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8章 扫尾
窦胜男事件好像就这么结束了，漩涡中心的三名主要涉事人员，一个被空间通道随机送离，一个被迫使用车票离开了008区，还有一个见势不对提前逃了——三个人似乎都完好无损，只有重明鸟行政区塌了小半个城，损失了几十个玩家不说，受伤的普通市民更是塞满了医院，如果不是第一层模拟非游戏场地的封锁屏障争取了十来分钟时间，重明鸟的损失远不止如此。
这就是外区玩家袭击让人愤怒和憋屈的地方，哪怕他们惹下再大的麻烦，完事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烂摊子只能由本地人收拾。
自然，这件事也不是真正结束了，它对008区的影响正在逐渐扩大。
008区的玩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窦胜男迟迟不走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另一个曾经和她结伴出现，又不是本区玩家的人就遭到重点调查。
调查的结果肯定是落在田家身上，重明鸟行政区损失颇大，又是因为田家才惹来了这些麻烦，所以在多方的压力下，利川市政府不得不宣布公开调查田家，除了之前封锁的部分田家产业和禁止相关人员随意走动，现在所有的田家人都要配合调查，并且在此期间不能随意离开008区，一切对外生意也要完全暂停，直到调查完毕。
调查还在进行，至于结果，可以公布的当然会公布，不能公布的，最后肯定是加密封存。
不过这多少平息了本区人的怒火。
自上次特防部事变后，聂玄名义上虽然还是在特防部担任要职，但其实他已经进入了国家核心权力中，并且因为他的行事风格，颇受系统内的玩家敬重，哪怕是与他立场不同的人，也敬佩他的为人。
“你有段时间没回去了。”巩仲欲言又止。
坐在重明鸟制药附近的餐厅内，聂玄一边吃饭一边与特防部开会，通过维度之下开一个临时的文字会议。
巩仲不由失笑，“再多几个，上面能睡得着吗？”
“以老家现在的状况，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一两个人挑不起大梁。”聂玄不以为意，反而道：“像老徐那样的人再多几个更好。”
聂玄在重明鸟制药附近蹲守了三天。
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
“他们睡不睡得着谁关心，别人睡得着就行了。”聂玄又交代了两句便让他去忙，“不要再派人过来调查了，毕竟人没死，被盯上了反而不好。”
“你还不准备回去吗？”监督员巩仲微微讶异，据他这两天观察，聂玄似乎并没有进化突破。
“机会难得，多试一下不吃亏。”聂玄往嘴里塞了口肉，又瞥他一眼，“你也可以留下来试试。”
聂玄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既然有人来了，相信特防部知道重明鸟的战况是迟早的事，他说一半藏一半，言明徐获受了重伤下落不明，而他因为和窦胜男交手，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的道具影响，似乎又有进化的迹象，所以要暂时留在008区。
至于其他细节，只等聂玄回去详说。
事情结束后特防部多次催促他回去汇报情况都被他无视了，直到今天特防部的一名担任监督员的玩家找到了他，拖延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得不给特防部一个交代。
在维度之下上特防部不能直接询问有关窦胜男的情况，只是问了他和徐获的情况。
他不是没想过取走“时间塔”，但他的行李舱不够大，联系不上徐获的情况下，他根本拿不走道具，所以只能守在这里。
他在自己双腿出现问题后曾为了抓紧时间帮特防部收拾烂摊子以及处理掉国内冒出来的吃人玩家组织用了些强硬手段夺取权力，后又参与到特防部高层人员调换的争斗中，多少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所以特防部也不能完全放任他，所以才有了巩仲的这个疑虑，实际上特防部和军队方面一直在培养实力人手，只是之前没有特别出色的。
当初窦胜男在014区让海市市民排着队跳楼自杀的场景记忆犹新，能重创她当然是好消息，也算是为死去的人报仇，何况聂玄和徐获是以B级硬挑久在A级的实力玩家，这不单是一场对战胜利，还是014区作为后进入游戏的一支希望强心针——人才才是014区的根基，有聂玄和徐获这样的玩家，014区何愁没有未来？
特防部也很关心徐获的下落，这三天他们也向徐获发去了联系，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还是主动送了一批物资，包括药剂、回程票、白钞，和一些防御类的空间道具。
巩仲摇头，“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试过好多次了都不行，更别说这里了。”
专门的时空进化场地都不行，这里只是一个A级的战场而已。
聂玄没有再多说什么，关闭了个人面板，又对面前的人道：“你把这两天收集到的信息先带回去给上面看，详细的报告我回去再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殊经历，他和我们之前看的资料有些出入，这个人太狠了，做事不讲规矩，不择手段。”巩仲犹豫着补充，“我看上面有重用他的意思，提拔的很快……是不是想跟你打擂台？”
“有话就说。”聂玄道。
没有多少人主动将这件事牵扯到恒星集团的公司上，当时在场的玩家太多了，疑似干扰到整个重明鸟行政区的时空道具，无论是A级还是超级，可能是窦胜男的，也可能是与她交手的两名玩家的，总之事情结束后，重明鸟行政区的时空道具和仪器都恢复了正常，也没有追查的余地。
“你还记得上次来的那个新人吗？一来就得到重用的那个。”在外面不方便，所以他们交谈尽量省去具体的人名和地名。
聂玄一顿，“他怎么了？”
巩仲正色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慎，又祝他进化成功，随后便离开了餐厅。
聂玄的饭也吃完了，他没有关注重明鸟制药，而是将提前备好的疗伤药剂一饮而尽。
三天过去，他的伤势尚且没有恢复，不知道徐获到底情况如何。
第2169章 捡回一条小命
徐获沉浸在一片黑色的汪洋中。
他不知道是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或者到底醒没醒，只是从有意识开始就泡在一片昏暗的水里，道具、仪器还有特性都无法使用，图书楼召唤不出，空间射线和时间力量也完全感应不到，只能看到自己的头顶似乎有微弱的光亮照下。
周围一片漆黑，人在水里又不能呼吸，本能驱使他奋力向上游，但看起来就在几米开外的水面却迟迟无法抵达，于是他在上游的过程中反复溺死，而每一次溺亡再醒来，都会发现水面的距离变远了一点。
刚开始他还记得被溺死的次数，但随着醒着和昏睡的界限不那么清晰后，他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人也像是沉入了深渊，水面微弱的光从一片变成了一丛，又从一丛变成一缕，最后像是丝线一样透在水里，孱弱到随时都可能因为流动的水而消失。
反复溺死的过程中，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着了窦胜男的道，最后进入他眼睛的那道黑光应该是她的精神力量，与影子人格当初在01区动手脚时一样，他还是不清楚这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的精神世界无法唤出，只能一遍接一遍地死。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水上一点光都投不上来了，而他似乎也沉到了水底，逼真的水压伴随着窒息感袭来，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不断地呕出空气，像是要把体内最后一点氧气压榨出来……慢慢的咳嗽的频率降低了，身体颤抖的幅度也减小了，四面八方的流水包围着他，托着他的身体让他悬浮起来，慢慢倒向水底……
有脚步声靠了过来，是一个穿着简易防护服的青年，他走到徐获身边，仔细观察了他的样子，然后凑近来辨别他是否还在呼吸，等了会儿才惊叹道：“竟然是活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死人呢。”
“玩家不都是厉害得很吗？再说了，他们有车票，来也是体体面面的，怎么会这么惨，你看他，连件好衣服都没有。”
“碰上我算你运气好，这附近一般没人敢来。”
“谢谢。”徐获总算能睁眼说话了，也总算能通常地呼吸了，“我说怎么老是淹死，原来是被堵住了鼻子。”
压迫感和窒息感慢慢减轻了，在外力的带动下徐获浑身轻松，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点，水面的光重新透了进来，他看到穿着睡衣的童年人格在上方，手里还抓着一个黑色的方块，黑色方块带着童年人格，童年人格带着他，慢慢向水面游去。
“我们这儿很少有外人来，他不会是玩家吧？”
徐获清楚，这一次再溺亡，他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但死亡带来的疲惫感麻痹了他的身心，本能让他选择更轻松的一边……
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带离了水底。
童年人格皱眉看着他，似乎很不赞同他的这个玩笑。
毒蘑菇的味道是不怎么样，但总比饿死好。
童年人格突然偏头往蘑菇地外面看了看，随后消失在地面。
但他身边放着几支已经枯萎的花。
那几个人虽然言语间很嫌弃徐获身上的毒蘑菇，但还是帮了忙，几个人换着手来要轻松得多，还有余力聊天揣测徐获的身份。
“也许是落难的玩家。”另有人道：“我拔了几个蘑菇，他穿的衣服和咱们这儿不一样。”
从水里出去的瞬间，徐获彻底清醒过来，只用一秒就弄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错，他现在就像是一片野菌丛中长出的一个人形凸起，生命力顽强的菌类将他当做养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现在都被菌类占据，菌类的根丝与毒素吞吃和破坏了他的肌肉经络，要不是体内的王菌还在顽强生长，没摔死现在也真成了菌类的养料了。
童年人格在他身边出现，蹲在他脑袋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把他眼皮上、鼻孔和嘴里的蘑菇扯下来。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不猜身份了，气恼地道：“什么毒蘑菇都不知道，要是有孢子飞出来毒到我们了怎么办！”
“劫后余生，又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不是大头朝下，这运气难道还不值得笑一笑吗？”徐获说着话突然咳嗽起来，连呛带呕地吐了几口黑血，等他呼吸重新理顺之后，童年人格才提起他身上的道具，表示是道具救了他。
他身上的被动防御道具已经被窦胜男削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哪一件生效让他捡回一条命。
他说着拨弄了徐获一下，发现他闭着眼没有反应似又恍然大悟，“早知道你是活人我就把你带回去了，好几天没吃东西，活人也饿死了。”
青年自言自语着去旁边砍了几根树枝来当担架，吃力地把人搬上去又拖着他往外走，每走几步会停下来洒些驱虫驱兽的药水，他们运气不错，一路走出去都没碰到变异动物，到了靠近树林边缘的地方，青年碰到了几个认识的人，于是央求他们搭把手把人抬出去。
童年人格就近取材，随手抓了把蘑菇塞进他嘴里。
“蘑菇都长这么大了，估计时间也不会短。”徐获一边咀嚼着一边道：“有人来过这里。”
这附近是丛林，长满了各类变异植物，大概因为有毒，变异动物都绕着这里走，也看不到人出没的痕迹。
