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明天就滚出云璟一号
宁倾坚持:“年冽,那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我不会记错。”
“你够了,宁倾。”
她怔忡。
年冽安抚地拍了拍白泱泱的手,起身,清俊的容颜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凉气息。
“拿孩子说事,你不觉得自己手段太下作了么。”
宁倾的心疼了起来,“我亲耳听到的话,难道还会有假?”
“那你的意思,是我蠢笨到无可救药了?”
宁倾紧紧凝着他,“你什么意思。”
年冽远远睥睨,高高在上。
他不理她,拥着怀里的女人,低声安慰了两句,便搂着她往门口走。
心火焚烧。
宁倾如何都不能面对这样的的结果。
她挡在两人面前,情绪激动。
“你给我说清楚,年冽!”
“……”
她指着白泱泱,脸色涨红,“她接近你的心思就是不纯,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因为你这话不可信。”
宁倾荒唐一笑,侧目看向他怀中女人。
各种情感涌上来,她伸手,一把拽住白泱泱的手腕。
“你别再装了!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是受了谁的命令才找上门的,白泱泱,你说啊!”
“你放开我,冽哥,救我!”白泱泱抵不过宁倾的力道,疼得眼泪直飙。
场面快要失控。
年冽咬牙,一双黑眸沉到让人心惊。
他扯开宁倾,紧握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警示她:
“宁倾,不要再说了!”
此时,热血在体内疯狂窜动。
压抑无数次的情绪全数爆发,四肢发麻。
宁倾如同疯了一般,红着眼瞪着白泱泱。
“你明明就说过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承认?分明是心里有鬼!”
白泱泱同她抗衡着,拼命摇头,“冽哥,她要杀我!她又要杀人了!”
“……”
两个女人互相拉扯着。
年冽眼看制不住她们两人,眼底掠过一丝痛意。
而后,奋力甩开宁倾。
“你闹够了没有!”
她一心都在白泱泱身上,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稳不住,跌了下去。
年冽瞳孔猛地一缩,右手条件反射地探出,却没有抓住她。
“……”
死一般的安静。
好久,宁倾都没有动。
白泱泱全身无力,倒在年冽怀中,带着愤恨说:
“宁倾,你就是个魔鬼!你害死自己的姐姐还不够,还要害死我和我的孩子才甘心吗?冽哥,你就应该送她进监狱,把她关起来!”
年冽死死压着想要扶她的欲望,双臂因用力而微微颤动。
他胸膛处炸开的痛楚强烈,喉间泛上丝丝腥甜。
却搂进怀里的女人,嘶哑着嗓子说:
“产检是我陪泱泱去的,推算的时间也是对的,不可能有错。”
“……”
宁倾摔在羊毛毯上,厚厚的毛绒质地,并没有摔疼她。
可年冽的话,让她难过到呼吸都忘了。
长发从耳后滑到脸侧,挡住了她心碎的眼神,只是那紧绷的下巴,却轻易泄露她的悲哀。
暗黑涌动,他那一身戾气终究忍不住。
白泱泱吃痛,“你弄疼我了。”
年冽哑声:“抱歉。”
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心疼泯灭在话语之中。
“宁倾,你既然看不惯泱泱和孩子,明天就滚出云璟一号。”
“……”
“她和孩子,你休想再靠近一步。”
开门声响,二人相拥而去。
地上,宁倾笑了。
笑着,笑着。
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122章:宁倾,你再也回不来了
——
——
窒闷,憋屈。
无法呼吸。
宁倾在睡梦中,好像被人捏住了口鼻。
她猛地起身,惊魂未定地望了望四周。
好半天才平缓心情,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主卧床上。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年冽的话尚且在耳边。
无暇顾及是谁送她回的房间,她跳下床,冲出门。
门边,守着两名佣人。
她呼吸不均,问:“年冽呢?”
“少爷去公司了。”
宁倾沉默。
“少夫人,少爷走之前吩咐,让我们两个帮您收拾行李。”
宁倾惊诧地看她,“什……么?”
佣人声音小了,但依旧清晰。
“少爷让您收拾好东西,然后……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
许久,宁倾没有回话。
佣人虽然同情她,但也没法违抗年冽的命令,为难极了。
宁倾垂着眸,发丝凌乱,没有生气。
“知道了。”
没等佣人说什么,她拒绝了她们的帮忙,关上了门。
房间里依旧冷清,窗外阳光正盛,透过米色窗帘,洒在地板上,晕染了一层微光。
宁倾苦苦一笑,梦里那股闷痛似与现实连接,疼得钻心。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
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要赶她走,是真的怕她伤到他心爱之人吧。
“……”
眼眶泛红,眸中布满血丝。
年冽,你够狠。
深深呼出一口气,在更深刻的痛到来之前,宁倾摒弃了那些伤人的想法。
从柜子上头拖出一个行李箱,麻木地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除去年冽买给她的那些东西,她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很快便整理好了。
梳妆台上,那些昂贵精致的首饰摆放得整整齐齐。
拉开抽屉,粉色钻戒璀璨夺目。
宁倾轻轻拿起,指尖摩挲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再然后,从抽屉最里面,摸出另外一枚戒指。
是年冽的。
也是宁愫的。
她将它捏在手心,银色质地柔和,光晕不亮眼,但足够特别。
鬼使神差地攥紧了它。
再以平静视线扫过这个房间的每一寸。
“往后,怕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对着空气,宁倾轻声说着。
“再见。”
柔情之下,藏匿万种情绪。
抹掉眼角未落的泪,宁倾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那扇门。
下楼,穿过客厅,提着行李上车。
她没让任何人帮忙。
白泱泱一早就知道她要走,专程等着她上了车,才悠哉悠哉地走出来。
宁倾刚系好安全带,就见她手持团扇,婀娜多姿,向着自己来了。
“姐姐真的要走了啊。”
站在复古大门之外,白泱泱一只手搭上车门,低身问她。
宁倾面容平静,几近冷漠。
她不理她,她也不怒。
笑意盈盈地靠近她耳边,吹了口气。
以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谢谢你昨天的揭穿,把你自己送出他的视线,不出意外,你应该再也回不来了。”
女人眉眼弯弯,白皙脸蛋儿纯洁美好。
“宁倾,我祝你好运。”
“……”
白泱泱直起身子,作势扇了两下风,以胜利者的姿态,脚步摇曳而去。
宁倾隐忍着内心的波动,对司机道:“走吧。”
路边绿树林立,枝桠青翠,飞鸟落在上面,左右遥遥相望。
黑色豪车驶上夹道,离那栋白色建筑越来越远。
第123章:他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新搬的小区环境不错,公寓空间挺大,复式上下两层,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
司机帮着宁倾把行李提进门,没说什么就走了。
接连过了一周,年冽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她只能从他和白泱泱外出被拍的照片,看到他最近的动向。
又过了两天,隔壁也搬来了新人。
宁倾出门买菜回来时,看到隔壁人进人出。
她匆匆瞥了一眼其中某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傍晚,门被敲响了。
宁倾午睡了很久,起来时,人还迷迷糊糊。
她忘了从猫眼里看来人,直接拉开了门。
门口,宴司辰一身白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头发些微凌乱,但比平时更平易近人。
他手里捧着一小束包好的雏菊,温声唤她:“倾倾。”
宁倾一下子清醒过来,“……司辰哥,怎么是你?”
