貌。
朱中良照办，刻意糊糊涂涂地说了一个小名，然后又开始模模糊糊地讲述自己儿子有多少多乖巧，故意误导对方，这样断断续续说了两分钟后，他又在看到徐获写的“老年痴呆”的四个字后突然停住话头，顿了两秒才换了种音调说：“小乖……伱好久没来看我了……什么时候来呀……妈给你做好吃的……”
通讯被蒲辉挂断了。
朱中良关闭集信终端后道：“你想利用对方的愧疚心？你怎么确定蒲辉知道内情？”
“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徐获早已放开了精神世界，从通话开始就一直看着蒲辉的反应，原本的事故视频中，他只是感觉对方的神态有些不对劲，试探后看他难以控制情绪急匆匆找药的模样，多半在事故发生时出现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隐情。
当然这种隐情也有可能是针对个人的，不过他让朱中良给的是一个非常大众化的脸谱，也没有具体的名字，一个不带姓的小名，应该不会恰好就是他的朋友。
朱中良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等一等吧。
一次就找到线索的几率不是很大，徐获也关注着沈非两人的情况，不过还没等他们找到第二个目标，住宅区外来了三个玩家，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搞到了身份验证，正准备进去。
徐获立刻离开酒店，来到他们身后后按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还没说话呢，对方戴着手套的手突然抓住他，并转过身来说：“早防备着你这种背后搭人肩膀的人了，这下粘上我看你怎么跑得……”
还没说完的话在对方看到徐获的脸后直接咽了回去，两人手粘着手，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旁边的娃娃脸女人如临大敌，不光拦住了试图上前帮忙的另一名同伴，还连忙打自己男朋友的手示意他回神。
男人反应过来，立马收回了道具，满脸笑容地看着徐获：“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徐获面容和善，“聊聊？”
半分钟后，三人并排坐在了酒店的沙发上。
名叫赵一鸣的玩家头皮发麻地对徐获道：“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事儿不是已经翻篇儿了吗？大家都是来做副本的，何必相互为难嘛！您看副本时间就那么点儿，出去吃饭睡觉上厕所，还剩下多少，用来你追我赶的厮杀确实不怎么划算……”
他话说的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过徐获这时笑了笑，“你们是什么副本？”
赵一鸣迟疑了一下道：“亡者的居所。”
“正好，我也是这个副本，”徐获坐到他们对面，“你们要进小区找人，我也要进去找人，不如一起进去？”
赵一鸣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来，立刻跟他说了身份验证的由来，他们是花高价跟一个工作中介买了几张义诊工作证，凭这个工作证可以出入一定范围内的住宅区，在全城被监控的情况下为居民免费诊治一些小毛病。
徐获看了一下他们的工作证，“心理治疗包含在内吗？”
第1728章 与死者达成和解
徐获拿到了一张工作证，跟着赵一鸣和他女朋友孟晓曼一起进了住宅区。
义诊时会有随行的记录仪，全程监控他们的行为，所以进去之前，赵一鸣就提醒徐获千万不要“冲动”，否则很有可能被机器人追捕。
这不是人员密集型的住宅区，所以每一栋楼的人数不多，进去之前要做身份登记加验证，再次讲明来意，然后由住宅管理中心联系住户告知意图，住户有意向接受义诊后，他们才能进去。
每次他们都只能进入一户，等到义诊结束后才可以去另一户，开始和结束前他们都要在跟踪监视仪上签字。
乒乓球外形的监视仪持续围绕着三分飞行，既记录他们的行为举止，又会在他们移动时进行避让，并提醒他们即将要拜访的住户在什么方向，喜欢什么样的敲门方式——尽管都是通过单向通讯频道联系。
经过繁琐的过程后，他们终于见到第一户人家，这家有三口人，老人卧床几年，治疗后现在能下地行走了，不过双腿没有完全恢复，平时需要康复治疗，这家人是义诊的常客。
“今天来的是新的医生啊。”开门的是女主人，她笑着迎徐获三人进去，给他们倒了茶之后拿出了之前的治疗和义诊记录，让他们了解老人的身体状态。
赵一鸣和孟晓曼能拿到义诊资格证对康复治疗肯定有一定了解，两人负责动手，徐获负责动嘴，做一些心理辅导。
女主人全程都在旁边看着，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亲力亲为给他们准备茶点，还十分热情地留下了他们的联络方式，说以后有需要可以专程找他们，费用不是问题。
这样完成几户后，徐获三人才来到了蒲辉的家。
蒲辉是独居，早年也曾娶妻生子，不过妻子的基因有点问题，进化剂效果不好，早早离世，他的儿子也一样，此后他一直独身。
