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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惠鹏鹏     影帝的诸天轮回txt下载     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73、非常突然

    利用后世人人皆知的囚徒困境小技巧,苏乙成功让七个俘虏争先恐后地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获得了威虎山大量极有价值的内部珍贵情报。

    这其中包括却不限于威虎山的地形、布防、兵力布置及军火库存,座山雕和八大金刚的喜好性格,他们之间的亲疏远近关系和矛盾龌龊八卦,等等等等。

    这些情报对于203小分队以后对付威虎山,无疑能发挥出巨大价值!

    审讯工作耗费了三个多小时,七个俘虏全部审讯完,天已经蒙蒙灰了。

    负责记录的白茹写了整整几十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可见得了多少情报。

    白茹虽然写的手腕生疼,但却格外振奋,因为作为一名战士,她太清楚这些情报的重要性了!

    此刻苏乙在她的心目中,形象已无限高大,简直是智慧和勇气的化身,才华和样貌并重。

    她用不加掩饰的景仰眼神看着苏乙,道:“首长,有了这些情报,我们一定可以把威虎山这个盘踞在牡丹江几十年的顽固土匪势力,彻底连根拔除!您真是太厉害了!”

    苏乙却没那么乐观。

    “能不能剿灭威虎山,除掉座山雕,不是有足够详实的情报就可以的。”苏乙道,“这最多只是增加我们的信心而已,能不能做到,还要靠所有战士们去拼命。”

    苏乙看得很清楚,这支队伍别看打了这一场漂亮的胜仗,但一来是敌人只有五十多人,二来是以有心算无心,有周密的计划和布局,这才能达到如此战果。

    而且全歼敌人没错,但也要看耗费了多少弹药。

    这支全演员组成的队伍,可没有真正工军战士的精打细算,打起仗来,子弹是不要钱地往出倾泻,消耗掉的子弹,要是换了真正的工军战士,至少能剿灭掉五倍数量的土匪,可想而知有多浪费了。

    这场遭遇战,最多只是积累了经验,加强了军心而已,并不能代表这支队伍就发生了蜕变。

    要想把这支队伍打造成一支强悍的能战之师,至少还要打上几场硬仗才行。

    演出任务中有“消灭许大马棒势力”这一项,想来就是导演基于这个原因,特意发布这个任务,让剿匪小分队用来练兵的。

    所以苏乙根本不会因为这场胜仗,因为这些情报就盲目乐观的。更别提,还有刘勋苍带领的二组分离在外,等着苏乙熬够了再彻底收服。

    要剿灭威虎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白茹同志,这些情报就交给你好好保管,”苏乙道。

    顿了顿,他看看天色,转头问一边的李洪义:“现在是不是轮到孙达德的一组换班轮岗了?”

    “是,首长。”李洪义上前一步答道。

    “除了看守俘虏的同志和几个岗哨,让所有人都过来,我要安排下一步行动任务。”苏乙吩咐道。

    “是!”

    李洪义走后,苏乙帮着白茹一起收拾资料。

    白茹急忙拒绝:“首长,这些事情让我来就可以,您不必……”

    话音未落,谦让间一沓资料散落在地。白茹顿时有些窘迫,急忙蹲下来拣。

    苏乙也摇摇头,在另一边开始帮忙捡,很快,两个人从两边捡到中间,在拣一个铁架子底下的同一张纸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一怔,竟呆在原地。

    这一刻白茹胸前小鹿乱撞,脸上肉眼可见地染红。

    “咦?这是什么?”

    苏乙突然指着地上露出的一条缝隙道。

    说着话,他伸手往那缝隙处一抠,竟真的把一大块覆盖着雪的“地面”给移动开来。

    原来这竟是一大块木板,木板下面是一个近一米的深坑,坑的两面都是斜坡里面空空如也。

    联想到这里是机库门口,苏乙很快猜到这个坑的用途——这应该是专门设计为板车装货的坑位,板车下坑后,和地齐平,方便装载很重的一些货物,避免工人搬上搬下。

    不过平常的时候,这个坑会被用木板盖住,方便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白茹不明所以,苏乙便把这个坑的用途解释一遍,换来对方崇拜的眼神:“首长,你懂的可真多……”

    苏乙笑了笑,把木板重新恢复原样。

    很快,大部分人都集中过来,包括两个组长在内。

    苏乙环顾一周,队员们很自觉全部安静下来。

    “首先,我要祝贺所有同志,恭喜大家,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苏乙突然展颜一笑,微笑开口道。

    他率先鼓掌道:“来,大家都为自己鼓鼓掌,算是对自己的鼓励和赞扬。”

    哗啦啦……

    掌声立刻响成一片,大家的情绪都格外高涨。

    苏乙没有玩什么先扬后抑的套路,紧跟着道:“李洪义,你来负责跟大家汇报一下,咱们这一战的收获!”

    “是!”李洪义大声应下,出列大声道:“这一战,咱们小分队共歼灭土匪……”

    他把所有的成果和收获都复述一遍,让所有队员对于这一战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最后,苏乙又把从七个俘虏身上得到大量情报的事情,跟大家简单说了说,末了道:“同志们,我们这次追击这股犯下血债的土匪,不但圆满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还额外获得了大量的军火和情报,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现在,到了我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我们虽然斩断了威虎山伸出来的爪子,但现在,还不是对付威虎山的时候,我们得先调头回去,先拔掉乃头山许大马棒这根刺。”苏乙环顾一周,“不然乃头山伫立在我们身后,对我们来说如鲠在喉,十分危险!”

    “至于威虎山,我相信经过这一战,在座山雕没有摸清楚我们状况之前,绝不敢轻易再派人来送死。”苏乙冷笑,“五十多个人被歼灭掉,就算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也足以让他心惊肉痛了!这样的损失,他绝不想第二次承受。”

    “他要是再敢派人来,准叫他有来无回!”孙达德笑着叫道。

    “没错!什么座山雕,我看就是沙雕!”有人应和道。

    众人齐声哄笑,一派欢乐的气氛。

    “我觉得这一战首功在您,203首长!”马保军笑道,“我这次也算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运筹帷幄,首长,经过这一战,我对您是彻底服了!”

    “什么意思马组长?”孙达德立刻道,“你这话意思,就是以前不服首长呗?”

    “孙组长不要搞事情啊。”马保军道,“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要紧紧团结,求同存异嘛!你看我,对于你过度拍马屁的不良风气,从来都没有抨击过,为什么?不就是怕影响团结吗?”

    “哎?我那怎么是拍马屁?我这是待人友善!”

    “但是你对首长,也太友善了!”

    “那是因为我崇拜他……”

    众人笑闹不已。

    苏乙面带微笑,并没有立刻阻止。

    孙达德虽然有些谄媚,但这个人心还是正的,而且能力也是有的,他的拍马屁,在苏乙看来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下意识行为,也无伤大雅。

    马保军其人是有些傲气的,之前对苏乙一直有些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对于苏乙的吩咐,还是一丝不苟去执行的。现在苏乙通过这样一场战争赢得了马保军的认可,后者态度上的转变,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还有李洪义和董忠松两个人,是苏乙想要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两个人训练的时候就很刻苦,颇有种迎难而上的冲劲。苏乙正是看上他们这一点,在下山后才着重多用他们。

    而这次他们两个冒着巨大风险去做诱饵并打头阵,也确实没有辜负苏乙的期望,所以苏乙已经尝试委派给他们更多任务,让他们逐渐替代那个苏乙并不喜欢的刘勋苍。

    “好了,大家都安静,让我们言归正传!”苏乙拍拍手掌,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下来,不再笑闹。

    白茹崇拜地看着苏乙,这样的氛围,是她在其他队伍中根本没见过的,她总觉得这群人很特殊,而苏乙就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种特殊既神秘,又出色,让她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

    “我们必须在彻底天黑之前,赶回南岗,和二组汇合。”苏乙环顾一周道,“好在我们缴获了五十三匹马,所以顺利的话,最多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

    “之前集训时我们特意加强训练过骑马这一项,相信大家都没什么问题,现在问题是那七个俘虏,不能让他们单独骑马,也不能给他们松绑,他们七个必须有骑术好一点的同志带着他们……”

    砰!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枪响,响彻半空。

    苏乙一怔,顿时住嘴,脸色大变。

    这是杉岚站前设置的岗哨,传来示警的枪声。

    以枪声示警,本来就代表着情况紧急,到底发生什么了,让岗哨居然这么紧张?

    “所有人都进入战备状态,原地待命!”苏乙反应极快,立刻吩咐一声,“两个组长,还有董忠松李洪义,你们四个跟我来!”

    五人匆匆穿过货区,来到之前设置的前门岗哨前,爬上货架,探头一看,顿时各个心往下一沉,惊了个透心凉!

    只见前方一里开外的地方,停着十多辆军车,军车旁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少说也上百人,四门大炮一字排开,粗壮的炮口正被他们校正对准这边!

    “首长,车队到那儿停下后,他们立刻下车摆了炮,他们肯定就是冲我们来的!我看有两个人想要冲过来,我来不及通知您,只好直接开枪示警,结果我一开枪,那两个要来探路的人,就立马退了回去!”

    岗哨急促汇报道,声音有些颤抖。

    大冷的天,他却冷汗直流。

    苏乙拿出望远镜查看一番,心沉谷底,又惊又怒。

    “是土匪!”他道,对面的人各个带枪,穿着五花八门,明显都是山上的土匪。

    他惊的是,土匪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这么多土匪,这些土匪到底是谁的人?许大马棒的?还是座山雕的?

    他怒的是,这些土匪们一到就摆明车马把枪口对准这边,明显是很明确知道这边有他们的敌人,他们就是来杀敌的。

    可是,土匪们为什么这么笃定这边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为什么直奔而来?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苏乙的预料!

    但现在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对方有炮、有车,人数还多,不用想,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只能撤!

    他脑子里瞬息万变,很快便作出决定,咬牙道:“撤!通知所有人,立刻撤退!我们骑马,从后面走!”

    好在有马!

    只要不走车能走的大道,还是有很大几率能逃走的。

    “你先留下,随时观察敌情,一旦他们准备开炮,立刻开枪警示,然后撤回来!”苏乙拉住岗哨飞速嘱咐一句,立刻带头转身往回狂奔而来。

    身后四人紧紧相随。

    无人狂奔回机库门口,苏乙大喝着吩咐:“马保军,立刻去把那七个俘虏处决了,他们不能留了!然后带着你的所有人撤出机库,那些军火只拿手榴弹和炸药包,其他全放弃!”

    “是!”马保军匆匆领命而去。

    “孙达……”苏乙刚要接着下令——

    砰!

    一声枪响,又从仓库后方传来。

    苏乙顿时怔住,心中一颤,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首长!”孙达德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乙,显然,他也猜到了某个很不幸的可能。

    砰!砰!

    又是接连两声枪响,东西两头的岗哨,也分别开枪示警。

    此刻,所有人都慌了!

    “不好了!首长,不好了!”有队员一边厉声疾呼,一边往这边狂奔而来,惊恐叫道:“首长,四面全是敌人!少说也七八百个人!首长,我们被包围啦!”

    轰隆!

    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苏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突然被敌人包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

0474、主心骨

    杉岚站位于起伏延绵的丘陵地带中间,四面八方全是密林。当年鬼子伐树建站,据说光是砍伐出的多余木材,就运送出去了几百火车皮,这还只是掏空了杉岚站方圆一里的范围。

    所以直到敌人从四面八方走出密林,大家才骇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被包围了!

    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剿匪小队,第一时间就懵了。

    大家慌得一批,乱成一团,完全没了主意。

    “慌什么慌?大不了突围出去,有什么好怕的?”眼看人心惶惶,苏乙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有个主心骨让大家安定下来。

    舍我其谁?

    他当仁不让站出来,大声呵斥,顿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白茹,先去销毁资料!所有纸质资料,不要留下一张!”苏乙先是吩咐白茹。

    “是!”

    “孙达德,你带人立刻搞清楚其他三个方向的敌人情况,要快!”苏乙急促吩咐道。

    “是!你,去东边!你,去西边!你,跟我去后边!”孙达德急匆匆吼吼着带人去了。

    “不,你们不讲信用……”

    “卧槽……”

    砰砰砰砰……

    便在此时,机库里传来怒骂惊叫和密集枪响,苏乙知道,这是马保军把土匪们处决了。

    现在人员全撒出去了,苏乙这才感觉一阵阵眩晕,他的心几乎一直都在嗓子眼提着!

    绝望!恐惧!慌乱!

    这些负面情绪犹如杂草般缠绕他的心脏,这无疑是苏乙经历的最致命、最凶险的一次危机!

    但苏乙更清楚,这个时候他绝对要冷静,绝对要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只有他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让所有人都听他指示,如臂挥使,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深呼吸,再深呼吸!

    但依然难以平复!

    苏乙干脆抓起一大团雪,狠狠往脸上一顿搓。

    冰冷的雪水,刺痛的皮肤,总算让苏乙冷静下来,他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不一会儿,孙达德和几个侦查敌情的人都回来了,马保军等人处决了七个俘虏,也背着大量手榴弹和炸药包,从机库里出来了。

    “说!”苏乙没有废话,直接看向孙达德。

    “后面的敌人至少有一百多个,我看到他们在摆弄迫击炮……”孙达德颤声道。

    没希望!

    苏乙看向另外两个。

    “西边的人不到一百个,没跑,人都在林子里猫着。”

    “东边这边也是,人应该不多,但都在林子里。”

    所以,突围的话,只能选择这两边!

    马在西边,似乎从西边走更方便一些,而且根据地在西边,南岗也在西边,从这边突围,可以尽快跟刘勋苍汇合——

    不!不能跟刘勋苍汇合!

    而且西边这边突围出去是个上坡,地势也不利!

    只能走东边!只能从东边突围!

    可是,怎么突围?

    直接骑马冲出去?

    拢共二十多个人,土匪们最多两轮齐射,就能把所有人都干掉!

    不行,还是要讲究策略……

    “首长,重要资料全都销毁了!”这时白茹完成任务跑回来汇报。

    苏乙看了看她满脸严肃,却毫无畏惧的眼神,心突然神奇地彻底平静下来。

    这个女孩,显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

    苏乙自问不算志士,但勉强也算是个勇士。

    他惧死,但却不会向死亡投降。

    所以,难道自己要连个女人也不如吗?

    纷乱的思绪顿时彻底消失,散乱的思维也变得有逻辑起来,一个突围方案瞬间在脑海里成型。

    “我们从东边突围!”这一刻,苏乙的大脑格外清晰,面对一双双或惶恐,或期盼的眼神,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东边是个向下的大坡,从这里突围是下坡,马也跑得快!”苏乙接着道,“只要干掉这边的敌人,钻进密林里,一直走小路,不要走大道,敌人再想追到我们,除非是做梦!”

    “可是敌人都藏在林子里,我们怎么干掉他们?”有队员忍不住惊恐叫道,“等我们冲过去,要多少人命去填?我们才几个人!”

    “敌人一定会冲上来!”苏乙猛地提高声音,瞪眼喝道,吓得这队员一哆嗦。

    他加快语速继续大声道:“我推断!土匪们经过一轮炮击,会从四面八方攻上来,以多打少,一拥而上,这才是土匪们的风格!他们不会跟我们玩什么围三阙一的战术,因为他们不会,也不敢!如果不是为了人多欺负人少,他们就不会上山当什么土匪!所以炮击之后,他们一定会冲上来!”

    苏乙的语气坚定而确凿,充满了不可置疑的意味,仿佛他说的话,就一定是事实,一定会发生。

    这份自信和坚定,感染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让很多慌乱不堪的队员们,多了几分期盼和安心。

    苏乙接着道:“我的计划,是一组人先掩护另一组人突围,尽量杀伤东边的敌人!其余三面,不要去管它!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等一组冲出去后,立刻从外围火力掩护,配合里面这一组人突围出去!等所有人都出去汇合后,我们立刻直奔东北方向,一路走小路,不要停!”

    “东北?”马保军惊疑道,“东北越靠近威虎山!首长,咱们不应该绕到西边来吗?刘勋苍他们还在南岗,我们应该尽快跟他们汇合!”

    “不行!绝不能跟他们汇合!”苏乙厉声叱道,“他们已经不可信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狂变!

    之前大家都因突如其来的绝境而陷入绝望和恐慌,还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问题。

    但苏乙的话提醒了他们。

    土匪来得太坚决!围得也太坚决!

    仿佛他们清楚知道203小队就在这里,清楚知道小队的虚实!

    土匪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队的动向,除了留守南岗的二组,以及他们可能汇报给了根据地,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当然,苏乙也想到了早被他撒出去,但至今没有任何音讯的高波。

    他想过会不会是高波当了叛徒,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高波一直没跟大部队在一起,他不可能清楚队伍的动向,也不可能准确预测到剿匪小分队来杉岚站的时间。

    更何况,苏乙了解高波这个人,这个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肯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成为公司上层眼中的“演员混子”,沦为要被清理的一批人!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二组的嫌疑最大!

    “刘勋苍,你个够日的!”有人惊怒大骂。

    “够了!”苏乙断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有我们逃出去了,才有机会算这笔账!”

    “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我们的时间不多!”

    顿了顿,苏乙的眼神从马保军和孙达德脸上掠过,道:“三组先突围,我和一组留下来,给你们掩护!”

    “首长,这不行,你得先走!”白茹急忙道。

    “不要争这个!我最后一个走!”苏乙一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这句话让所有人动容!

    这一刻,苏乙表现出了203首长该有的担当和勇气,而这个决定,绝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白茹,董忠松还有李洪义,你们三个也跟着三组突围!”

    “首长,我枪法好,我留下来掩护咱们更有把握!”白茹再次急忙道,“首长,你是最后一个走,我倒数第二个走!我也没得谈!”

    小姑娘满脸坚决。

    时间紧急,苏乙也没时间跟她掰扯,直接同意:“好,那你就跟着我。”

    “首长,我们也留下……”李洪义紧跟着就要表态。

    “别废话了!”苏乙不耐喝道,“马保军,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去马圈,把所有马都牵过来!赶到东头去!挑出二十二头,蒙眼塞耳!快去!”

    “是!”马保军也知道情况紧急,不敢废话,一挥手:“三组的,都跟我来!”

    苏乙看向孙达德:“我之前看到机库里有废弃汽油桶,搬出来几个到东边大坡后,顺便带人把所有炸药包都集中起来,我们做没良心炮!”

    “是!”孙达德领命就要去,苏乙却一把拉住他,“留两个人去找两把铁锹跟我走!”

    “是!”

    苏乙不再废话,带着白茹径直直奔机库东头。

    走了一半他又想起一事,转头吩咐白茹道:“告诉其他三面的岗哨,先稳住,等炮击过后,敌人往上冲的时候再全部撤到东边来。”

    “是!”白茹领命而去。

    苏乙快步赶到东头的山坡后,这边的岗哨正趴在坡顶,紧张看着对面。

    苏乙猫着身子到他身边,哨岗一见是苏乙,立刻叫道:“首长!”

    苏乙一点头立刻拿出望远镜查看。只见两百余米开外的密林里影影绰绰,土匪们正在那边集结,准备。

    一个领头模样的家伙手里举着一根鞭子正在大声呼喝来回走动,似乎在训话或者鼓舞士气。

    这一幕更坚定了苏乙的判断,这些土匪一定会冲上来的,而不是躲在密林里守株待兔。

    很快,几个队员扛着铁锹和废弃汽油桶来了。

    埋这儿!

    苏乙指着临近坡顶的方位吩咐道:“速度要快,夯结实了!还有,汽油桶不够,再搬来继哥,快!”

    “是!”

    这几个队员立刻奋力挖起坑来,还有两个立刻又跑回去搬汽油桶。

    没良心炮,其实也叫飞雷炮,主要构造就是以一个空汽油桶为主体,在其内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出去。

    其实就是个简易的炸药抛射筒,或者说是个特大号的二踢脚。

    以前苏乙总在神剧里看这东西被吹得那么玄乎,说什么成本低廉的土大炮,让敌人闻风丧胆什么的。

    其实就是放屁,这东西能发挥作用的时机很少,而且用它也是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它绝不是什么战场上排忧解难的万能神器,而是困境中拼死一搏的产物。

    首先这东西太危险,一个汽油桶做炮筒,想想也知道炸膛的几率有多大,所以汽油桶一定要用各种办法加厚加固,否则几乎百分百炸膛。

    其次这东西一小半是要埋在土里的,而且也不是简单挖个坑一埋就完事儿,而是要在埋坑的同时,就要把发射药也预埋进去。还一定要埋结实了,否则巨大的后坐力可能直接导致汽油桶崩飞出来。

    然后,这东西发射一次,因为火药的后坐力坑道会被炸毁,等于打一炮就要挖一次,而且就要重新填充发射药才能用,这个过程起码得三五分钟,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最后,这东西的精准度极差,而且它的炮弹就是捆成圆形的炸药包,一旦有子弹击中或者弹片波及到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弹药就有殉爆的危险。

    但即使是这样,现在这种情况,没良心炮也绝对能给苏乙帮上大忙了!