宴司辰指了指隔壁相邻的门,“新住址,刚搬过来,上午你经过的时候,我恰好看到你了。”
所以上午那会儿,她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男人眉眼温润,理由很充分,似乎跟她在这里遇到,做了邻居,真的只是偶然。
宁倾还是迟疑,“你之前不是不住这边吗?”
面对她的质疑,宴司辰很从容。
“倾倾,没人规定,我只能住在一个地方。”
宁倾不说话。
“好吧。”
宴司辰耸了耸肩,表情很无奈。
“老实说,是因为我妈最近想法比较激进,总想介绍女生给我认识,我搬出来,是为了躲她。”
宁倾想到什么,“那上次……”
宴司辰有些窘迫,摸了摸后脑勺。
“没错。”
上次和苏以诺一起,也是被自己妈妈软磨硬泡,实在没办法才去的。
谁晓得,会遇到她和年冽的弟弟……
宁倾附和着笑了笑,“林姨担心你以后没人陪,着急是应该的。”
她侧过身,“先进来吧。”
宴司辰笑,“我在等你邀请我。”
宁倾脸上有了真实的笑意。
两人进了门,宴司辰捧着花,坐上沙发,望了望四周。
宁倾去了躺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这边暂时没收拾好,只有热水。”
“没关系。”
宴司辰抓着花束,不知该如何接。
宁倾自然地把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安静,尴尬。
宴司辰越过桌面,将花递给她。
“送给邻居的小礼物,以后好好相处。”
接收到他的调侃,宁倾接过花,看了一眼。
小小花朵,花瓣柔软,一点黄在中央,色调一下子就暖了。
她玩笑发问:“是每个邻居都有吗?”
宴司辰顿了顿,笑容不变。
“这是宁小姐的专属。”
“那就谢谢宴先生了。”
找了个花瓶,将花插上去。
黑灰的房间多了一抹生机,总归是脱离了死气沉沉。
宴司辰深沉的目光,胶着在宁倾脸上,几近贪婪。
苏以诺的性格虽然刁蛮跋扈,但她的话却没错。
无论他如何隐忍、让步,被绑在年冽身边的她,都无法得到幸福。
既然如此,那些过去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男人可以以爱的名义伤害她,他也可以用现在去弥补过错。
喜欢,便要勇敢去追。
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不会,再把她让给任何人。
第124章:宁倾和那个戏子,你都别想要
另一头,年氏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
落地窗外,夕阳渐落,血色铺了满城。
明亮的室内,冷气涌动。
皮质软椅上,年昀庭脸色沉得玄铁,严酷冷肃。
他盯着男人,“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年冽后脊笔直,不卑不亢。
“我是认真的,爸,您应该知道。”
一叠报纸被甩了过来。
锋利边角刮过他的脸,刺痛丝丝入骨。
纸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年昀庭说:“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要为了那个女人离婚,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娶她回年家了?
年冽嗓音沉沉,脸色未变。
“是。”
年昀庭眯着眼,看不透这个儿子究竟在想什么。
当初,他为了宁家那个女人,跟他和宋婉要死要活,什么方式都用过了。
如今,却又为了个不入流的戏子这样反抗他。
他是该说他这个儿子深情,还是说他多情?
“三年前,你也这样坚决地要我和你母亲成全你,那时候,你可是拿命来威胁我,现在为了这个白泱泱,你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怀疑的眼神落下,如鹰般锋锐尖削。
“年冽,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年昀庭说起的往事,晦暗艰涩,是他们一家人的禁忌。
他这样云淡风轻地提起,戳的最痛的,却是年冽的心。
年冽抬起黑眸,如深海,静而幽暗。
他启唇,字字铿锵。
“您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又不喜欢泱泱,我很想知道,在你们眼里,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
“……”
年冽突然一笑,诡秘渗人。
“不对,准确说,应该是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年家未来继承人。”
“放肆!”
年昀庭一掌拍向桌,横眉冷对。
“你身为年家长子,早就该明白,你这一生都不该由你自己做主,不管是你的婚姻,还是你的将来!