这个看起来略显沉闷的老人对他们说：“我没有治疗记录，但我想咨询一些心理问题。”
赵一鸣看向徐获，“这位徐老师是心理疾病方面的专家，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蒲辉坐下来后首先问了徐获一个问题，问他有没有信仰的宗教。
这是个两面性的问题，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于初步判断徐获是否可以和他产生共鸣，不过徐获抬了抬眼镜，温和无害地道：“不用把这件事看得很严肃，一些生活中的情志不畅也算作心理方面的问题，你可以把我们当做可以做出一定真实反馈的机器人，不必太在意我们。”
蒲辉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年轻的时候不信这些，019区蒸蒸日上，每个人都有很长的寿命，一生之中连意外事故都很少发生，哪有什么命运一说。”
“不过后来我的妻子孩子陆续死了，新结识的两位女性又因为我的原故死于意外，我开始相信命运了，每个人做过的错事，都要在余生中付出代价。”
这话说的，敢情人犯了错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亲朋好友，亲朋好友又犯了什么错？
“您觉得失去生命和心怀愧疚平静度日哪一个后果更严重？”徐获问了他一句。
“我明白，我是活着的人，没资格多说什么，”蒲辉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活着是对我的惩罚，他们死去也是对我的惩罚。”
“年纪越大，我晚上越是睡不着觉，很担心有一天带着罪死在梦里，死后无法与妻子孩子团聚。”
“您犯过很大的罪吗？”孟晓曼忍不住插了句，赵一鸣赶紧示意她不要讲话，不过蒲辉不在意，而是顺着话题往下说，“我间接害死了一个人，在一场矿山事故中，本来那天应该是我去做测试的，但是我让一个认识的熟人代替我去了，他死在了事故中。”
赵一鸣与孟晓曼不约而同地瞟了徐获一眼，显然这个人和矿山事故没有多大关系，无非是因为自己侥幸活下来心理出了点问题。
见徐获不说话，孟晓曼再次道：“恕我直言，您这是幸存者综合征，您本身并没有错。”
这话似乎说到了蒲辉的痛处，他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如果我没有错，我的妻子孩子会死吗？！如果我没有错，他们就不该死！”
孟晓曼微微一惊，正要顺着他的话替他辩解，就听旁边的徐获开口，“从结果上看，的确有人因你而亡，无论你是无意还是有意，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猜您的诉求并不是为了消减内心的愧疚，只是担心这种罪让您和您的家人在死后也不得安宁，您有去祭奠过您的朋友吗？”
蒲辉露出一个痛苦异常的表情，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有，一次都没有……”
这次真是把赵一鸣和孟晓曼都惊住了，这是什么言行不一的奇葩，一边内心煎熬认为自己的遭遇都是害死别人的报应，一边任何赎罪的意图都没有，神经病啊？
徐获神色不变，“您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有不能对外明说的理由，不过我的建议是您可以悄悄照顾朋友的家人，或者找来一些他的遗物，或者留影之类的东西当面倾诉，以此来缓解情绪。”
“您的愧疚针对您的朋友，您只需要向他一个人忏悔就足够了，当然这不足以抚平您的内心，但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途径，如果人死后有灵魂，您的罪孽当然越轻越好，您不说，谁又知道您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呢？”
蒲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木，“这样能让我死后和妻子孩子团聚吗？”
“不试试谁又知道？”徐获将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您无法和自己达成和解，或许就是因为没有尝试去和您的朋友达成和解。”
蒲辉看着目光落在水杯上，而后慢慢端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徐获此时起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赵一鸣和孟晓曼跟着出来，“不趁机问点什么吗？感觉这个人好像知道的还不少。”
第1729章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徐获看了眼在前面浮动的监视仪。
