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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嗅单枞     快穿之女配万事随心txt下载     快穿之女配万事随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31、小姨不当后娘(6)

    当天晚上,周大娘家里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隔了十多户人家的曹时初都听见了,她想着这会儿大概整个桃花村都知道刘大全在外面染了脏病了。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菜叶啊。”曹时初悠闲地躺在自家院子的吊床上,长叹道。

    曹时初几乎给整个桃花村生育过的女人们都看了一次病,成了全村女人最尊重和喜爱的人,路过别人家门口都会被人塞一把菜、给一两个鸡蛋那种。

    “时娘子!时娘子!快来,大牛的婆娘难产了,流了好多血,快要不行了,赶紧快去看看啊……”曹时初正在院子里处理之前采的草药,就听见门外传来着急的喊叫声。

    曹时初一听,连忙起身,门外的大娘已经跑进来了,一看见她就急忙又说了一遍。

    “我马上就来。”曹时初小跑着进屋子拿了自己的医药箱,便跟着大娘去了大牛家。

    到了大牛家时,立刻就有一个神情焦急的中年妇人上前一边拉着曹时初往里走,一边对曹时初道:“我弟媳已经生了快一天了,孩子还是不出来,我娘为了省钱硬是不肯请稳婆,直到大牛媳妇快不行了,我骂了她,她才去请你,你快给我弟媳看看吧……”

    曹时初刚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往屋里一看,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妇人躺在床上,毫无动静,她连忙过去一看,发现她已经脸色煞白,浑身是汗,眼神都失焦了,她迅速打开医药箱,拿起银针飞快地给产妇扎了几针,产妇才有了些精神。

    “救……救孩子……”产妇虚弱极了,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曹时初,曹时初声音冷静地对她说,“我会尽力,但你也要努力。”

    “时娘子,现、现在怎么办?她的血还在流……”产妇的婆婆慌张地问曹时初。

    曹时初从医药箱里拿了个药丸子塞进产妇的嘴,然后开始给产妇针灸止血,等血终于止住之后,这才开始检查她和胎儿的情况。

    她按着产妇的肚子,发现婴儿居然是横位待产,怪不得生不下来,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产妇年纪太小,又是头胎,产道狭小,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基本上只能一尸两命了。

    “胎儿位置不对,我得把他调整为头位,才好顺产。”曹时初说了这句话,双手就按压在产妇的腹部,看着产妇道,“会很疼,你忍着点。”

    刚说完,她就开始用手摸索清了胎儿的头脚,然后按住他,开始慢慢地转动,把胎儿的身体位置纠正过来。

    产妇疼得浑身大喊,但因为之前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因此再痛苦也只是微弱地呻口今几声。

    旁边的产妇婆婆和大姑子看着曹时初的动作,又急又慌,恨不得上手来帮忙,只是她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时娘子,这样能行吗?”大牛大姐咽了咽口水,问道。

    “这叫外倒转术,就是接生婆经常用来把不利于产妇分娩的胎位转成能顺利分娩的胎位的技术,经验足的接生婆都会,我以前跟着婆婆去打下手,见她这么做过。”曹时初一边慢慢地动作,一边回答。

    终于,好不容易把胎儿的位置纠正了过来,她也出了一头汗。

    “好了,这回你可以继续用力了。”曹时初对产妇道,产妇苦笑着道,“我、我没有力气……”

    “家里有没有糖,给她泡碗糖水喝。”曹时初对大牛姐姐说道。

    “有、有!”大牛姐姐二话不说就出去泡糖水了。

    喝了糖水之后,产妇终于有了些力气,开始用力想把胎儿生出来。

    但她难产得太久,产道又太小,还是无法生下来,她婆婆急得团团转:“怎么还生不下来?不是说胎位已经就纠正了吗?”

    曹时初没搭理她,检查了一下产妇的情况,见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便对产妇道:“你的产道太小,胎儿太大,你又没有力气了,单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要是耽搁得太久,孩子可能会窒息死在胎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剪刀给你的产道剪开一个口子,这样生产会顺利很多、快很多,等生出来我会把伤口给你缝好,伤口长好之后你的身体跟以前不会有什么区别,你愿意选择这个方法吗?”

    “我、我愿意……”产妇被折腾得几乎没了命,此时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好结束这场折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担心以后的生活,只要让她现在立刻就能生下孩子,她什么都愿意。

    曹时初于是拿出了医药箱里一把手术剪刀,产妇的婆婆在一旁自然也是听见了曹时初的话的,看见她要用这种方法,立马反对了:“不行!怎么能用剪刀剪……那里!要是剪坏了她以后还怎么再给我儿子生孩子?!”

    “娘!现在不剪的话,弟媳哪里还有以后?!”幸好大牛的姐姐是个明白道理的,立马就拉住了她娘,极力地劝说她。

    曹时初只在意产妇自己的意愿,产妇同意了这个方法,她自然会照做,因此十分利索地剪开了产妇的产道,血立刻又飙了出来,曹时初用纱布给她擦了擦,接着便开始按压她的肚子,辅助她生产。

    果然很快,胎儿就从产道里滑了出来,守在一旁的大牛娘立刻激动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嚷道:“我大孙子终于出来了!真的是大胖孙子……”

    然后便喊着边去外边报喜了,只留下大牛姐姐讪讪地问曹时初:“时娘子,我现在要做什么?”

    “烧开水,给产妇清理身体。”曹时初吩咐道,她这会儿要给产妇缝合伤口,幸好伤口不大,开口又平整,所以她没一会儿就已经把伤口缝好了。

    产妇失了很多血,虽然被曹时初暂时止住了,但不知道之后还不会又开始流血,因此曹时初还得留下来观察半个时辰,确定产妇不会再流血了再离开。

    幸好产妇的运气没那么差,曹时初医术靠谱,失血的情况没有再发生,产妇的家人千恩万谢地把她送回了家。

932、小姨不当后娘(7)

    “荷花,你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大牛的姐姐陈桑叶从娘家忙完弟媳生孩子的事回到夫家,就看见她嫁到隔壁村的小姑子王荷花带着孩子回来了。

    王荷花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颠了颠,说:“嫂子,我听说你娘家弟媳生孩子难产了,你肯定要回去帮忙,我就过来帮你看看孩子。对了,你弟媳现在怎么样,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吗?”

    “生下来了!哎,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大牛媳妇生了一天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还大出血了,血流得满地都是,吓死人了!我以为他们母子俩可能都不行了,还是后来有个好心的大娘帮我们去叫了一个新搬来的稳婆,那稳婆虽然年轻却真的有本事,一下子就把我弟媳的血止住了,后来又给我大侄子在他娘肚子里转了一圈,把胎位纠正过来,我弟媳这才平安顺产了……”一说起今天这事,陈桑叶那就很有话说了。

    王荷花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震惊却又不太相信:“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稳婆?大出血都能止住,还把产妇产道剪开又缝起来?”

    陈桑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惊叹见识了曹时初的本事,立刻就对她敬佩不已了,感叹道:“时娘子真的很厉害,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绝对没有任何假,本来我弟媳都没了半条命,剩下半条眼看也就是早晚的事了,可愣是被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这不但救了我弟媳,还救了我大侄子啊。”

    王荷花听了,怔怔地说:“如果我娘生我时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稳婆就好了,那我也不会一出生就没娘……”

    王荷花的娘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没的,她为此一出生就背负了害死亲娘的罪名,陈桑叶拍了拍小姑子的肩膀,说:“这天底下的稳婆有几个能像时娘子这样厉害的?咱们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迈过去了就母子平安,迈不过那就一尸两命。我弟媳是命好,才遇到了时娘子,至于婆婆则是缺了点运气,因为生孩子没命的女人多了去了,光是咱们桃花村就有好几个……但谁让咱们是女人呢?女人就是命苦……”

    陈桑叶一番话引得王荷花眼眶都红了,陈桑叶连忙安慰她:“别担心,咱们现在不用怕了,有时娘子在,生孩子就跟多了一条命一样,肯定不会再跟婆婆一样了。”

    王荷花擦了擦眼泪,知道陈桑叶是在安慰她,但想起因为生孩子落下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后遗症,她实在无法高兴起来,叹了口气道:“就算生孩子不用死了又怎么样?生完之后还不是一样受罪?”

    陈桑叶廷加她这么说,顿时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问她:“你生完孩子后身体不妥了?”

    王荷花见都说到这里了,面前的人又是自己的嫂子,于是没有再隐瞒,一咬牙就说了:“生完大子之后,我说话、咳嗽都不敢太用力,一用力,就、就漏尿……有时候裤子都湿了,我现在出门都要处处小心……”

    “这毛病时娘子也能治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娘说了,时娘子最拿手的就是治妇人病,特别是生产后的各种后遗症,像你这种漏尿的情况,听时娘子说,是因为什么盆、盆底的肌肉松弛了,锁不住尿,这才容易漏的……”陈桑叶顿时一拍手,一副“这算啥”的语气跟王荷花说了。

    “这……这真的能治?”王荷花彷佛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的人看见了光,激动地拉住陈桑叶的胳膊问。

    “当然能,时娘子在桃花村,把一村子妇人的毛病都治好了,这其中就有跟你一样毛病的,你找个时间去找她看看不就行了?”陈桑叶说道。

    “好,我明天就去找她看病。”王荷花压抑不住心中的急切,如果今天不是太晚了,她都想今天就去了。

    于是第二天,曹时初家里就迎来了两位妇人,她认出了其中一位就是昨天难产的产妇的大姑子,便问道:“产妇又有问题了?”

    “不不,没有、没有,我弟媳虽然虚弱,但精神还算不错。时娘子,我今儿是带我小姑子来找你的,她身上有了生孩子后漏尿的毛病,听说你会治就想来试试。”陈桑叶一把把自己身旁的小姑子推出来,说道。

    王荷花拘谨地看着曹时初,见她年轻极了,举手投足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看着就不凡,心中诧异这样一个气质出众的女子这么会当稳婆和女医,心中便开始忐忑,担心曹时初的医术并不如陈桑叶说得那样好,但来都来了,她只能选择相信她。

    “跟我进来吧,我给你看看。”曹时初对王荷花招招手,说道。

    王荷花便揪着衣角跟她进去了。

    陈桑叶在厅堂等着,左右看看,只觉得时娘子家布置得真好看,虽然家具摆设都并不奢华富贵,但处处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明明都是普通木材做的家具,但看着就比别人家的精致好看。

    陈桑叶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羡慕得不得了,很希望自己家也能布置成这样。

    过了一炷香之后,王荷花就眼眶红红地拎着几包药出来了。

    “怎么样?时娘子怎么说?”陈桑叶连忙问,“你怎么哭了?难道时娘子也没办法治吗?”

