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广交友下
刘季行礼道,“敢问淑女,可否讨得一碗酒?庶人和好友一同赶路,如今腹中饥渴,钱财又被盗贼抢劫一空。”
这美姬倒也善良,欲要从身旁侍奉的人奴那里要几枚圜钱给刘季,美姬父公乘氏却拦住了女儿的动作,伸手拿过酒壶递给刘季,“君自顾饮便是。”
刘季没有立刻接,他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落座,再进一步想法讨个妻来,刘季看了看,接过一股脑饮完,抿抿嘴,“好酒,谢过老丈。”
饮完酒,美姬和公乘氏自认为刘季会识趣的离开,可是刘季并没有急着离开,美姬瞬间明了,对方可能是饿坏了,于是又拿一块肉食递给刘季。刘季接过肉食没有感恩离开,而是顺势跪坐在美姬旁,自顾自的食起肉来。
美姬脸色有些不悦,这一切都被另一个男子看在眼里,正是那翩翩男子,对于酒色之徒,他甚是看不惯,上前欲支开刘季,“这位玉淑好意赠你吃食,汝如何泼皮无赖?”
刘季抬头看了一眼这男子,心道,“吾刘季在此自顾讨妻,杂人何故来管?难道吾刘季想讨个妻就是泼皮无赖了?”
刘季道,“壮士,何故此言?莫非汝也看上此淑女?既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吾自当不能礼让与你。抱歉!”
男子听闻颇为气恼,双目怒睁,双手紧握,有种想揍刘季的意思,刘季自然看出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莫非壮士为淑女要与我决斗?”
此言直接将男子怒目缓缓软化,他知道眼前的刘季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可能会出下风,便道,“这位玉淑,此卑劣之人如果为难与汝,吾陈馀定当护汝父女周全!”
美姬父公乘氏面露喜色,“莫非乃是游离赵国苦陉的儒家弟子陈馀?”
陈馀见有人认出自己,颇为得意,“正是弟子。”
公乘氏笑曰:“小女与吾皆对陈贤士甚为敬仰,尤其小女更是仰慕,愿为馀君箕帚妾。”
此言令刘季颇为震惊,他对美姬的求偶之意再明显不过,可是这公乘氏却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见对方曾多次出外游历至赵国,就觉得对方是个名士,欲要将女儿嫁于陈馀。这让刘季难看,虽然心中不悦,但是脸上依然是笑呵呵的,继续食肉。
刘季偷偷观察,见美姬脸色红润,似乎是有意于陈馀,陈馀也痴痴的看着美姬,很显然这是要笑纳了。
陈馀当即拜见公乘氏,公乘氏便牵着陈馀的手落座,两人相谈身甚欢,完全忽视了刘季的存在。这美姬还是不是瞥眼于陈馀,眉目传情,刘季看的明白。
刘季自知讨妻的事情以失败告终,便不想再继续纠缠,食饱饮足,起身后眼睛继续瞄向酒馆内其他的食客,发现再没有能够入眼的。
卢绾此时也自顾食饱,他抬头发现陈馀眼色不善,顺着陈馀的目光可以看到刘季的眼睛继续寻找别的女子,似乎都摇了摇头。其实刘季也想学着张耳,靠找一个有钱的妻而得以广交天下贤士,成就一番事业,但是这在陈馀眼里却成了酒色之徒。
刘季喊了声卢绾,便继续赶往张耳府邸,走的时候刘季将几个圜钱丢在了案上,两人走后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陈馀得到美姬为妻后还得到了公乘氏的资助,有了资助陈馀决定去拜访门主张耳,乘坐车马反而走在了刘季两人的前面。
等到刘季进入外黄城时,魏国都城大梁已经被秦军围困多日,魏王依托城防工事,拼死防守,秦军强攻无效便转而将大梁周围地区攻取,使得大梁成为一座孤城。
在公元前225年的初夏,这座屹立于中原大地的都城大梁似乎在吟唱着最后一首哀曲,像是在向曾经的魏惠王诉说它对魏国的忠诚,它好像是尽力了。
刘季的意思是先找一酒肆歇脚,随后沐浴更衣再去见张耳,不过张耳此时正开心不已,因为他的门下又多了一位门客。
这位门客就是借助公乘氏的资助而提前来到外黄的陈馀,尤其有了资助,陈馀的名气也渐渐在魏国传开,尤其是在这外黄城。
今天张耳开心的不仅仅是门下多了一门客,而是得一名士成为刎颈之交,不得不说陈馀交友还是很有一套,拜见张耳不久,两人相谈甚欢,他便以父侍之。
陈馀拜道,“馀,日后当以张父为令行事。”
张耳甚为愉悦,“陈士,请起,日后当为刎颈之交。吾还有一挚友,他日可认识,为人有任侠之风。”
听闻任侠二字,陈馀敬佩,他曾多次游历,对任侠多有敬佩。
此时一隶臣前来报,弯腰拱手道,“恩主。”
张耳正在和陈馀聊得欢,不悦道,“何事?”
隶臣道,“门外有自称刘季之人前来拜访。”
闻言,张耳坐立起身,拉住陈馀的手,“刚言之便来访,走,吾与汝引荐。”
隶臣引刘季与卢绾至客厅,正在等候张耳,见张耳携手陈馀而来,惊而起身,拱手行礼。
张耳满面笑容,“来,来,来,此为吾口中的刘季。”
刘季同样拱手道,“张君,吾与陈馀见过,算是一面之交了。”
说着刘季笑了起来,陈馀侧目而视,“酒色之徒,羞与结识。”
陈馀的这话直接让张耳的笑容僵住,刘季的笑容勉强保持,刘季心中自然是不悦,当此天下何为酒色之徒,谁不爱美,谁不爱饮,他刘季不过是想讨一个有钱有家世的妻,好摆脱卑贱的身份。
在这个一出生就被打上烙印的社会,不止刘季一人觉得不公平,明明自己能力不差,就是因为没有家世和门路便被永远踩在脚下,这是没道理的。
刘季只听陈馀接着对张耳道,“吾辈皆为豪俊,甚可称贤之人,岂能与好酒色之徒为伍!”
卢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孺子!何时候见吾家兄长?不过是差点抢了汝的女人而已。”
张耳试着缓解气氛,“陈士,是否与吾弟刘季有误会?”
陈馀不悦,拜辞张耳离去,刘季心中对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失败并不以为意,天下何处无芳香,但是陈馀却铭记在下,认为刘季不配与他同饮。陈馀瞧不起刘季,但并不影响张耳对刘季的感情,“季兄,陈馀话直,勿怪,定有误会,改日把酒畅聊,解除误会。”
刘季努力的挤了挤眼泪,对于张耳的态度,他甚为感动,“有张公一席话足矣,随他去。”
张耳对刘季的豪爽,不拘小节,甚为欣赏,他立刻叫来隶臣为刘季与卢绾安排住处,他日好与刘季把酒言欢。
等到这位隶臣引刘季与卢绾至下榻之处,刘季颇为感慨,“张公带吾不薄,需尽心效力。”
卢绾也点头,感叹,“竟比上次要厚待许多!”
张耳待人阔绰,不仅置下榻处于刘季、卢绾二人休息,还赠予钱财,为此刘季愿为张耳招揽门客。
刘季仁而爱人,胸怀豁达,乐善好施,以此结交不少朋友,但是卢绾看着钱财被刘季大手挥霍,颇为心疼,私下建议道,“此金虽为张耳有,但可私藏以备来日用。”
刘季笑曰:“岂能贪小利而失大益,钱财易失,门路难寻。”
卢绾点头,觉得刘季所言有道理,便不再多言。此时魏国都城大梁成为孤城,那些原本护卫大梁的水网已尽在秦国掌控之中,遂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俗语说水火无情。
当都城守卫军看到滔天洪水浩浩荡荡猛扑而来,面如死灰,知晓逃已无处可逃,洪水将大梁城团团围住……
一日刘季送别张耳,待回去与卢绾把酒聊天,户外响起一道声音,“刘季兄可在?”
刘季认为又是一个需要接济的人,便假装没听见,继续向里走,那人又喊了几声,此时刘季顿觉此声似有耳闻,遂转身去看,一眼便认出是自己在睢阳城结识的兄弟灌婴。
笑迎上前,刘季伸出臂膀将灌婴搂住,“灌婴兄弟,数月不见甚是想念,今日怎么想起刘季来?”
灌婴惭愧道,“吾与季兄结识,心向往游侠生活,回去与老母道出那日的情景,被老母臭骂一顿,言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因老母而困,遂将我驱赶出家门。”
刘季道,“季甚是敬佩老夫人的胸怀,与吾进去,今日当一醉方休。”
灌婴、刘季、卢绾三人饮酒畅谈天下,言胸中大志,不愿久居市井之中,谈起魏国,刘季言魏国亦不是久留之地,此时大梁城被洪水浸泡三月,城卒破,魏国灭亡。
张耳得知刘季新交一侠士,便亲自拜访,待灌婴以刘季之言继续游历天下以待时机,张耳赠予财物以资游历。
灌婴走后,刘季也建议张耳早做打算,此时魏国也被秦国所灭,不日此地便有秦法治理。
张耳因家居于此,未能及时抽身,决定潜藏以待时机,身为魏国外黄县令必将遭受秦军的追击。张耳立刻解下魏国县令印绶,举家搬迁,期间为大局着想,陈馀不再侧目视刘季,刘季、卢绾、陈馀三人协助张耳善后。
果然秦国新任县令随军队一同到达外黄,此时的县令府邸已经搬空,为了震慑外黄当地豪强,也为了方便管治,秦国县令决定邀请前外黄县令张耳来赴宴,以商议治理之事。
接到此事,张耳未能拿定主意,召集门客来商议,其中刘季、卢绾、陈馀主张前去,其余的门客则反对,认为魏国形势未曾明朗,是否会有变数,难以觉察,一旦成为秦国县吏,那就是与魏国贵族以及其他尚存的诸侯国为敌。最为要紧的是这赴宴会不会有诈,是不是阎罗殿。
刘季则私下与张耳商议,认为秦国横扫天下已势不可挡,还是审时度势的好,拜见秦国县令,可以早先立足,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即便日后有变,也能确保无恙。刘季给张耳的分析是他的家财已经濒临散尽,需要以秦吏养己。
张耳觉得刘季言之有理,便带上刘季、卢绾、陈馀三人前往赴宴,刘季环视参加宴席之人,发现均是外黄当地的豪强,酒宴之间,秦国县令为威慑地方豪强,便出言请张耳歌之,隶妾抚琴。
这种带有侮辱性的挑衅,张耳面色难看,刘季急忙出列,“张君五音不通,季自请为令歌。”
刘季恐秦县令继续为难,便随着琴声歌唱,并击竹伴唱,秦县令心怨刘季。歌毕,秦县令又请张耳舞剑,张耳为难,陈馀及时出列,舞剑一曲。
秦县令又出诸多辞令,刘季心知县令欲让张耳服软,果然秦县令便故意令隶妾拿出一宝玉请张耳鉴赏,刘季上前去接,隶妾在交接的瞬间,一个趔趄,打碎宝玉,县令怪罪刘季。
张耳不得已便起身为刘季辩护,并拿出百金给予赔偿,且将县令府邸舔砖赠金,粉饰一番,甘愿率领门客为秦县令效力,秦县令这才宽恕刘季,“张君言重了,区区一块玉石,怎能怪罪张君门客。”
此宴结束,张耳带刘季等离去,秦县令颇为不悦,道,“亡国之臣,何来自傲,他日定将尔等以秦法处置!”
第十六章 刘季返乡
在宴会上碰一鼻子灰,张耳气愤的带刘季等人回府,陈馀大怒,“秦吏辱人,当杀!”
张耳面色不善,生闷气,欲要打算,刘季和卢绾忙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卢绾道,“这秦吏哪是请人赴宴,分明是立威以治外黄,可恶至极。”
卢绾也添油加火,接下来刘季便决定给张耳泄泄火,他颇为懂得人心有火需燃片刻才行,“那秦县令带秦军而来,吾等区区几人,外加诸多门客能否抵御?”
闻言,张耳默然,原本想发火的心立刻熄灭了,“实在欺人太甚,日后吾等躲着便是。”
刘季的意思是敌强我弱,不得不蛰伏,陈馀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赞成忍下来,以待时机,毕竟此时的魏国非昔日魏国。
魏国已灭,秦国又率铁蹄马踏楚国大地,公元前225年注定是血流成河的一年,荆南之地为之震颤,秦王嬴政派遣李信和蒙武两支大军共计20万,进攻楚地。家大业大抵挡不住自家分裂,嬴政正是看准了楚国内讧之际,李信率军进攻平舆,蒙武攻打寝。
两路均击败楚军,楚王畏惧,李信乘胜进犯鄢郢,再破之,引兵东进,会师城父。
楚王颤栗,幸项燕请战,项燕率军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尾随秦军,追击三日三夜,趁秦军无防突袭,大败秦军,占其两营,杀七都尉,李信率残兵逃回。
时至三十五岁的嬴政正值鼎盛时期,也较为沉稳,知楚虽衰弱,然地广人众,仍有实力,非一日之攻,公元前224年便亲赴频阳王翦家,敦请其领兵出征,“寡人不用将军计,错矣,李信果辱秦军,楚仍有实力,还望老将军挂帅出征,建不世之功!”
王翦见嬴政亲自到家来请,知此次非出征不可,他也不愿效仿白起成病不起之举,但言其要求道,“非六十万将士不可。”
嬴政当面答应,调六十万大军归其指挥,王翦与蒙武便率军再次攻楚,楚王征调全国兵力归项燕指挥,命其在平舆与秦军决战。
此等有关国家存亡之战,秦王嬴政亲赴郢陈督战,见王翦采取坚壁自守、避免决战、养精蓄锐、伺机出击的作战方针,绝不给楚国以逸待劳的优势。
秦国一些反对王翦的官吏便出言非议,嬴政将其斩之,充分信任王翦,其余皆不敢言。
项燕率军多次挑战,士兵多笑骂,王翦均不应战,而是关心其饮食、起居,同时展开投石和跳远运动的娱乐,将士们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不满,认为主帅胆怯。
王翦鼓励道,“将士们,切不可轻视这些运动,可提高众将士的体力与技能,以待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王翦的一席话让将士们热血沸腾,机会总是留给有备的人,楚军求战不得,斗志松懈,项燕见讨不得好处,判王翦将长期驻扎在已攻占领地,自家粮草有限,需以战养战,便引军东撤。
这天夜里大概是个月色怡人的夜晚,项燕选择此晚向东撤退,攻取楚国其他失地。
此时的王翦脸上露出笑容,知晓决战的时机到了,立刻下令,“令勇壮士为先锋即刻追击,一击将楚军击乱!”