    苏乙也没打算用它第二次,他只打算进行一轮齐射,就足够了!

    队员们忙得热火朝天,敌人们也没闲着。

    轰!

    很快,第一声炮击来了!

    炮弹落在机库门口不远处,炸得尘土激荡飞扬,乱石崩飞!

    这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此刻三组刚把马全转移过来,而一组的没良心炮还没埋完。

    “不要管它,继续干活!”苏乙大声吩咐道。

    从这边突围还有个好处,就是敌人炮击的时候,除非运气太差,否则炮弹基本不会落这么偏,因为他们肯定会往中间打,往机库里打。

    轰轰轰!

    几乎随着苏乙话音刚落,密集的炮声便接连响起,前后都飞来炮弹,齐齐轰击而来,声势铺天盖地,极为骇人!

    机库的围墙在倒塌,烟尘漫天!

    剧烈的爆炸甚至把继哥队员掀翻在地,一些没来得及捂住眼和耳的马受惊狂嘶,骚动不已,幸好队员们死死拽住,才没让它们乱跑。

    “继续!继续埋炮!不要管它!炮弹落不到这边来!”苏乙扯着嗓子嘶吼着,身先士卒帮着挖土。

    轰轰轰!

    炮火连天!

0475、突围

    仿佛只过了十多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震耳欲聋的炮声才停歇下来。

    果然如苏乙所说,没有一发炮弹落在东头这边来。

    这其实也是个概率问题,因为机库东头刚好是个山沟夹角,炮弹想要精准落在这个位置,其难度跟百米穿杨也差不多了。

    炮声一停,苏乙立马一骨碌爬起来,低喝着发令道:“一组,检查枪支弹药,听我命令,随时准备战斗!三组,上马,备好手榴弹,等我口令,随时准备突围!”

    “是!”

    队员们紧张就绪。

    “弟兄们,摔旗子,并肩子,杀共跳!”

    “嗷嗷嗷!”

    便在这时,随着一声号令,对面的土匪们哇哇怪叫着,纵马冲上来。

    不止是这边,另外三面,也都传来土匪的怪叫和枪响声。

    “点火!”

    苏乙趴在山坡上,死死盯着对面冲来的土匪们。

    虽然他们只有一百多人,但愣是给人一种“漫山遍野”的声势。

    滋滋滋……

    没良心炮的导火索冒着青烟,迅速缩短。

    “快快快,都先躲开!”点完火的孙达德驱赶所有人离开“炮阵”。

    而这时,另外三面的哨岗也都陆续跑回来了,这说明其他三面的敌人,全都冲上来了。

    “杀共跳!杀共跳!”

    砰砰砰!

    马蹄声、怪叫声、枪声愈来愈近,便在这时——

    轰轰轰轰!

    随着数声巨响,六卷炸药包腾空而起!

    六个炮筒全部被巨大后坐力震得东倒西歪,有一个砸在一个躲闪不及的队员身上,顿时砸得他头破血流,惨叫不已。

    六个炸药包其中两个失去准头,打向两边,方向偏得不像样子。

    但还有四发,径直向前,落在了冲锋的土匪们之间。

    轰轰轰……

    炸药包轰然炸开,刹那间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和碎肉断骨顿时从弥漫的黑烟中崩飞出来。

    凄厉的惨叫响成一片,有连人带马从滚滚浓烟里翻滚出来。

    “三组,突围!”苏乙大喝一声,率先向浓烟里开枪。

    “给我打!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哒……

    交织的枪声中,马保军率领三组催马加速,从左边绕过前方烟雾缭绕之处,向下冲去。

    边冲,边把拔了引信的手榴弹,扔到了浓雾之中。

    轰轰轰!

    爆炸、枪响交织声中,在苏乙带着一组的掩护下,三组所有人骑马飞快从土匪们身边越过。

    此时东边的土匪人仰马翻,一片混乱,根本做不出任何有用的反应。

    眼见三组的人冲出包围,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振奋,他们从中看到了希望!

    前方烟雾散去,能站着的土匪已经不多了,但就在这时——

    嗖嗖嗖……

    尖锐的呼啸声从不远山头传来。

    苏乙回头一看,这才骇然发现不远处车站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排肩扛火箭炮的土匪,此刻炮弹已经发射,呼啸着直奔这边飞来!

    这种喀秋莎火箭炮是专门对付坦克的,一度让鬼子闻风丧胆,可现在,不知怎么落在了土匪手里。

    苏乙的心当下就沉了下来。

    “散开!卧倒!”苏乙目眦欲裂嘶吼一声,率先拽着身边人往一边扑倒下去。

    轰轰轰!

    下一刻,大地震颤,土倾如雨!

    惨叫、硝烟、血肉、惊马!

    这几发火箭弹对小分队的打击是致命的!

    苏乙完全没想到,敌人居然还有这种大杀伤性武器。

    这种东西在遭遇战中的威慑,直到近代也是巨大的,何况是现在这个年代?

    有一发炮弹落在了马群中间,当场就炸死了几匹马,幸存的马也各个被震伤内脏,惊怖之下撒足狂奔,即使蒙着眼罩塞着耳塞也不管用。

    当下就有几个队员躲闪不及,被惊马踩伤!

    还有一发炮弹落在几个队员中间爆炸,当场就炸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腿直接炸飞了,虽然没死,但躺在地上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嘴里鲜血狂涌,显然是内脏都被震伤了。

    剩下的队员们灰头土脸从泥水雪堆里爬出来,各个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苏乙大喊着询问情况,让所有人拿起武器,但其实,没一个人能听到,所有人都被炸得晕头转向,脑瓜子全是懵的。

    半响缓过劲来,等苏乙再度指挥着队员爬上山坡准备再打的时候,却见两辆卡车在山林中突突突颠簸着直奔三组突围方向的前方,看样子是打算从那边堵住三组。

    而三组此刻在马保军的带领下,正往回打,想要和苏乙等人汇合,再往出冲。

    这也是之前既定的战术。

    可是几发火箭炮下来,战局已被彻底改变,现在什么都迟了!

    砰!

    苏乙开了一枪,对不远处的马保军怒吼:“走!先走!不然谁都走不了!”

    半坡上,还有二十来个土匪面临苏乙和马保军两面夹击的困局。

    如果这时候苏乙和马保军配合,未必不能消灭这波敌人。

    可这已经没意义了。

    敌人已经在弥补破绽了,等消灭了这二十多个土匪,所有人都会被团团围住!

    而这次想要再搞什么策略,打个出其不意搞突围,就是痴心妄想了。

    所以,苏乙只能让马保军他们先走!

    他们在外围的掩护和夹击,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其它三面的敌人这时候也已经攻上来了,这时候剩下的人无论是躲在这里还是冲出山坡去,都会失去遮挡和掩护。

    到时候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毫无疑问,现在已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重新规划出一个突围方案。

    他来不及完善这个方案和去思考它的危险性,脑子里一形成这个念头,立马怒吼着招呼众人。

    “所有人,都跟我回机库!”

    机库里光线昏暗,地形复杂,只有到了那里,才能继续和庞大数量的敌人周旋,趁乱寻找突围的机会。

    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回机库?你特么会不会指挥!那特么是找死!”有队员崩溃大叫,眼珠通红,像是愤怒的公牛。

    “少剑波,你让三组先走是什么意思?想牺牲我们?我草拟大爷!”有队员更是急了,上前就要撕扯苏乙的领子。

    “投降!我们投降!”

    生死时刻,演员们的弊端,彻底展露无余。

    他们没有团结一致的信念,也没有共同的信仰和事业,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完成演出任务的。

    如果这个任务是要以死亡为代价,他们宁愿任务失败!

    砰!砰!

    苏乙二话不说,两枪干掉了那个准备上前来撕扯他的,以及说投降的队员。

    这突兀残酷的一幕,瞬间让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动摇军心,找死!”苏乙凌厉目光横扫,“向土匪投降?只会死的更惨!要是蠢到这一点都想不到,活着也只会害人害己!”

    话音未落,他话锋再一转,不给任何人思索的机会,指着山坡那头道:“不想跟我回机库的,马保军还在打,你们现在就可以从这边尝试突围,能不能跑出去,看你们的造化!我绝不强求!”

    “相信我的……”

    他环顾一周,面容冷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跟我走!”

    说罢,他竟转身猫着腰就窜了出去,看也不看身后!

    白茹第二个紧紧跟上,紧接着是孙达德。

    三人离开后,一队员咬牙叫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是没本事活了,我跟有本事的走!”

    说罢,拎着强就走。

    “等等我!”又有一人跟了上去。

    这个人走后,还有人想要追上去,但最终却犹豫着停下。

    剩下的只有三个人了。

    三个队员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你们怎么想?”

    一顿。

    再次齐齐开口:“投降(突围)。”

    两个要突围的,一个要投降的。

    三人齐齐色变,然后那个要投降的急忙改口:“突围!我也突围!”

    砰!

    枪响。

    另一个人从身后干掉了他,冷笑着道:“煞笔,少剑波至少有一点没说错,投降土匪,就算土匪不杀你,你以为……就会放过你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绝决的神色,然后大吼着向山坡那边冲了过去。

    然而,他们出来得已经迟了。

    马保军不见苏乙的配合,便知苏乙彻底取消了原计划。

    而他也看到了敌人去堵他后路了,这个时候自然是片刻不敢耽误,果断招呼众人撤走。

    这边幸存的土匪也不敢追,眼睁睁放他们离去。

    两个准备突围的一跑出来,他们面对的就是二十多个暂时没有攻击目标的土匪。

    一阵密集枪响后,两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别管那边了,他们死定了!”

    此时苏乙已带着四人重新回到了机库里,苏乙带着四人直奔机库一角,打开箱子,指着一堆烂衣服烂裤子道:“套上!立马套上!”

    这些衣服苏乙刚来的时候就有人搜到了,也不知是谁放在这儿的。

    它们虽然破旧了点,但苏乙却发现,这些衣服和土匪们穿的差不多。

    孙达德等虽不明所以,但却立刻开始找衣服。

    白茹有些手足无措,苏乙却一把拽住她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白茹径直到了机库门口,打开之前那个被木板盖住的板车坑位,道:“钻进去!不确定土匪全走了,就不要出来!记住,千万不要出声!如果万一被发现了,第一时间给自己一枪,明白吗?”

    “首长,你进去!你才是最重要的!”白茹当场眼睛就亮了。

    这个坑太隐蔽了,而且还在一个很难移动的铁架子底下!

    之前要不是两人蹲下来,离得近,绝对发现不了这么隐秘的一个坑!

    躲在这里等土匪离开,绝对是生存几率最大的选择!

    只可惜坑太小,容纳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得挤着,互相搂着。

    “少废话!”苏乙瞪眼,“别浪费时间!快进!”

    其实他也可以跟白茹一起进去,但总得有个人在外面把坑恢复原状,再用雪或者杂物盖一盖,他能找谁来?

    所以只能让白茹进去。

    白茹还要再争,却被苏乙一把推进坑里,然后盖上了盖子。

    苏乙飞快把底下的雪拨弄平了,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才匆匆回到了孙达德那边。

    “首长,这是给你和小白鸽准备的衣服——咦?她人呢?”孙达德一见苏乙回来,立刻焦急递上了衣服,但他很快怔住,看着苏乙空空如也的背后。

    “不要管她了。”苏乙岔开话题,接过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语速飞快道:“土匪的总人数差不多五六百个,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彼此,而且土匪们本来就很散漫,待会儿他们上来后第一时间肯定会到处搜查,一定会非常混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混到他们中间去!”

    本来疑惑于白茹去哪儿了的三人立刻被苏乙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找机会大大方方走出来,装模作样四处找找,学别的土匪的样子,然后装作去后面搜查的样子,咱们从机库后面走!”苏乙继续飞快道,“后面有墙和密林的阻挡,出去后立刻潜藏起来,趁机溜走!”

    “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大大方方的,别怕!跟他们学着说话,有人问话不要含糊,大大方方回答!一定要放轻松!”

    “千万不要走到机库前门外去,机库里光线暗,我们还能隐藏,到了外面光线好,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还有,我们最危险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二组的人跟着土匪一起来,如果有,叛徒一眼就能认出我们,那我们就死定了!”

    “所以,待会儿跟着我瞎晃悠两圈,赶紧跟我从后面撤,尽量要快,不要拖延……”

    说话间,外面咋咋呼呼已经响起了声音。

    三人顿时噤声,前面、后面,都有土匪们端着枪冲了进来,乌央乌央的,只见人头攒动,也看不清人数。

    “有人没?出来!不然突突死你!”

    “傻了吧你?真有人你这么喊还能出来吗?”

    “该跑的都跑了,没跑的刚才不也都死绝了么?共跳都刚着呢,要是真有人还活着,指定还跟咱们正干呢,能让咱们进来?”

    “行啦行啦,别吵吵八呼的,都到处搜搜!”

0476、叛徒

    之前剿匪小分队从东边突围,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先是内讧,然后被全部“剿灭”,是土匪们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们认为机库里不会再有敌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一群土匪几乎毫无戒备,吵吵嚷嚷着就四处在机库里四处搜查。

    昏暗的机库里影影绰绰,四处都是走动的人影。

    有人喊:“哎?这有一大堆枪!快来看呀!”

    立马围过去一大堆。

    “我怎么看着,像是咱们的枪啊?”有人拿起一把疑惑道。

    “可不咋的?瞅着像。”苏乙混在人群中,煞有介事点头,胳膊肘子一碰旁边的孙达德,“你看看!”

    孙达德心惊肉跳,他怎么也没料到苏乙竟敢往人堆里凑,这万一被发现了,简直就是找死。

    “对对对,像……”他含糊一声。

    “都放起来吧,待会儿交给大爷点点。”有个小头目喝道,“别围着了,继续去搜!”

    “走了走了!”

    土匪们又四散开来。

    这时候,苏乙等四人都出来了,偏偏每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之中多出四个人。

    “哎哎哎,来几个人跟我去后面看看!”苏乙大声招呼着,摇摇晃晃向后面走去,边走边骂,“麻了个巴子的,黑黜黜的,连个灯都没有……”

    “哎!这儿有手榴弹和炸药!卧槽,我发现了,这真是咱威虎山的军火!你们来看,上面还有咱的标记!”

    又有人惊叫起来。

    土匪们顿时又乌央乌央围了过去。

    这次苏乙没凑热闹,大步从后墙的一个豁口钻了出去,警惕四下一望,果然如他所料,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其他三人紧跟着苏乙就钻了出来,苏乙招手让他们跟上自己,刚要开口说话,从豁口竟又钻出第四个人来!

    苏乙吃了一惊,但他反应极快,立刻一个箭步窜上前去顺手掏出枪顶在这人的脑袋上,厉声低喝:“别动!”

    孙达德等三人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枪!

    这人紧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他们却没有半点察觉,这太不应该了!

    “是我,首长!”苏乙正满脑子想着怎么不出声把这人弄死,谁知这人一说话,却是熟悉的声音。

    苏乙一怔,摘掉这人的帽子一看,竟是高波!

    久违的高波!

    怎么会是高波?

    他怎么会在土匪的队伍里?

    难道真的是他出卖大家?

    毕竟这是个导演挑明要收拾的人,他怀恨在心,想要毁掉导演这出戏,也不无可能!

    他是叛徒吗?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但表面却迅速作出反应。

    他二话不说直接收起枪,对另外三人摆摆手道:“自己人,放下枪!”

    他选择相信高波,他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孙达德等三人惊疑不定。

    他们没见过高波,也不知道高波这个人的存在,因为早在苏乙找到他们之前,高波就被委派出来侦察敌情了。

    一直以来,苏乙也根本没联系过高波。

    但苏乙发话,他们还是将信将疑放下了枪。

    高波此刻心中涌出热流,他没想到,苏乙竟毫不迟疑地信任他。

    在决定见苏乙之前,他幻想过无数场景,每一个场景都有苏乙对自己怀疑的情况,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他也会怀疑自己。

    可他没想到,苏乙一认出他,就选择了相信他。

    “首长,是栾超家出卖了你们!”高波压低声音直接道,“他一来就暴露了身份,不过我认识他,他不知道我也是演员……这个人今天也跟来了,绝不能让他看到你们!”

    “栾超家?是二组的人!”孙达德惊怒交加,“是他一个人叛变?还是整个二组都叛变了?”

    高波看他一眼,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随即重新看向苏乙飞快道:“首长,土匪们以为你们逃的逃,死的死,不会有活人了!你们从这儿走是对的!现在大家都在四处找东西,没工夫查人。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就是叛徒的名字。第二,是我因为种种原因上了威虎山,现在我跟七爷,我暂时安全!”

    说到这里,他警惕往四下看看,道:“这次出来没带什么粮食,我们很快就要回山了,不会久留。你们可以不用跑太远,找个安全地方猫着就行!”

    “首长,你还有没什么指示?”末了,高波看向苏乙。

    苏乙此刻脑海中念头急转,他看向高波,问道:“这次来的头目都有谁?”

    “老大炮头、老二翻垛。老五秧子房、老七花舌子和老八小铁锁五个人。”高波迅速道,“威虎山这次算是大行动了,原因是果军一个姓候的专员拿着先遣图上了威虎山,崔三爷想要做果军先遣军总司令,还想要先遣图,这次行动就是投名状!”

    “这么说,现在任务完成,栾超家对土匪们来说没用了?”苏乙紧跟着便追问道。

    高波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如实道:“是没用了,但崔三爷不会过河拆桥!他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想办法把他骗过来!然后尽量撇清跟他消失有关。”苏乙一巴掌拍在高波的肩膀上,“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快去!”

    高波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道:“首长,您要做什么?这……”

    “别问原因,别找借口!”苏乙打断他,“快去,执行命令!”

    “……是!”高波郁闷领命走了。

    在他看来,苏乙现在最要紧的是带着人赶紧逃走,而不是整什么幺蛾子。

    去骗栾超家?

    栾超家现在跟几个当家的在一起,被看护得很严实,怎么骗?

    更何况还只给五分钟?

    而且高波觉得此举非常凶险,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因为一些意外上了威虎山,现在是步步维艰,过得非常谨慎小心,生怕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平日里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但现在,苏乙竟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不做行吗?

    苏乙就在那儿等着,他不骗栾超家,万一他们就一直不走,最后被发现,被抓了,怎么办?

    到时候会不会把他高波给卖了?

    想到这里,高波不禁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忍不住听到是苏乙的声音,就冒险跑来见他?

    果然,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做,否则就是麻烦!

    高波满怀心事,穿过机库走到了正门前,差点跟一个人撞满怀,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面前这人,不是栾超家是谁?

    他旁边,谁也没跟着,就他一个人!

    与此同时,后门院墙外,苏乙对其他三人道:“现在毫无疑问,我们被出卖了!如果我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即使逃过这一劫,也逃不了下一次,甚至能不能再联系到组织都成问题!我们太被动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逃走,但也可以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把叛徒栾超家一起带走!”

    “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敌人正忙着找东西,暂时顾及不到我们,也就是说,我们还有点时间冒险……”

    “首长,我们都听你的!”孙达德第一个表态,恨声道,“我也想搞清楚,到底是这个栾超家一个人是叛徒,还是整个二组都是叛徒!”

    “对,没错!”一个队员应和道,“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可是,刚才那哥们儿能把叛徒骗过来吗?”另一个队员质疑道,“咱们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的!”苏乙微眯着眼,“这个时候的栾超家,正急着确认我们死没死,他比任何时候都好骗!”

    前门外。

    “栾老板?”

    高波心中惊讶,疑惑万千,却不露分毫,微笑道:“里面儿可埋汰了,怎么您还要亲自进去?当家的说了,您可是贵客,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不就得了?”

    栾超家有些心不在焉道:“不用了,只有我认得工党的身份——对了,里面还有没有工党的尸体?”

    高波瞬间醒悟过来!

    这个时候的栾超家,一定急于确认203首长有没有死在这里!

    因为确实杀了一批工军,这个时候的几位当家的,也一定对栾超家有了更多信任,放他单独行动一会儿,也不怕他耍什么幺蛾子。

    高波内心顿时一喜,他敏锐觉察这就是一次绝佳机会!

    “尸……哦!你说是死人呗?有啊。”高波点头道,“我正要给几个当家的汇报去呢,后窗户翻出去,有三个死人,我瞅着像是当官儿的——”

    栾超家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一把握住高波的手急切道:“兄弟,你从他们身上搜出啥来了?”

    “还没来得及搜呢。”高波答道。

    栾超家半信半疑,却似乎也没心思去追究,而是撇下句“我去看看”,就急匆匆往后面走了。

    高波心“砰砰”直跳,他警惕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回了机库。

    然后他就看着栾超家独自一人走出了后墙那个豁口,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松了口气,但心中却随时保持着警惕。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确保不要有闲得蛋疼的土匪,莫名其妙跑到后面去。

    另一边,栾超家刚出了豁口,立刻被枪顶在了脑袋上,他心中一惊,一个机灵!

