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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四章 贵客

    京兆以西官道上,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而行,一只黄底绣有黑色狼头的大旗格外地引起瞩目,队伍的士兵和贵族都普遍身穿黄衣,两边百姓纷纷围观,很快有消息传出,这是黄头回鹘大酋长来访问京兆,传闻大酋长和宣抚使是结拜兄弟。

    大酋长曹长春兴致盎然骑在马上,后面马车里坐中他的十几名妻妾以及他的七名儿女,这是曹长春时隔十几年,再一次来到京兆,把妻妾儿女也一并带来。

    曹长春当然知道陈庆这个时候邀请自己来京兆的意图,他也一直在关注西夏的动静,同样,他得知了金国出兵西夏的消息,导致萧合达被铲除,西夏内战迅速停止。

    下一步,西夏必然会掉头争夺河西走廊,或者南下攻打熙河路,回鹘和宋军必须联合起来对付西夏,这就是当初他和陈庆结盟并结拜的意义了。

    其实,曹长春对西夏的焦虑更远远胜过陈庆,在陈庆攻打陕西路的同时,他已经趁机夺取了肃州和瓜州,如果再吞并沙州,就能和他现在的地盘连为一体了。

    但西夏在沙州屯有两万精锐军队,在上个月,曹长春的军队进攻沙州时,结果被沙州西夏军击败,伤亡两千余人,阵亡了一名千夫长。

    这次失败是个不妙的信号,一旦西夏反攻,他必然会腹背受敌,立足未稳和肃州和瓜州肯定会丢掉不说,就怕甘州也守不住,最后被赶回祁连山背面。

    所以,当陈庆邀请他全家来京兆做客之时,他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全家出发前往京兆。

    当然,曹长春绝不会空手上门,他这次带来了一百万只作为赠礼,羊只不便长途跋涉,便留在了兰州,由新任兰湟制置使牛皋接手。

    “大酋长,那就是京兆城了!”

    陪同曹长春一同南下的凉州通判指着前方隐隐可见城墙高声笑道。

    “是啊!一切都没有变。”

    曹长春喝令道:“加快速度!”

    队伍加快速度向京兆城驶去,不多时,宣抚使府知客署署令王秋前来迎接。

    而此时,陈庆带来一班官员已经在西城门外等候了。。

    一名官员骑马疾奔而知,高声道:“启禀宣抚使,回鹘队伍已在五里外!”

    陈庆点点头,对蒋彦先道:“这次曹长春送来百万只羊,大部分都是母羊,我已让牛皋收下,以后养在青海湖边,我们这边也要拿出粮食和布帛作为回礼赠给对方,稍微多给一点。”

    蒋彦先笑道:“宣抚使放心吧!人情往来,保证不会出问题。”

    不多时,曹长春的队伍到来,曹长春翻身下马,哈哈大笑道:“贤弟,好久不见了,今天哥哥真的很欢喜啊!

    “我也是,一直很想念兄长!”

    两人笑着紧紧拥抱一下,曹长春又给陈庆介绍自己七个儿女,长子曹安已经十五岁了,应该就是下一任酋长。

    陈庆解下自己佩剑送给曹安笑道:“这是宋朝有名铸剑师陆阳所铸之剑,送给贤侄!”

    曹长春连忙对儿子道:“这是你叔父的佩剑,你还不快感谢!”

    曹安接过剑躬身行礼,“侄儿谢叔父赐剑!”

    曹长春随即又笑着给陈庆介绍其他妻妾子女。

    黄头回鹘是佛教立国,妻妾们都上前合掌施礼,在十几名妻妾中,陈庆看得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脸上戴着面纱,透过面纱依旧能感觉到一双夺人魂魄的美眸。

    陈庆心中一跳,忽然想起了在张掖时那個荒唐的一夜。

    但他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那次是他酒后失态,他不会再做这种荒唐事了。

    陈庆又给曹长春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官员,曹长春点点头赞道:“都是治国安邦的大才,贤弟,听说京兆太学要开了,我也想送一批回鹘贵族子弟来太学读书,大概二十几人,不知能否安排?”

    陈庆欣然道:“没问题,我会让太学专门设立一个回鹘班,专门针对他们的学业情况安排课程。”

    “太好了,我回头就催他们启程!”

    陈庆又邀请曹长春上了无顶马车,他亲自陪同着曹长春,曹长春受到了京兆百姓的热烈欢迎,数万百姓夹道两旁载歌载舞,锣鼓声敲得震天响。

    曹长春颇为感动,对陈庆道:“没想到京兆百姓这么热情厚道,已经让我感受到盛唐的气象了。”

    陈庆也笑道:“曹大哥是贵客,黄头回鹘是我们的朋友,热烈欢迎贵客朋友,是理所应当的!”

    曹长春点点头笑道:“不知京兆城附近有没有草地,我们习惯于居住帐篷,住在有围墙的院子里真的很不自在。”

    “既然如此,我就不安排贵宾馆了,城东有一片很大的草地,是我们养马的牧场,有河流湖泊,也有树林,是京兆百姓喜欢去的踏青之地,大哥可以带家人驻扎在那里。”

    曹长春热情邀请道:“那好,今晚我们一起烤肉饮酒,贤弟和官员们都带着妻儿一起来吧!”

    陈庆笑道:“当然可以,但要我来做东,吃同州的羊肉,喝我们的好酒!”

    曹长春哈哈一笑,“很多年没有喝清酒了,还是真是想念啊!”

    ..........

    下午时分,亲兵统领颜骏回府找到了夫人吕绣,抱拳行礼道:“启禀夫人,宣抚使说夜里在东城外长乐坡开篝火夜宴,宴请回鹘大酋长一行,宣抚使询问夫人是否能带公子参加宴席?”

    吕绣摇摇头,“你们将军是知道的,雪儿夜里离不开我,她还太小,夜里不能出门。”

    颜骏又道:“宣抚使说,如果夫人来不了,那就让二夫人带公子出席。”

    吕绣想了想问道:“大酋长的妻妾来了吗?”

    “回禀夫人,妻妾儿女都来了。”

    吕绣笑道:“这样吧!我不去不太礼貌,你告诉将军,我带冀儿以及阿莲出席宴会,但我和冀儿只能露一下面,不能久呆,然后由阿莲照顾他。”

    颜骏有些犹豫道:“宣抚使特地叮嘱,三夫人和四夫人都不要去,二夫人可以!”