再多的军队就怕混乱,乱军之中没有将帅,只有逃命人,王翦追至蕲南,大败楚军,项燕自杀,发出豪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项燕自杀,全军覆没,荆王负刍惊惧,派遣使者,意欲求和,奈何时代已变,嬴政没给王翦多长的修正时间,于公元前223年,王翦与蒙武率军继续向楚国纵深进攻,楚国军心涣散,毫无抵抗之力,一举攻克楚国都城寿春,俘虏荆王负刍,楚国灭亡。
王翦乘胜继续南下,占领越国土地,秦在楚设置楚郡,不久又分为九江郡、长河郡与会稽郡。
楚魏已灭,嬴政这才派王翦之子王贲率军进攻辽东,俘燕王喜,彻底扫平燕国残余势力。
王贲乘胜继续进攻代国,于公元前222年俘虏公子嘉,赵国的残余势力也被消灭……
刘季居住在张耳门下,感慨这两三年的变化,秦国先后灭魏、楚,后又扫平燕赵残余势力,天下大定趋向于秦,已经很明显,可是刘季心中总觉得天下形式并不是很明朗,武力扫平诸侯容易,但是收复人心不易。深刻的体会到秦法制在魏国遇到的阻力。
尤其是张耳这几年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自从秦令酒宴之后,张耳的不服管教依然得罪秦国县令。
秦国县令知晓凭一己之力难以制服外黄县各豪族势力,需要杀鸡儆猴,便向郡守进言张耳不满秦治理,暗中意欲谋反。
对于秦县令之言,郡守并未全信,便道,“吾素闻张耳乃贤士,令张耳来见本郡守。”
秦县令退下之后,心中盘算,如若让张耳见郡守,凭其门下众门客,怕会反客为主,秦县令便谎称郡守要当面责问张耳,命张耳进城见郡守。
传话之人离去,张耳慌了,道,“郡守何故见吾?”
这次刘季和陈馀都觉得其中有诈,需有所防备,其余门客也均反对张耳去见郡守,怕是未见郡守先丢了性命。
张耳谈曰:“如之奈何?”
刘季笑道,“可称病不出。”
张耳称病不出,秦县令便有了言辞,向郡守进曰:“不敢奉见,必有心鬼,此事可大可小,不妨进表秦王。”
此时魏国已灭三年,秦王嬴政见奏书,也听闻张耳、陈馀是名士,便直接下令,千金捉拿张耳,五百金捉拿陈馀。
秦县令得秦王令,便知杀鸡儆猴的机会终于成熟,便欲带兵前去捉拿张耳。此消息被张耳门客得知,张耳弃家与陈馀连夜逃走。
第二日刘季得知张耳已经逃亡,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便与卢绾一同返乡。
多年未返乡,世局已变,楚地变秦治,途中刘季与卢绾发觉秦法果然严酷,集市虽井然有序,却少了几分活气。
两人回到中阳里村,便告别各自归家,刘季拜见父母后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刘交,此时刘交十九岁,已经一表人才,一身的儒雅。
刘交见到刘季非常的热情,不像大嫂与刘冲见到刘季那样冷淡,均认为他在游手好闲,唯独刘交认为三兄刘季有大志。刘交拉着刘季便问长问短,非常喜欢听刘季游历天下的故事。
刘季游历天下的所见所闻慢慢在刘交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喜好读书的他此刻对出外游学之思初见萌芽。
见过家人后,刘季对樊哙的狗肉念念不忘,便出门去寻樊哙。
此时樊哙年方二十,虽虎背熊腰,但屠狗烹饪技术早已娴熟,这天他在樊铺将炖好的狗肉放入担子内,准备穿巷贩卖,恰好遇到寻来的刘季。
刘季一边笑,一边嗅鼻子,“好香啊!樊哙,赊块肉吃,他日还你肉钱。”
樊哙二话没说便拿出一块狗肉递给刘季,接着去贩卖狗肉,沿街未走多远,野味已经卖光,原来是刘季逢人便言樊哙所炖狗肉最好食,香而不腻。
一块狗肉的十传百效应,让樊哙也乐于救济刘季,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刘季不光一人来吃,刘季常带卢绾、夏侯婴等一同来就食,一来二去,樊哙愈发觉得收入减少,以至亏本。
刘季常介绍他人来樊铺购食,樊哙亦不好收钱于刘季,有人建议樊哙躲刘季,过河到夏阳城贩卖,樊哙大喜。
秦法治沛县,刘季欲谋求生路,便叫上卢绾、夏侯婴等商榷约请秦吏,无奈有酒无肉,刘季便又想起樊哙。
刘季在中阳里村东找西寻,未曾见樊哙身影,心中焦急,刘季交友广泛,有一食客告诉刘季,樊哙已渡过泗水河到夏阳城集市上贩卖。
闻言,刘季欣喜,拜谢,匆匆赶至泗水河,东张西望看到一船家,刘季喊道,“小君子,可否渡我过河?”
这少年将船划到刘季这边,喊道,“三枚圜钱。”
刘季翻遍周身未找出一枚圜钱,无奈摇摇头,憨笑道,“小君子,汝先渡吾过河,回时将钱奉上。”
这少年白眼一翻,扭头就将船划走,“无钱岂能乘船!”
像刘季如此落魄情景之人甚多,其中有一位不得不言,淮阴人韩信,已经饥渴几日,沿街讨食,因无钱被拒甚至驱赶。
韩信家贫又无操行,未能被推选为地方官吏,又无经商谋生之能,便常上街与人蹭饮食,人皆厌之。
因饥渴无力,依柱而立,眼睛盯着前方的小商贩,热气腾腾的饭食令其忍不住下咽唾沫,一身穿深衣的中年人见韩信仪容非俗,塞其几枚圜钱,令其购食。
韩信拜谢,“何人助吾?”
这中年人道,“吾乃下乡南昌亭长,有难可往那里访吾。”
言毕,下乡南昌亭长离去,韩信便以言前往寄食。
下乡南昌亭长见韩信果然前往,以门客待之,给予饮食,亭长妻见其饿虎扑食状,不喜。
接连数月,韩信依旧前往寄食,下乡南昌亭长妻厌恶,心思道,“常年白食,又不是吾儿。”
第十七章 英雄末路
下乡南昌亭长妻送走亭长后,开始思虑如何应对这白饮食的韩信,她思来想去庆幸自己终谋出一个办法。
第二日亭长早晨醒来惊讶的发现榻前正站着妻子,榻上放着食案,亭长震惊,“时日尚早,何以如此?”
亭长妻子笑曰:“吾夫整日劳苦,箕帚只有尽力照顾,才是为妻之道。”
闻言,亭长未曾细想,甚是欣慰,便任由妻服侍穿衣、漱口,然后两人一起在榻上就食,随后为亭长梳头发,像往常那样送去出门。
到了早饭点,韩信如期前往,却发现亭长妻未升起炊烟,韩信问道,“是不是该晨炊了?”
亭长妻未视韩信,直言道,“时日尚早?”
韩信不明,又等了一会,复问之,亭长妻依旧如此作答,韩信抬头看太阳,心中已知其意,怒意顿生,这分明就是等着做午食,此女子不值与之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此一离去,韩信不知去何处就食,见集市上有渔翁将钓来的鱼来卖,韩信心生一计,询问在何处垂钓,便决定前往城下小河边去钓鱼。虽不能像姜太公那样等到“大鱼”上钩,但韩信思量应该足以温饱。
相对韩信准备前往河边钓鱼,上天似乎对刘季有所偏爱,刘季只是为了能够宴请秦吏谋出路,自然也是舍得这张脸,他不在乎脸皮再厚点,乱世之中命易丢,活着自然要活出个模样来,哪怕短暂的绽放,好过暗淡一生。这是刘季在马公书院读书时期得出的最大感悟。
生亦当游侠,死亦做鬼雄,不过这一切刘季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命要紧,这是一切的资本。刘季来到河边因为没带钱船家不愿为其撑船,但也不愿就此离去,徒步走来也实属不易。
此时刘季看到有一只千年乌龟在河里悠闲的漂游,心中也没多想,“老龟,吾乃刘季,可否驼吾过河。”
言毕,刘季自己也笑了,“老龟岂能懂人言。”
刘季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转身离去,瞥眼瞧见那老乌龟真的向自己方向游来,游到跟前,并浮出水面,露出八卦龟壳,刘季未想是否会有危险,便直接跳了上去,站在最中间,笑道,“多谢老龟,刘季他日定当投食相报。”
老龟没有立刻给以回应,只是闷头向对岸游去,刘季跳上岸,再次向老龟拜谢。
夏阳城是个如同丰邑一样的集市,樊哙挑担在此穿巷贩卖进展的也不是很顺利,毕竟这边知晓樊哙狗炙名气的不多,但是贩卖的也挺开心,至少没有刘季经常带人来蹭食,叨扰。
可是樊哙脸上的笑容不久又变得僵硬,给一位客人切块狗肉后,他又如仓鼠见了狸(古时称呼猫)一样,看到了刘季笑呵呵的前来。
樊哙身子直接僵硬在那里,心里一直在纳闷,怎么吾樊哙躲在哪里都能被刘季找到?不是樊哙想躲着你,而是吾也是小本商贩,只能做些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刘季看了看樊哙担子里的狗肉尚多,“如此看来,河这岸识得樊哙狗肉的不多啊。”
言毕,刘季继续道,“吾欲宴请秦吏,谋求出路,无奈曹氏那里有酒无肉,樊哙弟可否赊吾几斤狗肉,季兄他日奉还。”
刘季比樊哙早生十几年,称呼樊哙弟,可见其放荡不羁,樊哙虽然是个粗人,但心思细腻,见到刘季来,樊哙早就知晓其来意,直接从担子内取出一大块狗肉递给刘季。
见此幕,刘季似乎觉得这大块是特地为自己预留的,心中一暖,不过樊哙心里纳闷了,刘季明明身无分文,怎么渡的河?
樊哙笑道,“季兄长,何时结识的船家小厮,能否也引荐樊哙结识,少几枚渡河的钱?”
刘季摇头,“吾并未认识船家小厮,身上没钱,他不肯渡,说来也奇异,吾忽见一千年老龟,本意玩笑喊之,老龟,吾乃刘季,可否驼吾过河。未曾想那老龟果驮吾过河,奇哉,怪哉!”
言毕,刘季转身拎着狗肉返回中阳里。
刘季离去,樊哙甚为生气,寻来绳子怒至泗水河岸,找寻片刻未曾见老龟踪迹,樊哙平复心情,眼珠子一转,叉腰对着河大喊,“老龟,吾乃刘季,可否驼吾过河。”
喊毕,果见一老龟浮出水面,向自己游来,樊哙便用绳索套出乌龟,将其拖上岸,用屠狗刀将其斩杀,用担子将其挑回铺子……
刘季并不知晓老龟已死,翌日,刘季依旧喊道,“老龟,吾乃刘季,可否驼吾过河。”
喊了三四次,水面上几乎没有泛起一点涟漪,刘季很纳闷,无奈只好返回,走在街上发现如往常大不一样。
走至丰邑城,行人多匆匆,并且有一股特殊的香味飘来,刘季抓住一行人,问道,“何故匆匆,前往何处?”
行人道,“去抢樊铺的狗肉啊,或许那樊哙得了祖传的馈赠,得了秘方,那狗肉的香味太香了,晚了就没了。”
刘季往至,樊哙已在收拾店铺,低头对刘季道,“卖完了,明日再来。”
樊哙见来人未走,便抬头欲劝归,惊奇发现乃刘季,刘季嗅了嗅,到底发现与众不同,道,“樊哙,今日狗肉为何如此美味,吾来看看。”
樊哙杀龟,心虚,未敢让刘季看,想拦住刘季,可是刘季身子一晃躲过樊哙,来到炖狗肉的锅,却发现里面有龟壳在。
原来是樊哙将杀死的老龟与狗肉放在一起炖,不曾想居然美味异常。刘季对那老龟独特的龟壳记忆犹新,见之不免怀疑,他本就心思很灵活,便道,“原来此等美味秘方在于龟肉和狗肉一起炖,此龟何来?”
樊哙知晓此事难以瞒过刘季,便如实相告,刘季得知樊哙真将老龟杀掉,大怒,“此龟于吾有恩,汝岂能杀之!”
刘季便没收樊哙的屠刀以示惩罚,樊哙知错又增野味予刘季,并随刘季去赴酒宴。
丰邑城曹氏酒馆,曹氏将刘季上次送来的狗肉切片,与其它食材做成佳肴。刘季与樊哙再次进店,见周勃、夏侯婴、卢绾已等候多时。
卢绾率先应上,道,“季兄,可来了,吾等需尽早定宴请秦吏之人!”
周勃也应声道,“据夏侯婴听闻,秦沛令赴任修正后,立刻召开了当地世族豪强,似乎要从中任选秦吏。”
刘季招呼大家坐下,“吾等且坐下言,藤公可细细道来。”
几人围案而跪坐,夏侯婴娓娓道来,“吾借驾车送客之际探听到,沛令欲要任用楚地世族豪强来治理沛地,其中萧何、曹参均在名列之中。”
闻言有萧何、曹参之名,刘季欣慰,周勃、卢绾、樊哙三人眼神交流,卢绾开口道,“可宴请曹参。”
刘季摇头,樊哙不解,夏侯婴知晓刘季之意,补充道,“季兄指的是萧何。”
刘季点头,“然,萧何的学识和能力均在曹参之上,吾素闻萧何对历代律令颇有研究,可宴请萧何,一来联络感情,二来从他那里可得知未来秦令法制的讯息。”
他们都知晓秦法的严厉,最令人恐怖的是连坐法,刘季寻思现在萧何还未任为县吏,此时结交正是时机,否则将多有不便。
刘季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众人,樊哙等皆赞成,夏侯婴主动担任来往信使,去请萧何前来。不过按照刘季的意思曹参也是要邀请来一起把酒言欢的,曹参有游侠之风,虽然声望不及萧何,但也是值得深交的一侠士。
秦令初到沛地,苦无管制之法,虽有秦令却难以上行下效,轻重缓急不知如何应对,有门客谏之可借助当地豪杰来治理。
门客的意思是对于楚地,吾等秦官吏皆为外入者,难免有憎恨者扰乱秦法,吾等皆不免受连坐,不如令楚人治楚地。
闻言,秦县令道,“善!即可宴请沛地世族豪强。”
世族豪强多有假事托病之辞未曾到,毕竟天下畏秦久矣,大多不敢前往,寥寥前往之人中有萧何与曹参的身影。
秦县令设有两书案,能动笔墨者至一案写下自己的专长,不善笔墨者至另一案由秦文吏代为书写,像是一种自荐书,又像是背景调查,究竟书写之言的虚实且看个人造化。
萧何与曹参书写之完,又与秦县令吃完酒宴便欲要回府,途中偶遇夏侯婴驾车而来,邀请萧何前往曹氏酒馆赴宴。
提到赴宴,萧何眉头微皱,寻思自己才出秦令之宴不愿再前往,欲拒绝,却闻言乃刘季宴请,便欣然前往。
刘季之人与萧何有过一面,萧何虽不信一面之缘,但对刘季的伟岸容貌,举止谈吐印象深刻,认为绝非凡夫俗子。
言刘季有贵相,萧何不太信,毕竟乡野之气甚浓,可身上却有士子的特质,言刘季为黄老之学的博士,可也不像,竟身具游侠之风,总之萧何看不透刘季,但觉得刘季与众不同,可交。
曹氏酒馆内,晚宴布置的比较简雅,曹氏亲自下厨将樊哙的狗肉做成佳肴,还将酒馆内珍藏的老酒奉献了出来。
自从曹氏成为刘季女人后,心中也有苦难言,开个小酒馆却便宜了刘季经常带人白吃白喝,虽然刘季的兄弟中有人会付酒钱,但总体来说赊多入少。
这次曹氏知道轻重,宴请之人关乎他男人刘季的安身立命!