    下一刻,就被人从另一边箍住脖子,把一团臭烘烘的东西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栾超家差点吐出来。

    他想要挣扎,却被人暴力按在地上,整个脑袋都被塞进了雪堆里,对方动作极其麻利,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是谁!是谁!

    栾超家惊怖莫名,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

    “你们两,抬着人走!孙达德,你善后,把咱们的脚印处理掉!”

    “是!”

    是203首长的声音!

    栾超家心沉到了谷底,身子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已满是绝望。

    紧跟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抬了起来,他看到雪地飞快倒退,他已被人抬着往前走了。

    “呜呜呜……”

    栾超家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发疯般挣扎起来。

    咚!

    他后脑勺重重挨了下狠的,顿时懵了,呼啸的寒风中,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栾超家感觉大腿钻心般疼痛,他迷迷糊糊就发出惨叫,转醒过来。

    定睛一看,自己的腿上竟扎着一把刀子,齐根没入。

    这下他更是惊恐交加,叫得更凄厉大声了。

    啪!

    孙达德上前,狠狠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冷冷道:“再叫,乱子给你嘠了!”

    栾超家被打得眼冒金星,惊惧之下,果然不敢再叫,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涕泪聚下。

    他迷蒙泪眼抬头一看,只发现面前苏乙和孙达德两人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再一打量,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竟是在一个狭窄的山洞子里。

    “首长!孙组长!饶了我!我就是奉命行事啊!是刘勋苍,所有事儿都是他整出来的!我也不想的!我还劝他来着,但他非逼我这么干,我不干他就要杀我啊首长……”

    两人还什么都没问,这栾超家已经竹筒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至少表达清楚了,这次大家被出卖,不是栾超家的个人行为,而是刘勋苍在幕后主使!

    “玛德,刘勋苍!你个王八蛋!”孙达德勃然大怒,恨得咬牙切齿。

    苏乙的表情却古井无波。

    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在他心里本就对刘勋苍没有赋予多少信任,现在被出卖,他只怪自己不够小心,倒没有多少愤怒。

    不过杀机却已在心底弥漫,难以消融。

    他看着栾超家,问道:“二组所有人都参与了吗?”

    “都参与了,都参与了。”栾超家急忙答道,“在南岗,你们一走,刘勋苍就把我们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说富贵险中求,有你在,我们这些人就只能打个酱油,只有干死了你,我们才会有更多戏份,才能出头。他还说你不地道,让我们留守后方,就是不想让我们有好评价,超过你……”

    “玛德,你们特么是傻子吗?他怎么说你们怎么信吗?”孙达德忍不住骂道。

0477、黄雀在后

    孙达德不能理解,为什么刘勋苍一煽动,二组的人就都跟着他叛变了。

    但他其实想错了。

    刘勋苍不是带着二组叛变,他只是说服二组所有人,排除异己罢了。

    干掉苏乙、孙达德和马保军,他刘勋苍就能成为小分队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而他手下的一批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可以从原本连姓名都不配留下的小特约,摇身一变,成为戏份不差的配角。

    更何况,苏乙对刘勋苍有意见,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演员大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时候刘勋苍以此煽动手下,拉拢他们和自己同仇敌忾,再以更广阔的前景利诱,那些手下们在这样的形势下就范,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一下子干掉小分队二十多个人,还怎么去对付座山雕?

    离了张屠户,难道就得带毛猪吗?

    难道工军,就不会再派人来补充队伍吗?

    再来的人,可就都是NPC了,对于刘勋苍等人来说,全都是可利用的炮灰。

    更何况,不还有个智勇双全的扬子容吗?

    干掉一个看不惯自己的上司,顺带还干掉两个竞争对手及他们的死忠,换取自己的上位。

    付出的代价,其实对刘勋苍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收获的利益,却可以达到最大化,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什么时候去的威虎山?”苏乙问道,“又凭什么说动座山雕派这么多人下山?”

    “你们离开南岗后不久,我抄近路直奔的威虎山。”栾超家颤声道,“我带着咱们剿匪小分队的集结名单,有军区李司令的签字盖章,座山雕自然就信了……还有,我告诉了他我们的行军线路,以及在南岗的遭遇……可土匪也没完全相信我的话,所以他们派出了五百多人!”

    “既然你们什么都跟土匪说了,刘勋苍现在一定不在南岗了?”苏乙冷冷道,“他去了哪里?”

    “首长,我说了,能换我一条命吗?”栾超家趁机哀求,“我只求活下去,真的,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乙笑了,他蹲下来,拍拍栾超家的脸,道:“只要你说得是真的,只要我验证过你没有说谎,恭喜你,你百分之百能活下去!但要是你敢骗我……”

    苏乙的眼中杀机闪烁。

    栾超家看得心惊肉跳,急忙保证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绝对不敢骗您,首长!”

    “说吧。”苏乙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道。

    栾超家只觉苏乙的目光仿佛直射他的内心,他所有想法都在这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心中凛然下,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刘勋苍在你们走后不久就离开了南岗,我独自离队,找了匹马,抄近道直奔威虎山。他们远远地跟着你们……”

    听到这里,苏乙和孙达德忍不住对视一眼。

    他们这一路行军虽说经验不足,吃了不少亏,但论及小心谨慎,绝对不差。

    就这样还被刘勋苍带着人跟了一路,只能说,刘勋苍坠得太远了,苏乙的侦查范围,根本涵盖不了那么广。

    而刘勋苍的诉求只是想知道苏乙在哪儿,所以他们也没必要跟那么近。

    “我和刘勋苍早就约好了,我去威虎山引土匪下山,他们负责确定你的行踪。我如果带来了土匪,就一直顺着官道走,如果发现道左边的树上绑着红布,那就说明你们就在附近。我们靠近杉岚站的时候,发现了刘勋苍在道边绑的红布,于是知道你们的行踪了,红布里还留下字条,说你们刚刚打完了一场仗……”

    苏乙恍然,怪不得时间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土匪们还这么迅速和准确得到情报,直接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原来刘勋苍竟想出这么隐秘且节省时间的方法来传递信息。

    “玛德,一肚子心眼儿,全用到怎么害人上了!”孙达德忍不住骂道。

    “你接着说。”苏乙对栾超家道。

    “是,首长。”栾超家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除此之外,我和刘勋苍还有个约定,就是除掉你们后,原路返回,然后我会还看到红布条。”

    “我会骗土匪们说,这是第二波剿匪小分队的人,但其实,这次是刘勋苍设置好的陷阱,等着土匪一头钻进去。等一开战,我就趁机溜走,然后刘勋苍会趁机吃掉这股土匪!”

    “他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孙达德忍不住冷笑道,“这股土匪五百多人,就算被我们消灭了近一百人,但还是有四百多个。你们才多少个人?除了你,就剩下十个人!十对四百?这仗怎么打?”

    “那我就不知道了。”栾超家道,“刘勋苍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有把握的样子,我看他不像是吹牛。”

    “他不是吹牛才怪!”孙达德嗤之以鼻,怎么也不信。

    但苏乙却脸色凝重,面色凝重道:“如果利用某个极端地形,创造出有利条件,未必不能做到!”

    他看向孙达德,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研究地图的时候,地图上标注了两个夹皮沟?”

    “记得,小夹皮沟是个村子,大夹皮沟是个山沟沟。”孙达德点头道,“当时我特意查了县志,知道这大夹皮沟就是因为十分狭窄,远远望去仿佛只能夹住一片皮子,才因此得名。”

    “如果在大夹皮沟设陷阱……”

    苏乙只说了半句,孙达德和栾超家就都愣住了,随即两人浑身齐齐一震,瞪大了眼睛!

    其实这种事情一点就破,关键看能不能想到!

    大夹皮沟这个地方太适合设陷阱,打埋伏了!

    这里地势极其险峻,一个小山沟沟,两边都是峭壁,一旦军队被堵在这里面,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栾超家恍然激动道,“我记得在南岗的时候,刘勋苍特意问过那些幸存的村民,大夹皮沟的情况。当时他把我们全都支走了,我是过去找他问个事儿,才听了一耳朵!”

    “这么说,刘勋苍这王八犊子,还真能以少胜多,打一场漂亮仗?”孙达德很不爽地道。

    “可能性很大!”苏乙微眯着眼睛道,“这个计划,应该是在南岗跟我们分兵后,他就立马想到了。他先是派人去威虎山出卖我们的信息,既是要除掉我们上位,也是以我们为诱饵,引诱威虎山的人上当!”

    “威虎山吃了我们这么大的一块肉,一定志高意满,对他放松警惕,这个时候回程的时候路过大夹皮沟,十有八九会中招!”

    “到时候前后路一炸毁,崖顶两边架起两顶机枪,只要子弹管够,有多少人也不够他杀的!”

    孙达德倒吸一口凉气,尽管还是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姓刘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可惜,心术不正。”

    苏乙笑了笑道:“我们二十多个人打五百个人,被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损失近半。他们只有十个人,却有极大可能会全歼敌人。是不是觉得我们比起刘勋苍差远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那么卑鄙,不然……”孙达德急忙否认,尽管他的确这么想,但却不敢说出来,不然岂不是质疑苏乙这个指挥官没用?

    “这和卑鄙没有关系。”苏乙摇摇头道,“我们的情况和他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是被五百多个土匪包围了,在这么不利的地势,但却依然逃出来了一半。刘勋苍是踩着我们的尸体,再用有利地形提前布局,有心算无心。”

    “不可否认,这个人的确是有本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网片恩就比他差。”苏乙道,“至少现在他的阴谋已经完全被我们洞悉了,而且,他没想到我们会活下来,现在我们成了黄雀。”

    “对呀!”孙达德眼睛亮了,“现在我们在暗,他在明,他要打伏击,以少胜多,也要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我们当然同意,也必须同意!”苏乙淡淡道,“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龌龊和矛盾,但绝不能让土匪坐收渔翁之利,那是愚蠢且可耻的行为!”

    “刘勋苍想立战功,让他立好了。”苏乙嘴角勾起,“等他打完仗,咱们再钉是钉,卯是卯,帐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孙达德忍不住笑了:“没错!这笔账,有的是时间算!”

    苏乙的目光重新落在栾超家身上,道:“其实你还是骗了我……”

    栾超家就要焦急解释,却被苏乙抬手阻止。

    “再骗我就没意义了,我会忍不住真想杀了你。”

    这句平淡的话顿时让栾超家一个寒颤闭嘴。

    “你去威虎山请土匪,其实不是被刘勋苍逼的。”苏乙接着道,“他也没那么蠢,逼一个不愿意去的人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他这事儿能不能成,其实完全看你这边给不给力!而且你上威虎山,风险也是很大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这么重要且危险的任务,他怎么可能威逼一个不愿去的人去完成?”

    苏乙看着栾超家的眼睛,淡淡道:“所以你肯定是愿意去的,说不定你甚至是主动请缨要去的!因为这么做,你的戏份自然更多,评价自然更高,得分也自然更高!”

    栾超家有些讪讪道:“首长,这一点上,我的确是……遮掩了一些,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怕您怪罪于我,我说我是被逼的,您也许会看在我非主观的份上饶我,但我主动——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但我保证首长,除了这一点,其他事情上,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要是还有半句假话,我就是狗娘养的!”

    栾超家信誓旦旦发誓。

    “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苏乙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现在刘勋苍已经死定了吧?”

    “当然首长,”栾超家脸色复杂,“您还有两个组长都活着,他不死,谁死?”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你从他这艘快要沉下去的破船上拉过来。”苏乙道。

    “首长,您要我怎么做,尽管开口!”栾超家精神一振,激动道。

    苏乙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什么也不做,你按照原计划来就行。”

    “你还回杉岚站去,继续执行刘勋苍交给你的任务。”

    栾超家惊疑不定:“首长,还要我做什么?”

    他不信苏乙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苏乙摇头,道:“你只要把土匪带到埋伏圈,就算完成任务了。栾超家,其实你现在没得选,而且你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身为演员,栾超家是有演出任务的,他不可能完全不顾演出任务,彻底倒向土匪。

    像是刘勋苍这种窝里斗完还得接着完成任务的,导演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样更有戏剧性,谁胜谁败,对导演来说只怕都没所谓。

    但如果彻底坏了导演的演出计划,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栾超家只要不蠢到头像土匪,他就不会对苏乙造成什么威胁了,因为等他再次见到刘勋苍的时候,那个时候苏乙一定重新占据了全面优势。

    想通了这些,栾超家也就点点头,咬牙道:“好,首长,我听您的,只希望您真的能既往不咎,原谅我这一次……”

    “给他松绑。”苏乙站起身来,给身边的孙达德示意,“给他处理处理腿上的伤口,让它暂时不要流血,然后你跟他把裤子换了。”

    “是!”

    “怎么解释自己的腿伤,你自己想。”苏乙淡淡道,“另外,骗你来找我们的,是自己人!你给他带个话,就说看见雪地里有个傻狍子了。”

    这是他跟高波早就约定好的暗语,意思是注意这个人,关键时刻可以棒打,也就是杀了。

    栾超家听了却心惊不已,他这时候当然也猜到高波是苏乙的人,他没想到,苏乙竟早早就派人打入威虎山了!

    除了高波,会不会有其他人?

    他不知道!

    也不敢去猜!

    诚如苏乙所料,他现在,其实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0478、汇合

    当高波见到栾超家一瘸一拐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货为什么又回来了?

    203干什么吃的?居然把这货给放回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吗!

    内心在哀嚎,但这危机却不能置之不理。

    他一边不假思索迎上去,一边苦思待会儿万一栾超家发难,自己该如何随机应变……

    栾超家看到高波,眼神也是复杂的。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高波到底是演员还是NPC。

    但就是这个人随随便便骗了句他,他就上当了。

    现在想想,真是不该……

    眼看高波眼神阴晴不定走到了他面前,栾超家心中还真有些打怵。

    他怕自己若是不及时说出身份,对方为了保密,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干掉自己,死无对证。

    于是他抢在高波开口前就道:“我刚看到雪地里有个傻狍子。”

    高波一下子就怔住了。

    半响,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栾超家有心想问,却又忍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自己人啊兄弟,怎么称呼?”

    “四眼儿。”高波没有报自己的真名,“栾老板,那边有什么说道?”

    那边,指的当然是203首长。

    栾超家道:“我出去时间太长了,得先找一趟大爷去。四眼儿兄弟,找着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总之,以后咱俩互相照应。”

    “一定,一定。”高波笑呵呵道。

    栾超家刚要走,又转身过来问高波:“我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吧?”

    高波仔细看了看,道:“认真看,有个巴掌印,不过不趴跟前瞅看不到的,你带着帽子,没寄吧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栾超家松了口气。

    看着栾超家转身离去的背影,高波眼神眯起,心念百转。

    土匪们其实根本没发现栾超家离开了这么大会儿工夫,他们忙着清点收获,忙着归置马匹,以及收拾被炸死的马肉,生火烤肉吃。

    几百个土匪,乱糟糟一滩,哪儿跟哪儿,根本顾不过来。

    他找到老大炮头的时候,这哥们儿根本不知道栾超家居然被共跳给绑走又送回来了。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找着有用的没?”

    第二句是:“腿怎么瘸了?”

    栾超家早准备好了说辞,赔笑道:“大爷,我都看过了,少剑波和两个组长,都跑了。死人里没他们仨。”

    “麻了个巴子的!”老大炮头骂了句,“这些当官儿的,跑得都比特么兔子还快!还以为共跳跟别的不一样呢,现在一看,这天下乌鸦一般黑!”

    “那是,除了咱们绺子里的好汉们义字当先,哪家当官的把底下人当人看了?”栾超家讨好道,“也就是大爷您了,要是能跟着您,我做梦都能笑醒。”

    “少特么给老子灌黄汤子!”老大炮头笑骂道,“你不是说共跳里还有个小娘们儿长得挺水灵,叫什么,小白鸽的?这女的在不在?死没死?死了也不打紧,趁这会儿还有股热火气儿,给兄弟们败败火!把脑袋一蒙,都特么一个瘠薄样儿,是死是活谁分得清?”

    栾超家心中狂骂不止,脸上却陪着笑道:“这女的也跟着跑了。大爷你寻思寻思,这当官儿的跑路,怎么可能不带着相好的跑呢?”

    “哎,是这理儿!”老大炮头点头,随即面色不善打量着栾超家,“栾兄弟,你晌午可是信誓旦旦跟三爷保证过,这一网下去,定能捞着共跳的大鱼!可现在呢?竟是些死鱼烂虾!”

    “咱们这么大阵仗下山来,就网着这么点东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三爷交差?”

    “大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栾超家急忙道,“我刚已经接到我们人的讯号了,说逃出去的共跳慌不择路,往夹皮沟那边儿去了。他们肯定跑不远,咱们要是现在追……”

    “艹你个血妈,你特么咋不早放屁?”老大炮头眼睛一瞪,破口大骂。

    砰!

    他朝天放了一枪,咋咋呼呼就招呼所有人立马集合。

    等土匪们乱哄哄集合到一起,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炮头找了个高处一站,做了一番蛊惑人心的演讲,惹得贪婪的土匪们嗷嗷直叫。

    随即,土匪们乱哄哄抬着战利品就撤到官道上了车,一行十七八辆运兵大卡车,浩浩荡荡往夹皮沟方向驶去。

    五分钟后,机库门前的一块雪地突然松动,一块板子被掀开,先是探出一把枪来,小心翼翼瞄向四方,随即,白茹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满脸警惕,巡视着周围。

    突然,她听到机库里传来一声响动,顿时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把枪口转过去,手指放在扳机上,只等着一有人出现,就立刻开枪!

    哪知那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传来:“小白鸽?小白鸽?你在哪儿?”

    白茹一怔,侧耳倾听,随即喜上眉梢!

    她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褚红山?是你吗褚红山?”白茹收起枪,惊喜叫道。

    “是我!小白鸽!”那边的声音也充满惊喜。

    很快两人在机库门口汇合。

    来人正是之前和苏乙死里逃生的三人之一,名褚红山,是一组的狙击手。

    “首长让我等土匪撤了来这儿找你,我都懵了!心想着你怎么会在这儿?没想到你真在啊小白鸽!”褚红山惊喜地道,“你之前躲哪儿了?”

    “秘密!”白茹嘻嘻一笑卖了个关子,然后迫不及待问道:“大家都有没有事?首长呢?”

    “首长当然没事了。”褚红山脸上笑容一僵,“但咱们伤亡惨重,马保军的三组伤亡情况不明,但应该跑出去的不少。至于一组这边,你也知道,除了最后跟首长走的,其余全都死了。”

    白茹脸色沉痛,眼中泛着泪花咬牙道:“这些该死的土匪,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收回来!”

    “如果他们相信首长,也不至于……”褚红山摇摇头,有些唏嘘。

    白茹忍不住抱怨道:“褚大哥,虽然这么说不应该,但上面对首长也太不公平了吧?”

    “早听说没人愿意来剿匪,最后首长只好挑了一群各团部不要的兵来训练,我之前只是觉得大家本事差了点,但心还是好的。可这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咱们的队伍中,怎么能出现这样战时公然违背上级命令的情况?”

    “是不应该。”褚红山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好了小白鸽,我还有任务在身,我过来有两件事,一是确认你的安全,二是传达首长给你的命令。”

    白茹立刻一个立正:“请指示!”

    褚红山道:“白茹同志,令你在杉岚站机库就地等待三组,跟马保军一行汇合。之后,和三组一同急行军前往大夹皮沟,跟首长汇合!”

    “是!”白茹敬礼大声道。

    “首长去了大夹皮沟?”白茹放下手就迫不及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褚红山脸色严肃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话我带到了,我还得赶上去,我负责为首长扫尾侦查,小白鸽,就此别过了。”

    白茹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当下压下心头疑惑,急忙道:“好,那你赶紧去,万事小心!”

    “好!”

    等褚红山走后,白茹焦急在原地走来走去,为苏乙担心不已。

    不一会儿,白茹突然听到动静,急忙警惕潜伏起来。

    一通“侦查反侦察再反”的套路后,双方发现彼此的身份,于是各自现身。

    “是你啊小白鸽!”马保军带着三组的人从不远处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抱怨,“怎么不早亮明身份,害得我们紧张半天!”

    “还说我,你们不也没亮明身份吗?”白茹不满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慢?”

    “拜托,我们得确保绝对安全才敢回来好吗?”马保军翻了个白眼,“否则万一是敌人给我们设下的陷阱,我找谁哭去?”

    “反正别找我哭。”白茹听马保军说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急忙道:“老马,首长指令,让我和你们三组汇合后,立刻前往大夹皮沟跟他汇合!”

    “首长去大夹皮沟了?”马保军一怔,“对了,我还没问你,首长他怎么突围的?一组伤亡情况如何?”

    “哎呀路上再说吧,我们快走,别耽误了大事!”白茹催促道。

    一路走着,两人才互相了解到了情况。

    马保军的三组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受伤的两个队员,直接骑马去古排屯了。

    白茹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来,不过马保军心里却有些怀疑,小分队刚遭此挫折,首长就立刻有了行动,莫非是针对叛徒的?刘勋苍什么时候跑大夹皮沟去了?

