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妈,我爱她!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男人也是彻底怒了,认为她是不可理喻。
“司辰说要娶她,是你告诉我,她不是真心爱我们儿子,所以谈结婚时,我按照你说的话来!也是你说她宁倾不尊重长辈、不配做我宴家的儿媳妇,我才不同意儿子去找他!”
他事事按照她的意思,生怕她有丝毫不高兴。
可儿子一旦出了事,在她眼里就成了他的不对!
宴母情绪上头,表情控制不住地悲戚。
她说:“好……好,你忍了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
“等儿子醒了,咱们就离婚,免得互相折磨!”
宴父震惊,“你……”
“妈…妈……”
微弱的呼喊,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宴母抹掉眼泪,立马凑到病床前,“司辰,妈妈在这里,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睁着迷蒙的眼睛,抬手摸向胸膛,嘶哑道:“妈,我……心痛,我的心好痛。”
宴母心疼地落泪,“妈去给你叫医生。”
男人拉住了她,摇头间,双眼迅速红润。
他头痛欲裂,但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声音。
“她不能嫁给他,不可以……妈,你帮帮我,你快告诉倾倾,她不可以嫁给他啊……咳咳!”
胸膛传来剧烈的疼痛,使宴司辰咳嗽起来。
声声刺耳。
宴父没想到他还想着那件事,“你不要再想了,那是她的决定,没人可以阻止。”
宴司辰魔怔了,根本听不进去。
他强拽着宴母的手,要撑起来,奈何没有力气,只能以那样狼狈的姿势望着自己的母亲。
他不停地求着,“妈,我不能没有她,你知道的……我爱她,好多年,从小我就喜欢她,她好不容易才同意要嫁给我,我马上就能娶到我从小到大喜欢的女孩子了……妈,你帮帮我。”
罕见的,刚才还心痛孩子的女人眼角还带着眼泪,但脸上却没有了丝毫表情。
她麻木着脸,“司辰,你还想娶她?”
宴司辰点头,眼里充斥着病态的光泽,“妈,我爱她!”
宴父恨铁不成钢,“你爱她有什么用?你等没了半条命,她根本没有在意你!”
宴司辰摇头,再不见丝毫温文尔雅的模样。
“她不是故意的,是年冽……是他强迫她的,她不爱他,她不会想嫁给他的!”
听到这里,宴母浑身发抖,对这个而已,眼里再无半点感情。
“你确定她不想嫁给年冽?”
“她不……”
“她要是不想,用得着跟宁家断绝关系吗?”
一声质问,像一记重锤,敲在男人脑袋上。
他不动了。
目光呆滞下来。
宴母强忍着崩溃,势必要骂醒自己的儿子。
“如果是做戏,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值得她拿父母开玩笑?”
“……”
“司辰,你醒醒吧!她为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父母都抛下了,你认为你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她扶着他的手,蹲下身,与他平视。
“不要再错下去了,她不值得你……”
宴司辰突然发疯,一把甩开她的手。
“不!我不信!”
第602章:宴母自杀
宴母看着儿子通红的眼,顿感不好。
此刻的宴司辰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眼中的执念疯狂而显眼。
“她不能跟别人结婚,她是我的!”
嘴里这般念着,男人也在宴母的尖叫中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宴父怒吼:“你要干什么?”
宴司辰掀开被子,下了床,瞬间的昏厥让他倒在地上。
宴母还没伸手扶他,他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血液从他手背淌过,滴落在光亮的地面。
门口守着的人看他一脸灰败,皆是不敢上前拦他。
宴司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阻止她。
“宴司辰,你站住!”
那人脚步没停,宴父急忙追出去。
经过宴母身边时,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
他没注意到,女人麻木绝望的神情。
诡异到可怕。
她的视线,停留在被男人扯下来的枕头上。
“……”
宴父追了出来,宴司辰不辨方向,四处疯了似地询问别人。
“你知道宁倾在哪里吗,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宴家尊贵无比的少爷,因为一个女人,变得这么卑微低贱。
宴父的脸被丢尽了,指着他,“还不快拦住他!”
手下这才冲了上去,架住男人的双手。
“你们放开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然而,宴司辰病重,身上没有多少力气,挣脱不开。
宴父快步上前,看他已经疯魔,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宴司辰的脑子彻底昏沉。
“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看过来,又不敢细看,生怕卷进这豪门恩怨中无法抽身。
宴父顾不得脸面,狠狠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充满愤怒与失望。
“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吗?”
“……”
“你再这么不知轻重,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男人垂着脸,下巴尖削紧绷,脸色苍白得不像个活人。
他眼眶红透了,类似自言自语:“可是……我爱她啊。”
一滴泪滑落,沾湿了某一处地面。
宴父听见了,气更盛。
正要抬手再给他一巴掌时,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了!这里有人割腕自杀了!”
宴司辰全身像被冰雪冻住,无法动弹,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什么?”
宴父感觉到什么,转身跑向病房。
宴司辰感觉自己的感知全都消失,周遭只剩下他一个人。
恍神间,他想起被关在家时,宁母对他说过的话:
“司辰,你要她,就是不要我这个妈,那就等于是要我死。”
“你要去找她,我就死给你看。”
所以——
某种可怕的凉意从脚底攀升,冲破头顶。
直到他看见护士凝重的脸色,自己父亲惊慌的样子,以及女人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那手腕上的血不停地渗出,根本止不住,像开了水龙头一样。
血水滴在地上,像绽放了一地的血花。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妈!”