第十八章 楚地秦治
刘季见曹氏这次拿出深窖之美酒,心里也是觉得对不住曹氏,整日在这里混吃他也想给曹氏一点回报,因此平日里尽力多拉一些客人进酒馆饮酒,以兴曹氏酒馆。
此次宴请,刘季望借此机遇可以多多了解当今楚地秦法的行施状况,也以备酒肆经营之需。
萧何进入酒馆,见刘季如此盛情相邀,着实感动,“萧何何德,承蒙刘兄关爱!”
在酒宴中刘季观察萧何此人性格随和,比较容易相处,起初樊哙等还算拘谨,等到刘季与萧何相谈甚欢,慢慢的樊哙、周勃、卢绾、夏侯婴也开始放开饮食,痛快畅聊。
周勃道,“如今沛地施行秦法,不甚了解,吾不知如何贩卖苇箔、蚕具,是否会犯秦法?”
樊哙与周勃同感,也和周勃谈论此事,“据言,秦人会出畜生法,不知为何物,会不会影响樊氏肉铺?”
刘季闻听周勃与樊哙之言,便向萧何讨教,“楚地秦治,萧公可告知一二?”
萧何笑曰:“何虽不知详尽,但也可推敲一二,愿与众兄弟分享。”
按照萧何所讲,这秦法源于商鞅变法,商鞅之法又源于魏文侯时期的李悝《法经》。
萧何虽无缘得阅商鞅之法,但对故魏的《法经》有所研究,并对其它诸侯国的律令也略有阅览,因此可推测一二。
萧何道,“秦畜生法,可追溯法家慎到所做喻言,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
樊哙闻言,一头雾水,像是忍受了许久似的,“吾乃一介屠夫,听不懂萧公所言。”
萧何笑道,“怪吾萧何,简言之,丛林中兔子所有权未定,人人去追,集市上的兔子没人去哄抢,因财产权有定。意思是日后某些山林之兽将为秦令之辖!”
周勃不悦道,“岂不是不能随意打猎?这秦国县令怎么搬出这样的条例。”
萧何无奈道,“条令中言,此乃制止过分打猎,保护野兽幼崽。”
卢绾、夏侯婴均觉此条令有些道理,但都认为看秦官吏能做到几分了,卢绾饮下一碗酒道,“不知秦国会有多少条令下来,似吾卢绾等闲洒之人怕是要挨板子了。”
此时的刘季心中感慨颇多,他自知脾性与卢绾相近,秦法繁杂日后恐有诸多麻烦,因此心中笃定结交萧何此人,日后必定可以多条路走。
刘季心中所想亦是众兄弟所担忧,一直待萧何饮酒微醺这才放其归去。
走出曹氏酒馆的萧何回头看着还在饮酒的众人,自言道,“此等兄弟可爱可敬,吾需尽力护汝等周全。”
言毕,萧何的目光望向秦县令府的方向……
县令府内,沛令正在观当地世族豪强的讯息,门客在一旁守候着,沛令翻遍竹简又拿起了眼前的那卷竹简,点头道,“萧何,此人不仅略通秦法令,东方诸国的律令均有探究,还熟读经书,喜爱黄老之术,是个难得的人才。”
门客符合道,“门主若用此人,定可吸引沛地人才为门主所用,但有才之人心志多为狂傲,怕日后……”
沛令道,“日后事日后思,先解决眼前困境。”
门客点头称道,“还有那孔武有力的壮士曹参,年轻有力的壮士甚多,但如曹参这般文武兼备的甚少。如能招至门主麾下,沛县立足之本又多一分。”
沛令从案前起身,思量片刻道,“曹参文武兼备如果能招揽自然是好,只恐日后失控。”
门客不解,“日后失控?”
沛令道出自己的担忧,“吾打算任命萧何为主吏掾,曹参若再委任要职,恐两沛人合谋,恐将失控。”
门客也甚至这位秦县令的心思,胆小怕事,但有好事绝不能少了他,便宽慰道,“曹参自然不能委任要职,给他个狱掾,为咱们看住那帮桀骜不驯的罪犯,岂不更好,那曹参感恩门主的慧眼,自然不会多言。”
秦令点头,认为如此办比较妥当。等到宣布任命令时已经是公元前221年,这一年秦将王贲率兵从北面入齐境,齐王惧怕,不战而降,至此秦王一统天下。
这一年是秦王嬴政最开心的一年,从他统一天下的那一刻也改了自己的称号,祖爷爷的当年的东西二帝称号依然无法标榜自己,便自称为秦始皇,昭告天下。
不过这些和沛县的刘季还扯不上关系,刘季现在关心的是卢绾能不能带来他心中所想的消息。
卢绾急冲冲的冲进曹氏酒馆,刘季正在饮闷酒,抬头见卢绾曼满脸欣喜的脱下雨蓑,摘下风笠,知晓应该不出自己所料。卢绾进店后讨了口水饮下,便上气不接下气道,“果然如季兄所言,萧何为主吏掾,曹参为狱掾。”
当刘季听闻秦县令已任命萧何为主吏掾,主管群吏进退,心中略喜,这算是踏上这条线了,还有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兄弟曹参亦成为狱掾,那么将来和牢房打交道多少有个照应。
刘季端起酒碗,示意卢绾一起共饮,“来,饮下这碗酒,日后和萧何要打好关系,咱们能否在沛县这个地方安安稳稳做个乡侠,再某个营生,萧何是关键人物。”
阴雨天饮酒最舒服,暖身又除湿,这饮酒也常常伴随绵缠的雨水,刘季心中对门外的雨水倒是没什么,反而觉得伴雨声饮酒别有一番意境,可是另一人却不是这么惬意的心情。
同为泗水郡的这片天距离沛县不远的淮阴县有个少年此刻苦闷不已,在风雨中啧啧发抖,身披蓑衣,头戴风笠,正跪坐在河边,钓鱼。
这雨接连下了半月,这位少年在饥饿中钓鱼,加上这雨水的寒气,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几次摇摇欲倒。
这少年心中苦闷,见别人来钓鱼总能满载而归,可是等到自己去钓鱼却总是空手而归,他一度曾怀疑这鱼是不是能看穿河面,看到他在岸边,常在河面下讥笑他。
直到此刻少年知道钓鱼谋生也实属不易,他也曾想是不是鱼儿在下雨天不愿意出来,可这雨水似乎与之过不去,就是不见晴天,他已经饿了两三天,看什么都有些飘动。
终于等到雨过天晴,少年再次来到河边,心中默默祈祷这次可以钓到鱼到集市上换口酒食。
不知是少年运气太差,还是他真的不适合钓鱼,始终未见鱼儿上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很困,想入眠,可是少年知道这不是下榻的时候,一旦睡觉恐怕就很难醒来。
咕噜噜……
只有肚子饥肠辘辘的声音才让他稍微保持清醒,觉得这不是困觉,这是要踏入鬼门关的兆头,绝不能睡,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倒下去睡。
少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游荡,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猛然醒来,睁开看到的一位慈眉善目的漂母。
耳边不断传来漂洗衣物的声音,眼前这位漂母从包裹内取出食物放在少年身旁,然后径直走到河边,与众漂母一起继续漂洗衣物。
少年见到饭食如饥狼一样,狼吞虎咽,食过,少年的精神气才慢慢恢复,本想上前谢过漂母,无奈饥饿迷糊之时未能辨请赠饭之漂母。
在思虑之间却见漂母们依然收拾衣物离开,只留下少年一人在河边愣愣出神。少年心绪繁杂,“吾韩信必以重报母,亦不会常此潦倒!”
第二日韩信再次来钓鱼,依旧钓不到鱼,腹中饥饿,眼睛望向林间,盼望漂母出现,可是他内心却很复杂,向人乞食终非他愿。
林间在韩信的盼望中终于响起漂母们的交谈声,其中一漂母见韩信面有饥色便从包裹中取出饭食,递于韩信。韩信接过,谢道,“多谢漂母馈食。”
接连数十日韩信都摆脱了饥渴的困扰,欣喜,对漂母愈加尊敬,待之如母亲,这一日漂母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手里没有漂洗之物,只带来了一些饭食。
漂母道,“漂洗之物已经做完,日后王孙可到他处觅食。”
韩信拜谢道,“吾日后定有办法重重报答漂母!”
闻言,漂母怒道,“大丈夫不能自食!吾是可怜王孙这才给予饭食,难道还盼望日后的报答吗?”
韩信无言以对,漂母言毕离去,韩信静静望着漂母离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漂母一饭之恩,他日当衔环结草相报。”
漂母的身影渐渐在韩信的眼中模糊,消失,韩信内心颇为复杂,身为大丈夫不能自食,这句话多少是触动了他的心灵。
谁都想自食自足,甚至还能兼济天下,可是韩信现在感觉自己身无长处,不知如何谋生。
韩信从此励志报答,他知道自己对经商毫无兴趣,也没那个头脑,对生产营计也不通,唯独对平定贼寇,行军打仗有浓厚的兴趣,似乎天生就是个军人。不过此时秦王一统天下,自称始皇帝,天下诸侯间的纷乱似乎结束了,虽看似没有战争,但依旧需要军队戍守天下疆土,他相信会有机会的。
第十九章 胯下之辱
韩信虽心中已有志向,要报答漂母之恩自然是先解决饱腹的问题,韩信思虑为解饥饿,最快的方法还是前往酒馆。
在韩信的眼里,酒馆不只是饮酒言欢的地方,还有残羹剩饭可以寻觅,人在饥饿危及生命之时可以挖掘的潜力是巨大的,比如尊严是什么,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淮阴县的小街巷内,一家小酒馆前韩信驻足许久,望着酒馆,整理衣裤迈入店内。
店内人声嘈杂,只见一位屠中少年正在和一位食客争辩,屠中少年道,“读书何用,不如舞刀弄枪日后得个爵位,这才有盼头!”
这食客显然持异议,道,“莽夫牛耳,且不言昔日六国名相大夫中哪个不是阅览群书之人,据言当今秦丞相李斯不也是学者荀子之徒嘛。”
屠中少年不以为然,“以咱楚地少年英雄之言,这读书识字不过是记名姓而已,待十万铁骑踏来,书岂能挡住,还不是家破人亡!”
韩信闻言觉得这屠中少年实在是谬言,为食客谋不平,“道出此言者岂能为英雄?不过是莽夫而已!”
此言一出,屠中少年转头寻声,见一身材魁伟之人,腰间配有一把长剑。这剑看上去很普通,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剑柄用破麻绳缠绕。人也没精神,一副穷困潦倒相。
屠中少年轻视韩信,一脸鄙夷的样子,抚摸着炸裂的胡须向韩信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汝言祸矣,竟如此评论楚国英雄之后!可知此言出自谁人之口?”
韩信面不改色,不急不慢道,“出自何人之口不知,吾知汝在此大言,不怕触犯秦律!”
屠中少年闻听秦律笑了,虽然秦国一统天下,但在他这种小人物眼里却没有这样的概念,不过是换个官吏治理而已。他只知道现在秦县令没有空去管他们,忙着在阅览楚地美女,品尝楚地果酒而已,“此言乃吾楚国名将项燕之孙,项羽所出,尔等鼠辈岂能与之并论。”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上下打量韩信,讥笑道,“吾观汝长的身材高大,还喜欢佩戴刀剑。”
说到这里屠中少年伸手拨弄了一下韩信的长剑,“实则不过是个心中胆怯的人,怕的要死!”
韩信闻言脸色一阵的惨白,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他一言不发,没有和眼前的少年动粗,一是不想惹事,二是对方人多。
韩信便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处被屠中少年拦住去路,似乎不想让韩信轻易离开,“胆怯之人,如果不怕死,就拿汝的剑刺吾,怕死的话,就从吾胯下爬过去。”
话音未落,屠中少年便抬起腿,将脚放在案上,另一只腿直立,用手指着自己的跨,示意韩信。
韩信脸色更加惨白,此时多半是由于被羞辱而气的,他凝视眼前这个少年,看了许久,他似乎想看穿眼前的这个人为何在针对自己,又像是将此人每个地方都记的清清楚楚。面对自己内心的怒火,韩信知道他可以拔剑刺死眼前的屠夫无赖,可是就此便被狱卒追捕,既不能报漂母之恩,自己想一展抱负也将化为泡影。
韩信慢慢的弯下腰,趴在地上,钻到屠中少年的胯下,韩信感到这一刻变得很漫长,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比静止还可怕,像是延长了,他不记得是怎么从胯下钻出的,只记得周围都是讥笑声。
街上来往的黔首多为驻足者,此刻对韩信乃摇头叹息,有的甚至指责韩信,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给一屠夫下跪,而且还要从胯下钻过。
行人皆以为韩信胆小,懦弱,可是没人注意到韩信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锐利,似乎要看穿苍穹。
至于那个觉得读书不过记名姓而已的项羽两字,也第一次进入韩信的脑海里,彻底的留下了印记。
……
大丈夫不能自食者,对于韩信而言是一种激励,对另一个人却引来了不小的非议和矛盾,为此还引得其兄长做出惊人的决定。
如同刘季所在的马公书院一样,在阳武县户牖乡的一个小村落里有一处小院,这里是不断传出读书声的地方。夕阳缓缓坠落,将书院晕染上一层红晕,院内弟子大多已离开,仅剩寥寥几人。
其中有一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依旧在捧着一卷书简阅览。
一妇人寻来,声音中夹杂着不悦,“陈平,汝兄长在家等就餐已多时,汝不知已过饭时?”
陈平急忙放下手中竹简,急忙向其嫂道歉,“嫂嫂莫怪,平读书忘记时辰,这就随嫂嫂归家。”
此时的其他学子见陈平嫂穿着简陋,肤色偏黑,指甲内藏污,认定是一穷困之人。
一肥矮之人的眼神在陈平与其嫂之间来回观摩,最后定在陈平身上,道,“吾观汝家贫穷,小子何食以至如此肥大?”