你这辈子是为了年家而生,就该给我担起年家的重任,不要妄想什么情爱,更不该为了个女人来跟我横!”
座上男人火气很甚,威严语句强势,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只是,年冽还是那般冷静。
冷静得仿佛不像一个人。
他张唇,“那您和母亲算什么。”
“……”
“您和母亲相爱相守多年,眼里除了彼此,连我和弟弟都看不到。”
他周身气息缓缓冷下,眼神凛冽刺骨。
“所以我和年澈只是你们因为责任而生下来的产物,没有骨肉亲情,有的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年冽!”
年昀庭厉声喝止了他,目光森然却坚韧,无论是谁都不能冒犯。
“我和你母亲,跟你不一样!”
冷笑溢出薄唇,讥讽遍布眸中。
“您和母亲真的把双标表现得淋漓尽致。”
“……”
“但是,这次,我不会妥协。”
他凝着对方,腰杆挺直,姿态清矜,气场强大。
“要么我不离婚,一直跟她在一起,要么你们接受泱泱和孩子,我重组家庭。”
锃亮的皮鞋踩在连篇的报纸上,印出浅浅的脚印。
年昀庭胸膛起伏剧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休想,宁倾和那个戏子,你都别想要!”
第125章:有这个逆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年冽不紧不慢,目光沉邃。
“您别急,想好了再告诉我。”
说完,不顾男人猛烈的怒火,洒脱离开。
年昀庭盯着关上的门,一把推掉桌上所有摆件。
门口,陆管家进来,见他盛怒,急忙上前安抚:
“老爷,您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夫人要担心的,您放宽心。”
年昀庭双手撑着桌面,呼吸一下重过一下。
“有这个逆子,我这辈子都安不下心!”
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他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女人!
他这个儿子,可真是会算计呐!
但他如何能让他如愿!
他就算让白泱泱进门,也绝不会准他继续跟那女人在一起!!
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怒火全然褪去,换成摸不着边际的沉冷面容。
“回去跟夫人说,叫她提点下那个女人,她没得选择了。”
“明白。”
*
电梯里,陆追观察着年冽的脸色,欲言又止。
年冽有几分心烦,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有话就说。”
陆追小声道:“保护夫人的人报告,说……宴少出现在了夫人的小区里,还高价买下了夫人隔壁的房子。”
“……”
身边的人明明没有出声,陆追却冻得打了个哆嗦。
“少爷……”
电梯内的镜像,映出年冽森冷神情。
他问:“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宴少在少夫人那儿……吃晚饭。”
年冽的拳头紧握,用力到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轻飘飘地又问:“白泱泱呢。”
“在家里,佣人说她孕吐得厉害,一直催我叫您回去。”
年冽毫无波动,丝毫温情不再。
“给她找个医生。”
陆追皱眉,“我找了,但她闹脾气不接受医生的诊治。”
年冽胸口憋闷,深深一呼吸,以做缓解。
电梯内,红色数字层层下落。
安静如初。
年冽丢出一句“随她”,疲倦和无力翻涌而上。
思绪翻飞到不久前。
他把白泱泱接进了云璟一号那晚,宁倾受伤的目光,深深映在他脑海里。
那是他明知迫不得已,却不得不那么做。
他知道会伤害到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于是,他暗中谋划,接来年澈,让他帮衬着宁倾,不要受白泱泱的欺负。
可惜,被父母看破。
那之后,他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护她,只能寄希望于她能忍下白泱泱的刁难,可她又阴差阳错听到了那件事,还到他面前揭露……
变化丛生,阴谋诡计遍地。
他终是明白,以目前的境地,他护不住她。
所以,他只能以送走她的方式,变相保护她。
即使,他日日夜夜不能寐。
即便他想她想到发疯,也只是连夜开车到她楼下,盯着那深夜里从未亮起的窗,烟一根又一根地抽。
他在那么心痛的时刻,却清楚自己不能上去找她,更不能解释。
如同此刻,他清晰地知道,他应该回云璟一号,将那女人看严,以便接下来计划的顺利进行。
可是,只要想到宁倾此刻跟别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边,笑容灿烂地吃着晚餐,他就一点想回去应付白泱泱的心情都没了。
焦灼,难过。
情绪如大浪翻天,无法停止奔腾。
哑着声说:“陆追。”
“少爷,我在,您吩咐。”
电梯门开,年冽眸中颜色深不见底。
是慌和怕。
低声:
“送我去见她。”
第126章:司辰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亮堂堂的客厅,紧挨着空间宽大的阳台,巨大玻璃窗映衬着外面的风景,逐渐落下的夕阳美不胜收。
餐桌之上,热气腾腾。
宴司辰和宁倾时不时说几句话,剩下的,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明天打算做点什么?”
宴司辰很随意地问。
宁倾想了下,“想到附近逛一逛。”
她来的这么多天,除了买菜,从来没有出去过。
宴司辰提议:“要不要明天早上一起去跑个步,顺便看看周围的环境。”
宁倾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拒绝道:
“不了吧,司辰哥,你知道我从小运动就不行的。”
顶上的光线倾下,她歪着头,表情柔顺,眼里碎了点点光泽。
“而且在医院躺的这几年,我身体挺不好的,指不定跑着跑着,骨头就散架了。”
她嘴角含笑,但宴司辰却看不到一丁点真实。
握着筷子的力道大了。
他忍着心里那点愧意和懊悔,有些艰难地问:“倾倾,你很恨躺在医院那几年吗?”
宁倾夹菜的动作停了停,这一问,让她几乎没有胃口。
恨吗?
当然……是恨的。
如果没有昏迷的那几年,她不会嫁给年冽,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发生。
她的神情颇为晦涩,说:“恨当然是恨,不过,追根究底,还是要怪那场车祸……怪我自己。”
但凡宁愫还活着,她也不会卑微至此。
“……”
宴司辰僵住了,表情复杂难言。
宁倾看着他,敏感地察觉到他的难过,问:“司辰哥,怎么了?”