第603章:你们不觉得夫人表现得很奇怪吗
宴家的风起云涌,没人知道。
直到一周之后。
云璟一号客厅内。
“哇,这婚纱好漂亮啊!”
一个年龄尚小的女佣忍不住惊叹。
她身边的每个佣人都被惊艳了,纷纷向宁倾投来艳羡的目光。
女人神情自若,看着身前的婚纱。
一件出门纱,双露肩,丝绸质地,贴腰的设计,能露出单腿,看着虽然简约,但从胸前那枚巨大鸽子蛋的胸针就能看得出它价值不菲。
另一件是酒红色的敬酒服,丝绒布料显得高级优雅,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点点绒光。
主婚纱更是惊艳。
它通体洁白,泡泡袖的设计显得复古又正式,腰际上下嵌着大大小小的晶钻,耀眼精致,夺人眼球,裙摆共有三层,最上一层的白纱下摆用较淡的丝线绣了繁复的花纹,长拖尾更显圣洁与庄重。
“这么精致的婚纱,也就只有咱们夫人才配得上。”
别墅上一辈的佣人都知道宁倾和年冽的纠葛,他们从前是听说,也以为两人感情不和,可这阵子看下来,年冽对宁倾是真真的好!
就单说这婚纱,都是请世界顶级设计师制订的,绣花更是请了十八个绣工赶制了五天五夜,就为了赶上这婚期!
至于宁倾,他们都庆幸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主人,对待谁都是那般温和,他们现在说话也没有初时那么拘谨。
宁倾眼角含着一点微末的情绪,向婚纱伸出手。
“是啊,这么美的婚纱,换做是谁穿了都会惊艳所有人的。”
佣人以为她是感慨,禁不住说:“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婚纱是先生专程请人为您订做的,别人可没有这福气穿上这套婚纱。”
“……”
“您为人这样好,也只有它配得上您。”
面对着近乎谄媚的称赞,宁倾反而没有太多情绪表露。
她的指尖滑过那薄纱,轻得好像牛奶一般丝滑。
专程送婚纱过来的人上了前,恭敬地说:“夫人,这套主婚纱的设计很特别,穿着比较麻烦,让我和我的同事来帮您试穿吧。”
宁倾目光淡淡,“好。”
女人隆重地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推着展示的婚纱进了试衣间。
宁倾跟了进去,门很快关上。
一众佣人化作鸟散,还剩下大厅的几个。
女佣A眼睛冒着光,“我好羡慕啊,豪门夫人就是好,婚纱上都有那么多钻石。”
女佣B瞥了她一眼,“钻石算什么呀,人家哪儿看得上这种俗气的东西?这婚纱值钱的是设计好吧,你想想,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婚纱啊?”
“可不是吗?要是我有一件……不,让我穿一下,我觉得让我死我都愿意了!”女佣A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女佣C着实看不上她这个花痴的样子,“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得上。”
“你什么意思!”
“就你这身板,别说我们先生了,你在我面前,我都看不上你。”
女佣A怒了,“你找死啊你!”
“好了好了!”女佣B打起了圆场,“别吵了,一会儿让管事的听见,咱们三个都得滚蛋。”
两个人这才互相瞪了对方两眼,气冲冲地不说话了。
女佣B的眼睛转溜着,看紧了那试衣间,“喂,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什么?”
“你们不觉得,夫人刚才表现得好像没有那么高兴么?”
第604章:不用试了
两人愣了愣,逐渐回想起宁倾刚才的表情。
女佣A没什么脑子,“没有啊,人家是有钱人,又不是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高兴得上蹿下跳吧?”
女佣B拍了一下她的手,“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就不懂?”
“……”
她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声音,“你们不觉得这个夫人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吗?”
女佣C不咸不淡地说:“人家脾气就那样。”
“什么脾气就那样,你们也不想想看,她是嫁给谁?”
“……”
女人的表情越发夸张,“年冽啊!咱们华国的巨商世家,而且又那么宠爱她,按理说他们两个要是真心相爱,她也该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相反,她时不时还看到她对着窗户外面发呆。
昨天晚上,她还看见宁倾一个人去了书房,好半天才出来。
当时年冽不在,她一个佣人虽然疑惑,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
女佣C抱着双臂,“嘁,人家不是普通人,就别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别人了。”
女佣B急了,“我真没骗你们,我觉得……对于她和先生结婚的事,她根本就不上心!”
“……”
奈何另外两个人根本不信,给了她冷眼之后,就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心里再怎么憋屈,也没法诉说了。
试衣间内,两个女人要动手拆下那件婚纱。
“慢着。”
主事的女子停下,不解地看向宁倾。
宁倾很平静,“不用试了。”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有点慌。
“您……是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件吗?”
“……”
宁倾沉默了。
女人心里更慌。
这套婚纱可是废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昨天赶制完成,然后派专人空运回来,就为了让她试穿。
结果……是不喜欢?
女人的表情变得很奇异,宁倾晓得她为难,淡淡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
“你们先回去吧,有空的时候我自己试试就好。”
女人更是惶恐,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
“夫人,您如果不喜欢的话,细节方面还是可以修改的,您不用勉强自己,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让您和年先生有一场完美的婚礼,您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做的。”
完美的婚礼?
真是抱歉啊。
这场婚礼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完美。
宁倾掩住眼里的嘲意,“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不满意。”
女人更不懂了,“那是为何?”