此言在陈平耳中自然是一种嘲讽,也是在暗示陈平是个好食懒作之人,陈平不悦,正思量如何作答,却见阴沉不悦的嫂嫂开口道,“也不过吃些米糠罢了,有这样的小叔子,不如没有。”
言毕,嫂子便迈开步离开,陈平一阵的脸红,他此刻脸色煞白,不过本身肤白貌美,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在这位学子的嘲弄的言语中默默离开,心中下定决心,“此等鼠目寸光之人羞与为伍,需外出游学才是。”
陈平嫂子先陈平归家,却未见陈伯在家,知晓陈伯依旧在田间劳作,便与邻妇聊天,言有陈平如此的小叔子不如没有,非但不能助家里生产,反而徒增饭食。
此时的陈伯自田间归来,听闻其婦言其弟不如无有,甚为气愤,咳嗽几声,其婦才发觉陈伯站在不远处,神情慌张,忙笑脸相迎,帮其携拿农具。
邻妇见状便无趣离开,陈伯其婦笑道,“劳作一日,定已饥渴,吾这就上饭。”
陈伯曰,“等吾弟,一同进餐。”
其婦笑曰,“吾已前往告知小叔,过不许久便归,不如先食,吾留些便是。”
陈伯目视其婦不言,其婦笑容渐消,坐等陈平归来。等陈平归家后,三人默默就餐,陈伯似乎觉察出陈平的异样,便打破沉默道,“弟,有何顾虑旦言无妨,兄定为你做主。”
陈平思量许久,其嫂斜视陈平,恐陈平言语不当,便道,“小叔,有一兔肉在灶,可取来共食。”
陈平欲起身前往,陈伯示意其坐下,“言毕再取不迟。”
陈平道,“兄长,平弟愿出外游学,历练见识。”
此言一出,陈平未敢视陈伯,陈平知晓自家情况,贫困之家何谈出外游学。不料陈伯甚悦,“平弟愿出外游历一番,兄甚慰,愿全力资助。”
陈平嫂子见陈平未说书院之事,神情略微好些,可等到晚餐过后,陈伯叫其婦于卧榻前谈话。
卧榻前其婦又在言家贫不足以供陈平游学,陈伯不悦,便言休婦之事,将其婦逐出家门。
其婦闻言甚为不解,惊讶道,“婦何错,遭汝嫌弃!”
陈伯曰,“进吾陈家门,为人婦不思勤俭持家,喜好在外嚼舌根,败坏吾弟名声,岂是吾陈家之人。”
此言道出了陈伯对陈平的爱,也彻底揭开了两夫妇的隐痛,其婦怒骂陈伯不知疼爱自己,只知变卖家产供小叔子挥霍,此等家境她本亦不愿再待着。
第二日清晨,其婦便收拾细软离开,陈伯虽然怨愤其婦在外胡言乱语,但其实希望其婦能痛改陋习,好与自己同心同德,共同支撑陈家,不料其婦真的离开。
等到陈平从外归来,不见嫂嫂人影,这才询问陈伯,得知嫂嫂已然离去,陈平看着陈伯孤独忙碌的身影,内心颇为感概。
陈伯可以说为了陈平能过的舒服,也能够读书好将来出人头地,付出了很多,这一切都被陈平看在眼里,虽然家贫,但是陈伯从没苦过陈平,如今连嫂子也因自己被赶出家门。陈平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走进社会上流。
虽然陈平很想出外游学,不过陈伯还是坚持让陈平先娶妻,后出外游学,家里一是多个帮手,二是做兄长的也算了了一份心愿。
陈伯作为长兄如父一样带陈平,陈平自然也没反对,也觉得可以娶妻,不过陈平心中有想法。
陈平认为自家依然贫困,如若再找一个贫家之女,一是少有共同言辞,二是不利于自己心中抱负。陈平读书为的是将来可做官吏,心中早已认为取贫家之女为耻。
为此陈伯寻来的媒婆跑了几次便开始埋怨道,“十里之女皆被陈平这小子给拒绝,难不成想娶富家女不成!”
这媒婆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是正中陈平的下怀,他心仪之人便是富家女,如此才可与之才气相配。
陈伯似乎也看出陈平的意思,这些日子媒婆介绍的女子不乏姿色出众者,皆不入陈平之意,陈伯已猜至十之八九,便谢绝了媒婆的好意,送些酒钱以表感谢。
第二十章 皆有可能
似这等贫贱之女不愿娶,以此为耻的不仅陈平一人,中阳里村的刘季何尝不是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刘季与陈平又颇为不同。
曹氏的酒馆内,刘季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一位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甚至更加美丽动人的女子。
曹氏撅着小嘴,两眼泪花点点,“没良心的,言欲娶吾,道了多少遍,何曾见那迎娶的人马?”
曹氏一边诉苦,一边赶刘季出门,刘季笑嘻嘻的饮下最后一口酒,“别急嘛,时机未到,像吾刘季……”
曹氏不容分说拿起帚将要赶人,“就知道食吾的,饮吾的,还想骗吾多久。”
本来刘季是想道出自己的无奈和规划,首先是自己现在一无是处,没有一个正经的营计,何来钱筹办婚宴,二来翁父也不同意自己娶一个寡妇,还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可是刘季也不是一个占了便宜就溜的人,他想着自己能某求个秦的小吏,有了身份再做打算,至少在家里有了言语的分量。
可是曹氏岂能了解,只知道自己被刘季哄骗了许久。
刘季从碟子中抄了几粒花生,笑呵呵等躲开曹氏等扫帚,“等吾刘季有了婚酒钱,定将汝纳入吾刘家为婦!”
看着刘季落荒而逃,曹氏最终破涕为笑,“吾怎么就信了刘季这个喂不饱的主!”
其实曹氏内心也明白,在这个乱世女子毫无身份地位可言,基本上是男子的玩弄的工具,这刘季至少是个有心之人,每次店内有事便会帮衬,尽力拉来食客,有了好玩意也会第一时间送给她。
曹氏只是内心缺乏安全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怕人老珠黄,会有别的寡妇将其偷了去,到时候可真是人财两空。
……
在战国年代,各阶层非常注重出生背景,往往是看家族背景结亲的,交友也往往是如此抱团的,贫贱之家想娶富裕之女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
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但努力还是有可能的,为此在陈平的内心早已有了榜样,那就是闻名魏国的任侠张耳,此人就是靠着娶富家之女打开了通向外黄县令之路的。
这样的故事陈平在读书之事尝尝听闻,自然也在内心埋下了种子,既然有可能自然是要博一下的。
机会始终是留给有备之人,陈平平日里除了读书便是找一些事情做,贴补家用,经过多日观察,便已经有了目标。
此女是富家人张负之孙女,从他人那里得知此女被传为有克夫之相,嫁了五次,每次丈夫都死去,因而没有人敢娶她。
陈平觉得机会来了,无人敢娶,那吾陈平便有了机会,陈平默默寻找机遇,似乎上天也在垂怜陈平的遭遇。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陈平告别陈伯道,“兄长,邑中有丧事,吾欲前往侍丧,好讨些铜钱来填补家用。”
陈伯便嘱咐陈平在外要小心做事,多做事少言语,手要勤快,陈平都一一记下,在走之前陈平特意拜托兄长如若有德高望重之人前来拜访,务必留其晚走些时辰。陈伯虽然不知其意,但一口答应。
来到丧家办事,陈平小心谨慎,做事几乎没有差错,得到了丧家的满意,此时他的心思便落在了同在丧家的张负。
陈平便主动靠近张负,欲求其孙女,自然是先给对方一个好印象。陈平像对待祖父一样的礼节问候张负,也虚心请教道,“晚辈年轻,做事多有疏漏,望张翁在旁多多指点。”
张负也早已注意到陈平,非常喜欢陈平,独觉陈平乃身材伟岸的俊俏郎,对陈平的做事周到也非常赞赏。
如今陈平又以孙辈礼节侍之,张负甚为欢喜,道,“平做事周全,面面俱到,诸多事情均不偏不倚。”
等到丧家之事都办完,人皆离去后,陈平再次以孙辈之礼见过张负之后这才归家。
张负心中已有决断,便欲前往其家以更加详细的了解陈平。
张负雇车前往,故意放慢车速,陈平默默走在前面,虽然觉察有车子跟随,但陈平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像往日一样非常轻松的归家。
途中车子渐渐远离集市,车子出了城门,沿着城墙驶入一个偏僻的穷巷子内,张负见陈平家用破旧席子做门,然而却见陈平在门外与一两位德高望重者交流,最后非常礼遇的送其上车。
张负满意的捋捋胡须,点头道,“回府。”
望着张负的车子渐行渐远,陈平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到家中愉悦的对陈伯道,“兄长,平,马上就有妻子了。”
陈伯很惊讶,“汝回想转移了,可是邻家张姑娘。”
陈平摇头,“兄长很快便知,平要娶富家之女。”
对于这句话陈伯听过几次,每次见陈平言之凿凿,不便打击,只当听其玩笑语……
等到张负归家,便叫来张仲道,“吾欲将孙女嫁予陈平。”
张仲甚为惊讶,“父何出此言,陈平贫穷又不从事生产,乡里人均耻笑他的行为,认为这是好食恶作之人。为什么偏偏把吾女儿嫁予他呢,岂不是让女儿受苦。”
张负斥责道,“岂能以贫贱出身论英雄,哪有像陈平这样仪表堂堂而长久贫穷的人呢?哪有长久贫穷之人门前常有长者车辙呢?”
听闻此言,张仲不再言语,一是不敢违父之命,二是不知用何词作答,即便有些不愿意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连续克死五位丈夫。
破席之门内,陈平这天穿了一件平时不舍得拿出的衣服,洗漱的非常干净,陈伯见之颇为奇怪,但也未加多问,忽然席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
下马之人带着布匹和钱幣进门,陈伯得知这些财物均是富人张负派人送来作为迎娶其孙女的聘礼时,更加震惊。
陈伯急忙将其迎至家中,以茶水慰劳,送财物之人道,“吾家主知晓陈伯家贫,恐丢了礼数,便送些财物,以备陈平下聘之用,另外还有一些酒肉之资也在路上,以便乡里置办酒席,切莫输了张家气派。”
陈平一一谢过,但是陈伯却一时间难以接受,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如今自己弟娶妻不仅没有花费,还平添一些财产,着实感慨。
送走张家之家奴后,陈伯得知陈平娶妻之人乃张负孙女,起初也为陈平的安危着想,但见陈平面色喜悦,也不好言语,且已木已成舟。
陈平便协助陈伯置办婚宴和聘礼,等到嫁娶之日,张负神情复杂,告诫自己的孙女道,“万不可因为陈平家贫穷就侍奉人家不懂得谨慎小心,侍奉陈伯要像侍奉汝父一样,侍奉嫂嫂如同侍奉汝母一样。”
虽然陈伯早将其婦赶走,但是张负知晓陈伯日后肯定还会纳娶的,张负孙女再次拜谢张负与张仲,眼睛有些湿润,她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次成为寡妇……
自从曹氏将刘季扫地出门后,刘季的心思更重了,没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如果再没有地方蹭点饮食真的难过。
刘季便找来卢绾商榷怎么谋个生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萧何请过来,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刘季道,“汝去请萧何来,吾去哄哄汝嫂嫂,否则无地点宴请萧何。”
卢绾应声而去,刘季则慢悠悠的超曹氏酒馆走去,一路上寻思该怎么和曹氏开口,被人已经嫌弃,如今再添一口饭食,那曹氏岂不更用斜眼看自己。
曹氏酒馆外,刘季发觉多了一匹马栓在树上,看样子是匹小吏骑的马,内心感到奇怪,啥时候这酒馆如此闻名,连小吏也来此饮酒。
刘季刚踏入酒馆,便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笑眯眯的看着曹氏,此刻的曹氏无意间瞥了刘季这边厢,曹氏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慢慢变了。
这满脸横肉的家伙,此刻正大言不惭的向曹氏卖好,或许是曹氏的身段和紫色让这位小吏心动,而且这位小吏是从秦国本郡过来的,也是第一次见荆南女子,直接被迷上了。
这秦小吏无耻道,“小夫人甚美,可否舍酒肆入吾室为妾,保证饮食无忧,穿着有度。”
秦小吏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特地从怀中掏出一串钱,表为诚意,看他走路的步伐,言语的节奏,可知此人已经醉醺,见美色而止步已经顾不得其他。
店内的食客皆知此人为秦吏不愿与之为敌,曹氏的脸色不悦,本来她是这里的店主,敞开门做生意自然是笑脸相迎,早已练就了一副和气生财的面容,如今也不免有些恼火,但生意还是要做的,为此曹氏一直隐忍不发,如今见刘季到来,心思活跃。
曹氏心想吾也是众蝴蝶追逐的花朵,观刘季如何反应,若君再不怜香惜玉,吾大可跟他人而走。
同时呢,曹氏也想度量自己在刘季心中的分量,是不是足以让他与秦吏交恶。
因此在曹氏看到刘季的那一瞬间,她居然接下了这个满脸横肉家伙的圆钱,就是这一举动两个人的反应天差万别。
第二十一章 我的女人
曹氏接钱的那一刻,刘季的心一揪,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不仅痒,还有点痛,那是恶心的痛,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直接恶心到了刘季,他的女人居然也有人来招惹,难道这家伙从不打听眼前的曹氏是谁的吗?
这秦小吏的脸像是含苞待放的花一样层层展开!
看得刘季是越加的恼火,他也知晓这一瞬间变化的原因,瞟了眼曹氏,之后就将眼神落在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
当时的刘季内心不喜,就是看不惯别的男人色眯眯的观自己的女人,没在意眼前这厮是什么身份,就是见穿着不是普通的食客,刘季走过去道,“这位壮士,是否已酒醉?”
这满脸横肉的家伙正沉浸在他日将曹氏娶回家好好折腾一番呢,根本没有听清刘季的问话,刘季又低沉的问了一句,他这才转过头看着刘季,“何事?”
刘季道,“这位壮士是否已经酒醉?”
秦小吏一脸瞧不起的样子道,“没醉,关汝屁事!”
刘季伸手指指了门外道,“既然没醉,何故说醉话,那边是门,从这里走出去。”
这话听在秦小吏耳朵里是非常的刺耳,这楚地还从来无人敢如此与他言语,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彘子,吾在此饮酒干汝何事?”
刘季依旧很耐心道,“不知道这家酒馆的曹氏是谁的女人吗?”
说着刘季特地指了指自己,“吾刘季的女人,汝还是少想,来这不好好饮酒,那就请从这里走出去!”
这个时候樊哙也走进店内,见刘季正在和人理论,便上前助威,这秦小吏自持身份觉得黔首岂能敢动他,便望向曹氏,“此美人刚收下我的卖身钱,自然是吾的人了,汝何故来取辱?”
此语不仅刘季不爱听,连正在算账的曹氏听闻也不悦,抬头看向秦小吏,“这位小爷汝不断骚扰吾良家妇女,只好接了钱断了骚扰,这钱自当是这几天的酒钱,何来卖身钱?”
秦小吏则是像破皮无赖一样,认定这是曹氏的卖身钱,言曹氏明日就要下榻侍奉自己,刘季听了有些火冒三行。
刘季如今三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人欲从自己这里夺所爱,刘季岂能忍,抄起桌子上的酒碗砸向秦小吏。
这一下直接让小吏眼冒金星,摸不到北,完全没想过黔首也敢以下犯上,还未等反应过来直接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直接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方。
原来这一脚是樊哙踢的,力道之大比刘季的砸还要猛烈三分,樊哙一向比较钦佩刘季这位义兄,这一脚不只是踢刘季踢的,更是对眼前这个秦吏的骄横跋扈感到不满,这才补了一脚。
这下秦小吏岂能善罢甘休,但是他知道在他人的地盘上还是要低头,于是爬起来不是骂骂咧咧,而是一溜烟的跑了。
打走情敌之后,刘季心中畅快,但听到马的嘶鸣声后觉察到了不妙,急忙追出门去,果然拴在树上的官马不见了踪影,刘季无力道,“不会这么巧吧?我打了大秦小吏?”
