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见穷归穷，做法手艺还是不错，辣椒、葱头爆油煸腊肉，让整个屋子充满香气。
老任、阿来却顾不上这些，二者都着急等着楚烨解释。
“他说田间家人的时候，不是一个收账人该有的，就算带着同情也是。”
楚烨坐姿随意，一手撑地往嘴里灌了口劲酒，接着道：“再说田见对他那种戒备，也不是欠债人该有，更像是对我们的警惕，他们年纪差那么多，看着也不是兄弟，那唯一纽带就隔壁村嫁过来疯婆娘了。”
老任作为一个信息中介，识人是基础功，进田见家后心思都在阿来身上，所以才错过了。
但他还是个楚烨竖起一个拇指头，承认自己不足，视角不够广。
至于阿来不用说了，看着楚烨面色惊恐，他是万万做不到，仅凭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分析真相。
“楚老板，太厉害了。”阿来文化程度不高，只能这样说。
楚烨好心解释可是闲得无聊，拿着敬酒的手指了下老任，道：“我都是跟任总学的。”
老任立马转过弯来，道：“不错，让我都害怕被追上了。”
阿来此时晕乎乎的，根本没想起来之前老任问楚烨，听到接受的惊讶反应，猛点头表示两位老板都厉害。
人啊，一旦对一个人有好感，很多事都不能理性客观。
接下来，老任稍微分析了下阿来在乡里收账，未来会有什么样生活，就轻松说服阿来，带着老母亲、前表姐夫去巴南发展。
“为了庆祝任总寻到好属下，来来吃鸡爪。”楚烨从麻袋里掏出鸡爪、鸭头等卤制品，还有可乐等饮料。
阿来看的啧啧惊奇，麻袋里跟百宝袋一样。
“他欠多少钱？”老任问道。
阿来回头看了下田见，道：“其实本金只剩下五百，就是利息比较多，还有五千六没还。”
老任眉头微皱，道：“什么玩意，这里那么不地道，看到这种家庭状况，不该收本金利息减免吗？”
阿来也愣住，行规历来如此，老板为什么要那么惊讶。
楚烨无语，老任就不是典型的坏人，这会儿拿自己道德标尺去衡量他人，不是自讨苦吃。
他咳嗽一声提醒。
老任回神过来朝他无声伸手。
他意会，从麻袋里拿出一万块递上去。
老任接过后抛给阿来，道：“债务还掉，剩下添加一点衣物。明天一早骑摩托车回去，会有人去接你和家人，田见到时候会跟我过去。”
阿来长那么大，接到一万都是收账，没有亲自拥有，此时拿着钱呆住了。
“欠我一万五。”楚烨凑近小声说道。
“奸商！”
老任扭头瞪大眼睛，楚烨太不要脸了，那破摩托车花两千买的，骑到阿海老家再到这里，都快散架了，好意思翻倍要。
楚烨举着劲酒，笑嘻嘻道：“老板大气。”
老任只能认了，说实在，楚烨真想抢人，他绝抢不过。
田见做好饭，知道被安排了，一点意见都没有就接受了，甚至都没看到一万块。
生活把人折磨成没有脾气，跟块木头一样。
楚烨暗暗感叹，吃着热乎乎的挂面。
第二天一大早，阿来拜别骑着摩托车，带着一万块回乡里。
楚烨两人吃完早饭，叫上田见去村里收老物件。
小牛沟村穷，只是物质不够丰富，不至于跟田见一样揭不开锅，米面还是自己能种。
田见带他们来到人家，男主人是个壮实的庄稼汉样子，蹲在大门前端着碗，吃着婆娘做好的汤面，吃得满头大汗。
见到田见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看到后面的楚烨两人愣了下，接着迅速站起来。
“不是，他们是来收老物件的老板。”田见赶紧解释。
男人已转过半身，听闻后转回来，重新蹲下扒拉着面。
“脾气不小呢。”老任怪笑。
楚烨背着麻袋走在最后，对此不以为意，都说农村人淳朴，那不过是刻板印象而已。
老任把自己缩在小姑镇，事都让助手属下去处理，有点脱离群众了。
以他的经历看来，不管什么职业、地位、地域，人心永远难捉摸。
门前男人的行为，显然是想为自己的物件抬高，好买个好价钱。
果不其然，等他们在门前站定，男人低头吃着面，边咕噜道：“钱带够了没有，我的东西可是皇帝用的。”
老任意识到自己的错，迅速调整过来，蹲下从口袋里拿出软中华请男人。
即使在后世，中华不管软硬，在一些中年人高端聚会都是地位的象征。
更别提现在，一包的价格，能抵得乡下人十来天收入，男人见状一喜，放下碗筷恭敬双手接过，道：“谢谢老板。”
“物件的来历，我路上都听说了，直接拿出来吧，只要成色过得去，不让你吃亏。”老任说道。
“老板请稍等。”男人赶紧起身匆忙进屋子。
老任跟着起身转头望着楚烨，道：“真的，跟你一起，每时每刻都能学东西。”
“下次收费。”楚烨挖着鼻孔淡淡道。
“靠，你也忒小气了。”老任无语，楚烨分明是故意的。
没错，楚烨就是故意的，被当场揭破也无所谓，手中弹着鼻屎，一副欠打的样子。
老任跳脚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旁田见有点不解，老任穿着看着就是有钱人。
与之相比楚烨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烂，脚上套着人字拖，加上背着麻袋，活脱脱的流浪汉，凭什么能让老任没办法，甚至感觉比自己见到债主还慌乱。
这时，男人抱着箱子返回，吸引众人的目光。
“我比较笨，但老话说，老天爷疼憨人，意外得到比其他人好。请老板过目。”
男人放下箱子，继续给自己物件抬高地位。
老江湖的老任，自是不可能被几句话唬弄，嘴里应付着，上前蹲下。
田见也好奇靠上去。
“你就别看了，又不懂。”男人朝田见厌恶道。
“不懂就不能学吗？”楚烨在后面插话。
男人抬头扫了一眼，认定楚烨拿不出软中华，冷哼道：“我家没有啤酒瓶卖，你去其他人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