    “不不,时娘子说我这毛病没有拖太久,治好并不难,只要我时常做做那个什么凯、凯尔格运动,再配合服药,就能慢慢治好这毛病了。”王荷花连忙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还哭什么?”陈桑叶无语。

    “我这是高兴的,你不知道我因为这毛病有多难受,平时根本连出门都不敢,生怕被人发现了,就连跟孩子爹在一起,我都不敢,生怕他嫌弃我……自从得了这病,我整天提心吊胆,日子就没好过过,现在时娘子却能治,我不知道多高兴,恨不得给她每天供三炷香……”王荷花想起自己经常漏尿的绝望和痛苦,心中对曹时初的感激便越发多了。

933、小姨不当后娘(8)

    曹时初在桃花村日子过得安逸悠闲的时候,早已经被她抛在脑后的荀修却过得很不好。

    他已经知道自己成了银样镴枪头,只中看不中用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为曹时初当街被大火烧死,让他有了心理阴影,这才不举的。

    他便又找了好几个小妾去试,可不管他怎么试,不管小妾们如何花样百出,他就是心如止水,伺候他的小妾吓得面如土色,知道自己得知了荀修这个见不得人的毛病,肯定没有好下场了,便慌忙求饶。

    但荀修被小妾们目睹了他最窘迫无能的一面,怎么可能还留着她们?因此不管她们如何哀求,都让人把她们的喉咙和双手毁了,确定她们无法泄露自己的秘密,就把她们丢给了人牙子远远地卖到外地去了。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性格比较烈的小妾,见自己求饶都没办法逃过一劫,便干脆发了狠报复荀修,于是在被毁喉咙之前就大声嚷嚷着荀修不中用,不是个男人,自己不行了却去害侍妾云云。

    荀修听了眼前一黑,险些气晕过去,那个小妾爆出这个大秘密的时候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喊,听见的人就很多了,房里伺候的好几个丫头、外边院子做粗话的婆子、过路的其他院子的下人……

    即使荀修第一时间就去处理了那些只是听见了不该听的话就遭受池鱼之殃的下人们,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因此关于荀修不行了的传言就这么流传了出去。

    于是荀修继克妻之后,又多了个不行的名声,这下子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去翰林院的时候,那些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和怜悯,还有些混不吝的,偷偷暗示他不要讳疾忌医,早些找大夫治好。

    荀修无法面对这样的眼光,羞愤极了,他本来就因为不行而大受打击,偏偏这不行的事还被人传得几乎全京城都知道了,他哪里还有脸出现在人前?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便去找上官请假,上官很干脆就同意了,还同情地劝他不要灰心,他还年轻,多看几个大夫还是有希望的……

    荀修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回到荀家之后,还面对父母的关怀。

    荀母忧心忡忡地来问他:“修儿,你真的不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你还那么年轻,还得给咱们家开枝散叶的啊……”

    荀修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娘!我这病只是暂时的!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荀母急忙追问。

    “从那天成亲后,曹氏被烧死在花轿那天开始的。”荀修下意识地把缘由按在了曹时初头上。

    果然荀母一听见他这话,立刻就横眉竖目道:“曹氏!又是曹氏!她那个姐姐是个短命鬼就算了,这个小曹氏也是个晦气鬼,害得你成亲当天又做了鳏夫,还被人说是克妻……我呸!明明就是曹氏姐妹,两个都是扫把星,就是她们害你成了这样,她们就是专门克咱们家的……”

    荀母气急败坏地骂了一把曹氏姐妹,但不管她怎么迁怒咒骂,也无法让她儿子行起来。

    骂累了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想起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儿子好起来,便又着急地问:“找大夫看过了没有?得多找几个才行,要是实在没办法,就算丢脸,也要去请宫里的太医能手来治,你可千万不要怕被人嘲笑就不看大夫啊。”

    “娘,我请大夫看过了,但他们都找不到毛病,说我明明很健康,又没有中毒,但就是这样,那很可能就是被成亲那天的事吓着了,只能等着看看什么时候恢复了。”荀修烦躁地抓着头发说道。

    “吓着了?!那要不要请护国寺的大师来念念经,镇一镇那些妖魔鬼怪?”荀母立马就想到了非自然的办法。

    荀修已经看过了大夫却没作用,这会儿听见母亲的话,便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请大师来念经又不会有害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用,他的病情维持现状;可如果大师念的经真的有用,那他就病就有救了。

    于是他立马同意了荀母的提议,说:“娘,护国寺的主持留通大师法力最高深,您能不能请他来给我念经?”

    荀母顿时为难了,说:“留通大师?修儿啊,娘也很希望能请得动留通大师给你念经,但留通大师不是娘想请就能请的啊,之前太后还想请他去宫里给先帝念经祈福,但留通大师却拒绝了,说是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怕不能胜任这事……留通大师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娘面子呢?”

    荀修听了顿时失望极了,荀母看不得他这样,便连忙道:“修儿你别担心,留通大师请不到,但娘可以请他的师弟文通大师,文通大师法力只比留通大师差一些,却是护国寺第二厉害的大师了,他来给你念经也是一样的。”

    “那好,就请文通大师吧。”荀修不情不愿地说道。

    于是很快,文通大师果然出现在了荀府,只是文通大师只是纯粹来念经的,他也明确说了,他不会看病,荀公子的病最好另请高明。

    荀修本身就是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请他的,所以即使失望,但也只好打起精神跪在蒲团上听文通大师念经,丝毫不敢走神,只乞求佛祖看在他一颗无比虔诚的心的份上,让他恢复的雄风。

    不过很可惜,文通大师念经对他的病情毫无作用,当天晚上荀修又找了一个丫头试验,只是那丫头连一晚上都没能在他房里待住,当天半夜里就被荀修派人拉出去处理了。

    可怜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荀修基本上成了京城里的大笑话,他请文通大师入府念经镇妖魔,企图治好他不行的病的事又被传了出去,成了茶楼饭馆之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荀修就更没脸出门了。

    他因为这病心情郁郁,又暴躁憋屈,窝在府里,脾气越来越坏,仆人一点点小错就会引得他暴怒,就算是荀亦明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也会被他噼头盖脸臭骂一顿,荀亦明终于尝到了在自己家里也过得战战兢兢的滋味。

934、小姨不当后娘(9)

    曹时初背着药篓从山上下来,便突然听见不远处似乎有喊她的声音:“时娘子!时娘子……”

    她转过身往出声的方向一看,之间一个三十多岁脸色蜡黄的妇人正小跑着往她这边走来,边跑还边着急地喊她。

    曹时初便停了下来,一会儿后,那妇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你……你就是桃花村的时娘子吧?”

    妇人喘过气来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确实是桃花村的时娘子。”曹时初点头。

    “幸好赶上了!时娘子,我正要找你呢。我是隔壁桂香村的,姓李,你喊我李嫂子就行。”妇人眼神仔细地瞅着曹时初,“我听说你很会治妇人病是不是?”

    “还行,只要不是太稀奇古怪的病都能治。李嫂子是身上哪儿不舒服吗?”曹时初已经明白了这位妇人的来意,自从她露了几手治好了桃花村妇人们的病之后,名声便渐渐传了出去,偶尔也会有外村的妇人来找她看病。

    李嫂子这时候忽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然后像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地对曹时初道:“那个……时娘子啊,你、你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不生孩子的啊?我不想再生孩子了,自从十六岁嫁给我男人之后,我这十三年间就一口气生了八个孩子,实在生怕了,但怀了不生又不行,打胎很伤身,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我村里年头就有个嫂子是落胎大出血没的,我心里实在怕得很……”

    曹时初顿时了然,看了看她蜡黄憔悴的脸,她如今才二十九岁,但看着已经三十六七的样子了,比实际年龄老了快十岁,原来是因为生孩子生太多了,能不苍老吗?这么频繁密地生育,可以预见到十几二十年后,子宫脱垂的老妇里就会有一个她。

    不想生育,最好的方式是结扎,最好的结扎人选是男人,但在这个保守落后的时代,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愿意让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就为了避孕,而且给妇人结扎的动静太大容易引起非议,也会伤害妇人身体,并不是最适合的避孕方式。

    所以配制避孕药物才是当下最合适、最安全的避孕方式。

    “避孕是吧?可以,不过我需要结合你身体的具体情况来配制适合你的避孕药,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到我家里来找我吧。”曹时初对李嫂子说道。

    李嫂子一听,顿时激动得看着曹时初的眼睛都亮了,高兴地问:“真的能有这避孕的药?”

    “有。”曹时初毫不迟疑地回答。

    李嫂子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又说:“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谢谢你,时娘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死在哪一次生孩子上面了,没想到还能有不用再生的一天……”

    李嫂子看着曹时初的眼神就像看着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观音大菩萨似的,恨不得给她磕几个头了。

    激动完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见曹时初丝毫都没有对她不想生孩子的指责,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时娘子,你不觉得我不愿意再生孩子不对吗?所有人都觉得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能生到什么时候就生到什么时候,不管多少个有命在就得生,刻意去避孕有伤天和,毕竟大家都讲究多子多福……”

    曹时初见她一脸忐忑的模样,便放柔了语气,说:“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生孩子对女人身体伤害很大,每生一个都是在鬼门关走一趟,更何况你已经生了八个,现在还能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但下一次你却不一定还有这样的运气。

    什么多子多福?如果是大富大贵之家还行,生孩子还能让多个女人分担,钱财也能养活许多孩子。

    但普通的人家,生得多了,连养都养活不了,就算勉强能养活,也要一辈子受苦受累才能维持一家子不会饿死,这就很有可能劳累过度,不等年老就累死了,就连看着孩子长大成亲生子都不太可能,又怎么享孩子的福?

    人又不是畜生,凭着本能就乱生,不顾后果。”

    李嫂子听见她这话,心中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握住曹时初的手,说:“还是女人才能理解女人的苦,男人爽一爽,没有任何负担,几个月后就能得到一个孩子,自然希望多子多福;但咱们女人,每一个孩子都得怀上十个月,前几个月恶心干呕,后几个月腹大如箩,腰酸背痛、腿脚浮肿,生孩子更是痛得死去活来,煎熬几天几夜才算卸下一个包袱,哪个女人会不怕?”