“对啊，019区的法律很严格，如果他当着监视仪的面交代了，哪怕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也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孟晓曼道：“019区没有追诉期的说法，别说涉及人命，就是你几十年前抢了一个面包，只要拿出切实的证据，司法机关还是会判刑。”
不光是这样，如果蒲辉说的是真的，他只是让一个同事代自己的班而已，哪怕那位同事因此而死，还是死于天灾，没有哪条法律会针对这个判刑，他不能言说的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这时朱中良发来联络，“蒲辉联系我了。”
“两次之后再连通，告诉他十天之后是你的生日，你想让儿子回家看看。”徐获回复之后又跟着赵一鸣二人去了下一个申请义诊的人家里。
别看019区人每天表现得好像字典里没有“烦恼”二字，实际他们的心理问题还不少，得知徐获在心理治疗方面也有造诣，几乎每户都提出做一次心理辅导，老人、青壮年，连小孩都不例外。
赵一鸣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理问题？无非就是想买玩具买不着，今天隔壁的小伙伴比我先抢到某款游戏的注册码。”
孟晓曼直接开始怀疑先是，“他们是真的小孩子吗？019区人寿命那么长，发育缓慢也不是不可能啊。”
“别瞎说了，”徐获打断他们，“这说明019区有心理问题的人很多，以至于很多家庭开始重视小孩的心理健康，从孩童时期就开始干涉。”
“我就说吧，”孟晓曼道：“世界上绝对没有纯粹的好人，是个人都会冒出一些坏念头，完全没有宣泄的途径一味地压抑本性，根本不符合人性。”
019区这方面其实做的不错，家家户户都可以申请倾诉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只负责处理居民的负面情绪，陪聊陪哭，挨打也可以，并且法律规定，只要倾诉机器人的破损部份达不到整体的30％，可以免责，不需要赔偿。
这方面的法律修订的还挺完善，只是集信终端上很少有人公开讨论倾诉机器人，明面上还是一片祥和。
当然在019区这样的地方，集信终端上的私密区域肯定更难找，而针对倾诉机器人的破损情况，政府从没有对外公布。
“这些人神经病吧，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圣人？”赵一鸣不理解。
徐获觉得他们搞错了一件事，019区人的心理问题严重，不代表他们一定有很强的犯罪倾向，从目前遇到的人来看，绝大部分都很平和，即使有点小毛病，也不大，通过合理的途径发泄发泄就没事了。
这也与他们平时并不太直面罪恶有关，遭遇危险，机器人和玩家会第一时间冲到前面，最大限度地保护普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没有严重的生存威胁，人心的天平可以维持住，集信终端上的人很少讨论对罪犯的处罚也证明了这点。
其实从百年前对矿山事故的处置方式也可以看出，019区的在人文和素质教育上从没落后过。
大环境如此，其实和玩家们猜测的矿山事故与矿山集团有些出入。
“还有多少户？”徐获问了句。
“十五户。”赵一鸣顿了顿道：“你有事的话要不你先离开，等会儿我们忙完了过去找你？”
徐获正有此意，“天黑之前应该能做完，我等你们。”
赵一鸣和孟晓曼面不改色地应了。
徐获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想跑，返回酒店后询问朱中良两边的情况。
“我按照你的交代回复了蒲辉，他情绪有点不对。”朱中良道：“沈非他们已经和一名经历者交谈过了，对方把他们赶出来了，似乎很不想再回忆以前发生的事。”
“日常生活怎么样？”徐获问。
“有儿有女，一家十口人住在一起，幸福指数很高，沈非他们去的时候，经历者的儿女都十分支持自己的父亲，看得出来不是装的。”朱中良回答道。
“现在他们正在赶去下一个地方。”
徐获颔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赵一鸣和孟晓曼的同伴还留在这里，他忍不住问：“他们怎么没回来？”
作为被扣押在这里的“人质”，他迫切地想知道赎自己的人是死了还是跑了。
“他们事还没办完……”徐获看向他，“我们另外还有两个同伴也是这个副本，像这样繁琐的信息都要经过筛选，人当然越多越好，你们有意的话不如留下来一起。”
焦宏远迟疑着道：“我们考虑一下。”
休息一会儿后，徐获转向住宅区那方，蒲辉人出来了。
“多半是去拜祭自己的妻儿。”他让朱中良留下来等消息。
“还是一起去吧。”朱中良抢先道：“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搭把手。”
顺便叫上了焦宏远。
徐获不是很在意，蒲辉肯定不会是去祭拜代自己死掉的朋友，如果他朋友的遗体被家属接走，他在接到朱中良的联络时不会是那种反应——他的朋友八成是埋在矿山下的那些无名无姓的人中的一个。
朱中良和焦宏远的跟踪距离不算远，徐获折中将距离控制在七八百米左右，利用建筑来遮掩，以免被飞行车的仪器锁定。