    这家伙不会真吊到直接去投土匪了吧?

    心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马保军还是坚决执行命令,和白茹一起,骑马直奔大夹皮沟。

    他们骑马走官道,而另一边苏乙等四人则翻山越岭抄近道,两个小时后,双方竟先后差不多时间到了大夹皮沟,远远就听到了炮火连连,枪声密集,战况酣热。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土匪们一行车队驶入大夹皮沟,两边是陡峭静谧的山崖。

    眼看车队缓缓驶入山谷中间,早就留心的栾超家,突然看到道左一棵树上绑着一绺红布。

    他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叫了声“停车”。

    车子纷纷鸣笛,提示后面减速,然后缓缓停了下来。

    老大炮头神情急切看向栾超家:“什么情况?”

    对于他来说,如果这次能杀掉或者说逮住工军负责剿匪的203首长,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往大了说,座山雕崔三爷凭此功劳,就有极大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果军东北先遣军总司令!

    “应该就在这里!”栾超家心中紧张得要死,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大爷,让弟兄们都下车,轻点声,我再往前探探!”

    “好,我派两个弟兄保护你!”老大炮头干脆道。

    如果是之前,他断然不会放栾超家单独行动,但现在,之前的一仗,栾超家已经博得了他的信任。

    现在派两个人跟着栾超家,只是一直以来的谨慎使然罢了,倒也不是怀疑。

    栾超家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大爷,等我好消息!”

    他如果推辞,反而惹人怀疑。

    土匪们在炮头的命令下,全部下了车,悄然握枪警戒。

    不远处的高波惊疑不定地看着栾超家带着两个土匪向他走来,敏锐觉察到危机的靠近。

    “不行,万一有危险,你俩可护不住我!”栾超家走到高波跟前,突然有些不放心地道。

    随即转身向炮头大声叫道:“大爷,能在派两个人保护我吗?我有点害怕!”

    土匪们一阵哄笑。

    老大炮头气得指着他骂道:“怕个猫篮子!快去!”

    栾超家脖子一缩,指了指身前的高波道:“你,也跟我来!”

    “我?”高波一愣,故意嗤笑一声,看向他一边的七当家花舌子,“我才不跟你去!”

    “这是正事儿!是特么军令!”栾超家有些羞恼地嚷嚷。

    高波刚要说话,七当家花舌子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四眼儿,你跟他去!屁大点儿事儿!”

    “行吧。”高波不情不愿地跟着栾超家走了。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小心翼翼。

    眼看拐过一段山谷,后面大部队都看不见了,栾超家故意落到了后面,然后突然举枪“砰砰”两枪,就把老大炮头派来监视他的人给干掉了,然后把枪口对准了高波。

    高波心里一惊就要掏枪,栾超家却急忙低吼道:“别掏枪!刘勋苍在上面能看到!”

    高波顿时动作一僵。

    栾超家一边往前走,一边急促道:“你必须得装作被我俘虏的样子,否则刘勋苍一定会怀疑!还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快跟我走!”

    说着,他下了高波的枪,故意推了高波一个踉跄,押着他往前迅速走去。

    高崖之上,刘勋苍的确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在他身边,二组的狙击手也早就把枪口对准了高波。

    只是看到栾超家的举动,迟迟没有开枪。

    “怎么老栾还留了个俘虏?”狙击手奇怪问道。

    “说不定是有什么情报,既然老栾自己脱离危险,先别管他!干正事儿,给我炸!”刘勋苍眼中闪烁兴奋,狠狠一挥手!

0479、攘外必先安内

    栾超家开枪打死那两个土匪的时候,后面的土匪们就警觉起来。

    在老大炮头的呼喝下,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该隐蔽的隐蔽,该侦查的前去侦查。

    但这个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轰!

    轰!

    轰!

    随着声声巨响,地动山摇!

    “山塌啦!山塌啦!”

    “漫水啦!漫水啦!”

    “跑啊……”

    狭窄的山谷中,两边的悬崖随着爆炸隆隆崩塌下来!

    这一幕,如天倾!如末世!

    刘勋苍不知道在这里布置了多少炸药,威力巨大!

    到处都在崩塌,土匪们根本逃无可逃!

    他们哭爹喊娘,四处奔走,但哪里逃得掉?

    巨大的石块砸下来,卡车被砸翻砸碎,人也顷刻间化为肉泥。

    烟尘飞雪激荡见,这片山谷已化为人间炼狱。

    等崩塌停止,烟尘消散,再看时,原本的山谷,已经成了乱石坑!

    五百多个土匪,死伤大半,幸存者最多也就一百愚人,其余者全部被砸死当场,或者被掩埋在山石泥土之下了。

    这其中,老大炮头、老五秧子房和老七花舌子,全部在刚才的大崩塌中惨死当场!

    来的五大金刚,仅有老二翻垛和老八小铁锁幸免于难。

    “是炸药!我们中了共跳的圈套啦!姓栾的狗杂碎把咱们骗啦!”老二翻垛目眦欲裂大叫,“弟兄们,风紧,扯呼!”

    他虽怒不可遏,但也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来临。

    当下带人往回冲去。

    到处都塌方的山谷里,可谓是寸步难行,到处都难以下脚。

    土匪们艰难折返,但就在这时,后路上架起了一顶机枪,不等他们反应,便“哒哒哒”开火!

    猝不及防下,顿时有七八个土匪被打成筛子倒地,剩下的人急忙还击,可两边崖顶上也弹出枪口,向下射击。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钻进了一个口袋里,根本毫无出路。

    “二哥,进套子啦!撤!撤!”老八小铁锁边打边喊,“从另一边走!”

    “弟兄们,扯呼!”老二一看确实攻不过去,对面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两边顶上时不时打死几个人,根本顶不住,于是只好从善如流,带着人撤退。

    但另一边就有出路吗?

    他们拼着伤亡来到另一边,对面崩塌的山谷上方,架起了两顶机枪,疯狂向冲来的土匪们扫射起来。

    土匪们付出惨重代价,再次被打退回去。

    他们趴在碎石滩上不敢露头,稍有暴露,悬崖两边的顶上就会有子弹飞过来。

    而他们在下面,却连上面的敌人一根毛都伤不到。

    土匪们还是有悍勇之气的,再加上陷入绝境红了眼,竟拼着牺牲,向后方重新发起了冲锋。在付出二十多条人命,甚至连老二翻垛也死在冲锋路上后,终于打退了在后方镇守的机枪手,最后剩下的四十来人,沿着打开的缺口逃窜出去。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刘勋苍见他们攻得厉害,早就准备了第二道防线。

    不等他们跑到山谷口,又是“轰轰”两声巨响,碎石崩飞,大片山崖崩塌下来。

    幸存的土匪们极力躲闪,还是有十余人被砸死压死,剩下的继续往外跑,不了前方两架机枪架起,往他们身上“突突”。

    “弟兄们,横竖都是死,跟他们拼啦!”一个土匪被打急了眼,点着一个炸药包就冲了出去。

    他蛇形冲锋,跑了三十多米就被打成了筛子,但临死前愣是凭着一口气,把炸药包给扔到了对面的机枪阵地上去!

    “呃啊!”对面的演员发出绝望惊恐的惨叫。

    轰!

    但下一刻,他们便随着一声爆炸,被炸成了碎渣。

    “走!”

    老八小铁锁红着眼怒吼,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突围。

    砰砰砰!

    前方还有人拦截,但土匪们铸成肉盾,掩护着后面的弟兄继续往前冲。

    拦截的演员被这残忍狠绝的一幕吓破了胆,竟收起枪调头就跑。

    这简直是找死!

    他们被打疯了杀红眼的土匪们直接打死在逃走的路上。

    “废物!简直是废物!”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刘勋苍暴跳如雷。

    “他们再坚持一下,支援就到了!现在倒好,他们一死,机枪手没有掩护还怎么去拦截?”

    这个时候,人少的弊端就暴露无遗,刘勋苍根本腾不出人手再去追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八带着剩下的十来个土匪成功突围出去。

    “咱们已经做得够好了,组长。”一边的队员劝慰道,“十个人,只死了三个,就歼灭了五百多个土匪!通过这一仗,军分区的领导们也该明白了,谁才是真有本事的英雄,谁是虚有其表的草包!”

    “玛德,那两个蠢货要是不跑,他们不但不用死,最后这十几个人也跑不了!”刘勋苍犹自不满骂道,“这么带都带不起来,真特么废物!”

    “废物点心什么时候都有,别置气了。”队员笑呵呵道,“以后,就要叫您首长了,也不知道少剑波死了没有。”

    刘勋苍听了这话才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冷笑一声道:“他就算不死,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说是这么说,刘勋苍还是急于知道杉岚站那一战的情况。

    “栾超家怎么还没来?”

    “赵阳新在那边,他和栾超家应该已经碰头了。”

    另一边,栾超家的确和叫赵阳新的演员碰头了。

    栾超家正押着高波往前走,赵阳新从一个雪坡后钻了出来,向这边招手。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高波就察觉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把手枪,耳边听栾超家压低声音道:“小心点儿,这家伙很精,跟我一直不对付……”

    高波不动声色把枪滑进衣袖里,悄悄上膛打开保险。

    赵阳新审视打量着这边,皱眉道:“怎么押个土匪过来?”

    栾超家道:“他身上有重要情报。”

    的确如栾超家所料,赵阳新打量一下高波,立刻敏锐觉察出不对,直接伸手摸枪,想要先控制住局面再说。

    但就在这时,早有准备的高波直接“砰”一枪干掉了赵阳新。

    赵阳新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

    栾超家呆立半响,气急败坏道:“谁让你开枪的?谁让你开枪的?现在这里是刘勋苍说了算!少剑波没赶到之前,咱俩人怎么对付他们!”

    高波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拼一拼!被你当成俘虏去和刘勋苍周旋,岂不是更危险?”

    “我自有把握……”栾超家刚说半句,就又被高波打断。

    “别特么把老子当傻子骗!”高波不耐一摆手,“你是有把握了,我特么可就悬了!姓栾的,你拿着老子去见刘勋苍,到时候东头不亮西头亮,墙头草你随风摆,两边都有说头,我特么被你当成工具人,说被打死就被打死,我找谁说理去?”

    栾超家目瞪口呆。

    他是真有这心思,想压着高波先去糊弄刘勋苍,然后看情形,再选择投靠苏乙还是继续跟刘勋苍。

    虽然他觉得苏乙胜面更大,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高波,的确是被他当成了一个关键时刻随时可牺牲的工具人。

    他没想到的是,他精明,高波也不傻,他这点小心思,高波轻易就看穿了,直接枪杀了赵阳新,逼得他站队。

    他更没想到的是,高波之所以这么果决,是因为苏乙从一开始就提醒他小心栾超家,所以他才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对栾超家的警觉。

    “你……你简直不识好人心!”栾超家羞恼骂了句,然后转移话题,“现在怎么办?刘勋苍一定听见枪响……”

    砰!

    话音未落,不远处也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顿时齐齐怔住,对视一眼。

    砰砰砰!

    密集枪声再度传来。

    “走,去看看!”他们已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忍不住都紧张起来。

    头一声打枪的,自然是苏乙。

    苏乙来的时候,正是老二翻垛率部突围的那一刻。

    他是走小路翻山越岭来的,马保军是骑马走官道,两方几乎是前后脚到。

    负责断后的褚红山远远给马保军他们一行人招手,示意他们来和苏乙汇合。

    双方在不远处炮火连天之时,汇合于密林之中。

    双方见面都很激动,自少不了一番问候。

    但情况紧急,苏乙很快就说起正题:“现在已经确定,刘勋苍就是出卖我们的人!”

    “他以我们二十多条命为诱饵,骗取威虎山土匪的信任,然后在这里布置下陷阱,想要把这股下山的土匪全歼!然后凭此功劳,取代我的位置!”

    “好狠的心肠,好大的野心!”白茹恨恨道,“这个人太坏了,平常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想到居然这么自私自利,不把革命同志的性命当回事,只顾自己的野心和前途!”

    苏乙看她一眼,道:“孙达德,你带着白茹,还有褚红山他们两个,再加上李洪义,去土匪突围的外围去堵截!”

    “不管我们内部矛盾如何,但不能误了剿匪正事!现在就去!”

    “是!”孙达德领命,目光一一扫过被点名的几人,“你们跟我来!”

    白茹其实更想跟苏乙一起去找刘勋苍算账,但军令如山,她不可能违背,当下压下不愿,急忙跟孙达德去了。

    苏乙目送他们离去,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到算账的时候了!”苏乙森然道,“全体都有,听我令!”

    “有!”七八人齐齐低吼。

    “随我去铲除叛徒,刘勋苍团伙!”苏乙道,“如果不是我们命大,现在我们全都死了!所以这群人都该死,二组除了之前投诚的栾超家,一个不留!”

    “是!”

    有人面露不忍,但一看周围所有人都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不敢说话。

    反倒是马保军问了句:“首长,看今天这一战,刘勋苍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咱们人手本来就少,要不要留着他,让他戴罪立功?”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攘外必先安内!老常至少这句话是没说错。”

    马保军顿时就不再说话了。

    苏乙拔枪上膛,低吼一声“走!”

    说罢便一马当先,穿过密林向前走去。

    身后,马保军等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苏乙没打算玩什么包围埋伏的把戏,他就是要用这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方式,干掉刘勋苍!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一个二组的人。

    这人刚埋伏在悬崖上,打死了不少土匪,这时候正起身准备回去和刘勋苍汇合,一转头,便看到苏乙等人浩浩荡荡走来,他顿时愣住。

    他还没做出反应,一马当先的苏乙抬手“砰”就是一枪,直接爆了他的头,然后看也不看,接着往前走。

    这一幕,让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各个胆寒凛然。

    他们从这一枪里,感受到了苏乙的果决和杀机。

    砰砰砰……

    这一声枪响之后,不远处传来密集枪声,显然是孙达德等人,和逃窜出去的土匪再次交上火了。

    这密集的枪响,刘勋苍同样也听到了。

    他惊疑不定:“谁?谁在打枪?”

    身边的队员也一脸懵逼,听声音是土匪逃窜远去的方向,会是谁呢?

    “快,撤!吹哨!叫人都撤!”刘勋苍此刻脸色大变,已预感到不妙。

    此刻他身边已陆陆续续回来了四个人,大家闻言都面面相觑。

    正犹豫间,就见不远处一群人从一个土坡上来,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

    为首者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也远远看到了刘勋苍,立刻大叫一声:“刘勋苍!”

    这边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那边苏乙毫无犹豫举枪就射。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刘勋苍身边的四个手下全部被一枪爆头!

    鲜血迸溅了刘勋苍一脸、一身!

    他肝胆俱裂,第一时间往裤腰摸去就要掏枪。,但——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准确打在他手上。

    “啊!”刘勋苍痛苦凄厉惨叫,他的食指,竟直接被打断了!

    他惨叫着忍痛滚地,想要隐蔽起来。

    但苏乙一边阔步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连连开枪。

    噗噗噗噗!

    子弹无情打在刘勋苍的双手、双腿上,爆出一团团血花。

    苏乙把一梭子子弹打完,刘勋苍也惨叫着滚到了一个沟里。

    苏乙随手把打空了弹夹的往腰里一揣,顺手接过一边马保军手里的步枪,子弹上膛,猛地对准刘勋苍隐藏处斜后方五十米的林中,“砰”地就是一枪!

    一个隐藏在那里的二组队员顿时应声倒地。

    苏乙面容冷峻,再次上膛,对准刘勋苍的藏身之处,冷冷喝道:“滚出来!”

0480、叛徒伏诛

    绝望!

    恐惧!

    愤怒!

    怨毒!

    悔恨!

    不甘!

    种种负面情绪,如毒草般缠绕在刘勋苍心间,让他痛苦不堪,怨恨难平!

    他的四肢都中弹了,但他还是勉强掏出枪来,躺在一个小土沟里,等待着反击的时刻到来。

    他知道自己完了,到了这个时候,对方没理由放过自己。

    但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的计划虽不复杂,但绝对足够致命!

    在他想来,就算苏乙侥幸逃出生天,也绝对再无力和自己作对。

    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

    砰!

    “出来!”

    外面又传来苏乙冰冷的低喝:“刘勋苍,你也算个人物,现在却像只死狗一样躲在阴沟里等死!你想就这么死?”

    刘勋苍惨然一笑。

    死狗?

    莫名其妙成为一个演员,九死一生经历了几个片场,现在导演分累计到了九十多分。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专业演员,不再是朝不保夕的龙套!

    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苏乙那么好运气,一开局就有导演看中,喂角色,喂经验。

    绝大多数人都像是刘勋苍这样,身为龙套,从腥风血雨中逃出来,侥幸活着。

    从最初的被逼无奈,到现在,刘勋苍也滋生了自己的野心。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反客为主,以龙套的身份逆袭,成为这部片子的主角!

    他很清楚导演们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他大胆施为,放手一搏。

    可现在,他还是输了。

    虽不甘,但难得,却没什么不服。

    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只是要他束手就擒……

    刘勋苍一咬牙,从沟里一翻身滚出来,举枪便射。

    砰!

    枪响,但却不是他开的枪。

    开枪的依然是苏乙。

    到了这种时候,苏乙怎么会给他开枪的机会?

    这一枪直接打断了刘勋苍的左手腕。

    鲜血飚溅时,刘勋苍抱着手腕满地打滚哀嚎,凄惨无比。

    右手食指打断,左手腕被打穿,刘勋苍已彻底废了,失去了威胁。

    苏乙面无表情,握住步枪,这才一步步向刘勋苍跟前走来。

    “站住!举起手来!”马保军突然厉声断喝,把枪对准另一边。

    “别开枪,是我!是我呀!”那边传来栾超家的声音,和他一起的还有高波,两人齐齐举起手来,不敢动弹。

    苏乙看了眼,道:“自己人,放他们过来。”

    “是!”马保军放下了枪。

    那边两人这才匆匆赶来。

    “首长!”栾超家看了眼赤着眼珠死死瞪着他的刘勋苍,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乙,心砰砰直跳,直呼这把赌对了!

    原本就畏惧苏乙的他,对苏乙的态度更为恭敬。

    就是这个人,在面对那样的绝境,居然能翻盘反败为胜,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苏乙先是对栾超家点点头,接着对高波笑了笑,道:“瘦了。”

    这话让高波的眼泪差点下来。

    能不瘦吗?

    这段时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过苏乙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刘勋苍身上。

    “有必要搞这么极端吗?”苏乙问道,“本来一起开开心心打土匪的局,非要弄到现在这样,害人害己,有意思吗?”

    刘勋苍嘿嘿惨笑:“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说的,大家立场不同而已。但你要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那就可笑了。”

    “倒也是。”苏乙点点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勋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其实你还是挺有眼光的,一眼从三十多个人里挑出孙达德、马保军还有我,这些人里,也就他们俩还能入我眼,就只这一条,我就应该服你。”

    “只可惜,你是横在我眼前的一座山,不搬掉你,我就永远无法春暖花开!”

    苏乙默然,良久才道:“头一回听人把贪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利益熏心,野心勃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竞争可以,但为了一己之私掀起毫无必要的内卷,既坏且蠢。”

    刘勋苍脸上显出怒色,他可以败,可以死,但绝不想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你懂什么!”他低吼,“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付出多少才走到今天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苏乙缓缓道,“你哪怕比窦娥还远,比白毛女还苦,那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也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举枪对准刘勋苍,准备处决了这个给他造成极大麻烦的家伙。

    “啊啊啊……”

    谁知就在这时,刘勋苍突然暴起!

    他猛地扑到了栾超家面前,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乙几乎真切听到了咔嚓一声响。

    砰!

    枪响!

    一颗子弹穿过刘勋苍的脖子,刘勋苍浑身一震,却仍死死咬着栾超家,直到后者费尽力气把他推开。

    鲜血不要钱地喷洒,两人同时倒地,雪地上一片狼藉,大滩血迹如梅花点点盛开,触目惊心。

    “咯咯咯……”栾超家抽搐着,喉管里发出打响指一样的声音,翻着白眼,脖子上血肉模糊,鲜血汩汩冒出。

    “噗!嘿嘿嘿……”

    刘勋苍吐掉了嘴里的血肉,表情舒缓地让自己躺展在雪地上。

    他看着苏乙,艰难地笑道:“舒、舒服了。”

    然后就这样带着笑死了。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久久无语。

    没过多久,栾超家也停止了呼吸。

    他被刘勋苍咬断了大动脉,神仙也难救。

    “保军,留两个人把他们就地掩埋。”苏乙叹了口气,“剩下的人,都跟我走,去和孙达德他们汇合!”

    “是!”

    没人问苏乙,他之前连刘勋苍开枪都能阻止,为什么却来不及阻止刘勋苍扑到栾超家身上?