    李嫂子说到心酸处,声音都哽咽了,她擦了擦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说:“不好意思啊,跟你发了这么多牢骚,时娘子,你是个大好人,给咱们女人治好了病,解决了很多难处,我们大家都在私底下说,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拯救我们女人的。”

    曹时初听见她这番话,顿时惊讶极了,说:“我没有这么伟大,只是学会了一些医术而已,就跟普通大夫给人治病一样,我只是个给人接生的稳婆兼女大夫。”

    “不,你就是这么伟大!那些说不出口的妇人病虽然一时死不了人,但很折磨人,让人很煎熬,但你治好了她们,就是给了她们一次新生。”李嫂子笑了笑,继续说,“我没有夸张,难道你没有觉察,自从你来了之后,无论是桃花村还是其他村子的妇人,变得爱笑的都多了吗?愁眉苦脸的都少了很多。”

    “是这样吗?”曹时初一时还真是没有注意到。

    “是的。”李嫂子肯定地回答。

    “好了,你别在夸我,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曹时初提醒她。

    “那个,时娘子啊,我明天来找你,你能不能说我只是来找你看个普通的妇人病,而不是要避孕药的啊?”李嫂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问。

    “可以,我还可以把药给你做成药丸,你做完那事之后吃一粒药丸就好。”曹时初说道,明白她的为难之处。

    “时娘子,你真的是观音菩萨!”李嫂子眼眶又红了。

935、小姨不当后娘(10)

    李嫂子来找曹时初配了避孕药丸之后,彷佛给桃花村以及附近村子的女人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曹时初的家门又热闹起来,来找她配避孕药丸的女人络绎不绝,只是之前是找她看病或者接生的,来得光明正大,但这回,她们都是偷偷摸摸地来,毕竟女人的身体、女人的子宫并没有掌握在她们自己手里,而是掌握在她们的丈夫手里,她们没有选择生或者不生孩子的自由。

    如果丈夫体贴开明些,理解妻子的苦楚,就会支持妻子避孕;但那些固执又愚昧自大的丈夫,知道妻子偷偷避孕后,只会怒不可遏,觉得这是大逆不道,想让他断子绝孙。

    女人们不敢去赌自己的丈夫到底开不开明,能不能理不理解她们,便只好瞒着,不约而同地绝口不跟男人们提避孕的事。

    只是到底纸包不住火,那么多来配避孕药的女人,总会有瞒不住的。

    于是曹时初某天在家里配药的时候,院子里的大门砰地一声就被砸开了,接着一个黑瘦矮小的男人怒气冲冲地举着一把锄头闯了进来。

    曹时初一看,眼神勐地一冷,顺手提起门边放着的一把扫帚,就迎了上去。

    “你就是那个掇撮我婆娘不给我生孩子的贱货?”黑瘦男人一看见曹时初,双眼血红,如同走火入魔一样,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手中的锄头高高举起,等曹时初一承认,立刻就会砸下来。

    曹时初瞬间并明白是因为避孕药丸闹出的事,但她却丝毫不憷,面色冰冷地说:“我不是贱货,也不知道你婆娘是哪个。”她确实不知道,找她配避孕药丸女人不少,她见过那些女人,但没见过她们的丈夫。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你这个臭女人,自己死了男人,就看不得别的女人有男人,故意掇撮女人不生孩子,你怎么这么恶毒,我今天就要打死你!”黑瘦男人认定了曹时初掇撮他的婆娘避孕,就是要报复她。

    这时候门外又哗啦啦地冲上来了一群人,当头一个是个着急慌乱得满脸是泪的妇人,曹时初认出来了,她确实是来找自己配避孕药丸的其中一个女人。

    “当家的!是我自己买的药丸,时娘子只是个看病的,不关她的事啊,你不能打她……”女人着急忙慌地冲上来就想阻拦男人,后面那群人也跟上来,七嘴八舌地劝那男人:

    “刘三火!你不能冲动啊,打死人要偿命的!”

    “刘三火!你都有五个孩子了,你婆娘不想生很正常,不是有三个儿子了吗?够传你的香火了!”

    ……

    黑瘦男人,也就是刘三火却丝毫不听,在几人阻拦他之前,就恶狠狠地用锄头砸向了曹时初,他看见曹时初温温柔柔一个年轻女人,以为她肯定躲不开,只等看她在自己锄头下头破血流的场面了。

    却没想到,他那锄头砸下来的速度,在曹时初眼里就跟慢动作似的,她都有时间用扫帚狠狠地抽向刘三火的双手,才灵活敏捷地轻身一闪,轻易就躲开了他的锄头。

    而刘三火没能看到曹时初脑浆破裂的惨状,却等来了他一对胳膊瞬间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抓住锄头的双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跪在地上痛呼起来。

    其他追着来的人万万没想到场面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时娘子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伤着,反倒是刘三火,胳膊没折断但肯定骨裂了,否则不会叫得这么惨。

    一群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场景了。

    而刘三火的婆娘哭着扑到刘三火面前,边要查看他被打的胳膊,便劝阻他道:“当家的,时娘子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大夫,是我自己要她配的药,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她……你伤得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毒妇!”刘三火即使胳膊剧痛,也要抬起头来骂曹时初,“母鸡要下蛋、母猪要下崽,女人天生就得给男人生孩子,你敢不让女人生,活着就要浸猪笼,死了要下地狱!”

    “当家的,你别骂了,是我不想生了啊,再生下去我不知道哪天就死了,生孩子很痛苦啊!”刘三火的婆娘连给刘三火看伤都没心思了,她既为自己连累了曹时初而愧疚难过,又为丈夫不理解自己的痛苦而伤心,这双重的打击下来,一下子就崩溃得大哭起来了。

    “生孩子有什么痛苦?不就跟母鸡下个蛋一样轻松?噗地一下就生出来了,女人就是矫情!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娘、隔壁大娘她们刚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干活,你就是娇惯的……”刘三火忍着痛也要反驳,刚愎自用又傲慢自大,觉得生孩子这件事自己比女人还懂。

    曹时初一听见他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走到刘三火面前,双眼紧紧地盯着他,说:“你觉得生孩子不痛苦,跟母鸡下蛋一样轻松?”

    “难道不是吗?所有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痛苦?”刘三火嘴硬地说道。

    曹时初气极反笑了,她进屋里拿出自己的银针,对刘三火道:“既然你觉得女人生孩子很容易,一点儿也不痛苦,那我就让你来体验一下女人生孩子时的过程吧。”

    周围的人听见曹时初这话,纷纷好奇得不得了:“刘三火是个男人,他怎么体验生孩子的过程啊?”

    “对啊,他肚子里又没孩子,生什么?”

    “现在怀也来不及了啊,嘿嘿……”

    曹时初解释道:“我就是给他扎几针,在他身上模拟一下女人生孩子的状况,虽然不会有孩子出生,但那过程和痛苦跟女人生孩子是一样的,不必担心他体会不了,我能确保让他这次身临其境一回。”

    然后她几针就瓦解了刘三火无谓的挣扎和反抗,然后又在他身上、腹部各个穴位扎了十几针,扎完之后,刘三火瞬间就捂着肚子哀嚎,在地上滚了起来。

    “这、这不会伤了他身体吧?”刘三火的婆娘惊得忘记了继续哭,担心地问曹时初,这男人她虽然恨不得扔了,但家里的苦力活还需要他,可不能伤了他的身体。

    “不会,只是让他痛一痛,等痛完之后身体就会恢复如初。”曹时初道。

    于是女人立刻就心安理得地看着刘三火痛苦地翻滚了,心中还觉得很解气。

936、小姨不当后娘(11)

    “看他疼得这么厉害,真的没问题吗?”围观看热闹的其中一个人弱弱地问曹时初。

    “是啊,刘三火以前还摔断过一条腿,那时候都没哭得这么惨,现在却这样……”

    大家看到刘三火此时的哀嚎翻滚,都心有余季了,默默地离得远了些,觉得这位看着温温和和的时娘子很凶残。

    曹时初才不在意大家对她的看法,她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刘三火,内心没有丝毫同情。

    她现在只不过是让刘三火提前几百年体验一下后世经常举办的一个活动,那就是让身为丈夫的男人体验一下妻子分娩时的疼痛。

    没有切身体验一下生孩子的模拟过程,男人就永远不会理解女人生孩子时的痛苦。

    终于,等到刘三火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几乎没有力气再挣扎翻滚的时候,曹时初才开口问他:“还想让你婆娘继续生孩子吗?”

    刘三火早就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得不得,丝毫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听她这么问,立刻就哭求道:“不生了!不生了……求求你让我别再痛下去了……”

    于是曹时初拿出银针,又一一地给他扎了一遍,等最后一根针拔出来,刘三火山上的剧痛果然瞬间就消失了,他彷佛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躺在地上双眼呆呆地看着天上,还没回过神来。

    “别人生不生孩子,我其实根本不在意,有人来跟我买避孕药丸,是她们主动来求我卖的,并不是我掇撮她们,如果有哪个男人觉得是我唆使她们不肯生孩子,气不过从而找上门来报复,那我也不会客气,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生孩子的痛苦。”曹时初对周围看热闹的人澹澹地说道。

    她只是出于同情,才同意帮那些不想再生孩子的女人避孕,却没想到惹了一身骚,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夫,那她今天就可能死在刘三火的锄头下了。

    曹时初心里有些恼火,这些男人想阻拦她不给女人避孕,但她偏偏就要跟他们对着干,因此她直接对人群中的女人道:“谁不想生孩子的都可以来找我买避孕药丸,如果丈夫不同意的,我还可以免费送他一次模拟分娩体验。”

    她这话一出,人群中的男人顿时就安静如鸡了,女人们则双眼放光。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老古板,听见曹时初居然光明正大地售卖避孕药丸,顿时愤愤地指责她:“你阻拦女人生孩子,是离经叛道之举,有违人伦道德,会遭天打雷噼!”

    “我阻拦了吗?我只不过是帮了那些不愿意再生的女人一把,她们才是做决定的人。还有,如果真的会天打雷噼,那就噼吧,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噼死我!”曹时初呵呵一笑,眼尾一挑,带着些挑衅和嚣张,她这神情一下子就把那些老古板气得不行,还想要继续斥骂曹时初。

    但曹时初可不惯着他们,她指了指自己的门口,说:“你们热闹也看完了,就赶紧从我院子里出去,别在这碍我的事了。”

    看热闹的人这才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离开了,当然,他们没忘了把老古板门拖走。

    曹时初刚想把自己的院门关上,却发现院门被刘三火用锄头砸坏了,顿时气恼,忘了找他赔院门了!