    吕绣心念一转,顿时猜中了丈夫的心思,不由哑然失笑,丈夫应该是担心大酋长看上阿莲和阿樱,万一提出来不好拒绝,索性就别露面,考虑得倒是很周全。

    “好吧!我带二夫人去。”

    颜骏行一礼要走,吕绣又叫住他,淡淡道:“颜将军,在张掖你们可是失职了。”

    颜骏的脸有点发热,在张掖他们确实失职了,竟然让回鹘酋长的女人单独和主公呆了大半夜,主公又处于醉酒状态,若回鹘酋长想谋夺熙河路,主公就危险了。

    “请夫人放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颜骏行一礼便匆匆走了。

    吕绣倒不是心胸狭窄,不允许丈夫和回鹘联姻,这和联姻是两码事,联姻是要迎娶大酋长的女儿或者妹妹才对,这种侍妾转让算什么联姻,对回鹘大酋长而言,最多是随手送出的一件财物。

    这种财物吕绣一点也不喜欢,不希望丈夫收下。

    吕绣随即让使女把余氏姐妹和赵巧云找来。

    “今晚官人要在十里原宴请回鹘大酋长,不一定能回得来,我要带冀儿去出席片刻,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阿樱替我照顾好雪儿,然后巧云留下照顾官人,别让他喝多了,最好带他回来。”

    余莲愣住了,小声提醒道:“夫人!”

    吕绣对她笑道:“你和阿樱就老实呆在家里,万一那个浑身长毛的大酋长看上你们,官人可不好为这种事和他翻脸。”

    想到浑身长毛的大酋长,余莲和余莲都不由双股战栗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夜宴

    长乐坡位于长安城东面,北面的分布着占地千亩的大片草地,灞水就从草地中间流过,除了草原,还有大片树林,这里叫做十里原,原本是唐朝皇宫的禁苑,五代时期,这里也是达官贵人们的游玩之地,普通百姓不得入内。

    进入宋朝后,平民时代来临,莫说一片草地,就连汴梁的皇宫也开放给普通平民游玩,十里原也就成了京兆百姓们举家踏青游玩之所,春天风和日丽,草地上便搭满了小帐篷,平民百姓带着食物来在这里休闲过夜的很多。

    时值暮春四月,踏青的鼎盛时期已经过了,但十里原内依旧驻扎着数十顶民用小帐,但十里原的另一边开始驻扎大营,十几顶小帐都被请走,回鹘人搭建了三百顶帐篷,这里边是他们宿营地了。

    当天晚上,陈庆在十里原的回鹘军营地举行了盛大的篝火宴会,请来了几家乐坊和舞坊的乐姬和舞姬进行歌舞表演,近百名官员和将领也将家人一并带来参加宴会,陈庆的两千亲兵也和一千多回鹘护卫士兵们一起喝酒吃肉,或者比试武艺。

    吕绣带着儿子陈冀以及赵巧云一起参加宴会,陈庆抱着儿子指指曹长春笑道:“叫大伯伯!”

    陈冀稚声稚气叫道:“大伯伯!”

    曹长春哈哈大笑,“好孩子,大伯伯送你一件礼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塞进陈冀怀中,“这个送给你了!”

    陈庆一怔,这是什么?他取过纸卷,这竟然是土地转让令,由曹长春和十名长老签署,把酒泉县转让给自己,后面补上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陈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把肃州也并入川陕版图了,这是一种特殊的共享方式,就像唐朝的安西都护府,名义上是大唐的疆域,但实际上唐朝只掌握四座军镇,其他广袤土地还是各个西域小国的土地,像于阗国、龟兹国、疏勒国等等。

    凉州是陈庆的实治州县,整个凉州的土地都属于熙河路,而甘州只是名义上归陈庆,实际土地属于黄头回鹘,但按照约定,黄头回鹘要让一座城池给陈庆,由于张掖城是黄头回鹘的都城,黄头回鹘便把东面的删丹县让给宋朝,删丹县就作为甘州的治所,陈庆并在删丹县象征性的驻扎了一千军队。

    曹长春把酒泉送给陈庆的儿子,就是把肃州也名义上归属宋朝了,宋朝得到了肃州唯一的县城酒泉县。

    当然,曹长春把酒泉县送出并非真是给陈庆儿子的见面礼,而是为了把宋军拉进来一起对抗西夏的反扑。

    陈庆哈哈一笑,“这个给我儿子可没有诚意啊!还不如送匹小马,他更喜欢一点。”

    “说得对!”

    曹长春笑道:“回头我专门挑一匹神驹小马给世子送来,这才是大伯伯的见面礼。”

    宴会随即开始,所有人都坐在露天,士兵们都席地而坐,欢声笑语,官员和家眷则矜持一些,都有桌椅,一队队舞姬在篝火前翩翩起舞。

    不时有士兵端着一盆盆烤好的全羊放在桌上,有专门的厨师分切成盘,侍女们如流水一般端给每一个客人。。

    陈庆和曹长春坐在主位,他们身边是各自妻女,两人不时侧头聊天。

    吕绣陪陈庆喝了一杯酒,见时辰已差不多,便低声对丈夫道:“我和冀儿得先回去了。”

    陈庆点点头,回头向颜骏招招手,颜骏连忙上前。

    “送夫人和公子回去,多派些弟兄,路上要当心!”

    “卑职明白!”

    旁边曹长春不解问道:“弟媳要回去了吗?”

    陈庆笑道:“家里还有個半岁的女儿,身体不太好,夜里离不开母亲。”

    “原来如此,那弟媳赶紧回去照顾孩子!”

    吕绣向曹长春和众人告辞,这才牵着儿子走了。

    曹长春目视他们母子上了马车,这才笑问道:“贤弟只有一儿一女?”

    “目前只有一儿一女!”

    曹长春摇摇头,“子嗣太少了,可不利于继承,这样吧!我送给贤弟几个美女,都是贤弟喜欢的,让她们给贤弟传宗接代。”

    旁边赵巧云心中一跳,大姐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

    她不露声色在陈庆腿上轻轻掐了一下,陈庆笑道:“其实我身边女人是不缺的,主要是这几年和西夏人、女真人的战争不断,我一直在外征战,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不过以后会多陪她们。”

    “贤弟真的不后悔?”

    陈庆微微笑道:“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兄长方便的话,不如多给我几匹好马做种。”

    “那好,回头我送你二十匹上好种马!”

    曹长春见陈庆不好女色,便不再提及此事,对他来说,女人和马一样都是财物,既然陈庆提出要马,送马也是一回事。

    曹长春端起酒盏道:“金兵进入西夏的事情,贤弟应该知道了吧!”

    陈庆不露声色道:“金兵进入西夏之事我知道了,具体我只听说萧合达死了,几个儿子发生内讧,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曹长春点点头,“贤弟在集中精力对付女真人,关注西夏可能会少一点,我倒是非常关注西夏,派了大量探子,确切说,萧合达的势力已经彻底灭亡,几个儿子的内讧,最后次子胜出,结果当天晚上就被萧合达的女婿抓起来,送给了西夏朝廷,余部两万人全部投降。”

    “西夏现在有多少兵力?”陈庆问道。

    “西夏目前能用的所有兵力加起来是十五万,其中两万在沙州敦煌,十三万在西夏本土,这里面包括了两万萧合达的降军,但不包括两万金兵。”

    陈庆喝了口酒又笑问道:“不是传闻西夏有四十万带甲士吗?”

    “西夏一共才两百多万人口,怎么可能养得起四十万带甲士,据我所知,他们最多时,常备兵力也才十几万,面临大战了,就不停的招兵募兵,这场内乱,西夏朝廷和萧合达几乎把所有的兵源都榨干了,我估计整个西夏至少死了五十万人。”

    “有这么多人?”