那是他从窦胜男精神世界中偷来的东西吗？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过去多久了？”徐获浑身没有知觉，脑袋也支不起来，于是只好让童年人格帮自己找点吃的，观察自己的身体状态，这样的虚弱无力恐怕不止是因为伤势和菌类。
他掉入的黑色漩涡应该是一个空间传送通道，至于传送到什么地方，大概率是随机的，而他运气好也不好，好的是出来的地方没人，不好的是摔下来断了几根骨头，人也被各类有毒的菌类埋了。
“我们不是有防护服吗？”拔蘑菇的人气弱。
“那也不能拔，有些蘑菇长在人身上得用药水才能去除，你乱来人死了呢？白费我们抬这一路。”
“行了行了……马上到镇上了，我先去跟镇队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来登个记。”有人快速跑开。
第2170章 眼球里的道具
徐获被人抬到了床上，先前离开的人口中所说的镇队成员很快到来，因为他身上全都是菌类，来人不敢贸然触碰他，因此只能大概记录了一下身高和外形，又安排了医生来给他检查。
穿着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好的防护服的老医生有选择性地做了检查，后对众人道：“断了一手一脚，肋骨不好看，要是从高处摔下来，多半也有伤。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就是他身上长的蘑菇太多了，肉和血都变更了温床，咱们镇上的药只能除掉一部分，有几种菌长得快，不用药直接拔会释放剧毒，只能去别的地方找药。”
“药贵吗？”最先找到徐获的青年道。
老医生顿了一下，“贵当然贵，你真要救人？他这个样子，就是找到药估计也活不了几天。”
“阿海觉得这个人是玩家，”另有人道：“说是掉在林子里好几天了，一般人早就被毒死了，他还活着肯定和咱们不同。”
老医生闻言叹了口气，“好歹是条命。药我联系人帮你买，不过药钱你得提前给了，别人只要现金交易。”
青年阿海很是高兴地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不是玩家还能是什么人，等救活了他我问他把药钱要回来。”
这样倒也行，其他人没多劝，只是嘱咐他不要长时间和徐获待在一起，还有他住的房间要关严实，以免有毒的菌类飘出来。
不过随着到这里来的人变多，徐获发现镇子里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他最关心的还是窦胜男的情况。
首先的重明鸟那边，窦胜男的确逃了，还有他的那名同伴，均去向不明，他的东西还在原地没动，因为他拿不走，现由典博士代为保管。立春也住在典博士家里。
等人都走了，他才去厨房熬了点汤水喂给徐获，见他真的喝了特别高兴，在床边转了两圈才小声地道：“你可千万要是个好人啊。”
其次是情绪，这里的人，连小孩子的情绪都很稳定，偶有拌嘴吵闹也备显亲昵，仿佛镇上的每家每户都是友人。而小镇有近千户人，这显得很不正常。
是通过聂玄联系，但特防部那边反应也很迅速，很快准备好了他要的东西通过维度之下转交，其中多数是一些精神向进化者专用的营养剂，并以官方的口吻感激他此次的付出和牺牲，表示会记下他的功劳，让他好好养伤，如果伤势恢复得慢赶不上副本，也可以提供副本攻略，再安排人护送他通关，最低A级起步。
让他稍觉诧异的是典博士，他竟然能将“时间塔”放在重明鸟制药这么长的时间，这倒是和他的预判不符。
知道他处在“失窃的宣言”副本中的人没有几个，很容易就能筛选出答案，不过这也不是现在要追究的事。
阿海都答应了，然后又道谢把其他人送出去，还将自己采的一些山货送给了帮忙抬徐获回来的人。
和窦胜男一战精神受创，徐获几乎已经不能成功外放精神世界，信息多是从来“参观”他的人身上获得的，小镇当然也是接触外界信息，他们显然是知道外界的“男女”区别的，只是谈话间他们并不觉得小镇人的状态有些特别，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别的原因。
首先是人，镇里也有小孩，但他们却管照顾自己的男人叫“妈妈”，“夫妻”中的“妻子”虽然长相略显秀气，从外表和身体特征看他们更倾向于男性。也几乎看不到几个有着明显女性特征的女人。
其次是特防部那边已经知道了交战的详细过程，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聂玄在重明鸟等了一周后已经返回014区，并没有告知其他人立春的事。
说到副本，徐获想起进入黑色漩涡前的副本通知，那么巧“失窃的宣言”就被毁了，总不能是宣言正好在他们与窦胜男交手的地方吧……如果不是，那应该就是谁想帮他一把了。
小镇的条件还算不错，各类生活设施齐全，民风淳朴，因为这里距离大城市较远，日常除了一些运货的车进出，基本没有外人来，来来回回打交道的人都认识，得知阿海家里来了外人，很多人都来“参观”过，哪怕徐获身上还长着不少蘑菇。
聂玄不止一次联系过他，每次都会说一说与他相关的消息。
他发消息告知聂玄自己已经安全，只是伤势需要恢复时间，另外还给特防部找了点事做，让他们凑一批新的药剂来，最好再搭上几件被动防御的道具和仪器，毕竟他现在不能动。
不过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既然没能第一时间取走“时间塔”，这时候也不必着急。
服药之后，徐获身上的蘑菇没两天就掉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皮肤里还长了不少菌丝，老医生猜测他迟迟不醒是因为这些菌丝没有彻底拔除，所以阿海白天除了做饭打扫卫生，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坐在床边挑他身上的菌丝。
特防部的探究徐获并不意外，他没有隐瞒自己时间进化的事，估计特防部的人也很好奇他到底进化到什么地步了，这不是要紧事。
只要没有越来越多的菌类寄生，王菌迟早也会将他身上的菌类全部消耗掉，除了一手一脚，徐获的肋骨也断了三根，来到这里不过一天他的右手就恢复了点知觉，补充了不少药剂，只是身体没有气力，无法坐起，加上大脑受伤不轻，多数时候是在昏睡。
大约五天过去，他才能保持长时间清醒，这才通过游戏联系聂玄。
悬赏平台和维度之下他都查过了，可惜的是除了重明鸟那一战，别的地方并没有窦胜男的消息，连诡音骑士团的近况也无人得知。
人大概率是没死的。
徐获从行李舱中取出了一个扁豆大小的透明珠子，这个东西的材质看上和窦胜男自救的透明心脏，以及暗算他的指骨是相同的，而它藏在窦胜男的眼睛里。
第2171章 重要信息
窦胜男的精神进化强的有点离谱了，除了可以长时间、大范围供应的精神力量，还能直接让高级玩家自杀——这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高级玩家的意志力非普通人可比，哪怕能成功进行干扰，干扰的难度和被干扰后清醒的速度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更别说直接让其不顾一切的自杀。
窦胜男日常摆弄的是一只怀表，所以难免让人怀疑她的表是什么厉害的道具，但在两次交手过程中，她一次也没有拿出怀表，反而是她的眼睛，以一种诡异力量控住人的心神，对比一般的高级玩家，徐获应当更不容易被影响，所以这两次明显是有针对性的，窦胜男没用这一手对付聂玄，而是专门拿来杀他。
动手的时候徐获倒没往道具上想，只是尊重本能想弄瞎她的眼睛，没想到挖出眼珠的时候就感觉里面有东西。
那也是种很怪异的感觉，眼下透明珠子捏在他手里是实体的，像是眼球造型的玻璃珠，但在窦胜男眼里的时候这东西好像并不存在，至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眼睛是假的，当然眼珠确实是真的人眼。
在游戏里这么久，徐获从来没见过这种可以和人融为一体的道具，只可惜窦胜男没死，道具不能收进道具栏，他暂时无从得知这是什么。
想了想，他使用了特性“主场视角”。
笔开始在纸上沙沙地写起来。
“在这个空间里的所有机械眼睛都可以被任何人连接上，所以连重明鸟执法队的人也不清楚，他们在观看战局的时候，这些画面还会如实地输送到不远处典博士的机器人里……”
拿到窦胜男的超级道具，哪怕他现在不能使用，也等于大大削弱了窦胜男的实力，这个诡音骑士团的最强辅助，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销声匿迹了。
“窦胜男似乎有不得不留在008区的理由，因此在战斗过程中她曾三次想要使用传送道具离开却都放弃了，008区的超级进化者不算什么，只要道具和仪器使用得当，她能很轻松地拖延时间并杀死目标。”
“……窦胜男释放出的心脏是一种特殊道具，与‘赤子之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可以最大限度地免除其他道具与仪器的影响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徐获以为从窦胜男眼球中捏出来的玻璃珠似乎也有着某种相似的功能，实则不然，这是一件精神类超级道具，虽然误打误撞获得，但他无法使用……”
首先特性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典博士的确是知道宣言的下落的，还撕毁宣言给了他离开008区的机会，只是他受伤太重没来得及，但典博士换了人着实出乎意料，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从结果来看，对方应该是想帮他。
“……因为跨区产生的时间差让一些保命的道具重新生效，只可惜徐获掉下来的时候脑袋着地，被勉强调整姿态后还是折断了手脚，他安详地躺进了一片蘑菇地……有人来给他送花，祝他走的安详……”
等到恢复之后，他应该好好了解一下童年人格的真实能力。
“以为可以从黑色漩涡再出来的徐获被迫通关失败。”
虽然受了重伤，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行动不算吃亏。
……
“……她对徐获敷衍的对话十分不满，同时又对一个正常的人格分裂的精神进化者格外好奇，因为这是她无法达到的境界，好奇和不满带来的是愤怒和杀意，仿佛和一开始狂妄无知的徐获一样，她也被情绪控制，说什么也要当场杀了这个同类，尤其是他又一次试图挡在她前面的时候……”
“一人搏力显然是个无知又狂妄的决定，徐获在试图阻拦窦胜男脚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无知又狂妄，所以他决定将自己的计划贯彻到底。”
其次是窦胜男的道具，那枚心脏不提，他是真没想到被挖出来的就是超级道具，这和童年人格偷到了窦胜男的核心具化物一样让他一样意外，而且它还可以藏在眼睛里。
“……在徐获快被打死的时候，典博士取出了一张带有重明鸟花纹的宣言，这是一张有着他签名的反对某类物种基因嵌合实验的宣言，上面的大多数名字在重明鸟行政区都挺有名，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典博士的目的是撕毁他……”
“……反复溺死的过程其实是试图从精神上杀死徐获，究其原因是来自超级道具上的力量，也是窦胜男的一次反击，至于为什么窦胜男会这么疏忽大意被挖出眼睛，大概是易怒者可以预见的下场……”
“庆幸的是童年人格的及时苏醒，他有着徐获不清楚也不具备的力量，成功用从窦胜男精神世界中偷走的核心具化物欺骗过黑海，在避开针对之后让徐获捡回一条命……”
“徐获对这个奇怪的镇子很有兴趣，并且打算在能下地走动后去阿海口中的神女泉一探究竟。当然，他在好奇别人的身体状态的时候，别人也很好奇他是不是也长着两套生殖系统。”
……
“……成功将窦胜男引重明鸟行政区后，他的神经变得有些紧绷，所以没有留意到眼前的典博士和他白天交谈的典博士有些差别，但以他目前的智商来看，即使证据摆在眼前可能也一无所知……”
“……”
关于窦胜男的核心具化物，上一次使用特性时，特性只提到是从她精神世界内偷了东西，没具体说是什么，而这似乎也告诉他一个精神进化的方向，那就是在脱离人的情况下，还能使精神力量长期有效。