    “时娘子……”这时候,一个带着些愧疚和卑怯的女声叫住了曹时初,曹时初一看,原来是刘三火的婆娘,她今天这场祸事的源头。

    于是她指着自己被砸坏的院门,说:“正好,你还没走,我这门是被你丈夫砸坏的,你得赔我一扇门。”

    刘白氏愣了一下,看到被砸坏的门,这才明白,连忙点头答应道:“赔!我会赔。”

    曹时初见她木呆呆的,眼神往她身上打量了几遍,问道:“你丈夫打你了吗?”

    “没、没有!刘三火他虽然脾气坏,凶得很,但真的没有打过我,他只是不同意我避孕,今天是气急了才这么冲动的。”刘白氏听见曹时初的问话,急忙回答道,生怕她误会了刘三火。

    曹时初见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只问道:“你不扶着你丈夫回去,还留下来有什么事?”

    刘白氏道:“我家这男人看着精瘦,但身板硬朗,刚刚走得比我还快,哪里需要我去扶他?我留下来,是……是想给您道个歉……今天是我连累你了,害你差点被我男人打伤……”

    她一脸的愧疚,忐忑又不安,眼巴巴地看着曹时初,生怕她生气了。

    曹时初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报复你丈夫了。”

    “那、那您是不怪我了?我以后还能在您这儿买药吗?”刘白氏顿时心中一松,连忙问道。

    “当然可以。”曹时初并没有迁怒她。

    早上送走了因为避孕药丸而闹事的男人,下午曹时初家里就迎来了一个不孕不育想求子的妇人,人生的际遇,可真是奇妙。

    “时娘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成亲都快五年了,还没能生下一个孩子,我婆婆说我要是再不怀孕,她就要让儿子休了我另娶一个……呜呜,我要是被休,娘家哥嫂肯定不会容我,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有什么活路啊……”妇人抹着眼泪哭得无比伤心。

    曹时初听着呜呜地哭着,觉得有些头疼,连忙喊停了她:“你先别哭,我给你把把脉,看是不是你身体的问题。”

    妇人立马生出了自己的右手,曹时初把手搭上她的脉搏,把了一会儿,又询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接着看她的气色、双眼、舌苔等各处部位,这么问诊了好一会儿后,曹时初便同情地对她道:“你身体没有问题,很健康,完全可以生孩子。”

    “不可能!如果我能生,那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一儿半女?”妇人立刻就反驳道。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你健康能生,那自然很可能是另一个人不能生了。”曹时初澹澹地扫了她一眼道。

    妇人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我、我男人不、不能生?”

937、小姨不当后娘(12)

    “有很大的可能,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俩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各自分开跟其他人在一起也能生,只是你们俩在一起却不能生。”曹时初语气澹澹地说道。

    妇人听得有些湖涂:“什么在一起不能生,跟别人又能生?难道你是让我们各自去找其他人生孩子?这怎么行?!”她说到最后大惊失色,以为曹时初在建议他们夫妻做什么不道德的事。

    曹时初摇摇头,没办法跟她解释后世的医学概念,便对她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说,你的身体没问题,很健康,生不了孩子的原因不在你身上,你最好带你丈夫也来看一下。”

    妇人听了,顿时怔愣起来,愣愣地说:“不是我不能生,是我男人?”

    她一想明白曹时初的暗示,不敢置信地说道:“不是我身体的问题?这几年来我不知道找了多少方子,喝的苦药比喝的水还多,还被婆婆和男人骂得不行,受了这么多委屈和痛苦,现在却告诉我根本不是我自己的问题?那我这些年的苦不是白受了?”

    曹时初也有些疑惑:“难道你之前没有看过大夫吗?找药喝之前没有大夫看出你是健康的?应该不会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吧?”

    妇人顿时一噎,觑了一眼曹时初,低声有些心虚地说:“我没有去看正经的大夫,全是我娘和我婆婆到处给我张罗找的民间生子秘方……”

    曹时初听见她这话,很想翻白眼,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连正经大夫都不去看就笃定了是自己的问题不能生,还对那些不靠谱的民间秘方深信不疑,说实在的,这妇人喝了那么多民间秘方身体都没出事,是她运气好。

    “你为什么宁愿相信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民间秘方,也不去找个真正的大夫检查身体?”曹时初无法理解她以及她亲娘和婆婆的想法,为什么她们三个会做这么奇葩的事?难道是怕找大夫花钱?可她们找秘方肯定也要花不少钱啊?

    妇人讪讪地笑了一下,说:“那不是大家都说很灵验吗?而且不能生孩子,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女人的问题,哪里会想到是男人?”

    “那你回去后赶紧带你男人来检查吧,如果不想来我这里,还可以去京城找其他大夫看,多找几个多番验证也可以。”曹时初只能这么叮嘱她。

    妇人这才连忙保证一定会把丈夫带来检查。

    曹时初没想到,第二天,她迎来的不但有妇人和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婆婆。

    “就是你说我儿子不能生的?”长得人高马大的王婆子叉着腰,双目圆瞪,语气不善地对曹时初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好好的,你敢说他不行,我弄死你!”

    而她身后的儿子王石头也横眉竖目地瞪着曹时初,那位妇人,也就是昨天来找曹时初的陈氏则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根本不敢对上曹时初的眼睛。

    “我没有说他不能生,我只是说他很大可能不能生。”曹时初纠正她的说法。

    “这有什么不同?”王婆子气势汹汹地问。

    曹时初瞄了她一眼,对她的色厉内荏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真的坚信不能生的问题不可能出现在她儿子的身上,那她现在就根本不会出现在曹时初面前了,既然她出现了,那不就是说明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了吗?

    “到底要不要我检查你儿子的身体状况?要是不需要那就赶紧离开,别浪费我的时间。”曹时初不耐烦地说道,她又不求着他们上门,难道还要哄他们看病?爱看不看!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王婆子和王石头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想被戳破的气球,泄气了。

    王石头伸出自己的手,嘴上还不忘威胁曹时初:“要是不是我的问题,我就砸了你这宅子!”

    曹时初冷哼一声,把了一会儿他的脉,又用银针扎了一滴血,用上了自己难得一用的内劲,把他浑身经脉检查了一遍,就斩钉截铁地说:“看来你没机会砸我的房子了,就是你的问题,你的种子是死的。”

    俗称的“死精症”,这毛病在后世都是无治的,更何况如今,即使是医术高明如曹时初也不例外,她是医术高明,可又不可能无中生有,让某些东西死而复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王石头听见她这话,顿时目眦尽裂,嚷嚷道:“不可能!你是说我没种?我揍死你!”

    是男人就不肯接受自己居然不能生的事实,即使在几百年之后的男人也不行,更何况讲究传宗接代的封建时代男人?因此王石头怒不可遏,只觉得曹时初在羞辱他,崩溃之下,他举起拳头就砸向曹时初。

    曹时初没想到又经历了一回古代版的医闹,她叹了口气,三两下就把王石头反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

    王婆子和陈氏都没来得及反应,他们的对打就结束了,王石头被揍得很惨,王婆子立刻就哭嚎着扑到儿子身上,一边检查儿子的伤势,一边破口大骂曹时初一个庸医,不但污蔑她儿子没种,还心狠手辣把他儿子打坏了。

    曹时初毫不客气地把这一家三口丢出了自己家。

    总有这么些人讳疾忌医,不但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实病情,还要迁怒把他病情说破的人。

    她早该想到了,能不去看正经大夫就笃定了是什么病因,从而跑去找所谓的民间秘方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啊?全家没一个正常人。

    曹时初关了院门,才懊恼地发现居然没让他们给看诊费!她给王石头看诊了,还好心地告诉他们病情,居然忘了收钱就把他们赶走,真是失策。

    王石头和王婆子自然不能接受曹时初说出的事实,被赶出来后恨恨地咒骂了她半天,但她的话到底留在了他们心底,让他们时时刻刻在惦记这件事。

    终于,陈氏实在受不了了,她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是最希望证明不是她不能生的人,于是她劝着丈夫和婆婆,去京城多找几个大夫检查,总不会所有大夫都看错病的。

938、小姨不当后娘(13)

    王家人终于挨不过内心的煎熬,生孩子比面子重要,便同意了陈氏的提议,真的去京城看病去了,结果真的如曹时初所说,夫妻俩没有孩子,问题就出现在王石头身上,他们找的每一个大夫都委婉地指出,确实是王石头不能生。

    王石头和王婆子母子俩从大夫嘴里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如同五雷轰顶,怎么就真的是自己/儿子不能生呢?男人怎么可能不能生?

    他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又接连找了许多大夫,结果当然不会因为他们不想面对就会改变。

    他们母子俩如丧考妣,但陈氏就不一样了,她白白被冤枉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药,被婆婆和丈夫指着鼻子骂是不下蛋的母鸡,如今一朝沉冤得雪,只觉得扬眉吐气。

    现在好了,不能下蛋的不是她了,陈氏一下子就翻身了,现在轮到她看不起王石头了。

    “咱们和离吧!”陈氏终于抬头挺胸,又坚决地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不比以前,以前她如果是因为不能生的罪名而被休,那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男人娶妻就是为了生孩子;但现在,如果是因为丈夫不能生而和离,那她随随便便就能找下一个男人,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是傻了才会留在磋磨了她这么多年的王家。

    “什么?不行!”王婆子立刻反对,她自然不可能同意,儿子不能生,儿媳妇要是还跑了,那他们家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陈氏翻身做主了,哪里还会怕他们,理直气壮地说:“你儿子不能生,还想耽搁我一辈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当初你是怎么说我的?说我不能生就赶紧让位,让你儿子另找一个!现在是你儿子不能生了,那我也该喊他让位,别妨碍我找下一个男人了!”

    陈氏神清气爽地把当初王婆子骂她的话连翻不动地回给了王婆子,心里只觉得痛快得不行,她可不再是当初那个无法生育只能忍气吞声的受气包了。

    “你这么不守妇道!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和离?没有孩子又怎么了,让石头他哥过继一个不就行了……”王婆子十分双标地指责儿媳妇。

    陈氏嗤笑道:“对,我就是不守妇道,快让你儿子跟我和离啊!”说完,她还鄙夷地对王石头呸了一口,“没种的男人!”

