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想知道你老公的去向,就赶紧来见我
后来的好多天,年冽都没有回来。
宁倾想着他此前的话,抱着万分之一可能的心思,想问明白他的意思,偏偏年冽就是不回来。
于是,她唯一得知他近况的办法,成了手机网页上的头版头条。
“年家少总数日不归爱巢,与其妻疑似婚变”
“三线清纯女明星正处于热恋中,神秘男友数次接送她往返酒店”
“女明星神秘男友曝光,长相酷似年家少总”
“……”
宁倾滑动屏幕,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上头的女人身材前凸后翘,妥妥大长腿,男人一袭黑色西装,侧脸虽模糊,却不难看出其惊为天人的俊颜。
呵,酷似。
这营销号当真是说得委婉,是怕被年家封杀是吗?
宁倾冷嘲,她分明看清了男人的脸,不是他年冽又是谁?
她以为,他对她姐姐有多情深。
原来,不过如此。
宁倾的指尖向下滑着,刚看见一个女人的名字,页面突然不见了。
她刷新了半天,刚才有关年冽和那个女人的信息就全都消失。
宁倾睨着手机,自语道:“动手这么快,年冽,你是真怕名声受到影响。”
这番操作着实恶心到了宁倾。
她随意翻了两下,没了心思。
正要丢开手机,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是一组陌生号码。
“想知道你老公最近的去向,一个小时后,到景悦来见我。”
落款,白泱泱。
宁倾绝美的眸里荡过一缕幽光,忽而,脸上露出一点笑。
推她下位这件事,她不急,总有人比她急。
宁倾最近的低沉一扫而光,她不紧不慢地上楼化了妆,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才打了车去景悦。
景悦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私密性很强,富人圈里见不得光的事,几乎都是在这里进行。
宁倾报了白泱泱的名字,经理便一路领着她,进了一个私密包厢。
一进门,那穿着暴露的女子就迎了上来。
“姐姐,你来啦,快坐。”
热情中,夹带着讨好。
宁倾不语,随着她的动作坐下,凝神看向对方。
女子身材丰满,面容姣好,化着当下最流行的清透少女妆容,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显得单纯无辜。
宁倾盯着她的眼睛,心里涌上一丝异样,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很平静,微微端着姿态。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白泱泱倒了一杯茶,推过来,玻璃唇勾着恰如其分的笑,“姐姐别急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聊什么。”
白泱泱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
宁倾神色不悦,“如果你让我来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那很抱歉,我没时间。”
她起身,往门口走。
白泱泱急了,慌地出言阻止:“你不想知道年总最近去哪儿了吗?”
宁倾停住。
白泱泱自以为拿捏住她的软肋,漂亮的脸蛋儿挂上鄙夷和轻蔑。
“作为一个普通女人,拖着残弱的身体,还能嫁进年家,想必你手段一定很了得。”
宁倾转身,冷眼警告:“注意你的措辞。”
白泱泱笑,“来都来了,是真的很在意年总吧?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丈夫最近为什么彻夜不归?”
“……”
白泱泱昂起尖削的下巴,“我告诉你,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第17章:年总不会连结婚戒指都没给你买吧?
包厢里静了。
白泱泱两手交叉,搭在桌面,等着她抉择。
“……”
宁倾回转脚尖,抬手拉开椅子,再度坐下。
白泱泱一笑,“这才对嘛。”
宁倾后背笔直,面无表情。
“你想聊什么?”
女人歪头,带着灰色美瞳的眼睛转了转,“聊聊咱们三个的关系。”
宁倾神色毫无波动,就那么冷静地看着对方。
“看你这样子,年总和你的感情,应该不如外界说得那么好。”
白泱泱倾过上半身,胸前莹白显露,招致宁倾露出一抹嫌恶。
“你看不看娱乐新闻?”
宁倾拧眉,有些不耐烦,“有话请直说。”
她不想跟她弯弯绕绕,浪费时间。
白泱泱笑容僵了僵,“也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
“我想你离开年总。”
“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的?”
宁倾望着白泱泱,神色冰凉,裹挟着厌色。
“情人?还是第三者?”
白泱泱眼角抽了抽,这跟她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她早就摸清了宁倾的底细,她知道年冽不可能对她放手,所以才会来找她。
她原本以为这个宁倾是软骨头,好拿捏,可事实……好像并不是。
她稳住心神,神色紧绷,挤出一个笑来,“我当然是年总的真爱……”
“真爱?”
宁倾声调拔高,细长眉梢上的嘲讽之意浓重。
“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爱在哪里,你算他哪门子的真爱?”
白泱泱脸上挂不住,声音微微颤着:“宁倾,你什么意思?”
宁倾唇角漾着笑意,美艳动人,招人妒忌。
“只是跟我吵架置气而已,为了气我,不惜拿外头的女人来当挡箭牌,白小姐莫不是想太多。”
白泱泱面容扭曲,她这话就是对她最深刻的羞辱。
她站起身,端起桌上的热茶就泼了过去。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年总日日夜夜在我床上,他要是真对你有感情,怎么可能跟我睡?”
湿热沾了宁倾满脸。
她闭着眼,保持沉默。
白泱泱的笑容恶意满满,摸着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项链炫耀道:“年总对我可好了,每次都亲自来剧组接我,还会给我带礼物。”
她的目光从宁倾双手瞥过,轻笑。
“姐姐,你和年总结婚这么久了,他不会连结婚戒指都没给你买吧?”
女人笑声刺耳。
宁倾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
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水意。
她不怒,睁眼,启唇:“我不喜欢戴。”
“是不喜欢还是根本没有?”
“……”
“呵呵。”
白泱泱双手撑在桌沿,倾身过去,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你就别装了,年总根本不喜欢你,他都跟我说了,你们结婚两年,他碰都没碰过你,就因为他嫌你恶心!”