当然看里面涉及到的重要事件，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到针对他与涉事主要人物的嘲讽，徐获直接挑出重点来。
“时间塔”虽然还在典博士手上，但这个人更倾向于友善，他在恒星医药就职这个身份非常重要。
当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时间塔”是否还能收回又是一说，身体恢复后他肯定要再去008区一趟。
“你醒了？”阿海端着水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他欣喜地道。
第2172章 特殊的基因
“谢谢你帮了我。”徐获将床单上的纸张收进行李舱，对着阿海道：“我腿不方便，能不能扶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等下。”阿海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外面拿了把轮椅进来，“早想到你醒了可能会需要，给你准备好了。”
阿海费力地把他搬到轮椅上，将他推到洗手间，又贴心地扶他靠墙站起来才出去。
徐获并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不过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出去的时候阿海已经将吃的摆在了桌上，“你这些天吃的都是些汤水，肯定饿的很，我估计你们玩家恢复得快，吃点好的应该没问题。”
“老医生说你这两天应该会醒，他特意卤的肉。”阿海把米饭和筷子放到他面前，又顿了一下，“你伤了一只手，要不要我喂你吃？”
“我没问题。”徐获拿起筷子，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夹了肉，称赞道：“你手艺很好。”
“神女圣地是什么地方？”徐获问。
他们这个小镇非常偏远，虽然有一条通往大城市的路，但是经过的地方异种出没，小镇没有钱支撑道路两边的干扰设备长期开启，所以运送物资的车子一般都是定时来，等到车子送完货再平安返回，然后就关闭干扰设备。
“这些已经很好了，而且变异动物很危险，没必要冒险。”徐获道。
“你真的是从别的分区来的吗？外面的分区到底是什么样子啊？”发现徐获似乎很好说话，众人就渐渐放开了。
徐获又仔细问了问才了解了小镇的具体情况。
所以这条路只有送货的时候才相对安全，没有普通人走。
全靠自然界的保护当然不够安全，不仅不够安全，他们还需要十分小心翼翼地活着，这样的日子不免提心吊胆，但时间一长，慢慢就习惯了。
徐获点点头。
得到准确答案的阿海笑得更开心了，但却没有就着这个问题追问下去，而是高高兴兴地带着他出去。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搬到外面去，”阿海道：“但大城市的地方也有限，哪能腾出这么大块地给我们住，好在我们自己能种点东西，做点手工艺品出去买，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徐获没有介入他们的话题，没过多久，一个半大的孩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他们，镇长的女儿要生了，已经去了神女泉。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从电视中看到的神女教的集会活动，言语中充满了神女教的向往，还有对加入神女教的人的羡慕。
“神女圣地是我们的首都，”阿海道：“所有神女泉的水都是从圣地送出来的，圣地还有神女教，凡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没人不想加入神女教，可惜神女教从来没来过我们的镇子。”
“是吗？”徐获还感觉不到凉意。
等他吃完饭，阿海利落地把碗筷洗了，准备推他出去转转，“这些天很多邻居都送了吃的用的过来，等会儿我介绍他们跟你认识……你真的是玩家吧？”
尽管已经知道小镇上不少都是双性人，但听他们对一个以女性为主的宗教如此神往，不管说的是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是平和且幸福的，不免让徐获这个外人觉得有些荒诞。
大概是很少见到真正的玩家，徐获出来立刻受到了注目，但凡过路的人都要凑上来搭话，他们又不敢直接和他说话，问什么都是小声让阿海转达。
徐获环顾了一下屋内，“这里的冬天很冷吗？”
从自然规则上来说，双性人更不容易生育后代，也更容易遗传基因缺陷，将信仰的宗教命名为“神女”可能是出于对养育下一代的渴望，这不算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并且从他们的言语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个分区的人口不多，只是在谈到生育艰难时，众人又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未免违背人性。
阿海挺高兴的，“这不算什么，现在正是秋凉的时候，一些变异小动物都躲起来了，这是镇里养殖场的，野生的才叫好吃，过两天我再进林子一趟，打点野味回来给你补补。”
阿海却摆摆手，“反正都要去的，野味在镇上很受欢迎，不过大家为了安全不敢在林子里走得太远，我认识路，一般不会遇到危险。再过一段时间，猎物会更少。”
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阿海这才想起问徐获叫什么，徐获还是用了徐知的名字。
“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量了下尺寸，按照你的身高给你买了套冬装还有鞋子，下个星期就有人送货过来。”阿海道：“再等十多天，估计就要开始下雪了。”
小镇太小，而外面的世界都是宽广的。
屋子内已经有整理出来的冬装了，阿海示意他吃饭，然后自己去收拾那些衣服，“是啊，我们这里冬天冷得很快，到时候外面送货的车子也进不来，这几天镇上的人都要查漏补缺，看还差什么过冬，让车子下次送来。”
照理说这么偏远又缺乏设备的镇子不应该在异种横行的山区存活下去，但巧合的是环绕镇子周围的一片山生长着非常多的有毒植物，占地面积还非常广，偶有比较凶悍的异种进来也不会逗留太长时间，徐获掉落的地方是有毒植物较少的地方，变异动物相对其他地方也多，对镇上的人来说也更危险，除了阿海偶尔去转转，平时基本没人去。
徐获挑了些普通分区的情况讲，这样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羡慕，因为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这个小镇，日常给他们供应物资的大城市都没去过，更别说其他分区了。
“玩家很厉害，一点都不怕那些异种。”有人拍着阿海的肩膀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去神女圣地了。”
众人闻言也不再讨论，急匆匆往神女泉去，徐获也不例外，他被阿海推着，跑着往镇上集会厅去了。
集会厅里外现在都挤满了人，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的痛叫声，所有人痛苦又期待地猜测着即将诞生的孩子的性别。
两个小时后，里面出来人宣布，今天诞生的孩子是一个确切的男孩。
第2173章 双性国度
不是双性人，小镇的居民都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祝贺镇长，毕竟是新生命诞生了。
“如果生下来的时候不是双性，就算肚子里还保留着双性器官一般寿命也不会太长，也很难生育孩子。”阿海有些惋惜。
他的意思是必须要体内体外同时保有两套生殖器官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双性”，没有明确“双性”的就有男女之分。
“你们这个分区的人很多双性人？”徐获问道。
“那当然啊，”阿海道：“神女教的圣女都是双性，这是神女赋予我们的特殊能力。”
而后他给徐获科普了一下他们国家的诞生。
“也许是像我这样的后代不够强大吧。”阿海有些忧虑地自圆其说，“我听说圣女们比普通的男女都强，寿命也更长，与其说是真正的双性，其实更像是神女的后代。”
不好当着面检查别人的水是否有问题，徐获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阿海虔诚地喝完了水，还将水杯揣进了兜里，觉得徐获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不利于恢复，打算去老医生那里检查一下就回去。
徐获并未给出什么保证，回去的路上才问到他们是不是可以搭送货的车去别的城市。
“你说你也想加入神女教？”听他说完后，徐获才发问。
徐获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恢复的很好啊，”老医生拍拍他的腿，“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你看出来了？”阿海有些不好意思，“老医生给我检查过，我是真正的双性，力气要比男人小一点，不过也差不了太多。老医生说这是因为身体有怀孕的需求，肌肉不像男人那样结实，一旦不能再生孩子，力气会变得更大，寿命也更长。”
“有啊。”阿海表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还有玩家主动接受手术生育孩子呢，玩家身体素质都比我们好，养育的后代一定比普通人更强壮。”
故事的开头有点神话色彩，大意是他们国家遭遇了一场几乎灭种的浩劫，人口骤减不说，某一个性别的人全部死绝，国家的未来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头，而这个时候，一名幸存者遇到了神女，怀着国家的希望和对敌人的仇恨，这名幸存者向神女许下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后人既能延续种族，同时也具备保护国家的能力。
老医生摆摆手，“你要谢就谢阿海吧，他把你从林子里带出来的，还花掉了自己的路费给你看病。”
“你看上去要比普通‘男性’体能差一点。”徐获道：“这是双性的特征吗？”
徐获没有评价，而是问：“这不是和你们的先祖向神女许下的愿望有出入？”
阿海用力点头，“没有人不想吧，哪怕是去神女教做一个花匠呢。可惜神女教的人从没有来过我们小镇，所以我想去圣地。”
阿海分了水出来还想匀徐获半杯。
徐获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执念，加上交通不便，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玩家身上。
老医生态度很好，见到徐获过来，干脆把药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自己抽身出来给徐获检查。
徐获看向阿海，阿海冲他笑笑，“要是你能带我去圣地，路费有没有都没什么的。”
“对啊。”阿海理所当然地道：“神女就是按照自己的身体修改了我们国家的先祖，圣地一直供奉着神女的神殿，一般人都见不到神女像。”
“有新生儿诞生，今天可以领一杯圣水。”阿海将徐获推到人少的地方，表示自己要去排队。
“可以是可以，就是路费贵。”阿海早就打听好了一切，“路上别人供吃供喝，还要保证安全，贵点也很正常。不过去圣地还要辗转好几个城市，每去一个城市的开销也不小，还得找地方住。”
从那以后，这个国家诞育的后代几乎就以双性为主，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双性人都符合“双性”的要求，更多的人都是残缺的，缺少完整的生殖系统，因此国家内还是分男女，而真正的“双性”则有机会被选入神女教成为圣女，肩负着生育国家未来精英主力的重任。