宁倾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婚纱很漂亮,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我也相信穿上它的人一定会幸福。”
“……”
“只不过,它太过于完美了。”
宁倾的语调没有太多起伏。
“我有点怀疑,我这样的人是否配得上它。”
女人更害怕,一颗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要是说不喜欢哪一部分的设计还好,现在这些话……不明不白的,让人觉得瘆得慌。
女人勉力维持着职业微笑,“您说得是哪儿的话?您和年先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他为您做的一切,您都是配得上的,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宁倾煽动眼睫,模糊不清地说:“或许吧。”
“……”
最终,宁倾还是拒绝试穿。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讪讪地离去。
第605章:你在紧张什么
晚上,年冽早早回了来。
他在试衣间见到了那套惊艳的婚纱,却是没有看见宁倾的人影。
他又上了二楼主卧,还是没人。
最后,在半掩门的书房中找到了她。
女人端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泽洒在她素白的脸上,给人一种冷漠的错觉。
年冽推门,黑眸沉沉,“你在做什么?”
女人抬起头,眼里有惊异,“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年冽的眸子半眯,薄唇牵动,“你很紧张。”
他用的,是肯定句。
宁倾牵动唇角,手从鼠标上退下,隐匿在书桌下。
她露出些许疑惑,又觉得好笑似的,“你说什么呢,我听佣人说你要去谈一个大项目,要晚些回来。”
“……”
年冽迈动步伐,来到桌前一两步的位置,就不动了。
他双手压向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凛冽的压迫感顿时涌上来。
宁倾眉眼弯弯,“怎么了?”
“你在紧张什么。”
她的笑依旧,在光影下显得不够真实。
他凝着神情,俊朗面容上覆着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
“宁倾,回答我。”
“……”
女人的笑坠落,慢慢到了面无表情。
死一样的沉默蔓延开来。
年冽的神经紧绷,到了一种他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刺激得头皮隐隐发麻。
女人垂下眼睑,遮盖了自己的神色。
有一会儿,她有些无奈地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同时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对今天送来的那套婚纱不是很满意。”
年冽呼吸凝滞了一瞬,胸膛的某种情绪差点就炸了开。
宁倾指了指屏幕上婚纱的某些地方,在难以启齿之后,有点生气的意思。
“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婚礼花了很多心思,我不想在这些小问题让你有负担,本来我是想自己跟设计师沟通一下的,不过……”
她瞥了一眼他仍旧没有放松的神态,“……算了,你不高兴,我就不多说了。”
话音落下,她站起了身。
隔着书桌,年冽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眸像深冬的夜空,漆黑,寒凉一片。
宁倾被扼住的地方缓缓传上来凉意,她竭力维持那点笑,“你有事就忙你的,放开我吧。”
男人不动,只那么深沉地看她。
宁倾试了试,挣脱不了,火气合着委屈冲上头。
“你不信我,我以后就不来书房了,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或者你也可以让佣人一直跟着我,我有没有做其他事,你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听到她夹着哭腔的声音,年冽猛地回神,对上她水润的眸。
他心口一阵泛酸,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惧褪得很快,几分艰难地说:“抱歉。”
宁倾往上看着,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你不用道歉,是我做得还不够,所以你才不相信我。”
年冽哑着声音道:“我没有不信你。”
宁倾咬着唇,眼睛红红,止不住控诉道:“你刚才的表现就是不信我。”
年冽黑眸闪动,咬着牙,“对不起。”
她绷着脸,他也不说话。
两人隔着书桌,以那样别扭的姿势保持了半天。
最后,宁倾说:“算了,我不想生你的气。”
第606章:我要的是你的对得起
她挣脱他的手,垂到身体的两侧,欲离开那里。
年冽忽然说:“我是想回来告诉你一件事。”
宁倾止住脚步,情绪好似没有缓过来,没有接话。
年冽沉下汹涌的情感,手掌贴着冰冷的桌面,削薄双唇吐出一句:“我邀请了两个人来我们的婚礼,做证婚人。”
宁倾愣了下,“是……”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在看见他确定的眼神时,宁倾的心猛地一跳,表情差点失控。
还好她及时移开了眼神,没将慌乱暴露。
她忍着微颤问:“你……专程去落霞沟请了爷爷和婆婆?”
年冽神情幽幽,眼底蕴含着层层薄雾。
“我父母不适合出现在婚礼上,你爸妈也不会到现场,能为我们主婚的人,只有爷爷和婆婆。”
“……”
他望着女人松动的神情,“倾倾,你不想让二老见证我们的幸福么。”
在他洞悉的眼神下,宁倾的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想以笑来缓解,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强迫自己笑出来。
于是,她抿唇,带着点刚才的小脾气,“可是落霞沟的地势那么糟糕,爷爷和婆婆的身体不好,来回这样折腾,我怕他们受不了。”
年冽说:“二老许久没有出来见过外面,是时候借着机会好好看看,何况我让陆追派了直升机去,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来,也一定是想来的。”
“……”
宁倾哑然。
年冽盯了她一会儿,慢慢绕过书桌,来到她面前,拥她入怀。
“婚礼上的任何事,你都不用费心,不喜欢婚纱,也不要勉强自己,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只要安安心心做新娘就好,明白?”
