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我想换个亲妈(15)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其实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走到要离婚的地步了。”李时初随口说道,不过这年头就算有感情,这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朝颜长得好的缘故,李时初内心里就更偏向于她,觉得贺朝颜才是被辜负的那个人,现在不就是吗?妻子在医院躺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却还在国外,别说他不知道才不回来,如果他真的关心妻子,怎么可能两个电话都不打回来,就算贺朝颜不接,那小胖妞儿呢?仔细问一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他?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贺朝颜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比不过他的工作罢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我这段时间很忙,没有精力去关心他们的婚姻问题。”贺朝年眼睛里的红血丝十分明显,李时初见了,连忙问他,“你要回去休息一下吗?小胖妞儿我帮忙照顾一两天还是可以的。”
贺朝年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复杂,难道他找不到一个帮忙照顾孩子的人吗?他当然找得到,家里那么多佣人,只是他并没有把贺朝颜受伤的事告诉父母,也就不能使唤家里的佣人,而从外面找的新保姆,他又信不过,至于他的朋友?他们自己都是潇洒的单身汉,哪里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现在想想,他唯一放心的人,居然还真的是李时初。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恰好你跟贺朝颜住在同一个小区,悠悠要是缺什么东西,你直接到贺朝颜家里拿就行了,我等待会儿找贺朝颜要大门密码。”贺朝年确实很疲惫了,因此并没有拒绝李时初的帮忙。
于是等到病房内贺朝颜和悠悠叙够了母女情之后,李时初就打算直接带小胖妞儿回去了。
“时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果然患难见真情,靠得住得出了自己的家人,就只剩下姐妹了,至于男人,都是浮云……”贺朝颜知道李时初要接受照顾小胖妞儿之后,感动得不得了,拉着李时初的手就表演了一场“感激得涕泪横流”的戏码。
李时初翻了个白眼,说:“别演了,太假了,你想演得像些,好歹流滴眼泪。”
听她这么一说,贺朝颜立刻停止了表演,脸上神情跟变戏法似的,变成笑嘻嘻的模样,说:“哎呀,我都表演得这么起劲了,你怎么能戳穿我呢?也不体谅我这个伤患……”
“妈妈,你在演戏吗?”不等李时初说话,在一旁的小胖妞儿反倒开口了,她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贺朝颜,“妈妈你演得真好!我刚刚都被你骗住了!”
“哈哈!乖女儿!果然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贺朝颜听见女儿的话,笑得更灿烂了,明艳的脸上即使有些苍白,却丝毫掩饰不了她的美丽。
她毫不客气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小胖妞儿十分骄傲地说:“那是当然!我最爱妈妈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到底要腻歪到什么时候?悠悠,你妈妈要休息了,再不休息,身体就好不了。”李时初打断母女俩。
“那我不打扰妈妈了,妈妈再见!”小胖妞儿听见李时初的话连忙说道。
“那宝贝儿,明天见!”贺朝颜跟女儿告别。
李时初这才把小胖妞儿带走了。
刚一走出病房的门,小胖妞儿忽然就没了在病房时的欢快,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时初忍不住好奇地问她:“你小人儿一个,叹什么气呢?难道还有什么烦恼不成?”
“姐姐,我当然有烦恼了!”小胖妞儿不服气地说道,“我都不是三岁小孩了……”
“那你有什么烦恼?”李时初憋着笑追问道。
“我知道我爸爸和妈妈肯定离婚了。”小胖妞儿情绪低落地说道,“我幼儿园的朋友父母离婚了,就不会住在一起了,有什么大事也不会一起出现。现在妈妈都住院了,爸爸却没来,他肯定有新的家了。”
李时初一怔,她没想到悠悠这么小就敏锐地感觉到父母之间出现问题了,还以为父母都离婚了,怪不得她妈妈都住院几天了,她爸爸没出现,她自己也从来不问,原来是以为父母分开了所以不出现很正常吗?
看着平时整天笑眯眯,无忧无虑的小孩儿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李时初一时有些不忍,连忙说:“你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你想错了。”
“唉!姐姐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大人们离婚都想瞒着小孩子。”小胖妞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但我才不会被骗呢!”
李时初刚想要说你爸爸妈妈不会离婚的,但话刚到嘴边她又急忙咽下了,因为她不确定贺朝颜到底会不会真的离婚,万一真的离了呢?那她现在这么说,岂不是给了小胖妞儿希望最后却又让这希望破灭了?会让她更伤心,所以她不能这么说。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安慰小胖妞儿,小胖妞儿自己就已经想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她抬起小圆脸,认真地问李时初:“姐姐,你能教我练武吗?妈妈说那些坏人打妈妈的时候,是姐姐你把他们打败的,我也想像你这样厉害,这样等我长大了就能保护妈妈了。”
听着她这稚声稚气但却十分认真的话,李时初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滩水,觉得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贴心呢?简直是个小天使,贺朝颜要离婚没了男人算什么啊,她有这么好一个女儿……
“好,我可以教你练武,但练武很累的,你能坚持下去吗?”李时初问她。
“我当然能!”小胖妞儿很有信心地回答。
“那好,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等你去医院看完你妈妈回来,我就教你练一个小时的武术。”李时初答应道。
“谢谢姐姐!”小胖妞儿高兴得不行,“我以后就能保护妈妈啦!”
李时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那你得很努力学才行。”
1322、我想换个亲妈(16)
李时初以为贺朝颜那个准备离婚的丈夫可能在贺朝颜伤好出院之后才会回来了,却没想到几天之后就在医院看见了他。
那天她送完小胖妞儿去幼儿园,便被整天待在医院里觉得无聊的贺朝颜喊去医院陪她,
只是她刚上了贺朝颜住的VIP病房那一层楼,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电梯里冲了出来,越过她就神情惊惶地往贺朝颜的病房冲了进去。
“楚砚?你来干嘛?快走,别来这里碍我的眼!”贺朝颜毫不客气的声音就从病房传了出来。
“楚砚!快放开我!你压痛我了……”贺朝颜又是呼痛的声音。
“哪里痛?”这是个慌张着急的沉稳男声。
李时初在病房外停下了脚,挑了挑眉,这似乎不是她应该出现的时候。
病房里,楚砚终于松开了贺朝颜,一双往日里清冷的眼睛带上了心疼和无措,双手微微颤抖着,想去碰贺朝颜却又不敢,生怕又碰疼了她。
贺朝颜看见他俊脸上充满关切着急的神情,心里一酸,眼眶一热,几乎想要埋在他怀里宣泄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恐惧和痛苦了,但她闭了闭眼,最后忍住了冲动,冷着脸问他:“我还没死呢,你装什么装?”
楚砚看见妻子脸上冷漠的表情和无情的话,心中一痛,说:“朝颜,我们不要吵架了,先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不好?”
“不用了,我现在好得很,要不了几天就能好,不劳烦你来看了。”贺朝颜依旧冷漠地拒绝。
楚砚实在受不了她把自己拒之门外的神情了,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胸口不停起伏,显然心绪不平,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柔声对贺朝颜道:“朝颜,不要任性,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
他边说边不容贺朝颜拒绝,直接掀开她的衣服看向她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当时很疼吧?对不起……”
贺朝颜气得顾不上会不会动作太大弄痛自己的伤口了,她勐地啪了一下楚砚的手,怒道:“不要碰我!现在来装什么痴情种?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不是什么都比我重要吗?工作、朋友、白月光……我和悠悠算什么?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吧?”
“不是的,朝颜……”楚砚听见贺朝颜这番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把所有人和事情都放在她和女儿前面,然而贺朝颜却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话。
“楚砚,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还想害得我伤口崩裂吗?”贺朝颜不耐又厌烦地对楚砚说道。
楚砚看见她眼里的厌恶,顿时心脏如同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脸上瞬间就苍白了,声音颤抖地喊着贺朝颜的名字:“朝颜……”
然而贺朝颜却脸色冰冷地看着他:“看见你,我的心情会很不好,心情不好会阻碍我伤口的恢复,所以你能看在我们现在仅剩的一点夫妻情分上,让我安心养伤吗?”
楚砚听见她这话,终于颓丧地放下了手,眼含痛苦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病房。
他离开之后,贺朝颜终于红了眼,最后捂着心脏处深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李时初在病房外的角落里听着这对夫妻拧巴的争吵,看着楚砚萧瑟颓败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人怎么就好像不长嘴巴呢?那个楚砚看样子对贺朝颜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样子,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算了算了,这都是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一个外人还是不多话了。
李时初又等了十多分钟,才装作刚来到医院的样子,提着鸡汤进了贺朝颜的病房。
此时贺朝颜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丝毫看不出是跟丈夫吵过一场的样子。
“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贺朝颜笑眯眯地看着李时初手里提着的保温桶问道。
“鸡汤,放了不少补药,熬了好几个小时的,便宜你了。”李时初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碗,舀了一碗汤给她。
贺朝颜本来是强颜欢笑,内心还很低落的,但一闻到李时初带来的鸡汤那香味,瞬间那点难受就不翼而飞了,立马充满期待地看着李时初给她盛的鸡汤,激动地说:“时初,你这鸡汤真香啊,一闻味道就知道很好喝。”
“那当然,我拿来熬汤的鸡是天然的走地鸡,药材也是野生的,药性绝对温和,再加上我的厨艺,当然不可能不好喝。”李时初十分骄傲地说道,她熬汤这些材料都是伴生空间里的,能不好喝?
贺朝颜已经喝得脸都快要埋在碗里了,喝完汤,里面的鸡肉也不放过,啃得津津有味。
李时初带来的一整桶保温桶的鸡汤,汤汤肉肉加在一起,容量并不少,而贺朝颜一个人就吃完了。
“你不觉得撑得慌?”李时初瞄了瞄她的肚子,问道,“不怕把伤口撑裂了?”