刘季自然知晓打了秦小吏的后果,于是想找匹马骑上去追,出门便碰到了卢绾和萧何。
萧何看到刘季一脸焦急的样子,知晓刘季估计又有麻烦了,道,“刘弟何故如此焦急?”
刘季虽然心里着急,但在萧主吏掾面前还是要保持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毕竟他还是想博得萧何的好感,好谋求一份秦职干干。
卢绾见状也替刘季着急,“刘兄,快说,何事如此闹心?”
萧何催促道,“但说无妨。”
刘季便将自己误伤秦小吏的事情告知了萧何,萧何闻言知晓此事可大可小,好在他现任主吏掾可在内周全一番,但是有些小吏比较难缠,那就是秦县令从大秦本土带过来的小吏,那可是沛令比较得信任的心腹,有的时候自己的言辞也未必有这些小吏的话管用,毕竟自然才当这个大秦的主吏掾。
萧何便道,“刘弟先藏起来,等吾消息,吾会让曹参传信给汝。”
按照萧何的意思是先躲起来,这小吏一定会去沛令那里告状,如果他是沛令带过来的那就比较棘手了,就要到外乡躲一阵了。
刘季本来找萧何看是否有机遇弄个小吏做做,谁知却只能拜托萧何为自己解除麻烦,于是刘季便进酒馆告别曹氏。
曹氏看着这个为自己出头的男人,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但是看刘季的神情似乎一点不担忧,似乎打了大秦的小吏是个芝麻大的小事一样,但曹氏知晓刘季是个没身份背景的人。
一个野人家的孩子怎么能和大秦小吏斗,此时此刻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伟岸,很高大,是自己这辈子可以托付的人,这辈子交给他也是值得的,至少不会在自己受委屈时他在一旁表现一副束手无策的无助模样来博得原谅。
不过还未等曹氏开口,刘季却抢先开了口,“曹氏,等吾期间不准私会别的男人!”
曹氏扑哧一声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居然一点不担心被抓的事,反而管其自己的事了,曹氏一时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刘季,她很享受刘季这样的溺爱中夹杂一点霸气。
刘季又道了一遍,曹氏这才笑道,“外面荒乱,留着命回来见吾!”
刘季点点头,云淡风轻的挥挥衣袖离开了酒馆,这是他再次别离酒馆的时刻,上一次同样是离开,虽然认识了一些豪杰,但是此刻走的虽然轻淡,内心多少有些波澜,或许是心里有了牵挂吧。
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有了牵挂便有了引力,即便是我们走的再远也会在某个夜晚朝着那个方向望上一会。
走出酒馆大门,曹氏默默的跟了出来,刘季没有回头,一旁的卢绾跟了上来,“吾卢绾陪着刘兄浪迹天涯。”
樊哙本来也想喊出这么一个爽快的话,可是他清楚家里的肉铺仍需自己打理,不可能说走就走,这不是一个很美好的旅途。
刘季看看卢绾没有多说,拍拍肩膀,“好兄弟!”
卢绾便陪着刘季隐藏在郊外的野林间,没有东西吃,靠着野菜度日那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但刘季天生可以给自己找乐子,在逆境中自得其乐,刘季喜爱击竹歌唱,以此来鼓舞自己,抒发心中的郁闷,就这样默默的等着等着萧何大人的消息。
这天卢绾前顾后盼的潜入野林中,刘季见到立刻迎上去,“如何?”
看到卢绾的神情,刘季知晓情况不妙,“直言!”
卢绾边将情况告知刘季,原来他砸的小吏是沛令从遥远的秦带过来的,虽然天下都属秦,但天下初定一切未可知,自然是亲近之人为心腹,那么此人一吹风,那么刘季就只能远走他乡。
不过卢绾带来的还有好消息,那就是萧何可以协助周旋一下,需要些时日,到时会通过书信告知。
第二十二章 故友相见
卢绾的这次消息让刘季彻底知晓阶级之间的差距,真所谓高人一等压死人,抢自己的女人不说还让自己不得不远离故乡。
按照萧何给予的建议是这次他们向着西南方向走,一路上刘季突然发问,“卢绾,吾等为何总是流浪他乡?”
此言让卢绾倒是一愣,他还真未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片刻道,“是那小吏太过欺负人,刘兄凑得好!”
刘季摇头,“错,不是那小吏的错,倒让吾明白想改变这个状况,必须换个活法。”
卢绾不太理解,“换个活法?向他们隐忍,任由那厮欺辱吾嫂子。”
刘季摇头,“自然不是,想改变被人撵来撵去的困顿,必须谋取一个大秦的小吏做做。”
卢绾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也想如那萧何一样可以做沛县的县吏,至少不用再被欺负,只是感叹自己读书不行,更没有一身的绝技可以仰仗。
陈县与沛县不同,令刘季感到与众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桑树,和风吹拂,似乎可以闻到桑葚熟透的香甜。
进入陈县城池,刘季与卢绾不断的出入酒舍,等到刘季再次从酒舍走出的时候,卢绾有些沉不住气了,道,“刘兄,吾看这里的住所资费就是这个价,无更低之处。”
刘季捋捋胡须道,“再找找看。”
刘季的眼神继续在大街小巷游走,二人来到街道大门处,却碰巧看到了一幕训斥的场景,欣喜道,“吾与汝有下榻处了。”
顺着刘季的目光只见粗壮的里吏正在恶狠狠的训斥一人,“何故不闻吾言,私自放人进去,还当吾是管辖汝等的秦吏吗!”
这里吏言语愈加难听,而且是当着来往行人的面,并不是在一个私密的空间内,“尔等需明白,汝不过里监门人而已!”
里吏最后骂他们是不懂事的看门狗,扬起手中的家伙鞭笞这身材魁伟的里监门,此人脸色铁青,几乎想反抗,但被另一个年龄略大身材修长的里监门踩了他一脚,便老老实实的接受责罚。
里吏鞭笞中夹杂辱骂,“不识体的看门狗,定要尔等长长记性!”
啪啪啪……
鞭子击打在身,这魁梧大汉没有叫痛,更没有一丝的畏惧和求饶,反而脸上带着一丝的冷笑,充分展现了这位小伙子的孤傲。
这高傲的神情,刘季非常的清楚,他曾经对此印象非常深刻。
或许是那里吏打乏了,便骂骂咧咧的离开,这年长的里监门便将这小火拉到桑树下,桑葚的香甜已经无法弥补这小伙心中的怒火。
年长的里监门道,“吾当初是如何与公言的?如今受一点小辱就要和一个小吏拼死吗?”
这年轻里监门闻言,觉得教训的是,便低头认错,“陈馀知错,定不在冲动!”
此两人正是刘季游历旧魏时结交的张耳和陈馀,陈馀对刘季一向轻视,刘季是冲着张耳的伟人,对陈馀的孤傲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耳见陈馀认错诚恳,便拉着陈馀一同去街巷的酒馆饮食,刘季此地见古人自然欣喜,便对卢绾道,“与吾一起饮酒去!”
这是一家小酒馆,非常的隐蔽,坐落在城墙外的野树林间,不知道酒馆之主喜好宁静还是躲避世间纷扰,寻了这个几乎没有行人往来的地方。
即便如此偏僻,来这里的人也不少,倒是一些文人和豪杰喜欢来的地方,陈馀与张耳刚刚跪坐就觉察有一人影来到案几前,陈馀有些恼火,忽的站起身正要呵斥来人,见识刘季有些愣住。
张耳见是刘季,大喜,起身拉着刘季跪坐下来,“刘季弟何故在此?”
等到卢绾也跪坐在陈馀一旁,刘季这才将自己的困境道出,张耳闻言深感同情,大有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在张耳的眼里,刘季两人和他一样同是秦国的受害者,在异乡见到自己熟悉的人那自然是比较开心。
人开心了会做什么,男人开心了自然是好好的多饮几碗酒,刘季是见酒走不动,“张兄,可有打算,总不能一直隐姓埋名吧?”
提起现今的状况,张耳也难得在大家深深的叹一口气,当年的外黄县令如今沦落至此,说起来多都是拜秦令所赐,这一点和刘季很相似。
张耳叹道,“如今天下未定,各国贵族都在蓄势待发,吾看时机成熟必然有吾等兄弟出头之日。”
卢绾与陈馀两人虽然出身不同,但是如今并无不同,困难之际慢慢放下了身边的芥蒂,两人几碗酒下肚,便扯开了话匣子,卢绾觉得陈馀这里监门也不错,至少是个营生。
不过在谈到那鞭笞自己的里吏依旧是咬牙切齿,恨不能逮住机会狠狠的揍人家一顿,这话自然又被张耳训斥了一番。
对于张耳的见解,刘季非常的成,想做点事隐忍是必须的!
至此刘季便厚着脸在张耳此处借助蹭饭,陈馀私下不止一次的告诫张耳,认为他们这点看门的劳资养活自己都难,何故又多添两口。
张耳则坚持己见,意思是此时吾等相助,他日才能有求于别人,陈馀笑称野人之子岂能与吾等名士相比,张耳斥责他休以身份取人。
如此刘季便在陈县呆了几个月,这天刘季与张耳等人在酒馆饮酒聊天,突然一个少年跑进小酒馆,在陈馀身旁附耳几句,只见陈馀脸色微变,从怀里拿出几枚圆钱丢给少年,少年开心的离去。
张耳见陈馀脸色不对,道,“何事?”
陈馀担心道,“秦国又下诏书,悬赏捉拿吾二人,此地恐不能再隐藏下去。”
两人隐姓埋名在陈县有一段时间了,虽过的憋屈但好在不受饥饿流离之苦,如今悬赏令都到陈县了,想到再次流亡张耳内心倦怠,便看向刘季征取他的意见,“刘弟,此事如何看?”
刘季思索片刻道,“不妨反用门者以令里中。”
陈馀听闻惊诧,“借用门者的身份向街里传达命令?”
张耳拍手道,“刘弟胆大心细!”
卢绾和陈馀有同样的疑问,“如此亦可?”
刘季笑道,“街里何人识得张兄与陈公?”
张耳和陈馀相互对视一眼,一起默默的点点头,“如刘兄所言,可做。”
陈县邑城戒严,城门往来之人皆被盘查!
秋风之下刘季有些啧啧发抖,他是在逃难自然没能带多少衣物。
要言钱,刘季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铜钱,在冷飕飕中刘季见张耳与陈馀以门者身份传令,“抓张耳者,赏千金,能抓陈馀者赏五百金!”
卢绾敦促刘季道,“刘兄,寻避风地,吾看此风一时停不下来。”
刘季抬头看看天,“不知何时才能归乡?”
这副情景大有抬头问苍天的韵味,刘季裹紧了单薄的衣服,两人迈开步子朝张耳的落脚处走去。
正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饮食住皆需铜钱,唯独步行无人收费,刘季心中在思索如何在陈县谋个秦职,却意外的看到了樊哙。
初见樊哙,刘季如同梦游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都想起庄子的逍遥游来了,但是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刘季觉得这不是做梦,樊哙确实出现在他的面前。
樊哙憨笑道,“刘兄长,真是让吾好找啊!”
见到樊哙,卢绾比刘季更开心,“吾可回中阳里了?”
樊哙点头道,“萧公让吾来寻刘兄和卢公。”
第二十三章 泗水亭长
归家是游子皆心之所向,樊哙的消息无疑让刘季慢慢变寒的心开始升温,虽然是深秋,身上的衣衫也较为单薄,但是刘季一点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秋风是那么的醉人。
刘季拜别张耳与陈馀,尤其是张耳独自送刘季十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刘季道,“张兄,他日可到沛县寻吾刘季,吾与公再饮三碗酒!”
张耳道,“一言而定!”
再次回到沛县,令刘季非常的感动,这次迎接的不是刘仲的斜眼,也不是刘太公的责骂,而是萧何的接风洗尘。
在沛县城的武负酒馆内,萧何为刘季定了一桌酒宴,一是庆祝刘季无事归来,二是萧何觉得有事与刘季商量。
萧何比较看重刘季在沛县游侠群体里的威望,虽然沛县有很多豪杰人物,各个都是豪杰,甚至被称为县侠,诸如王陵等人。
不过王陵这种出身豪强之家的,他萧何不愿意提拔,或者说人家也看不起他手下的那些群吏职位,要的恐怕是县令之下万人之上。
那么刘季自然是萧何的首选,酒宴上萧何、曹参、周勃、夏侯婴、卢绾、樊哙举卮酒畅聊。
樊哙咧嘴直笑,“吾樊哙也用上卮了!哈哈!”
平时周勃、卢绾、樊哙、刘季四人喝酒那是直接用陶碗的,刘季看着眼前的卮觉得萧何肯定有重大事情宣布。
萧何道,“季弟,可曾想过如何摆脱小吏的无故欺辱?”
刘季很聪明,知晓此次萧何出钱请他们饮酒,自然是之前的交往起了作用,便由众人继续饮酒,他搂着萧何走到一旁,小声道,“萧公,吾可否试为吏,秦令律中是否有门道?”
萧何道,“此次吾从秦县令那里得知,当下要选拔能人为街里亭长,吾举荐季弟为泗水亭长。”
刘季闻言内心窃喜,面不改色道,“多谢萧公抬举。”
萧何又补充道,“不过最终能否坐上泗水亭长,季弟可要想法顺服泗水亭内众小吏,过了试职期才行,毕竟还有一人与季弟竞争。”
“何人与吾争?”刘季听闻变得严肃起来。
萧何道,“素与王陵交好的雍齿!”
听闻此名,刘季逐字道,“又是此子!”
刘季知晓竞争对手是雍齿,心中的要强之气顿生,自己输给何人均可,唯独不能输给雍齿。
能够取胜,此时的兄弟就显得非常重要,刘季将自己要谋求泗水亭长的决断以及顾虑告知了众人,反应最为激烈的就属卢绾,“刘兄,吾卢绾坚决支持,吾可做些什么?”
樊哙开心道,“那雍齿何能,与刘兄长争高下?吾樊哙随时听从调遣。”
对于刘季要出任泗水亭长一事,曹参和萧何自然是从县府内部进行周旋与支持,夏侯婴、周勃、卢绾、樊哙自然是想着为刘季拉拢支持者,任职亭长处理邻里纠纷,单靠捕盗卒是不行的。
周勃询问道,“季兄可有对策?”
刘季道,“泗水亭,吾需走上一道。”
萧何、曹参均有公务,酒宴后离开办事,夏侯婴也要在驿站里赶车故告别离开,道,“吾夏侯婴会时常来找季兄的。”
唯独剩下周勃、樊哙、卢绾三人,此三人均表示要协助刘季,刘季甚是欣慰,但念周勃、樊哙均有生计要做,劝其协助后立刻返回,他与卢绾二人在泗水亭即可。
自古至今,凡成事者皆靠自己有备而来,且善于磨砺能力,刘季虽得萧何推荐,曹参支持,但能否胜任泗水亭长,终究是要靠自己。
泗水亭长掌管乡村十里内的民事,恰好也包括刘季的出生地中阳里,刘季对此职位有着非同常人的渴望。
有强烈的渴望,也有街里的威望,这就是刘季此刻所能依仗的东西,雍齿之所以想涉足泗水亭长,是因为他身为泗水郡沛县世族,对泗水亭也有志在必得之需求,这样可与素交王陵在沛县的核心地段渐渐配置自己的势力。虽然不至于架空秦沛县令,但绝对可以过的很舒服。
来到泗水亭时便碰到了刚要离去的雍齿,雍齿耻笑道,“乡野之子岂能与吾雍齿争亭长!”