他猛地回神,克制几番后,忍不住做出假设:
“倾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昏迷的这几年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是因为其他的事,你……会怎么样。”
这提点,让宁倾下意识皱了眉。
莫名的,她对他这个假设,感到很不适。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宁倾脸色不太好,但不想让人看出。
努力扯出一抹笑。
“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事实是,她姐姐因为车祸死了。
后来的一切,也全都发生了。
她没有意识的抵抗,看在宴司辰眼中,成了心底最深的魔障。
“司辰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准确来说,是自从他和她重遇之后,他整个人的表现……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宁倾煽了煽长睫,灯影在她皙白的脸上跳跃,模糊了宴司辰的视线。
她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眼皮狠狠一跳。
勉强自己笑,却笑不出。
“……我怎么会有事瞒你。”
“司辰哥,你真的是前些日子才回国的吗?”
全身如置冰窖。
宴司辰眼里掠过惊慌,他承受不下她目光之重,心里翻腾的情感如海水,湮没他坚守的最后那条底线。
正当他欲开口时,门口传来了响动。
他和宁倾齐齐看向门口玄关处。
门被打开。
两道高大的影子落在地上,被下落的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宁倾心里一跳,闪动的目光由下而上。
下一秒俊朗如刀削斧刻的容颜,闯入视线。
猝不及防地,她的视线与他对上。
“……”
沉默着。
无言以对。
殊不知,一侧的宴司辰脸色已经转白。
第127章:年冽,你太卑鄙了!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情绪。
压抑逼兀到让人难受。
年冽扭转脚尖,提步来到两人面前。
毫无感情的眼,扫过饭桌上的菜色。
言语不惊道: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宁倾放下筷子,咽了口气。
掀眸,“你来做什么。”
男人好似低笑了下。
“我来看望我老婆,你告诉我,我需要什么理由。”
宁倾的双手搭在大腿上,微微用力。
年冽看过来,停在宴司辰脸上。
“宴少不忙着为自家公司做业绩,还有闲情逸致来陪我老婆吃饭。”
面对他,宴司辰自知不能输。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微抬起头。
“年少言重了,家父如今身体力行,打理产业自有一套,暂时轮不到我担心这些事。”
“哦?”
年冽音调拔高了些,轮廓清晰的脸庞带上了孤傲和冷蔑。
“看样子,宴少还不知道。”
他姿态轻慵,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
“陆追,给他看看。”
陆追上了前,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桌沿。
宴司辰抿紧嘴唇,“你什么意思。”
年冽冷睨着他,眼神示意。
他咬紧下颌,拿过文件翻阅起来。
一时间,只有纸张摩挲的声音。
宁倾坐在宴司辰对面,眼看着他温润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片刻后,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起身,盛着怒火的褐眸死死盯着年冽。
“年冽,你太卑鄙了!”
他竟然对他们家的公司动手!
年冽波澜不惊,没有受到他的一点影响。
陆追冷面相对,提醒道:“宴少,没有证据的事,请您不要胡说。”
宴司辰攥着文件,揉皱在手中。
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好半天才忍耐下愤怒与怨愤。
转头,对不明所以的宁倾道:
“晚饭就到这儿吧,倾倾,我有点事,先走了。”
宁倾嗫嚅着唇瓣,“……好,你路上小心。”
宴司辰点头。
转而与年冽擦肩而过。
他一走,年冽也准备要走,被宁倾叫住。
“你对司辰哥他们家做了什么?”
年冽侧着脸,很是冷淡。
“与你无关。”
宁倾厌恶透了他这副冰冷无情的样子,且总端着掌控一切的姿态,让她无力反击。
深深呼吸,她冷冷看着他。
“你这样有意思吗,是只允许你身边有其他女人,我就不能交朋友、和朋友吃饭聊天?”
破天荒的,年冽没有跟她争执。
他居高临下,颇具俯视万物的凌空之感。
“我说过的话,你忘得一干二净。”
“……”
“宁倾,你不长记性,我不得不亲自来帮你。”
话落,翩然转身离去。
不给她任何解释和反驳的机会。
宁倾憋闷到整个人都麻木,盯着一桌快冷透的饭菜,没有一点食欲。
小区门口。
宴司辰脸色匆匆,正在给公司打电话。
年冽和陆追脚步缓慢,待他挂断电话,才慢腾腾地走过来。
刚走近,迎面一拳就朝着他的脸飞来。
年冽一滞,抬起手,稳稳握住他的拳头,眸中冷光炸裂。
“为了让我离开她身边,你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宴司辰咬牙切齿,因为用力,身躯轻轻颤着。
第128章:她会变成这样,你也有份
一通电话,才让他知道,他那文件都是假的,公司相安无事,丝毫没有被动摇的势头。
几年时间,他更卑鄙了!
年冽握着他的拳,被人挑战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那人还是他多年以来的情敌。
捏着他拳的手指用力,骨节分明的指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
即使用了七成的力,从他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年冽说:“是你不守承诺在先。”
“……”
狭长双眼瞥过,冷意肆虐。
“上次,我警告过你,不准出现在她身边。”
不提还好,一提那件事,宴司辰就压不住激烈的情绪。
“你带别的女人上门,赶她出你们的婚房,关于你的绯闻到处都是,你留她这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年冽,你这么伤害她,难道还要告诉我你很伟大?”
“……”
年冽的唇动了动,漆黑眼眸深不见底。
“又是所谓的保护?”