“不会的,就算会,那我也得吃完再说!”贺朝颜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时初翻了个白眼,把碗从她手里抢走。
“时初,初初,你下次再给我熬汤好不好?”贺朝颜拉着李时初的手撒娇道。
“这次才刚喝完,你就惦记着下次了?”李时初不敢置信地说。
“嘿嘿,谁让你熬的汤这么好喝?”贺朝颜对她眨眨眼,毫不客气。
“我就不熬,我又不是你家保姆,这回还是我可怜你才下厨,你以后别惦记了。”李时初额轻哼道。
“哎呀,时初,你就答应我嘛!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难道你连我这么小的心愿都不愿意帮我实现吗?”贺朝颜看样子是赖上她了。
可惜李时初铁石心肠:“你再撒娇我也不会答应你,你想喝鸡汤我可以去餐厅给你买。”
“餐厅做的哪里有你做的好吃啊?”贺朝颜失望地叹息道,还特意瞄了瞄李时初,希望她会心软改主意。
1323、我想换个亲妈(17)
李时初依旧铁石心肠地拒绝,贺朝颜叹了口气,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时初,悠悠爸爸回来了。”贺朝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时初点点头,说:“他回来了,然后呢?你跟他和好了?”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贺朝颜一叠声地反驳,“他一个渣男,我跟他和好什么啊?不过是他不甘心即将被我踹掉,来找我吵一架罢了。”
在病房门外听了个七七八八的李时初,看着口是心非的女人,并没有揭穿她,而是说:“真是太渣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躺在病床上,他居然还跟你吵架,果然是没有良心的男人,贺朝颜你踹掉他是最正确的事。”
贺朝颜听见李时初这义愤填膺的话,有些心虚,毕竟楚砚也不是她说得那么没良心……
“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离婚?”李时初直接了当地问,“离婚这种事最忌拖泥带水了。”
贺朝颜说:“等我伤好出院之后就离了。”
“那等你离婚后,咱们好好吃一顿,就当做是庆祝你重归单身吧。”
李时初和贺朝颜就这么杂七杂八地聊着,没什么主题,不过是闲聊,但聊着聊着,贺朝颜就开始神游了,神游了一会儿,突然就问李时初:“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跟悠悠的爸爸走到要离婚这一步吗?”
“好奇啊,但这是你的隐’私,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你了。”李时初回答道。
贺朝颜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情,最后还是对李时初说道:“我和楚砚是家里介绍在一起的,从小就认识,不过不熟,等我和他相亲接触之后,发现他洁身自好,自律勤奋,把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了,比起其他纨绔子弟来说优秀许多,所以我就答应和他结婚了。”
李时初认真听着她说话,这和贺朝年跟她说过的差不多,“然后呢?”她追问道。
“然后生下了悠悠之后,我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的……”贺朝颜说着,苦笑了一下,明艳的脸蛋都仿佛暗澹了些。
“难道他有难忘的旧情人,虽然和你结婚生女,但其实对你没有感情,只有责任,而他内心里最爱的是别的女人?”李时初猜测道。
“你怎么会知道?”贺朝颜吃惊地看着李时初,不敢置信地问。
李时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猜出来的,你弟弟说他是个工作狂,又洁身自好,你又说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那你肯定见过他对某个人是不冷漠的,而这个人让你非常在意,那我就按最经常发生的狗血故事随便猜猜,居然猜中了。”
她自己说着都有些无语,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么?
贺朝颜被她这话噎得哑口无声,张了张嘴,最后苦笑着说道:“原来我遇到的事情很常见吗?我以为只有我遇到了这种痛苦……”
李时初上前,捧住她那张明艳的脸,一脸认真地对她说:“贺朝颜,你这张脸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是神采飞扬、光彩照人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一个怨妇。”
贺朝颜听见她这话,顿时一怔,过了一会儿,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她讯速地擦掉,然后带上笑容,说:“李时初,你说得对,我贺朝颜,家世好、长得好、事业有成,我应该是神采飞扬的,被情情爱爱困住的人不应该是我。是我魔怔了,居然差点就成了以前瞧不起的人,时初,谢谢你把我点醒,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感情,我不应该为一段即将成为过去的感情烦恼。”
她好像瞬间挣脱了什么束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之前的失落哀怨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看样子是彻底把楚砚放下了。
然而李时初却有些心虚,她直觉楚砚和贺朝颜之间并没有走到非离不可的程度,也许楚砚努努力,就能挽回呢?没想到她随口一番话让贺朝颜顿悟了,这……她要是害楚砚没了老婆,楚砚会不会找她算账啊?
希望楚砚能给力些吧,李时初不太抱希望地想,楚砚那不张嘴的个性,似乎很难挽回放下了的贺朝颜吧?李时初有些烦恼。
不过不敢怎么样,贺朝颜想通之后,真的放松了许多,伤情也好得很快,虽然楚砚还是时常会来找她,但她已经不再跟他争吵了,每次都很冷静地跟楚砚商量离婚后的事情,而这么冷静的她却让楚砚很慌,因为这代表着她不是在闹脾气,而是认真地在和自己离婚之后的事……
因此楚砚很着急,工作都丢在一边,时常在医院里陪着贺朝颜,李时初去的时候,好几次都看见他在贺朝颜面前伏低做小,用笨拙的方式后哄她。
李时初不好打扰他的婚姻拯救计划,便几乎不再去医院找贺朝颜了。
倒是悠悠,最近活泼了许多,大概是因为爸爸回来了,她跟李时初待在一起的时候,嘴里说着“爸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悠悠,你很喜欢爸爸吗?”李时初问她。
“一点点喜欢吧,我还是最喜欢妈妈的。”小胖妞儿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很多喜欢也没关系啊,他是你爸爸,跟你妈妈一样爱你。”李时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悠悠好像总觉得妈妈是弱势的那方,需要她保护,她不能“更喜欢”爸爸,因为这意味着对妈妈的背叛。
李时初不知道她到底在家里遭受了什么才会有这个错觉,但这是不正常的,贺朝颜和楚砚的婚姻状况显然已经影响到孩子身上了。
“不行!爸爸喜欢别人比喜欢我和妈妈多,我也不能多喜欢他……”小胖妞儿小脸蛋浮现出些许难过来。
李时初看向门外站着的贺朝年,贺朝年显然也听见了他外甥女儿的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许多。
贺朝年看向李时初,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才加重了脚步,换上轻快的声音叫道:“悠悠,舅舅来接你了。”
悠悠瞬间从地上跳起来,神情立马从难过变成了雀跃,她笑哈哈地朝她舅舅冲过去:“舅舅!”
1324、我想换个亲妈(18)
贺朝年弯腰把悠悠抱起来,然后朝李时初点了点头,说:“那我把她带走了?”他脸上还带着疲惫。
李时初说:“好,刚刚悠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她这个年龄不应该考虑那种问题,你们多关心一下她吧,不仅仅是关心她的生活,还得关心她的心理。”
“我明白。”贺朝年眼神柔和地揉了揉小胖妞儿的脑袋,对李时初道,“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就抱着小胖妞儿离开了。
楚砚回来之后,小胖妞儿也有了人照顾,李时初便恢复了从前悠闲的看店生活,其实贺朝年和贺朝颜都不止一次地提过想给她的水果店提供资金,让她开成连锁店,但李时初拒绝了,因为无法保证所有店的水果品质,她空间里各种水果都不缺,但怎么天衣无缝地把水果从空间里送出来,再运送到各家店里去,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雁过无痕,但事情做了,即使再如何周密,只要做得多了,总会有泄密的一天,李时初不想因为钱的问题就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中去。
而且她现在根本不缺钱了,她卖水果赚了一笔钱之后便在股市里几进几出,抓住机会赚了几票大的,又买了些基金和大公司的长期股,慢慢地身家就翻了几番。
不过这种高收益高风险的赚钱方法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李时初又买了几栋大楼出租,还买了好些房子和商铺出租,现在的房价便宜,还没有大涨,李时初趁机买了不少等着以后升值。
可以说,如今她自己已经是个小富婆了,只要没出什么意外,一辈子的钱都够用了,所以根本用不着开连锁水果店,现在这间水果店只是开着用来消遣的,免得像个无业游民。
贺朝颜一个月之后就出了院,回到李时初所在的这个小区住着继续休养一段时间,她倒是想继续工作,只是她家里人全都反对,她便只好在家闷着了,时常喊李时初去陪她。
李时初当然没答应她,因为楚砚追妻心切,经常在她家出入,时不时他们夫妻俩还要闹一闹,李时初外人一个怎么好意思经常去打扰?
贺朝年自从贺朝颜出院之后,精神倒是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一扫之前的疲惫。
“你家的宴会为什么邀请我?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啊。”李时初拿起贺朝年给她送过来的请帖,十分不解地问他。
贺朝年轻咳一声,说:“我父母知道了贺朝颜前段时间被人报复进了医院的事,还知道是你救了她,所以想邀请你这个恩人去家里,当面对你表达一下感谢。”
“贺朝颜受伤的事你之前没告诉你父母?”李时初非常意外。
“没有,他们年纪大了,知道了会受不了。”贺朝年点头道,“瞒着他们,等到贺朝颜伤养好了再告诉他们,他们才不会受到太大的刺激。”
李时初不置可否,不认为这种事情瞒着老人是应该的,但这是人家的家事,所以她并不会干涉。
“道谢就不必了吧?你和你姐夫不是送了我很多名贵礼物?足够还我人情了。”李时初并不是很想出席贺家的宴会,她这样身份跟贺家相差太大的人突兀地出现在人家的宴会上,更多的是自找麻烦罢了。
贺朝年仔细地看着李时初脸上的表情,问道:“你在担心出席我家的宴会时会不适应?”
“没有,我只是不想出现在这样的交际场合里,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就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李时初恹恹地说道,“你就当是我社恐吧。”
贺朝年听见她这话,愧疚地说:“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让你为难了,既然你不想出席这种场合,那我就让我父母另外找时间见见你吧,放心,在这之前一定会找个让你感觉到舒适的地方。”
“那好吧。”李时初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毕竟总是拒绝老人家的邀请似乎不太礼貌?而且贺朝年还退让了一步。
李时初此时就半躺在她水果店的竹椅上,手里拈着他送来的那张请柬,玉白通透的脸在她身后色彩鲜艳的各种水果的映衬下,显得有种惊人的美丽。
贺朝年看着如同古董油画女主一样的她,眼眸忍不住暗了暗,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李时初感觉到他走近之后的阴影把自己半个人都笼罩进去了,便轻轻地蹙了蹙眉,抬起眼不解地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贺朝年被她那双清澈水润的眼睛一看,心脏便不听话地乱跳了几拍,他双双伏在竹椅的靠背上,几乎把李时初整个人都环抱在怀中一样。
李时初忍不住朝后仰了仰头,说:“你靠得太近了。”
“因为我想靠近你。”贺朝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你怎么那么迟钝呢?”