而蒲辉果然是去墓地的，他在墓地前木然地站了一个小时，又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徐获三人跟着兜了一圈儿没有收获，而蒲辉回到家，就将房间里的所有机器设备全部关停，连能源供应器也关了，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后，他将门窗关紧又藏进卧室，从床下的箱子里取出一枚带血的岩石放在桌子上，独自面对岩石而坐。
下午进行治疗的时候他就给蒲辉下了暗示，不过这不足以让他自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出来，所以还需要一点外力干涉，通过精神门户，徐获往他的房间里放了小剂量的催眠药剂，然后再进行精神干扰。
他掌握的信息很少，无法针对性地提问，所以只能诱导蒲辉自诉。
第1730章 人为的意外
看得出蒲辉平时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他手上也没有那位死去的同事的遗物，只是用一块带血的石头来代替，他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石头，迟迟没有开口，直到在药效下渐渐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到了这一步就能顺利操作了，徐获将他带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不需要特别的视觉干扰，他只在蒲辉的门外塑造了一道影子。
蒲辉的卧室门用的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内外视野并不明朗，即使有人站在门外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所以这道影子不必具体，在夜晚房间内外的光线影响下，甚至连身高都不必具体。
他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等蒲辉自己发现。
在药效的作用下，蒲辉的反应有点迟钝，但随着室外光线的变化，他很快发现了门外的人影。
“什么人！”他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人，随即立刻打开了智能机器人，房间的灯亮起后，机器人却没有发出入侵的警报。
蒲辉起身去打开门，人影随着灯打开后消失了，门外自然也没有真的人。
“啪！”摆在他房间里的带血的岩石忽然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
蒲辉猛地回头，震惊多于恐惧，看着还在地上摇摆了两下的岩石，他忽然反应过来，又将房间里的一切机器关上了。
他站在客厅，卧室门是打开的，在黑暗中，他看到带血的岩石旁边缓缓出现了一道影子，那道影子佝偻着，仿佛想从地上挣扎起来，但随即又从中间被狠狠砸下，高高伸出的手犹如他的呼喊求救……
蒲辉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双眼含泪地看着地上那道影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真的害死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问我的时候，鬼使神差就请你帮我去值班……”
“……我以为他们是说笑的……没想到全是真的……”
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呜咽，“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如果我胆子大一点，说不定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了妻子孩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我想过死，但又担心没有赎罪，死了之后无法再见到妻儿……卢峰……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你惩罚我吧，这样我心里还好过一点……”
趴在地上的影子渐渐有了具体的形象，它像是一具尸体，不过是背对着蒲辉趴在地上。
徐获听了他几分钟的忏悔之后才让“尸体”动了起来。
而这时候蒲辉才终于恐惧起来，他踉蹡着后退两步，“卢峰……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吓我！”
“尸体”停顿了一下，抓起掉在旁边的带血的石头，在地上用力地写下“仇”字。
这话或许不容易对其他人开口，但对受害者“卢峰”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蒲辉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天，他不小心在矿道内摔了一跤，摔的不严重，不过磕到了头有点晕，所以被人扶出来休息了会儿，正巧就在他休息的地方，他听到海尔斯集团的两名负责人在说什么“计划”，刚开始他还没注意，直到其中一人感慨良心过不去，矿山一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另一人很无奈地说，想要持续开矿就得有人牺牲，否则公司开不下去。