刘季不屑与莽夫争论,在刘季的眼里身材魁伟、一身蛮力的雍齿不过是一节莽夫,仗着已经没落的世族身份想在一亭之内混下去恐怕是没那么容易。
能够当上郡县官吏的不是秦国派遣的就是当地的贵族之家,亦或是豪强,但是这些县二级之下的小吏多是底层选拔出来的,或者有战功获爵位之人。
何况是那些求盗小卒、厩司御等之类的小吏,自然是那些豪强贵族之家所不屑,大多是出身低微的游侠、壮士之类的黔首所担任。
刘季非常清楚能否当上泗水亭长,笼络这一批人很关键,上行下效,能够玩在一起才是关键。
雍齿走了,那些小吏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口吐唾沫,一脸的鄙视,其中有一位脸上有笞痕的求盗小卒更是骂骂咧咧,“不过是没落的无牙的病虎,神气什么!”
刘季笑呵呵的向众小吏打招呼,却是无一人回应,樊哙、周勃、卢绾均不悦,唯樊哙大吼一声,樊哙平时屠狗杀鹿,身上自有一份威慑,众小吏畏惧,刘季拦下樊哙,令其退下。
那位脸上有笞痕的求盗见刘季仅仅一挥手就制止了凶狠的樊哙,这才起身率先恭敬的向刘季施礼。
刘季虽然是试为亭长,但亦是亭长,其他小吏均怕又来了一个恃强凌弱的雍齿,不过见刘季一脸微笑,言辞之间颇有游侠之风,感觉和他们的气场很符,便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开始和刘季一行攀谈。
刘季的目光放在了率先向他施礼的求盗卒,引其一旁道,“壮士,吾刘季初来乍到,有诸多疑问向壮士请教。”
求盗卒已知刘季之人非常的凶狠,如那樊哙、周勃皆是孔武之力的壮士,知晓不听从必不好过,于是求盗卒便谦让道,“亭长但问无妨。”
刘季想了一会,笑道,“这里何处有酒饮?”
求盗卒惊讶,见刘季始终笑脸相待便放下芥蒂,为刘季指引酒家之处。
刘季假装不太识路,便让求盗卒引路,刘季招呼周勃、樊哙、卢绾同去,竹篱酒舍,一片青色,有些竹子稍稍泛黄,但丝毫不能掩饰这里的宁静和翠绿,刘季邀请求盗卒去饮酒。
求盗卒先是拒绝,后见刘季实在诚恳,便进酒舍与酒家言刘季之名,酒家便贱卖酒予刘季等人饮。
五陶碗酒下去,求盗卒微熏,心扉打开,刘季询问泗水亭之事,“壮士,可有泗水亭之事告知吾?”
求盗卒从未想过试职亭长会请他饮酒,礼遇之,他便指着自己的脸道出心声,“可称呼吾为笞痕,吾这道被鞭笞的伤痕就是那恶棍雍齿所赐。”
原来是这位求盗卒在抓捕一个贼子时隐了贼的财物,被雍齿知晓后狠狠的鞭笞了一顿,雍齿为表示自己的威严便用马鞭抽了其一巴掌,留下笞痕,从此获得一个绰号笞痕。
笞痕恨极雍齿,无奈雍齿为豪强,在各亭长内都食的开,他为了混口饭只好忍气吞声。
按照笞痕之言,泗水亭内多数小吏均不满雍齿的蛮横,对他们不是呼来喝去,就是对待邻里纠纷偏袒豪强之家,刘季闻言暗喜,找到了对付雍齿的办法。
刘季胸中已有计策,便吩咐周勃、樊哙先回,只留下卢绾在泗水亭内商量计策,那笞痕经过一顿酒肉对刘季颇为忠心,他协助刘季道,“季亭长,若与雍齿反其道行之,比得亭中众兄弟的心,到时上下一心必定可获得政绩。”
刘季听从其计,令笞痕代为传达愿与众小吏同甘共苦的决心,“捕盗之资共分,缉拿偷贼之财分之!”
大家伙都是不入流的小吏,平时能到手的圆钱实在是少的可怜,几乎没有,只能靠捕盗贼分其身上的钱财,可是雍齿在试用期间居然剥夺了他们私自分钱的权利,这等于夺了人家的活路,这些小吏造雍齿的反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今日,刘季将大家偷偷做的事给合法化了,他暗示大家可以这么做,这个对下面干活的人杀伤力实在是大。
三下五除二,刘季便将泗水亭内的小吏之心跟收取,对于邻里纠纷的拆解,刘季也是很有一套,他听从樊哙的智慧之言。
樊哙觉得这邻里纠纷就像是他分卖狗肉,弱者多给,体壮者均之,不仅不会让大家有怨言道樊哙缺斤少两,还能让生意源源不断。
刘季从樊哙贩卖狗肉的智慧中悟出了自己的一套处理纠纷的方略,如若乡野之人受到豪强家奴的欺辱,刘季多判弱者钱财,豪强之间犯命案,刘季自然按秦律办事。
秦朝律令是人定的,如果灵活的使用那便非常考验刘季的能力,卢绾常伴其左右,有时也会出计策,常敬佩刘季的理事之法,“刘兄何以轻松处理纠纷之事?”
刘季笑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邻里之间的纠纷无外乎财物,归根结底不过是人心在作祟!”
第二十四章 当选亭长
对于刘季的言语,卢绾一知半解,但确实佩服刘季处理邻里纠纷的能力,有一次姓李的伯仲之间闹矛盾。
此次矛盾很简单,就是兄弟之间因分财产而起争执,李伯认为父之牛该归己所有,李仲却坚持要分得此牛。
牛只有一头,两人分之看起来给谁对另一方都是不公,雍齿给出的计策是将牛杀死,一人一半,可是到了刘季这里却不同。
刘季断分牛者必侍奉双亲,于是很奇怪的事发生了,这头牛不再那么炽手可热,一向以兄长自居的李伯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有些慢慢后缩的意思。
较为勤奋农事的李仲因为要农耕,又无钱自己购买,只得勉强领用!
寻常人家,寒冬不易,可是刘季这年却过得很兴奋,他似乎对泗水亭长这个职务很喜欢,非常乐意在十里八村之间来回奔波,为乡里断事。
忙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奔波中自然也不觉得冷,冬去春来,到了公元前219年秋,刘季试用结束。
在考核中刘季不仅得到亭中众的拥护,还得到了一些黔首的犒赏,这些都被萧何一一记录在册。
秦沛令看到刘季与雍齿的考核,犹豫再三,询问萧何的意见,萧何道,“雍齿乃世族,常与豪强王陵较好。刘季乡野之人,无盘根错节。”
听闻豪强二字,秦沛令不悦,他最讨厌当地的豪强大族,这让他常常有掣肘的不便,毫无犹豫的用笔勾了刘季。
萧何一脸严肃的将亭长印绶和任命简书包裹起来,亲自送往泗水亭!
泗水亭内,刘季带着周勃、樊哙、卢绾在闲聊,静静等待上级来宣布泗水亭长的人选。
片刻后,雍齿骑着马后面跟着两三个壮士悠哉悠哉的来到泗水亭外,他下马步入泗水亭,看到刘季一脸的耻笑,“趁早归去,免得自取其辱!这泗水亭不是乡野无赖之人所能待的。”
对于雍齿的哼哼,樊哙比较气愤几欲上前与雍齿打一架,被刘季拦下!
周勃则笑道,“小心闪了舌头!”
卢绾毫不客气的道,“匹夫耳,岂能与吾刘兄长相比!趁早断了念想,免得一身灰溜溜!”
雍齿还要再挖苦刘季时,萧何与曹参来到泗水亭,萧何当着众吏宣曰,“据试职期间的政务考核,县令特任命刘季为泗水亭长,即日起佩戴印绶,日后需克勤职守,以报效大秦国始皇帝之皇恩!”
这个宣言当场令雍齿脸色不善,他自认为出身和背后的人都比刘季强,可是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输给刘季。
雍齿内心愤怒,他很想争辩,可是来人是萧何,是沛令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也不敢造次,而且看到狱掾曹参也来了,雍齿知晓此人勇猛过人且与刘季交好。
雍齿知晓大势已去,不想给樊哙等人口舌之快,准备离开,却被萧何叫住,雍齿内心是窝火的,难道想走还不行嘛。
萧何见雍齿在,便宣言另一份任命简书,令雍齿惊讶的是自己竟然亦被沛令任命为亭长,只不过到别的地方上任。
雍齿哈哈大笑,接过印绶骑马离开,樊哙冲着雍齿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询问萧何道,“那厮怎么亦为亭长?”
萧何边将事情来龙去脉道出,原来是沛县县令不想得罪沛县世族豪强,只好将雍齿任命为亭长,掌管其出生地方圆十里之村。
刘季对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一点不觉得惊讶,他反而笑嘻嘻的将萧何拉到一旁,向萧何借钱,萧何不明所以询问借钱何故。
刘季的回答也很直接,兄弟们跟着我奔前忙后的,如今坐上了这个亭长,他想请兄弟们饮酒,表示感激。
借钱这事刘季也只是抱一线可能性,毕竟和萧何的关系还不是特别的熟,可令刘季惊讶的是萧何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掏出一百钱给了刘季。
刘季接过钱,谢道,“多谢,有什么不好做的事,尽管交给吾这个泗水亭长。”
萧何笑了,他拍拍刘季的肩膀,“快去吧,翌日还要学秦国文字。”
刘季拿着钱带着樊哙、周勃、卢绾三人去酒馆饮酒祝贺。
在刘季混迹小官吏时,泗水下相人的项羽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此时的项羽不再学书,开始学剑。
见项羽练剑很认真,每招每式均是反复练习,有的还进行创新,项梁甚是欣慰,觉得项羽有成为剑士的天赋。
曾经的项羽学书不成令项梁很是苦恼,他知晓不学书难成相才,如今学剑未来可成将才。
此日刘季在亭中学秦国文字,这是作为大秦国基层小吏的必修课,还好秦国文字与楚国文字大同小异,学习来也不是很费劲。
刘季正认真的阅读比对,忽听到亭外一阵马嘶声,接着便听到夏侯婴的叫声,“季亭长可在?吾夏侯婴来也。”
听闻夏侯婴到来,刘季即刻放下手中竹简,奔出去迎接夏侯婴。
夏侯婴道,“听闻季兄荣任泗水亭长,吾夏侯婴甚为开心,吾送完使者便立刻赶来。”
刘季也很开心,有人专门来看望,按照孔子的言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拉着夏侯婴的手道,“吾与公里面畅言。”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季向夏侯婴询问养马的门道,驾车的趣事,夏侯婴则是倾听刘季曾游历天下的故事,或仰天大笑,或嬉戏打闹。
昊天之日总是在人畅言之意正浓时悄悄溜走,刘季便拉着夏侯婴到沛县城的酒馆饮酒食饭。
王媪见是刘季本身不悦,知晓他一向是赊酒饮醉,可也知晓刘季如今是一亭长,这酒馆还真需要他照看着,至少没有恶霸敢轻易的食白食。
夏侯婴与刘季聊得很畅快,也知晓刘季此时没铜钱,便趁着如厕的功夫走向王媪,将酒钱交予王媪。
见到有人替刘季付钱,王媪欣喜,起初并不接受,毕竟以刘季的性格是不会让客者付钱,但夏侯婴每次与刘季饮酒,都是偷偷来送钱,王媪便收下。
刘季自从坐上泗水亭长的位置,慢慢的交际与寻常不同,他来酒馆的次数更多,三五天去王媪酒肆,三四天去武负那里。
亭中吏没有一个不被刘季轻侮戏弄的,起初这些小吏不悦,但常随刘季饮酒,便认同刘季放浪不羁的性格。
亭长任上刘季最开心做的事情就是到这两家店内饮酒,事情办好了好庆祝,办事不顺时便叫上卢绾、樊哙或者周勃来饮酒,饮醉就在店里躺下,王媪和武负常见刘季身上有红晕盘绕,形状似龙。
刘季只要拿到钱便会至王媪和武负买酒,可以说是一个存不得钱的人,王媪和武负发现每次留刘季在店内饮,总是会有人来店内找刘季,或三五个,或十来个,这些来者大多会顺带买些酒回去。
卖出的酒比之前多出好几倍,王媪、武负大喜,便折券弃债,将刘季的酒钱一笔勾销。
公元前219年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一年,这一年大秦始皇帝南征百越,于是徭役就变得更加严重,刘季虽然是位亭长,但却是县二级下的小官吏免不了去咸阳服徭役。
第二十五章 刺杀秦皇
到咸阳路途遥远,刘季内心一万个不愿去,但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过刘季很快调整心态,对此次去咸阳充满了期待,早听闻咸阳乃大秦之国都,天下繁华之最,如今能去走上一遭,那也是不枉此生。
离别总是伤感的,在小河旁的垂柳下,萧何领衔众人送别刘季,其他吏皆拿出三百钱,唯独萧何从怀里拿出五百钱,对刘季道,“此去山高路远,望多保重。”
刘季见萧何比其他吏多拿出两百钱,感激的拍了拍萧何的肩膀,等吾归来与萧公畅饮。
有了这些钱,刘季不再是徒步去,总算可以骑马前往咸阳,乘车刘季是不敢想的,毕竟这点钱还要留着饮酒呢。
到了咸阳已是公元前218年的仲春二月。
咸阳,这座大秦国的繁华之都着实让刘季感到震惊,走在咸阳的大街小巷,刘季由衷的发出感慨,“真乃大城也!”
最为吸引刘季的是咸阳街上的秦国女子,这和他在故乡沛县见到的楚国女子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让刘季狠狠的大饱眼福,其次是咸阳的酒。
毕竟刘季是来服徭役的,不是什么旅行,饮酒犒劳自己是必然的,在一次饮酒时刘季发觉食客们都争抢向外走,刘季惊讶,“何故弃酒食而外走?”
对于刘季来说,多大的事情值得酒都不饮而去观,酒肆主人也显得很兴奋,“汝不知,今日大秦始皇帝第三次巡游,允许吾等观看。”
刘季听闻也好奇的放下酒卮,走出酒肆,震撼,这是给刘季的第一感觉,绝对的视觉冲击力。
黑色的旗帜遮天蔽日,成千上百的车驾浩浩荡荡,护卫的军队井然有序,最为巧的是在秦始皇车驾经过刘季处,恰好秦始皇打开遮挡透透气,被刘季隐约瞧见后慨然长叹道,“啊,大丈夫应当这样才是!”
自从刘季看到秦皇帝出游的阵仗,完全被震撼到了,内心萌生了对男人荣耀的向往,令他最为难忘的就是秦始皇头上的皇冠,其次便是将帅身上的佩剑,显得是如此的威武。
坐在豪华车驾内的秦始皇自然是不知道有个乡下的小人物刘季在默默的崇拜自己!