李时初莫名其妙地问:“我哪里迟钝了?”
贺朝年听见她这话,顿时轻笑起来,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他胸膛响起,莫名地让李时初耳朵发烫,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勐跳起来。
“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这还不是迟钝吗?”贺朝年轻描澹写地说出这句话,却让李时初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喜欢我?什么时候?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啊。”李时初非常吃惊,牢牢地盯着贺朝年的脸,实在想不出他这段时间哪里表现出来喜欢自己的迹象。
见李时初是真的震惊,贺朝年哭笑不得,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李时初的脸,说:“那看来是我太含蓄了,都没有让你觉察,是我的过错。”
李时初连忙把他的手抓住扯下来,依旧有些疑惑地问他:“你真的喜欢我?不是看我之前照顾了一段时间你姐姐和外甥女,就觉得我是个适合在一起的贤妻良母吧?还是你因为我救了你姐姐,你感激之下以身相许?”
贺朝年苦笑着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喜欢你就是纯粹的喜欢,怎么可能是因为你适合或者感激你救了我姐姐的缘故?难道我就不能单纯地因为喜欢你吗?”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李时初讪讪地说道。
1325、我想换个亲妈(完)
贺朝年俯下身,与李时初鼻子贴着鼻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时初透彻水润的双眼,见李时初并没有移开或者排斥,于是嘴角微扬,垂下眼,亲了亲她红润的双唇。
李时初怔了怔,说实在的,并没有反感或者不喜,因为贺朝年长得太好看了,即使靠得这么近,也只是把他的美貌放大了,让李时初觉得更震撼,她被他成功色’诱了。
“你没有推开我,是不是我可以认为你也对我有好感?”贺朝年移开了些距离,有些惊喜地看着李时初。
李时初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向贺朝年,说:“你说得有点道理,要是其他男人,还没靠近我肯定就推开了,但你不一样。好吧,我确实不排斥你的靠近。”
贺朝年听见她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微笑来,双眼微弯,眼里全是喜悦,他勐地抱住了李时初,把自己的脸紧紧地埋在她的脖子里,蹭了蹭。
李时初伸出手环抱住他,还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拍,有些好笑地说:“你就这么高兴吗?”
“我早就想抱抱你了,但又怕唐突了你。现在终于可以了,所以我可以认为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吗?”贺朝年闷闷的声音从李时初脖颈处传出来。
李时初笑着揉了揉他浓密的头发,说:“好吧,看在你这么会撒娇的份上,让你当我男朋友。”
贺朝年立马抬起头来,俊脸上带着红晕,反驳道:“我没有撒娇……”
“是是,你没有撒娇,刚刚埋在我脖子上的人肯定不是贺朝年,是悠悠。”李时初忍着笑意,煞有介事地说道。
贺朝年顿时脸上更红了,见李时初忍笑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恼羞成怒之下立马以嘴封口,堵住了李时初的双唇……
就这样,李时初多了个英俊不凡的男朋友。
贺朝颜和悠悠得知这事之后,母女俩开心得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悠悠更是高兴得在幼儿园里跟自己的小朋友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没几天,就人人都知道她舅舅和水果店的老板娘谈恋爱了……
李时初过得快乐如意的时候,赵承昀的生活就不是那么如意了。
他装作丢失刺激得外公脑溢血,半身不遂,不得不提前从大学退休,在家休养身体,因为家里有了生病需要人整天照顾的老人以及体弱多病的赵承骏,赵松山和周颖不得不请了个保姆。
但即使请了保姆,周颖和赵松山也不可能完全放心,因此两人不得不把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家里,因此放在工作上的时间和精力就少了许多,进而影响到他们的升职加薪。
工作上的停滞不前,两个孩子逐渐长大,家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于是渐渐地,家里的经济情况就越来越紧张了,即使还是个孩子的赵承昀,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上辈子,他明明记得赵松山和周颖买东西根本不用考虑价格,只要看上了随便买,但现在,周颖出入超市开始看商品的标价了。
赵承昀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他并不是傻子,因为观察了好几天家里的情况之后,终于发现这辈子家里的经济情况比上辈子差了许多,他仔细考虑了一下,终于发现是因为家里少了一个挣钱的人,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也就是他外公周付林。
这让赵承昀不由地讨厌起这辈子只会拖后腿的外公来,认为都是他拖累了自己这辈子的生活水平,于是平时对待外公的态度就带上了不满。
周付林虽然病了,但意识很清醒,能感觉到年幼的大外孙并不喜欢自己,甚至还很讨厌,这让他心寒不已,他脑溢血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听见大外孙不见了的消息?但大外孙现在却嫌弃起自己来了?
周付林心中抑郁,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逐渐恶化起来。
等到赵承昀和赵承骏上了幼儿园,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赵承昀在幼儿园里立马显示出了学习的“天赋”,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几乎是碾压所有小朋友。
赵松山和周颖起初非常激动,以为赵承昀是个天才儿童,于是对他寄以厚望,连赵承骏都忽略了,把精力都放在培养赵承昀上。
但没几年,他们就发现赵承昀越长大就越“愚钝”,三年级之前,他还是成绩优异的“天才”,然而四年级之后,他就突然像是一下子变了个人,不,是降了智一样,从天才变成了普通孩子,成绩慢慢下降,再也不见之前的聪颖。
赵松山和周颖都非常着急,觉得是不是逼他逼得太过了些,才会“伤仲永”,他们想了许多办法,想让他重新成为“天才儿童”,然而并没有用,随着年级越高,他的成绩就越低。
等到上了初中,赵承昀已经彻底“泯然于众人”了,成绩降到了中等。
作为知识分子,赵松山和周颖自然重视教育,身为教授的他们亲自教育赵承昀,不甘心天才儿童变成普通人,于是给赵承昀安排的每天的学习行程都密密麻麻,别说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见了,也头皮发麻。
他们俩仿佛疯魔了一样,开始强迫赵承昀学习,每次考试成绩都要达到谋个目标,达不到就要写检讨,检讨完就做更多试题、补更多课,直到下次考到理想成绩,要是再次考砸,那学习任务会更重……
如此高压之下,没有一颗强大坚韧的心脏和意志力是坚持不了的,容易被压抑得走极端,什么抑郁症、心理变态都是这么来的,而赵承昀就承受不了这种学习程度,他本身资质普通,之前几年的天才都是水分,毕竟他是凭着上辈子的记忆才在小学力压同伴的,而上了初中,他就回归自己的正常水平了。
学习成绩上不去,他越学越叛逆,最后受不了了跟父母对着干,自暴自弃起来,干脆不学了。
于是他成了家族的失败品,唯一的瑕疵,赵松山骂他不像自己儿子,毕竟他们家个个都是学霸,就连体弱多病的赵承骏,都成绩优异,可赵承昀明明身体健康,却还比不上弟弟。
赵承昀听到赵松山说自己不像他儿子,顿时诱发出了他内心最大的恐惧:他确实不应该是他们家的儿子……
不知道是惶恐,还是为了躲避现实,赵承昀开始堕落,破罐子破摔,被人引’诱进入酒吧,跟混混一起玩,被人算计染上毒’瘾,成了家里人人嫌弃的毒瘤,比他上辈子过得还不如。
有些人换了亲妈,也过不上好日子。
1326、太妃不当大冤种(1)
“不好了!太妃晕过去了!”时初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惊慌地大喊,接着便是脚步声、喧闹声,吵吵嚷嚷、慌慌乱乱,时初想着既然原主都晕过去了,那她也就继续“晕着”好了,省得醒来之后要面对乱糟糟的场面。
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抬上了步辇,被人抬着晃悠悠回到了一处内宫里,躺到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然后便是老太医给她诊脉,说她“伤心太过以至于晕厥过去”,叮嘱让她好好歇息……
于是时初就顺理成章地“昏睡”过去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三个时辰之后她才醒过来,不过并不着急起床,她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三天前刚晋升为太妃,先帝驾崩之后她跪灵跪了三天,哭得天崩地裂,当然了,这里面虽然也有对先帝离世的伤心,但更多的是对自己以后注定孤独凄凉命运的担忧,毕竟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无法被孩子接出宫生活,后半辈子只能被关在后宫一个小角落里孤独地度过一生,这让才刚三十出头还年轻着的原主怎么不绝望?
所以她才哭晕过去了,太医说她伤心太过并没有说错。
原主才三十出头就当了太妃确实很令人惋惜,不过如果她看得开一些,自得其乐也能平安终老,毕竟新帝是个性子宽和的人,不像先帝那样多疑偏执,而且原主还曾经帮过新帝一个忙,看在这情分上,新帝不可能会亏待她。
然而,原主并不喜欢孤单冷清的守寡生涯,看到新帝环肥燕瘦的妃子们,她总会哀怜自身在宫里空度年华,后悔年轻时没有抓住时机生一个孩子。
大概她这种心思被人看穿了,于是,新帝的一个不太受宠的昭容温从韵,就盯上了她。
温从韵长得清秀有余、美艳不足,比不上皇后的端庄高贵,更不如贵妃的美艳多情,因此即使生了个皇子,在皇帝后宫里依旧很不出彩,皇帝一个月能见她一两次都是看在她生了三皇子的缘故。
虽然不受宠,但温从韵并不是毫无成算的人,她心机深沉又会伪装,否则不会在不受宠的情况下还成功生下三皇子,而有了皇子却偏偏还不被后宫妃嫔太敌视,这就是她的本事了。
她敏锐地觉察到原主不喜冷清孤单的性格,于是千方百计搭上原主,又经常带上自己儿子去陪原主,巧舌如黄地夸赞原主跟三皇子的缘分,说他们很有“祖孙像”,哄得原主果然对三皇子上了心,渐渐地真的把他当成亲孙子来疼爱,还时不时地在皇帝面前聊起三皇子的趣事,成功让三皇子被皇帝注意上。
这还不够,等到原主跟三皇子的感情更深厚,温从韵便时不时地教导三皇子跟原主诉苦:什么被兄长、弟弟欺辱、母妃不受宠自己钱财不够用、许久不见父皇甚是想念……
原主听见三皇子这些“难处”,自然心疼得不得了,于是被欺辱便帮他报复回去;没钱那就她给;想皇帝了?那她就带三皇子去见……
在原主没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帮三皇子成功在宫里获取了许多利益。
在三皇子年少的时候,这些都是小事,碍不了原主什么,但等到三皇子长大了,野心也变大,开始跟兄弟们争皇位。
然而温从韵家世简单,父兄只是小官,没办法给他们的夺位大业多少支持,三皇子又没有成亲,更借助不了岳家的权势,于是原主就又成了任由他们驱使的傀儡,当然,温从韵和三皇子手段高超,原主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还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支持三皇子,心甘情愿为他联络人脉、心甘情愿给他钱财拉拢百官、心甘情愿给他陷害其他兄弟。
原主家世并不简单,父兄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母族那边是富甲天下的皇商,所以钱财权势她丝毫不缺。
温从韵和三皇子之所以盯上她,也是因为她的家世,而她果然也被这两人所蒙蔽,心甘情愿帮他们夺位。
有她的全力支持,三皇子最后果然成功上位,原主以为她对三皇子付出了那么多,肯定会更受三皇子尊敬、爱戴。
然而,事实偏偏与她想的相反,三皇子上位后不但没有感激她,反而恩将仇报,诬陷她娘家里通外敌造反,把她娘家和母族外家九族都诛灭了,就连她也被逼着喝了毒酒,说她畏罪自杀了。
原主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当成亲孙子疼爱的三皇子,最后居然会灭了自己的家族,难道她倾尽全力的帮助都没办法让他感激吗?