蒲辉惊疑不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在听完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力出了问题，一来他没有从头听到尾，交谈的两人也没有将事情的始末完全交代，只是含糊地说了即将要出现矿山塌陷事件，而这样的事故在当时的019区不鲜见，他一遍一遍地质疑自己是不是某个环节听错了，听到的不是他工作的矿山要出问题，而是其他地方的矿山……
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下，他熬到第二天，在卢峰来问他能不能去上工的时候他顺水推舟地说了还想休息，又担心自己不去引起他人注意，于是他让卢峰和他换班。
当时的蒲辉不确定自己工作的矿山就一定会出事，更不确定时间，他更担心的那两名海尔斯的负责人发现他偷听了他们谈话，所以不敢露面，又怕被其他人看出问题，所以才请卢峰和自己换班。
等到矿山真的塌了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意外撞见了一场怎样的阴谋，又是怎样惊险地与死神擦肩而过，同时也毫无自觉的放过了挽救一百多条性命的机会，以及害死了一名本来不应该死的良善同事……
蒲辉说出了那两名负责人的名字。
等他胡言乱语地表达了一番歉意后，徐获才催眠他让他自以为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把人移到床上，他伪造了一场梦境，并将地上的岩石重新放回桌上，至于地上的字，那本来就不存在。
抽回注意力，徐获回到酒店这边，在集信终端上调查了一下蒲辉说出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是海尔斯的荣誉高层了，在公司工作了一百多年的他们早就已经退休，在海尔斯集团的安排下住进了专门的退休员工别墅，除了定时拿到退休福利和一些公司分红，他们不需要再为公司出任何力。
“这两人是谁？”朱中良问。
“矿山事故的参与人。”徐获快速浏览信息，说话时停在了他们的社交平台上公布的一张照片上，照片一角的日常用品上有特殊的宗教符号。
“参与人？”朱中良皱眉，“你是说蒲辉经历的那场矿山事故是人为的？这怎么可能？”
焦宏远和磨磨蹭蹭但还是回来了的赵一鸣、孟晓曼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1731章 死亡式浪漫
“亡者的居所”这个副本，赵一鸣三人和朱中良三人的想法差不多，在找过了墓地、公司工作人员、死者家属之后，他们将视线对准了宗教活动，更倾向于海尔斯公司为那些死去的人打造了一个特别的墓地。
而现在已经证实海尔斯公司的确在事故死亡人数上造假，指向性就更明确了，那些已经被家人带走的肯定不在“亡者”的范围内，必定是那些无名无姓的死者才会被海尔斯公司集中祭祀。
要是海尔斯公司曾因为某些原因制造矿山事故，那就更对得上了，“亡者的居所”极有可能指的就是这场非意外事故中死的人。
“范围一下缩小了很多。”焦宏远欣喜地道。
“去找这两人，一定要从他们口中问出实话。”朱中良立刻联系沈非和柯友明，让他们回来。
徐获转而在终端上查起海尔斯高层信仰的宗教来。
这个宗教名叫“十七面”，教名有什么说头没有公布，主营业务是婚丧嫁娶，信仰这个教的人不管是办丧事还是办喜事都喜欢借用“十七面”的场地，海尔斯集团的高层人员很多也是这个宗教的成员，并且他们还是中坚力量，那些宗教祭祀场地多是海尔斯出钱建造的。
见他们还不打算走，焦宏远瞥了眼没有对他人屏蔽的投影屏幕，“十七面是什么意思？谁家好好的宗教叫这么个敷衍的名字？”
孟晓曼翻了个白眼，“这个宗教是海尔斯集团捧起来的，说不定创教的都是海尔斯集团的人，十七面你不知道吗？海尔斯集团曾经在矿山下找到过一枚天然的十七面的宝石，非常完美，我估计这就是名字的由来吧。”
“这……不太可能吧。”焦宏远迟疑着，“这么草率？”
孟晓曼立马找出那块宝石的展览资料，“你自己看。”
“这块宝石，怎么看也不像天然形成的，”朱中良跟着看了眼，“人工切割的吧，019区曾经有段时间流行过十七个切面的宝石，这个只是个头大一些。”
“这块宝石不一样啊。”孟晓曼转动了一下全息影象，“正面看这块宝石是红色的是不是，其实背面不是这样的，从背后看宝石中间还有几个切面，其他的十七面宝石是人切出来的，这个却是天然的，而且还有几个切面是在宝石内部，不是裂痕哦。”
“有人猜测着可能是两块不同的宝石在岩浆的作用下意外地融合到了一起，才形成了这种意外的宝石，里面虽然能看到切面，但宝石外面却是完整的，绝无仅有，所以才这么珍贵。”