刘季不是一个只会感慨的他,他立刻采取了行动,便寻觅一铁匠为自己打造一把剑,令刘季吃惊的是此铁匠见刘季面相道,“吾这有一把剑,名曰赤霄,可赠予公,望公珍爱之。”
这下好了居然白白捡一把剑,刘季也毫不谦让的收下,与此铁匠成了朋友。
秦始皇此次出行牵动的心不止刘季一人,还有一人更加的激动,四处差人去打探秦始皇巡游的行踪。
此人正是韩国人张良,他原本在淮阳学习礼法,得知秦始皇要东游,张良立刻离开向东拜见沧海君。
沧海君道,“可考虑周全,当真如此行事?”
张良非常肯定的点头,沧海君见其意已决便道,“吾知有一大力士,可寻来为张公驱使。”
沧海君与张良便共同制定刺杀行动的计划,两人商榷,根据大秦君臣车辇的规定,天子六驾,臣四驾,确定刺杀的目标便是六驾马车,还探知秦始皇要到阳武县巡视。
张良即刻散尽家财寻觅到沧海君所言的大力士,到铁匠铺为其花重金打造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锤。在叮叮当当的敲打中,张良似乎回到了少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祖父,像他张家五世相韩,此恩大如天,如今他无国报效皆是拜秦始皇所赐,他要为父亲、祖父还有自己做点什么。
在得知秦始皇即将要达到阳武县,张良便与大力士在到阳武县的必经之地博浪沙埋伏等候。
这天本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却无端起了一阵大风,张良心里很忐忑,深怕因天气原因秦始皇改道,他默默的等候,事情最难的不是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而是等候的过程。
这大风似张良的心情一样,等到张良的心慢慢沉下来,再次风平浪静,便远远的望见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人马向他藏身处行来。
三十六辆车队行走在不平的道路上,前面是鸣锣开道,马队清场,接着是黑色的旌旗仪仗队走在车队前面,车队两边官吏们前呼后拥。
等到车队走近时张良傻眼了,所有的车辇均是四驾,难以得知哪辆是秦始皇所乘,这是秦始皇多次遇刺后所做的防备,所有车辇均为四驾,并时常换乘。
大力士手里紧紧握着这上百斤的大铁锤,他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此一次刺杀彪悍大秦的皇帝。
张良见车队最中间的那辆最为豪华,便指挥大力士向该车砸去,可以说大铁锤伴随着劲风从天而降,只听到轰然一声,大地都为之一颤。
原本井然有序的车队变得混乱,马嘶声、怒斥声,还有叫喊声,“捉拿刺客!”
这些场面张良自然没有时间看清楚,行动之后张良趁乱钻入芦苇丛中逃离。
逃到城内便听闻街上驿站有传报人换马大喊,“关闭城门,捉拿贼子!”
城内也议论纷纷,这次博浪沙刺秦始皇与荆轲刺秦一样的令天下豪杰震动,原本在酒馆内休息的张良从食客的交流中知晓了此次行动的失败。
其中有一姓项名缠子伯的食客赞叹,“真乃大丈夫,真英雄也!他日吾能相遇,望与之结交。”
有的食客叹息曰:“听闻行刺者乃故韩公子,如今误中副车,恐有大难了!”
秦始皇自然大怒,大肆搜索天下,缉拿刺客非常紧急,城门关闭,张良觉得不宜饮食需尽早寻觅出城之法。
入夜时分,张良来到城门处,称自己要出城看望病重的瓮父,并拿出一些圆钱犒劳里监门,无奈里监门惧于今日的命令不肯放人。
这两位里监门见张良走的急,便盘问起张良来,博浪沙刺秦虽然无从查起,但重赏之下还是有些人心存幻想的,谁不想一夜暴富。
张良正无计可施时只见一个人影在一位里监门的后面一晃,此人倒下,另一人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未消散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两人均被重物击中!这个人影正是项伯,张良感激道,“壮士可否留下姓名。”
项伯道,“项缠是也。”
原来是日前头戴斗笠的张良在酒馆起身便走,将铜钱直接放在案上,这一幕让项伯觉察到有异样,便跟了出来。
张良道,“他日必重报!”
张良一路奔逃至下邳,更名改性,隐藏了起来,他自己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韩国不灭,他可能会继承父亲的爵位,虽说不一定能令韩国强大起来,但至少是有面的贵族。
曾经的年少的也一度在想自己如此散尽家财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是对是错,但是张良就是内心不爽,他心中憋着这口气,宁愿过得苦点也不愿自己后悔。
第二十六章 大乱预言
下邳的小桥流水,下邳风景如画暂时让张良忘记了刺杀秦皇的惊心动魄,忘记了失败后的狼狈,闲暇的时候张良是比较关爱自己的。
作为学书之人,张良是比较注重劳逸结合,也注重活学活用,这天他信步游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桥上。
张良见有一老父,粗布短衣,鹤发童颜,这老父见到张良便默默走到张良面前,脱下自己的鞋子,扔到桥下。
此举在张良看来甚为怪异,不料这老父傲慢道,“孺子,下去把吾鞋子取上来。”
当时的张良心想,汝是何人如此无礼,想打他一顿,不过张良是逃亡之人,明白多交一人胜过树敌一人。
念及老迈,强忍怒气下桥将鞋子取回。老父看着张良手里的鞋子没有道谢,反而开口再次令张良吃惊,“替吾穿上!”
张良心想既然取上来了,那就好友做到底,于是跪下来准备给老父穿上,老父毫不客气的将脚伸过去,穿上后这老父站起身直接笑着离开了。
老父一声不言反而笑着离去,张良已经怀疑这是个疯子,本要离开却见那老父又折回,走到张良面前道,“孺子可教也!五日后,天破晓时与吾在此会面。”
张良对老父的要求感到奇怪,但还是跪下领命,“诺。”
本来张良对老人的言语多少有点怀疑,但是既然答应还是平明便起身前往,万一有什么事情呢,张良知道有些机会是必须要抓住的。
结果张良远远就瞧见老父早已在桥头等候,这老父见到张良怒骂,“与老人相约,后到,为何?”
言毕,老父直接转身离去,并道,“五日后早一点来。”
张良对这位老父越加的好奇和疑惑,为了弄明白,五天后这次张良不敢怠慢,鸡鸣时便前往,又见老父早到,老父又发怒道,“后到,为何?”
老父依旧言毕离去,并留下同样的一句话,“五日后早一点来。”
第三次张良觉得不能再让老父训斥自己了,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半夜就起身前往,过了片刻老父才来,喜曰:“应当这样啊!”
老父拿出一本编书,对张良道,“读懂它则可以作帝王师,十年后天下大乱,到时孺子可借助此书兴邦立国,十三年后孺子到济北见吾,谷城山下的黄石便是老夫。”
言毕老父离去,不再多言,从此张良再没见到他。此时天还未亮,张良依旧在回味老父的话,十年后天下大乱,难道这老人有预言的能力,十三年后提到吾在谷城山下的黄石寻他,此又是何意。
在思绪中天空渐渐发白,张良观之,乃《太公兵法》也。
如此看来,张良知晓此书非常难得,绝非一般,便翻开认真诵读起来……
其实间接受秦始皇迫害的岂止张良一人,有一壮士本来好好的但却因坐罪秦律被黥,自己的脸上从此就带着墨字度过一生了,这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来说或许是灾难。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要看当事人如此看待,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眼里就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这位壮士受了黥刑之后没有沮丧和自惭形秽,反而是很兴奋,对他人道,“有人曾给吾看过相,言吾受刑后会被封为王,大概就是指此而言吧。”
此人正是英布,他一边指着自己脸上的字一便欣然的向他人言其为王的梦想,他人见英布如此痴心妄想,皆戏弄嘲笑他。
在他人眼里或许是英布在不断的安慰自己,可是英布却信以为真,有的时候信念的力量还是蛮强大的,至少英布没有因此而颓废。
在这个大秦一统的年代,犯罪受刑可以钱抵罪,就是赎金刑且可以服劳役换算为赎金。
根司空的换算,每日工钱八钱,除去伙食费可余六钱,若以赎罪罚金为一千三百四十四钱折算的话,要服役二百二十四日方可赎罪。
这英布的命运自然是被送往骊山修筑陵墓,他临走的时候估计那些嘲笑他的人依旧在讥笑,一个服劳役的刑犯拿来的封王之说。
骊山陵墓,阿房宫的修建均是大型土木工程,同样被征调,每人的命运却大不相同,此时的刘季也在咸阳服徭役。
苦日子是要自己学着调整的,刘季选择趁着服徭役见世面,广交友,咸阳的美酒倒是没少饮,同样在骊山服徭役的英布一样的为自己而活,他干脆不再称呼自己为英布,而是黥布,逢人便言自己将来是要做王的。
也就是在很早之前黥布已经学会自己推销,一百个人当中只要有一两个人信他,那么日久天长便是滴水成河。
果然在骊山服徭役的几十万刑徒中,刑徒头目和英雄豪杰均信任他,英布便道,“既信吾,可随吾亡至江中为群盗?”
英布的意思是既然还没人愿封吾为王,那就自己占山为王,以博得封王的资本,刑徒长与豪杰亦不愿长期被奴役,便各自率领其手下跟随英布逃亡。
刘季在服徭役尊随的是另一条道,毕竟他是为亭长,待遇与黔首非同,自从见到秦皇帝的巡游的车队后,他对官吏与秦皇头上的冠极为喜爱,便四处打探何处可以购买。
刘季的原则是虽然没钱购置,但总有办法拥有,或赊或换,刘季到咸阳小巷的店铺终于见到类似的冠,问之则发觉身上铜钱已不足以购买,刘季求之,“可暂借吾用?来日将余钱奉上。”
店主笑曰:“无钱免谈!”
刘季本想把自己服徭役的余钱攒一攒,还是可以购买的,无奈被店主轰了出来,刘季郁闷道,“一冠而已,何故拒人于门外。”
每到有了余钱刘季总是忍不住带着一帮服徭役的役友一同去饮酒,为此并不能攒到钱,可是刘季对此并不甘心,依旧念念不忘。
一日役友道,“刘兄既喜欢此冠,不妨自己制作。”
刘季闻言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刘季的思路一直是如何攒钱,如何说服店主赊冠予自己,刘季欣喜的是多了一条思路,他很喜欢这种思绪拓宽的感觉,“竹皮为冠?”
这役友点头,刘季举起酒卮向那位役友道谢。
第二十七章 苦秦苛法
等到刘季回到沛县,已是公元前217年,他第一时间便去找来竹子,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研究开始编制这竹皮冠。
泗水亭内,刘季将自己刚刚编制完成的冠戴在头上便被训斥了一顿,训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萧何。
萧何道,“好大的胆,此冠乃皇冠,季岂能戴之,会以谋逆罪族矣!”
刘季刚戴上还没过过瘾就被萧何训斥,内心颇为不快,不过闻听萧何之言甚为诚恳,也着实为自己着想,便不舍的摘下竹皮冠。
根据秦律,知情不报那是要连坐的,为此萧何内心也是恐惧的,但是考虑君子不夺人之爱,便道,“如若喜欢,可换个样式制作,岂能仿制。”
刘季脸色稍缓,起身时已经满脸笑容,搂着萧何道,“多谢提醒,走,吾请萧公饮酒去。”
大秦的法制虽让秦国迅速崛起,成为军事强国,可对黔首们却是很不友善了,犯一点错可能就被检举,甚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很容易就被连坐,项伯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项伯秦吏为难,他一怒之下将其杀之,其实也难怪,毕竟他项家在楚国亦是贵族,时代为楚将,本身就对秦的统治不满,如今受了委屈年轻气盛的他岂能容忍。
普通黔首估计就忍了,可是项伯骨子里还流淌着楚人的傲气和家族的贵气,人已经杀了,只能逃亡,现在摆在项伯面前的问题是往哪里潜逃。
这个时候项伯探听到刺秦的张良如今居住下邳,仗义行侠,觉得张良是自己敬佩的任侠榜样。
这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威风吹拂着窗前的垂柳,张良在静静的研读《太公兵法》。
经过接近一年的习诵和钻研,此时的张良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已经历经漂泊,但越加显得仙风道骨,儒雅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张良。
此刻的张良不仅略有韬略,此书上还有修身养气之法,张良的身体也比之前好很多,闲暇时还会打打拳。
张良放下此书,欲要活动下拳脚,起身后微惊,不知何时窗前已经多一人影,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壮士何人?”
项伯摘下斗笠,道歉曰:“吾乃项伯,可还记得,今见子房兄如此专心习书未敢打扰,偶然吓到子房兄,愿赎罪。”
听闻是项伯,张良喜悦,即可开门迎项伯进屋,“项伯搭救之恩吾不敢忘,岂敢言他,进屋入座。”
窗外依旧威风细雨,张良泡了一壶茶,两人闲聊得知项伯杀了人,便道,“如今天下苦秦法久矣,恐有动乱,项伯弟可与吾隐藏在此以观时局。”
项伯喜曰:“弟正有此意,倒是叨扰子房兄的清闲了。”
……
自萧何警示刘季仿制冠的危险后,刘季便吩咐求盗卒笞痕到薛地改样式定制冠,时常戴之,卢绾、樊哙等人均笑称此冠为刘氏冠。
萧何见刘季经常戴的冠已经改制,这才放下心,其实他时常来泗水亭找刘季,一是喜欢与刘季聊天,二是敦促刘季识别秦国文字,好早日可以处理一些秦务。
刘季经过一年多的习读,秦国文字已经略通,做起亭中公务来已经没有问题,缉拿犯人,编写文案,再交予曹参这位狱掾,由于秦法苛刻,曹参监管的牢狱已经无法容纳刘季缉捕的犯法之人和连坐之人。
曹参便向萧何请教道,“秦法太过苛刻,狱内已经无法容纳季新缉拿的犯人,如何是好?”
萧何此时深刻的体会到了秦的苛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道,“不日秦御史将奉命至沛督查郡政与刑徒之事,此事可与刘季商榷。”
曹参赞成道,“吾亦有此意。”
萧何、曹参便至泗水亭与刘季商榷,刘季也觉得最近抓的人过多,其实他平时也在思考并不是黔首们愿意犯法,实则是生活太过困苦,便道,“此事好办,黔首犯法,但何时缉拿,是否缉拿到狱倒是吾亭长可以做主。”
按照刘季的意思他作为泗水亭长可以令求盗卒不急于抓捕,而是多给其调解的机会,邻里纠纷亦多起于偷鸡摸狗之事,调解的好完全可以私聊,不用检举抓捕。
在这一方面刘季有着绝对的自信,萧何也将自己的顾虑道出,“秦御史将至沛督查郡政,吾等小吏近日要恪守己则,勿出错。”
刘季道,“萧兄大可放心,保证一切都正常运转。”
秦御史是直接从秦中央调过来的,来到沛县督查事务需要助手,经由沛令推荐萧何直接派过去跟着他干事。
萧何此人做起事来细致认真,做的井井有条,办事能力很出色这引起了秦御史的好感,道,“事办的不错,继续努力。”
在这个讲究荐举的年代,有的人道几句话要比你勤勤恳恳工作一整年的上升速度要快,有了秦御史的欣赏萧何直接被任命为泗水卒史。
萧何在曹参和刘季的鼎力协助下,到了年终考核时他的秦务考核名居第一,这下秦御史更加赞赏萧何了,道,“吾欲入朝进言微调萧卒史,意外如何?”