    “差不多吧!西夏军队对东部县城几乎是赶尽杀绝,就算党项人也照杀。”

    “然后呢?”

    “然后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金国将支援西夏三十万石粮食,五万套兵甲,然后西夏必须出征,但究竟怎么出征,我就没有打听到了,这应该是他们绝密。”

    “所以兄长担心西夏会进攻河西走廊?”

    曹长春点点头,“西夏肯定不想打仗,内战几乎将它摧毁,他们最少也需要二十年时间慢慢恢复,但现在由不得西夏选择,金兵给西夏解困就是要他们打仗,如果按照金国的意图,西夏会向熙河路方向进攻,但如果让西夏人自己选择敌人,他们肯定是吞掉黄头回鹘,补充一点元气,就看西夏和金国之间怎么协商。”

    “那兄长有什么想法呢?”陈庆笑了笑问道。

    曹长春眯起了眼睛,带着一丝狡黠笑道:“贤弟不会是真的请我来京兆散心吧!”

第六百二十六章 醉酒

    一更时分,正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吕绣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连忙走出去,只见余莲和余樱一左一右架扶着丈夫走进院子,还没有靠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再细看,丈夫竟喝酩酊大醉。

    吕绣连忙让余氏姐妹把丈夫送去内书房,又让使女去打热水,做醒酒汤,陈庆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墙角,剧烈呕吐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折腾了半天,才把陈庆服侍睡下了。

    吕绣又让余樱夜里照顾丈夫,在照顾人方面,余樱更让吕绣放心。

    吕绣把赵巧云带到自己房间问道:“怎么回事?”

    赵巧云苦笑一声道:“大酋长说清酒像水一样不会喝醉,官人就和他打赌,一人和五斤清酒,看会不会醉倒。”

    “所以他就醉成这样?”

    “两人都喝醉了,颜统领说,主要原因是他们喝了三种酒,奶酒、葡萄酒和清水,又喝得太急了,很容易醉倒。”

    “那件事没有发生吧?”吕绣又问道。

    赵巧云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吕绣一惊,“怎么了?”

    “刚开始大酋长提出送官人几个美女,给他传宗接代,官人婉拒了,这是清醒的时候,后来两人喝醉酒后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怎么胡说八道?”吕绣又追问道。

    “大酋长说一定要送给官人一个美人当妾,就是上次那个,官人说他也挺怀念的.......”

    “他怎么能这么说!”吕绣面带愠色,有些恼火道。

    赵巧云连忙替陈庆解释道:“大姐,官人喝醉酒了,在胡说八道呢!”

    “然后呢?”吕绣忍住气又问道。

    “然后我就找到大酋长妻子,我就明确告诉她,说夫人不同意官人再纳妾,大酋长妻子说她非常理解夫人的心情,就让侍卫把大酋长扶回去休息,把那个女子也带走了。”

    “她们是生气了吗?”

    “没有呢!”

    赵巧云笑道:“我扶官人上马车的时候,大酋长的长子跑来找我道歉,说他父亲每次喝醉酒就喜欢把侍妾送给手下大将,已经送出十几個了,他说父亲很无礼,他替父亲向夫人道歉。。”

    吕绣心中的不满稍稍消去,回鹘大酋长的做法确实很无礼,就好像自己丈夫找不到女人一样,就眼巴巴等他那一口剩饭。

    “他这个儿子还是很明事理。”

    赵巧云又取出一颗宝石递给吕绣笑道:“他还送了一颗宝石给小妹,说是他的心意,祝小妹健康长大。”

    “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明天我也得回他妹妹一个礼。”

    吕绣笑着接过宝石,仔细看了看,不由惊叹起来,宝石外型像颗小枣,深蓝色如海水一样,透光没有一点杂质,这种宝石就算在宋朝也是极为稀少,价值连城。

    赵巧云低声道:“这种宝石我父亲有收藏,但被金人抢走了。”

    吕绣想了想,这件礼物太昂贵了,明天她得给丈夫说一说这件事。

    .........

    次日一早,陈庆只觉得头痛欲裂,吕绣端了一盏热汤进屋,小心让丈夫喝了,又摸了摸丈夫的头,还好,没有生病。

    吕绣抿嘴笑道:“没事的,喝了几种酒,肯定会头痛,夜里还会到处找水喝,阿樱,对不对?”

    余樱坐在一旁笑道:“夜里起来方便两次,喝了一大壶凉茶,把茶沫子都吃掉了。”

    陈庆也笑道:“娘子怎么知道?”

    “我祖父说的,我就记住了。”

    吕绣取出一个布包,解开来,里面正是昨晚的蓝宝石。

    “官人说这该怎么办?”

    “这是.....蓝宝石!”

    陈庆拾起蓝宝石眯眼看了片刻,惊叹道:“我还没见过这么高品质的蓝宝石,简直价值连城,哪里来的?”

    “大酋长的长子送给雪儿的礼物,巧云带回来的。”

    “曹安送的?”

    “就是他,很知书懂礼的少年,送这么名贵的宝石给雪儿,我是不是该回一个礼给他妹妹?”

    陈庆微微笑道:“这孩子不简单啊!这么小就懂得投资了,而且很聪明,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希望我支持他将来继承父位,所以在你这里投资。”

    “难道他地位不稳?”

    陈庆点点头,“曹长春给我说过,他们黄头回鹘世代和羌人联姻,他的正妻就是甘州羌人大酋长的女儿,十年前就病世了,现在的妻子也是回鹘第二大部落酋长的女儿,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那么从年纪上计算,长子曹安应该是羌人正妻生的,他虽然是长子,但两个兄弟也有很强的后台背景,你说他地位稳不稳?”

    吕绣叹息道:“难怪他把这么名贵的宝石送给雪儿,估计也是他最好的东西。”

    说到这,吕绣又迟疑一下道:“夫君拿个定计吧!这颗宝石我要不要收?还是还给他。”

    陈庆笑道:“既然他这么有心,就收下吧!也不用回礼,我估计他也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那好,我就替小妹收下了!”

    陈庆掀开被子起身道:“今天还有重要事情,我得收拾一下,过去了。”

    吕绣看见床上的几根长发,又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余樱,余樱俏脸腾地红了起来。

    ..........

    官房内,陈庆把蒋彦先和张晓找来,对二人道:“昨晚曹长春和我摊牌了,他很担心西夏要进攻河西走廊,但也有可能西夏会迫于金国的压力进攻熙河路。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西夏,西夏不灭,一定会成为我们后背的一根毒刺,会牵制我们大量的资源,我们向东进攻也无法得到后方的安全保证。”

    张晓笑道:“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支持攻打西夏,比较西夏还是比较强大,我们实力远远不够,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实力逐渐增强,而西夏在一场惨烈的内战后急剧衰弱,这是确实我们是灭掉西夏的机会,如果等它再慢慢复苏,这个机会就白白放过了,我们一定会后悔。”

    蒋彦先也表示赞成,“如果是和黄头回鹘联手,我们攻灭西夏的可能性就有八成了,但问题是,我们得和黄头回鹘谈妥,攻灭西夏后,双方怎么分配战后利益?”