徐获也看到了那块宝石，宝石正面释放着酒红色的光泽，侧面和背后却交叠着淡淡的琥珀色，正如孟晓曼所说，宝石中间的部分能看到几个完好的切面，仿佛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了，问孟晓曼，“这样奇怪的宝石还有别的吗？”
孟晓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奇怪来形容这些瑰丽的宝石，但还是道：“听说二十多年前曾经挖出过一块长得像肋骨的宝石，被命名为第二肋，另外还有一些带有特殊花纹的宝石，据说是形成过程中可能卷入了特别的进化物才形成的，这些都被收藏起来了，不用于买卖。”
“像肋骨的宝石……不就是彩色石块中混了一条比较纯净的颜色吗？用得着编个故事出来配套吗？还第二肋，第二条肋骨有什么稀奇的？”赵一鸣嗤之以鼻。
“你怎么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孟晓曼瞪他一眼，“第二肋靠近心脏啊，保护着心脏，如果哪个男人给我买这块宝石不就代表他想保护我吗？”
赵一鸣无言以对，沉默两秒后道：“等通了关我给你买套防护服吧，那玩意儿比第二条肋骨好使。”
“不解风情。”孟晓曼情意浓浓地剜了他一眼。
第二条肋骨……这可真是死亡式浪漫。
徐获拍拍手，将话题拉回来，“有两个人，分头行动吧。”
一群人不知不觉以他为首了，原本想等沈非他们回来的朱中良也不好再开口，而是提出和徐获一组。
鉴于徐获爽利地从蒲辉口中拿到两个名字，赵一鸣三人也觉得跟着他有利可图。
“副本中的‘亡者’多半就是特指的那场人为事故中死的人，目标明确了咱们也不用着急，慢慢来。”赵一鸣笑着对徐获道：“徐哥，我和小曼绝对不给你添乱。”
徐获本来也打算带上他们，于是让朱中良留下等沈非二人，他们三个去找另一个知情者。
朱中良比赵一鸣三人想得多，但在徐获的注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蒲辉说的两个人都住在船湾城，方向不同而已，鉴于船湾城比较大，徐获一行人用了道具移动，在午夜之前找到了其中一名负责人。
这个人是徐获选出来的。
“要从他们嘴里套话可没那么容易，尤其干的还是丧良心的事，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说。”赵一鸣道。
胁迫逼问在019区很不好使，一些人为了实时监测身体状况，会在身体内植入芯片，这个芯片可以随时将身体报告发给家庭成员，没有本人认证的情况下，芯片出现故障或者突然信号消失都会触发警报，至于心率异常波动更是在上报的范围，除非直接把人弄走不打算放回来，要不然就得很小心。
另外哪怕做了最坏的选择，最后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安全，019区对外区玩家来说到处都是陷阱，说不定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能确保一定通关的时候，最好采取保守方案。
徐获已经放竖瞳进入住宅区转了一圈儿，他们运气有点差，这位已经退休的海尔斯高层居住的房间和佩戴的集信终端上都有精神力量感应仪器，如果他试图干扰对方，仪器会立刻发出示警并通知他的家人。
“明天吧，”他看了眼便改变了对策，“他明天要去参加宗教活动，在飞行车上堵他。”
第1732章 不问福利只问殡葬
就近休息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徐获几人才发现那位海尔斯的退休高层是自己驾车出行——019区的免费飞行器供应充足，很多家庭都不会配车，大家也都习惯于这种出行方式，这位韦先生平时出行也多用免费的飞行器，没想到他今天会自己驾车。
“这不巧了吗？”赵一鸣道：“他直接从家里出来去‘十七面’的活动宣讲堂，中途都不会下车，想下手也没机会。”
“那先去宣讲堂好了。”焦宏远检索了一下位置，“距这里还有段路程，我可以赶在姓韦的下车时动手。”
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一行四人又赶到宣讲堂，韦先生还没到，第一步由赵一鸣和孟晓曼完成，焦宏远负责从旁协助，以免出现纰漏，徐获先进入宣讲堂。
这时候，“十七面”的早间仪式已经完成了，住在附近的居民已经各自回家，现在还待在宣讲堂里的是宗教聘请的讲师，当然本来也是信教的人。
对方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休息了，看到徐获走进来，不由停下来问他，“你有什么苦恼吗孩子？”
很有熟悉感的一套。
当然了，除了极个别的，大部分的宗教都很有礼貌。
“我想在这里等一个朋友。”徐获道：“打扰了。”
“没关系，你可以使用这里。”讲师抬抬手，展现宗教的胸怀，“我们欢迎教内教外的所有朋友。”
讲师似乎不着急走了，朝他走过来，“孩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徐获颔首，“‘十七面教’举行仪式的地方。”
“有兴趣了解一下我的教吗？”讲师笑着在他前方站定，“选在这个时候进入宣讲堂，你和十七面很有缘分。”