她哪里会想到,正是因为她不遗余力的帮忙,让三皇子觉察到了她娘家在边关太大,已经功高盖主,边关将士只知道路家,而不知道皇家,这让三皇子怎么放心得下?更何况原主母族外家还是富可敌国的皇商,这两家联合起来,要军’权有军’权,要钱财有钱财,造反岂不是轻而易举?
温从韵和三皇子看到了这个隐患,于是毫不留情地找借口灭了这两家,至于什么恩情?笑话,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道不是每个臣民的本分吗?哪有什么恩情?
于是原主的九族就因为帮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登上皇位而灰飞烟灭了,原主死都死不瞑目啊。
时初接收完原主一生的记忆后,忍不住叹息,她可真是个大冤种,用自家的权财倾尽全力把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推上了皇位,结果害得自家人全死光了,要是她,真的会做鬼都不肯放过温从韵和三皇子母子俩。
幸好她现在穿过来得及时,没有穿到后期全力辅助三皇子夺位的时期,否则时初都无法按捺自己崩人设直接把三皇子和温从韵解决了的冲动。
不过这辈子他们母子俩再想利用她,那是绝对不可能了,希望他们还能找到跟原主一样好用又愚蠢的大冤种。
1327、太妃不当大冤种(2)
“太妃娘娘,您醒了?”时初刚动了一下,就有一个长相清秀的丫环上前来搀扶,“娘娘,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路时初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只是有点头晕,可能是之前哭得太过了的原因,歇歇就好了。”
“是。”丫环知春应和道,又问,“娘娘,要备膳吗?”
“备吧。”路时初说道,只是如今先帝刚驾崩,正是孝期,晚膳都是全素,即使是厨艺顶级的御膳,这时候也不敢做出什么厉害的素斋,只敢做些普普通通但安全的素食。
等到晚膳端上来,果然很清澹,路时初要装虚弱,于是只吃了一点,便让丫鬟们分了吃了。
再晚些的时候,新帝派人前来询问路时初的身体情况,他并没有亲自前来,因为他才登基,事情太多,当然不会浪费时间来看她一个不重要的太妃,而专门派人来询问她的情况,已经是给了她很大面子了,毕竟如果是普通的太妃,新帝根本连问都懒得问。
路时初并没有什么不满,跟来人说了一下自己身体虚弱,许是病了,明天的跪灵无法参加,来人便回去跟新帝回话了。
其实路时初并没有身体不适,她只是不想去跪先帝罢了,原主跟先帝那点感情虚薄得很,之前哭他,只是因为自己要当寡妇,才不是因为感情深厚。
原主如今三十岁出头,只在刚进宫三四年十七八岁的时候受过些宠爱,之后就被喜新厌旧的先帝抛到脑后了,不过由于原主娘家给力,所以她即使不受宠,也没经受过什么太多的磋磨,这也是她之后被温从韵母子耍得团团转、利用得彻底的原因,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的宫斗,根本看不穿他们母子俩的把戏。
既然原主跟先帝没什么感情,那路时初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给他守灵,因此装病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一“病”就病到了先帝的灵柩要送去皇陵那天,她站在先帝的妃嫔们之间,送了先帝最后一程。
先帝丧事办完,她便迁移到了后宫一处僻静的宫殿里,其实说多僻静也没有,毕竟她还是先帝的太妃,而且娘家还很有权势,新帝也不可能让她住得太差,所以她的宫殿最多就是位置偏了些,却并不会破旧不堪。
路时初非常满意,她如今是太妃,算是后宫里最安全的那批人了,毕竟先帝都死了,她们想宫斗都斗不起来,只要不掺和到新帝的后宫争斗里去,那小日子是过得很自在的。
“知春,找些映山红种在廊下吧,这样鲜艳热闹些。”路时初吩咐知春道。
“娘娘,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先帝才驾崩不久……”知春有些担忧地问。
路时初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关系的,映山红又不是现在开花,我们种花又不是玩乐嬉闹,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意见。”
见她说得这么笃定,知春便去吩咐人找映山红幼苗了。
等到映山红绕着宫墙廊下种满了一圈,宫里便出孝了,皇帝守孝可不会像民间那样给亲爹守三年,守三个月已经是他孝顺了,于是宫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当然,热闹的是新帝的后宫,他的妃嫔们争奇斗艳,手段各出,为了争宠那是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今儿你在御花园弹琴,明儿她在荷池边月下飞舞……热闹得不行。
路时初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如今她是局外人,看着这些年轻女子们各出奇招博得皇帝的宠爱,简直比看戏还精彩,只是看着看着,又会忍不住为她们感觉悲哀,一辈子被关在后宫里,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大好年华都浪费了,除了极少数会成为人生赢家,大多数都会成为悲剧,甚至还有少数命都丢了。
想到这些,路时初便连看戏的心情也没有了,还不如回自己的宫殿里种种花、调调香。
然而她懒得出去,却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偶遇”她,那人就是温从韵。
路时初以为只要她不像原主那样表现出不喜孤单冷清,希望热闹的痕迹,就能避开温从韵靠上来的举动,却没想到,温从韵依旧还是盯上了她。
这天,路时初正在自己宫殿旁边一个小池塘里喂鱼,就看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低着头、抹着眼泪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跑过来。
“太、太妃娘娘?!”那女子直到近前来了,似乎才发现这里有人,她抬起眼看见路时初,顿时一惊,慌忙跪下来道,“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路时初只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便说道。
“是,谢太妃娘娘。”那女子便站了起来,低着头依旧不说话,好像在等着路时初开口询问她是谁、为什么哭着到这里来。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路时初开口,于是气氛便安静得有些古怪了,温从韵没想到这个太妃居然不按常理来,对她根本毫无兴趣,于是她着急了,咬了咬唇,终于决定自己先开口。
“请太妃娘娘恕罪,是臣妾打扰了太妃娘娘的清静。”温从韵找了台阶给自己下,还想借此跟路时初搭上交情。
然而路时初却丝毫不按她的套路来,听见她这么说了之后,便直接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打扰了我的清静,那怎么还不退下去?”
温从韵顿时一噎,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她飞快抬起眼看了一下路时初,只见她根本没看自己,而是拿着手中的鱼食洒在池塘上,逗弄着那些鲤鱼,仿佛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根本不值得她注意。
温从韵心里冒出一股郁气,恨不得把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然而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昭容,根本奈何不了别人,更别提眼前的太妃了,她还指望着能讨好太妃,给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她到底是个有心机的人,被路时初的话一堵,即使心中再不悦,也忍了下来,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此她连忙回答道:“臣妾这就退下。”
说完,还真的不拖泥带水离开了。
1328、太妃不当大冤种(3)
温从韵走路鸟鸟娜娜,慢腾腾,她表面上走得似乎很爽快利索,然而实际上心里却一直期盼着路太妃能突然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生出兴趣,让她留下来,只要她这次能留下,她一定就能找到讨好太妃娘娘的方法。
她想要在后宫里过得好,就得找一个靠山,而而这后宫里,同为新帝妃嫔的女人们跟她的矛盾是绝对的,即使投靠了她们,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丢出来当一枚弃棋,但要是找先帝的妃嫔,她们之间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温从韵想得很好,思考得很妥当,然而她的目标路太妃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因此即使她走得再慢,路时初依旧没有喊住她,她最后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那偏僻冷清的宫殿,温从韵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无依无靠的艰难日子,自己还有过多久,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她倒是不太在乎物质上的条件,然而她有了儿子,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早做打算。
“温昭容,三皇子睡醒后没看见您,哭闹个不停,您赶紧来看看他吧,要是哭得久了,三皇子说不定就病了。”正当她感慨着的时候,温从韵的贴身丫鬟从内室出来,看见她,便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三皇子哭了多久了?”温从韵一听也着急起来,她儿子才是她在这后宫中生存的最根本,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她急忙进去,果然看见三皇子正被奶嬷嬷抱着,哭闹个不停。
三皇子如今才三岁多一点,真是天真可爱的模样,温从韵爱得不得了,只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送给他,所以才会早早就为他打算,想要攀上路太妃。
“哭了快两炷香的时间了,三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被魔着了,哭得厉害……”奶嬷嬷一看见温从韵,连忙解释道。
温从韵心疼地把三皇子抱过来,看见他哭得红肿的双眼,暗骂自己外出的时间不对,想要找路太妃什么时候不能找?反正她在宫里住着,可要是儿子因为哭闹太过伤了身体,那就是大事了。
路时初把温从韵赶走之后,又喂了好一回儿池塘里的鲤鱼,并没有把温从韵放在眼里,只要自己不给她机会接近,她就不可能再利用自己。
“知春,找几本新话本给我看看。”路时初回到自己的宫殿,无聊至极,便问知春要话本看了。
知春给她拿了几本过来,说是京城里最新出、最受欢迎的话本。
路时初拿起一本,发现还是老生常谈,穷书生遇到富家女,被富家女资助上京赶考,得了功名的事。
这个书生虽然也被榜下捉婿了,但居然没有隐瞒自己已婚的事,而被劝说休掉原配另娶,他还不同意,回乡祭祖之后还把妻子带来京里了。
大家都称赞他有情有义,功成名就也不忘糟糠之妻,书生也跟妻子恩爱如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成亲几年之后,富家女都没有怀孕生子,书生有情义并不着急,但富家女却无法忍受婆家人的明嘲暗讽,于是提出给书生纳妾,延续香火,书生再三推辞,实在推辞不过,才不得不接受妻子给他安排的侍妾。
侍妾很快有孕,生下一子,书生把儿子交给妻子抚养,说是这孩子从此之后便是他们两人的儿子……
路时初看完这本之后,脸都黑了,什么脏东西,如果真的那么爱重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会收下侍妾,还跟侍妾生下孩子?