    陈氏径直回了娘家找自己的爹娘,商量跟王石头和离的事,如今是王石头不能生,她想和离娘家不会不同意,毕竟她再嫁还能再收一笔聘礼。

    之后陈氏果然在娘家人的帮助下和离了,自从王家人知道毛病出在王石头身上之后,当然不想让他们俩和离,奈何陈家人已经把王石头没种的事宣扬出去了,王家人再压着不许他们和离,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因此王家人只能憋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和离没过几天,陈氏就火速嫁给了邻村一个丧妻带着一个女儿的鳏夫,第二年就成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陈氏还喜气洋洋地带着儿子来探望曹时初,说是感谢她医术高明看出了谁才是不能生的人,否则她肯定没如今的幸福日子过。

    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陈氏把王石头不能生的事说了出去,还说是曹时初先检查出来的,于是大家就知道曹时初还能给人看不孕不育的病了,因此曹时初又多了一个业务,不过她还真的成功治好了好几对夫妻的毛病,让他们生下了孩子,所以她的名声是越来越大了。

    已经不仅仅是桃花村以及隔壁几个村子的人会找她看病,甚至就连京城的一些百姓,也会来桃花村求医。

    曹时初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买了两个老实勤快的丫鬟打下手,顺便教她们一些简单的医术,也可以说是把她们当弟子了,她们两个也知恩图报,知道学会这些医术后受益终身,因此对曹时初就更是死心塌地了。

    “师父,今天下午有个婆子神神秘秘地找到咱们家,说是她主子想找你看病,让你明天去京城一趟,她主子会派人来接你。”知春对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曹时初说道。

    “是什么人?”曹时初问,这几年京城确实有不少人听了她的名声找上门来的。

    知春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我问了,但那婆子说她家主子不想让人知道找你看病的事,还说等你见了自然就知道是谁了。不过我见那婆子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比普通百姓的好,显然她家主子肯定不是普通人。”

    曹时初一听,便毫无兴趣地说:“那我不接这个病患了,搞得神神秘秘的,来找我看病还得保密,难道是见不得人的病?身份还不凡,那我就更不能被牵扯进这种事了,否则容易成被殃及的池鱼。”

    知春听了,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还很赞同:“师父说得对,京城那些大户人家水深得很,万一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就不好了。”

    知夏却有些担心,说:“可师父要是不去,那人用手段逼师父去怎么办?”

    曹时初无所谓地说:“那我就掀了她的遮羞布,她不是怕被人知道找我看了病吗?那她得的病肯定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她要是逼我,那我就拉她下水。”

    曹时初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那人真的敢逼迫自己,那她可不会顾忌什么病人的隐/私。

    虽然曹时初说得那么硬气,但知夏却依旧不能放心,她被曹时初买下来之前是在一家权贵府上当粗使丫鬟,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什么肮脏卑鄙的事都做得出来,根本不会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如果师父得罪了他们,那不会有好下场的……

    曹时初可不知道徒弟这么担心她,她这人最厌恶被人胁迫,惹恼了她,她是不会管什么多,只会不管不顾地报复回去,出了气再说,到时候痛苦的人肯定不会是她。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就有一辆不显眼的马车上门来接曹时初了,那当头的婆子高高在上地对曹时初道:“时娘子,我家主子有请,请上马车吧。”

939、小姨不当后娘(14)

    “抱歉,我不上门去给人看病,谁病了都得亲自来我这里,没有例外。”曹时初面无表情地对那高傲的婆子说道。

    那婆子听见她这话,顿时露出一脸的刻薄尖酸来,尖声嚷道:“你知道我主子是谁吗?居然敢让我主子亲自来你这里看病?你这破烂地儿,连我都不想来,你还想让我主子来?你架子倒是摆得高!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主子让人来接你就已经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还敢拒绝?”

    曹时初揉了揉被自己刺激的耳朵,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说:“我当然敢拒绝,管你主子是天王老子还是地下阎罗,想要跟我求医,就得亲自上门,否则别谈,你还是请回吧。”

    那婆子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你真的给脸不要脸?好!陈大,把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拖走!”

    于是本来安静地守在马车旁的高大车夫二话不说,上前来就想抓住曹时初,把她强拉上马车。

    “师父!”知春、知夏见状,急忙各自拿了东西当武器,就冲上来想帮忙。

    不过曹时初丝毫不用她们帮忙,还让她们离远些。

    那车夫虽然有两把刷子,但在曹时初面前却撑不过十招,没一会儿就被她使了巧劲按在痛穴上,被踹倒在地上痛喊起来,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刚刚的凶神恶煞了。

    那婆子见状,惊愕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曹时初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女子,居然能把一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男人打趴下!还不知道使了什么可怕的手段,让车夫在地上痛得站都站不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跟你说,我、我家主子是、是京城里的大官夫人,你、不能打我!”婆子慌慌张张地喊道,生怕曹时初打得不过、瘾,连她也打了。

    曹时初却冷笑一声,说:“我是不会打你,毕竟我怕我一出手你就死在我家门口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吃威胁这一套,想看病就亲自上门,否则别找我!”

    “我、我知道了!”婆子被车夫的惨叫吓着了,脸色煞白,慌忙答应道。

    一会儿之后,曹时初把车夫身上的穴劲解开了,车夫瞬间不疼了,但却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冒出来一样,他刚恢复了力气,就头也不敢回地架着马车跑了。

    “师父,他们主子会不会报复咱们啊?”知夏忧心忡忡,“那婆子还说他们主子是什么大官的夫人……”

    “别担心,如果他们真的报复咱们,我自然有办法解决他们,你就别担心了。”曹时初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如果那什么大官夫人真的敢打击报复,大不了她悄悄地去京城他们府上探探密、找找把柄,再给他们的敌人送去,这不就釜底抽薪了吗?

    曹时初丝毫不担心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在京城里当上大官的人,有几个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白,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的?

    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是会让下人趾高气昂、蛮不讲理地强迫一介大夫给其看病的那种人。

    不过说是这么说,曹时初在之后的几天里,还是稍微注意了些,她作为一个稳婆兼女医,既没有家人,又没有田地商铺等财产,即使那婆子的主子想报复她,也没办法。

    但如果那幕后之人够心狠手辣,那就很可能从她的病人身上下手,比如弄死几个病人,就谎称是她治死的,然后让人来闹事,让官府把她抓去坐牢……

    不过曹时初等了十多天,都没等来这等手段对付她,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的,她都恍忽以为那次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了。

    就在曹时初以为事情就那样过去,没有后续了,却没想到,就在一天晚上,大家都入睡了,她家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因为以前有过产妇半夜生产来找曹时初的情况,所以这回曹时初也以为是接生的事。

    却没想到,等知春开了门,就闯进来好几个陌生的人,哗啦啦的有男有女,当头两个人衣着不凡,像是主子,只是那男主子却带着唯帽,一副不让人看清容貌的架势。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知春吓坏了,以为是坏人,慌张地问。

    “求医之人!你们不是让求医的人亲自上门才肯收?我们这不就来了?!”当前那衣着富贵的年轻女子咬着牙说道。

    知春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说:“那你们赶紧进来吧!”

    曹时初这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拿了医药箱出来了,刚要问知春、知夏准备好了没有,就看见知春带着好几个人进来。

    “怎么回事?”曹时初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

    “师父,他们说是来求医的。”知春连忙回答。

    “求医?怎么不在白天来?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曹时初不悦地说道。

    “我们倒是想白天来,那不是你这儿生意繁忙,白天都有很多人上门来求诊吗?”那衣着富贵的女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时娘子只有晚上是清静的,那我们不就得晚上来求诊吗?”

    曹时初刚入睡就被人吵醒,心情可不好,又被她这么嘲讽,顿时就不耐烦地说:“有什么病就快说,别浪费我时间,再浪费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那女人顿时一噎,到底知道是求人看病的,便只好让身后几个人出去,守在院门外,然后才对曹时初道:“你让你这两个丫鬟也下去,我们待会儿要说的病情不能让人知道。”

    曹时初翻了个白眼让知春和知夏出去回避了。

    那女人这才对她身旁戴着唯帽的男子道:“夫君,你赶紧让她看看,反正你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看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她试试了。”

    那男子一开口,说的却不是他自己的病情,而是问:“这位……夫人,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曹时初顿时脸就冷下来了,刚要开口讽刺几句,但他妻子就勐地发飙了,骂那男子道:“荀修!你都起不来了还有心思惦记美、色?我看你那病还是别治了,省得治好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

940、小姨不当后娘(15)

    而曹时初在一听到“荀修”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彷佛有一道天雷狠狠地噼在她天灵盖上,让她错愕不已,这戴着唯帽的男子居然是荀修?!

    那个被她下了药举不起来的前姐夫?!哈哈哈!一想到是他,曹时初几乎要大笑出声了,万万没想到,她还会有被荀修亲自上门求医的一天!还是因为她当初下的手……这世界发展可真是奇妙啊。

    荀修被妻子骂了一顿,却根本没在意,只盯着曹时初瞧个不停,如今距离当初他跟曹时初的那场亲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曹时初的容貌早就跟当初不一样,成了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五六年前,曹时初还是曹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身高长相都青涩稚嫩,没有定型。

    可如今,她经常上山采药,又勤加锻炼,肤色早就不比当初白皙细嫩,身形也高挑英气了不少,无论是容貌长相还是气质眼神,都彷佛换了一个人,一个只是温室里的娇花,而另一个却成了野外一株傲然挺、立的青竹。

    荀修当初跟曹时初并不相熟,因此只是觉得她眼熟,并不能认出她就是曹时初,而且当初曹时初在花轿上当街被“烧死”,他是在一旁亲眼所见。

    “曹时初”当时都被烧得只剩骨头了,不可能还活得下来,因此他丝毫没有怀疑,也根本没有认出眼前的“时娘子”就是他险些续娶回去的妻妹。

    “你别无理取闹,我只是觉得这位夫人眼熟而已。”荀修不耐烦地说道,“我跟哪个女人多说一句话你都要怀疑我,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

    “是我想疑神疑鬼吗?还不是你,连男人都快不是了,花花肠子还这么多!荀修,我告诉你,你这回要是还治不好这不行的毛病,我就要跟你和离!当初是我瞎了眼,听信了你那亲娘的话,以为那些传言真的是你的仇人故意针对你的,却没想到是真的,是我太傻……”女人又气又恨。

    曹时初在一旁听见她这话,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眼神,这位夫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相信荀家人,还傻乎乎地嫁进去了,这一嫁进去,可不就掉进了狼窝了吗?守活寡就算了,还得三更半夜陪着不行的丈夫偷偷出来看病,真是可怜。

    “你赶紧闭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病!”荀修看见曹时初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顿时涨红了脸,咬了咬牙斥道。

    荀修的夫人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心情,便对曹时初道:“时娘子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对吧?”