宴司辰凝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看不起和嘲讽。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就能顶着保护她的名义,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人问津……”
宴司辰的声音已经很冷静,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场面的男人,情绪泄露只能让他一再地输给眼前的人。
以前,他不介意。
可往后,绝对不行!
他平缓的话里,透着冰凉。
“呵,既然你顶着爱的名义伤害她,我也不必遵守诺言。”
可怕的对峙,无形的硝烟。
有什么事似乎一触即发。
年冽大手一挥,把他甩到一边。
冰冷依旧:
“我的忍耐有限度,别试图挑战。”
他擅自回国,在云璟一号外日夜蹲守,甚至好几次想告诉宁倾真相……
他都因为她,所以忍了。
可现在,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觊觎她。
嗜血从他眼中闪过,杀意分明毕露。
宴司辰看清,却不畏惧。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
“……”
“在她眼里,你只会伤害她,但我比你好,她愿意接受我的接近,却不接受你,年冽,你难道看不出来倾倾讨厌你么?”
宴司辰的眼疯了似的闪烁,言辞恳切。
“就算她真的爱上了你,这样的你,能心无旁骛地接受她的爱吗?”
“那你呢。”
平静的一句话,掐断了宴司辰心中燃烧的火焰。
一切论调,戛然而止。
年冽静得像一汪湖水,死气沉沉,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语调静得可怕。
“对着记不起以前的她,看她还把你当成年幼时的大哥,你不愧疚、不后悔么。”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宴司辰脸色降至煞白。
手往后扬了扬,陆追递上烟。
年冽低首咬住烟蒂,想自己点火,手却颤栗得怎么都打不燃。
他烦躁地咬紧烟蒂,将打火机攥在手心。
冷漠,刺痛人心。
“宴司辰,别把自己当成好人,她会变成这样,你也有份。”
宴司辰的唇蠕动,说不出话,犹如失声。
年冽咬着烟蒂,微扬下颚,眯眼。
记忆朦胧,深刻,入骨。
牙关愈发紧。
他走到身躯僵直的男人身边,声音哑到听不见。
“如果她记起来所有事,她会恨所有人,包括你。”
第129章:至少,比知道了要好
宴司辰扶着墙,微微躬下的脊背,似乎无法承受那重量。
他几乎站不稳,眼前一幕幕都是女人曾经痛哭绝望的模样。
那张脸,在他面前,失去所有光泽,再也没有单纯热烈的笑。
最后,成了灰白。
年冽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便与他擦身而过。
记忆与现实错杂在一起。
他心疼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捂着心脏,眼底湿润。
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样瞒着她,她不会快乐。”
欲上车的男人滞了住,低而轻地回:
“至少,比知道了要好。”
然后,进了车厢。
绝尘而去。
独留在原地的男人低垂着眉眼,剧烈的挣扎显现在脸上。
最后,闭眼,掩盖那悲哀。
*
宴司辰不见了。
宁倾好几次上门找他,他都没在。
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想着,或许是因为年冽的关系,家里或者公司出了什么事,但她上网一查,头版头条还是那两个人的,并没有晏家的新闻。
放下心的同时,宁倾又隐隐觉得奇怪。
那天她的话没问完,就被突然到来的年冽打断了。
她记得提问时,宴司辰表现出的惊慌失措。
她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在刻意隐瞒着她。
是跟她忘记的那段记忆有关系?
因着这疑问,宁倾给宁母打了电话。
她故意提起她昏迷那段时间的事,果然还是宁母含糊其辞。
宁倾更怀疑了。
于是,她想方设法,找到了嘉华医院的另外一个治疗过她的医生,借口想看她以前的病例,终于得知她转院前的所在医院。
辗转几次后,她见到了第一次接手她的主治医生。
男人姓何,四十多岁,相貌斯文,戴着眼镜,见到她的时候,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宁小姐,请坐。”
男人礼貌地给她接了一杯热水,放在面前。
宁倾点头感谢,低身坐在沙发上。
何医生上下看了她一遍,笑容颇为欣慰,“之前我就听说你醒过来了,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宁倾有些拘谨,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何医生看在眼里,“我跟护士交代过了,这个时间不接待病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男人看着挺憨厚靠谱,因为是医生,说的话自带权威性,很容易让人放低防备。
宁倾稳了稳心神,不再迟疑。
“何医生,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初那场车祸之后,我具体的身体情况。”
“车祸?”
“对。”
何医生神情有些苦恼,似乎在回忆以前,回头看到她如此认真,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抱歉,这几年见到的病人太多了,对那个时候的具体情况有些忘了。”
宁倾很紧张,“没关系,您再好好想想。”
何医生缄默。
然后站起身,到那比人高的档案柜前,仔细开始推算起日期来。
边翻找病历表,他边和宁倾搭话。
“你的情况很特殊,只不过当初转院转得突然,有些具体的事没法交代,到了今天,确实不好想起了。”
宁倾坐在沙发上,双手双脚都绷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后背。
她问:“那您还记得我在这边住了多久的院吗?”
男人没回头,“啧,记不大清了,前后加起来,应该有五六个月。”
宁倾敏感地听到了几个字,她问他:“何医生,前后加起来,是什么意思?”
第130章:你脑部受伤严重,忘了所有事是应该的
“啊……哦,你当初车祸后住院,恢复了三个月的样子,你爸妈就把你接走了,当时应该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后来不久,他们才把你送回来。”
说着,他好像觉得自己用词不大恰当,笑了下,以缓解尴尬。
宁倾却感觉到不对劲。
按道理说,那时候她刚陷入昏迷,情况很差。
她爸妈在刚失去她姐姐的悲痛时刻,自然是不愿意再失去她。
他们要做的,肯定是竭尽全力来治疗她,怎么可能治到一半就放弃了?