宁倾心口一窒。
他竟然……跟她说这种话。
白泱泱看着宁倾依旧平静的脸,故作娇羞:“想来你也没感受过年总的厉害,人家这几天可累坏了,昨天连床都下不了……”
“白泱泱。”
女人的污言秽语,让宁倾实在听不下去。
白泱泱瞥着她,神情却无辜,“年夫人这就听不下去了?更劲爆的还在后头呢。”
第18章:想上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她笑得得意,姿态傲慢。
“要是不想知道我和年总相处的细节,你就赶紧和年总离婚,自觉把位置让给我,省得到时候闹得太难看。”
细节二字,咬音很重。
宁倾眸波微动,起身,走到白泱泱侧前。
女人有些发怵,“你……你想干什么?”
一张银行卡出现在眼前。
“放心,我不会打你。”
宁倾说:“卡里有两百万,你先拿着。”
白泱泱噗嗤一声,倏地笑开。
“笑死人了,你不会是想用两百万就打发掉我吧?”
眼前人冷静得异常。
白泱泱收了笑,靠近宁倾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可是真爱年总,别说两百万,就算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放手!”
她离她很近,化妆品的胭脂粉味窜进鼻息。
宁倾微微皱眉。
对着她这张脸,那股异样感又上来,她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然而,她并不想深究。
宁倾没有丝毫被她激怒的样子,粉色的唇瓣张合,“你误会了。”
白泱泱讨厌她这张冷淡又绝艳的脸,上下瞪着她。
宁倾说:“这两百万只是给你的辛苦费,辛苦你这些天为我老公排解压力,省得我费神,还要想办法哄他高兴。”
“你……”
白泱泱张开嘴,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你们可以一直保持原状。”
宁倾的笑容无懈可击,白泱泱找不到一点撒谎的痕迹。
更气人的是,她说不出话来反驳。
“不过……”
宁倾顿下,冷静的眼神终于变得冰凉浸人。
“你要是想做年家夫人,也得等我什么时候不想做了再说。”
白泱泱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凶相毕露,“你少自以为是,没有年总的喜欢和偏袒,你舒服不了太久的!”
宁倾眼皮半阖,凉意倾泻。
她意有所指:“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
“想上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宁倾把银行卡塞进她的衣领里。
动作不暧昧,但极尽羞辱。
她轻语,提醒:“想我和他离婚,你该找的人是他,不是我。”
说完,宁倾直了身子,在女人愤怒的眼神中转身而去。
门合上的瞬间,女人疯了一般的尖叫,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同被关在包厢里。
宁倾沿着走廊,一步一步。
然后,脚步越发地快。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景悦的大门,扶住一边的护栏就开始干呕。
生理性的呕吐,让她难受得眼底泛泪,全身止不住发抖。
一边有人关切地递过纸巾和水,宁倾接过,喝水,擦干净脸,盯着一处发呆。
好久,她才缓过神,对身边那人说了句谢谢,走了出去。
坐在回程的车上,宁倾想着白泱泱的话,神色疲惫。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年总日日夜夜在我床上,他要是真对你有感情,怎么可能跟我睡?”
“你就别装了,年总根本不喜欢你,他都跟我说了,你们结婚两年,他碰都没碰过你,就因为他嫌你恶心!”
年冽,你也不过如此。
想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恶心她。
他真的做到了。
和白泱泱对峙的时候,她好多次都差点绷不住,要当场逃开。
她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说出那些话,为的就是让白泱泱记恨她。
看走的时候白泱泱的状态,怕是被她气得不轻。
宁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又在想到什么时落了下去。
隔着车窗,这座城市的灯光坠下,碎在她眼中。
她的脸映在灰色窗上。
平静,灰暗,麻木。
第19章:年冽,你对我姐姐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晚上,云璟一号。
宁倾用完餐,正准备上楼,年冽罕见地回来了。
余光瞥见门口的男人,宁倾假装没看见,转身,要上楼。
身后,脚步声步步逼近。
一股大力袭上手臂,扯着她的身子,差点让她从楼梯上摔倒。
来不及反抗,年冽阴沉的脸庞怼到眼前。
“你去找白泱泱了?”
宁倾挣扎,“年冽,放开我!”
他红了眼,以往的淡漠和冷静不再。
“谁准你去找她的!”
宁倾被他吓到,愣了愣。
而后冷淡道:“她这么快就跟你告状了。”
宁倾与他对视,眼见他深幽眸子冒着点点星火,完美五官微微扭曲。
她的眉梢往上扬,明明是笑,却生出极深的距离感。
“她会搭上你,我还以为她多有骨气。”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只是轻轻带过,一点波澜未起。
年冽神情幽暗,黑眸中燃着不知名的情绪,轻易就将眼前人灼穿。
他一字一句警告:“宁倾,不要把你那些心思打到她身上。”
宁倾咬着牙关,逼出一抹温情的笑,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轻轻抚慰着。
“我只是关心你最近的动向,没有别的意思。”
突然的转变,让年冽狐疑地眯起眼。
然而,她的柔情并未打动他。
初知晓她动静时的恼怒褪尽,幽深如井的眼神涌动复杂情感,让人识不清。
“年夫人这么沉不住气,很容易会让人误会……你是怕自己正妻的位置被夺走。”
宁倾目光闪了闪,细微动作被年冽一眼识破。
蓦地,他眉宇间恢复冰凉和不耐,话里掺了冰芒,冷言道:
“我倒是忘了,年夫人一心想跟我离婚,怎么可能会担心这种事?”
搭在肩上的手突然僵硬,年冽察觉,唇畔勾起自嘲。
想糊弄的心思被识破,宁倾收回手,小脸立刻冷下。
“年冽,你要做什么事、和谁在一起,我管不了,只是,你一边顶着已婚的名义找别的女人,一边又要立婚姻幸福的人设,你不累么?”
“……”
他薄唇紧抿,眸里翻滚着某种情绪,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
宁倾不服输地与之对视。
“你要么大方承认你喜欢那些女人,和我离婚,要么就把外头的花花草草斩干净,我……”
“我要是不选呢?”