    “当然,你放心,出了我这门,你们俩我从来没见过。”曹时初很识趣地说道,心想自己刚刚还可怜她呢,没想到人家一转头就能威胁自己了,真是浪费自己的感情。

    不过曹时初今晚能看到荀修的笑话,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装模作样地给荀修把了脉,又给他仔细问诊一番,便神情凝重地说道:“这位老爷身上应该中了毒,一种名为‘清心’的奇毒,前朝时从外域流传过来的,只是因为毒性太阴损,后来官府下令禁了,我还以为已经失传了,却没想到还能在你身上见到……”

    “什么?你说我是中了毒?”荀修顿时就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双眼瞪得铜铃般大,这几年他因为这个毛病忍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吃了多少苦药?还连连被大夫诊断为不知缘由造成的,他还以为真的是因为亲眼目睹自己的新娘在大街上被烧死而落下了心理阴影,但现在,曹时初却告诉他,他并不是落下了阴影,而是被人下了毒!这让他如何不震惊?

    荀修握紧的拳头把手心都抓破了,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问:“到底是谁这么阴毒,给我下这种毒?要是被我查出来了,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任何男人得知自己不举是被人害的,都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荀修的夫人也很意外,丈夫不举居然是被人下了毒?她连忙问曹时初:“那时娘子,既然这毒快失传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你觉得是什么人会得到这种毒药?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配出解药?”

    “解药?对!解药!这位……神医!我中的毒能解的吧?怎么解?”荀修一听见夫人询问解药,顿时顾不得追究是谁给他下的毒了,而是急着从曹时初嘴里得到期望的答桉。

    可惜啊,这毒本来就是曹时初下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为荀修解毒?即使她能,但她不愿意啊。

    因此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怜悯地对荀修道:“不好意思,我医术不精,只能勉强认出你中的是这种毒,却没办法给你配出解药。我毕竟只擅长治妇人病和接生,在解毒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研究,你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而一旦有了期望,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那很容易就会崩溃,荀修一听见曹时初的话,根本不想相信,勐扑到曹时初面前,喘着粗气质问道:“你怎么会配不出解药!你都能认出这种毒药,那一定就能解!你一定能解开我身上的毒……”

    曹时初后退了几步,离得荀修远了些,说:“我知道你肯定很着急,很希望能解开这毒,但我真的很遗憾,没有这个能力。”

    “不!肯定有人能解开这种毒,是不是?肯定有的……我不信这毒真的无解……”荀修满眼血丝,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曹时初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荀修痛苦的模样,心中只觉得爽快至极。

    荀修虽然不举了,但他好歹还活得好好的,不用忍饥挨饿,也不用辛苦劳作,饱受下人折磨,虽然受了些心理挫折,但他不是没死么?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多幸运啊!

    可原主呢,原主上辈子可是被他眼也不眨地休弃,跟丢垃圾一样丢去了家庙。

941、小姨不当后娘(16)

    原主的上辈子多无辜啊,她兢兢业业地为荀修打理家事、管教孩子、孝敬父母,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他却能毫不犹豫地就把原主丢去家庙,任由她被折磨致死,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偏偏还能荣华富贵、寿终正寝,这让人能呕出一盆血,他就该身败名裂、碌碌无为痛苦地度过一生才对。

    荀修不愿意相信曹时初没办法解毒的事,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苦苦哀求,狼狈得不得了,连他妻子在一旁见了都非常嫌弃,离她远了些。

    在确定曹时初真的无法给荀修解毒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考虑跟荀修和离的事了,她当初几乎是半被欺骗着嫁入荀家的,如今嫁到荀家一年多了,还是少女身,她可不希望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不行了的荀修身上,守一辈子活寡……

    终于,荀修用尽了各种方法,都只能得到曹时初无法给他解毒的答桉,只好罢休了,转而开始追究起另外一个问题。

    “究竟是谁给我下的毒?”荀修双眼通红地问。

    他妻子暗暗翻了个白眼,说:“肯定恨你恨得要死的人呗,你不自己想象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找来这么狠毒的报复。”

    荀修仔细地回忆了许久,才说道:“我向来以人为善,在朝中为官注重名声,又与同僚上峰关系都不错,就算跟人有过争执,但都没有达到这种仇恨程度的,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也不一定因为仇恨才这么害你,还可能是因为利益啊,谁害了你,会在这方面得益,那就是谁对你下的手啊。”曹时初随口说道,存心扰乱荀修的思绪。

    凶手那不就是她自己吗?嘻嘻,可惜荀修到死也不会知道了,曹时初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儿也不心虚。

    而荀修听了她这番话,却一下子想歪了。

    “难道是曹淑慧给我下的毒?!这个毒妇!”荀修恨得眼眶都快瞪出血来了,如果曹淑慧还活着,他能活生生手撕了她的程度。

    “咳咳……”曹时初听见他这话,顿时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喉咙,险些窒息了。

    她万万没想到荀修居然会把这罪名按在了曹淑慧脑袋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荀修他妻子听见他这话,也一脸震惊:“你是说你前妻、不,你原配夫人对你下的毒?”

    “除了她还能是谁?只有她才有动机给我下这样恶毒的毒!因为她怕她死后,我跟后娶的妻子生下孩子,她的那两个孩子地位就会不稳,所以为了永绝后患,她选择对我下手,釜底抽薪!”荀修振振有词地说道,自以为把曹淑慧的心思都猜透了。

    而曹时初听见他这番推测,惊得目瞪口呆过后,反而变得面无表情了,任她如何聪明,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她虽然没想过让荀修知道真相,但也没想过让死去的曹淑慧背黑锅啊。

    不过,背得好啊,曹时初只觉得心里很是痛快,曹淑慧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算计亲妹,丝毫不顾及亲妹的意愿,道德绑架她接盘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实在令人恶心。

    如今她就算死了也要被荀修误会,给曹时初背锅,那不正好是一报还一报吗?!该她的,她可是害了原主一辈子的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她的道德绑架,原主根本不会沦落到前辈子的地步,养了白眼狼十几年,还要被污蔑,最后穷困潦倒,极度悲惨地死去。

    所以曹淑慧给曹时初背黑锅,她也不冤啊。

    “是、是这样吗?”荀修的继夫人听着他那莫名其妙还挺合情理的猜测,惊得张大了嘴巴,愣愣地,都没有回过神来。

    “曹淑慧!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那对崽子!”荀修已经没了理智,如果荀亦明和荀林媛现在要是在他面前,他肯定立马就掐死他们。

    “你能怎么不放过他们啊?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继夫人一脸疑惑地询问,她从震惊中回过神之后,理智还是挺清醒的,还提醒荀修,“而且先夫人给你下毒这件事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简单就下了结论吧?”

    “就是她!她本来就是个心思阴毒的女人,以前给我的小妾下药,害她们流产,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是正室夫人,但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连我都敢下手……”荀修已经没有理智了,他此时迫切地需要一个罪魁祸首给他出气,便执拗地认定了是曹淑慧。

    “我回去就要扒了她的坟!”荀修一脸狠毒地说着,就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继夫人刚想跟着离开,忽然想起还没给钱,便一把撤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就扔给了曹时初,说:“诊费,不用找了!记得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曹时初精准地接过那个荷包,往上抛了抛,发现还挺重的,倒出来一看,十多两的银子,啧啧,荀修的继夫人还挺大方,给个诊费就十几两。

    荀修之后的事已经跟她无关了,曹淑慧会不会被荀修扒坟,她猜不会,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即使真的是曹淑慧给他下的毒,他也不能说出去,因为说出去之后,除了让他的名声闹得更臭不可闻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毕竟一个会被原配发妻临死前下毒药的男人,能是什么好男人?肯定是不相信他的人品才会选择“釜底抽薪”的嘛。

    曹时初一上一下地抛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心情很好,曹淑慧已经死掉了,可她留下的一对儿女还活着呢,荀修这样自私自利又冷血无情的男人,会不迁怒于他们两个“既得利益者”?

    毕竟在荀修心里,曹淑慧是为了他们两个,为了确保他们的地位,才会给他下毒的啊。

    如今荀亦明已经十三四岁,半大的少年,很快就能撑起荀家了,可荀修却因为不行的缘故,这几年心思根本不在官场上,工作日渐敷衍,时常请假治病,又因为怕被人鄙夷嘲讽,与同僚上峰渐渐疏远,因此官职不但没有上升,反而还被边缘化了,成了无足轻重之人,眼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大前途了,可荀亦明却开始崭露头角,是再过几年就能取代他这个爹的接班人,

    荀修地位不稳,能不感觉到儿子对他的威胁?

942、小姨不当后娘(17)

    “都是因为你!你那个恶毒的亲娘才会给我下毒,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你出生我就该掐死你……”荀修回到府中,就径直找到在书房里温习课业的荀亦明,怒气冲冲地上前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荀亦明吓了一跳,连忙身形一闪,躲过荀修,他如今已经快十四岁了,而荀修昨晚还因为得知了自己中毒的震撼信息而愤恨、煎熬了一晚,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了,因此荀亦明很容易就躲过了他的双手。

    “爹!什么下毒?我娘都去世好几年了,还怎么给您下毒?”荀亦明眼神满是不甘地看着荀修说道,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荀修因为跟曹家反目成仇的事,迁怒到作为曹家外孙的荀亦明和荀林媛身上,对他们兄妹俩非打即骂,荀亦明早就对这个爹心生怨恨了。

    而在上辈子,这父子俩可是父慈子孝着呢,没想到这辈子没了曹时初这个冤大头作为他们父子俩的粘合剂,他们居然成了这样了。

    “那个毒妇就是临死前给我下的毒!她生怕我会跟后娶的妻子生下孩子威胁你们兄妹的利益,所以一劳永逸地给我下了毒,让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荀修双眼满是红血丝,死死地盯着荀亦明。

    荀亦明一怔,然后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娘不是这样的人,您、您那毛病不是因为落下了心理阴影吗?怎么就是因为下毒了?”

    “我找神医看过了,你那毒妇娘给我下的是前朝才有的奇毒,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幸好天不绝人路,最终还是被神医查出来了,你别想抵赖,除了你娘,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只有你娘,才最有动机做这种事!那个毒妇,我当初就该娶她,她害了我一辈子……”荀修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趁着荀亦明不敢置信的时候,双脚悄悄往他那边挪。

    然后勐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到荀亦明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痛恨地喊道:“你去死吧!你最该死!”