徐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讲师在距离他两个坐位的地方坐下，开始宣传十七面的教义。
任何宗教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由人控制的宗教和人一样，都会有观念的改变，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扩充教义，以期更符合大众的内心想法，吸收更多的信徒。
十七面也是一样，教义没有什么稀奇的，无非也是有罪有罚，有善有赏，生时善恶死后结算，或者己身善恶后代结算，总的来说就是教导活人向善，另外结合019区的整体情况，十七面还兼有一点心理辅导的作用，更崇尚人内心的平静。
徐获顺着他的话问了一些问题，讲师全都能答出来，还能拓展延伸，甚至有意无意地提及特殊的职业身份和社会处境，大概是想吸收更多的玩家。
“真的有死后世界吗？”徐获又问：“019区科技发达，那么多先进的仪器也无法捕捉到人的灵魂，怎么确定就有死后的世界？”
“活着的人修行修的不光是肉身，还有灵魂，至于死后的世界怎样的，只有十分有悟性的人才能在生前窥探一二，并且是很难对外人讲述的，我们获得的不过是这些人泄露出来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而已。”讲师很有自信地道。
徐获微微颔首，“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一个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修行都没有结束？”
讲师含笑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人在活着的时候修肉身，死后还会继续修灵魂，两种状态转换时，肉身就只能被抛弃，被抛弃的肉身不再是修行的载体，又变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徐获继续发问。
“不能这么说，”讲师道：“躯壳支撑我们在人世间行走，修成了灵魂是可以脱离躯壳，但不意味着躯壳就是没用的物品，它依然应该得到善待，送走灵魂、安葬肉身，也是生命的终结与开始，不光是已逝者一段旅程的结尾，也是他人的寄托。”
“自己的生老病死和他人的生老病死都是每个人的课题。”
徐获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我在019区无亲无友，如果我死了之后，教内的同伴会为我收尸吗？”
讲师露出悲悯的表情，“不要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悲观……只要你出现在019区，你的身上佩戴着十七面的徽章，任何一个教内的伙伴见到你都会主动承担起你身故后的一切事宜。”
“可以提前申请吗？”徐获接着说：“我无法常住在019区，019区不会批墓地给外区人，我能不能向教内申请，由十七面统一安葬。”
讲师大概是第一次碰上不问入教福利，先问殡葬的人，在徐获锲而不舍地追问下，打开自己的记事本登记了他的名字，并给了他一个十七面的宗教徽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十七面将尽最大的努力为你安排一切。”
“谢谢。”徐获收起徽章，转头看向门口，那边韦先生不太高兴地走进来，嘴里还嘀咕着倒霉之类的话语，见到讲师便率先道：“我不少东西都被偷了，你先给我家里人发个消息。”
讲师依言招办，稍微问了一下情况后便准备带着他离开宣讲堂。
经过徐获身边时，讲师让他随意。
韦先生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像在路上行走时看迎面走来的l路人一样。
目送二人离去，徐获望着宣讲台正面放置的宗教象征物，双手交握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在任何人看来，他都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讲师和韦先生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韦先生特地走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捐款。
他退休后工资不低，加上年轻时积攒的钱财，生活非常富裕，儿女出色，每年也会定时给他钱，他在生活所需之余，会定时捐一笔钱来十七面。
讲师知道前因后果，叹了口气道：“我们这儿又不缺钱，你留点钱养老吧。”
两人显然很熟悉了，韦先生笑笑道：“养老钱我有的是，最近好像又推出了一款的甜品，你给他们一人买一份。”
讲师颇为无奈，“死去的人真的不用吃东西。”
韦先生却不以为然，“看看也好，019区生活越来越好，他们肯定不愿意离开，我四十多的时候他们二三十岁，现在我一百六七了，他们还是二十三十岁，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