“有外区玩家到圣地定居吗？”
于是神女赐予了幸存者男性的体能和女性的生育能力——第一个双性人诞生了。
其实也不光是花销问题，还有这一路的安全，碰上异种是一种危险，碰上坏人又是另一种危险，也有一些外区人会出于猎奇心态掠劫本地人，据说也有被拐卖到其他分区的双性，想要救回来几乎不可能了。
阿海说的比较笼统，更没有涉及到国家建立、圣女筛选制度等细节，他的重点是宗教信仰带来的神秘崇高，并刻意忽略了这个“双性”国家诞生的不合理的地方。
前面的种种姑且可以当做一个有地域色彩的故事来听，但到了“外区玩家主动接受手术”这里，徐获便知道“双性国度”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区那么简单。
老医生的诊所就是这个镇子里唯一的医院了，日常这里都不太忙，今天大概是因为有孩子出生，所以有很多羡慕的夫妻都来买药。
“多谢您老的照顾。”徐获感激道。
“但要是和玩家同路肯定就没有这些危险了。”阿海没有直接要求徐获，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向往。
“神女也是双性？”徐获停顿了一下。
他在外面也能看到集会厅里的情况，所谓的神女泉，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简易自动喷泉，镇长将保存起来的圣水倒一些在喷泉里，这样每人都能分到一杯掺有圣水的凉白开——很有仪式感。
“圣女也见不到吗？”
阿海想了想，“圣女应该可以吧，毕竟圣女住的地方离神殿很近。”
“你想不想知道神殿是什么样子？”他末了有些欢快地道：“我家里存了新闻录像，我放给你看，神殿真的很美，就像是真正神仙住的地方，听说心存恶意的人甚至都不能直视，轻则眼睛流血，重则痴呆疯癫！”
第2174章 疑似精神类副本
这种熟悉的描述让徐获一顿，随即问道：“看录相也是这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新闻上说的。”阿海将他推进屋子里，放到电视面前摆正，然后小跑地去屋子里拿出了包装严实的盒子，一层层拆开将里面的录像拿出来放进卡槽里。
录像的内容是一个介绍神女圣地，也就是这个国家、也是这个分区首都的宣传片，插在新闻中播放的，所以分成几段。
俯瞰的视角大概地展示了一下城市的规模，然后镜头便跳到了神殿，为了表示尊敬，拍摄镜头都是从地面拍的，没有任何一个俯瞰镜头。
“……处在城市中央的这座神殿，既是供奉着神女像的神圣殿堂，又是圣地文明与历史的象征，有关我们的祖先与神女的机缘相遇、到得到帮助，又在神女的力量下渐渐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这一切的记载都被郑重地写入史书并存放在神殿中……”
一段简单的介绍后，宣传片便开始围绕神女教进行解说，主要目的的宣传宗教信仰，除了不能进入神殿，画面中还出现了圣女绕神殿参拜的画面，与小镇上相貌和外形普遍偏向男性不同，这些圣女虽然披着宽大的圣袍并遮住了脸，但还是能看出她们的身体特征更偏向女性，只是比以往去过的分区见过的女人更高大。
如阿海和宣传片中所说的那样，的确有一部分双性人完美地综合了男女两性的特征和优势。
“玩家真厉害！”阿海称赞了一句，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屋子去收拾自己的衣物，他对路线上的几座城市包括圣地的季节天气都了如指掌，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话，“离圣地越近的地方越暖和，冬装暂时不用了……不过其他衣服要多装几套，还有日常用品也要带上，那里物价很贵……”
那还是一段不知道拍摄于什么时候的简单视频，或许是改造过的“智慧异种”，或许是视频本身用特殊手段保存，总之通过“视物”这个过程来对人产生影响的特点倒很像这个神殿的威力。
宣传片的最后给了一个神殿正门的镜头，敞开的殿门上雕刻着一些扭曲的图案，乍一看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只感觉到格外杂乱，长时间看令人心烦意乱。
“骨头愈合的不错，何况用道具也不需要长途奔波。”徐获微笑着道。
当然了，仅仅是目视就能让人产生巨大的精神压力——这种经历徐获也曾有过，那还是在017区时他从维度之下上买的一段视频，视频内容是偷拍的一些经过改造的异种，当观看者与其中“智慧异种”对视时，会受到精神上的冲击。
阿海并没有激动地反驳，他蹲坐在电视旁边，回头注视着徐获，脸上露出一种舍己为人的悲悯，“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使命。”
“成为圣女不是要肩负起繁衍后代的责任吗？”徐获打断她，“你们国家的人一直寿命不长，生育应该很伤身体，运气不好的话，或许生下一两个孩子就会衰弱而死。”
阿海回过神来，连忙道：“有的有的，玩家也好，我们本区人也好，都要在围绕圣地的五座城市登记盖章才行。”
他说着翻出了一本早就准备好的笔记，“路线图我都设计到了，乘车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五天就能跑完这五个城市。”
“假如我不是双性，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女人，那我待在小镇就行了，但正因为我是双性，才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几天时间，来得及。”徐获道：“你还有旅游计划，趁着还没下雪，干脆早点出发，你先收拾一下行李。”
“对，新闻上每隔几天都会播这个，没有五个盖章的话会被拦在外面。”阿海兴奋地翻了两页，然后又有些忐忑地道：“这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玩家都要做副本……”
“如果换了从前，我们的祖先哪能想到我们现在能过的好日子，他们当初做了正确的选择，才有今天的我们。我们也一样，做过的一切都影响着继任者和未来，所以要做正确的事，做的越多、做得越好，我们的后辈就会越好。”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徐获转动轮椅到电视机前，又将刚才的录像带重新播放。
他不需要徐获的捧场，说完之后又从头开始播放，痴迷地看完第二遍又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要是能成为圣女就好了……”
不仅仅是出于向往，还有责任。
神殿是没进去，但殿门上的图案似乎施加了某种心理暗示，与阿海说的眼睛流血、疯癫痴傻的情况相差甚远，不过有玩家来访，这里应该是有副本的，必须去五座城市进行登记更像是一种强制约束。
惊喜来得太突然，阿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又担心徐获的伤势，表示再等几天也没关系。
徐获沉默地听他说完，过了会儿才问：“去圣地需要什么手续吗？”
宣传片就定格在这一幕，阿海坐在电视前仔细地回味片刻后才对徐获道：“你看到那些绕殿的圣女了吗？我做梦都想变成她们那样。”
“没有登记盖章不能进入圣地？”徐获扫了眼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除了路线还有他特意写下的美食美景，大概是去的时候也要顺便游览一下自己的国家。
神殿门上的杂乱花纹释放出的信息又让他觉得神殿可能是一个精神力量相对集中的场所，这样的地方也不是绝无仅有，E27-001鲜花城超级玩家留下的精神空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鲜花城疑似是用副本保留了精神力量，才能让精神空间长期存在，假如神女圣地也是个副本场地的话，也算说的过去……总不能有一个超级玩家守着这个分区吧。
但具体如何，只有去了才知道。
这会儿功夫，阿海已经打包好了自己的物品，风风火火地往外跑，“我去告诉大家，我要去圣地了！”
第2175章 神殿都得走一回
得知阿海真的可以如愿以偿去圣地后，镇里的人都送上了自己的心意，其他东西不方便带，所以每个人凑了点钱，好给他路上花。
阿海也郑重地将钱收下，并表示回来之后一定会把钱还给他们。
“别这么没出息，去了就别回来了。”老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等你进了神女殿，我们就能从电视上看到你了。”
阿海怀揣希望，高兴地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老医生也私下找到徐获，委宛地拜托他，如果外面情形不好，还是希望他能将阿海送回来。
“我会保证他的安全。”徐获道。
让同伴跟着一个陌生的玩家离开是件很冒险的事，小镇居民哪怕再淳朴也会担心徐获不是好人，不过他们阻止不了阿海，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陌生人的善心上。
矮个子这次没有反驳，“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
“先生，你是从外地来的吗？要不要买一个泉水饼？”一名高个子的女性走过来，掀开手里的篮子展示刚刚做好的饼，“这是用神女泉的泉水做的饼，吃下能得到神女的赐福，进入神殿后保证你不会头晕眼花。”
“你们都回去吧，我到了地方会打电话给你们的！”阿海挥挥手，背着自己的大包，推着徐获走进了空间传送通道。
听上去有点故弄玄虚，但两人猜测可能是类似政府盖章一类的东西，算是证明他们去过神殿。
城市并不限制空间传送道具，传送的出口恰好就在政府大楼附近，两人突然出现很是让周围的人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有人主动走上前来告诉他们盖章的地方，让他们去排队，“今天的人有点多，晚了可能就没名额了。”
阿海闻言立马将背包一放跑过去排队，边跑还边跟徐获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就行了。”
“紫湖城也有神殿？”徐获问道：“神殿不是在圣地吗？”
两人之中的高个子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开，另一人则是拦了他一下，问女人买了几个饼，又打听神殿的情况。
女人态度很好，跟他们说了神殿的位置和进入神殿的规矩，“得到神女认可了你们才算没有白去。”
这座城市因一片自然成型的紫湖闻名，湖就在临近城市的山区，为了发展旅游业，紫湖城政府将周围山区中的异种全部驱逐，确保出入安全。
轮椅都被他拍得晃起来，徐获看了眼自己断掉还没恢复的胳膊，“你再拍下去我这手得多吊半个月。”
徐获回头先看到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他抬手遮了遮，“别说坐轮椅了，爬也得来呀。”
两人谈话间已经走远，听到这些话的徐获多少也有点好奇神殿了，他顿了下便转动轮椅往政府大门去，还没到台阶前，一个玩家快步走到他背后，连人带轮椅一起举起来，三两步跨上去后才道：“兄弟，你还真是身残志坚啊，都这样了还来做副本？”
徐获买了几个饼，价格出奇的便宜，女人看出他的疑惑，便笑着道：“我是神女的信徒，怎么能做有损神女名誉的事，你放心，紫湖城的任何东西都物美价廉，在神女的注视下，没人敢胡作非为。”
她说完便迎向了前面两个结伴从政府大楼出来的玩家。
黄毛哈哈一笑，“那倒是。不过爬也太可怜了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帮你去排队盖章。”
“怎么才叫得到神女的认可？”矮个子问，“得到认可有没有什么标志？”