    陈庆点点头,“你们说得都对,其实这就是我把曹长春请来京兆的目的,怎么互相配合攻打西夏,然后怎么分割西夏?这就要和曹长春谈判,双方达成共识,我请二位过来,就是想拜托二位草拟一个分配西夏的方案,至于怎么攻打西夏,我基本上已经有想法了。”

    张晓又道:“但我得提醒宣抚使,攻打西夏必须考虑金国的因素,两万金兵驻扎在西夏,恐怕会成为比西夏还要难对付的敌人,尤其宣抚使还要考虑金国继续出兵支援西夏,又该怎么应对?灭西夏不难,难的是应对金国的干涉。”

    这时,有随从在外禀报,“启禀宣抚使,曹大酋长有急事求见!”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新秀

    曹长春进门便忧心忡忡道:“家里发生了大事,瓜州守军三千人竟然投降了沙州的西夏军,沙州西夏守将李延武开始大举反攻,酒泉县被包围,城内五千军队岌岌可危,一旦酒泉丢了,西夏军就杀进甘州了,我兄弟曹原派人紧急通知我,我今天就得走。”

    陈庆看了看地图,用木杆指着敦煌道:“西夏军大举南下,敦煌必然空虚,兄长为何不派人从祁连山背面北上攻打敦煌?围魏救赵,西夏军必然撤回。”

    曹长春懊恼地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有想到?”

    “事情来得突然,兄长太心急了,我是旁观者清!”

    “哎!贤弟说得对,我急糊涂了。”

    停一下,曹长春又焦虑道:“可是......我怕赶回去就来不及了。”

    旁边蒋彦先建议道:“大酋长不必担心,我们有鹰信,两天就可以送达海西盐场,那里距离曲先也只有两天路程,或者我们的鹰信也可以送达凉州,再从凉州送信去甘州,大酋长觉得如何?”

    曹长春大喜,“那就送信去曲先,那边还有一万五千军队,可以攻打沙州。”

    曲先是黄头回鹘的旧都城,距离西军的新盐场约三百里,那边还生活着不少贵族,驻扎着大量军队。

    陈庆又道:“我可以让凉州的五千军队北上,协助防御甘州,如果形势不妙,还可以让兰州驻军北上援助!”

    曹长春心中感动,连忙抱拳道:“有贤弟这句话,我心就定了,我先赶回去,回头我们再协商攻打西夏之事。”

    曹长春随即写了两封鹰信,分别发往海西盐场和凉州,由当地驻军紧急送往黄头回鹘。

    陈庆又提出一个建议,他可以派兵护送曹长春的妻儿回张掖,这样,曹长春就能轻兵疾奔赶回甘州,这个建议十分合理,至少可以节省三天的时间,曹长春当即把家人托付给陈庆,他亲自率领两千骑兵昼夜行军,赶回甘州。

    陈庆随即下令凉州兵马使赵伦率五千军队北上,支持回鹘军对抗西夏,同时又派刘琼率五千虎贲骑兵护卫曹长春的家人返回甘州,如果有需要,虎贲骑兵也将协助回鹘军对抗西夏军队。

    就在曹长春返回河西走廊的第二天,陈庆接到了西夏情报点利用鹰信送回来的紧急情报,两万女真军已从西夏撤去太原。

    金国从西夏撤军并不奇怪,毕竟金兵在陕西路大败,肯定会影响到金国的部署和计划,金国并不傻,这个时候再攻打熙河路,如果胜还好说,可如果再败呢?

    以川陕军现在的实力和西夏的羸弱,搞不好西夏会灭国,所以金国才紧急摁下暂停键,暂停攻打熙河路的计划。

    但金国暂时不攻打熙河路,并不代表陈庆不攻打西夏,只是他可以更加从容备战,而且陈庆也得到了太原的情报,金国尚书左丞相完颜希尹已经抵达太原,尽管不知其来意,但陈庆猜测他极可能就是来京兆谈判的特使。。

    陈庆随即任命杨元清为三路转运使,赵小乙为副总管,开始动用两百艘船只和三万头骆驼向兰州大量运输粮草物资,同时向兰州增兵五万,拉开了备战序幕。

    这次备战没有征用民夫,都是军队内部调动,平民并没有受到影响。

    此时,京兆城的百姓们更关注科举,这是靖康以来陕西路的第一次科举,虽然有点特殊,没有举行州试,而改名叫川陕联合春试,但它推出后,立刻受到无数士子的关注,从年初就有士子从四面八方赶来。

    另外,朝廷也批准了建立京兆太学,第一批太学生也是从这次科举中择优录取。

    四月初十是报名截止日,已经有一万八千名士子从四面八方赶来,甚至还有不少河东路的士子。

    清晨,京兆城南的平安客栈内便有伙计在走廊里大喊起来,“今天是报名最后一天,没有报名的士子务必今天报名,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三楼的一间客房内,三个年轻人正在慌不迭的收拾被子,今天是报名截止日,可他们都还没有报名。

    当然,他们并不是刚刚才来,现在才来就找不到客栈了,只能去短租民房。

    他们十天前来到了京兆,已经有点晚了,客栈都很紧张,他们运气不错,在平安客栈内找到一间尾房,三人挤一间。

    三人都是从成都过来,但他们并不是川人,都是北方官宦子弟,最年轻的晁清年约二十岁出头,他是巨鹿晁家后人,著名诗人晁补之的孙子,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叫做种桓,名将种师道的侄孙,第三個年纪稍大几岁,叫做苏策,是名相苏辙的孙子。

    三人都在成都府学读书,是同窗好友,由于陈庆出兵占领了巴蜀,普遍让巴蜀的士子不满,很多优秀学子都不愿来京兆参加科举,宁愿明年去临安参加春闱。

    但陈庆率军在陕北大败十万金兵,斩敌七万的消息传到巴蜀,同样让无数士子热血沸腾,开始有不少人改变了想法,纷纷收拾行李去京兆参考。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愿意投身抗金报国的年轻读书人自古就层出不穷,尤其三人都是官宦之后,更愿意参加抗金大业,收复故土。

    三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出了客栈大门,晁清笑道:“老种,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在哪里报名吧!”