秦御史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看着萧何,只不过这个期待除了惜才之外还有一丝希望看到萧何欣喜若狂,跪拜的情景。
令秦御史吃惊的是萧何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跪拜的场景,萧何坚决辞谢,“何多谢御史提携,何也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事,能力不足以胜任更高的职务。”
看到萧何没有欣喜的表情,秦御史就知道萧何肯定会拒绝,见其如此坚决亦不便多言其他,便无言的转身离开。
对于萧何而言,他内心何尝不想官吏能愈做愈大,可是萧何舍不得沛县这些老友,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大秦的统治似乎处处危机,真的进入上层之列未必能全身而退。
萧何还是更喜欢在自己的故乡做沛令之下众吏之上的吏,毕竟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到他处恐会受人限制,未必这么潇洒。
刘季得知萧何拒绝了秦御史微调的好意,他对萧何刮目相看,觉得萧何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既不是贪恋权贵之人亦不是甘愿碌碌无为之人。
对于刘季,萧何吸引他的又多了一点,愈加想和萧何深交。
第二十八章 天赐姻缘
大秦以十月为岁首,刘季的考核也过了,成绩还不错,到了来年春天,公元前216年,万物复苏的时节,刘季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动了,如今不知不觉他已经四十了,依旧没有娶妻成家,刘太公对刘季可以说已经放弃了。
可是刘季内心还是非常渴望讨个正妻的,虽说一直跟着他的曹氏不错,也给他生下一子,刘季见儿子出生肥肥胖胖,便取名刘肥,他自己也没有一点当爹的喜悦。
即便如此刘季也没打算娶曹氏,曹氏表面上不在乎,大大咧咧,实则常偷偷抹眼泪。
这天蠢蠢欲动的刘季在泗水亭内闲来无事,也没到夏侯婴赶车送客归来之时有个人畅聊一番,实在坐不住,他便想起了这个拒绝微调的萧何,便亲自想去拜访一下。
刘季来到萧何的吏府前,监门人李二、王五均认得刘季,李二黑胖,王五白瘦,起初他们均讨厌刘季来骚扰,但是经不住刘季美酒的伺候,很快他们便与刘季很熟络,李二咧嘴笑道,“季来何事,不会请吾饮酒吧。”
刘季笑道,“改日不醉不归,萧何在里面吗?”
王五咳嗽了一声,身子板整个都跟着抖动,仿佛咳出血来,道,“在……好像在……商谈沛令客贺宴的事情。”
刘季疑惑,“沛令家有重客?”
这次换成两个监门人疑惑的看着刘季了,异口同声,“刘季,这都不知?”
尤其是李二脸上的肉都笑颤了,“刘季汝这么爱色,这沛令家来了一位绝色容颜,居然不知?”
闻听有美女,刘季眼珠子都瞪大了,“什么?”
刘季便催促两位监门人将事情的经过讲讲,才知原来这单父人吕公为躲避仇人迁徙到沛县县令家客居,带着一家人在沛县安了家,其中吕公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儿,一个名雉,一个名媭。
了解至此刘季心中有了小揪揪,有此等事萧何为何不告诉自己,毕竟自己也是泗水亭长,按道理来说他亦是往贺之人。
思来想去刘季心中痒痒,必须回去准备下,为了见美女也要试一下的,毕竟自己还没有正妻,待欲离开时被萧何叫住了,“季兄留步。”
刘季见萧何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萧何道,“沛令家有重客贺宴,怎么没听萧公谈起。”
萧何道,“本欲告知季兄,但此宴需有贺钱才能入堂,恐季因此失去月伙食。”
听闻此要求刘季没有询问多少钱,反而问道,“此事可由萧主吏操办?”
萧何点头,不明所以,刘季道,“即使如此,吾刘季自由打算。”
言毕,刘季笑着离开,他直接奔向了吕公家。
萧何乘车先到,等到刘季徒步来到,见门外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如办喜事一样,由于人实在是多院内都挤满了人,于是萧何便对诸大夫道,“礼钱不满一千的,请大家自觉坐到堂下去!”
身为亭长的刘季对诸吏一向看不惯,自己去咸阳服徭役都不肯多出一钱,如今来见吕公之女却争相恐后的表现。
萧何虽然主持收贺钱,但实际操作自然是一些助手小吏在办,刘季接过门前小吏的礼贴准备写下一个数目,却听这位小吏道,“季还是勿进的好,那点钱恐怕要排到门外了。”
言毕,这位小吏脸上露出想笑的表情,即便他在努力的压制,也无法掩饰他这次终于可以奚落刘季的机会。
平时这些小吏常常被刘季戏弄,内心多有不喜,此时乐的看笑话,刘季原本要下笔的手停住了,不过也仅仅犹豫片刻,便下笔在写下的同时还特地高喊道,“贺礼一万钱。”
刘季自己很清楚,他其实一钱都没有拿,这次就是来戏弄下这些道貌岸然的诸吏,顺便混口饭食,酒宴的食物和酒肯定差不了,对佳肴与美酒的向往已经是刘季无法阻挡的爱好。
礼贴送入,吕公视之大惊,起身到门口迎接,这一幕也着实让萧何吓了一跳,他知晓刘季肯定会在酒宴上闹腾一番,可也没想到如此敢玩,他也深怕刘季因玩闹得罪了吕公,不过吕公的步伐太快,来不及言其他。
吕公一向好给人相面,在门口见到刘季的面相震惊,对刘季非常的敬重,亲自引刘季进堂入座。
见吕公如此的郑重接待刘季,怕事后不易善了,便当着吕公的面道,“刘季一向好说大话,很少办成事的。”
萧何的这句话本来是说给吕闻的,告诉他刘季其实一钱也未拿,可是众吏听闻更加不悦了,各自在心里埋怨,自己出了那么多贺钱竟然还只能坐在堂下。
刘季此时心中偷乐,他知晓肯定有很多吏不满自己的行为,便趁势戏弄诸客,毫不谦让的坐上座,心道,“吾就是要戏弄尔等为富不仁的家伙。”
酒宴好的野味和酒着实让刘季过了把瘾,故意饮酒出声,其他诸客脸都气绿了,酒宴即将结束时他看到吕公向自己使眼色,刘季心领神会,酒宴散去,刘季故意逗留在最后。
在吕公还未送走重要贺者时,一个狱卒从酒案前起身至刘季身旁,道,“季亭长,任傲甚为敬佩公对势利豪杰诸吏之行为,愿与公结交。”
任傲拿着酒卮来敬刘季,刘季观了一眼任傲,觉得此人可靠,便道,“幸与任傲弟相识。”
刘季接过任傲的酒卮一饮而下,任傲拜别刘季这位新认的义兄,道,“他日吾登门拜访。”
吕公终于送完客人便至刘季面前道,“吾年轻时喜欢给人相面,相过的人多了,没见过像季这样相貌的,愿季好自珍爱,吾有一长女,愿意做季的箕帚。”
刘季本是来蹭食饮酒的,不曾想过还能讨个少女回去做妻子,初闻此消息刘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刘季不怀疑的自己听力,刘季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依旧装出很沉稳的样子,似乎这是应该的,吕公看上吾刘季,那是占了大便宜。
吕公又和刘季商谈了婚宴的日子后,刘季才离开,一出吕公门刘季兴奋的捶胸。
刘季走后,吕媪很不开心,她生气的对吕公道,“公尝尝觉得这个长女是个奇女子,是要把她嫁给贵人的,沛令与公的关系很不错,他要娶进门,公不许,今日何故随意的将其许配给刘季。季,年长且贫困。”
吕公肯定知晓吕媪很不悦,但此事他一两句无法给忱边人言明,便道,“这不是汝等女人所能懂的事情。”
吕公坚持要将长女嫁给刘季,认刘季做女婿。
第二十九章 启动之资
回到泗水亭的刘季依旧无法平静内心的喜悦,片刻那狱卒任傲便来拜见刘季,与刘季一见如故,愈聊愈投机,任傲道,“吾打探过吕公不仅颇有资产,且女儿皆美色,季兄将会有一个强有力的贤内助。”
刘季喜道,“有吾之食,必有任弟一口。”
任傲表示愿意为筹办刘季的婚宴而献出一份力,刘季也很欣赏任傲,于是在他的筹备婚宴的队伍除了卢绾、樊哙、周勃、夏侯婴中又多了一人。刘季的得力手下笞痕在刘季心里,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办公搭档,但作为好友终究还差一层,但他对任傲的感觉很不同。
刘季要娶妻有两个人很不开心,一个是开酒馆的曹氏,她还独自带着一个儿子,另一个就是同样参加贺宴的雍齿,他亦知晓吕公之女吕雉很美,狠心出血拿出积蓄做贺钱,谁知却被刘季捷足先登,对他而言这是奇耻大辱。
最为开心的莫过两个人,一个刘季之母刘媪,另一个自然是刘季了,酒宴之资由吕公出,筹办婚宴之事有卢绾樊哙等兄弟在操心,可以说刘季躺着娶了一个少女为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婚后,刘季得了吕公之资后他的交友更加的广泛,可以说半径圈也比之前大了许多,沛县诸吏多与之有交集,他还曾去陈县看望过张耳并给予一定的资助,张耳称刘季走了富贵运,约定苟富贵勿相忘。
有了女人的资助交际圈一天天变得更大的除了刘季还有一人就是陈平,由于资产宽裕,交游广泛,其中便有人推荐他做了社宰。
对于这个人生中第一份差事,陈平很珍惜,每次神社祭坛上的肉食,他都分割的非常均匀,父老们均道,“陈家那小子做的不错,分割的很公平。”
陈平之兄非常宽慰,在外面表现的也非常的谦虚,可是陈平不这么认为,世上不缺有才华的人,缺少的机遇,必须要善于表现自己,去努力争取,便道,“唉,这算什么,假使能够让吾陈平可以主宰天下,也能像分割祭肉一样做的公平合理!”
……
等到刘季几天归来后,刘季带樊哙至泗水亭,准备让其在此历练一番,打算让樊哙与卢绾一起成为他亭长的左右手。
这天吕公闲来无事,又开始了他的相面之旅,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女婿的办公地泗水亭,远远的看到了身材魁伟、一身正气的樊哙。
吕公很想将相面之言告知樊哙,但是正愁无合适之机会,却见刘季从亭内走出招呼樊哙,吕公大喜,自言道,“小女有好去处了。”
刘季办完事急切的回到家中本想和吕雉亲密一番,却见到吕公亦在立刻拜见吕公,请为上座,询问吕公何事亲自登门,有事差人吩咐一声即可。
吕公非常神秘的道,“亭内那位身材魁伟略带煞气,但与季要好的那位出身何处?”
刘季心中吃惊这吕公何时到过泗水亭,自己居然不知,看来这警戒还是不够好,亦或许是小卒见吕公乃自己老丈才没有阻止入内,便道,“此少年乃樊哙是也,家中屠狗卖肉的。”
吕公看得出刘季心中的疑惑,道,“吾观那樊哙同样乃人中之杰,欲将小女吕媭嫁予樊哙。”
刘季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觉得这吕公实乃奇人,竟然看中了屠狗卖野味的樊哙,不过他替樊哙开心,他也认为樊哙此人不仅可靠还非常的仗义,道,“吕父,吾定将此言告知樊哙,请静候消息。”
回到泗水亭,刘季见樊哙有些没精打采,道,“何故无神?”
樊哙见刘季到来,立刻有了精神,两眼发光,“季兄可来了,这里的众求盗卒实在无聊至极。”
刘季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便将吕公之言告知了樊哙,樊哙闻言先是楞在当场,接着是哈哈大笑,“吾樊哙……亦有此等好事?”
樊哙无法相信好事会突然从天而降,他亦知晓吕公的小女儿是个美色,听闻吕公有此之言,他立刻浮想联翩,嘴角都有口水溢出,他急忙擦拭,嘿嘿直笑,“实难相信,实难相信。”
世上之事总是难以用常规概言之,樊哙父母亦觉得似虚幻泡影,可等到将儿媳娶回家时他们才从缥缈的云端坠落。
公元前215年对于樊哙最为开心的就是娶了吕公的小女儿,至此他与刘季的关系更加密切,之前樊哙虽然在亭中听有刘季差遣,可实际上是拿不到俸禄的,也就是说樊哙一边在亭内协助刘季,一边还要靠贩卖狗肉为生。
不过樊哙在泗水亭经常出入,倒是结交了不少官吏,光顾他生意的人还是多了一些,但有许多依旧像刘季从前那样赊肉吃。
樊哙的生活忙是忙了,可是生活不是很富足,如今娶了吕公的小女儿,吕公和吕媪也比较溺爱这个小女儿,经常给吕媭资助,这对一向贩肉的樊哙来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活虽然富足了些,也不用整日去卖狗肉,可是贩卖也随之而来,吕媭经常道,“吾吕媭如此姿色,怎么翁父把吾嫁给一个屠狗之徒!”
这话让樊哙非常的不悦,好在之前对自己的这个营生还是比较满意,可是现在却被嫌弃,时常催促他外出多挣些柴米油盐之资来。
在樊哙的心里,刘季那可是自己的榜样,可是很潇洒的追求心之所向,即便在外界认为游手好闲,年近半百娶得娇妻,而且在家里还有地位。
其实樊哙哪里知道刘季的苦处,他只知道刘季潇洒,其实在内室里刘季过的如何也只有刘季自己最为清楚。
一日刘季在亭内学秦国文字,樊哙非常失落的走进来,刘季见樊哙一脸郁闷的样子,早已没有了新婚时的满面春风。
刘季道,“何故再次愁眉无神?”
樊哙挠着头,一脸的不解和委屈,“姐夫,嫂子是否嫌弃过不能带钱回家?”
刘季听闻笑了,道,“泗水亭长言之好听,实则何来粮钱给予吾等,均是吕公资助也。”
樊哙不解道,“既如此,何不随吾贩卖狗肉。”
刘季便将自己的逻辑告诉了樊哙,在刘季看来女人大多只看眼前,屠狗虽然能贩卖些钱,但始终是屠狗之辈,贩卖力气尔,亭长虽小,但却是身份的裂变,他日有晋升机会,得来的回报岂能是十倍百倍能衡量。
在刘季的处世哲学里,能赚的钱要拿,不能赚钱的要看它的回报率。
这些言语樊哙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是从此刻起樊哙的内心发生了变化,没错,他要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是娶妻成家的人,而且还是富家之女,虽不是家财万贯,但也是有身份之人。
对于樊哙而言,既然不用再屠狗,那就认真做好亭内之事,他相信跟着刘季会有回报率更大的事情做。只是转变自己的习惯需要时间,樊哙告诫自己要慢慢适应才是。
一个人的转变往往是从内心念头的转变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