    苏乙赶到的时候,孙达德他们已经把剩下的土匪逼到一个山坳里了。

    之所以没有冲进去消灭所有人,是因为这里地势很复杂,一旦往进攻,只能暴露在里面人的射程范围内,还藏无可藏。

    现在双方都在僵持着,谁也拿谁没办法。

    孙达德见了苏乙,简单介绍了下情况,道:“里面现在被困的,只剩下老八小铁锁和他的三个手下。”

    “剩四个人?”马保军一挑眉,“玩儿也玩死他们!跟他们耗什么劲儿?”

    孙达德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耗啊?我们才几个人?能堵住这边就不错了,怎么跟他们玩儿?不得等你们都来了才好动作吗?”

    众人都没拿剩下的这四个土匪当回事,消灭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为了不付出任何代价,才感到有些头疼。

    苏乙四下看了看,很快注意到山坳后面的峭壁。

    然后他发现往东绕行三里多路,能绕到峭壁后面去。

    峭壁有一个很深的缝隙,从这边都看不清楚里面状况。

    但如果用一根绳子从那儿垂下去,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面干掉那四个土匪。

    “那边!”苏乙立刻指着峭壁那头,刚要指示孙达德等人去那边消灭掉四个土匪,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他微微沉吟,回头看向高波。

    “高波,还愿不愿意继续潜伏在威虎山上去?”他问道,“这次我能让你地位更高,也更受信任。不过,你得吃点苦。”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波身上。

    他们对这个素未蒙面,但听到名字就知道他是谁的人,十分好奇。

    高波苦笑道:“我能拒绝吗?”

    他是真不想去。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你当然能拒绝。但是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去。”

    高波当然可以选择咸鱼。

    但苏乙敢肯定,等待高波的,还有更凶险的任务。

    既然如此,他何不变主动些,让导演看到他的转变,再给他机会?

    高波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一咬牙道:“好,我去!”

    苏乙展颜一笑,道:“免不了吃颗花生米,你得忍忍了。”

    顿了顿,回头看向白茹,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出来的时候,司令特批了一支盘尼西林还没用?”

    “是,首长。”白茹一怔,立刻答道。

    “现在就给高波打上。”苏乙吩咐道。

    “这是给您预备的,首长。”白茹急忙道。

    “我哪儿特殊了?”苏乙皱眉,“都是命,高波的任务更艰巨,就这么定了!”

    说罢看向高波,道:“为了更逼真,得演一出苦肉计,你放心,我会亲自动手的,绝不危及你性命。”

    高波听得心惊肉跳,但却咬牙狠心道:“首长,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

    苏乙满意点头。

    山坳之中。

    老八小铁锁带着三个土匪,警惕用枪口对着谷口。

    “妈个巴子的,今儿咱们算是折这儿了!”小铁锁惨然笑道,“五百多个弟兄,就这么没了!大哥二哥,五哥七哥,全特么死了!工军!我草拟姥姥!这深仇大恨,等到了那边,老子再跟你们算账!”

    他很清楚,工军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八爷,啥也不说了!”一个手下恨声道,“咱们今儿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血赚!反正不能让共跳便宜了!”

    “就是,脑袋大了碗大块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四个土匪发着狠,互相打着气。

    就在这时前面枪声又响了。

    四人急忙集中精力,开始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一阵子,依然是谁也没奈何谁。

    “都少开点枪!共跳在耗费咱们的子弹!”小铁锁后知后觉醒悟过来,急忙低吼。

    “卧槽,这些比太狡猾了!”

    “咋办啊八爷,子弹不多了!”

    “冲上去,跟他们拼啦!”

    土匪们正嚷嚷着,身后崖顶也传来两声枪响,四人顿时悚然而惊!

    “八爷,他们从后面下来啦!咱们被包围啦!”一个土匪绝望大叫着。

    “够日的,走,跟他们拼啦!”小铁锁眼珠子发红,杀气腾腾率先往悬崖那边跑去。

    后面三个土匪急忙跟上。

    结果到了崖边,却发现从上面慢慢垂下来一根绳子。

    小铁锁此刻满心绝望和仇恨,二话不说对着崖顶影影绰绰的晃动位置就是一枪,口中怪叫:“我草拟姥姥,有种来啊!”

    上面放绳子的高波吓得一机灵,急忙一缩脑袋,急促叫道:“八爷!八爷!是我!小四眼!我来接应你们了,快,快上来!”

    “谁?”小铁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疑。

    “我,你别开枪,我把头伸出来你看。”高波说着,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是七爷手下那个小四眼儿!”一个手下认出了高波,顿时惊喜叫道。

    “你小子没死?”小铁锁惊疑问道。

    “八爷,有事儿上来再说!我打死了两个三个共跳,他们随时还会派人来,快,快上来!”高波再次催促道。

    小铁锁惊疑不定,十分纠结。

    他很怀疑这是个陷阱,说不定是工军想把他骗上去活捉。

    但同样心怀侥幸,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活路了!

    “八爷,能不能信他?”一个手下问道。

    “都这时候了,不信能咋的?”另一个手下一咬牙,把枪别起来。

    “八爷,我先上去探路,情况不对,我就大叫!死也只死我一个!”这土匪绝决道。

    “好兄弟!”老八很感动,一推他肩膀,“那就别愣着了,麻溜儿的,共跳随时进来!”

    “是,八爷!”

    这土匪动作果然很麻利,嗖嗖嗖就上了崖顶。

    崖顶上只有高波一个,还有三具身穿工军衣服的尸体,看样子都是一枪爆头,死得不能再死。

    这手下顿时大喜,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狠狠一拳打在高波左肩上:“四眼儿行啊,有你的!大恩大德,兄弟我记下了!”

    “别废话!”高波痛得呲牙咧嘴,“情况紧急,快把八爷他们拉上来。”

    “对对对!”这土匪急忙对着悬崖下叫道,“八爷,快上来,四眼儿没毛病!”

    小铁锁欣喜若狂!二话不说收起枪就上前,顺着绳子“蹭蹭蹭”往上爬,三两下就到了顶,二话不说就给了高波一个熊抱。

0481、风停雨歇

    “时间差不多了,攻进去吧!”

    外围,苏乙估摸着时间,下令道。

    “是!”

    队员们纷纷攻进山坳里。

    而苏乙则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白茹、李洪义和董忠松,从后方绕到崖顶。

    队员们进去的时候,最后一个土匪都快上到顶上了。

    为首的马保军抬手就是一枪,那土匪顿时惨叫着坠落下来,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已经上去的土匪们吓了一跳,惊叫道:“共跳来啦!共跳来啦!”

    “走!快走!”高波也急忙拽着小铁锁。

    四人慌慌张张往外跑去。

    “去小夹皮沟!那儿有咱们哨岗,还有马!”小铁锁吩咐道。

    四人跑过一条冰河,正要钻到一片林子里,苏乙等人追上来了。

    砰砰砰!

    一阵枪响,这边人跑得更快了。

    某一刻——

    “八爷小心!”高波突然凄厉大吼一声,把小铁锁扑倒在地。

    枪响之后,高波只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浑身一麻,力气如水消散。

    “玛德少剑波,老子跟你没完……”这是他心里浮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小铁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这一扑给摔懵了。

    眼看身上高波压在他身上不起来,他气得一把掀开高波,骂道:“你特娘的把我扑倒干啥呀?你是想槽我还是揍我?”

    小铁锁骂骂咧咧起身拍着身上的雪:“快起来走!”

    高波勉强一笑,从后背摸出一把血来。

    小铁锁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八爷,他中子儿了!”一个土匪颤声道。

    “我特么没瞎!”小铁锁铁青着脸,急忙蹲下把高波侧过身子,发现鲜血已经流了一大滩子。

    中弹部位在后心偏右一点点,差一点就打到脊柱。

    “卧槽!”小铁锁郁闷大叫一声。

    “八爷,你们快走,别管我了,我不行了!”高波勉强一笑,喘息着道。

    “说什么混账话?啊?你特么是给我挡的子弹,我丢下你还算是个人吗?”小铁锁红着眼珠咬牙道。

    他往下一蹲,低吼道:“把我兄弟给我扶上来,我背着他走!”

    “八爷,背着他,谁也走不……”

    话音未落,小铁锁把枪已经顶到他的额头上。

    “我先让你走不了,信不?麻了个巴子的!”

    土匪们再无异议,把高波扶到小铁锁背上,三人撒足狂奔。

    后面苏乙带人装模作样追了会儿,又打死了个跑在最后落单的土匪,这才停下来,往天上砰砰连续两枪。

    这两枪就像是个信号,另一头突然传出紧急的哨声,随即传来激烈的枪响,还有爆炸声。

    “回。”苏乙满意地看了眼已看不见人影的土匪,这才带着白茹他们折返。

    另一头,小铜锁和另一个幸存的土匪几乎喜极而泣。

    “八爷,听动静,是共跳漫了窑子,起内讧了,他们不追咱们了,退回去啦,咱们安全啦!安全啦!”

    “五百多弟兄,就活下咱们仨!”小铁锁几乎要仰天长啸,“这还多亏了我四眼儿兄弟!玛德共跳,此仇不报,我小铁锁不啃阳间富!”

    赌了个咒,小铁锁急忙托住身后昏迷下滑的高波,急促道:“快,快到小夹皮沟了,绝不能让我兄弟死了!”

    小夹皮沟村因为紧邻这威虎山,这里的村民基本全部屈服在座山雕的淫威之下。

    威虎山在这个村子安插了几个眼线,用来收集信息情报。

    小铁锁把高波安置在这里,给他找来村子里给马接生的兽医,枪顶在兽医老汉的脑门儿上,让这老头用接生的手法愣是帮高波取出了子弹。

    也是牛。

    哪怕打了盘尼西林,高波也差点被折腾掉小命。

    但好歹是命保住了。

    吩咐手下留下来照顾好高波,小铁锁匆匆上山去了。

    五百多弟兄全军覆灭,这个消息对座山雕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损失太惨重了!

    他是又怒又惧。

    怒的自然是共跳心狠手辣,一场仗就打掉了他半个威虎山。

    惧的是,共跳才三十多人,就要了他五百多人的命!

    他对工军彻底怕了,这一仗,彻底打掉了座山雕对工军的胆气。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剧情中,果军专员因为座山雕桀骜不驯,且威虎山人强马壮,所以不肯把先遣军司令的职务和藏有军火宝藏的先遣图给他。

    但现在,留在威虎山的专员得知威虎山和工军一仗折了五百多人,结下了生死大仇,且威虎山实力大损,也不用担心尾大不掉的问题。

    他反而干脆把总司令的位置直接授予了座山雕,还把先遣图留给了座山雕。

    并且专员还承诺,给予座山雕最大的支持,要人要钱要军火,一句话的事儿!

    这让座山雕崔三爷心花怒放,胆气也重新壮了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原剧情中栾平盗先遣图,被扬子容截获然后借此上山的事情了。

    扬子容失去了混进威虎山的最好借口。

    这还不算完。

    座山雕是个心思缜密深沉之辈,虽得了果军承诺,但他却不打算急于补充人手,恢复实力,而是悄然下令——封山!

    他打算熬到来年开春,看看果工大战的进展再做打算。

    “当年我们九个兄弟不费一兵一卒打下了这威虎山,靠的是什么?一个字——内奸!”

    “共跳的剿匪小队只有三十多个人,他们想要灭了我们,也只能用内奸这招!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座山雕沙哑地声音在聚义大堂里回响:“我们还有七百多个弟兄,人少了,粮食就富裕了!山里的粮食,吃到明年秋天都没问题!所以,我打算就守着这七百多个弟兄,好好操练一番!不收一个新人!”

    “从今天开始,凡是打着任何借口来靠窑子(投山)的,十有八九都是共跳的水线子,给我直接插了!”

    “是!”

    八大金刚中,现在就只剩下老三梁台、老四插千、老六水香和老八小铁锁了。

    原本他们面和心不和,各有龌龊,分成几派斗来斗去。

    但现在,自然是斗不起来了。

    “老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救你的小四眼儿,是不久前才上的山,靠的是老七的窑,对不对?”座山雕突然问道。

    “是,他原先是跟七哥的。”小铁锁一愣,急忙回道。

    “插了!”座山雕眼中闪过阴冷之色,“所有近期上山的人,都找个借口,全都干掉!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共跳的水线子!”

    小铁锁一听顿时急了:“三爷,小四眼儿他没毛病!”

    “他杀了那么多共跳,我亲眼所见,他绝不可能是共跳的水线子!”

    “苦肉计,骗你的!”座山雕冷笑。

    “但他救了我!”小铁锁嚷道,“要没他,我早被共跳打死了!再说了,谁家苦肉计能差点把自己干死了?三爷你要不信,咱们现在下山去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子弹再偏一个指甲盖儿,小四眼儿当场就没命了!就现在,四眼儿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呢!三爷您说,有这样的苦肉计吗?”

    座山雕闻言不禁有些动摇。

    他原本觉得这个小四眼很可疑,五百多个人,怎么偏偏他一个新来的就能活下来?

    可现在听老八这么一说,这人现在还在死亡边缘打转,那苦肉计的可能就真的很小,而且是老八的救命恩人……

    八大金刚死了四个,剩下的四人,座山雕当然不想再损失任何一个,尤其是最容易控制的老八。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跟老八离心离德。

    “那就给他个机会,试试他!”崔三爷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当晚,老八又带了四支盘尼西林下山,给高波送了过去。

    不得不说,老八小铁锁太够意思了。现在这年头,盘尼西林的价值虽然有所下降,但两指盘尼西林,还是值一根小黄鱼的。

    关键是有价无市,这东西太珍贵了,这是保命的东西,谁得到了都捂到手里不肯往出卖。

    威虎山上也不多,这四支盘尼西林,还是老八花费了大代价,求爷爷告奶奶,缠了很久,才从座山雕那儿要出来。

    高波还在昏迷,老八让老兽医给高波打了一针,吩咐他一天打一支,这才离去。

    高波第二天就醒了,在好生照料下,第六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然后,他碰到了一场戏。

    一个土匪要抢暴村东头李猎户家的媳妇儿,当场一枪打死了李猎户和他的老爹,还要摔死李猎户八岁的女儿。

    这时候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小伙儿站了出来,想要干掉这土匪救人,却失手被擒。

    被抓住后,这小伙儿表现得很英勇和强硬,任凭打骂,就是不肯屈服,还高喊什么主义万岁之类的话。

    土匪们把他关在村里的宗祠里,然后只留下一个人看守,剩下的去山上通知当家的。

    防卫可谓是很松懈了。

    临走时,那土匪还装作无意间告诉高波,说天色已晚,他打算在山上住一宿再下来,等他回来,估计怎么也到明天了。

    给高波救人的空间、时间以及条件,都创造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场戏导的不错,演员演技在线,各方面都很真实。

    也不知道土匪是为了营造真实感,还是借题发挥,他们最后真的抢暴了李猎户的媳妇儿,也真的摔死了她八岁的女儿。

    那女的直接疯了,光着身子满村子乱跑找女儿,最后被老村长拉回去绑了起来。

    而那个冒充工军的小伙儿也真的被打得很惨,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要是高波是真的工军,没准儿还真会上当。

    可他是演员,他很清楚,这个微妙的关头,工军根本不会派人来夹皮沟。

    而且就算真的是工军,他也绝不会冒头。

    只是当晚他就做了噩梦,他梦见那个光身子的女人吊死在他床头,舌头吐得很长,都耷拉到他脸上了。

    土匪们前半夜没等到高波前来营救,后半夜干脆安排那假工军慌不择路逃到了高波的房里。

    假工军正假意试探高波反应,没想到高波十分干脆,一枪就干死了他。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事情的结果反馈到了山上座山雕耳朵里。

    高波心狠,面对被抢暴的妇女,被摔死的女童,没表现出一点同情,反而跟着在场的土匪大笑,这才是绺子里的好汉应该有的样子。

    高波手辣,对于窜到自己屋里的“共跳”毫不手软,毫不犹豫,直接开枪干掉,这说明他真的跟共跳没什么关系。

    座山雕点头,算是对高波的身份表示了认可。

    “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把人接上山吧。”座山雕吩咐老八,“等侯专员承诺的援助一到,我就会立刻封山,到时候,他想上都上不来了。”

    “是!”老八这下高兴了。

    当天,老八带了一百来号人,做了一顶轿子,愣是吹吹打打,把高波接上了山,跟娶亲似的。

    用老八的话来说,小四眼儿从今以后,他就当新娘来养着了,谁跟小四眼儿过不去,就是跟他老八过不去。

    高波在威虎山上的地位,顿时一跃成为四大金刚下最高的人。

    另一边,结束了大夹皮沟的战斗,打扫了战场,剿匪小分队,重新开拔,回到了杉岚站。

    “给总部发报,说明情况!”苏乙负手站在报务员身后,微微沉吟着,斟酌着词句。

    “经查,刘勋苍是果军安插在我军内部多年的间谍……”

    苏乙编了一个逻辑自圆自洽的故事,剿匪小分队一出山就受到敌人监控,行踪全部泄露。苏乙第一时间展开排查,怀疑到了刘勋苍,把他和队伍隔离开来。没想到这个人丧心病狂,竟引来五百土匪围攻大家,想要彻底剿灭小分队。

    幸好苏乙力挽狂澜,不但带着队员成功突围出去,还利用地势,反过来剿灭了这五百多个土匪,并且铲除了刘勋苍为首的反叛分子。

    虽然取得了这么大的战绩,但剿匪小分队也损失惨重,三十五名队员,现在只剩下十七人。

    现在恳请总部为小分队补充兵力,少剑波携203剿匪小分队向军区保证,一定完成剿匪任务!

0482、困局

    时光如梭,眨眼,三个月时光转瞬即逝。

    自大夹皮沟一战后,203剿匪小分队修整了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是重整队伍,二是执行军分区的新指令——协助区委的同志一起安置被土匪祸害的百姓。

    苏乙的汇报,并未引起多大震荡,一来现在整个部队的关注点都在果工大战上,二来,因为一个叛徒死了十来个兵,这事儿委实不算什么大事。

    倒还不如少剑波以少胜多,以数十人歼灭五百多个土匪这样的消息震撼。

    但战果虽佳却依然难引起重视。

    毕竟剿匪工作,甚至都被归纳到“维护治安”的范围内,严格来说都算不上是战争。土匪对于正规军来说,也完全是乌合之众。

    三十对五百,如果双方都是正规军的话,这样的战果一出来就会轰动全国,乃至世界。

    可如果对手是土匪,那就呵呵了。

    所以,这是奇闻,却称不上奇迹。

    至于这其中艰辛凶险,外人自是难以知晓,不能体量。

    1947年2月,补充人手到80人的剿匪小分队,再次踏上了剿匪的征途,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许大马棒——久违的许大马棒。

    人手扩充了,但苏乙依然沿用之前的小组制配置,把队伍分成一个个战术小组,设立组长。

    这次他分了五组,五个组长分别是孙达德、马保军、李洪义、董忠松、褚红山,他还给自己留了一组通讯兵人马,白茹也兼上了他的卫兵。

    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扬子容。

    这位姗姗来迟的主角,因为特派员的身份,成了小分队中地位仅次于苏乙的人物。

    因为他是来指导并协助剿匪工作的,所以他并不用完全听命于苏乙。

    当然,队伍中还是苏乙说一不二,只是扬子容有权拒绝执行他本人的任务,并随时脱离队伍。

    算是上面对苏乙权利的钳制和平衡。

    乃头山。

    面对这座易守难攻的堡垒,小分队已试探数次,却依然连寨门都摸不上去。

    这里山势太险恶了,山寨位于山顶位置,要去山顶,必须经过一段号称神仙渡的险地,那里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苏乙带着人绕着乃头山走了三四天,都想不出从别的地方攻上山的办法,

    峰顶其余三面全是万丈峭壁,十分险峻,非人力能攀爬。

    而且这地儿也不像是威虎山那样,有个附近的山峰可以通过滑轮索道上去。

    乃头山峰顶,就是附近最高的山。

    最终,小分队只能从神仙渡上想办法。

    队友们集中在一起,想了各种办法,其中不乏奇思妙想,甚至包括给水源下毒这种恶毒的法子,但最终全部因为各种原因失败,无疾而终。

    苏乙一筹莫展,对乃头山望洋兴叹。

    这一天,又一次失败的尝试后,乃头山当家的许大马棒竟出现在他的碉堡之上嘲讽道:“我说,你们打来打去烦不烦?跟特么挠痒痒似的,我再给你们十年,你们也攻破不了我的乃头山!我就一个人守在这儿,你们来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没用,一个都别想过!”

    “玛德,嚣张什么!”孙达德闻言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仗着地利,早把你这狗东西给毙了!”

    “就是,我们几十个人吓得你们几百个人不敢出山,有什么好得意的?”褚红山也忿忿道。

    攻不上山,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气。

    “实在不行,咱们炸了神仙渡!”马保军发狠道,“我们上不去,他们也甭想下来!我就不信,他们的粮食够吃一辈子!”