男人张唇的一句话,冻住宁倾的口。
“……”
“年夫人真是辛苦了,做这么多事,就为了摆脱我。”
年冽似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很快,一抹失望从他脸上越过,随后再无波动,宁倾突然就晃了神。
她手臂上的力道松了。
年冽低沉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宁倾,你是好样的。”
他转身,下了楼梯,却又回头。
“这话我只说一次,不要动白泱泱。”
男人走开,宁倾憋屈又不满,替宁愫感到不值的心情胜过其他。
她冷冷一笑,“所以,你对我姐姐的深情,就到此为止了?”
年冽听出她话里的讥讽,阖了阖眼皮,复而睁开,眸深似墨,任谁都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想。
“这世上,谁都有资格嘲笑我的深情,只有你不行。”
“是。”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宁倾笑着,眼眶泛红。
“我不配。”
“……”
她深深一呼吸,神情冷酷,不似从前。
“既然如此,我也警告你,我们没离婚之前,你不要妄想着在外面找女人。”
她站在楼梯之上,扬着下巴,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高傲地向他宣战。
“如果我过得不好,你也绝对别想好过。”
年冽身上散发出冷冽锋芒,诡秘笑意展露眼底。
“那好,我们就互相,折磨到底。”
第20章:这卖惨的演技,不得奖可惜了
窗外的阳光微微灼人。
云璟一号的客厅里,电视上播放着近来爆火的某个访谈式节目。
宁倾凝着屏幕,眼尾向下,长睫浓密卷翘,却遮不住里头的凉意。
镜头下,女人抽抽噎噎说着,上气不接下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网上骂角色的人很多,说她绿茶,还狠心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些人私信骂我,让我去死……”
她粉唇一咬,泪光闪闪,泪珠儿顺着脸颊簌簌掉落,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只是我演的一个角色,她也没有坏到不能饶恕,我不知道他们对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恶意。”
她同剧组的演员都懵了,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持人慌里慌张,递过纸巾安慰。
场面一度很尴尬。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宁倾冷笑出声。
那人,正是白泱泱。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之前参演了一部古装武侠剧的女三号,角色是男主角的小师妹,因其手段毒辣,心机深沉又善妒,威胁、陷害女主,还让女主流了产,在这部剧播出之后就收到广大网友的谩骂和批评。
刚才,在主持人问到她“你个人有没有受到这个角色的影响”后,她一改之前的端庄沉静,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了起来。
若说是她受不了被角色牵连的辱骂,宁倾是可以理解的。
可笑的就是,她上一秒还认真说着“她会害女主,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太爱男主了”,下一秒就变了脸,难免让人觉得她是在演戏。
何况,她前几天还以第三者的高姿态,在宁倾这个原配面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宁倾绯色的唇漾出讽刺。
这波卖惨的演技,不拿个奖都可惜了她哭花的妆。
女人堪堪止住哭泣,主持人便说:“我们泱泱能把小师妹演得人见人恨,说明你的演技入木三分。”
这夸奖其实并不动听,白泱泱提着唇敷衍,要笑不笑。
女主持接了话。
“泱泱这演技较前两年提升很快,事业上更上一层楼,感情上也是一帆风顺啊,对不对,泱泱?”
具有暗示性的话,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包括电视机前的宁倾。
白泱泱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彩排的时候没有提过有这样的问题。
“泱泱?”
女人很快调整好状态,笑容羞涩,难掩幸福,“也还好啦,都还挺顺利的。”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等同于默认。
现场一阵起哄。
这是继绯闻之后,白泱泱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件事,可见冲击性有多大。
而她敢有这样的行为,无非是得了某个人的允许。
啪的一下,电视熄灭。
宁倾丢开遥控器,未施粉黛的脸色并不太好,甚至有点想反胃。
她心情稍郁,顺了顺胸口,准备起身上楼。
陆追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客厅,喊住她:“少夫人。”
宁倾顿下目光,看到了他手中捧着的礼盒。
细眉拧紧,她问:“什么事?”
陆追面无表情,“晚上七点,公司有一场晚宴,少爷让您提前准备一下。”
第21章:宁倾,我没时间等你再折腾
宁倾掩不住诧异,“他让我去?”
“是。”
陆追上前,把礼盒放在桌上,上头的那标志,一看便知道是奢侈品牌,价值不菲。
“您可以花些时间打扮,晚上我会来接您过去。”
他要走,被宁倾侧身拦住。
她眼中情绪波澜起伏,声音冷淡,“他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宁倾怀疑的眼神,陆追解释:“少夫人不要误会,今天的确是场合特殊,需要您的出席。”
看着宁倾脸上的防备淡下,陆追才点头,转身离开。
“……”
宁倾不明白。
前几天她和年冽不欢而散之后,他和白泱泱的绯闻甚嚣尘上,刚刚还听到她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
带她去年会,是为了让她难堪么?
她抿唇,伸手撩开礼盒盖子,不解的目光落在那长裙上。
纯白色的纱质长裙叠得规整,胸前碎钻星星点点,将上半身点缀得恰好,不显俗套,还多出了几分纯净高雅。
葱白指尖抚过那面料,柔软而顺滑。
宁倾眼里划过一抹惊艳,而后又在想到什么后,神情倏地变得讥讽。
这风格,不正是那张照片上,宁愫的打扮么?
她唇角勾起无力的弧度,瞬间失了所有兴致。
但宁倾比谁都清楚,年冽不可能任由她胡来。
所以,下午的时候,她还是收拾了自己,洗了澡和头发,化了淡妆,坐等陆追来接她。
六点整。
陆追来了。
他站在楼梯之下,听着上面的脚步声,询问:“少夫人,您准备好了吗?”