这书生不过是嘴上话说得非常漂亮,然而实际上跟那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男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有侍妾?还不是有庶子?只是他表面功夫做得好,于是便人人都夸赞他重情重义,不忘糟糠……
呸!道貌岸然的虚伪男人,没有休弃原配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路时初气得把那话本都扔了。
“太妃娘娘,怎么了?这话本有什么问题吗?”知春看见路时初丢书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被这话本的内容恶心到了。”路时初回答道。
“这话本说的是什么内容啊?还能恶心到娘娘?”知夏泡了一壶茶进来,听到路时初的话便好奇地问。
路时初没好气地说:“就是酸书生幻想出来的好事啊,富家千金资助他上京赶考,成功取得功名,他还坚定不移地拒了其他高门贵女的亲事,把富家千金带上京团聚……”
“这不是很好吗?比那些尚公主,停妻另娶或者贬妻为妾的事好多了,起码这书生金榜题名后并没有抛弃原配。”知春捡起话本,不解地说道。
路时初讥讽地说道:“呵呵,有什么好?那富家千金成亲几年都不能生,愧疚之下要给丈夫纳妾延续香火,书生重情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在妻子的苦苦哀求下纳了妾,一年后生了孩子,把那孩子交给妻子抚养,还恩赐般说那孩子以后就是他们夫妻的亲孩子。”
知春和知夏听见路时初这话,顿时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后,知夏呐呐地说:“这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吧?正妻不能生,侍妾生了孩子交给正妻抚养,这样不是很好吗?”
路时初被知夏这话噎得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想起当下的时代背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中有股咽不下去又呼不出来的气,让她憋得慌。
这年头,书生的做法好像就是天经地义的,是正确的,他这样做不但是延续了家族香火,还足够尊重妻子的地位,大家居然还能赞他一句治家有方、重情重义。
路时初看着知春和知夏两双清亮的眼睛,最后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啊,对男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就看他做了什么。这话本里的男人口口声声糟糠之妻不下堂,博得了好名声,然而几年后依旧还是纳妾,理由是妻子不孕,所以过错不在他,他起先步是不同意,最后在妻子的哀求下才同意吗?所以这怪不了他,他依旧是重情重义好男人。”
1329、太妃不当大冤种(4)
“但是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有了侍妾,不用承担喜新厌旧或者宠妾灭妻的坏名声;有了庶子能延续香火,其他男人拥有的艳福权利,他一个都没有落下,还是被妻子‘硬塞’给他,他‘迫不得已’才收下的,区别就是他有了其他男人所没有的好名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路时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道,“但是他有任何损失吗?完全没有!没有损失自己一丝一毫,就被人人称赞重情重义、人品贵重,得了好名声,人人都说不出他任何一点不是来。”
知春和知夏听了,若有所思。
路时初还在继续说着:“难道除了纳妾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如果他真的对妻子那么爱重,他完全可以选择过继,而不是纳妾。还有啊,他跟妻子成亲才几年没有孩子就等不及了吗?有些人家成亲十几年才生孩子,完全不耽误延续香火,他也可以努力十几年,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求医问诊,给妻子调理身体……各种方法试过后,谁能保证妻子真的生不出来呢?但他却好像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才几年时间就认定了妻子不能生,妥协纳妾了……能考上进士的男人,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路时初嗤笑,“男人想要出轨,总有借口。你们可能会觉得这明明是妻子哀求他,他才妥协的,但如果他没有动摇,妻子真的能说服他?男人不是一家之主?我看他就是半推半就。”
知春和知夏听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路时初对她们俩说:“等你们满了二十五岁出宫,我一定会给你们找专一的男人,如果他们不老实,那直接甩了就是。”
知春和知夏顿时脸红耳赤,羞涩地说:“娘娘,奴婢不要什么男人,只想一辈子守在娘娘身边。”
路时初一摆手,说:“别说这些傻话,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正是灿烂年华的时候,怎么能让你们在这深宫里蹉跎一辈子?我这是没办法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可以出宫,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娘娘,您都说了,真不纳妾的男人天底下能有几个?奴婢是好妒的性子,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所以为了避免将来被辜负伤心,奴婢还不如不出宫,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呢。”知春低着头说道。
“倒也不用因噎废食,不是有我吗?有我压着,你以后找的男人哪里敢纳妾?要是真的胆大包天敢,那我也就敢让你阉了他。”路时初轻描澹写地说道。
知春和知夏听见她这话,顿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眼睛都惊愕地瞪大了,仿佛不敢相信她们优雅高贵的太妃娘娘真的说了那个字。
“娘娘!您……您怎么能说那样不雅的字眼呢?”知春羞耻过后便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呗,这有什么好怕的,先帝都驾崩了,我又不用继续装文雅贤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难道皇帝还会因为我说了阉字就治我的罪?”路时初无所谓地说道。
“但娘娘您也不能这么……放飞自我啊……”知夏也连忙劝道,“万一被人听去了,会对娘娘您的名声有碍。”
“行吧,我不说了。”路时初无奈地住了口。
路时初日子悠闲,温从韵从来没有放弃找她当靠山,已经在宫里各处“偶遇”了她好几次,不过都被路时初二两拨千斤地岔开了话题,从来没有表露出对她的另眼相待。
最后温从韵没辙,只好让三皇子对她出击,想让三皇子慢慢接近路时初。
于是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路时初带着知春和知夏,就看到了在一块假山石头上坐着,小脸惊慌着四处张望的三皇子刘旭。
“娘娘,那是三皇子!”知春眼尖,一下子看见了三皇子,“三皇子怎么会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坐着?他身边伺候的人呢?”
路时初看了看长得很是可爱的三皇子,说:“知春,你去通知附近巡逻的人,让他们把三皇子看好。”
这是去往御花园的路,自然有宫中侍卫巡查,路时初才不会如温从韵的意,直接跟三皇子接触。
“是,奴婢这就去。”知春说着就去找人了。
知夏倒是有些同情地看着三皇子,说:“三皇子他母妃怎么这样粗心?选了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来照顾三皇子。”
路时初微微笑了笑,心说,人家一点儿都不粗心,不但不粗心,心思还多着呢,一般人都玩不过她,她不就是笃定自己看见三皇子一个人坐在危险的地方,会看不过眼,从而去照看三皇子吗?
然后她就有了借口跟自己来往,先是带着三皇子来给自己道谢,有了这个开始,接着便三不五时带着他来看自己,逐渐加深感情,让自己越来越疼爱三皇子……于是一切就顺着她的计划进行下去了。
温从韵就是会创造机会往上爬的人啊。
“那是人家的事,咱们别多管。而且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人家故意的?”路时初说道。
“故意的?为什么?”知夏惊讶极了,“温昭容难道不怕三皇子真的出事?”
“她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盯着这里,出不了事。”路时初说道,越想越有可能,毕竟温从韵不会真的用自己儿子冒险,她可能现在就藏在某个地方,一旦自己按照她的算计去照看三皇子,那她就会突然急匆匆地冒出来,哭泣着自己找三皇子找得多急……
“温昭容在这里盯着?”知夏惊悚地问道,忍不住到处张望,想把温从韵找出来。
“别看了,要是那么容易就看得见她,她还藏什么?”路时初按照知夏乱动的脑袋,说道。
知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她:“娘娘,温昭容是不是故意让三皇子落单,引起陛下的注意啊?”
“也许?”路时初笑道,心想,人家温从韵聪明着呢,用三皇子钓的不是皇帝这条鱼,而是自己啊。
1330、太妃不当大冤种(5)
知春很快就把巡逻的侍卫叫过来了,侍卫们看见三皇子一个人坐在假山石上也吓得不行,虽然这个皇子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如果在这里出了事,那负责巡查的他们肯定讨不了好,因此急忙过去把三皇子带下来,送回温从韵宫里去。
路时初等侍卫们抱走了三皇子之后就没有再停留下来了,知春回到她身边,擦了擦汗,她去找侍卫的时候走得很急,这会儿还喘着粗气呢。
路时初特意走得很慢,问她:“知春,你在路上就没见过一个路过的宫人?”
知春连忙回答道:“回娘娘,奴婢真的一个宫人都没看见,三皇子身边哪些人也太嚣张了。”
路时初点点头,说:“确实嚣张,就是不知道温昭容会怎么处理他们了,要是还留着他们,那就说明她根本不看重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话一出,知春和知夏都愣了一会儿,虽然知夏之前听路时初的意思,三皇子落单是温昭容故意做出来的,但这件事一出却并不是很容易过去的,毕竟就如路时初说的那样,如果温昭容不处罚三皇子身边的下人,那岂不是明晃晃地表明这些人的举动是她自己吩咐的?或者她想戴上软弱无能、惩处不分明的名头?
而如果她重重地处罚了那些下人,岂不会让那些下人心寒?以后还能有人对他们母子忠心?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两难的局面啊!知夏后知后觉地想道,忍不住看向自己主子,难道主子早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道道,才袖手旁观的?