宁倾浑身窜过冷意,用力挤出一个笑来。
“好。”
她突然变得乖巧,他也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声线醇厚低沉,犹如小提琴一般动听,蛊惑人心。
“宁倾,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做我最美的新娘。”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宁倾脑子混乱极了,也没有时间去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胡乱地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男人阖上眼帘,面庞覆上一层清冷与薄凉。
他松开了她,神态中的冰川融解,“你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怀疑你。”
宁倾眨了眨眼,“对不起,刚才是我着急了。”
他捧住她的脸,“宁倾,你不要说对不起。”
他不喜欢听。
好像,她从来都只会对不起他一般。
“我要的是你的对得起。”
宁倾的心颤了颤,手指跟着抖了起来。
她竭力对他一笑,“我不会对不起你,我发誓。”
年冽的眉眼终于松开了。
他动情地在她侧脸吻了一记,说了个“好”字。
宁倾低下头,“你有事就快忙,现在先回房间洗个澡等你。”
“嗯。”
她抖着手,从某个地方拔出了什么,再仰头对他笑了一下,两只手揣进家居服的口袋里。
年冽望着她略急的步伐,直到门关上,他幽然的视线才落在已经熄灭的电脑屏幕上。
久久没有移开。
第607章:二老出山
宁倾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终于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见到了二老。
深冬凛冽刺骨,寒风沁人。
宁倾无心再梳妆打扮,佣人劝说也无果,她们只能回房取了厚外套和雨伞,陪在她身侧。
随着天色渐暗,直升机很快停在宽阔的后院内。
两道略微佝偻的身影,在旁人的叮嘱中踩在草地上。
宁倾双眼含泪,木呆呆地盯着逆光的那两人,“爷爷!婆婆!”
还没等看清,她便向那人冲了过去,与他抱了个满怀。
“哎哟!”
老爷子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侧边的年冽急忙扶住他。
他笑,面容苍老,精神却是不错的。
“丫头,你这是要把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撞散咯!”
宁倾刚才高兴到无以复加,现在回过神来立马从他怀里退出,“对不起,是我看见您和婆婆太开心了。”
老婆子走过来,伸手抹掉她眼角滑落的泪,温柔而纵容。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怎的还哭了?高兴还哭,又不是小孩子。”
宁倾笑,心口又酸又涩,充满了各种情绪。
冷风吹过,几人瑟瑟发抖。
年冽背过身,不经意地挡在宁倾身前,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他皱了眉,低头说:“外面冷,先请爷爷和婆婆进去。”
“好。”
宁倾挣开了他的手,挽住婆婆的手臂,边说边拉着她进去。
年冽站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看着这繁复又奢华的建筑,不禁地感慨:“我这当初就说你们两个不像普通人嘞,果然是没有看错。”
年冽垂着头,态度恭恭敬敬,看在旁人眼中,总有几分骇人。
毕竟,他在自家父母面前也从未如此放低姿态过。
他说:“爷爷说的是,还要感谢您当初救了我和她,现在才有机会让您二老见证我们的婚礼。”
老爷子挥了挥手,“这是你们命不该绝,不过能见到你俩,折腾这大半天也是值得的。”
“……”
说着,他侧脸看了过来。
面对老人家的打量,年冽有些不自然,“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明至极,亮堂堂的一片。
他沉默了半晌,唇边含着点笑意。
“孩子,这半年来过得可开心?”
年冽的表情滞了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爷子像是意会了,又好像不想再问,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向那灯火阑珊处。
“这外面真是冷,比咱那山里还冷透咯,走,进去。”
老爷子迈着不大的步伐走开了。
年冽立在那处,突然忘了跟上去。
陆追举着伞,上前提醒:“少爷?老爷子进去了。”
“……”
年冽抿下唇,冰冰凉凉,刺激神经。
他迈动长腿,跟了上去。
客厅里灯光大亮,餐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精致到让人眼花缭乱。
宁倾亲自扶着两位老人坐下,等着年冽进来就要用餐。
“爷爷,婆婆,路上一定累坏了,来,多吃一点。”
她给老爷子夹菜,又给婆婆盛汤,热情的模样,是年冽好些日子没见过的。
他知道,她是真的开心,他脸上也有了难得的笑容。
老爷子没有拘谨,还帮着老伴夹菜,间隙之间问道:“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怎的你们这地方还这么冷清?”
第608章:有些结,是解不开的
宁倾说:“婚礼要去酒店举办,今天是专程为了接待您和婆婆,也想让您看看我们生活的地方。”
老爷子点了点头,神态有点严肃,“你们现在的婚礼比老时候复杂,证婚人要做些啥,得好好跟我讲讲。”
年冽低声道:“没有太多需要您做的,请您和婆婆来,原本也是为了见证。”
宁倾眸光凝了一瞬,随即散开。
老爷子看了看两人,有些话憋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后,客房准备好了。
宁倾知道两位老人的作息和他们不一样,早早就送两人回房休息。
“爷爷,婆婆,你们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跟佣人说一声就好。”
老婆子点头,准备洗个澡再休息。
宁倾亲自给她讲解了浴室里那些东西的用法,完了出来,一眼看见站在窗前的老爷子。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爷爷怎么不睡?是不习惯吗?”
老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走过去。
她到了老人身边,两人静了一会儿。
老爷子开口了,“时间真是快啊,回想起来,这上次见着你俩,都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咯!再见到,竟然是你俩在一起嘞。”
宁倾心念动了动,附和着说:“是啊,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丫头,这出山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哇?”