一个个疑问缠绕,犹如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宁倾想继续问,门却突然开了。
二十多岁的小护士没有看她,只对翻找病历的男人说:“何医生,802的病人发病,情况不太好,需要您去看一下。”
男人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薄汗,随后说:“好,我马上来。”
转而抱歉地看着宁倾,“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人命大于天。
宁倾也没说什么,由他去了。
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男人才折回。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叠病历。
“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坐在她对面,取下口罩,将病历表推给她。
“这人遇到的事多了,都忘了之前医院调整科室,把前几年的病历表都放文档室了。”
“……”
“我刚让人到文档室找的,你看看。”
在他的注视下,宁倾拿过那本旧旧的病历本。
纸张已经淡黄,边角有褶皱,面上用签字笔写着“宁倾”两个字,看得出在角落里放了很久。
宁倾有些紧张,就好像要翻开过去的篇章一般,第一次愣是没翻开。
何医生安抚道:“快看看吧,里面有你当时病情的详细介绍和我们的治疗方案,有什么想说的,看了再说。”
宁倾屏住呼吸,轻轻翻开第一页。
医生流畅的笔迹,她几乎认不清他写的是什么,但“外伤严重,骨折、感染”这几个字样,她还是认得出的。
短短两分钟,她就将所有浏览完成。
车祸,外伤,昏迷。
似乎一切都对得上。
宁倾却觉得都不真实。
好像……在她记忆里,就是少了点什么。
抬眸看向何医生,神态温和。
再看回病历表。
宁倾失望了,为自己对医生这个职业的质疑而惭愧。
“抱歉,何医生,我没什么问题了。”
男人微倾上半身,手肘抵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脸上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脑部受伤严重,又因为心理障碍,所以忘了很多事,人对自己的过去好奇,这一点没什么不对。”
宁倾听着他的话,捏着本子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边角。
余光扫到时间时,冷不丁地滞住。
接连翻了好几页,时间都是连贯的。
再拿起另一本看,依旧如此。
“何医生。”
男人的侃侃而谈被阻断。
再看过来,宁倾的表情已经不对。
她冰着脸,将病历翻开,食指指尖戳着底下的署名时间,凉凉发问:
“您说我中途被爸妈接回了家,那这些连贯的时间是怎么回事?”
第131章:大少,她已经走了
眼镜之下,男人细小的眼睛眯了眯。
这小动作,被宁倾捕捉到了。
她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请您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男人弯了上半身,拿过病历表一看。
他先皱了眉,而后轻松笑了。
“抱歉,看来我真是老了。”
“……”
何医生取下眼镜,用手背蹭了蹭双眼,再戴上,说:“是我记岔了,你入院期间,我还接了另外一个病人,也是车祸,情况比你要好一些,后来是他出院了,不是你。”
随着他的解释,情况突然转变。
可宁倾不相信他的话,抿着嘴唇,依旧很严肃。
“您身为医生,这样的病例都能记错,那在手术台上,谁还能相信您?”
她的话语有些尖锐,不留情面。
“还是说,您是在骗我,目的,只是为了掩盖一些我不能知道的事?”
“宁小姐。”
男人的笑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下脸后独属于医生的严冷和谨慎。
“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讲的,我身为医生,从医二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遇到过患者上门闹事,你今天这样,口口声声说我欺骗你,请问,证据呢?”
男人透光的镜片,折射出生冷的光泽。
宁倾僵着脖颈,保持着自己的姿态。
“您前后说的话不一致,我身为您以前的病人,难道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你当然有,但不是以这种形式。”
显然,何医生已经动了怒。
他站了起身,背着手,不复之前的温和,对宁倾这番拷问的态度没有好感。
“你车祸入院,在我们医院住了半年,后被人转院后离开,接下来的事,我们医院不得而知。”
“……”
“这就是我的回答,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找警察,我还有病人,就不奉陪了。”
他走到桌前,低头开始收理桌上的表格和病历,不愿意同她交流。
一把火堵在宁倾喉咙里,说不出,也不得到答案。
绵绵火焰,烧得她心口难受,那种想迫切知道所有的心情,已经占领了她的大脑。
“何医生……”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宁小姐,我当初救了你,不管你怀疑些什么,都不该这样来质疑我,你这样只会让医者寒心!”
何医生冷着个脸,皱纹斑驳的脸上没有表情。
“请你出去。”
宁倾动了动唇,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
最后低声说:“对不起。”
男人没有反应。
她垂着眼睑,转而开门出去。
宁倾难受极了。
那种明明知道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正确答案的焦急和烦闷,攻占了她的思绪。
可越查不到那些过去,她就越想知道。
且这种想法,愈演愈烈。
太过于执着这件事的宁倾完全没有注意,本该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而她走后,何医生的病房里走进去一道身影。
座位上,何医生正擦拭着额上的汗,见了来人,立马上前。
“大少,她已经走了。”
男人五官温和,目似朗星,温润如玉,有些微不可见的憔悴。
第132章:漫天的血,遮住她的眼
他低低“嗯”了一声。
何医生才小心地说:“大少,我……我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也发现那病历表的时间对不上,已经很怀疑了,我没办法,斥责了她两句,她才走了。”
一双微褐的眼眸看过来,绵延着丝丝寒意。
语调平稳地问:“你说了什么。”
“我跟她说,她车祸之后,治疗中途出过院……”
宴司辰倦怠地闭上了眼。
何医生连忙解释:“但是宁小姐不知道我们医院属晏家旗下,她应该不会怀疑到您身上。”
这话,并没有让宴司辰感到轻松。
反而,压力更重。
宁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虽然昏迷了那么久,忘了那段时间的所有事,连性格都大变,可她骨子里的执拗和固执丝毫未变。
她之前就在怀疑车祸,如今又得知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不正常,她如何会放弃追寻真相?