想到这里,知夏顿时对路时初心生敬佩。
其实这事如果路时初插手了,那大家的注意力只会被“路太妃救了三皇子”这事吸引走,肯定没有人会去注意三皇子身边那些宫人到底有没有受罚,这样温从韵就能钻空子保下这些宫人。
但现在,路时初并没有插手,是侍卫们发现了三皇子落单的危险,这样大家的注意力就完全在三皇子为什么会落单这件事上,那些“玩忽职守”的宫人们绝对不可能如同原世界剧情那样隐身了,受罚是一定的了。
不过这是温从韵造的孽,跟路时初无关。
路时初到了御花园里,让知春和知夏帮忙摘花,她打算做点花露。
“娘娘,咱们把花都摘完了,这不太好吧?”知春有些不放心地说。
“没有摘完,咱们均匀地摘一些,不要劝摘光了。”路时初吩咐道,她做花露是用来玩的,当然不会把花园薅秃了。
两个丫鬟听见她这话,才松了口气。
正当主仆三人在御花园里优哉游哉地采花时,温从韵就没那么悠闲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路太妃不但没有自己上前关心三皇子,反倒还让人去把巡查的侍卫照过来了,侍卫一来,她就知道这事不可能不惊动皇帝了。
特别是侍卫带着三皇子回她宫里的时候,她已经慌得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路时初之前的猜测确实没错,温从韵就在附近盯着三皇子,想等着路时初跟三皇子说上话的时候,她就装作焦急寻找儿子的好母亲出现在路时初面前,然后顺理成章地跟路时初搭上关系。
然而路时初没有按照她的套路来,直接把侍卫喊来了,打乱了她的算计,让她自顾不暇,只知道使尽全力往自己宫里跑去,绝对要在侍卫到达之前回到,否则她没办法圆谎。
而回去的时候,她还得注意不被任何人发现,时间又紧,因此别提多紧张了,等到她终于赶在侍卫之前回到自己宫里,已经气喘吁吁、头发蓬乱,衣裳也脏了,十分狼狈。
刚换好了便服,装作身体不舒服刚醒过来的模样,就听见丫鬟来说侍卫带着三皇子回来了,求见温昭容。
温昭容连忙给心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马机灵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关心地说:“昭容,您身体还病着,慢些走吧。”
“三皇子怎么被侍卫送回来了?”温从韵做出着急的模样,脸色苍白,“不行,皇儿肯定出事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谁见了不觉得她是个关心疼爱儿子的好母亲?
“温昭容,”两个侍卫带着三皇子进来,跟温昭容行了礼,便直接说道,“卑职和同僚在去往御花园的道上发现了三皇子独身一人坐在假山石上,十分危险,离奇的是,当时三皇子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如果卑职们没发现三皇子,说不定三皇子就出事了,所以还请温昭容多注意一下三皇子的身边事宜。”
侍卫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是否则皇宫安全的,必须要皇帝信任,本事强悍,因此身上自带傲气,而温昭容虽然是皇帝的妃嫔,但分位低又不受宠,所以侍卫们对她说话就不太客气了,毕竟用不着讨好她。
“什么?皇儿居然一个人在假山石上坐着?他身边伺候的人呢?皇儿,你没事吧?”温从韵听了侍卫的话之后,脸色煞白,踉跄着朝三皇子冲过去,担忧地把三皇子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完全就是一个担心儿子的好母亲,侍卫们都没有任何怀疑。
“母妃,孩儿没事。”三皇子有些疑惑地说道,他才三岁,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算计,也完全理解不了自己出现在假山石上为什么会被大家这么关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从韵抱住儿子,一副心有余季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泪,十分感激地对侍卫们说,“今儿多亏几位大人把三皇子平安带回来了,多谢几位大人。”
说完她还深深地对侍卫们行了礼,侍卫们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侧身避过。
“三皇子就是臣妾的命,他要是出了事,臣妾也活不下来,几位大人真的是救了我们母子的命,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才好……”温从韵感激涕零地说着,她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这事儿没拉拢到路太妃,但拉拢一下这些侍卫,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反正有利无弊啊。
1331、太妃不当大冤种(6)
于是温从韵对这几个侍卫的态度越发感激和善起来,不过侍卫们还要巡查并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与温昭容的寒暄上,所以很快就要告辞离开了。
温从韵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已经把他们忽悠住,忘了三皇子身边没有人照顾伺候的事了。
然而几个侍卫刚要离开,当头那个突然就开口提醒道:“温昭容,三皇子一个人出现在危险的地方,身边的人都不见,您一定要查查三皇子身边那些下人才好,这么玩忽职守岂不是不把主子的安危放在眼里?您这回要是被重罚,岂不是变相地纵容他们?这样对您、对三皇子都不好。”
温从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趣提了出来,她只好连忙点头应下来:“当然,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
好不容易送走了几个侍卫,温从韵便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头疼了,她是个聪明人,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回的算计把自己坑进去了?
她这会儿倒是希望皇帝真的彻底把他们母子忽视掉才好,这样她才能把这件事悄悄地按下去,保住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
三皇子是她最重要的人,能被她放在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对是她的心腹,如果这些心腹因为这次出了事,那她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了。
然而这回她的祈祷没有实现,皇帝确实对他们母子不太宠爱,但也还没有到完全忽略的地步,特别是侍卫还参与进去了,所以他过问之后,得知三皇子居然被伺候的奴才轻忽了,顿时怒不可遏。
三皇子再如何不得宠,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可以忽视他,但那些伺候三皇子的奴才有什么资格轻视疏忽他?他们居然敢奴大欺主?!太嚣张了!
于是伺候三皇子的奴才们遭了殃,皇帝气得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又让人去审问他们。
温从韵吓坏了,这些都是她的心腹啊,而且是她自己故意把这些人支使开,才让三皇子落单的,要是这些奴才没能承受住大刑,把自己出卖了怎么办?
于是温从韵急忙跟皇帝求情,说这些奴才都是一直伺候三皇子的人,往日里把三皇子照顾得很好,这次只是意外,不是有意的,希望皇帝看在他们往日还算负责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次,让他们将功赎罪。
然而皇帝才不管这些人往日照顾得好不好,他看到这次他们的玩忽职守和对三皇子的轻忽,因此就可以责罚了。
温从韵的求情反而让皇帝很生气,觉得她这个当母亲的根本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居然还为失职的奴才求情?于是皇帝把她也骂了一顿,说她是非不分、软弱无用。
这是很严重的斥责了,即使是内心坚强的温从韵听见皇帝的话,都忍不住被打击得脸上都毫无血色了。
而更令她错愕崩溃的是,那些奴才果然受不住刑罚,供出了是她把奴才们一一支使离开,才让三皇子落单的。
皇帝看着手中奴才们的供认,看向温从韵的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了。
“温氏!是你把这些奴才从三皇子身边支开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皇帝怒气冲天地质问温从韵。
温从韵脑袋嗡地一声,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皇帝怒不可遏的神情和张张合合的嘴,她心想:完了,他们招供了……
她慌张得脑袋一片混乱,完全想不到可以给自己开脱的借口,她做事习惯了用阴谋诡计,都是暗暗地来,这会儿她的算计公布于众,暴露了在众目睽睽之中,就让她慌了神。
“皇上!冤枉啊,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温从韵本能地开始否认自己的罪责,给自己辩解,“三皇子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怎么可能会害他?臣妾支开他身边的人让他遇险,于臣妾有何益处?皇上明察啊,肯定是有人诬陷于臣妾……”
不得不说,温从韵还是有些急智的,她这话果然让皇帝对她的怀疑动摇了,毕竟温从韵真的没理由要害自己亲儿子。
温从韵向来会察言观色,哪里看不出皇帝的动摇?于是她又开始哭诉,使劲儿地给自己辩解,就是要否认奴才们的供词。
大概她还是有些运道的,那些奴才们除了这些供词,找不出其他证据证明是温从韵把他们从三皇子身边支使开,皇帝于是半信半疑,奴才们的一面之词无法真的指证温从韵,但皇帝也不是真的相信她,因此皇帝最后找了个“御下不严、纵容奴才欺主”的罪名罚了温从韵三个月月俸,还禁足她半年时间。
而那些玩忽职守的奴才,被杖责三十到六十不等,然后赶出宫去了,至于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温从韵自顾不暇,这回不但损失了一批心腹,还在皇帝心里落下了坏印象,凭白没了三个月月俸,还得被关半年不能出门,她心里憋屈得不行,怎么也无法承受自己居然落得这个下场。
她禁足之后,终于有空闲仔细回想自己的算计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温从韵回想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大意、太心急,也太轻视了路时初,才会让事情失去控制。
路时初没有按照她的预想亲自跟三皇子接触,而是找来了侍卫——这才是让事情发展失控的最直接原因。
温从韵找到了这个缘由,不免在心里迁怒上了路时初,觉得都是她没有乖乖地按照她的算计走,才害得她如今损失惨重。
她很自负,又很胆大,大概是之前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偏偏在路时初身上失算了,所以才记恨上了路时初。
然而她也不想想,难道路时初就得乖乖任由她算计、任由她利用吗?凭什么?世界又不是围着她转,她算计人不成,反倒怪罪上受害者来了?谁给她的脸?
路时初得知温从韵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乐得不行,活该啊,谁让她都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1332、太妃不当大冤种(7)
温从韵在自己的寝宫里抄写经书,这回狠狠地跌了一跤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太过于急躁,才会反坑了自己一把,因此被禁足之后,她便开始抄写静心凝气的经书,想让自己沉淀下来。
毕竟三皇子才三岁多,皇帝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还不必那么着急地为那个位置筹谋。
温从韵极力说服了自己,静下心来蛰伏,这回损失了那么多心腹的教训已经足以让她痛心了。
此时已经是三更了,守在一旁的丫鬟已经开始打盹,温从韵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挺直了腰背抄写经书。
忽然一阵轻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窗外,温从韵往外瞄了一眼,只以为是落叶或者野猫。
不过,砰地一声,她身旁的丫鬟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温从韵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笔去查看。
她刚蹲下身,突然觉察到什么,勐地转过头看去,果然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方铮!”温从韵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惊喜地喊道,“你怎么来了?”
方铮朝她伸出手,说:“想着许久没见你了,就来看看你了。”
温从韵搭上他的手,就力起身,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把我的丫鬟怎么了?”