宁倾盯着窗外绵长的夜色,眸光潋滟,“挺好的。”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沉下声音,“想当时,我看你俩那样,就不像是会和好的嘞,我有时候就会想,你们是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
宁倾心里突然一酸,勉强笑着说:“没什么……”
“现在是解开了?”
“……”
宁倾回答不上。
老人瞅了她一会儿,看她连勉强都勉强不了,点头时神态也凝重下来。
“这心结没解开,怎的要结婚?”
宁倾不忍心骗眼前的老人,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她用力闭上眼睛,喃喃说:“有些结,是解不开的。”
老爷子看着她无力的表情,好似面对都那样艰难。
他不能想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想不到她经历过的那些荒唐事,只沉沉叹了一口气。
“爷爷没有别的要求,就想看着你们开心,要是不开心,人生和生活就没有意义。”
宁倾眼里酸涩,水意涌了上来,“我知道。”
萍水相逢的两位老人,对她有了救命之恩,之后更是真情相待,她无法不为之动容和感恩。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去休息吧,明天你是新娘,要做的事还太多。”
“好。”
她应了下来,眼泪干涸。走出房间后叮嘱道:“您和婆婆早点休息。”
老爷子笑着答应了。
她走后,婆婆从浴室出来。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宁倾,只看见自己老伴那沉重的表情。
她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瞄着她,没说话。
她赶紧走过来,担心极了,“你别吓我,这孩子明天成婚,你这垮着脸怎么行?”
老爷子莫名哼了一声,还是没理她。
婆婆生了气,不管他了,掀开被角上了床。
老人坐在沙发上,对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亮光。
他忽然说:“是解不开,还是不想解,谁搞得清楚。”
满室寂静,无人回应。
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向床畔。
第609章:没有人比我更想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宁倾出了客卧,回到主卧,没想到年冽还在。
她诧异,“你怎么没走?”
年冽刚从浴室出来一身水汽,短发湿漉漉,看着比平时柔软可亲许多。
他揉搓着湿润的头发,“不走了。”
宁倾难免觉得好笑,“虽然我之前没有办过婚礼,但是我也知道风俗。”
年冽停下动作。
她说:“你今晚不该在这里。”
年冽放下毛巾,黑眸淡淡,“如果我偏不走,你要如何?”
宁倾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耸耸肩,“不能如何啊,婚礼是你亲自操办的,你说了算。”
“……”
她从他面前经过,要去浴室洗澡。
年冽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低眸间,眼中星光闪烁。
“你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我?”
宁倾疑惑,“讽刺什么?”
“你说,你以前没有办过婚礼。”
宁倾顿住。
说来也是好笑。
她跟他已经结过一次婚,却是没有办过婚礼,只因为那时的她配不上他的婚礼。
年冽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打断了她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定定看着他,他沉声下来,低迷的声音让人很难不信服。
“那时没有办婚礼,是因为你的情况不适合,不是我不想。”
他抵住她的额头,看她微出神的面容,是他从始至终都爱着的那张脸。
他感性地道:“宁倾,没有人会比我更想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
宁倾的后背一震,下意识地要退离他身边。
他的大掌用力揽住,她退不了半分。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宁倾心惊,抬眸看他。
与他幽深似墨的眸对上。
她心口漫上来恐慌和躁动,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眼看着她就要慌到穿帮,年冽拥紧了她,“你可以质疑一切,但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宁倾。”
她顺势埋头在他怀里,鼻间是他的气息。
霸道,侵略性极强。
她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来回应。
“……”
年冽拥着她,视线垂落在地。
深沉。
不发一言。
等到双腿发麻,他才缓缓送开她,“我知道按照礼节,我今晚不该来见你,但是爷爷和婆婆来了,你肯定会高兴,也许就顾不得其他。”
宁倾小声说:“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年冽眼里积累了笑意,“你有多开心,不用我提醒你,但是明天是我们的婚礼,很早就会有人来替你打理,我不想你精神不好,嗯?”
宁倾揉了揉眼角,乖乖点头。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极尽了宠爱。
“我要你做这个世上最美的新娘。”
女人的眼里终于渗出点点羞涩和蜜意,“在你眼里,我不做新娘,就不是最美的了?”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柔情万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
那一瞬间,宁倾差点被他眼中的情深感动。
她晃了神,笑容深到有些刻意,“我知道了。”
年冽抵着她的额头,手指恋恋不舍,嗓音略微喑哑道:“我要走了。”
第610章:婚礼进行时(1)
宁倾睁大眼睛,他说:“上一次没给你一场婚礼,这一次,按照我们华国的传统,好好来一次。”
虽然,他并不想遵守那该死的礼节和规则。
宁倾貌似感动了,眼里泛起泪花。
他吻干她眼角的泪,“明天见,我的新娘。”
她破涕为笑,他在她柔情的目光下穿戴整齐,克制住吻她的冲动,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女人的笑也落下。
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宁倾跑过去,看着汽车驶远,一颗心重到快要无法跳动。
她极快地翻身上床,扒开床单,看到那枚银色的U盘后,心慢慢放了回去。
没多时,她打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我有一些资料给你们,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报道……”
——
凌晨六点,天根本看不到一丝亮。
宁倾几乎一夜没睡,等到化妆师和摄影师来时,她呆呆地坐在床上。
婚礼团队总归是专业的,他们什么也没问,低头就帮着宁倾收拾、整理。
早上七点,妆容化完,再花了一点时间,出门纱也穿戴完毕。
快八点的时候,老爷子和婆婆都过来了。
打开门一看,两人被惊艳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白质短绸的布料优雅高级,抹胸和露肩的设计衬托着她完美的双肩和锁骨,胸前呼之欲出,腰际盈盈一握,那枚胸针上硕大的钻石闪烁耀眼。
女人本就天生丽质,只是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眼尾贴了几枚水滴形的碎钻,眼波流转间,温婉动人,美若天仙。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老爷子也是满意地点头,“嘿,别说,你这丫头穿上这衣服,还真是好看。”
“……”
“有句话怎的说来着?人靠衣装,果然是没得错。”
宁倾莞尔一笑,“爷爷,你怎么取笑我。”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不是取笑,是在夸你嘞。”
宁倾微笑,遣走了陪在身旁的佣人和化妆师,只留下二位老人。
“辛苦爷爷和婆婆专程走这一趟,为了我,打扰了你们的清净。”
她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婆婆坐下,老爷子也坐在了她身侧。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来见证你的幸福,是我和老婆子的荣幸嘞。”
宁倾看着他含笑的眼,心口酸胀,有些莫名愧疚。
老爷子想起什么,问:“怎的你爸妈没有来看你?”