    “这是气话,说说就算了。”扬子容呵呵笑道,“他们的粮食只要够吃几个月,咱们也耗不起。等咱们走了,他们大不了费点事儿,重新把路凿出来,该怎样还怎样,但咱们的任务可就算失败了。”

    “那你说怎么办?”董忠松道,“之前你说要装作靠窑混上去,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是个面生的,人家宁杀错不放过!”

    “这能怪我吗?”扬子容苦笑,“那次要不是我见机不妙跑得快,当场我就光荣了!你们用计,把座山雕五百多弟兄坑死在了大夹皮沟,用的就是靠窑这一招。现在这事儿整个东北的绺子全知道了,大家都防着生面孔呢,我有什么办法?”

    “是啊,小股的土匪到处跑,大股的土匪全部封山不出,整个牡丹江,一下子太平许多。”李洪义道,“单说效果的话,其实咱们的剿匪也算成功了。”

    “暂时的虚假表象而已。”苏乙摇头,眼神微眯看着对面的神仙渡,“不能从别的地方上山,也不能强攻,现在我们只有想办法智取神仙渡了。”

    “怎么智取?”扬子容摊手问道。

    说起来容易,但人家许大马棒摆明哪一套都不吃,什么当都不上,你有再多的计谋人家一概不理,就是个打,你有什么办法?

    “谈判!”苏乙缓缓吐出两个字。

    “谈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苏乙是什么意思。

    “其实说白了,还是里应外合那一套。”苏乙解释道,“不过咱们得换个方式,而且,必须得有个人,去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众人神色各异,唯有扬子容郑重道:“首长,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苏乙道:“现在的许大马棒摆明了我们做什么他都不理,软硬不吃,只要看见我们就打。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谈判,我们的姿态不妨放低一点,条件放宽一点,再答应他们点好处……”

    其实苏乙的计划很简单,说穿了就是三个字——“骗城门”,但真的很冒险,也必须去拼命。

    这个计划必须有个人冒着被许大马棒当场击毙的风险,上前去跟他谈判,骗取他的信任。

    完成这一步后,这个人还必须得主动过去做人质,误导土匪,让剿匪小队暗中运兵过神仙渡,然后突然发难,强占神仙渡对方的火力点,掩护后续的部队进攻。

    最后,就是八十对五百的强攻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和许大马棒正面对抗,打个你死我活,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能看着人家在对面叫骂却完全无可奈何。

    但这么做的坏处是,除了最开始的“骗城门”,剩下的就必须刚正面。

    要剿灭许大马棒,骗开神仙渡后,就硬碰硬去完成,没有半点取巧或偷懒的法子。

    苏乙说完自己的计划后,所有人都没有发表意见,大家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苏乙也不着急让他们表态,只是看了看天色道:“快天黑了,先下山吧。关于我的计划,大家都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来提。”

    “好,我觉得首长的计划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方向,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法。”扬子容笑呵呵环视道,“至少要拿下乃头山,不是毫无办法,对不对?”

    大家都笑得有些勉强。

    当然是有办法,但要拼命啊……

    演员们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拼命!

    凭什么要为了一场演出任务,非得拿命去拼?

    输了就是死,赢了呢?无非是一点导演分而已。

    风险和收益根本不成正比,这才是演员们排斥刚正面的真正原因。

    有杉岚站和大夹皮沟那两仗,就已经够刺激的了,他们真的不想再冒险。

    这一天的进攻再次无疾而终,剿匪小分队下了山,回到空无一人的南岗,埋锅造饭。

    没过多久李洪义找上了苏乙,面色沉重道:“首长,咱们没粮了。”

    “还剩多少?”苏乙问道。

    “这顿吃完,就一点也没了。”李洪义道,“给军分区发过报了,他们回信说,军分区也在闹粮荒,等着上面援助,让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再撑半个月。”

    半个月……

    苏乙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乃头山下,剿匪小分队已经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浪费了七八天的粮食,现在粮食也耗光了,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心中彻底没有了犹豫,神色也变得果决起来。

    其实苏乙这个计划很容易想到,苏乙第一天的时候,就想到了。

    但一直以来,他都想找找看能不能用计谋来抵御凶险,让大家的存活率更高一点,也避免和许大马棒的势力刚正面,所以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仗都可以取巧的。

    或者说,这一仗,导演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演员们取巧!

    这是一场必须要面对面去打的硬仗,不允许心存任何侥幸。

    现在,苏乙已经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和拖延,付出了第一个代价——粮绝!

    苏乙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再拖下去,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另一场变故。

    导演一定有的是办法逼迫演员们进行这场决战。

    你要是不决战,情势就会越来越恶化,到了最后,连拿起枪拼命的机会都失去了!

    拖是不能再拖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服所有演员,跟他一起拼命?

    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

    “首长?首长?”李洪义轻声唤道。

    苏乙转头看向他,神色已完全平静下来。

    “饭做好了吗?”他问道。

    “已经做好了。”李洪义答道。

    “好,开饭!”

    碴子粥,稀得跟清水似的,这就是今天一天的伙食。

    就这,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勺,两三口就能喝完。

    “我说老郑,没干的也就算了,稀的你也舍不得放啊?水又不值钱,多放点能死啊?”

    有队员抱怨着。

    但水放多了,那还叫粥吗?

    苏乙走过去把自己碗里的粥,倒给了这个抱怨的战士碗里。

    这是个NPC,不是演员。

    “首长,这……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战士脸都吓绿了。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没什么胃口,你帮我解决了吧,别多想。”

    话音落下,也不等这战士回话,他便拍拍手,环顾一周,提高音量道:“同志们,我也不瞒大家,吃了这顿,咱们就断粮啦!”

    “李司令说了,军区里也缺粮,他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先撑半个月。”苏乙缓缓道,“同志们,我有一个问题,半个月不吃饭,人会不会饿死?”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和无助。

    “回答我!”苏乙猛地瞪眼大喝。

    “能!”孙达德大叫道,“别说半个月,三天不吃饭,咱们就失去战斗力了,到时候土匪一下山,咱们就完啦!”

    苏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好了,继续吃饭吧。”苏乙笑呵呵摆摆手,然后负手转身向远处走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苏乙为什么挑破这绝望的局面,却不做任何解释,也不给任何解决办法,仿佛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大家没饭吃了,快饿死了?

    一时间,嗡声大作,众人议论纷纷。

    “我觉得首长的意思很明显,之前首长说了攻山的办法,咱们现在唯一的路,就是尽快攻山!”

    扬子容若有所思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我支持首长!”李洪义突然咬牙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打他娘的!上了山,土匪的粮食多得是!说不定还有酒有肉呢!”

    战士们纷纷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觉得应该尽快攻山,不过这些大多都是NPC,真正的演员,也还都在犹豫着,或者说在退缩,甚至在想办法怎么说服苏乙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任务完不成不要紧,但不要送死啊……

    晚饭后一个小时,所有演员都聚集在一起,沟通一番后,齐齐找到了苏乙。

    而苏乙早料到这一幕,一直在等着他们。

    “都坐。”他笑呵呵摆手,“之前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现在我们来说点实在话。”

    众人神色各异,纷纷落座。

    苏乙脸色一凝,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诸位,咱们的死期要到了!”

    众人惊疑不定,有人不屑,有人惶恐。

    “首长,您这话……怎么讲?”孙达德问道。

    苏乙冷笑:“怎么讲?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我怎么讲?”

0483、统一思想

    危言耸听!

    话术!

    这是所有演员对苏乙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判断。

    就像是古代的辩士到了地方大营,为了先声夺人,往往追求语出惊人,一开口就是——将军,你死期到了。

    这番话骗骗古人还行,但经历过信息爆炸的现代人,哪儿会看不穿这个?

    大家心里不屑,不过表面却很给苏乙面子,装作面色凝重的样子。

    反正你想怎么说怎么说,但任你说破天花来,也别想让我们改变主意去拼命,去送死。

    苏乙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些演员们怎么想,他岂会猜不到?

    不过没关系,他既然开了这个口,自然就有办法让这些贪生怕死的演员就范。

    “你们觉得我在吓唬你们?”苏乙冷笑,“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大不了任务失败扣分,也比送死强?”

    没错,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其实苏乙之前何尝不也是这么想?

    但这次跟其他的演出任务不同!

    这次的任务是“剿匪”!

    剿匪,是这部片子的主题!是主线!

    你演员消极面对主线任务,甚至公然划水罢演,导演岂能答应?

    “你们在等任务失败的判定,可你们想过没有,在怎样的情况下,任务才会被判定为失败?”苏乙冷笑环顾道,“第二幕演出任务发布快三个月了,其他的任务我们都完成了,甚至不该完成的我们也完成了!但任务却迟迟不结算,为什么?”

    “因为还有个剿灭许大马棒的任务我们没有完成!各位,这个任务,是没有时限的!”苏乙加重了语气,“没有时限,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三年?五年?那都有可能!只要我们没完成任务,这个任务就会一直在那儿卡着!咱们能耗得起吗?”

    “就算想耗——你们别忘了,咱们现在就没粮食了!明天都没得吃了!你们告诉我,怎么耗下去!我们拿什么耗?真以为没饭吃饿不死人吗?真以为军分区说让我们自己克服困难,只是说说而已吗?”

    苏乙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更何况,你们觉得导演会放任我们这么公然划水,耗费时间,而毫无作为吗?你们进片场的时候,导演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是个需要拼命的片子?你们当这话只是随便说说吗?你们真觉得,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导演也拿你们没办法吗?”

    苏乙的语气越来越重,说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纷纷动容。

    他们本来笃定不会被苏乙说服,然而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他们还是动摇了,开始担忧了。

    苏乙冷笑着指着西边的方向:“你们别忘了,军分区里还有果军的眼线!现在全军区缺粮,这个消息绝对瞒不住!你们觉得,果军会不会给土匪们发报,告诉他们我们缺粮的事情?”

    “如果土匪知道我们没粮了,你们还觉得他们不敢下山吗?咱们毕竟人少,他们一时被镇住,不代表真的就永远怕我们!到时候威虎山和许大马棒联合起来前后夹击我们,真当我们不会全军覆灭?”

    “这件事不会发生吗?这就是一个电报的事情!你们敢拿自己的命报这样的侥幸,赌座山雕和许大马棒永远不清楚我们的状况吗?”

    “还吓唬你们?”苏乙冷笑连连,“现在的剿匪小分队,可不是当初全演员阵容了!现在我们有八十个人!但演员有多少?算上我,也才十七个!伙计们,说句难听的,现在去剿匪,我已经不是非你们不可了!”

    “哪怕把你们全开除了,我也有六十多号人!这比我们刚下山的时候人还多,而且战斗素质更高,真以为你们不可或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色铁青,还有的眼中满是忧虑和退缩。

    苏乙一一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冷酷,道:“都是聪明人,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决定,明天一早攻山,跟许大马棒决一死战!外面的战士,思想已经全部统一了,现在就看你们了。”

    “我也不强迫你们,因为明天这一战,的确是九死一生!仗一打起来,我都不能保证我会活下去。”

    “但许大马棒总有人要去打!不打,咱们都得死!”

    “现在,愿意跟我打许大马棒的,站我这边来。不愿意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留你们,你们得走,离开这里!”

    话音一落,五个组长是二话不说,直接站到了苏乙这边。

    他们都算是苏乙一手提拔起来的,尽管出了刘勋苍这个野心勃勃之辈,但所有人的能力和胆识,是没得说的。

    苏乙把现状分析这么透彻,他们也就彻底抛弃了侥幸心理,拼死一搏的勇气,他们还是不缺的。

    剩余的演员里,绝大多数也不乏勇气。十六个人,陆陆续续有十二个站了过来。

    最后只剩下四个人,面色难看站在苏乙对面。

    其中一个沉声道:“首长,我们只是想平平安安活下去,演戏而已,为这个搭上命,死得太不值了!”

    “没错!”另一个道,“首长,我知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我就是不想去拼命,不过您放心,就算我们不拼命,我们也绝不会捣乱,更不会学刘勋苍!”

    “是啊是啊,首长,您看,杉岚站、大夹皮沟,两场仗打下来,咱们折了一半人马!死亡率太高了!大家都是演员,将心比心,真的划不来……”

    “首长,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把我们绑起来送回军分区去,说真的,我们真的怕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表情很真诚。

    苏乙面无表情,等他们全都说完了,才缓缓点头道:“放心吧,都是演员,我理解你们的选择。”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谢谢首长!”

    “多谢首长理解,理解万岁啊!”

    “首长放心,我们保证不作任何危害大家的事情!”

    “这是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厚报!”

    苏乙淡淡道:“但是有一说一,你们不能留在队里了,今天天色已晚,我打算明天派人把你们送回军分区去。”

    “而且,说实话,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信不过你们了。”苏乙看着四人,“我得防着点你们,这样对你们,对我们所有人都好,免得弄出点小误会,无法收拾。”

    “首长,您打算怎么做,直说吧。”四人之一问道。

    “孙达德。”

    “有!”

    “找一些绳子来。”苏乙淡然道,“把他们四个都捆起来,然后分开看押,确保他们四个不会串通密谋,今晚也不会搞事情。”

    “是!”

    “首长,没这个必要吧?”四人脸色很不好看。

    苏乙笑了笑:“我说有!你要反对吗?”

    这人心里一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不反对,也罢,我们本来就是认怂了,受点委屈也应该。”

    苏乙点点头,道:“事情既然聊透了,就都下去吧。”

    “是!”

    演员们纷纷离场,苏乙面无表情坐在烛台前,忽闪的烛火,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有卫兵进来禀告:“首长,扬子容来了。”

    苏乙回过神来,道:“请他进来。”

    “是!”

    扬子容进门后恭敬行礼,两人这才开始有说有笑寒暄两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乙道,“你这个特派员这么晚登我的门,一定不是来闲聊的,说吧,什么事?”

    扬子容笑了笑:“两件事,第一,我刚看XXX……他们四个人被绑了起来,首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很奇怪,四个人莫名其妙被绑,也莫名其妙都没什么反抗,看起来自愿的样子。

    苏乙笑了笑道:“这件事容我卖个关子,明早你就知道了。”

    扬子容虽然还想追问,但却不好再开口,只好道:“好,就是大家都觉得奇怪,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动摇军心地好。”

    “第二件事呢?”苏乙问道。

    “第二件事……”扬子容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了几分,“首长,您是不是已经拿定主意,要明天攻山了?”

    面对扬子容炯炯目光,苏乙缓缓点头:“没错!”

    “就是按照首长您之前说的办法?”扬子容追问。

    “是。”苏乙依然没有否认。

    “那这个去谈判的人很关键!”扬子容肃然道,“首长打算派谁去?”

    “怎么,你有推荐吗?”苏乙笑着反问。

    “我想先听听首长的安排。”扬子容看着苏乙道。

    苏乙叹了口气,给扬子容倒了一杯茶。

    “我打算自己去。”他这才开口。

    扬子容动容。

    “派谁去我也不放心。”苏乙道,“这个任务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我们就只有拿命去填,才能攻乃头山了。所以,只有我亲自去,我才放心。”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对扬子容笑道:“既然聊到这儿了,不妨就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组织原本给我们的任务,是发动群众,钳制土匪,让他们不要在后方捣乱。但座山雕在南岗和古排屯搞屠杀,对村民们震慑很大,现在人心惶惶,群众们根本不敢跟我们一起打土匪,所以这条路,算是彻底绝了。”

    “然后杉岚站、大夹皮沟两场仗一打,咱们胜了,李司令觉得既然土匪这么不堪一击,,那干脆就多给我些人,让我想办法把他们都灭了!”

    “这简直荒谬!”扬子容忍不住皱眉道,“是,土匪是不如正规军那么难缠,但他们占据地利,而且兵强马壮,火力凶猛,哪儿是那么容易打的?现在军区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觉得是个人给把枪就能灭了土匪,这不胡闹吗?”

    “看看别的军区,佳木斯那边,一个连被土匪埋伏了,全军覆灭!也就咱们这边的战果太大了些,才给上面错觉,才觉得土匪好打……”

    苏乙笑着摇摇头,道:“军区里是有这种想法,但上面肯定不会这么想,将军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他们岂能不知道剿灭土匪的困难?”

    “只不过现在的大事是跟果军决战,打土匪这种小事,自然不受重视,再加上之前两仗打得不错,所以上面信任我,想让我能者多劳罢了。”

    “要不说您是首长呢?”扬子容深深看着苏乙笑道,“您这觉悟,比我高多了。”

    苏乙没接这话,接着道:“总之,这土匪是非打不可,但怎么打很重要。乃头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强攻,我保守估计,至少我们得丢一半人命在神仙渡,才能攻进去。”

    “攻进去以后呢?面对近十倍的敌人,而且对方有地利优势,咱们肯定还会有伤亡!”

    “到时候就算打下许大马棒的乃头山,但我们这八十个人,又能剩多少?为了许大马棒这么一个秋后蚂蚱,付出这么大牺牲,划得来吗?”

    苏乙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所以,我个人认为,打乃头山必然要打,但只能智取,绝不能蛮干,否则赢了,我们也输了!”

    “所以,明天由我去骗他们。如果能成功,自然最好,万一我失败了,老杨,你立刻接替我的位置,带着弟兄们下山,放弃剿灭乃头山的任务。我想我这个首长都死了,上级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不会让弟兄们拼着性命,去强攻乃头山了。”

    扬子容看着苏乙动容不已,久久不能自已。

    “首长,我得跟您道歉!”良久,他才缓缓道,“之前您一直围着乃头山转悠,您的几个组长,还有他们几个亲近手下,也都表现出畏战和退缩的情绪,我一度以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您想混日子……我现在才知道,您是怕让战士们无谓的牺牲,是我没能理解您的深意,还误解了您,对不起首长,扬子容小心眼儿了,狗眼看人低……”

    “哎……”苏乙笑了笑,止住他继续说下去,道:“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的确有人畏战。”

    “不过这事儿明天就解决了。”苏乙话锋一转,道:“老扬,要论打仗,你的经验最丰富!明天我去谈判,队伍就交给你指挥了。”

    “不行!”扬子容突然站起来,“首长,哪儿有主将深入敌后的?这是兵家大忌!这种事情不能你干!如果您看得起我老扬,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0484、以儆效尤

    “不,这次必须我去。”苏乙摇头道,神色很是坚决,毋庸置疑。

    他说这么多话,可不是为了PUA扬子容,利用他当工具人,而是真的打算亲自冒险,以谈判为名,行偷关之实。

    032号导演这次对苏乙的演出是有要求的,那就是——不要怕死,尽管去试。

    她说让苏乙放心,有办法在苏乙临死前救他一命。

    虽然苏乙对此尚有疑虑,但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冒险。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戒备和不信任,而失去032号导演这条大腿;二来,就如他之前劝其他演员所说,冒险,还能求活;但放弃或者求稳妥,那大概率会死!

    至于为什么不让扬子容去?

    那就纯粹是个信任问题了。

    他当然知道扬子容是有能力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位面之子。

    但有能力就代表着万无一失吗?位面之子就代表着绝对成功吗?

    苏乙觉得不见得。

    位面之子最大的能力不是成功,而是克死身边的伙伴们,然后独自成功。

    他对扬子容并不了解,与其信任其位面之子的身份,还不如信任自己的实在。

    这么多风风雨雨走来,苏乙岂能没点独闯龙潭的自信?

    再说了,论起对许大马棒的了解程度,现在的苏乙,可一点也不比扬子容知道的少。

    “老扬,”苏乙看向扬子容,神色严肃,“革命的队伍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没有谁的命比别人的命更重要,有的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说句你不高兴的话,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但你有多少本事,我还没看到。相比起你,我更信任我自己,明白吗?”

    他拍拍扬子容的肩膀:“也许等我们以后接触多了,了解深了,再遇到这样的机会,我会把任务交给你,但现在,我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扬子容的表情看起来很受震动,久久不语,最终站直端端正正给苏乙敬了个礼,道:“首长,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工党人,我很期待,能够得到您的信任,和您并肩作战。”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苏乙笑道,“我来仔细说说我明天的想法,老扬,你看看有什么补充的。”

    “首长您请说。”扬子容顿时精神一振。

    苏乙当下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扬子容侧耳聆听,听完后微微沉吟,又问了几个关键点,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本就是个很有主见和想法的人,所以并不完全迎合苏乙的计划,而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的是对苏乙计划的补充,有的则是彻底否定某个环节,提出自己的想法。

    苏乙不是个听不进去意见的,当下也认真和他讨论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计划不断完善。

    有时候两人意见相左,谁也说服不了谁,甚至会争论起来。

    但到最后,还是妥善解决了所有争端,两人的意见也都达成了一致。

    经过这一争,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坦诚了些。

    而扬子容对苏乙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明显变得尊重许多。

    “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有一场硬战要打,要养精蓄锐。”

    “是!”

    扬子容走后,苏乙缓缓收敛了笑容,他微微沉吟,让卫兵把董忠松和李洪义叫来,吩咐了几句。

    董忠松和李洪义惊惧不定地走了,苏乙则掏出手枪,借着烛火,仔细擦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苏乙便让卫兵吹响了集结号。

    七十六个队员很快在凛冽寒风中,集合在村子中间的宗祠门口。

    苏乙环顾一周,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看着苏乙。

    尽管苏乙还没有正式下令,但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去做什么。

    这已不是秘密。

    “李洪义,董忠松,出列!”苏乙突然开口。

    “有!”两个队长齐齐出列。

    “把他们四个押出来吧。”苏乙冷冷道。

    “是!”