“放心,我只是让她沉睡几个时辰罢了,不会对身体有影响。”方铮回答道。
“那就好,你先帮我把她扶到卧榻上吧,好歹是我的丫鬟。”温从韵想起了让自己不悦的事,脸色暗澹地说道,“我的心腹被皇帝杀的杀、赶走的赶走,已经不剩多少了。”
方铮像拎着什么东西一样拎着昏迷丫鬟的衣领,粗鲁地把她扔到了卧榻上,听见温从韵的话之后,皱着眉头问:“狗皇帝又苛待你了?从韵,你真的不想我去杀了他吗?杀了他,咱们就把三皇子送上皇位,到时候你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看还有谁能阻碍咱们……”
温从韵听见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着急地说:“阿铮,你别乱说话!皇帝不是那么好杀的,他身边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你只有一个人,杀不了他的,而且我也怕你出事……现在皇帝都不爱来我这里了,也碍不着咱们什么,咱们只要耐心等下去,总会有如愿的一天,你千万别着急……”
温从韵劝了好一会儿,才劝方铮放弃了去暗杀皇帝的冲动。
如果路时初在这里,看到方铮,一定会非常震惊,因为方铮正是原世界剧情中的御林军统领,武状元出身,武功高强,官途顺畅,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成为皇帝的心腹,让皇帝把自身的安危都托付于他。
然而本应该效忠当今皇帝的方铮,却在三皇子夺位的时候出了大力,如果没有他的倒戈一击,三皇子想夺得皇位还没那么容易。
原世界剧情里的原主不明白这位统领为什么会帮三皇子,还猜测他是被三皇子拉拢过来的,但现在,原因就一目了然了,因为他跟温从韵是旧识啊,看样子还交情不浅,毕竟能在半夜进入一位女子的寝房的关系,难道还不够亲密?
方铮其实和温从韵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恩爱有加的小夫妻,只是在温从韵十三岁的时候,方铮突然外出游历去了,温从韵家里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进宫,于是一对有情人便劳燕分飞了。
后来方铮游历回家,发现小青梅已经进了宫,惊怒、后悔、痛苦,但都无济于事了,他不甘心小青梅放弃自己另嫁,于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潜入了深宫里,就想问问温从韵为什么要抛下他进宫。
温从韵哭得梨花带雨地跟他解释自己进宫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可能,她只想和他双宿双飞,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方铮又不在家,她求救无门,只好入了宫,如今木已成舟,她成了皇帝的妃子,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只希望方铮忘了她,以后再寻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为妻……
她说得那么可怜,成功取信了方铮,还让方铮对她心生愧疚,认为都是自己当初不在家,才害得她不得不进宫,于是就此对她言听计从:考武状元、取信皇帝、一步步踏上官途为他们母子俩保驾护航……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这辈子方铮还没有考上武状元,此时方铮好不容易听了温从韵的劝说,不去暗杀皇帝了。
等他察觉到温从韵宫殿里连伺候的人都没几个,显得十分凄清冷寂之后,便又冷了脸,询问温从韵:“从韵,你宫里怎么会这么冷清,难道皇帝把你打入冷宫了?”
“没有,你误会了。”温从韵连忙摇头,跟方铮解释了一遍自己想投靠路太妃不成,反而牵连了身边一批心腹,惹怒皇帝的事情。
方铮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说:“辛苦你了,在这深宫里生存想必处处都要谨慎细心,都是那个路太妃不识好歹,没有丝毫怜悯心,害得你被狗皇帝惩罚。”
“我没事,只是被禁足罢了,我巴不得不用出门。”温从韵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我早就厌倦那些女人的虚情假意了,现在被禁足了,倒是不用担心被她们算计了。”
方铮闻言,越发心疼温从韵,忍不住怜惜地把她抱在怀里:“从韵……”
温从韵也紧紧地回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方铮终于从温从韵的宫殿里出来,他刚想要出宫,突然想起温从韵说过想要投靠的路太妃,于是按照她说过的路线,往路太妃的宫殿找去。
路时初万万没想到自己都住在深宫里了,居然还有人敢暗探自己寝房。
虽然来人的武功很强,气息细微几近于无,但路时初且比他的武功更胜一筹,即使是那么轻微的声响,她依旧觉察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想看看来人到底想干什么。
1333、太妃不当大冤种(8)
方铮看到床上睡得脸颊晕红、发丝凌乱、容颜年轻娇媚的路时初时,忍不住愣了一下,有那么一刻怀疑这并不是路太妃,然而他一想,除了路太妃,还有谁敢睡在正房寝室?于是他这才确定眼前闭着眼睛也看得出容颜出色的女人确实是温从韵口中的路太妃。
路太妃原来这么年轻好看吗?如果不知道她身份,还以为她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方铮以为路太妃肯定上了年纪,是皱纹丛生、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了,却没想到眼前这太妃跟“太妃”这两个字压根儿扯不上关系。
不过虽然意外于路时初的年轻,方铮却还记得因为她的不识趣,才导致自己心爱的女子被皇帝惩罚,因此方铮便对面前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了,她要是乖乖地让从韵投靠不就好了?非要闹出事情让从韵不好过。
方铮想到这里,便抬起手想给路时初一点教训,然而他很快又停下了,毕竟温从韵以后还想借这女人的势……
因此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就暂且留她一命,等以后从韵大事成功,那就是她送命的时候了,方铮冷漠地想道。
闭着眼睛的路时初感受到了方铮一刹那散发出来的杀气,被子下的双手立刻就握紧了,蓄势以待,如果这人敢对她动手,那她保证他一定走不出自己的寝房!
不过路时初防备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人的杀气消失了,只定定地看了自己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又离开了。
路时初迅速起身,飞快地从自己空间里拿出一只追踪蝶,轻轻往方铮离去的方向一弹,便把追踪蝶甩到了他背后,而方铮毫无所觉。
路时初本来打算直接杀了这人的,但想到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杀意,便觉察到其中肯定有内情,毕竟原主前半辈子没有任何仇人,未进宫前在边疆过得无忧无虑,没有跟任何人结怨;而进了宫又因为个性单纯,不会去谋害算计别人,都是别人算计她,如果不是家世了得,她还不一定活得下来,所以她跟先帝的妃嫔也没有生死仇恨。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杀她一个过气太妃?路时初可不会觉得这是毫无缘故的杀手。
所以她留了追踪蝶跟着他,他以后不进宫则罢了,要是进了宫,她就会第一时间觉察。
路时初之前闭着眼,并没有看见方铮的正脸,所以她根本没认出来这人在原世界剧情里是温从韵母子的得力帮手。
方铮离开之后,路时初又仔细留意了好多天,都没发现他再进宫,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夜晚,她重新感受到了追踪蝶的气息,于是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耗子出洞了。”
此时已经是亥时中了,也就是半夜十一点多,宫里的人除了需要值夜的,其余全都进入了梦乡。
路时初也已经睡着了,只是觉察到追踪蝶的气息才醒了,她起身,穿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夜行衣,把自己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保证谁也认不出她来,然后往追踪蝶停留的地方悄悄寻去。
离追踪蝶气息所在的地方越近,路时初就觉得这路似乎有点熟悉……等到了某个有些偏僻的宫殿,她勐地精神一振:好家伙,这不是温从韵的芳韵宫吗?
路时初瞬间就嗅到了女干情的味道,她悄然潜入芳韵宫,循着追踪蝶气息最浓郁的地方找去,果然找到了温从韵的寝房。
路时初知道里面那个男人是个武功高手,于是越发小心,揭开了屋顶一片瓦,然后俯下身紧紧地往屋里看去。
之间屋内,温从韵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依偎着低声说着什么。
路时初瞬间童孔勐缩,这么刺激吗?她可以发誓,现在搂着温从韵的男人并不是皇帝!
哦豁,皇帝脑袋发绿了……路时初有些同情自己的便宜儿子,瞧瞧,要那么多女人进宫,他又陪不了每一个,不就是活该他脑袋发绿吗?
路时初毫无同情心地想着,然而她突然想起三皇子,三皇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吗?如果不是,那皇帝岂不是帮别人养孩子了?温从韵胆子这么大吗?
不过路时初只是怀疑了一会儿,就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毕竟原世界中三皇子长大后的模样跟如今的皇帝还是有四五分相似的,看来温从韵还不是太丧心病狂。
屋内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瞬间笑了起来,脑袋微微抬了抬,面容落在路时初眼里,让路时初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原世界剧情里背叛了当今皇帝,投效温从韵和三皇子的未来御林军统领方铮吗?
路时初脑子里飞快地抓住了重要的信息,终于明白方铮早就跟温从韵认识了,还有一腿,交情这么深,难怪他后来毫不犹豫就站在三皇子一边。
看来这个世界里,不是只有原主一个大冤种,皇帝也是一个大冤种啊,他赏识方铮,信任他、重用他、把自己的安危都交于他负责,结果方铮毫不客气就背刺了他,而他的妃子也早就跟方铮有一腿……啧啧,一时之间,路时初都对皇帝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了,不过说惨还是原主惨,毕竟皇帝带了绿帽,但起码儿子是自己的,家族也好好的,但原主可是九族都没了。
知道方铮跟温从韵早早就狼狈为奸之后,路时初就不打算放过这对狗男女了,她此时不出手,难道还要等方铮考了武状元,得到皇帝重用,连带着让温从韵和三皇子羽翼丰满之后再出手吗?
于是,她耐心地在屋顶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方铮和温从韵“情不自禁”地滚到床上……
路时初忍着等这两人进入正题之后,立马朝里面吹了强效迷烟,确定他们晕迷过去之后,她便往芳韵宫门口丢了个起火的火折子。
夜里风大,很快,门口的火就大了起来,芳韵宫的宫人少,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发觉起火了……
1334、太妃不当大冤种(9)
火烧得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声响终于吵醒了外门一个值夜的小太监,小太监都都嚷嚷地起身一看,就看到不远处一片火红的热焰如同黑夜里的恶魔,仿佛要把整个芳韵宫都吞噬掉一样。
他惊愕得双眼圆瞪,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慌得连滚带爬地边往外逃边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他的大声尖叫很快吵醒了其他的宫人,那些宫人看见烧得正旺的大火,纷纷吓得脸色煞白,胆子小的僵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胆子大些的则一边大喊救火,一边到处寻找水源灭火。
不过不管外面如何吵闹,温从韵的寝房依旧一片安静,她的守夜丫鬟被方铮下药迷晕了,不到三个时辰后不会醒过来,而方铮自己和温从韵又被路时初下了迷烟,也在床上晕迷了……他大概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成了那个螳螂吧?