按理说,她父母应该陪在要出嫁的女儿身边才对。
宁倾的目光一晃,唇角的弧度往下落了一些,“他们不会来。”
老爷子惊了,看向婆婆,两人都是不解。
“怎的,你爸妈不想你嫁人?”
还是说,不想她嫁给年冽?
宁倾勉力一笑。
有些事,她是瞒不得两位老人的,可眼下不是坦白的时候。
她伸手,拉过两人的手,“爷爷,婆婆,我父母那边,因为一些事,所以没办法来,今天,你们就是我最亲的长辈,有你们见证这个时刻,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子隐约听出些什么,欢喜褪去,有些凝重。
婆婆拍着她的手说了什么,宁倾回以一笑。
老爷子点头,神色并未放松。
他刚要说什么,楼下传来动静。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夫人,先生来接您了。”
第611章:婚礼进行时(2)
“知道了。”
宁倾回了一句,转头看向两位老人。
婆婆慈爱地看着她,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老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再笑着对她说:“人生是自己的,丫头,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我们就高兴。”
“……”
“多笑笑,新娘子就要笑才漂亮。”
宁倾眼里酸软,温柔地点头。
很快,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没有应,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倾倾,是我。”
宁倾和两位老人相视一笑,他们共同扶着她,“就让我俩送你最后一程。”
宁倾眼里含泪,“好。”
他们走到门前,门外的人好似等不及了。
“倾倾,听得到吗?”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高声说:“年家小子,我们都在嘞。”
门外安静了,一点说话声都没有了。
年冽挨着门,低声说:“爷爷,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请您让我带她走。”
“带她走当然可以,不过,老爷子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年澈站在年冽身边,难得穿了一身正装,耳朵贴在门上,“爷爷,您有什么话就快问吧,我哥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老爷子撇嘴,嘟囔了一句“这都还没问呢”,外面的人又说:“这吉时快到了,酒店那边还等着,您可不要难为我们。”
老爷子不吃这套,“嘿,这结婚不能儿戏,他们等着就等着!我这嫁孙女,是万万不能草率的!”
一句孙女,让宁倾感动得红了眼眶。
“好好好,我们不急。”
“您想清楚再问,没关系,我们等得起。”
年冽身后,是同样身着伴郎服的陆追。
他跟在年冽身边那么久,算是见证了他和宁倾经历过的一切,意义也是非凡。
何况,对年冽来说,他不仅是左膀右臂,更是懂他、知他的兄弟,不是如同手下那样简单。
这次,他看着年冽终于要得偿所愿,心里感慨万千。
老爷子清咳了两声,大声说道:“这两个人要结婚,就不是谈恋爱这么简单,有些事得主次是要分清楚的,小子,我问问你,这家里以后的大小事,都归谁管?”
话语一出,门外的几人都愣了愣。
年冽笑,黑眸深邃,“我归她管。”
陆追啧了一声,揉了揉双臂。
老爷子又问:“那家里的财政大权又给谁管啊?”
年澈听不下去,插嘴道:“爷爷,这我哥都说他归嫂子管了,那钱当然也是归她管。”
门内沉默下来,年澈看了年冽一眼,“完了,我这是把老人家接下来的话都堵没了是吧?”
陆追伸过头来,“应该是……二少爷,这回答问题该让少爷来嘛,毕竟是他结婚。”
年澈心里一虚,眼神晃了晃,“也是,是我多嘴了。”
他看着年冽,不太自然。
等了一会儿,门里还是没动静。
年澈心慌了,“爷爷?你不会是生我气了吧,要是生气,您出来教训我,别不说……”
“我在呢,别嚷嚷。”老爷子发话了,外面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年澈看着脸上风雨不动的年冽,却是从他紧握的手看出了他的紧张,他忽而失了笑。
“好了,其他话就不说了,小子,我可问你,你还记得在山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
第612章:婚礼进行时(3)
年冽的眼帘掀起,“爷爷交代的话,我自然记得。”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做到了吗?”
“……”
男人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他身边的人摸不清情况。
陆追小心翼翼地提醒:“少爷,老先生问您话呢。”
你倒是说呀!