期间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要说这里和其他分区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宗教氛围比较浓，建筑、衣饰还有食品上都有体现，在这里也看到了与小镇有明显区别的正规宗教图徽，是两只并列的眼睛，长时间注视多少会感觉到一点压力。
说完也不等徐获开口，便拍打着他的肩膀补充，“别说谢，我这个人就是乐于助人，你也别推辞，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份助力！你说是不是！”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的时候小镇的居民都来送行。
这个C级虫洞点下的分区规模并不算大，所以徐获备用的空间传送道具就足够了，下一秒两人便来到了计划的第一站：紫湖城。
女人“噗嗤”一笑，用浑厚的嗓音解释，“五个卫星城都有神殿，只是规模没有圣地的大，你要去圣地神殿的话一定得去我们这里的神殿走一趟的，因为只有神女认可的人才能进入圣地，你要是盖个章就走也没用，到了圣地你还是进不去神殿。”
“虔诚就够了。”女人道：“神女慈爱世人，不会向你们索要钱财和别的东西，你们虔诚叩拜，等离开神殿的时候，神女的使者就会给你们打上标记，有这个标记加上政府的章你们才可以去下一座城市。”
“外来的人都是要去圣地神殿的。”
矮个子脸色也不好看，“你消停点儿吧，下次态度放好点，要不然大门都进不去。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游戏的特殊力量，没经过卫星城的神殿，圣地神殿肯定也进不去。”
路人好心将轮椅推到路边，徐获便从善如流地等在外面。
街面上行走的人的长相倒是和小镇上没有区别，都比较中性，不过他们会特意用服饰或代表男女的徽章来表示性别，所以不需要特别探究他们的性别。
“麻烦死了，这什么鬼副本，我还从来没做过连地方都进不去的副本！”高个子抱怨道。
“我知道了。”两人大概是之前在别的城市受挫，情绪都不太好，高个子答应的倒是快，但随即又补充，“要真是连门都不让进，我索性砸了那破神殿！”
黄毛连忙收手，“大意大意，你没啥事吧？”
徐获谢过他的好意，“已经有朋友帮我去盖章了，过会儿就出来。”
黄毛闻言眼睛一亮，支着脑袋张望，“你朋友是谁，我去蹭个章！”
第2176章 来自图徽的攻击
大概与宗教信仰有关，所以紫湖城对插队这样的行为非常宽容，排在阿海身后的是一个本地人，他还在黄毛过去后主动让了个位置，“你们外地人时间紧张，我是本地的，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说完就主动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黄毛开心得仿佛中了头奖，连连道谢，然后站到了阿海身后。
本地人乐见，但排队的其他玩家不高兴了，当即拉下脸来，“不是只有他一个赶时间。”
“可别人只给我让位置啊。”黄毛笑眯眯地接话。
排在后面说话的那名玩家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见黄毛得了便宜还卖乖，立刻就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黄毛半点不慌张，将袖子挽了起来，“怕你啊。”
紫湖城的人对此习以为常，但在场的外区玩家却被骇住了，惊疑不定地目光在他和那张证明书上来回：难道是什么特殊道具？
就算是特殊道具，肯定也不会量产批发，何况是他随意抢过来自己盖的章，问题似乎还在那个图案上。
队伍很快排到了他们这里，阿海带着两个证明书过来的时候，黄毛也跟了过来，表示可以帮忙搬人。
徐获哪怕不能和那名玩家感同身受，也还是感到了图案上释放出来的压力。
豁达开放的宗教教义常见，这么想得开的宗教信徒却很少见，一般人也不会跑到别人的最高信仰面前去宣扬自己的宗教，这一般会被视为砸场子和挑衅。
神女教的图徽是两只上下并列相靠的眼睛，很简单的图徽，之前盖了章出去的，还有外面街道建筑、旗帜以及各种周边贴着的双眼图案都很正常，没有释放出特别的力量，但在那名玩家自己盖章的时候，落在纸上的图案突然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并且持续释放。
“神女还活着？”黄毛发出了与众不同的惊叹，“那她得多大岁数了？”
“失礼失礼。”黄毛连忙道歉，又道：“我还以为去了圣地神殿就能见到神女呢。”
黄毛向身后的人打听那纸上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利害，作为神女信徒的本地人自傲地告诉他，“那是神女的眼睛，神女虽然长住圣地神殿，但她的眼睛能看到分区内的任何地方，能庇佑我们所有人，惩罚那些作恶的人。”
玩家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副本对通关玩家的控制强度，假如这个过程也是通关的一环，那么作为“不敬神女”的人，最后说不定要遭到“特别照顾”，比如刚刚那个人。
可能是觉得只有两名C级玩家不成问题，挑衅的玩家二话不说用道具将办公台上的印章和证明书抓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盖了一个，然后随手一丢，抖着那张已经印上并列双眼的证明书，冷笑地面向众人。
“普通人见不到神女，只有得到神女眷顾的虔诚信徒才会得到指引。”阿海道：“不过你们外区人，不信仰神女教也没什么，我们不搞极端宗教那一套，信仰是个人的自由。只要你不违法犯罪，不伤害他人，你也可以去圣地神殿宣教。”
这会儿功夫，工作人员已经将印章和证明书都收了回去，排队的人又开始重新盖章，而那名头痛欲裂的玩家原地躺了一会儿才醒过来，他神色稍微有些茫然，几秒后彻底醒过神，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神女教还是值得信一信的。”黄毛道：“现在这世上正常人都不多了，何况正常神。”
问题其实就在图案上。
原来是图案承载了力量吗？
徐获不由向外看了眼，除了圣地，五座卫星城也在副本的范围内？
阿海连忙跟他道谢。
把神女看做一个普通人去评论显然是对神女的不尊重。
然而刚刚还有所举动的工作人员和高级玩家现在反而不动了，就站在原地盯着他，不止他们，在场的其他本地人也一样，都用一种异样又嘲讽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过像这样可以直接通过载体对玩家发起攻击的副本力量倒是少见，一般副本也没有控制到这么精细，尤其是这种以一个分区为范围的副本。
工作人员此时笑着接话，“神女怜悯众生，只是信仰不同，又不是坏人，她当然也会祝福你。”
“那这次的副本boss未免太厉害了吧。”黄毛道：“不晓得最后通关任务是什么，前面隐藏条件，别到了圣地神殿才来个暴击。”
等把徐获从台阶上搬下去后，黄毛又反复看手里的眼睛图徽，“我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你呢？”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玩家面色都沉了沉。
当然以玩家的手段，想盖个章方式方法可以不走正常流程，但问题就在于紫湖城也有自己的玩家，在这里维持秩序的就是两名高级玩家。
这时候有政府人员走过来，劝说他们遵守规则，否则政府不会给他们盖通行章的。
“每隔几天就有这种不信邪的玩家。”排队的本地人笑着道：“他不在政府这里盖章，去了神殿也没用，神使肯定已经知道他不敬神女，不会给他进入圣地神殿的资格。”
这名外区玩家眉头一皱，立刻往外走，但在转身时无意间瞥了眼手上的证明书，整个人像触电般停了下来，跟着表情扭曲、十分痛苦地抱着头跪在了地上，而随着手里那张证明书落地，在再一次目睹那两只眼睛的时候，他更是痛苦不堪地呻吟起来，人也摔倒在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这也行？”黄毛摸摸下巴，“这神女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我也一样。”徐获扫了眼手里的证明书。
和他搭话的本地人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说什么了，阿海则道：“神女是神明，圣地神殿供奉的是她是神像，她与天地同在，没有岁数一说。”
听他的意思是没到圣地神殿副本的细节不会完全披露，徐获顿了顿道：“至少比先前走的那个人好多了。”
被疑似副本boss的力量攻击，说不定到时候就是枪打出头鸟。
“有人垫底就好。”黄毛很想得开，主动推过徐获，“走走走，我们现在去紫湖城的神殿！”
第2177章 真有意思
紫湖城的神殿仿造圣地神殿建造，从外观上看，除了规模上小点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神殿大门上有令人费解的图案，还有绕殿进行仪式的圣女。
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圣女绕殿，很多人都在附近观看，仪式不算短，没有静默的要求，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音，有好些人会跟着圣女一起绕殿，祈求神女庇佑自己。
和一般的宗教的“祈愿”和“有罪”两个方向不同，神女教的信徒似乎十分懂进退，他们既不异想天开地祈祷神女满足自己贪婪的欲望，也不会过份苛责自己进而忏悔，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们平和的有点过分，除了认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力和智慧有限的前提下，还会祝愿一下神女。
“听起来好励志。”黄毛惊讶，“他们都不求神女保佑他们发财，而是请神女肯定他们脚踏实地地工作，然后再给予他们奖励。”
“而且也没多少人带着贵重物品来供奉。”
信徒们送来的都是些鲜花瓜果，甚至这些东西还不都是给神女，而是供给神殿里的圣女、神使和其他教徒的。
“真有那么神的话，何必定下五进一的规定来为难人。”有外区玩家嗤笑出声，“既然神女平等看待众人，那进不进五座卫星城真的要紧？”
这一次的头痛要比之前剧烈，人干呕两声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阵阿海满面红光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给他们打包的饭菜，顺带取了自备的桌椅。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太穷了，现在有点小钱生活满足，也没有别的要求，发不发财无所谓了。”黄毛一句话总结。
神殿人员叹了口气把他拖到旁边躺好。
从某种角度来看，徐获的确容易被拦在外面。
神殿的人连忙往后几步退到殿门前，没有再多言，而玩家不信邪，又往前两步，只是下一秒，他又不可遏制地抱住了头。
“那就是心存恶念的人。”阿海低声道：“他一定是抱着不好的意图来神殿的，所以神殿不让他进去。”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面的玩家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好在没有出现第二个被拒之门外的，而成功进门的玩家略感疑惑，但没多说什么。
闲的没事的居民老早就排好了队，徐获三人被挤到很远的地方，看样子光是排队至少也要一个小时。
人群静默下来，倒也没谁真的要去触霉头，不过等他想再进神殿的时候，神殿的人便出来拦人了。
“你今天不能再进神殿，明天来吧。”
在门口等了一阵，绕殿仪式结束后，圣女们回了神殿，其他人就可以排队进入神殿。
阻拦他的是一个普通人，但即使面对玩家也丝毫不畏惧，反而带着劝诫的口吻，“神殿不让你进门一定有原因，除非你将心里的念头改一改，否则明天来也是一样。”
“他好奇怪。”阿海看着他的背影道：“和进城看到的其他玩家都不一样。”
“那多谢了。”阿海爽朗地道。