    两人领命而去。

    所有队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苏乙到底要干嘛。

    而昨晚知道情况的演员们,此刻也都惊疑不定。

    苏乙昨晚说是要把这四个人押送到军分区去,但现在为什么要把人押到所有人面前来?

    让他们当面走?这不动摇军心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苏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没一会儿,董忠松和李洪义,就押着那四个演员出来了。

    他们被捆了一晚上!

    和昨晚不同的是,他们四个的嘴,此刻还全部被堵住了。

    孙达德等三位组长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同志们!”苏乙缓缓开口,环顾四周,“我已经决定,今天就攻进神仙渡,拿下乃头山!”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各个精神一振。

    “攻进神仙渡!拿下乃头山!”孙达德率先振臂狂呼。

    所有人立刻反应过来,齐齐跟着振臂高呼。

    一时间,口号震天,在这样的氛围下,所有人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苏乙伸手做了个虚按的动作,喊声顿止。

    他环顾一周,大声道:“同志们也都知道了,我们现在,一颗粮食也没有了!而军区的李司令亲自回复过我,军区也没有粮食!他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坚持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怎么坚持?冰天雪地的,我从那儿变出粮食来?”

    “老百姓有粮,但我们要去抢他们的粮食吗?”

    “就算是我同意,军法也不同意!我们的良心,也不同意!”

    “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抛开所有私心杂念,坚定地只想一件事,只走一条路,那就是——打土匪!”

    “打下乃头山,剿灭许大马棒!”苏乙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只有八十人,但土匪却有五百多人,你们害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战士们高呼。

    “你们敢不敢上去,跟他们拼命?”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好!”苏乙大声喝彩,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我知道你们不怕,我知道你们敢拼命!”

    “但是——”

    “却有人怕,有人不敢拼命!”

    “甚至他们不但自己胆小,怯懦,还蛊惑别人和他们一起来找我请命,想让我放弃攻打乃头山,放弃剿灭土匪,留在这里混日子,装模作样!”

    “这种人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就全然不顾我党的最高指示和战略方针,全然不顾牡丹江的百姓们还在受苦受难,全然不顾军区的命令,不顾身为一个军人的荣耀,更是不顾同志们的生死存亡!”

    “他们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顾!”

    “同志们,这种人,该不该死?”

    说到最后,苏乙已声色俱厉。

    “该死!该死!该死!”战士们大吼。

    而演员们除了董忠松和李洪义,其余各个惊疑不定,心生寒意。

    那四个被绑的演员也意识到不妙,脸色狂变,呜呜呜叫了起来。

    “就是这四个家伙!动摇我军心,贪生怕死!”苏乙指着他们四个厉声道,“决战在即,他们却想要退缩,想要逃走!董忠松,李洪义,按照战时军规,逃兵该如何处置?”

    “当场枪毙!”董忠松大声道。

    “很好。”苏乙冷笑,“把这四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毙了!”

    “是!”

    昨晚就接到苏乙命令的董忠松和李洪义闻言毫不犹豫,各自举起枪来。

    砰砰砰砰!

    随着四声枪响,四个演员当场倒在血泊中,变成四具尸体。

    这一幕,震住了所有人!

    尤其是其他的演员们,心中阵阵寒意涌出,一阵后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乙昨晚明明说要送这四个人走,但今天却出尔反尔,把四个人给毙了。

    他们中不乏也想撤走的人,只不过昨天苏乙一番演讲让他们改变了主意,但今早一起床,又后悔答应拼命了,正纠结想什么办法也退出,却不料就见到这一幕!

    太特么恐怖了,太特么吓人了!

    这四人根本就是被苏乙连哄带骗,结果到了最后一人吃了一颗花生米。

    怎一个惨字?

    现在想想,苏乙分明是昨晚就对这四人动了杀机——

    不,他是早就有计划,谁想退出,谁想划水,他就杀谁!

    杀人祭旗!

    “再敢有言退者,就是这个下场!”苏乙怒目圆睁,厉声爆喝。

    “死战!死战!死战!”孙达德再次带头,狂呼起来。

    战士们各个怒吼,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扬子容看着那四具尸体,想到昨晚和苏乙的对话,默然无语。

    此时那些原本悄然打退堂鼓,或者说打算消极划水的演员们,心中充满苦涩。

    士气已成,全队目标一致,尤其是在几个队长全部都支持苏乙的情况下,他们几个人,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所有人裹挟着,一起去跟土匪拼命!

    苏乙用这样一种残酷和蛮横的方式,统一了思想,团结了所有人。

    “出发!”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乃头山进发,半个小时后,便来到了神仙渡。

    土匪们也放有哨岗,苏乙到的时候,对面的碉楼里,许大马棒也到了。

    对面的土匪显得很恼火,隔空骂道:“麻了个巴子的,死共跳,你们有完没完?打又不打,每天这么早来堵你爷爷家大门,不让人睡个好觉,你们缺不缺德?”

    “你们注意隐蔽!”苏乙回头吩咐一声,然后看向***,微微一笑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首长放心,我这儿绝对万无一失!”扬子容郑重承诺道。

    苏乙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他举起双手,来到神仙渡的路口处。

    那边的土匪们见到有人举起手走来,顿时又惊又奇,这什么情况?共跳要投降?

    不至于啊,现在是共跳堵着他们家门,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必要投降啊。

    砰!

    有人开枪,枪子打在苏乙脚尖前的地上。

    苏乙顿时止步,看着对面道:“许旅长在吗?我是少剑波,出来谈一谈,如何?”

    “少剑波?共跳的头儿?”有土匪惊呼。

    双方打了这么久,虽然谁都没奈何谁,但是土匪们对剿匪小分队,也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少剑波就是剿匪小分队的队长,也知道杉岚站和大夹皮沟两场仗,就是少剑波带人打的。

    人的名,树的影,少剑波在土匪眼中凶名赫赫,见到这个人,都有些打怵。

    “旅长,这家伙跑这么近,我一枪就能干死他!”一个土匪用枪瞄着苏乙跃跃欲试,“要不要开枪?”

    许大马棒面露意动之色,干掉少剑波?

    让威虎山损兵折将的少剑波死在自己手里,那座山雕崔三爷,以后还敢在自己面前威风?

    侯专员看到了自己的本事,还怕不重用自己?

    许大马棒目露凶光,杀机渐浓。

    但就在这时,只听苏乙继续叫道:“许旅长,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工军和你们乃头山其实本来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我是来谈判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许旅长,我知道你受了果军的招安,但除了个名头,他们还给你什么了?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今天我来,是多给留一条后路的!你是聪明人,你也不想跟着果军一条道走到黑吧?”

    这番话让许大马棒脸色阴晴不定,杀机顿时减退下去。

    “谈判?咱们跟共跳有什么好谈的?”有土匪嗤之以鼻,“旅长,别听他废话,直接干掉他!杀少剑波的机会可不多。”

    啪!

    许大马棒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狞笑道:“麻了个巴子的,这乃头山你说了算?我说了算?你还替我安排上了?这么大能耐,要不要我把这旅长的位置让给你坐坐啊?”

    在这土匪胆战心惊的告饶声中,许大马棒看向对面仍高举双手的苏乙,道:“少剑波!你说你要跟我谈判?你拿什么跟我谈?你要跟我谈什么?”

    苏乙笑了笑:“那就说来话长了。许旅长,我们工军,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为此哪怕付出点代价也能接受!你要是也不想跟我们结死仇,那咱们就有谈判的基础了。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让我的人先都退走,你过来,咱们面对面好好谈谈。”

0485、舌绽莲花

    苏乙的话看似只是场面话,但其实是有深意的。

    牡丹江两个大绺子,结的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死仇。

    同样被果军招安,人家座山雕崔三爷就是司令,他却是座山雕麾下的旅长,许大马棒怎能服气?怎能没有危机感?怎能不对果军怨愤?

    许大马棒很清楚座山雕的野心,这个人无时无刻不想吞并了自己,现在他成了先遣军司令,就更有理由对自己动手了。

    对上座山雕,许大马棒还真没多大信心能赢,可他没信心也得顶着,不然他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苏乙突然跑来说,我们工军给你留条后路要不要?

    废话,怎么可能不要!

    但是许大马棒将信将疑,他可是知道,他这种坏事做绝的土匪恶霸,是工军坚决打击的对象,工军有可能放过他吗?

    现在苏乙让他过去谈判,他心中更是狐疑,觉得这可能是工军阴谋,其实是想骗他过去,把他杀了。

    想到这里,许大马棒冷笑连连:“少剑波,你们工军要是真有诚意要跟我谈判,那就过来谈!而且,别人我也不跟他谈!我只跟你谈!除非你一个人过来,否则,什么都面谈,咱们枪对枪,将对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谁也别整那些个弯弯绕!”

    “大名鼎鼎的许大旅长,就这么点胆子?”苏乙笑了笑,道,“好,那我过来,你让你的手下先别开枪。”

    真敢来?

    许大马棒瞪大眼睛:“只准你一个人来!要是有第二个人,我立马点了你!”

    “好。”

    苏乙放下双手,闲庭信步般往神仙渡崎岖的山路上走去。

    他身后不远处,扬子容等人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紧张看着这一幕。

    另一边,土匪们都吃惊坏了。

    “这少剑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真敢来?”有土匪不可思议地道,“他真不怕死?”

    “旅长,要不要杀他?”

    “杀什么杀?”许大马棒狞笑,“人都过来了,要扁要圆,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哈哈哈……”

    土匪们得意的笑声中,苏乙走完了神仙渡,到了对面。

    立刻有两个土匪上前,一左一右用枪对着他。

    不远处,许大马棒从碉楼里走出,冷笑道:“下了他的枪!”

    “不用了,怕许旅长麻烦,我没带枪。”苏乙呵呵笑道。

    但土匪们哪里信他?还是把苏乙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旅长,他真没带枪!”搜身的土匪诧异叫道。

    许大马棒眼泛异色,狞笑道:“好胆色!少剑波,你果然是个人物!就冲你敢单枪匹马,连支枪都不带就来闯我乃头山,我姓许的就佩服你!说吧,有什么遗言?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两边的土匪闻言狞笑着把枪顶在了苏乙的两边太阳穴上。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苏乙不但没有任何慌张害怕,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未曾减弱半分。

    “许旅长,你就这样用枪顶着我,跟我谈判?”苏乙呵呵笑道,“我少剑波来了你的地盘,你几百人马几百条枪,难道还怕我玩儿什么花样吗?”

    许大马棒闻言哈哈大笑:“少剑波,废话少说!你们共跳和我们乃头山,结下的那可是生死大仇!你我之间笔笔血债,根本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谈判?啊呸!你当我傻?你就是攻不破我的神仙渡,所以跑我这儿耍心眼儿,想玩儿一出里应外合的把戏,你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哈……”苏乙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许大马棒沉下脸喝道。

    “许旅长啊许旅长,你还真能瞎想。”苏乙一副看弱智的样子摇头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太高看我了,还是你太看低你自己了。”

    “我孤身一人,还没枪,你们几百个人,各个都拿着家伙!”苏乙摊摊手,“许旅长,你告诉我,我能扑腾出什么浪花儿来?我敢有什么动作?我但凡有一丁点不对劲,你许旅长手下这么多枪,难道都是烧火棍?还里应外合?你见过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跑进来,面对你们几百条枪的情况下,跟你里应外合吗?”

    许大马棒其实也只是诈苏乙一下,他也不认为苏乙有能力玩什么心眼,耍什么花样,不过他天性多疑,总觉得苏乙过来没那么简单。

    “行吧,姑且当你真是来谈判的。”许大马棒冷笑,“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威虎山的座山雕被果军授了少将军衔,领了所谓先遣军司令的职位,这事儿,许旅长应该知道吧?”苏乙问道。

    “知道,又怎么了?”许大马棒漫不经心地道。

    “知道就省得我多费口舌了。”苏乙笑呵呵道,“不瞒许旅长,我们工军和果军决战在即,在这种关键时候,绝不允许身后有这么一支听命于果军的力量存在,从我们背后捅刀子!”

    “往常你们受招安,不过是就有个名头,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但被封了少将,成了司令,还拿了先遣图,那就不一样了!”苏乙突然眼神变得咄咄逼人,“拿了果军这么多好处的人,肯定是铁了心要给果军卖命了!所以,座山雕必须死!我们上面也早有命令,谁拿了先遣图,我们就打谁!打死他!打得他永世不能翻身!”

    许大马棒心惊肉跳,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道:“那你们就去打座山……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苏乙道,“许旅长以为,我们为什么放着座山雕不打,跑来攻你的乃头山?”

    “为什么?”许大马棒下意识捧哏。

    “因为我们打威虎山,而你们就在我们身后!”苏乙道,“我们去打威虎山,还要防着你们,我们怎么能放心的下?”

    许大马棒心念急转,道:“我可以发誓,绝不断你们后路……”

    苏乙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许旅长,空口白牙一句话,换了你,你信吗?”

    “这就是你来谈判的目的?”许大马棒问道。

    “没错。”苏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许旅长笑话,你们这个乃头山啊,真特么绝了!我这些天是满山转悠,想尽了所有办法,愣是无处下手。唉,许旅长,你可真是占了个好地方。”

    苏乙的语气有些懊恼,有些不甘。

    许大马棒和他的手下闻言却得意大笑。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苏乙这话,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少参谋,我这乃头山要是能被你们几十个人攻下来,我许某人也活不到今天!”许大马棒故作不屑地笑道。

    “是啊,这里简直是一处绝地!”苏乙摇头叹了句,随即话锋一转,“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来谈判!许旅长,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死心塌地给果军卖命的座山雕!本来想顺带手灭了你乃头山,但现在,我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共跳野心不小!”许大马棒惊怒冷笑,“可惜想攻下我乃头山,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我们不打你了。”苏乙看着他,“许旅长,人都有个三灾六难的,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你这乃头山再难攻,也只是一座山而已。我们和果军争的,可是整个天下!”

    “其实设身处地想想,站在你这个立场是很为难的,因为不管我们和果军谁得了天下,都不会放任你们再占山为王!而你无论是得罪了我们哪一方,都够你们喝一壶的。你这个旅长看似风光,其实是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这话说得许大马棒脸色阴沉,忍不住喝道:“少参谋,有话直说,少绕来绕去的!”

    苏乙笑笑:“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两个条件!换你一条后路。”苏乙伸出两根指头,“第一,你得帮我们骗开威虎山的山门!第二,你得承诺,绝不和我们工军为敌。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我可以给你一个工军独立团团长的身份。”

    许大马棒听闻怒极反笑:“少剑波,你是来给我逗闷子的,还是来特么找死的?又让老子帮你去打威虎山,又让老子不跟你们为敌,结果你就给我个不值钱的团长名头?”

    “我特么稀罕你们工党的团长?啊?人家果军给我旅长的名头,又给军火又给钱的,还什么都不让我们干!就你这条件,糊弄鬼呢?”

    苏乙不屑一笑:“果军为什么给你这么优越的条件,许旅长心里没数吗?那是因为你们在我们工军的地盘,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只要你们接受了他们的招安,就注定跟我们为敌!”

    “至于我们工军的团长身份……许旅长,这个团长身份,不是给你拿出去威风用的!而是有朝一日万一你遇到了事儿,有了这个身份,你就有了一条退路。”

    “万一哪天我真遭了难,你们工军肯收留我?”许大马棒狐疑道。

    “那是不可能的!”苏乙断然否定,“就算我们肯要,你真的敢来我们的根据地吗?”

    “那我特么有什么退路?”许大马棒恼怒道。

    “国外!”苏乙笑呵呵道,“你哪天真的遭了难,凭这个团长身份,我们工军会用自己的渠道,把你安全送到国外去!你想去哪儿都行!”

    许大马棒不说话了,脸色阴晴不定。

    “许旅长,狡兔还有三窟呢,”苏乙呵呵笑道,“您真的觉得乃头山固若金汤,能保你一辈子吗?”

    “少参谋,你让我做的是要命的事情,但给我的回报,却是一个我可能永远都用不到的退路!”许大马棒冷笑着道,“你觉得这公平吗?”

    “公平,太公平了。”苏乙不假思索道,“许旅长,你得知道,自古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你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一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前巴着你的人,各个恨不得落井下石杀了你。那时候你山穷水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会理你?”

    “只要今天咱们达成了一致,完成了这笔交易,你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们工军,就是你唯一的退路,是唯一能救你命的地方!许旅长,到了那时候,你会庆幸你自己做了笔好买卖!”

    顿了顿,苏乙接着笑道:“许旅长,就当是你给自己买了个保险,你没什么损失不说,还多了条后路,这只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我也可以杀了你,然后去找果军领赏!”许大马棒阴测测地道。

    “哈哈哈……”苏乙放声大笑,“许旅长,不是我少某人自夸,我若是死在乃头山,你这五百多条命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陪葬!”

    不等许大马棒反驳,苏乙猛地翻脸:“我们是看不上你们,才有你们呼啸山林的空间!真惹怒了我们,几十门大炮在山下一摆,连你这峰顶子都给掀翻了!你还神仙渡?我叫你们黄泉渡!”

    “你——”许大马棒勃然大怒,指着苏乙怒目而视。

    而苏乙却只是冷笑道:“许旅长,我一直觉得你都是聪明人,这一次,我们工军因为你而破例,也是为了一劳永逸,皆大欢喜罢了,但是不要觉得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我们无所谓,但你要是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找一条这样的后路,只怕是想都别想了!”

    许大马棒死死盯着苏乙,半响才道:“我怎么知道,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

    “牡丹江军分区的李司令知道吗?”苏乙悠然问道,“他的亲笔信,再加上给你亲笔写的任命书,够不够份量?”

    “只要你点头,我这就回去准备,如果你还不放心,我甚至可以安排你和李司令亲自见一面,让他亲口给你承诺!”苏乙道,“他那么大的人物,你不会觉得会因为你小小的许大马棒而食言吧?”

    “你此话当真?”许大马棒眼绽精光,闪过激动。

    “若少剑波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苏乙举手发誓。

    啪!

    许大马棒一拍巴掌:“好!少参谋,这笔买卖,我做了!”

0486、喝酒

    “好!许旅长不愧是许旅长!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通透!”

    见许大马棒答应,苏乙也一副为他高兴的样子,欣喜不已。

    “许旅长,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去给李司令汇报这件事,请他把咱们刚才谈判的东西,全部都写在纸上,然后双方画押签字!”苏乙笑着道,“许旅长也知道,我们工军向来言而有信,尤其是跟别人达成协议,那就必定履行约定,从没有反悔的先例!”

    许大马棒笑呵呵一摆手,土匪们顿时把枪都放下了,他笑呵呵上前老远就伸出手来,和苏乙紧紧握手道:“少参谋……哎呀,我许某痴长你几岁,我托个大,就叫你一声少老弟了,你不介意吧?”

    “许大哥!”苏乙打蛇上棍,握住对方的手,“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你我兄弟相称,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自家人,自家人!”许大马棒笑得非常开心,“少老弟,不瞒你说,我对工军可是向往已久了,但奈何我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你们看不上我……”

    苏乙摇头严肃道:“许大哥,凡事要往前看!不要往后看!这些年连年战乱,为了自保,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底下绝对是干净的?我看谁也不能!我少剑波就不能,我也干过坏事儿!”

    “但是许老哥,你这人太老实了!”苏乙叹息道,“你说我们干坏事儿,都是悄悄干,生怕被人知道,你干坏事儿,怎么生怕人不知道呢?我少剑波在牡丹江也呆了近十年了,我干过什么,谁知道?但是你许老哥,你干过的那些事儿,你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门儿清?老哥呀,你就是太老实……”

    许大马棒被苏乙这番话说的是一愣一愣的,有些讪讪道:“是是是,我这人吧,就是直肠子,实在人。”

    “绝对实在人!”苏乙正色夸赞道,“所以老弟我一来也不跟你整虚的,跟你说的也都是实在话!老哥,我要是骗你说你来工军里当团长带兵,是不是也能骗?但我不骗你!你干的坏事儿太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工军为了名声,也不敢真收你!但我们不收你,可以把你安全送走啊,对不对?这次你帮了我们,那是有功劳的,我们工军最讲究赏罚分明,老哥我跟你讲……”

    苏乙“一番大实话”,说得许大马棒连连点头,信任的天秤,已彻底倾斜过来,对苏乙这个人的好感也是大增。

    不过信归信,好感归好感。

    当苏乙说到要许大马棒带两百弟兄陪他一起打威虎山的时候,许大马棒就立马惊醒起来。

    “这可不行,少老弟……”他断然拒绝。

    “老哥,你总得表达点诚意吧……”

    苏乙跟他掰扯起来。

    两人拉锯式的你来我往,最终许大马棒同意带一百人跟苏乙去骗威虎山的山门,怎么骗都计划好了。

    但许大马棒也有条件,说必须让苏乙提供军火。

    “军火……”苏乙微微沉吟,“我们缴获了威虎山五百多条枪,子弹十万发,还有手榴弹、炸药、火箭筒……”

    许大马棒听得眼睛都直了,心里直呼够日的发横财了,嫉妒到不行。

    “这些东西就在山下。”苏乙道,“我本打算回去跟李司令汇报咱们这事儿的时候,把这批军火带回去,这也是我大功一件。不过既然我跟许老哥一见如故,这样吧,我做主,分你一百条枪,子弹一万,手榴弹一百,炸药包一百,怎么样?”