    种桓年约二十五岁,文武双全,既能提笔写文,也能上马骑射,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儒将,继承祖父的事业。

    种桓嘿嘿一笑,“我只是小时候生活在京兆,早就记不得了,不过万寿八仙宫我知道,我们到了那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三人拦了一辆牛车,坐上牛车向八仙宫而去。

    报名点在京兆府学,这里不仅有府学,还有孔庙以及劝学署,劝学署是宣抚使府中主管科举教育的官署,川陕两地的教育都归它管辖。

    按照陈庆和朝廷达成的协议,巴蜀的教育办学归国子监管辖,宣抚使府的劝学署只是名义上的主管。

    可实际上,国子监不愿为巴蜀办学掏一文钱,财政收入都在宣抚使府手上,教师的俸禄补贴,学校的维持等等支出都捏在劝学署手上。

    所以才短短两个月,巴蜀各州学校都认清了现实,开始敷衍国子监,而重点讨好劝学署,劝学署的各项建议,他们都当做头等大事去做。

    比如陈庆提出轻经文、重诗策的办学宗旨,这实际上是大宋立国之初的办学宗旨,只不过后来经文占据了主导,导致广泛出现了学生死读经文,不知变通,不明实务的现象,一直受到有识之士的批评。

    陈庆不光提出建议,还落实到了实处,这次京兆科举就摒弃了经文,只考诗、赋和对策三门,这也导致很多偏重于经文的士子望而生畏,不敢来参加科举。

    “在那里!”

    晁清指着远处大喊,只见无数士子纷纷向一座大门走去,三人急匆匆赶到大门前,上面写着三个描金大字,‘劝学署’。

    报名就是在这里,门口早已排了的长长队伍,至少有数千人,排成四队,好在报名比较简单,速度比较快,士子们脚下不停,不断的向前走。

    三人刚排好队伍,却听见旁边有人在得意地吹嘘,“认识考官算个屁啊!陈庆还是我妹夫呢!要不是需要走走形式,我早就上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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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书友,今天中午请一更假,稍微缓一缓身体,下午正常更新】

第六百二十八章 效吕

    三人一起向侧面望去,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穿一件白绸衫,手中拿一柄折扇,皮肤倒挺白,身材中等,长得小鼻子小眼,长得极为普通的一个人,扔进人群中就会消失那种,实在没有任何特色。

    这名男子的吹嘘让周围人一片耻笑,男子顿时急了,“我说得是真的啊!我姑父姓余,我的两个表妹就是陈庆的双妾,是罕见的对女,难道他不是我妹夫?”

    周围还是没有人相信他,有人怪笑道:“我姓陈,陈庆还是我的堂弟呢!”

    众人再次放声大笑。

    “不得喧哗!”维持秩序的官员走过喝喊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男子只能悻悻闭上嘴,不敢再吹嘘了。

    种桓压低声音道:“此人说的可能是真话,不是吹嘘!”

    晁清和苏策面面相觑,晁清问道:“老种怎么知道?”

    “我父亲去年听成都府尹李迥说过,陈宣抚使身边有一对女,以后会是他的妾。”

    晁清眉头一皱,“就算是真的,此人也太浅薄了吧!怎么能公开宣扬自己是宣抚使的大舅子,还直呼其名,一点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说考试是走走过场,这不是公开坏宣抚使的名声吗?”

    苏策冷笑一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正常!”

    不多时,他们便排进了大门,报名很简单,每人填一份报名状,这份报名状大部分人都填好了,几乎每个客栈都有空白表格,掌柜会发到每一个士子手中。

    然后当场抽一张考券,上面有座位号,把考券交给报名考官,考官当场在考券上登记姓名和籍贯,然后在表报名状上再填上考劵号码,最后通知一下看考场的时间,报名就算结束了。

    三人走出大门晁清笑道:“去喝一杯,我请客!”

    “什么你请客,本来就轮到你小子掏钱了!”三人说说笑笑,直接向东大街走去。

    刚才吹牛的男子也报名出来了,忽然后面有人重重拍了他一下,“林贤弟,好久不见了!”

    男子一回头,后面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但对方却知道自己姓林。

    “我最近看书太多,头脑快成浆糊了,阁下是......”

    “你忘了,一個月前我们还在一起喝酒,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头陀,建青老弟还笑我带发修行。”

    男子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一个月前的事情自己忘了吧!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叫林建青,那应该是认识的。

    他干笑一声,“原来是李兄,今天也是来报名吗?”

    “是啊!刚刚报名结束,好久不见了,我们去喝一杯,我请客!”

    听说对方请自己喝酒,林建青立刻眉开眼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林建青正是余氏姐妹的表兄,此人虽是读书人,却贪财好色好酒,极喜占小便宜,为人又极为吝啬,喝酒吃饭从来都是一毛不拔,时间久了,同窗学友都不再理睬他,现在他身边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

    忽然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还要请自己喝酒,林建青心情怎么能不好,心情一好,自然多喝了几杯,很多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头陀,我真不是吹嘘,我那两个表妹长得真是美貌无比,尤其是小表妹,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那个身材,啧啧!哪个男人看了都要流口水。”

    坐在对面的李头陀又给他斟满一杯酒,笑眯眯道:“这么好的表妹为什么不留给自己?”

    “哎!本来有一个会是我的女人,当年两家都说好的,但她们在家乡名气太大,知县为了向上爬,就把她们强行选为秀女献上去了,她们父母双亡,我父亲不答应也没有办法,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落到陈庆手中,最后与我无缘了。”

    “真不一定呢!当年汴梁城破,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子不一样进教坊进青楼,多得去了,假如陈庆倒霉,他的妻妾肯定会被遣返回娘家,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林建青眼睛一亮,余樱余莲遣返回娘家,不就是回自己家吗?自己人财两得啊!

    “你说有什么办法让陈庆倒霉?”林建青忍不住又问道。

    李头陀呵呵一笑,“我们就是酒桌上说着玩的,可不能当真,万一被他的探子听到了,我们脑袋都得落地。”

    林建青失望之情溢于颜表,长长叹口气,“你说得对,他可是川陕王,他的女人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惦记的?

    “贤弟,他既然是你妹夫,那你就应该利用这层关系千方百计往上爬,你只要手中有权有钱,还怕找不到好女人?远的不说,百花楼的花魁唐思思你该见过吧!你若做到知州,收她为妾易如反掌。”

    百花楼的唐思思,林建青确实见过,据说一夕的肉金要五百贯,不是他敢想的,但唐思思只是才艺比较好,皮肤也比较白嫩,身材却太单薄了一点,他不喜欢这种类型。

    他还是喜欢表妹余莲,他逛遍京兆的青楼,也算是阅花无数,可余莲那个身材真的把他震撼住了,没有任何女人能与之相比,余樱也差不多,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两个瘦瘦的小黄毛丫头才短短六七年不见,居然变成了天仙。

    心中遗憾归遗憾,但他也知道李头陀说得对,自己有陈庆这层关系,不好好利用起来,简直太可惜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

    李头陀笑眯眯道:“贤弟也知道我家是成都富豪,有钱但没有地位,我父亲逼我来考科举,我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是读书的料,但我最崇拜吕不韦,他在异人身上投资,却成为秦国宰相,如果我在贤弟身上投资,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林建青大喜,有人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他连忙抱拳道:“我若发达,一定会重重汇报,最起码会保举兄长为官,当多大的官我不敢保证,但知县没问题,说不定将来我们共进退,都能手握高权。”

    李头陀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要听我的每一步安排,首先要有一个好的形象,谦虚好学,自律正派,体恤孤幼,不结交狐朋狗友,这些我都会一一安排,伱就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去做,然后我会花大钱让你考上科举,你有形象,有才华,又是陈庆的大舅子,他当然会重用你,你听我的安排,用不了两年你就能升上高位,至于女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做和尚,该享受的还是会让你享受。”

    林建青欢喜得直搓手,“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李头陀淡淡道:“你现在回家,立刻换一身衣服,要穿青色布衣,戴半旧的平巾,然后就呆在家里别出来,明天这个时候,你还到这里来,我会给你几篇诗文,你回去背熟。”

    李头陀又从皮囊中摸出一锭银子,约五十两,推给林建青,“你外面若有什么欠债,赶紧去还掉。”

    林建青脸一红,他在外面确实欠了一屁股债。

    ..........