高跟鞋磕在地面的声音时轻时重,陆追拧了眉,抬头看向上方。
宁倾一袭黑色露肩长裙,裙摆前短后长,露出纤细小腿,脚下踩着黑色高跟鞋,刚过肩的发盘成发髻,一缕卷发垂在脸侧,红唇烈焰,腰身纤细,身姿摇曳。
陆追跟在年冽身边多年,见过的女人多于过江之鲫,却还是被她震慑住了。
宁倾无疑是美的。
且美得惊心动魄,无需太多修饰,便能让人一眼万年。
尤其是那双明眸,眼尾向上,与狐狸眼有几分相似,轻轻瞥你一眼,都觉浑身过电一般,万种风情。
她的纤指搭着走廊扶手,经过陆追面前,嗯了一声,陆追才晃神,忙低下头,“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嗯。”
宁倾没停,直直走向外头。
夕阳刚坠,铺了一地橘色亮光。
陆追跟上来,“少夫人,那边是……”
话未说完,宁倾已经拉开门。
车厢内,男人俊容如刀雕斧刻,身姿修长,一身黑色西装配着同色领结,显得沉稳内敛。
听到声响,年冽侧脸看过来,宁倾微微讶异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幽暗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英挺的眉锁紧,“你这穿的是什么?”
宁倾的手还扶着车门,冷眼睥睨,“不够明显么,礼服。”
年冽的手握成拳,那半露的肩,刺激着他的感官。
“……”
宁倾看出他的不满意。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
“上车。”
年冽眉眼间分明染着厉色,做出的动作却与情绪相反。
他往旁边挪了位置。
回头看着宁倾站着不动,年冽的脸晦暗下来。
“宁倾,我没时间等你再折腾。”
宁倾的预谋落空,只能顺从他的话,坐进车内,驶向会场。
第22章:宁倾,今晚无论如何,不要胡闹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会场门外。
望着外面长长的红地毯,以及从豪车下去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宁倾手心渗出薄汗。
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次,将面对大众,褒贬不知。
陆追说:“少爷,少夫人,到了。”
宁倾的手揪紧了裙摆,紧张里有浓重的无措。
陆追得了年冽的示意,开门下了车。
宁倾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脸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朦胧,看不大清。
年冽睨着她,唇畔勾起凉薄笑意。
“想不到年夫人也会紧张。”
宁倾挺直后背,“没有。”
他燃了一只烟,白雾弥漫,不喜烟味的宁倾忍不住咳出声来。
这时,年冽低沉嗓音响起。
“今晚的会上,来的都是这鄢城地位和权势不菲的人,你我的表现,代表着整个年家,出不得一点差错。”
宁倾脖子僵硬,“……所以呢?”
透过烟雾,年冽看着光影下的女人,肤白唇红,分外撩人。
他眸色深深,薄唇中吐出一烟圈,在碰到车顶后,四散开来。
“所以,宁倾,今晚无论如何,不要胡闹。”
“……”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要惹我不高兴。”
宁倾的目光滞了滞,转头,看他。
灰暗中,他脸庞清晰,神色冷淡,如能决定你生死的神祇。
她咬唇,点头。
门口,进出的人相互拉拢着,言笑晏晏地攀谈。
陆追给她开了车门,她提裙而下,准备跟着进会场,被年冽倾身挡住前路。
他垂首看着她,在她的疑惑中,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
宁倾猛地一震,脱口而出,“年冽……”
他目视前方,并未为她侧目,平而疏淡的二字从他口中溢出。
只有她听得见。
“听话。”
宁倾的心猛烈跳了跳,他已将她的手搭进手弯,一副稳重贵公子模样,唇角勾起应景的笑容。
“……”
宁倾跟着他的脚步,脚下小心翼翼。
有人跟年冽打招呼,他点头示意,间隙间瞥见宁倾紧绷的脸。
他转头,贴近她耳侧,威胁似地提醒:“笑。”
宁倾僵硬,扯出一抹微笑。
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明亮灯光下,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三两的人注意到年冽和宁倾的到来,眼睛亮着围了上来。
“哟,年少到了啊,幸会幸会!”
“这位是贵夫人吧,真是人比花娇,美若天仙!”
男人转向宁倾,看着她的眼里惊艳无比,伸出了手。
“怪不得年夫人以前不露面,原来是因为太美了,年少舍不得让咱们见见!”
宁倾整个身子都僵着,面对这样的问候,她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男人也疑惑,“年夫人?”
另一只大掌伸过来,同他握住。
年冽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她正在跟我闹脾气。”
一句话,化解了几人的尴尬。
男人一脸我懂的,还针对妻子生气这种事,侃侃而谈起来。
待这几人走后,一批又一批的人上来。
宁倾笑到脸僵硬,腰间酸痛,才总算听到年冽要跟人去谈事的话语。
他对着她低语,语调温柔,“你不要乱跑,一会儿我让年澈过来找你。”
宁倾僵笑,还算配合地回:“好。”
他跟着其他人离去,她便垂下唇角,走向一个无人的角落,低身捶起自己酸痛的小腿。
几道阴影附下,挡住了她头顶的光。
宁倾一顿,尖酸刻薄的女音响在上方。
“应付了这么点人,腿就酸得站不住了,你该不会是个残废吧?”
第23章:希望你在年总和那个戏子面前,也这么有骨气
宁倾缓缓直了身子,眼前的这三个女人,她都不认识。
她不卑不亢,美眸冷而清净:“有事吗。”
女生A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们就是想看看年少藏了这么几年的妻子长什么样。”
女生B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宁倾,那漂亮的脸蛋让人嫉妒不已,她怪声怪气地说:“什么藏了几年,不过就是个全身不遂的废物,在病床上躺了几年,博到了年少的同情。”
短发女,也就是开始跟宁倾搭话那个,嬉笑着讽刺:“你们说什么呢,宁小姐可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
“她啊,就是端不清自己的身份,非要占着年家少夫人的位置。”
女人瞅着宁倾面无表情,恶意地抛出一句:
“听说,她还是个杀人犯呢。”
宁倾掐住手心,紧凝着她。
女生A:“不会吧,年总会娶一个杀人犯?”
女生B肯定道:“你看,她都不反驳,一定是被说中,心虚了。”
女生A:“那也太恶心了,什么人啊,竟然会杀人,她杀了谁?”