队伍慢慢前进，没一会儿黄毛就没耐性了，他问徐获和阿海要吃点什么，他去跑腿顺带放风。
“人还能都一样。”徐获招手叫来一个卖果子的年轻人，问他称了点水果解渴。
阿海拿了个，在衣服上蹭蹭就咬，“甜。我们那里没多少果树，大多数时候只有车子进镇的时候才能吃几次水果，要是将来我们那里也能像紫湖城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就好了。”
这话引来众人怒视，一名信徒道：“真的游玩和你们这些怀揣目的来的人怎么一样？我警告你，别想进神殿捣乱，否则神使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说什么！”头痛呕吐的那名玩家在院里殿门后恢复了正常，随即对周围议论他的人发出怒问。
“只要不是坏人，神女一般都不会拒绝你的。”阿海对徐获道。
这名玩家不屑与普通人计较，给了他一个“脑子有病”的眼神便走远了。
有正向的回馈就有正向的思维产生，这既是成果，也是对自己的肯定。
和在政府大楼盖章的时候一样，神殿的人与本地居民都冷眼旁观，没了之前对外地客人的热情。
队伍还在前进，但没过多久神殿门口那边就传来喧哗声，一名玩家在经过殿门时突然头疼呕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等到徐获二人吃完饭，队伍也差不多了。
“幸好信神女教不戒荤腥，这里的荤菜做的有水平。你俩吃，我来排队。”
“先辈在绝境中求生，经过不短的时间才有今天的局面，除了宗教信仰的支撑，还有分区每一个人的血汗努力，这个过程决定了思想。”
黄毛摇头摆手地走了。
阿海好心地把自带的干粮分给了他一点。
黄毛愁眉苦脸地接过来递给徐获，“在这之前我已经吃了接近两个月干粮了，现在看着这玩意儿就反胃，我去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阿海立刻就要拒绝，徐获拦了他一下，“正好我也想吃吃本地特色。”
“这应该和分区的发展历史有关。”徐获此时才接上黄毛的话，“从传说和宗教兴起的故事来看，这个分区在很久以前遭受过重创，加上身体的特殊，不光经济发展不起来，甚至一度面临灭绝的危险。”
然而那名玩家却眉毛一挑，面带戾气地道：“你说什么？”
“可以这么说。”徐获笑笑，稍微不同的是这里“神女”不是普通的宗教神明，而是能直接影响到现实的东西。
到门口黄毛先进去，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走了进去，而徐获在被阿海推进去的时候同样感觉到了压力，殿门上那些杂乱的图案似乎有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眼睛，重重注视下，他本能地戒备起来。
但无事发生，眼睛的注视转瞬即逝，好像是他眼花了一样，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它们还是杂乱无章，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图案。
“真有意思。”
第2178章 神殿内的见仁见智
紫湖城的气温虽然要比小镇好得多，但还是能感觉到已经天气逐渐转凉了，但没想到跨入神殿的那一刻，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气温变得极度舒适，空气也十分清新，没有因为人多产生丝毫变化。
殿门进去是一块宽敞的空地，左右只各有一棵高大的树木，不过十多米高，枝叶十分繁茂，伸展开来能覆盖住不小的面积，阳光和雨都难透下来。
不少进来参拜的信徒都会在树下逗留，或站或坐，似乎十分享受在树下的感觉。
黄毛去挤了个位置，大大咧咧地伸展双臂深吸了口气，有些纳闷地道：“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怎么会，”阿海也在树下，他脸上带着惬意的笑，“树叶的味道很清新。”
黄毛不确定地重新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嗅觉没有出问题后，又用检测仪测试了一下空气杂质，“我说没有吧，树下的空气和其他地方没有区别……不信你也来闻闻。”
后一句是对徐获说的。
信徒们习以为常地在盖着的神女像下参拜，拜完后又从两边的走道继续往里面走。
信徒们都有些慌张，神殿人员急忙过来劝阻，“你要见神使还不简单吗，你进叩问殿就行了啊，何必伤害无辜的人。”
“神女门前的树，多闻闻对身体有好处。”一名中年女性道。
“这么神？”黄毛不确信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好一会儿又无可奈何地道：“我啥也没看出来。”
黄毛一脸怀疑，“那是什么气味？”
“你怎么知道？神女给你托梦了？”黄毛奇怪道。
黄毛一脸莫名其妙地回来，把住轮椅道：“听那意思，神使也是见仁见智的存在了……不是，就这么大个地方，人还能躲到哪儿去？除非不是人！”
黄毛又失败了，他围着神女像走来走去，眼睛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一会儿盯着地面，坚持不到五分钟后放弃了。
神殿人员示意他们绕过神女像往里面走，如果有缘，自然会见到神使。
“不过为什么神女像要遮起来？见不得人吗？”
“那就是神使跟你们说的呗，你怎么知道神使说的一定是神女的意思，说不定是神使乱说的呢？”黄毛故意道。
不远处的神殿人员略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出言干涉。
黄毛十分自来熟，凑过去问：“我这不是初来乍到没见识过嘛，你跟我说说呗，为什么神女像要遮起来，能不能打开看看？”
徐获想了想，“有点像树叶的味道，又有点像花的味道。”
和他打一样主意的人不少，片刻后便有一名玩家挟持了一个信徒，要挟神使出来见面。
徐获目光似乎停留在某处，过了几秒才如梦初醒般地回答他的问题，“大概是如梦似幻的人生吧。”
黄毛在旁边看了会儿，忍不住道：“你真闻到了，是什么气味？”
徐获下巴往里指了指，“你先别着急，看看前面。”
他说着又朝两侧张望了一下，“没有别的路，这就是神殿的全部了。这不会是个场所道具吧？”
过了这片空地就是正殿的大门，正殿中央供奉的应该是神女像，但被红布完全盖住，只能从红布撑开的形状判断，里面的神女像应该是站立的。
徐获道了谢，学着他们的样子陶醉在树下流动的空气内。
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实在不好说出什么讨打的话，于是又问唯一的盟友，“你看出什么了吗？”
“今天神女不想见人。”神殿人员干瘪瘪地道。
“见仁见智的气味。”徐获淡淡一笑，示意他帮帮忙把自己往里面推。
和一般宗教雕刻教内其他仙神不同，这个正殿除了神女像，其他地方，包括地面、墙壁、殿柱，还有天花板，都只有图纹，各种看起来杂乱又不清晰的花纹，认真看的话可能会看出树木或者花草的样子，但往往眼睛一眨，上一秒捕捉到的图案这一秒又怎么看都不像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信徒。
说话间他们已经绕到了正殿的后方，从门出去是一片小花园，小花园的对面却是一个至少比正殿宽上十倍的殿堂，没有大门，但立着五块类似影壁的雕刻石板，信徒们会选一个过道走进去。
“是神使下达的命令，神使可以得到神女的感召。”神殿人员神色恭敬地朝神女像弯了弯腰。
“你在胡说什么！”神殿人员不悦地皱眉，“冒充神女、伪造神女言语这种事即便是神使做了也会受到惩罚。就像那些走到殿门口都进不来的人一样。”
这样混乱的图案往往带给人的是不适感，但信徒们和之前在树下的状态一样，他们会自发地选一个位置站定，然后观察视野中的图案，神情平静，仿佛入定。
后一句似乎有了点威慑力，黄毛不再激将，朝神女像拜了拜又问：“那神使在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伤员，徐获得到了本地信徒的优待，他过去之后一直有人出让位置，还特意将他往靠近树干的位置推。
至于后面是什么地方，从门外来看，里面应该是一个空空间，除了乱七八糟的图案，没有别的物体，然而从过道进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过去两三秒时间就会突然消失——这个突然消失是指徐获他们在外面感知不到殿堂内有人。
“有这种可能。”徐获点头。
黄毛看了下时间，“走在我们前面的少说几百号人，除去可能已经参拜完离开的，殿里多少也得有三四十个人，在门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阿海也是一样。
“那还进去吗？”黄毛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十分谨慎，“如果有强制效果，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想见神使，不一定得冒这个险。”
“你当我傻，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万一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挟持人质的玩家道。
“什么陷阱？谁做的陷阱？”神殿人员都给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神女神殿，供奉着神女，谁会为了为难一下你们外区人亵渎神明？”
“你要见神使只有进去，不进去就赶紧走，别打扰到神女！”
第2179章 背后有人
似是再也受不了这种神神叨叨的氛围，那名玩家一把推开人质，反手便用道具打向正殿的神女像，“我倒要看看，神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神女像没有被击倒，因为神殿内的玩家出手挡下了攻击，同一时间又几名玩家出现在那名外区玩家周围，用道具将其单独封锁起来后往传送通道里一推，跟着就刷刷刷地跟了进去，看样子是去处理了。
而神女像前的那名玩家没有离开，他警告一众外区玩家，“想见神使只能走叩问路，要么老老实实进去，要么掉头离开，别妄想在神殿内惹事。”
说话间他轻轻一挥手，神殿的地面墙壁便浮出了一层透明气泡般的物体，这些气泡密不透风地包裹着神殿里的一切，有一定的柔韧性，踩上去可以紧贴地面，人离开后又会迅速浮起，并且随着气泡的放大或扁缩，雕刻在地面和墙面的图案也会变形，看起来更伤眼睛。
警告完外区玩家后，那名神殿玩家便离开了，神殿内又恢复了正常秩序，但氛围却稍稍有些改变。
劫持事件之前，哪怕玩家出言不逊，信徒们也不会太当回事，经过刚才，这些本地人不约而同地对外区玩家戒备起来，这种戒备不是出于害怕——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害怕，在出事之际就往外逃才对，可刚才事发时没有一个信徒跑，现在也一样，他们的戒备中更是一种忽略了强弱悬殊的敌意，仿佛只要外区玩家再敢动手，他们就敢慷慨赴死。
气势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尤其是玩家还不占理的时候，普通人的众志成城只会显得他们内心更加龌龊污秽，也更是一种超出实力的道德审判。
徐获转着轮子前行，随着长度的加深，这条路似乎也越来越逼真，只是绝对安静的环境下，轮子与地面，还有衣料之间的摩擦声，以及心跳、呼吸声逐渐放大，渐渐取代了一切。
三人紧挨着进入了正中间的一个过道。
只不过走出几米远，徐获便感觉身后的两人全部消失了，回过头去看到的也不是影壁和通道，而是一片灰黑色，没有人声也没有别的东西。
“那我先进去，你等消息。”徐获示意阿海往里走。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他了，黄毛一抓头发，“你都敢进去我有什么不敢的！要去一块儿去，碰到危险我还能给你搭把手！”
就像眼下的情况，通关玩家固然可以通过杀死人质来逼迫神殿的人妥协，可问题在于，玩家们的最后一站是圣地神殿，那里算是最后的关卡，虽然不清楚和卫星城的神殿有什么区别，但高级玩家更多是事实，总不能顾头不顾腚。