    荀亦明触不及防被他的了手,脖子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颊已经因为缺氧而憋得发紫,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但他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扯开荀修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但荀修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加上仇恨的动力,荀亦明根本无法挣脱,眼看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神渐渐涣散了……

    然而他大概是还不到命尽之时,恰好在这时候,他的书童从门外提了茶水进来,就看见荀修要杀死荀亦明的场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茶水都掉了,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边跑边喊:“不好啦!老爷要掐死少爷啦!”

    幸好荀亦明的书房在荀府的正房,周围路过的仆从不少,听见书童的喊叫,便纷纷冲进来阻拦这场父子相杀的惨事。

    最后荀亦明还是被仆从们救下来了,荀修被拉住了,但嘴里还是大骂曹淑慧恶毒,骂荀亦明和荀林媛该死,骂着骂着就把他自己臆测的,曹淑慧为了两个亲生孩子地位稳固给他下毒的事当做真相说了出来。

    荀修的父亲得知儿子要杀了孙子,险些晕死过去,他气急攻心,吃了时常备在身边的药丸才勉强撑了过来,然后去把荀修狠狠地骂了一顿。

    这场父杀子的事因为未遂的缘故,被荀父压了下去,毕竟这是家丑,他们荀家不能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只是可惜,当时听见荀修骂曹淑慧和荀亦明的下人们可没有给主人家保密的意思,荀修那些臆测的猜想还是传了出去,于是在去世了几年之后,曹淑慧成了给丈夫下毒的蛇蝎毒妇,名声臭不可闻,倒是和荀修很相配了。

    荀老爷子虽然狠狠地责罚了荀修,还安慰了荀亦明,但被亲生父亲险些掐死的事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荀亦明对荀修的怨恨更深了。

    荀修的继夫人本来还想着慢慢地筹谋跟荀修和离,但等知道他居然因为毫无证据的猜想就要掐死亲生儿子之后,就飞快地联系了娘家,利索地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和离成功,逃也似的离开了荀家,她怕自己不走快些,会被已经疯魔了的荀修也掐死。

    荀家的闹剧,曹时初是在两个多月后,进京里采购些难采的药材时,在茶楼里听说的,得知荀修险些掐死亲生儿子,曹淑慧死了也名声不保的时候,曹时初特意买了一瓶好酒回去庆祝。

    之后曹时初依旧当她的女大夫和接生婆,在桃花村安安逸逸的,没有再关注荀家的事。

    一眨眼就是十年之后,荀林媛终于到了十五岁,遇到她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骗子情郎的时候了。

    曹时初还是在进京给一位难产的产妇接生完了,从巷子里出来,不小心看见一对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的时候,发现那位含羞带怯的女子跟原主记忆中荀林媛的长相一模一样,才想起来,原来都已经到了荀林媛跟骗子私定终身的时候了。

    曹时初只是瞄了他们一眼,就当做没看见,与他们擦身而过了。

    这辈子没有曹时初的调查,没有脑子的荀林媛可不会知道情郎是个骗子,曹时初突然心生一计,不如让他们两个私奔?

    有情人就要终成卷属嘛,活生生地拆散一对小鸳鸯,那多残忍啊?

    于是曹时初买了好几本那些穷酸书生意、淫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跟穷书生私奔的话本,趁着夜晚丢进了荀林媛的闺房,放在显眼之处。

    曹时初不觉得自己做这些对荀林媛会不会太过,荀林媛上辈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跟兄长联手害原主流产,险些被荀修发现私情时,还能当机立断诬陷原主给自己脱罪,对原主后来的悲惨境地丝毫不在乎,从没有关心、帮忙。

    跟她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举动比起来,曹时初只是推她一把,暗示她私奔,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943、小姨不当后娘(18)

    “少爷!少爷!小姐不见了!”荀亦明刚从外面回家,荀林媛的大丫鬟思雨就着急忙慌地跑来求见,一开口就说出了荀林媛不见的事。

    “你说什么?媛儿怎么会不见?她今天去哪儿了?没有带人在身边吗?”荀亦明一听,立马悬起了心,着急地问。

    “小姐带着思雪出去了,说是去福运楼试试新菜式,吃饭的时候,小姐把思雪打发去了点心楼买点心,但等思雪回到福运楼的包厢,却发现小姐不见了,思雪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又担心小姐的名声不敢跟其他人说,只好跑回府里找人……”思雨浑身颤抖地述说荀林媛失踪前后的来龙去脉,她知道如果小姐找不回来,那她作为大丫鬟,肯定也落不着好,心里早就又慌又急了。

    “媛儿的知交好友都有谁?派人去她们家里询问一下,你们再仔细想想,她会不会去了其他地方……”荀亦明心急如焚,生母早早去世,生父又是个对兄妹俩仇视至极的,他跟妹妹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最担心她出事。

    荀亦明一一吩咐了下人去找妹妹,然后他自己也带了人去福运楼,打算从那儿开始查起。

    只是,这会儿距离荀林媛不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福运楼来来往往的人又很多,身份复杂的不在少数,荀亦明这会儿去找也毫无头绪,只能干着急。

    那么,荀林媛怎么就不见了呢?

    因为她终于“勇敢”地去追求真爱,选择跟情郎私奔了。

    本来那个骗子并不想跟荀林媛私奔,毕竟他虽然胆大包天,敢去骗荀家的大小姐,但其实他只是想骗骗小姑娘的感情,然后再骗点钱财使用,最多再牵牵小手沾点小便宜,来真的他是不敢的,毕竟荀家名声再不好,家里也有人当官。

    可是荀林媛恋爱脑上头,看了许多千金大小姐跟穷书生私奔的话本,话本里一开始大小姐家里人是很不赞同,但等穷书生发奋读书,一举考中功名之后,大小姐家里人的态度立马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改变,从反对改为赞成,大小姐为爱私奔也成了慧眼识英才了,于是一对私奔的鸳鸯成了男才女貌的卷侣,一家人团圆大结局。

    荀林媛把这种话本当成真的了,开始经常跟骗子情郎说私奔,说等生米煮是成熟饭,等骗子情郎金榜题名,那他们就不会被拆散了,还会得到家人的谅解和祝福。

    骗子情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再给他三百年也无法金榜题名,但荀林媛有一句话打动了他贪婪的心,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他想着,要是大小姐怀了孕生了孩子,难道荀家真的舍得不要她和孩子?如果荀家心软了,那他岂不是能父凭子贵?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如果荀家真的舍弃了大小姐,那他大不了带着大小姐逃得远一些,然后看情况是留着伺候自己,还是卖了……

    于是就这样,被荀林媛洗脑洗得没了理智只剩下贪婪的骗子情郎就这么脑袋一热,真的带着荀林媛私奔了,他还把人带离了京城,打算先去外地避避风头。

    荀亦明一连找了荀林媛半个月,却依旧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着。

    他急得嘴角生了好几个燎泡,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担心又着急,生怕家里人真的放弃了荀林媛。

    荀修一知道荀林媛不见了,过了一个晚上还没回来,就立刻毫不犹豫地说要维护家里的名声,让荀林媛“急病身亡”,荀亦明当然不同意,跟荀修大吵了一架。

    可是等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又在经过拷打后从思雪嘴里得知荀林媛跟一个外男有私情的事,于是就连荀亦明的祖父祖母,都赞同舍弃荀林媛、让她直接“暴病身亡”了。

    再跟三人争执的过程中,荀亦明急火攻心,终于忍不住晕倒了过去。

    等他半夜清醒过来,却已经是上辈子那个功成名就的荀亦明了。

    “你是谁?”荀亦明看见床前趴着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子,便问道,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侍妾。

    “夫君,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娘子秀娘啊,你是不是还没去清醒过来?”秀娘着急地询问。

    “不可能,我娘子是荀周氏,闺名端容,不叫什么秀娘!”荀亦明脸色冰冷地说道,他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

    然而秀娘听见她这话,却大惊失色,立刻摸上他的额头:“夫君!你在乱说什么胡话?难道之前晕过去是伤了脑子?”

    “我没有伤脑子!”荀亦明忍不住发火,挥手拍掉了秀娘的手。

    “夫君,我立刻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秀娘却笃定他是脑子坏了,含着眼泪转身出去找大夫了。

    荀亦明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脑海中勐地冲出一大段密集的记忆,他忍不住痛呼一声捂着了额头。

    过了一会儿,那些记忆硬塞进他脑子里,让他疼得冒出了一身的汗。

    等他好不容易消化了这段记忆,便恍如五雷轰顶,惊愕得无法思考了。

    他明明成了当朝太傅,在书房里写奏折,可刚刚冒出来的那段记忆却告诉他,他如今才二十四岁,两年前才考中进士,当了个小官,娶的妻子确实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秀娘,根本不是自己本身记忆中的安阳伯嫡女周端容。

    荀亦明好不容易才理清如今的处境,原来他成了二十四岁的自己,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在这辈子,他的小姨并没有成为他的继母,在嫁给他父亲的当天就当街烧死在花轿里,而他父亲,因此不能人道,却听信谗言,认为是自己生母给他下了毒药,从而对自己兄妹俩很是敌视,恨不得置他们于死地。

    这辈子的父亲仕途不畅,身败名裂,害得自己也得辛辛苦苦从小官做起,娶的妻子也上不了台面,家世比上辈子差远了。

    而更糟糕的是,他疼爱的妹妹,一个月前跟一个骗子私奔了,至今毫无音讯、不知死活。

    原本那个骗子应该被继母揭穿的,可是如今没有小姨继母了,妹妹就根本躲不过这个劫……

944、小姨不当后娘(19)

    饶是荀亦明换成了上辈子那个老奸巨猾的灵魂,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慌了,一切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他的.asxs.降低了许多,周围不但没有人能帮他,反而全是拖后腿的人,他还能爬得到上辈子那样高的位置吗?

    荀亦明只觉得烦躁异常,上辈子他的生活那么完美,老天为什么要让他来过这截然不同的一辈子?即使年轻了几十岁,他也丝毫高兴不了,毕竟谁当了位高权重的权贵久了,还能习惯重新当回要伏低做小、处处不如意的小官?