年冽绷着脸庞,搁置在门板上的手越收越紧。
年澈和陆追看得心里着急,又不敢多问,生怕说错了话。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往后我会尽力。”
房门内没了声音。
等了大概有十几秒,门锁松动。
“啪——”
门开了。
光影晃了门外几人的眼睛,年冽微微眯眼,适应光线后,看清了女人。
宁倾手里握着一束白玫瑰捧花,身姿纤细,面若桃花,微笑着望着他。
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那一个瞬间,年冽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陆追和年澈都被眼前的女人所惊艳,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回过神。
太美了!
实在是太美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穿上白纱,能美到这样惊心动魄!
宁倾含笑地望着几人,眼看着年冽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呆愣的傻子似的,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他还是没动,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陆追急得推了他一下,“少爷,别发呆了!少夫人叫你呢!”
男人这才猛地回过神,盯着她完美精致的脸,心下满满当当,情之所至地迈步向她而去。
到了她面前,他抑制着剧烈的颤抖,伸手握住她的掌。
“……”
没有多余的语言,两人相视而笑。
他才说:“跟我走。”
不是请求,也不是威胁。
就那么平淡的三个字:跟我走。
宁倾的眉梢都挂着欢愉,视线轻扫向周围看着他们的人,年澈、陆追、爷爷和婆婆。
他们的表情,她看不太清。
但心里激荡的某种情绪,挣扎而矛盾,酸痛难忍。
她勾着唇角,眼里泛着泪光,终于——重重地点下头。
男人激动一笑,罕见的开朗笑意,燃在他眼底。
他低身,柔情至极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她顺势揽住他的脖子,安心窝在他怀中,甜蜜而温馨。
周遭传来掌声和欢呼。
年冽直起腰板,抱着她走向门外。
陆追笑得眼睛没了,连忙拉住两位老人跟上去,赶往婚礼现场。
只有年澈一个人留在原地。
静谧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激烈和感动人心的环节。
他眼中散着零星而细碎的笑意,情绪时高时低。
直到楼下传来阵阵欢呼,他的手机响起。
年澈恍然,接起电话,里面是陆追的声音。
“二少爷,您干什么呢!赶紧下来啊,我们要出发回酒店了。”
“好。”
挂断电话,他没有着急下楼,而是走到窗户旁边,低眸看着底下的人。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干净而优雅,怀中的女人长裙裙尾漂扬在冷风中。
到了婚车边上,年冽放下了她。
年澈忽然急了,拿起手机,几下调整,对着女人的背影——
咔嚓。
一张照片生成。
他对着那冷风中女人萧瑟的背影,一丝丝苦慢慢隐没在了角落里。
第613章:婚礼进行时(4)
凛冽寒风之下,一排车队顺着马路,车速均匀地驶出了云璟一号。
婚礼头车上装饰着娇艳的玫瑰,据说是单枝就价值上千的南国玫瑰,头车更是全球首发、仅有一辆的某大牌豪车,一行车队像是耀眼的风景,就连路上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车内,年冽一直握着宁倾的手,她手心热得出了一层汗,禁不住说:“你松一下。”
他看过来,眼里承载着某些东西,是她一下子没有看清的。
年冽问:“怎么了。”
宁倾直了后背,“有点热。”
“外面冷,一会儿到婚礼现场就好了。”
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在她手背,目光缱绻,深酿着温与柔。
宁倾脸上露出一点羞涩和紧张的笑,没有再说话。
酒店离云璟一号并不远,再加上路径已经被清理完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酒店外。
年冽下了车,绕到一边,极尽绅士地向她伸手,扶她下车。
外头确实是冷。
她瑟缩了下,年冽便皱眉,对着刚下车的陆追和年澈下令道:“你们迎接客人,我先送她上去。”
宁倾看了下路的两头,“可是这不合规矩。”
她和他本应该在这里迎接客人,再加上他们双方的父母都不在,就更应该由他们来做这件事。
年冽心疼她,面容沉邃,“不必。”
说着,他扶着她往那壮观的入口走去。
宁倾三两次地回头,目光轻闪了几次,最终没有说什么,跟着他上了楼。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祝她新婚快乐,身侧跟着的佣人替他俩分发了红包。
宁倾维持着笑意盈盈,走进了休息室。
年冽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一旁的人体模型上,挂着一套璀璨的白纱。
这是今天的主婚纱。
与她前几日看的那件全然不同。
相同的是,都那样美丽动人。
年冽握着她的手,低身半蹲在地上,以仰视的姿态对她说:“今天情况特殊,我本想在这里陪你,但外面只留年澈,他恐怕应付不过来。”
他俊美的面庞有些歉意,宁倾懂事地摇头,“没事的,我知道今天会很忙,你一直费心操办婚礼,辛苦你了。”
她倾身,在他脸侧吻了一下,一触及走。
“何况,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去,会让其他人看笑话。”
“……”
她笑容温和,“放心,我会好好等着,你去接待客人吧。”
年冽半跪在地上,眉眼深邃,嗓音低低的。
“宁倾,说你爱我。”
突然的一句,宁倾表情顿了顿,随后失笑,“这是婚礼上要说的话,为什么要我现在说?”