路时初隐藏在温从韵寝房外的一棵大树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芳韵宫虽然位置偏僻,但夜里寂静,宫人们吵闹慌乱的声音,以及外出寻求帮助的拍门声还是吵醒了住在附近的其他妃嫔,其他妃嫔一听宫人们来报说是芳韵宫失火了,立马不困了,飞快起身换好衣服打算去芳韵宫看热闹,哦不,是去救火。
芳韵宫外面很快就聚集了许多妃嫔,说来也奇怪,明明起火是很严重的意外事故,大家应该慌乱不已,不修边幅地赶来帮忙才对,然而皇帝这些妃嫔们却个个都打扮好了,妆容漂亮,个个如同御花园里的花一样,争奇斗艳。
她们心里都清楚,芳韵宫失火,皇帝怎么可能不出现?她们打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博得皇帝的欢心?不过也不能太过火了,于是她们又个个脸上都带上了如出一辙的着急和担忧之色,吩咐自己的宫人们救火,而她们则忧心忡忡地担忧起温从韵和三皇子,念叨着让佛祖保佑他们母子没事……个个都是心地善良柔软的美好女人呢。
皇帝本来睡得正香,就被大太监喊醒了:“陛下!芳韵宫起火了,如今火势烧得正旺……”
皇帝被喊醒本来想要大发雷霆,然而一听见大太监的话,顿时那点子瞌睡就吓没了,他脸色难看地瞪着大太监,说:“你说什么?!”
“陛下,芳韵宫失火了啊!”大太监着急地回答。
“怎么会突然失火?温氏又干了什么?!”皇帝气急败坏,皇宫失火是件非常严重的事,容易被朝臣和天下百姓借题发挥,认为是皇帝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天降大火以示对皇帝的警告,这皇帝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百年后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昏君,才会被老天警示。
当今皇帝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勉强守成的皇帝,不功不过,当不成什么千古一帝,但他也不想在位的时候被戴上个昏君的帽子遗臭万年,所以他对这次芳韵宫的失火非常愤怒。
“回陛下,如今大火正旺,大家急着救火,还没能查清起火的原因……”大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
皇帝气得一脚踹在床脚上,却只踹痛了自己的脚,他更加憋屈了,却还不得不赶紧换好衣服赶往芳韵宫。
“陛下来了!”随着皇辇的到来,已经演了好一会儿戏的妃嫔们顿时如同见了屎的苍蝇,立马朝皇帝走去,纷纷跟皇帝吐露自己对温从韵和三皇子的担忧,以及她们是如何着急地派人来救火,同时还不忘朝皇帝作出自己最漂亮的神情……
“陛下!您终于来了!温昭容还没有救出来……”
“陛下,臣妾好担心温昭容啊……”
“陛下,三皇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臣妾派人去救他了,只是……呜呜……”
……
“都给朕闭嘴!”皇帝被一群妃嫔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脑袋都大了,忍不住大声斥责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添什么乱?别在这里碍事!”
骂完妃嫔们之后,皇帝又喊来巡夜的侍卫首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首领浑身冒着冷汗,紧张地回答自己皇帝的问话,只说自己带人巡查的时候听见宫人们大喊芳韵宫失火,便急忙前来救火,其他的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帝气得又骂了他一顿没用,骂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起火,让他将功赎罪,就把他赶去救火了。
幸好救火的人够多,有各处妃嫔带来的宫人们,还有巡查的侍卫,所以即使火势很旺,但在大家的努力下,最后还是把火扑灭了。
“三皇子呢?怎么还没把他救出来?”皇帝看着眼前漆黑的废墟质问侍卫首领,侍卫首领因为救火浑身都被火燎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漆黑一片,听见皇帝的问话,连忙说已经去救了。
他话音刚落,果然就有一个看不清真面目的年轻侍卫抱着晕迷过去的三皇子跑出来了。
“快去喊御医!”皇帝连忙喊道,看见侍卫怀里晕过去,脸上口鼻都带着灰黑的三皇子,着急地问,“三皇子怎么了?为什么晕着?有没有被烧着?”
“回陛下,三皇子没有被烧着,只是被烟熏晕过去的。”那个侍卫连忙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松了口气。
“陛下,还有温昭容呢,温妹妹还没救出来……”说话的是贵妃,她对皇帝根本不在意温从韵这事很满意,但她也不介意看见狼狈不堪的温从韵,如果她被火毁容那就更好了。
“哦哦对,温昭容呢?”皇帝尴尬了一下,他确实忘了温从韵还没救出来,便连忙补救道。
确实已经有宫人进去找温从韵了,皇帝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阵震惊的尖叫声:“啊!”
惊叫的是个太监,声音非常尖利,皇帝被吓了一跳,气急地骂:“叫什么叫?不是让你们去救温昭容吗?”
“温、温昭容床上有个男人!”那个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惊慌了还是太愣了,居然大声把这件惊世骇俗的事喊出来了。
1335、太妃不当大冤种(10)
瞬间,外面一片死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那人说的是什么?
皇帝更是失去了表情,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里面那位小太监的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后,终于有机灵的妃嫔觉察到了这其中的惊涛骇浪,不过她不想错过这么一个能把温从韵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机会,别说温从韵不受宠就碍不着她什么,只要温从韵还是皇帝的妃子,那她们就注定是敌人,所以敌人还是越少越好。
于是那个妃子装作被吓坏了的模样,大声反斥那小太监:“你胡说什么?温昭容是陛下的妃子,陛下还在这外面,温昭容床上怎么可能有男人?”
她这哪里是为温从韵解释?说是火上加油还差不多。
果然,听见她这话之后,皇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瞬间扭曲起来,双眼更是怒睁,布满了血丝,如果此时温从韵就在他面前,他能活活地掐死她。
皇帝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往温从韵的寝房走去,其他妃嫔们互相对视几下,瞬间心有灵犀,也跟在皇帝身后走了进去。
温从韵的寝房处在芳韵宫最里面,而大火是从芳韵宫门口烧起来的,大家又救火及时,因此火势只烧到了温从韵寝房外面就被扑灭了,所以温从韵的寝房除了被外面飘进来的烟熏过之外,算是完好无损了,里面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等皇帝亲眼看到温从韵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身上还一丝不苟的时候,他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了,不过幸好他身体还算不错,即使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也撑住了。
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床上这对光着的男女,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而大太监被他手抓住的胳膊都快被他捏断了,但大太监不敢在这时候发声,只好忍住了这痛苦。
“呀!温昭容……她怎么敢背叛陛下!”机灵的妃子小声惊呼,其他妃嫔们看见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也都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道是怕自己惊呼出声,还是怕自己的笑意被人看出来。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泼醒!”皇帝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很快就有侍卫端着一盆冷水进来,狠狠地泼到了床上那两人身上。
路时初用的并不是效力太强的迷烟,所以这盆冷水一泼,温从韵和方铮就悠悠转醒了。
温从韵刚醒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就看见皇帝脸色黑如煤炭地站在她床边,她就条件反射似的露出笑容来,说:“陛下,您来看我啦?”
皇帝见她居然笑得出来,顿时更是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扇到温从韵脸上,骂道:“温氏!你还有脸对朕笑?”
温从韵终于被皇帝一巴掌打醒了,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况后,瞬间惊慌地尖叫一声,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晕死过去好不用面对如今的状况,她知道自己完了。
方铮也反应过来自己和温从韵是被人捉女干在床了,他也惊慌起来,但到底还是最爱温从韵,因此立刻很有担当地把温从韵护在身后,双眼紧紧地盯着皇帝,说:“是我强迫从韵的,她是被逼的,并没有背叛你。”
“呸!你当我是傻子吗!?”皇帝气得连朕的自称都不喊了,指着方铮就吩咐侍卫,“把他的腿给我打断!”
侍卫们立马一拥而上,方铮本来就对抢走了自己心上人还不珍惜的皇帝心底有怨,这回见自己要被抓,于是立马反抗起来。
然而虽然他武功不错,但能入宫中当侍卫的人武功也不可能差,更何况他们还人多,于是很快,方铮就被侍卫们抓住,狠狠地打断了两条腿。
方铮的惨叫让温从韵浑身一抖,然而她如今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为方铮求情,便只好当做没听见。
“温氏,你有什么要跟朕说?”皇帝咬着牙问温从韵。
温从韵即使平时心机深沉,很有计谋,但这场捉女干在床还是让她慌了,因为怎么看她都逃不过去。
不过她还是有点急智的,因为她不想死,于是她慌乱地扑上前勐地抱住皇帝的腿,抬起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慌乱无措地说:“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昨晚睡着了,一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啊……”
温从韵对着皇帝一番哭泣辩解,双眼红肿、涕泪横流,别提多可怜了,好像自己真的是被人陷害的一样,然而,不管她如何否认辩解,皇帝都并不相信她,男人最恨被人戴绿帽,尤其是皇帝这种说一不二的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他愤恨得连生吃了温从韵的心都有了。
“温氏,你是不是也当朕是个傻子?”皇帝气极反笑了,掐住温从韵的脸颊,凶狠地说,“敢背叛朕,朕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温从韵慌得浑身发寒,但还是不得不哭着否认和求饶:“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背叛您,都是那人害臣妾的啊,臣妾冤枉……”
“陛下,既然温昭容喊冤,不如调查清楚后再说,要是真的冤枉温昭容就不好了,如果没有冤枉,那温昭容也就无话可说了。”贵妃柔柔地对皇帝说道,“臣妾记得温昭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应该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不如陛下让人审问一下她那两个丫鬟?”
“好,去审她两个丫鬟!要是不肯招供,就直接打死!”皇帝冷冷地盯着温从韵说道。
而温从韵听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要被审,就已经浑身都瘫软了,因为她的两个丫鬟还真的对她和方铮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后悔了,后悔不该留着自己这两个丫鬟,后悔没有早早清理掉自己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痕迹,她知道自己此时大势已去,她心如死灰地瘫软在床上。
其他妃嫔们看见她这幅绝望的模样,却个个心情愉悦,对于她们来说,温从韵彻底爬不起来了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