    就在同一个酒楼的二楼靠窗处,晁清三人也在喝酒聊天,晁清端着酒杯笑道:“你们猜猜看,这次科举的对策题目会是什么?”

    种桓迟疑一下道:“我估计和最近的时局有关,会不会是西夏?”

    晁清和苏策都笑了起来,不愧是种家子弟,时时刻刻都想着平灭西夏。

    “你们笑什么,难道不可能?”种桓不满的瞪眼道。

    苏策笑道:“老种,你想想看,若考西夏,这些士子有几个能做题的?肯定都交白卷。”

    种桓想想也对,除了自己,恐怕再没有第二人了解西夏了,确实不会考西夏,他只得嘿嘿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小苏认为会考什么?”晁清又问道。

    “我认为是经略川陕,我听说宣抚使很看重巴蜀商业,成都北面的茶马市就是他倡导办起来的,生意火爆,对西军来说,军费是大头,所以怎么增加财源,一定是宣抚使最关心的,往这方面考虑题目肯定没错。”

    晁清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是明白人!”

    “你们看,那个人也在这里!”

    种桓向雅室那边一努嘴,晁清和苏策一起望去,只见从一间雅室内走出两人,前面一人正是上午排队时吹嘘自己是宣抚使大舅哥的男子,后面是一个瘦高男子,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他搭前面之人的肩膀,低声给他说着什么,两人神情显得很亲密。

    “后面那人是个练家子!”

    种桓冷冷道:“看他的手知道了,至少在箭术上下过十年的功夫。”

    “你这都看得出来?”

    “你们都是纯文人,当然看不出来,但我知道,我自己也练了十年,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

    晁清摆摆手,“哎!管他呢,和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再继续猜诗赋会是什么题目?”

    苏策也没有兴趣了,但种桓却盯着瘦高之人走下楼梯,他感觉此人身上有股子杀气。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亲戚

    今天是休日,陈庆从考场回来便直接返回府中,昨天赵巧云确定了喜脉,着实让他高兴了好久,要不是余氏姐妹年纪稍小了一点,陈庆也想让她们也跟着怀孕,一个大家庭,儿女满堂,这也是陈庆一直以来的梦想。

    马车来到府门前,陈庆却意外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在府门前徘徊,手中拎着一盒糕点,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一名士子。

    陈庆吩咐颜骏道:“去问问那个年轻人,他想做什么?”

    颜骏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去,询问了几句,便把年轻男子带到陈庆马车前,“启禀都统,这个年轻人说,他是夫人的亲戚,这次参加科举,特地来看望夫人。”

    陈庆一怔,连忙问道:“什么亲戚?”

    “他说他姑姑是夫人的母亲。”

    陈庆笑问道:“你可是姓晁?”

    年轻人连忙躬身道:“小人晁清,祖父是名讳补之。”

    陈庆听妻子说过,吕颐浩和晁补之是亲家,晁补之的女儿便是妻子吕绣的母亲,已经病逝多年,那这个年轻人就是妻子的表弟了。

    “既然是亲戚,为何不进府?在外面徘徊。”

    年轻人有些尴尬,半晌答不出来,他正是士子晁清,他下午要见的表姐就是陈庆之妻吕绣,但他可不像林建青那样张扬,连他两個好朋友苏策和种桓都不知道他是宣抚使夫人的表弟。

    晁清之所以犹豫,是他怕吕绣误会,以为他是来找关系,他绝没有这个想法。

    晁清苦笑一声道:“回禀宣抚使,我刚才在想,我应该发榜后再来,现在上门容易让人误会。”

    陈庆呵呵一笑,对颜骏道:“请他到客堂稍坐,我去通知夫人。”

    颜骏将晁清带去中庭等候,陈庆直接来到了后园。

    来到妻子的凝碧院里,只见她坐在房中正和赵巧云闲聊,女儿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一名小使女在旁边轻轻地摇晃着篮子。

    “官人回来了!”

    吕绣上前替陈庆脱去外袍,笑道:“我正在和巧云说请乳娘的事情呢!”

    “给雪儿请乳娘?”

    “当时是给雪儿请,巧云现在需要的产婆,不是乳娘。”

    陈庆笑着点点头,“回头再商量吧!你有个表弟来了,在客堂。”

    吕绣愣了一下,“我的表弟?”

    “叫晁清,你知道吗?”

    吕绣恍然,“啊!是舅舅家的晁二郎,我有十年没有见到他了,他在哪里?”

    陈庆笑道:“我在门口遇到他,请他在客堂稍候,他就在客堂,你去看看吧!雪儿我来照看。”

    “雪儿认人的。”

    吕绣连忙吩咐小使女,“去把三夫人找来!”

    小使女飞奔而去,只片刻,余樱匆匆赶来了,没想到陈庆也在,余樱吓一跳,连忙行礼。

    陈庆笑着摆摆手,“你们别管我,我来看看我的小宝贝就去书房。”

    吕绣安排一下,便在大群使女丫鬟的陪同下向中庭去了。

    陈庆轻轻摇着摇篮,疼爱地望着睡得香甜的女儿,心都要融化了,这个小家伙生下来像个小猫一样,现在长得很壮实,脸色红润,真的不容易啊!

    旁边赵巧云叹息一声,“我也想生个女儿。”

    “为什么?”陈庆回头笑问道。

    赵巧云有些酸溜溜道:“谁让她爹爹偏心呢!只盯着女儿,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陈庆哈哈一笑,“儿子女儿我都喜欢,不偏心。”

    他笑的声音大了一点,摇篮里的雪儿啼哭起来,余樱连忙对陈庆‘嘘!’一声,她抱起雪儿,轻轻拍打着后背,嘴里哼着儿歌,不多时,孩子又睡着了。

    陈庆向余樱竖起大拇指,给赵巧云使个眼色,两人起身轻手轻脚出去了。

    “阿樱真的不错,温柔善良,所有人都喜欢他。”走到院子里,赵巧云小声道。

    “阿莲不受人欢迎吗?”陈庆笑问道。

    “阿莲的性格太烈了,像匹烈马,别人抱怨几句,阿樱只是笑笑,不会放在心上,但阿莲一定会针锋相对顶回去,还会记仇。”

    赵巧云毫不掩饰自己对余莲的不满,其实赵巧云心眼也不大,她和余莲的矛盾就在于正月初二余莲曾说过一句话,把她深深刺痛了。

    她们三个同时为妾,陈庆本来答应过余莲,给她洞房花烛夜,但吕绣却把洞房花烛夜安排给了赵巧云。

    结果第三天,余莲就当着赵巧云的面,给余樱说了一句话,“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烛,为什么非要抢别人的?”