宁倾红唇紧抿,脸上血色不知何时褪尽。
她心底的情绪如浪潮翻涌,疼痛蔓延着,似要击溃她的理智。
“她呀。”短发女说得缓慢,故意折磨宁倾的神经,“就是她……”
“说够了么?”
宁倾冷言打断几人的对话。
“当然没有。”三个女人昂首,高傲中含着对她的鄙夷和嫌弃。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勾搭上年家,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宁倾扯唇,掀动眼帘,颇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滋味。
“我怎么会忘记我是谁。”
“……”
“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从小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在你们眼里,自然是配不上你们心中的男神。”
女生B冷笑,“知道自己配不上,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年家!”
宁倾端起桌上一杯香槟,杯沿掩住红唇,眸色潋滟,轻笑道:“我要是不呢?”
短发女一脸轻蔑,“宁倾,你有点自知之明吧,就仗着你那张狐媚脸,你以为年少会喜欢你多久……”
“喜欢我多久,我不知道。”
宁倾往前走了两步,一缕卷发挡在眼前,徒添妩媚。
那明眸荡着冷意,丝丝浸人。
三个女人不由地往后退。
宁倾的清冷视线,在她们脸上穿巡,突地低语:
“但他没因为样貌看上你们,说明我能入他的眼,你们不能。”
女生A被她冷冽的气势吓住,害怕地揪着另外两人往后退。
偏生B咽不下这口气,冲着宁倾骂道:“果然是下贱人家养出来的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宁倾不甘示弱,冷着脸回击:“一口一个下贱,你可真有教养。”
这冷嘲让对方急了眼,抓着一杯酒就要往她身上泼。
短发女伸出手拦住,冲她示意左侧。
不远处,年澈正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看向这边后,直直地走了过来。
几个女人愤恨地瞪了宁倾一眼,短发女不甘心,讥笑道:“你在我们姐妹面前这么清高倒没什么,就希望你面对年少和那个戏子的时候,也能这么有骨气。”
第24章:她根本就是在浪费冽哥的心意!
三人转身,走远。
年澈赶到她面前,“小嫂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倾捏紧酒杯的手一松,看了来人一眼,没说话。
年澈低身,看着她美艳的脸蛋,惊艳下隐隐有担忧。
“小嫂子,你脸怎么这么白,是不舒服吗?”
宁倾躲开他,将酒杯放下,“没什么。”
“你别跟我客气呀,我们是一家人。”
年澈英气的眉紧紧皱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要是真遇到事情就跟我说,否则让我哥知道了,他会以为是我没照顾好你。”
“……”
年冽对她什么态度,他周边人几乎都晓得,这年澈,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宁倾看了他好一会儿,男子脸上除了认真,当真没有伪装的痕迹。
她垂眸,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我真的没事。”
“嫂子,你……”
“人家说了没事,你就别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了。”
身着粉色纱裙的苏以诺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讽刺。
年澈看见苏以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这女人,成天跟在他哥屁股后头,叫嚷着要嫁给他哥。
要不是他出国,再多听她嚎两年,他心脏病都会被恶心出来。
年澈很嫌弃她。
“我关心我嫂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一边去。”
苏以诺被他呛了一句,不乐意道:“会场这么大,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那麻烦你找个角落把自己埋了吧,省得出来恶心人。”
苏以诺气炸了,“年澈,你能不能绅士点,一定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年澈不屑道:“绅士是对人,你可不是。”
苏以诺恨得咬牙。
在口角上,她从小就没赢过他。
愤怒的目光,从那帅气英俊的脸上,移向宁倾。
她冷冷一笑,不遗余力地讽刺:“姐姐真是厉害,连躲人背后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宁倾目光沉着,绯红的唇动了动,年澈的身影却挡了上来。
她怔住。
男人不算宽阔的肩膀在她眼前。
年澈扬着下巴,眼里流露几分桀骜与不屑,“苏以诺,你嫉妒就嫉妒,别把心思打到我嫂子身上。”
女人瞪大眼,好似听到多荒唐的话。
“我……我嫉妒她?”
她指着宁倾,只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的!”
年澈话里隐隐自豪,“她是我嫂子!”
苏以诺嗤笑,“你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得上冽哥!”
“她不配,难道你配?”
苏以诺被怼到心口烦闷,双手握拳。
“年澈,年家只有你一个人承认她而已,年叔叔和阿姨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年澈皮笑肉不笑,“放没放在眼里,你说了不算……”
苏以诺逮着这点不松口,“叔叔和阿姨听到冽哥要带她来,提前就退场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
宁倾听着两人吵架,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趋于平静,再是疑惑不解。
年澈为她出头,她内心有些微震动。
可他的父母,原来不待见她么?
宁倾越过男人的肩,看到气急败坏的苏以诺。
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甘又嫉恨地说:“而且,她打扮成这样,根本就是浪费冽哥的心意!”
心意?
宁倾拧眉:“你什么意思?”
没等到回答,一只大掌圈上腰际。
宁倾身子一僵,热源从腰上,蔓延到整个后背。
温热呼吸喷上耳后根,她瞬间不敢再动,低沉嗓音炸响耳边。
“你们在说什么。”
第25章:不气,我替你教训他们
“冽哥!”
年澈回头,欣喜喊道:“哥,你来了。”
宁倾这才确定,身后抱着她的人真的是年冽。
面对这两人,他只是嗯了一声,便低头埋在宁倾脸侧,黑眸酿出柔情。
“拉着脸做什么,不高兴?”
这声音对宁倾来说,如同地狱传来的召唤,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回答,年冽也不气,抬眸瞥了苏以诺和年澈两眼,低声问:“他们两个惹你生气了?”
“……”
“乖,不气,我替你教训他们。”
忽略掉怀中女人的僵硬,年冽直起上半身,手依旧圈着她的细腰,只是温柔已然不再,脸色冷中带戾。
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扫过来,年澈举双手投降,“哥,我…我可什么都没做,都怪她,是她想欺负小嫂子!”