尽管他竭力想阻止她,但好像所有事,都在推着她前进。
如果,让她知道,她卧床三年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是因为他……
宴司辰不敢再往下想了。
“……”
强烈的无力和害怕涌上来,他无法招架。
睁开眼,神情逐渐冷淡下来。
“你回家休养几个月,不要再来医院了。”
何医生惊诧,“大少……”
他未曾动容,提步而去。
*
沿着医院的路边,宁倾小步走着,心神不安。
发神间,宁母的电话来了。
她看了两秒,才深呼吸,丢开窒闷的情绪。
扯唇,语气平和。
“妈,怎么了?”
“倾倾啊,呃,你现在在哪儿啊?”
宁倾下意识撒了谎,“在家休息,怎么了?”
马路上,原本两侧都没有车辆经过。
她左右看了两眼,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
“哦,没怎么,妈妈有点想你,想来看看你。”
宁倾皱眉拒绝,“妈,我挺好的,你不用过来,等几天我回来看你和爸就好。”
她当然不能同意。
如今,她又没住在云璟一号,她妈去了,见着白泱泱,事情会变得更糟。
宁母说话吞吞吐吐,“啊,那也可以,你哪天回来记得先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好做你爱吃的菜。”
微风飒飒,光影斑驳,宽敞的柏油路,路边几乎没有人。
宁倾走到路中央,右耳贴着手机,“好。”
宁母还在说什么,宁倾左耳却突兀地听到车轮压在路面的声响。
回身,不知何时出现的车冲着她而来。
“嘀——嘀——”
急促的喇叭声响。
那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宁倾始料未及,车已经到了眼前。
突然,漫天的血,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红色血光,碎裂的玻璃,驾驶座前趴在方向盘上的人影……
她的头一阵剧痛,原本能躲开的脚步顿住。
车擦着她的身子而过。
“砰——”
手机脱手,砸在地面,四分五裂。
宁倾只感觉眼前一黑,小腿剧痛,额头狠狠撞在硬物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周遭传来惊叫。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顺着她眼角,滴落在地。
迷蒙中,那肇事的车似乎回转过来,有再冲上来的架势,却被一声呼喊,击碎了意图。
“倾倾!”
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天际。
宁倾眼前变成一片红,抵挡不住猛烈的疼痛,以及脑海中陌生的场面。
眼皮缓缓落下。
第133章:我和姐姐出事那场车祸,我想起来了
全身如同撕裂般的痛。
分毫不能动弹。
烟硝迷雾间,她睁开了眼。
安全带勒着她的身子,她只有脑袋能左右晃动。
余光,一眼瞥见那浑身是血的女人。
宁倾动了动唇,眼泪肆意弥漫,痛意钻心。
“姐…姐……”
她的声音很小,叫不醒她。
或者,不管她声音多大,她都不会再醒过来。
她死了。
面目全非。
宁倾意识极其清晰,身体无论怎么用力都动不了。
那种痛似乎蔓延到了现实之中。
她哭喊着:“救救她,救她!”
身上每一寸都痛到失去知觉,心痛便愈发强烈。
蜿蜒的血水,顺着腿根流下。
在脚底,汇成了小河。
“……”
许久许久,久到她没了一点力气。
失血过多的她,再也喊不出一个字。
眼皮上,干涸的血迹斑斑。
她的脸色苍白到极致。
最后,缓而慢地垂下。
耳边传来一声的喃语,轻而浅。
“我一定要见到他。”
“……”
宁倾猛地睁开双眼,漂亮的眸里被心碎和恐惧占满。
“救她!救她!”
她喃喃自语,引来宁母的注意。
她冲到病床前,握住宁倾的手,泪眼朦胧,“倾倾?你醒了!天呐,我的女儿啊!”
宁倾全身泌出汗水,胸膛上下起伏,一双无神的眼盯着天花板。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流下。
宁母以为她疼,心痛地掉下眼泪。
“我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很痛?为什么又要遭受这样的罪?我们宁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女人的哭喊和自责,终于唤醒了呆滞的她。
宁倾目光下移,身上的痛缓缓传上神经。
她皱着眉,手上的扎针映入眼帘。
抬手,握住宁母搭在病床边的手。
她喊:“妈……”
宁母看向她,忍着哭泣,双手捧着她的手。
“妈在,倾倾,妈妈在这里。”
“车祸……我想起来了。”
冷而静的一句话,让宁母瞳仁紧缩。
她不可置信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痛楚和震惊,“你说,什么?”
宁倾嗓音沙哑,却很确定道:
“我和姐姐出事的那场车祸,我梦到了。”
“……”
随着她话音落下,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门外,欲推门的宴司辰止住动作,脸上白了一片。
宁倾很疼,动也动不了。
想让宁母帮帮忙,宁母却松了她的手。
声音颤抖,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你都……想起来了?”
或许因为受了伤,她反应迟钝了些,不明白她母亲这样是为何。
她想摇头,头太昏沉,只能说: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点车祸现场的记忆,后面的,想不起来……”
只要一深想,头就疼得要炸开。
宁母按住她的手,勉强笑着安慰:“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宁倾动了动腿,发现没什么知觉。
宁母擦干眼泪,说道:“医生交代了,你小腿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多的是,所以千万不要动,妈去给你叫医生。”
宁倾点头,眼中不甚清明。
任她怎么想,昏迷前的那一声叫喊,总觉得很熟悉。
是……年冽吗?