    这就是其实就是暗指赵巧云曾经是完颜喝离撒的妾,虽然完颜喝离撒嫌弃赵巧云太瘦弱,不愿意碰她,但在名义上,她确实是完颜喝离撒的妾。

    正是这句话把赵巧云刺痛了,至今她对余莲都是心怀不满,但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只有她们二人心里清楚,余樱也知道,一直在努力调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哦!你和阿莲的关系好像不太和睦?”

    陈庆捕捉到了赵巧云语气中的不满,他很了解赵巧云,赵巧云非常小心谨慎,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评论别人,看得出她对余莲怨气很大。

    赵巧云挽着陈庆胳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女人之间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碗放四把勺子,难免会磕磕碰碰。”

    “一个碗放四把勺子,这个比喻很绝妙,我一直认为是一把茶壶要配四只茶盏。”

    “官人自己说的哦!”

    赵巧云狡黠一笑,“只有四只茶盏,没有第五只了。”

    “现在暂时不会考虑,对了,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官人想说什么事?”

    “刘光世向我求援,希望我支援他两万桶火油,我想高价卖给他,但又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我向官人推荐张司马,他善于奇谋,一定能替官人想到一个完全之策。”

    “你倒是会推托!”

    “小女子现在只管生娃,不管军务。”

    两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院子里的对话,余樱在房间里却听见了,她心中着实替妹妹阿莲担心,阿莲那句二次洞房花烛的话,着实把赵巧云得罪了。

    阿莲从小就是这个性格,直来直去,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洞房花烛夜是夫人安排的,不能怪赵巧云。

    夫人也是考虑赵巧云是第一次,而阿莲早就和官人偷情无数次了,更重要是赵巧云地位比她们高,夫人的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夫人不知道官人早就答应过阿莲了。

    以阿莲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她不敢惹夫人,肯定会找机会狠狠刺一下赵巧云,她们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阿莲也只是床笫上受官人宠爱,但赵巧云却能在政务上替官人排忧解难,官人肯定更看重赵巧云,而且赵巧云还是公主,万一........

    余樱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让她们二人和解。

第六百三十章 再遇

    中午时分,天然居酒楼内,晁清三人依旧坐在二楼窗前饮酒,今天是苏策请客,三人都喜欢天然居的清酒,已经成为它家的老客了。

    “这次名义上只考三门,但实际上是四门!”

    晁清端着酒杯得意洋洋道:“你们要相信我的智慧,诗赋各占两成,对策占五成,还有一成是书法,考试提醒上就特别强调,要用正楷或者行楷答题,这就透露出了书法要占分,否则会明确规定只准用正楷就是了。”

    苏策不屑地撇撇嘴,“这也叫发现吗?大宋哪次科举不看书法?书法是基本功好不好。”

    晁清连忙搬救兵,“老种要支持我?”

    “没办法,吃人家嘴短啊!我不吭声,你们就一比一打个平局。”

    晁清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没胆鬼,昨天吃我的就没见你嘴短,好吧!说说正经的,如果我们都考中了,你们会不会留下做官?”

    这是所有士子都要面临的一个选择,如果被录取,他们愿不愿留下来,还是明年继续去临安参加科举。

    “我肯定留下来!”

    种桓笑道:”去别的地方打不了西夏!”

    “你不算,你是继承祖业,小苏你呢?”

    苏策沉吟一下道:“我父亲要我留下来,说在川陕更有前途,我基本上会留下来,不过如果是京兆太学录取我,我就不留了。”

    晁清不等他们问,主动抢过话题,“我肯定会留下,不留下来才是傻子。”

    “什么意思?”

    “我们这一批全是实缺官,若是临安考中了不知还要坐多少年冷板凳,不知还要花多少钱才有机会。”

    苏策问道:“你说全部是实缺官,可有证据?”

    晁清压低声音道:“我来之前特地打听了朝廷和陈宣抚使的谈判细则,我发现其中有一条,知县以上直接由朝廷吏部任命,知县以下由宣抚使府推荐,吏部任命,也就是县丞、县尉、主簿三个官职是由宣抚使府推荐,巴蜀上百个县,宣抚使肯定会一步步换上自己的人,这就是我们机会。”

    “我们也算自己的人吗?”苏策笑问道。

    晁清看了一眼种桓笑道:“某人肯定算,但我们俩不一定,只是事情不是这样处理的,一定是把陕西路和熙河路的官员调到巴蜀,空出来的位子由我们来填。”

    “巴蜀的县丞县尉们怎么办?”苏策又多问了一句。

    种桓冷冷道:“巴蜀那些官员屁股没几個干净的,要搞掉他们还不容易?”

    说到这,种桓忽然愣住了,他再次看到昨天那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还是勾肩搭背。

    “怎么又是他们?”晁清回头也看到了两人。

    “就是那个自诩陈庆大舅子的。”

    苏策也笑道:“那个瘦高个应该是他的好友吧!”

    “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

    种桓起身不露声色跟了上去,种桓自幼练武,他比一般士子多了一种以貌观人的本事,练武者都认为,人心善恶会通过相貌表现出来,这个瘦高个目光阴鹜,尖鼻薄唇,一看就是心术邪恶之人,他和陈庆的大舅子混在一起,未必是好事。

    种桓走到大门前停住,没有跟出去,他练过夜观香头火,也练过听风辨箭,眼力、目力都异于常人,林建青和李头陀分手时说的两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别忘了,明天午时正,在南城门外。”

    “李兄放心吧!一定准时到。”

    种桓远远望着两人走远,摇了摇头,又重新上楼去了。

    “怎么样,发现异常了吗?”种桓回到坐位,晁清和苏策都打趣问道。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听说下午可以去看考场了,要不要去看看?”

    苏策摇摇头,“考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想作弊,藏个纸条什么的。”

    “听说这次是帐篷式考场,第一次经历,还是去看看吧!免得到时候抓瞎。”

    晁清犹豫一下道:“我下午要去探望一个亲戚,你们去看吧!”

    种桓和苏策对望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在京兆还有亲戚?”

    “是我姑母的女儿,应该算是我表姐,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既然来了,还是去看一看。”

    “那行,伱去吧!我和小苏去看考场,回来给你画一张图。”

    .........

    今年的科举考场位于北城外,就是军队的北大营,自灞桥的军营扩建后,北大营就一直空关着,准备晚些时候改为新兵营。

    一般科举考试都有考试院,京兆城也不例外,但考试院最多只有三千间号房,而这次来了一万八千人,就算扩建也来不及,只能借北大营安排这次考试。

    午后,陈庆也来巡视考场,考场很大,四周有营栅,里面又用栅栏分隔成各个区。

    “我们一共分为十个区,每区一千八百名考生,六十余顶大帐,平均三十人一顶大帐,每顶大帐一名监考官,两名辅助士兵。”

    署令赵复生带着陈庆进了第一区,陈庆走进一顶大帐,大帐很宽大,里面整齐摆放着三十套桌椅。

    陈庆笑问道:“怎么防止作弊?”