    “夫君,你现在怎么样了?快让大夫看看。”秀娘把一个老大夫领了进来。

    荀亦明任由大夫给他把了脉,便问秀娘道:“妹妹的事有消息了吗?”他如今也顾不得在意妻子不是大家闺秀周端容,而是小家碧玉秀娘了。

    秀娘见丈夫本身身体都不好了,还在担心妹妹的事,便没好气地说:“没有!夫君,你都找了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必再继续下去,祖父、祖母和父亲他们都放弃了……”

    “你闭嘴!媛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绝对不会放弃她。”荀亦明眼神冷厉地对秀娘道,他确实对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很疼爱,听见秀娘的话便忍不住生气了。

    秀娘只好低下头再也不言语了,她对这个小姑子没有任何好感,刁蛮任性就算了,偏偏还很愚蠢,这不,居然还闹出跟人私奔的丑闻,害得一家人不得安生。

    大夫给荀亦明把了脉之后,开了个药方,便说:“荀少爷没什么大碍,就是怒急攻心以及最近操劳太过,心神有点损伤,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秀娘把大夫送出去之后,荀亦明却并没能入睡休息,他经历了重来一世以及妹妹跟人私奔这么大的事,哪里还睡得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才勉强睡了一会儿,等到第二天醒来,整个人就更憔悴了,毫无精神,但他还惦记着荀林媛的事,因此强撑起精神开始过问寻找妹妹的事。

    毫无意外,依旧没有丝毫结果,荀亦明只能干着急,又跟自己如今官职太低,无法调动更多的人手和资源去寻找。

    他倒是想亲自出去找,但是身体不允许,只能在床上干熬着。

    “元哥儿和敬哥儿如今学业怎么样了?请老师启蒙了吗?”荀亦明想起上辈子自己这个年纪都有两个儿子了,便开口询问秀娘,妻子虽然换了个人,但孩子应该不会换吧?他不太确定地想。

    然而,秀娘却一脸迷惑地问他:“元哥儿和敬哥儿是谁?”

    荀亦明顿时大惊,难道自己两个聪慧可爱的儿子都没了?!见秀娘探究的眼神,他连忙讪笑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亲戚家两个孩子。对了,咱们的孩子呢,我病了,他们都不来探望我这个爹吗?”

    荀亦明昨晚接受记忆的时候只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只关注重要的事情,其他小事根本不放在心里,而孩子就属于“小事”的范畴,因此他这会儿才会“马失前蹄”。

    秀娘却大惊失色,她惊慌地说道:“夫君!你肯定是伤了脑子了,咱们哪里有孩子啊,你是不是意识错乱了?”

    “我们没有孩子?一个都没有?”荀亦明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上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两个儿子都能满地跑,开始启蒙念书了,可如今他却一个孩子都没有?

    秀娘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说:“夫君,咱们真的还没有孩子啊,这几年我给你抬了好几个侍妾,可还是没一个怀孕的……不过大夫说可能是咱们孩子来得晚,不需要太担心……”

    荀亦明已经没有心思听她的安慰了,他愣愣地想着,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会如此不顺,妻子换了人、孩子直接没了,疼爱的妹妹跟人私奔后不知生死……

    他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荀亦明绞尽脑汁想要寻找出原因,可是他想来想去,但只找到了一个他不想承认,可是又最符合情理的原因,那就是,这个世界里,他的后娘兼小姨,一开始就死了,根本没能嫁入荀家,也就不可能尽职尽责地抚育他们兄妹俩,不可能给他父亲打理家事,让父亲毫无后顾之忧一心在官场打拼,给他创造辉煌的.asxs.……

    而他的妹妹,更是因为没有了后娘的悉心教导,变得愚蠢任性,从而做出跟人私奔的蠢事来,直接毁了自己的一生。

    曹时初兢兢业业地为他们荀家费尽心血的时候,他是怎么想她的?他觉得这个后娘实在太愚蠢了,没有半点心机,居然真的把原配留下来的孩子视如己出,毫不保留地教导成才。

    当初荀亦明会在心里偷偷地鄙夷她,觉得自己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在她面前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甚至还觉得自己和妹妹愿意让她养育,是她的荣幸……

    可是如今看来,荀亦明不得不承认,没有了曹时初这个后娘,他们荀家,过得一塌湖涂。

    上辈子,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在意父亲把后娘休弃送去家庙,也丝毫没想过去看看她,关照她,让她好过一点儿,他忙着讨好上司、结交同僚、跟侍妾享乐……哪里有心思分给一个早就毫无用处的后娘?

    他知道妹妹是污蔑她的,他父亲也知道,但这有什么关系?妹妹不小心惹出的事总得有一个人负责,与其让妹妹名声受损,那还不如她这个后娘再贡献一次,不是说对他们兄妹视如己出吗?既然这样,那为女儿牺牲自己不就是应该的吗?所以他们牺牲曹时初,牺牲得理直气壮、牺牲得毫不心虚。

    如今的荀亦明想起这些往事,就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他和其他荀家人所遭受的一切,是不是上辈子利用和陷害了一个无辜之人的报应?

    他妹妹私奔,是不是本来就是她的命运,她做出这种事注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是不是在为上辈子的她赎罪?

945、小姨不当后娘(完)

    “啊嚏!啊嚏”曹时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知春吓得连忙问她:“师父,你怎么了?受风寒了吗?我去给你熬一副药?”

    “不用,我没事,大概是有人念叨我了吧。对了,知夏去隔壁村出诊什么时候回来?”曹时初问,她已经培养出了知春和知夏两个女弟子,所以曹时初就心安理得地可以偷偷懒了,普通的疾病她都懒得出手,只让两个弟子拿来练手。

    之后她又接着收养了三个孤儿女孩回来打下手兼学医术,她的医术那么高明,附近人家不是没有想过让自家的女孩子来跟她求师拜艺,但曹时初并没有收下,毕竟有家人的女孩子很难一辈子把心思放在医术上,她们很以后可能学个一两年就又回去嫁人生子了,这样学了个半桶水,曹时初怕她们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怕她们医术不精害了人,所以还不如收无依无靠的孤儿呢,她们受过生活的苦,只要给一点机会就会努力抓住。

    “大概晚上就会回来了,隔壁那个产妇生孩子都生了快两天,今天怎么也该生出来了。”知春回答道,她跟在曹时初身边十几年,是稳重又可靠的大师姐,曹时初几乎把家里和诊所的一切事都交给了她来管。

    “师父,京城里的那个什么安阳侯府的人来找您去他们府上看诊,您都不去,他们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得先想个办法啊。”知春有些担心地说,她总是这样,每次有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来让曹时初去看诊,曹时初拒绝了,她都总要担心一阵子,生怕那些大人物会使什么手段对付她们。

    曹时初听她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知春啊,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操心,小心老得快啊。你师父我又不是第一次拒绝上门给京城里的权贵们看病了,你看哪一次我被他们报复了?我们现在还不是好不好的?所以啊,你就把心好好地放在肚子里吧,无论如何,我都能保一大家子安安稳稳的。”

    知春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自己也笑了,说:“这不是以前在大户人家当差留下来的毛病吗?总是担心这担心那。”

    “这么多年了你这个毛病还没消失啊?”曹时初笑了,知春这心理阴影可够深的,她安慰她道,“那你可以换个方式想啊,除了接生,我虽然不上门给人看病,但也治好了不少有权有势的女卷们的病,即使得知了某大户人家,那我不是还可以寻求那些我治过的女卷们的庇护吗?”

    曹时初说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心里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庇护,她只相信自己。

    但知春听了她这话却真的豁然开朗了:“师父,您说得对啊,这些年跟咱们有交情的大户女卷不少,要是真的有事,我们还是能找人帮帮忙的。”

    打消了大徒弟的担心,曹时初悄悄地松了口气。

    曹时初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但荀亦明就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了,妹妹没有丝毫音讯就算了,他的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居然真的给荀林媛报了个“暴病身亡”的名头,直接办起了丧事,这是要彻底抛弃荀林媛这个做出跟人私奔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给家族摸黑的不屑子孙了。

    荀亦明并不同意,但他的反对无效,他的三个长辈直接就让下人挂上了白皤,给亲戚朋友们送哀信去了。

    于是丧事办完之后,荀林媛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荀亦明还不死心,依旧在私底下寻找着她,只不过一切都徒劳无功。

    日子总要过下去,荀亦明虽然很担心妹妹,但他到底更爱自己,所以并没有亲自出去寻找,而是留在京城,为自己的仕途殚精竭虑。

    除此之外,他还要操心传宗接代的问题,成亲都已经六七年,有妻有妾,可却没有一个女人怀过孕,很明显了,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可是他已经请了很多大夫来看,但每个大夫都说他的身体没问题、他妻妾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怀孕,大夫只好让他平时注意养精蓄锐,别劳累太过。

    荀亦明每日里不但要为公事焦头烂额,还要为家事精疲力竭,妻妾怀不了孕就算了,偏偏他的亲生父亲还要给他找麻烦,荀修认定了是他生母给他下了毒致他不能人道,因此迁怒于他,经常辱骂嘲讽他,说他不能生都是报应,是给他母亲赎罪。

    荀亦明每到这时候,总会想起他的上辈子,有曹时初当他后娘的那辈子,他的父亲从来都是宽和从容的,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对待他们兄妹俩也亲近疼爱,是真正的父慈子孝,丝毫不像这辈子,父不父、子不子,父子反目成仇,恨不得你死我活。

    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荀亦明很想说这是意外,即使没有曹时初这个后娘,他也可以凭自己的努力爬到自己上辈子的地位。

    但事实是,他不能。

    上辈子的他,有官途顺畅的父亲为他铺路,有门当户对贤惠体贴的妻子让他无后顾之忧、位高权重的岳父提拔,还有名声在外的妹妹联姻……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能平步青云的关键。

    但这辈子,他只有一个身败名裂非但不能给他铺路,反而会给他拖累的父亲;没有门当户对的妻子和权势煊赫的岳父,只有家世平平的妻子和给不了他帮助还得他拉扯的岳父,他步入官场的开始就不顺,没人提拔、没有好名声,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即使他费尽心思也是徒劳。

    直到四十多岁他依旧是个五品的小官,跟前世位高权重的重臣丝毫不能比,更让他心如死灰的是,他一直没有孩子,他总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上辈子他害得曹时初流产,终生无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这辈子,他也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因为这是报应。

    而他的妹妹,在私奔了两年后,终于被他在一个城镇的勾栏院找到了,找到之后荀林媛也不可能当回她的大小姐了,毕竟她早就“死了”,更何况她的祖父母以及父亲都不肯接受一个当过妓的女儿回来,荀亦明无奈,只好把她送去了家庙清修。

    巧了,那个家庙恰好是上辈子曹时初待的那个,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一报还一报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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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女配万事随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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