徐获也想回头看看，但扶住轮椅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本能让他遏制住了这个冒险的念头，随后他继续往前走。
黄毛惊讶地看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你看出什么了？”
黄毛再看了叩问殿一眼，“我站在外面都觉得里面阴森森的，那可能是副本boss，谁晓得是个什么东……是个什么。”
再转过来向前看，大殿也变成了一片没有尽头的灰黑色空间，轮椅周围似乎勉强有点光线，光源不明，但前后左右几米的地方是能看到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的轻微响声和014区最常见的柏油路相近。
背后有人的感觉十分强烈，不必回头就能想象出这个人的身高、体型，还有其靠近后双手与呼吸的强烈存在感……这个人似乎更像一个人了，从一个只有脚步声的人，变成了有呼吸、有力量的人。
他感觉到脚步声靠近了，然后定在他的轮椅后方，又有人扶住了轮椅把手。
有玩家在门口徘徊良久最终掉头离开，也有人咬咬牙进去了，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曾经多次进去过的信徒也各有说辞，没有统一标准，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完全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脑海中有个念头催促他回头看一看。
等他继续转动轮椅，脚步声也跟着响起，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细节上带来的后果就是度秒如年，并且因为环境的不确定，这个时候人也无法停下来或者找点别的事来缓解心情，时间一长，剩下的只剩一个念头，那便是快点出去！
轮椅前行的速度快了点。
空旷的环境将脚步声放大了，这一刻轮椅摩擦地面，袖子摩擦衣面，还有心跳声、呼吸声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徐获不受控制地全力去听背后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进去。”徐获道。
模糊了时间概念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徐获的背后出现了脚步声，他下意识停下回头，没有人，脚步声也停了。
“你们别害怕。”阿海道：“我进去看看，没事的话再出来告诉你们。”
有人会因此退缩，有人会因此恼羞成怒，但面对不可撼动的意志，光凭实力往往不会达成目的。
“什么？”徐获微微一笑，“能有什么？你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只是一次普通的精神干扰，要不然怎么能叫叩问殿、叩问路。”
两人对话当然瞒不过其他玩家，但这些人听完后的表情和黄毛如出一辙：
“什么叫一次普通的精神干扰？”
和玩家的忐忑不同，第一次要进神殿的阿海非常激动和期待。
背后的脚步声变得拖沓起来，仿佛每走一步都是贴着地面擦过，发出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与此同时这个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近，好像已经挨到了他的后脑勺，呼喝出的气流扫过皮肤带来的不适感让人生理性地战栗起来。
不清楚身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是不是真的存在，徐获都不打算回头去验证，轮椅不断前行，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到人影的刹那他猛地停了下来，因为那道人影前面更模糊的位置似乎有一把轮椅。
第2180章 杀“人”放火
徐获停下来了，前面的人也停下了，因为轮椅后的人的遮挡，他不能确认前面轮椅上坐的是不是另一个自己，但轮椅后的这个背影，却有着明显异于常人的体态。
他过分纤长，身高与骨骼失去了正常的比例，看起来有点像被拉长的面团。
这个人的双手扶在轮椅上，头颅微微前倾——以他的高度，即便是低头也很难触碰到轮椅上坐着的人，但观察他的状态，徐获也觉得自己背后的人是以这样的姿态低着头，窥视着自己。
幻觉？
不像是幻觉，因为徐获确实感觉到了背后有东西存在，除非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彻底模糊他的感官。
不看正脸，光看背影也知道这玩意儿的长相好不到哪儿去，但如果不是幻觉，这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异种吧！
“为什么不走？”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在他脑后问。
这一瞬间，徐获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声音像是从人的喉管深处不经口舌发出来的杂音，字眼难辨不说，甚至还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黏感，好像是什么东西搅和在一起发出了这道声音，但就是这样的声音，他却准确地听出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对方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
本能让徐获感到后背发凉，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做出应答，沉默几秒后，双手扶住了轮子。
轮椅慢慢走起来，背后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前面模糊不清的影子也开始往前走。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不过短短十米秒，“人”身上的血管开始跳动，就像是里面有虫子在钻来钻去，随后它的左手突然爆裂膨胀，变成一堆污秽黏稠仿佛腐烂肉团一样的东西，而随着膨胀的加剧，被掩盖在里面的东西破皮而出，变成一只只狰狞凶猛的眼珠，并在下一秒同时看向徐获……
但就在这时候，前面的“人”停住了，它的身体没有再继续涨裂，手臂上鼓起的眼珠子也停止转动，定格在那里的模样让先前的凶戾不复存在。
这个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徐获动了，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抄起黑刀就把轮椅后的“人”砍成数块，往上面浇了易燃液，等火燃起来后，又移动到前方，以同样的方式处理了那个黑影，只是手臂被砍下来时，上面的眼珠子突然恢复过来，骨碌碌地看向他的位置——“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面的影子从一开始的影影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双方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只是因为影子越来越真实，反而逼退了周围的灰黑色。
这一瞬间徐获的意识仿佛被割裂，他整个人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又坠入无数个世界，刹那间无数个世界中的一切像是洪流一样灌入他的大脑，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思考，他甚至根本无法承受，人立刻陷入了思维停滞中，并且无意识地淌出了两行血泪……
徐获不想回头，可背后的“人”却似乎很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所以前面的背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可以看到那个“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鼓起的一条条像老树根一样扭结鼓起的经络血管。
锋利的刀尖将正面的一只眼珠刺了个对穿，接着的第二只第三只，有一只算一只，凡是试图攻击徐获的眼珠都被绞了个稀碎，到这个时候“时间戒指”的时效也过去了，空气虽然恢复了流动，但被焚烧的两个“人”却没有再重新站起来，仿佛两摊毫无知觉的烂肉堆在地上。
冷笑一声，徐获抬手将前面的轮椅扫飞出去，随即便听到撞击声，不过声音不是从前面传来的，而是后方。
是阿海撞到了他的轮椅上。
徐获又重新站在了叩问殿内，除了阿海，黄毛和附近进来的几名信徒都在，他们俱是惊骇地看着眼前满脸是血又提着刀的人。
灰黑色的空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徐获环视一周，除了地面有两块焚烧过的痕迹，人影和肉块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这血是眼睛里流出来的？”黄毛连忙过来扶他，同时小声提醒他收起刀。
徐获依言将道具放进道具栏，无视周围信徒目光中隐藏的敌意，重新坐回轮椅上，“我们出去吧。”
这次是黄毛推他，急匆匆地从对面的殿门出去，又急匆匆地问他在殿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徐获问。
黄毛没多想，只是抓了抓头发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是好梦还是噩梦？”徐获又问。
“你还挺会问。”黄毛根本没有想起过去恋情的怀念或者遗憾，而是一脸后怕地道：“当然是噩梦！想当初我十六七岁，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那天和兄弟们去给一个朋友撑场面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姐姐，那真是按照我梦中情人的样子长出来的，性格也对我胃口……”
“说重点。”徐获打断他。
“重点就是我看上了她，她也看上了我，某一天我和她一起去了小旅店，裤子一脱，她竟然是吃人玩家！”黄毛仰头深吸一口气，“那种经历，哪怕我现在已经是高级玩家了，午夜梦回，仍然能让我出一身冷汗，你们懂这种感受吗？”
“你们”中的阿海有点没回过神，徐获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阿海，“你呢？进入叩问殿后看到了什么？”
“啊……啊？”阿海这才反应过来，神色迟疑地看着他，“叩问殿原来是信徒忏悔的地方，如果有人做了错事、做了坏事又不肯承认，叩问殿可以让他们清醒过来，重新做人。”
“和眼睛徽章还有神殿大门一样，叩问殿也有辨别善恶的能力，心存恶意的人才会受到惩罚……”
“你这说法不对啊，那为什么他被被拦在神殿外？”黄毛插话。
“因为神殿大门阻拦的多是对神女不恭敬的人，而叩问殿责问人的内心，那才是真正分辨一个人好坏的地方。”徐获代替阿海给出了答案，“是这样吗？”
第2181章 叩开你的脑子
阿海没有张口，但神情回答了他，的确是这样。
“那你真够厉害的呀，”黄毛竖起大拇指，“那么多外区玩家捆一起都没你反应大。”
他们现在就在神殿另一头的出口，先后出来的玩家虽然也有脸色惨白或神情凝重的，但像徐获这样眼睛鼻子都在流血的绝无仅有，按照神女教的说法，这证明徐获要比其他玩家“恶”得多，否则怎么会受到这样的重罚？
“你见过其他受到惩罚的人吗？”徐获没理会黄毛的调侃，而是问阿海。
“见过。”阿海点头，他在电视节目上见过，有人进入叩问殿再出来涕泪横流、不停忏悔，认下自己的过错后就加入了神女教，成了最忠实的信徒。