年冽望着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她甚至看见了他的郑重和严肃。
他说:“我现在想听。”
宁倾的唇畔僵着,“誓言最好留到合适的时候说。”
“我想听。”
他莫名坚持,像是知道了什么。
宁倾的思维跳跃,却觉得他不可能会想得到。
只要她安抚好他,他不会察觉到的。
女人眉眼弯弯,柔和了脸部轮廓,连天生的那一点仅剩的疏冷,都被藏匿起来。
她单手捧住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笑容温丽,“年冽,我很爱你。”
第614章:婚礼进行时(5)
“……”
细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他仰着视线,将她盈盈一笑纳入眼中。
那双包含着爱意的眼睛,变得梦幻起来。
就好像……并不真实。
宁倾打量着他的表情,分明听到了他想听的话,却没有一点高兴的色彩。
她心底隐隐紧张起来,以为他真的是发现了什么。
这时,男人起了身,居高临下,“我会一直爱你。”
宁倾眼里出现呆愣的色彩,很快平复。
“好了,你去吧,一会儿怕他们等急了。”
年冽的眼沉溺到漆黑,看不到丝毫光亮,他微哑着说:“我让爷爷和婆婆来陪你,婚礼开始之前,不要乱跑。”
女人笑容不变,“好。”
他握着她的手松开了。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休息室。
宁倾脸上保持着温暖的笑,直到门板彻底关上。
她撩起裙摆,将绑在小腿上的手机取下来,看到上面的信息——
“消息得到批准,可以放出。”
“他们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
宁倾指尖发着抖,刚回完两条消息,敲门声响起了。
她以为是两位老人,叫了声请进,谁料进来的并非是熟人。
女人一袭黑裙,摇曳生姿,手里端着酒杯,与宁倾对上眼时,察觉到对方明显诧异,她笑,“看见我有这么惊讶?”
宁倾握紧手机,转身,将它推进桌前的抽屉里。
她面色不改,“是有点意外。”
“……”
“我没想到你会来。”
苏以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歹也是我爱过那么多年的人,看着他娶了别人,该不该死心就都死心了。”
这样的云淡风轻,似乎过往真的已经全都过去了一般。
宁倾对她的心情挺复杂,对此无言以对。
苏以诺走到她跟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说真的,到了今天,我还是没想明白。”
宁倾问:“没想明白什么。”
“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女人?”
换做是以前,宁倾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嘲讽回去,只是现在,她的心不在这里,也不想与她周旋。
她说:“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赢。”
“你都第二次嫁给他了,还没赢……嘁,你是存心让我和那个死人心里不痛快吗?”
宁倾眉头一蹙,“什么?”
苏以诺抿了口红酒,忽然想到什么,“看你这反应,是不知道她死了……也对,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会想让你知道这些事。”
明明没有说名字,宁倾却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露出震惊的样子,“她……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就……
苏以诺嘟嘴,“细节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是在监狱里得了重病,也没人管她,最后活生生给痛死的,那惨状……啧啧,想想就觉得可怜。”
“……”
说完,她瞄见宁倾煞白的脸色,好整以暇地说:“你之前经经历的那些事,算是那个白泱泱一步步推着你走的,怎么,听到她死了,你还可怜起她了?”
第615章:婚礼进行时(6)
宁倾回过神来,抿了抿红唇,没有反驳。
事实上,她不是可怜她,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时隔三年,那个曾经把她害成这样的人,竟然会那般凄惨地死在监狱里……
不是说,她是年母的人吗?
她怎么会……
恍惚间,宁倾想起之前某个夜晚,年冽回来时脸色不太对,她当时问过他,他什么也没说。
只怕,那时就是得知了白泱泱的死讯。
苏以诺观察着宁倾的表情,说道:“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我是她,确实是死了更好,要不然一辈子呆在不见天日的监狱,我一定会疯的。”
疯。
她确实已经疯了。
上次她去看她的时候,她不是已经精神不正常了吗?
苏以诺眼里出现一点讥诮的神色,“我还听说了一点事。”
宁倾看着她。
她来回踱了两步,“虽然听说她是得了绝症,治不了才痛死了的,但我也听到了另外一些事……”
她靠近宁倾,宁倾后退两步,显然很戒备。
她噗嗤笑了出来,也没有介意。
“说是有的人觉得她活着碍眼,没必要存在于这个世上了,所以就送她一程……”
“不可能!”
宁倾出声打断她。
苏以诺反问:“怎么不可能?”
“她关在那里,已经做不了任何威胁人的事,留与不留有什么分别?他根本不必要她等的命!”
她有些激动了,苏以诺静悄悄地凝视着她,慢悠悠地说:“宁倾,我还没说是谁。”
宁倾全身一震。
苏以诺面无表情,“你联想到他,是不是潜意识里就觉得,只有他才会做这样的事?”
“你住口!”
她揪紧了两侧的裙摆,无力反驳。
苏以诺冷笑了一声,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你也不过如此,他怎么会这么相信你?”
“……”
宁倾深深呼吸,心里的慌要溢出来。
她极力掩藏着心慌,指着门说:“我有点累了,请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苏以诺见好就收,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清楚”,扭着步子离开。
宁倾身形不稳,靠向身后的梳妆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
“……”
两分钟后,她调整好了心情,叫人把两位老人叫了来。
婆婆坐在边上,一直握住她的手,慈爱地看着化妆师在她脸上动作着。
老爷子站在她身后,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其他。
离婚礼仪式还有20分钟,有人提醒之后,佣人要帮宁倾换上婚纱。
宁倾正愁不知怎么拒绝,老爷子说:“你们先下去,我想再跟我孙女说几句窝心话。”
女佣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这二老的来历和出处,但年冽对他的恭敬是看在眼里的。
她们听话地退出了房间,老爷子见门关上,满是皱纹的脸凝重下来。
他说:“丫头,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直接要结婚了?”
宁倾知道他感知敏锐,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就问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婆婆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