    当土匪的最缺的是什么?

    就是军火!

    他们不缺粮,因为没粮了可以去抢。

    但军火去哪儿抢?

    座山雕不缺军火,是因为威虎山本就是一座军火库。

    可乃头山不是啊!

    许大马棒这些年没少积累钱财,可一大半钱,都用来买军火了,这白花花的大洋往外流,要说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现在有送上门的军火,他许大马棒要是不敲一杠子,他就不是土匪了。

    “四百条枪!八万子弹!”他直接狮子大开口,“少老弟,你要是答应我这条件,我可以派两百人跟你去打威虎山!”

    “老哥,你也太狠了吧?不行不行!”苏乙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急忙摇头。

    两人再次扯皮起来。

    最后,数量定在两百条枪,三万发子弹,还有手榴弹五百,炸药包五百。

    “老哥,这次我可是大出血了。”苏乙叹道,“我这诚意,绝对到位了吧?”

    “到位,太到位了!”许大马棒连连翘指头,笑得合不拢嘴,“老弟,一句话,够意思!你这个兄弟,老哥我交定了!”你放心,你说的事儿,老哥绝对尽心尽力,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希望老哥你说话算话,否则我是真没办法给上面交代了!老哥,你可千万别坑我啊!”苏乙不放心地嘱咐。

    “看你这话说的,老弟,坑谁我也不能坑你啊!”许大马棒拍着苏乙的肩膀豪爽道。

    “成,有你这句话就行!”苏乙一抱拳,“老哥,那我下去给你准备军火去,待会儿我会派人给你送上,就放在神仙渡对面,然后我的人下去,你的人再把军火运过来点数,这样你也放心,我也放心,咱们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周全!”许大马棒忍不住又伸出大拇指,“老弟,你简直太周全了!”

    苏乙笑呵呵道:“不周全不行啊,不这么干,老哥你放心让我的人送军火过神仙渡吗?”

    “哈哈哈!老哥我谁也不信,但我就信你!”许大马棒含含糊糊撇过这话题。

    他还真不放心,但苏乙提出的这个办法太妙了,这又让许大马棒很放心。

    他放心苏乙这个人,相信了苏乙的诚意和办法。

    “行,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苏乙笑呵呵道,“为了跟许老哥你谈判,我这一早上连口热乎的都没吃,就匆匆来了。我先下去吃口饭,然后就让弟兄们给你送军火。”

    说罢,就作势要走。

    许大马棒急忙拦住他:“兄弟!兄弟!你没吃饭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都来我乃头山了,我还能让你饿着肚子下山?嗨,这事儿怪我!怪我!”

    他一边赔不是,一边转头喝骂道:“麻了个巴子的,没个眼色!还不快去弄吃的?要丰盛,好酒好肉,有什么都端上来!今天我要好好款待我兄弟,跟他不醉不归!”

    “这……许大哥,饭就不吃了吧?咱们正事儿要紧!”苏乙急忙“拒绝”。

    “那也不差这顿饭的工夫!”许大马棒瞪眼,“老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留下!你要是看不起我,我也不拦你!”

    苏乙苦笑道:“好吧,许大哥盛情难却,小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许大马棒笑哈哈道,“走走走,咱们进山寨!”

    “等等!”苏乙阻止他道,“这样,我跟手下们交代一声,让他们先把军火运上来。这样等咱们吃完了饭,我答应给许老哥的军火,也就到门口了,老哥你正好接收。”

    许大马棒顿时大喜:“好!就这么办!”

    苏乙笑笑,回过头走到神仙渡口,也不过去,双手左喇叭状大喊:“褚副官何在?”

    另一边,剿匪小分队的队员们一直都紧张关注这边,闻言顿时各个神色激动。

    因为他们知道,到了这一步,基本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褚红山,别紧张,自然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明白吗?”扬子容急促交代道。

    褚红山心里不屑,老子是演员,用你个土著交代?

    但表面却一丝不苟严肃点头,走出军阵,一个敬礼,大声道:“首长,褚红山在此!”

    “我与许旅长已谈判成功!”苏乙继续大喊,“你立即下山,从战利品中清点两百条枪,三万发子弹,手榴弹五百个,炸药包五百”个,送上山来。军火放在原处,发信号后,所有人全部下山,以示诚意!我的意思,明白吗?”

    “明白!”

    “复述一遍!”

    “是,首长!立即下山……以示诚意!”褚红山完完整整把苏乙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大声道:“请首长指示!”

    “好,立刻去执行!”

    “是!”

    喊完话,苏乙这才笑呵呵转过身来,对许大马棒道:“许老哥,没毛病吧?”

    “没毛病,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许大马棒是真有点感动了,“老弟,你这事儿办得太敞亮了!你是真跟我交心啊老弟,我跟你真是相见恨晚!啥也不说了,老弟,咱们上山!老子今天非要跟你拜把子不可!”

    直到现在,苏乙所有的话,所有的行为都坦坦荡荡,大大方方,让许大马棒根本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和警惕的地方。

    可以说,他已经彻底相信苏乙的诚意了。

    当下,留下岗哨和巡逻的土匪,苏乙和许大马棒给他的心腹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前往山寨深处而去。

    一个小时后,酒肉上桌,许大马棒率先端起酒碗,郑重捧到苏乙面前,道:“兄弟,喝了这杯酒,你我从此,就是亲手足!”

    苏乙看着眼前的酒笑容不减。

    这一刻,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他在现实世界中之前的上司恨铁不成钢训斥他的画面。

    “苏乙,你是干销售的!陪客户喝酒,是你的工作!你不抽烟也就算了,不喝酒,你怎么干好这个销售?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

    “经理,我还就不信了,我今儿不喝这个酒,我这单就一定成不了?”苏乙倔强地回答。

    社会是个大染缸,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染成社会的颜色,而失去自我。

    那一单,苏乙真谈成了。所以他到现在也不抽烟,不喝酒。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不陪客户喝酒,他的确少签不少单子。

    做销售可以不喝酒,做演员,也可以吗?

    他以前以为是的。

    脑海里的画面走马观花般掠过,最后全部消失在荡漾的酒液之中。

    苏乙含笑,接过酒碗,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把碗一倒,看着许大马棒。

    “好!好兄弟!”许大马棒大喜,掏出枪对天就是一枪。

    砰!

    枪响,许大马棒重重把枪王桌上一摔,意气风发大喝道:“弟兄们!从今以后,少剑波,就是我许某人的亲兄弟!在乃头山上,他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

    “嗷嗷嗷!少当家,少当家!”众土匪大声喊。

    苏乙哈哈大笑摆手,大声道:“算了,你们还是别叫我当家的了!给面子,叫我一声少参谋就行!少当家——哈哈,我这个姓太吃亏,听起来,像是你们大当家的儿子,麻了个巴子,这可不行!”

    “哈哈哈……”土匪们哄堂大笑。

    许大马棒也笑得不行,拍着苏乙的肩膀道:“兄弟,我可没占你便宜的意思!不过少当家的,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哈哈,好,以后就让兄弟们叫你少参谋,你既是工军的参谋,也是咱们乃头山的参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乙笑眯眯举杯:“许大哥抬举,兄弟我干了!”

    “爽快!”

    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苏乙本来担心自己喝酒误事,打算喝两杯就找借口不喝了。

    但他发现除了难喝,自己对酒好像没什么感觉。

    一来二去喝了十几杯,他却越喝越清醒。

    莫非自己在喝酒上还挺有天赋?

    苏乙心中奇怪,但表面却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摇摇晃晃,眼神涣散,说话开始咋咋呼呼,飘飘忽忽,开始吹牛逼。

    以前他总是酒桌上最清醒的那一个,所以他很清楚醉酒的人是什么样子,他装醉,谁也看不出来。

    苏乙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自己带着几十个人,歼灭威虎山几百人的战役。

    三分真,七分假,听得土匪们一愣一愣的,直呼“尿性”、“过瘾”。

    正吹得精彩,土匪来汇报,说工军把军火送过来了,放在神仙渡对面,只留下一个人看着,等着这边人过去接收。

0487、我是不是只有一挺机枪?

    一听军火到了,许大马棒立马精神一振,道:“老弟,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回来再接着喝?”

    苏乙闻言,一副被打扰吹牛逼雅兴的不爽样子,道:“老哥,军火到了就让小的们去搬回来不就得了?这么点小事儿还需要你我亲自去看看?咋的?怕小弟我缺斤短两啊?你放心老哥,要是少了一发子弹,我再搭你一挺马克沁!”

    一提马克沁,许大马棒的眼睛就直了。

    这年头儿,重火力武器可是太紧缺了!这东西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绝对都是压箱底的好宝贝。

    “兄弟!马克沁重机枪,这玩意儿你们工军也有?你们工军不都是用苏式的捷格加廖夫吗?”他急忙问道。

    “呵呵,那都是老黄历了,今夕不同往日,现在我们军区,大部分都是清一水儿的德械装备!知道我们这次下山,带了几挺马克沁吗?”苏乙故作神秘,食指弯曲略显得意道:“九挺!”

    “那么多!”许大马棒被镇住了,将信将疑,“兄弟,你跟哥撂句实话,真的假的?”

    “那我能骗你吗哥?”苏乙故作不爽,“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九挺马克沁,我们能凭这么点人,就干掉座山雕五百多人?”

    “也是,也是……”许大马棒的心顿时活泛起来,“兄弟,这马克沁,能不能给哥哥匀两把?呵呵,哥心不黑,两把就成……”

    苏乙一瞪眼,道:“大哥,你可别坑我啊!谁不知道你乃头山有三把重机枪,你这三把重机枪,守山绝对绰绰有余!你还要两把,你想干什么?等座山雕一死,这片儿除了我们工军,可没别的势力了,你准备这么多重机枪,难道……”

    “不是,兄弟,你听谁说的,我们乃头山有三把重机枪?这不扯淡吗?”许大马棒急忙道,“”我跟你说,就一把,还是鬼子撤退时我花费大价钱搞来的一把92式!这玩意儿你也知道,子弹口径是7.7毫的,跟德系美系还有果军、你们的都不通用,玛德,那子弹是打一颗少一颗,平常根本不敢开枪,放在那儿就是摆设……”

    苏乙嗤笑,摆摆手道:“大哥,咱都这关系了,你跟我还玩儿虚的?这就不地道了啊!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渠道,据我所知,你神仙渡的碉楼里,就配了两把92式,后山蛤蟆嘴儿崖上,还有一把,一共三把!”

    “大哥,听弟弟一句劝,你这三把重机枪,绝对够用了!你要是再多,我们可就睡不着觉了。”

    “天地良心啊!”许大马棒感觉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兄弟,你这情报,绝对特么是被人给骗了!我要是有三把重机枪,我特么做梦都能笑醒!真的,就一把!我骗你我是王八蛋!”

    “呵呵,算了算了,哥哥你说一把就一把吧。”苏乙笑呵呵端起酒碗,“来,许大哥,接着喝!”

    这酒许大马棒怎么能喝得下去?

    “兄弟,你还是不信我!”许大马棒道,“这样,眼见为实,你跟我一起去碉楼,你亲眼看看,就知道哥哥有没有骗你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苏乙急忙笑着摆手,“大哥,我信了,我信了还不成吗?咱们就踏踏实实坐这儿喝酒,哪儿也不去!来来来,大哥,再干一碗!”

    “你……”许大马棒郁闷到了极点,苏乙明显就是不信他,还敷衍他,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

    但苏乙不在意,他在意啊!

    他迫切想要苏乙支援他两挺马克沁!

    而且苏乙刚才也说了,乃头山配备三挺重机枪,是合理的,是工军可以接受的。

    玛德,但是他真的只有一挺!

    一就是一,三就是三!他许大马棒只有一挺重机枪,凭什么被冤枉他有三挺?

    这不公平!

    一口气喝了碗中酒,许大马棒看着摇摇晃晃的苏乙,还是不甘心,道:“兄弟,咱们还是得去碉楼走一趟!不是哥哥非要扰你雅兴,而是为了证明我真的没骗你!我是真的只有一挺重机枪!你的情报,真的错了!”

    “大哥,怎么还提这事儿?”苏乙故作无奈,“你说你只有一挺,但我的情报来源一向也很可靠啊。”

    “所以我才拉你去碉楼嘛!眼见为实,兄弟你一看,就知道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许大马棒道,“兄弟,你要是认我这哥哥,给哥哥我面子,咱就走一趟,去去就来,回来,哥哥自罚三碗,跟你赔不是,行不行?”

    苏乙一下来了精神,指着许大马棒:“自罚三碗!大哥,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许大马棒一拍膀子,“满满三碗,要是少喝一滴,我以后叫你哥哥!”

    “哈哈哈!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我就陪哥哥走一趟!”苏乙笑着起身,一摇晃,却差点扑倒在桌上。

    “哎哎,兄弟,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哥哥,我今儿是高兴……”

    “好好好,知道你高兴,来来,那个谁,扶我兄弟前面走着,去神仙渡碉楼!”

    “我不用扶!我又没醉!我自己走!”

    “哎哎……兄弟,你这差点跌倒,还是让小的扶着吧,哥哥知道你没醉,但这是哥哥一片心意……”

    好说歹说,苏乙才喋喋不休地被许大马棒的手下扶着,在前面走了。

    看着他醉态百出的样子,许大马棒在后面边跟着边感慨道:“这个少剑波,还真是个实在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不给你搞虚的,我还真想交了他这个朋友!”

    “是啊旅长,”身后的师爷凑趣道,“少兄弟说话办事儿喝酒都很爽利,比起之前上山的果军的专员,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之前来的那什么狗屁专员,高高在上的,一副看不起咱们的样子,说话阴阳怪气,嘴里没半句实话!说一百句,有九十九句都是没用的废话!”

    “那狗屁专员,怎么能跟少兄弟相提并论?”许大马棒冷笑,“我跟你说,看起来,工军只给个团长,还只是占个名,但我宁愿干工军这个团长,也不愿干果军的旅长!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因为果军给您旅长根本没安好心,他们就是想让咱们跟工军拼个你死我活,根本不在意咱们是生是死!工军虽然也是利用我们,但却比他们实诚,比他们有诚意得多!就只说能让旅长您和牡丹江李司令亲自会面这一点,就让咱们能放一大半心!那么大个司令,在人家眼里咱们就是个屁啊!但人家愿意见咱们,还愿意给咱们写白纸黑字……”

    许大马棒听得连连点头,这也是他被苏乙说服的最重要的原因。

    “跟李司令见面那是以后的事情,眼巴前儿,咱们还是先把马克沁的事情给整明白了!”许大马棒兴奋地道,“我为什么拉少剑波来看92式?就是想让他知道,咱们真的只有一挺重机枪!我们完全应该再配两挺嘛!”

    “少剑波现在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都云山雾罩了。”师爷嘿嘿笑道,“旅长,咱们待会儿捧他几句,他年轻气盛的,还能找到北?马克沁的事情,那还不当场就拍板子,给咱们定下来?”

    “就是要让他借着酒劲儿当场定下来!”许大马棒眼中满是憧憬,“最好能像是之前一样,直接喊他的手下把东西给咱们送上山来!那就爽快了!”

    “旅长出马,一定马到功成!”师爷拍马屁道。

    两人满怀期待,跟在后面,一起到了神仙渡。

    此时一群土匪们正从神仙渡的那头,往这头儿运军火。所有的军火,全装在那种大号的木箱里面。

    这些木箱都是杉岚站机库里的东西,算是被废物利用了。

    扬子容赫然也在场,跟着这些土匪们有说有笑,指挥着土匪们把箱子放在碉楼下的空地上。

    苏乙醉醺醺地站定,挣脱身边的土匪,挥挥手叫道:“那、那个谁!过来!”

    扬子容见状,立马一溜儿小跑过来,一个立正:“首长好!”

    “好你奶奶个腿儿!”苏乙一脚踹在他腿上,张口就骂,“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和乃头山是第一次接触,双方建立信任很重要!咱们的人,除了我,谁也不准过神仙渡半步!啊?我有没有说过?”

    “我有没有说过,送来了军火,立马全部撤下山去!我有没有说过?啊?特么的,拿我说过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扬子容故作委屈道:“褚副官说,咱们得留一个人跟乃头山的人交接清点清楚才行,我一个人不带武器留在这儿交接,也没什么吧?”

    “特么的,还敢顶嘴?”苏乙瞪眼,巴掌直接往他后脑勺呼了上去,“我说了算还是褚副官说了算?你特么……”

    另一边,许大马棒也从自己的手下嘴里了解到了情况,知道这个自称小扬的是工军留下来交接清点军火的,等搬完军火后,所有箱子都要打开,当场清点完毕,说是还要他许大马棒亲自签字,人家才肯回去。

    这个小扬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儿,跟土匪们很能聊得到一块儿去。

    许大马棒懒得管这些细碎的事情,而且通过这件事,他更放心工军。

    苏乙都喝醉成这样了,还强调双方的信任什么的,让他很有安全感。

    “人家工军是正规部队,正规部队有正规部队做事的规程,签字就签字,待会儿清点完了,你带他来找我。”

    许大马棒吩咐一声,笑呵呵走向苏乙,揽住苏乙的肩头道:“兄弟,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不必要为了老哥我,为难下面的人!”

    “我今天给我许老哥面子,不然我非抽死你不可!”苏乙瞪眼指着扬子容,“还不滚?”

    “是,首长!”扬子容一脸委屈样。

    “老弟啊老弟,何必跟手下置气呢?”许大马棒笑道。

    “玛德,我少剑波一向说话算话,这小子让我在老哥面前食言,我不毙了他都算轻的了!”苏乙梗着脖子叫道,“说了一个人不准过来,他过来干嘛?”

    “好啦好啦兄弟!别说一个人,你就是上来十个人都没事儿!”许大马棒笑着道,“老哥我还信不过你吗?走走走,上碉楼!”

    “好,我跟老哥上碉楼看看,到底有几挺重机枪,哈哈!”

    扬子容不动声色看着苏乙和许大马棒等人上了碉楼,心中暗暗佩服,这么短的时间,203居然能赢得许大马棒这么多信任,换了别人,还真做不到!

    此时,最后一箱军火,已经被搬过神仙渡了。土匪们重新恢复好路障,布置好了火力。

    他们还算谨慎。

    扬子容不动声色四下张望,这个时候,这片空地上活动的土匪差不多有三百人,也就是说一大半土匪都在这里。

    人有点多,难度有点大啊……

    扬子容抬头看了看碉楼。

    苏乙刚才暗示他碉楼上的火力他会搞定,但毕竟只有一个人……

    扬子容决定,待会儿行动后,他会第一时间清理掉碉楼周边的敌人,然后迅速带人上去接应苏乙,和苏乙汇合。

    “哎哎哎,那个小扬兄弟,都搬过来了,现在咱们开箱验货呗?”有土匪叫道。

    “好,这就来!”扬子容急忙笑呵呵迎了上去。

    另一边,醉醺醺的苏乙也和许大马棒一行,一起来到了碉楼顶层,见到了乃头山唯一的一挺重机枪!

    这碉楼只有三层,重机枪就设置在三层的楼顶上。

    这里离地至少在十米以上,视野很是开阔。苏乙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东边的那挺大家伙——小鬼子在32年以三年式重机枪为基础开发出的92式重机枪。

    这玩意儿可不小,枪身加上枪架还有散热架,全部加起来,重量差不多在一百一十斤左右,死沉死沉的!

    它被固定在一个水泥台子上,三脚全部都打着螺丝被固定住,显然是为了防止开枪的时候后坐力太强而导致乱跳乱跑。

    “怎么样兄弟?”许大马棒指着这顶92式重机枪,神色亢奋,“我没骗你吧?我是不是只有一挺重机枪?啊?我是不是只有一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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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40/ 第一时间欣赏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作者:惠鹏鹏所写的《影帝的诸天轮回》为转载作品,影帝的诸天轮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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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介绍:
缺钱的苏乙找了个临时演员的兼职,没想到竟意外开启了诸天轮回之旅。
缝纫机乐队中,他带领乐队逆袭一线,成为新一代摇滚暴烈鼓王!
无间道2中,他成为倪友孝的保镖罗继,挽救自己和陆sir的生命。
让子弹飞中,他让汤师爷知道怎么特么的才能站着还把钱挣了。
龙套、特约、配角、反派,直到主角,影帝!
且跟随苏乙,演绎万界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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