第134章:你永远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宁倾不确定。
看了看柜子上,没有自己的手机。
失落充斥着胸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走廊那一头,安静如初。
宴司辰看着宁母急匆匆找医生而去的身影,回头,表情晦涩不堪。
“你听到了,她说……她想起来了。”
正常视角看不到的角落,男人的双臂撑在玻璃围栏上,一只手中夹着香烟。
烟雾袅绕间,黑眸沉静黯淡。
“……”
宴司辰捏紧双拳,无法保持像他一样的冷漠。
“你说让我不要引导她,可今天的车祸就让她想到了那个时候,说明……不管时间早晚,她都会想起所有的事。”
该怎么办?
到了那一步,他该怎么去面对她?
年冽不紧不慢地抬手,将烟送入薄唇之间,眺望着远方的眼丝毫未动。
宴司辰见不得他这番冷淡,仿佛事不关己,愤然讽刺道:“不愧是你,年冽,到了现在,你还能这么冷静!”
他吸了口烟,吐出。
一个烟圈缓缓而上,直到散开。
英挺眉峰一皱,咬住烟头,单手松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姿态不急不缓。
然而,下一秒。
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宴司辰没有防备,被他打得身形不稳。
还没站直,人就被揪住领口,一把按在墙壁上。
年冽力道大极了,精致的五官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戾气,眼中翻滚的恨意和怨念一波压过一波。
“宴司辰,这一拳,我早就想给你了!”
他死死压制住对方,眼眶微红。
“你有什么权利跟我说这种话,嗯?当初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昏迷!”
“……”
“你现在开始担心了,可当初你明知道有风险,你明明全都知道……”
年冽眼中燃着黑色火焰,暴戾的气息往外蔓延,似要毁掉一切。
“你为什么还要同意拿她去做实验?”
宴司辰唇角开裂,渗出血迹,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
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盯着年冽可怕的表情,声音虚弱,“是她……”
“你是想推卸责任?”
年冽冷不丁的一句,他再也开不了口。
死死勒紧他的脖子,拼了命才压下那股想杀人的欲望,要命地嘲讽道:
“两年前你怕了,所以逃到国外,听到她醒了,你就又有勇气回来看她了,呵,宴司辰,你没有羞耻心?你怎么敢回来!”
宴司辰用尽全力推搡开他,表情伤痛,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只说:“我不是逃,她会这样,我固然有错,但最不配指责我的人,就是你。”
宴司辰心里清楚,他当初确实是因为宁倾出了事,他受不了这个结果,才会一时懦弱,再次出了国……
可他这两年都陷在悔恨之中。
没人知道他为当初的一时心软,恨了自己多久。
噬骨焚心,不过如此。
“……”
年冽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心思,脸色愈发沉冷阴寒。
他恨声警告:“宴司辰,不要再接近她,你拿捏清楚身份,不管她记不记得那些事,你永远都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第135章:这跟你不爱她有什么分别?
一句话,点燃了宴司辰的不甘与愤怒。
“凭什么?”
他一个犯下大错的男人,都恬不知耻地呆在她身边,他只做错了一次,为什么不行?
年冽似乎听到他的心声,笃定的话语,一箭穿透他的心。
“因为,她爱我。”
“……”
“过去,现在,将来,她都只爱我。”
宴司辰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血色,年冽以一种“他不死心就不罢休”的语调,一字一句道:
“我能一直在她身边,等到她原谅所有事,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你呢。”
一句反问,直接致命。
凝着那说不出话的他,年冽冷冷一笑。
“你还不明白么,宴司辰,在她心里,你从来没有资格。”
“……”
男人高贵的头低了下,仅剩的勇气也消失不见。
年冽不屑再与他争下去,越过他准备离开。
“宁愫的死,你让她怎么原谅。”
“……”
年冽的身影顿下。
宴司辰依旧低垂着,颓丧的脸上扯出一丝丝苍白的笑。
唇角微痛。
他不在意,余光瞥着年冽的动静,犹如喃喃自语,又足够让他听见。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宁姨和宁叔把愫愫的死归结到她身上,她现在也一心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宁愫,一直良心不安。
可万一,她哪天想起一切,年冽,你猜,她会不会原谅你。”
刚才气势磅礴的男人噤声不言。
宴司辰似找到了底气,抬头,望过去。
“你口口声声说能守她一辈子,这才两年而已,你让小三进门,又让她在你眼皮底下出车祸……以你的能力,应该早就查到这些都不是偶然了吧?”
“……”
宴司辰满脸肃然,刚才的颓废好似昙花一现。
“你说你能保护她,那今天车祸的罪魁祸首,你找到了么?”
年冽后背绷得像一张弓,好像随时都可能断裂。
下颌收紧,垂在两侧的手死命捏紧。
宴司辰看在眼中,温和的眉眼间多了几分讥诮。
“怕是找到了也不敢动,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宴司辰!”
怒喝打断了他。
这次,他不甘示弱。
擦掉唇角的血,痛意传上来,蹙了蹙眉。
“你看,你护不了她,还是只能送离你身边,这跟你离婚不爱她,有什么区别。”
来到他身边,并肩而站。
宴司辰扭头,看着年冽刚毅的侧脸。
“年冽,你想守到她原谅你,你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让你守着。”
话落,男人甩手而去。
原地,年冽浑身颤抖,双眸猩红,一拳砸在光滑的墙壁上。
疼痛袭来,那涌动的暴躁和心痛才缓缓被压制下去。
久远的记忆翻了上来。
医院病房门外,苍白冷清的走廊上。
尚且带着青涩气息的男人跪在地上,乞求着那对满脸是泪的父母。
他们同样伤心绝望,却也痛恨到极致。
冷漠对着地上的人说:
“既然她选择忘记一切,那关于你的所有信息,不管好坏,全都不要再留给她,你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
这话像魔咒,也像一把刀,凌迟着男人的心。
以至于过了那么久,他想起来时,心口的伤绵延,依旧痛彻心扉。
关节处血肉绽开,液体顺着墙体落下。
漆黑的眸染上无力,垂而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