年澈的手指向苏以诺。
那冷冽的眸移到自己身上。
苏以诺小脸唰地白下来,“冽哥,我没有……”
“你没有才怪!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有三个女人跟嫂子说过话,她们会前明明是跟你一起的。”
苏以诺脸色惨白,粉唇微张:“我没有,年澈,你少胡说八道!”
她转而看向年冽,稚嫩娇柔的脸皱在一起,很是委屈,“冽哥,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
年冽菲薄的唇抿紧,即便不说话,那如帝王般的上位者气息,凛冽到让在场几人心生寒意。
他眉宇间染着淡淡森冷,语调是极低的。
手下收紧,她整个人被圈禁在他怀里,问她:“你想怎么处置,嗯?”
宁倾垂在两侧的手紧攥。
他把选择权给她,好像他对她真是用情至深,溺爱到极致。
宁倾想啊,幸好是她,否则这样蛊惑人心的话语,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
年澈哎呀一声,捂住脸惊叫:“别秀了别秀了,狗都死绝了!”
看着两人的亲昵,苏以诺双唇颤抖。
怀里的她还算乖巧,年冽冰冷的脸庞上,显露出罕见的一点笑意。
“随你。”
蓦地,女人挣脱了他的桎梏。
弧度落下。
宁倾垂着首,脸上没什么血色,说了一句: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转身,提着裙摆,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年澈哎了几声,没来得及拦,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哥,小嫂子她……”
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注意到年冽眼中汹涌的暗潮。
许久,男人身上阵阵阴寒淡去,恢复到最初的波澜未惊。
“年澈。”
年澈看了他一眼,年冽徐徐启唇:“去送你嫂子回家。”
年澈如蒙大赦,点头,最后再严肃地看了苏以诺一眼,追了出去。
这个角落里,只剩下了年冽和苏以诺两个人。
苏以诺抖着唇,视线在触到年冽时,轻轻低了下去。
“以诺。”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抬起头,勉强笑着,“冽哥,我没做那种事,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年冽迈着长腿,来到她面前。
低头,靠近。
苏以诺的心脏怦怦乱跳,眼中朦胧,“冽哥……”
男人的双眸深邃,漆黑,平静,仿若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夜空,也像深不见底的深海。
在他眼中,一丝亮光都未曾有。
“你不适合撒谎。”
苏以诺一下子清醒过来,嗫嚅着唇瓣,泪水莹莹。
“不要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他经过她身边,没再作一瞬的停留。
第26章:宁小姐,夫人请您到老宅一见
酒店门外,年澈开着车,沿路寻找着宁倾的身影。
还好没开多远,他就看到宁倾的身影。
他把车停在路边,追过去。
“小嫂子!”
宁倾正在发神,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记,吓得差点栽倒。
年澈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的手腕,笑嘻嘻地说:“小嫂子,你这有点吓人……你怎么了?”
宁倾冷着脸,在昏黄路灯的光影下,精致五官生动,红唇紧抿,妖冶惑人。
她甩开他的手,“别跟着我。”
年澈愣了一秒,“我哥让我来接你回……”
“不要跟我提他!”
四下无人。
这一吼,周遭更静了。
宁倾胸口起伏,呼吸浓重,胸口的情绪似一团乱麻。
年澈站在她面前,不再说话。
好半天,心口激荡的怒和颤栗停下,宁倾缓了缓,抬眸看他。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
年澈轻松一笑,语气柔和。
“气完没有,气完了我送你回家,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哦。”
这话出乎宁倾的意料。
作为年家二少爷,多少该有些脾气的,然而,他不仅不生她的气,还在为她着想。
宁倾眨了眨眼,歉意应下:“好。”
“那走吧。”
年澈转而向停车那方走,宁倾犹豫了下,跟上去。
上车后,两人没再说话。
灯影簌簌,一道又一道阴影掠过车窗,车内安静得不像话。
宁倾倚靠在车门上,目光下坠,思绪起伏不定。
不久,车停下。
年澈的视线从后视镜中,将她出神的模样看在眼里。
女人侧颜惊鸿,神情恍惚又脆弱。
他欲言又止:“嫂子。”
宁倾惊醒,那眸水光荡漾,像只被惊吓的林间小鹿,不染世俗与纤尘。
他什么劝慰的话也说不出了。
只说:“到了。”
宁倾哦了一声,推门下车。
车窗被敲响,年冽降下,微探出头。
宁倾认真道:“年澈,谢谢你。”
他歪头,眉眼带笑,“你是我嫂子,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
“……”
“你进去吧,我还要回去复命。”
宁倾点头。
目送女人走进庄园,再也看不见,年澈轻叹一声,发动车辆,驶离云璟一号。
宁倾回到房间,疲惫不堪,什么也没多想,洗漱完之后,躺上床便睡去。
一整夜,她都没听到楼下车熄火的声音。
——
翌日清晨,宁倾下楼时,望了望年冽的房间,房门紧闭。
果然,他昨晚没有回来。
她没什么表情地去了厨房,简单做了早饭,刚刚吃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宁倾扯过纸巾,擦干净嘴和手,进来的人却不是她想的那个。
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看见饭桌上的宁倾,微微颔首,“宁小姐。”
宁倾上下看了看他,西装领结,身板笔挺,一看便是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她眯眸,问:“您是?”
男人神情严肃,“我是老宅那边的人,您可以叫我陆叔。”
宁倾站起身,心思婉转千回,询问对方来意,“陆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陆管家的语调没有起伏,“夫人请您到老宅一见。”
第27章:你就是倾倾吧,长得真好看
年冽的父母让她去老宅?