“那你觉得我之所以流血，是因为罪孽太深，还是不思悔过？”徐获又问，“如果是因为罪孽太深，以神女的神通广大，她为什么不能让我像其他信徒一样迷途知返？如果是后者，神女既然能看出我内心的罪恶，在我不打算悔过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杀死我，而只是让我眼鼻流血？”
“是她做不到，还是打算给我留一条生路？”
“如果做不到，说明她不是全能，那她对‘罪人’的判定就一定正确吗？”不是全能，当然也不是全知。
“但要是深知我是恶人还要放过我，难道不会带给紫湖城更大的危机吗？毕竟我出来之后可能恼羞成怒杀人。这样她岂不是坐视我伤害她的信徒？”
阿海被这连番发问给问住了，几次张口都没说出什么，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也有可能是神女觉得你罪不至死。”
“但不进去就不能通关，所以要么玩家不通关，要通关得先说服自己，至少得心平气和地进神殿参拜。”
“叩问殿，”徐获淡淡道：“叩问的不一定是你的好坏，也可能是叩开你的脑子。”
“原来是这样。”阿海仿佛松了口气，又对徐获道歉，“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阿海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又道：“如果神女觉得……罪不至死，那你应该不是太坏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叩问殿既然是分辨善恶的地方，为什么我想起的是以前的事？”黄毛纳闷，“虽然有点惊险和尴尬，但那也牵涉不到善恶吧，我最后能活下来全靠嗓门大和附近正好有巡逻军队经过，那个吃人姐姐也跑了，不知去向。”
“哈哈！”黄毛突然走过去，大力拍打着他的肩膀，“既然神女都这么想，那说明我们就不是坏人嘛，在游戏里生存，玩家肯定都杀过人，被杀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可能只是为了挣扎求生的可怜人。”
“这也是一个矛盾和妥协的过程。”他道：“你要通关就得进神殿，第一关是起码的尊重，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的人，逆反心理重，这增加了干扰的难度。”
徐获注视着他，没有对他这个说法发表任何看法。
精神干扰需要一个过程，越难干扰的对象过程越长，先进五座卫星城再进圣地神殿或许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说服自己主动参拜，这不正好往别人对口专业上送吗？”黄毛有点犯难，“这还是第一座神殿呢，万一等到第五座的时候被洗脑成功，到了圣地神殿还不是任人宰割？”
想到那处境他打了个冷战，“不会吧，高级玩家也会被洗脑到言听计从的程度？”
徐获指了指自己的脸，他眼角还有丝丝血迹。
黄毛立马凑近，用道具隐藏了声音，“难道你见到神女了？”
“是不是神女不好说，但应该是具体的东西。”否则不会被时间力量定住，也不会留下焚烧的痕迹，“不过对方可能是真的想杀我。”
如果不是时间戒指生效，他能不能完好地出来都是个问题。
“只要是具体的东西就行。”黄毛松了口气，“要真是什么看不见捉不到的‘神’，那才难通关。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坏了，”他忽然想起来，“我们没找到神使啊，谁给我们盖章？”
“这个就是神使的标记。”阿海连忙举起手，露出小臂内侧多出来的一个鲜花图案。
黄毛也连忙翻手看，他的是一个眼睛图案，又见徐获双臂空空，一拍大腿，“我靠！第一站洗脑成功了！”
其实没有被“盖章”的玩家有好几个，但此前已经有人试过不经卫星城直接去圣地的，结果当然是没能进入神殿，不得已，他们必须要拿到卫星城神殿的神使标记才行。
“我打听打听别人是什么图案。”黄毛张望了一下便走开了。
“你擦擦眼睛吧。”阿海递了块手帕过来，但徐获没接，而是道：“这血一时半会儿擦不干净。”
他来这里之前才受了重创，精神世界还没完全恢复，刚才又差点在叩问殿被大量信息塞到死机，现在仍然头疼欲裂，精神力量的影响没有彻底消除前，眼睛都不能恢复正常。
实际上他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像是罩了一层雾。
阿海误以为他恼怒于自己的怀疑，“刚才实在不好意思，你受着伤也愿意带我来紫湖城，我却……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几个进过神殿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那样，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生气。”
“不光你一个人那么想。”徐获看向神殿，“出来的时候你看到其他信徒的眼神了吗？那说明我这样的情况他们也很少见。”
阿海一时无言以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得问：“那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你觉得呢？”徐获反问。
“碰到你这些天，你没有做过坏事。但以前的我不知道。”阿海严谨地回答。
“以前，以前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徐获补充了一瓶药剂，而后才说：“别人难说，但我自己觉得我是好人。”
“哦。”阿海低低地应了声，这时候黄毛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同伴，他们之中一个被盖了章，另一个和徐获一样，白走一趟。
“我还要进去一趟，你去不去？”那名玩家问。
第2182章 脑子有病就去治
徐获没有进去第二次，虽然在叩问殿遭遇的可能是某种有实体的精神干扰力量的承载体，但仅仅是砍了几刀又放火并不意味对方被杀死，这大概率是对方的一次试探，而且如果这股力量来自极有可能就是副本boss的神女，那对方的实力可能远超这个水平，他有伤在身，没有必要赶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但是，他对人以外的可以拥有精神力量的物体的确很好奇，这个副本其实和第十七医院有些相似，不同的是，第十七医院只是建筑和空间发生了一些异变，副本本身并不具备意识，这其实也符合精神力量脱离载体“人”就会很快消失的认知，毕竟大部分有针对性的精神类干扰道具其实都是通过某种大脑不喜欢的频率来进行干涉，而不是精神力量之间的对冲。
所以这个副本中的神女很有意思，它是像小粉红帽和百人美术馆馆长那样的存在。
小粉红帽诞生就是人的形态，美术馆馆长和神女虽然披着人皮，但却只是伪装，本质上是另一种东西。
徐获也想知道，一个纯粹由精神力量构成的物体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流血，加上黄毛邀请的伙伴有人第二次去叩问殿，所以他们移到了离神殿不远的小店内等待。
“你那眼睛看着有点渗人啊，要不还是包一包吧。”某一次回头冷不丁对上徐获血红的眼睛，黄毛摸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随时要变异呢。”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眼白和下眼睑中间有一条比较明显的血线。
不过他的建议没错。
阿海先点头，意识到他已经看不见的时候又补充，“是我在圣地绕殿的样子。”
“行了。”徐获打断他，“你又不是信徒，多说什么。”
“理解，人往高处走嘛。”
“是是是，你们这些信徒都把侍奉神女看成人生一等要事，都不用吃饭喝水，拜神肚子就饱了。”黄毛不以为意。
阿海过来帮忙，包扎的时候他说：“你不是问我在叩问殿里看到了什么吗？”
玩家多数无法理解这种宗教信仰，黄毛带着点调笑的语气道：“那要是选不上，你不得灰溜溜的回来，还不如在这里试试，要是成了，可以让卫星城的神使推荐你去圣地啊。”
阿海有些生气，克制地道：“这是一件庄严的事，不是出门打工。”
“和你们有点不一样，我看到的应该是我的幻想。”
“不是……”阿海忍不住反驳，“圣地神殿才是离神女最近的地方，我想离神女更近一点。”
“你想当圣女？”黄毛闻言打量起阿海，“那你是双性咯？”
“话是这样，”黄毛道：“不是说符合圣女标准的双性很少吗？怎么没把你收进去当圣女？紫湖城也有圣女吧，你不去问问？”
黄毛耸耸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更厉害，你说了算。”
“我想去圣地。”阿海摇头道。
“成为圣女？”徐获道。
徐获接受了。
说话声引来了周围的目光，对本区人阿海并不害怕，但他畏惧外区玩家的眼神，于是压低声音道：“双性有什么奇怪？神殿的圣女都是双性。”
徐获拨开他的手，“你们今天还要去下一座卫星城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别啊，”黄毛连忙道：“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绝对不是精神进化者，还要靠你带路呢。”
“别指望我。”徐获转动轮椅往外走。
黄毛几步追上挤开阿海，主动推起轮椅，“别说翻脸就翻脸嘛，我刚才跟阿海妹……弟……跟他开玩笑呢，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恶意，你看副本里玩家那么多，你手脚又不方便，有个同伴不是很好。”
“你要休息一晚上是吧，我也不着急。你呢，着不着急？”
最后一句问的是另一名玩家，那人沉默寡言，听到问话也只是点点头。
“你眼睛也不好使了？”黄毛颇为无语。
“我不着急。”那人终于肯开口了。
“都不着急那待着呗。”黄毛又转移了关注点，“紫湖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时间还这么早，去酒店也睡不着，干脆找地方玩玩呗。”
“阿海有旅游指南。”徐获往后指了指。
阿海连忙翻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现在快到中午了，瓶湖公园种植的变异花树应该要开了，这花很奇特，每天只在太阳最大的时候开，一般只开十来分钟，开完就会凋谢一批，谢的时候跟下雪一样漂亮，而且还有奇香。”
徐获点点头，“先找个酒店把行李放了，已经拜完了神殿，你先报个平安吧。”
阿海愣愣地点头，主动走前面去找酒店。
“你……”黄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个高挑的背影，“你对这种有兴趣？”
“脑子有病就去治。”徐获微笑着道。
黄毛大笑一声，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时间算是比较放松，别说阿海，连黄毛这样去过很多分区的人也忍不住由衷地赞一句“真美”，而后还不忘嘴贱，“可惜你看不到。”
徐获没搭理他，倒是另一个玩家说：“精神向进化者不止一双眼睛。”
何况人又不是真瞎了。
黄毛假装没听到，跑到飘飞的花瓣雪之下给自己来了个自拍。
有东西放在了徐获的头上，阿海兴奋的声音响起，“我编了一个花环，送给你！”
徐获还没说话，黄毛就自来熟地靠过来，要阿海也给他编一个。
阿海不干，他立马伸手去拿徐获头上的。
“不是你的！”阿海气恼地护住花环，最后还是答应给他也做一个。
“我不要白花，你捡那些五颜六色的呗……”黄毛叨叨个没完。
“你自己不会去捡？”阿海回嘴。
“你瞪我干啥，你自己答应的不会反悔吧？”黄毛故意道。
阿海闭口不言，还是捡了些其他色彩的花编进去，不过有点敷衍就是了。黄毛不满意，最后还是去不远处卖花环的地方买了一大串回来，“来来来，人人有份！”
徐获脑袋上罩了一摞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