宁倾不明白他们的用意,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去老宅的车上。
一路上,宁倾的心忐忑不定。
待她到了年家老宅后,看着那古色古香的传统宅院,闻着空气中飘扬着沉香气味,神经紧紧绷成一根弦。
陆管家领着她在庭院中走了许久,好半天来到一处亭台前。
遥遥地,宁倾就看见那人端坐在桌边的背影。
陆管家顿住脚步,恭敬道:“夫人,宁小姐到了。”
“……”
宁倾没说话,陆管家伸手,引领她上台阶。
宁倾上前,眼神紧紧盯着那腰身纤细的女人。
一身及踝的墨色旗袍,腰肢如弱柳扶风,乌黑亮丽的黑发在脑后挽成发髻,成色上好的玉簪插在发间,姿态纤柔,端庄大方。
正巧,女人回头,细眉弯眸,保养得当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
宁倾愣了愣,这分明像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模样。
年母看到她,眼前一亮,过来就拉住她的手:“哎呀,你就是倾倾吧?我儿子眼光不错,长得可真好看。”
“……”
“快,过来坐。”
她满脸笑容,拉着僵直的宁倾坐下,回头对陆叔道:“老陆,让厨房把炖好的燕窝送过来,给倾倾补补身子。”
陆管家低身,“是。”
然后退开。
年母笑得合不拢嘴,可即便这么笑着,也是笑不露齿、仪态大方。
岁月不败美人。
她在年冽母亲身上看到了。
宁倾一直沉默,年母温声询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宁倾看了一眼自己握在她手心的手,摇头,“没有。”
“那就好。”
年母脸上一片温柔,上下巡回地看了看她,细而长的眉轻轻锁住。
“你啊,就是太瘦了,这么瘦,身体怎么能好?”
这关心来得猝不及防,宁倾有些无措。
从她醒过来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极其反感别人碰她。
此刻,年母这样握着她的手,她分明是不愿的,却没有缩回手的理由。
因为,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母亲的温情和慈爱。
“一会儿燕窝送来你要多吃一点,回去的时候也把剩下的都带走,好好调养身体知不知道?”
宁倾乖顺地点头:“好。”
年母笑意盈盈,拍了拍她的手,“昨晚的宴会你去了吧?哎,都怪冽儿他爸,突然间身体不舒服,我们就提前回来了,没见着你,真是遗憾。”
宁倾笑了下,“没事,爸……他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年母笑容不变,凝着她的眸温和柔美,看着很真挚。
“别担心,你叔叔他已经好了,今早还去了公司呢。”
这称谓让宁倾心头刺了刺。
再看向年母,温润美丽的脸上维持着最初的笑,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宁倾甩开多余的念头,低头,“那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恰好燕窝送上来,年母松开宁倾的手,端过瓷碗递给她,“倾倾,快尝尝看。”
宁倾接过,在她柔情目光下,捏着勺子抿了一口,微甜,入口即化。
年母笑问:“怎么样?”
“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
“哟,让我看看这两个美女是谁?”
第28章:你可不可以和冽儿离婚?
一道清冽的男声插进来。
宁倾低头的动作一顿,年澈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他背着手附身在桌上,高挺的鼻子动了动。
“我就说大清早的,听到你让炖燕窝,原来因为小嫂子要来。”
年冽打趣着宁倾,回头又看着年母说:“妈,你想看儿媳妇早说啊,我昨晚直接把嫂子带回来给你看就好了。”
“澈儿,不要胡说。”
年母看回她,“澈儿年纪小,不像他哥哥,说话没个轻重,你不要在意。”
不知是不是宁倾的错觉,刚开始看着还平易近人的女人,这会儿似乎强硬了不少。
宁倾一颗充着暖意的心凉了凉。
一边,年澈撇嘴嘀咕道:“本来就是嘛,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年澈。”
年母再次喊他,连名带姓。
年澈不满地看过来,她柔和的五官变得严肃。
“我要和倾倾谈点事,你先回你的房间去。”
“……”
不等人反应,温馨的氛围急转直下。
年澈不动,年母冲着站在一边的陆管家命令:“老陆,送二少爷回房。”
宁倾捧着瓷碗,凝视着年澈。
他很无奈,担心地望了她一眼,就被迫着离开。
宁倾抿唇,口中清香突然失了味。
年母在这时回过头,唇边勾着平和的笑,“倾倾,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宁倾放下碗,眸色透亮,却平静。
“您想谈什么。”
“你可不可以和冽儿离婚?”
宽敞的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连空气也凝滞了几秒。
年母依旧笑着,语调轻轻柔柔,藏匿着强势。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和冽儿结婚不是出自你所愿,和他也没什么感情,冽儿性格孤高,不合群,你这么温柔的姑娘跟他在一起,着实委屈你了。”
“……”
“现在你们都还小,离婚之后还有更多选择,你可以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往后能幸福一辈子。”
刚才还愿意附和她的女子,现在却没了声响。
年母伸出手,“倾倾,你觉得阿姨说得对么?”
她要握宁倾放在桌上的手,宁倾却忽然收回。
因为动作太大,打翻了盛着燕窝的碗。
青色的瓷碗滚落桌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尤其突兀。
年母脸色不大好看,“倾倾,你……”
“她不愿意。”
年母怔忡。
年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满脸寒霜,到了两人面前。
宁倾搁在腿上的手缩紧。
下一秒,手就被人捏住。
她讶异抬头,年冽的脸靠近,浓密长睫遮住他的眼,阴霾隐约。
年冽拉着她起身,年母赶忙站起,“冽儿,你要做什么?”
“……”
年冽隐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使是宁倾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愉悦。
年母维持着笑,“妈妈知道,有些事,你开不了口,所以我今天专程把倾倾接过来,你不好说的话,妈妈替你说了。”
手上的几道蓦地收紧,宁倾看见他的俊庞漫上一层薄冰,克制的怒却从他绷紧的下颌显现。
“我和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其他人做主?”
第29章:离不离婚,任何人说了都不算
年母的笑僵了,轻按在桌面的指弯曲着。
“妈妈不是想做你的主,只是觉得你娶倾倾的时候,她本人不知道,现在她醒了,她应该拥有选择跟你和不跟你在一起的权利。”
“我原来不知道,我母亲还会这么好心,在意旁人有没有选择权。”
冰凉讥讽落下,年母的笑容不再像刚才那么盛了。
她那笑仿佛只是礼貌,为了维持她温柔和煦的人设。
她淡淡提醒:“冽儿,我是你母亲。”
寒凉唇角半提,年冽周身凝聚的寒气愈发浓重。
“您该庆幸,您还是我母亲。”
年母的笑,终于隐没在了他的威胁里。
温和的假象远去,那张素雅的脸显露出漠然与威严,“年冽,你知道你该和她离婚。”
“什么是该?”
年母屏着紊乱的呼吸,冠冕堂皇道:
“她嫁给你两年了,且不说你们以前有没有感情,她醒来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你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履薄冰,无法调和,既然如此,分开对你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年冽含笑的眼里有了不可忽视的阴鸷。
他意有所指,“你们还是喜欢玩这种伎俩。”
年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思异于常人的敏感缜密,会知道他们找人监视他和宁倾的事,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扬了下巴,言辞凿凿:“我们是为了你好。”
年冽勾了薄唇,目光扫过周遭,构造简单的亭中藏不下任何人。
他问:“这次让你来,他又躲在哪个暗处看结果?”
年母声调高了些,维护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你爸!”
年冽丝毫不惧她的怒火,锐利的眸含着冰锋,“让我猜猜看,是那里么。”
亭斜前方的楼阁处,二楼的红木雕花窗紧闭,但那里却是一个最好的俯瞰地点。
稍一低头,整个宅院内的动静便能一览无余。
他的眼神仿佛透过那窗,与内里那严酷无情的眼对上。
宁倾沿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咯噔跳了跳。
他父亲……是在那里?
不是说不在么。
宁倾瞬间领会到什么,心凉了大半。
原来,他母亲从一开始,就抱着别的目的。
收回视线,她清而冷的眸望着眼前端庄的女人。
年母猜到她在想什么,目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而后转移话题。
“这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总用坏心思揣度你父亲。”
“那你又猜我的心思做什么。”
年母润色的唇动了动。
年冽神情肃穆,眼中情绪淡漠,又似波涛汹涌。
“离不离婚,任何人说了都不算。”
“除了我。”
话落,他握紧宁倾的手,迈步离开。
隔着疏而远的距离,年母温吞的话异常清晰。
“你明知道你这么做,对她不公平。”
男人未顿,头也不回。
独独一亭中,女人姣好身形立于其中。
石桌上,青瓷壶中冒着些许热气。
陆管家上前,“夫人,少爷和宁小姐走了。”
女人脸上露出怒意,纤手一挥,那盛着名贵燕窝的瓷壶坠落外地,炸得一地都是。
水渍溅上墨色裙摆,很快就消失不见。
陆管家脸色微惧,“夫人,您切忌动气。”
年母手上的皮肤紧致光滑,低首掸了掸沾湿的裙,眉头轻锁,好似她是为了这事而动气。
遥遥望了一眼园中小径的尽头,早已没有那两人的身影。
她敛了神色,手冲着陆管家一挥。
“找人收拾了。”
陆管家低眉顺目,“是。”
第30章:你不用演得这么清高
——
另一边,宁倾被年冽拽着出了老宅的门。
男人步伐快又急,她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盛怒中的他。
“年冽……年冽,你放开我!”
力气极大,她无法甩不脱。
刚走到车前,一阵天旋地转,宁倾被摁在车门上。
年冽低头,贴近,戾气深重地逼问:
“谁让你来见她的!”
宁倾觉得他这质问莫名其妙,“是她让人上门接我,我没有拒绝的机会……”
深幽眼眸微微眯起,“是没有机会,还是你根本不想拒绝?”
宁倾拧眉,望着眼前这张质疑她的脸,心底生出一抹淡淡的无力。
在他眼里,不管对错,错的都是她。
她竟然妄图跟他辩解些什么……
宁倾倏地扯动唇角,小脸冷了下去,“随你怎么想。”
这样的态度,愈发激起年冽的不适和反感。
“你不用演得这么清高。”
“……”
“一个天天想着和我离婚的女人来见我母亲,总不能是为了跟她培养婆媳感情。”
年冽眼中泛着星点的怒意,寒凉从唇畔倾泻,讽刺让宁倾阵阵心寒。
她的表情,太过冷淡。
那一瞬,他厌恶极了她这副冷淡到漠然的模样。
大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宁倾,我妈刚才提离婚,你敢说你没有心动?”
宁倾那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细节,被年冽看在眼底。
他周身寒气遍布,狭长眼中迸发出冷冽,俊朗五官布满阴隼。
他勾唇,冷笑,一把挥开她。
宁倾一个不慎,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上。
膝盖处还没痊愈的伤隐隐作痛,她摸着伤处,耳边传来关门声。
车内,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回公司。”
“可是少夫人她……”
“……”
男人幽冷的眸闭上,全无再谈下去的欲望。
陆追绷着脸,“是。”
车倒了个方向,在女人的注视下,驶离她身边。
宁倾放在地上的五指收紧,绷直的脊背在这一刻垮下。
低头,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尊严,又一次被他踩在脚下。
碾得稀碎。
她难受地抿紧发白的唇瓣,缓慢地从地上站起。
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宁倾无力一笑。
又是没钱,没手机。
还真是每一次都不长记性啊。
望着遥遥前路,宁倾往后看了一眼,年宅在阳光之下,更显恢宏大气。
她麻木地回身,一步步,沿着路走下去。
路边拐角,黑色豪车停在那里,不易让人察觉。
女人娇弱的身影,在车的对面,缓慢而艰难地移动着。
她的身后,几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尾巴,鬼祟着,让人生厌。
车内,晦暗阴影下,男人漆黑眼眸中明明灭灭,情绪难测。
他的修长指间,夹着一只未燃的烟。
陆追从前座侧身过来,为他点燃。
“少爷,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悠悠白烟升起,年冽眉心蹙紧。
透过车窗,能看见女人的身影要消失不见了,那尾巴紧紧跟随。
好半响,苦涩入喉。
白雾袅袅中,男人才下令:
“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