    赵复生微微笑道:“作弊只是考默经时出现,但这次我们考的三科都不需要作弊,夹带纸条之类并没有意义。

    不过虽然没有作弊,但有可能会出现舞弊,比如替考,所以我们建立了举报制度,凡是被录取了士子一旦被人举报,我们都要进行复核,主要是默一遍考试时的诗赋,然后对照笔迹,如果发现不对,那就要再单独考一次,若真确定是替考舞弊,那后果就严重了,取消功名,终生禁考。”

    “考两天吗?”陈庆又问道。

    “对!第一天考诗赋,第二天考对策,每场三个时辰,时间应该足够了。”

    这时,陆陆续续有不少考生也来看考场,他们目前只能知道是哪个区,哪个帐篷,具体哪个位子他们暂时不知道,还没有贴标签。”

    “老种,我是第七考场,我先过去了,回头我们门口见。”

    “你顺便替晁清看看他的考场,他也是第七考场。”

    “我知道了。”

    陈庆正好听到两个士子的对话,其中姓种的士子引起了陈庆的注意,陈庆一眼就看出来,走出的姿态,眼睛,手指的老茧,这位至少练过十年骑射,居然姓种,这可是一个比较稀少的姓氏,难道他是种家子弟?

    陈庆低声对一名亲兵吩咐几句,亲兵点点头,立刻跟了过去。

    不多时,亲兵回来道:“卑职看了他的考券,他叫种桓,第五区三十三号考生。”

    陈庆又嘱咐张轩道:“给我留意一下这个考生,我要知道他的家世背景。”

    张轩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考题

    这两个月陈庆一直着眼于战事,顾不上内政,桌案上堆积文书如山,好在赵巧云替他整理得妥妥帖帖,倒也省力了很多。

    陈庆有两个记室参军,也就是秘书,一个张轩,一个就是赵巧云,张轩做事谨慎,但大局观不够,在陈庆看来也就是知县的水平,所以陈庆一直让他协调外勤,而重要文书的处理,基本上都交给了赵巧云。

    虽然赵巧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但陈庆在机要文书处理上,还是很依赖赵巧云。

    赵巧云不仅大局观很强,而且能从纷繁的琐碎中抓住关键核心,她还很细心,把事情的轻重缓急都一一罗列出来,让人一目了然,更重要是她坚持原则,从不自作主张,深得陈庆信任。

    这天下午,陈庆从咸阳回来,便直接来到内政堂,内政堂属于官衙的一部分,和他的官房相距数十步,旁边有一条长长的夹墙通道,直通陈庆居住的后园,陈庆现在接待官员一般在前面的官房,但处理机要政务都放在内政堂了。

    内政堂内部署了八名武艺高强的女护卫,这些女护卫与其说是在保卫陈庆,不如说是在保护赵巧云,另外还有几名端茶送水的使女。

    “热!热!热!”

    陈庆满头大汗走进大堂,连声叫喊,一名使女连忙递上一条湿毛巾,陈庆接过毛巾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抱怨道:“这个天才四月初,怎么热得跟夏天一样?”

    赵巧云替他脱了外袍,笑道:“很正常啊!这段时间下雨不多,比较干燥,都是晴天,所以就比较热了,等下两场雨就会凉下来。”

    脱去外袍,陈庆顿时觉得清凉了很多,他坐下咕嘟咕嘟喝掉一杯凉茶,笑问道:“下午有人找我吗?”

    “肯定有啊!周署令催促官人赶紧批了今年的度支方案,蒋长史抱怨骆驼都拿去运军粮了,没法运货去巴蜀。”

    陈庆哑然失笑,“我倒忘记了运货也需要骆驼,让他想想别的办法,算了,我回头让张轩去说。”

    赵巧云嫣然一笑,把她整理的牒文清单递给陈庆。

    “怎么眼下最急之事是科举命题?”陈庆看着清单最上面一行,有些愣住了。

    赵巧云又好气又好笑,“距离科举还有四天,但科举题迄今没有定下来,劝学署那边都急得跳脚了。”

    “我不是说让蒋彦先定题吗?”

    “官人只让他定诗赋题,对策题你说自己来定,官人忘了吗?”

    陈庆挠挠头,这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他真的忘记了。

    说起定题,陈庆又想起一件重要之事,连忙问道:“请你师父作为评卷主考,她答应了吗?”

    “我师父只答应诗赋评卷,她说对策不行,她眼界不够。”

    “也行,其实我只要她的名声,其他的不需要她劳神。”

    陈庆只需要李清照的名声,使他的科举评卷更有权威性。

    赵巧云抿嘴笑道:“官人既然请师父了,她肯定会认真参与的,不会出人不出力。”

    “随便她吧!

    陈庆揽住她的腰笑道:“说说对策题,我知道你替我考虑过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赵巧云轻轻的拍了拍陈庆的手,向堂下看了一眼,堂下走廊上还站着两名使女呢!

    陈庆知道她脸皮薄,只得放开她,拉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赵巧云沉吟一下道:“我是想了两天,我觉得还是应该着眼于实际,不能考那些生偏的题目,像河湟屯田,攻略西夏,绝大部分考生都没有去过河湟和西夏,你叫他们怎么写?”

    “有道理!”

    陈庆十分赞许,他刚刚想到了河湟经略,被赵巧云这一说,他又放弃了。

    确实是这样,去过河湟的人少之又少,是什么地理风貌可能都不知道,让士子们怎么答题?

    “继续说下去。”

    赵巧云笑了笑,继续道:“从另一方面说,既然是科举,必然要有难度,其实我倒觉得可以考考汉中经略.......”

    陈庆眼睛一亮,好题目,汉中位于川陕之间,考生都了解它,都可以做题,但要做深做好,难度就大了,它不仅涉及川陕,还涉及南阳、荆襄,也涉及熙河路,更重要是,汉中现在百废待举,正需要由头脑的人出谋划策。

    陈庆心中高兴,便一把搂过赵巧云,在她唇上重重了一下。

    “呀!官人当心,我可能....可能有身孕了。”

    陈庆一怔,继而大喜,“真的吗?”

    赵巧云羞涩地点点头,“我估计就是官人出征之前那些天,这几天我有点困倦,也总是感到恶心,早上我给夫人说了,她有经验,说我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那赶紧请王医师过来看看。”

    “她今天正好不在京兆,去临潼了,明天会过来。”

    陈庆一拍额头,苦恼道:“你若怀孕生子,谁来帮我整理文书啊!”

    赵巧云爱怜地摸摸陈庆的头发,柔声道:“我毕竟是家眷,不能过多干政,大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会有想法的,所以这次科举希望能找到一些真正有才华的年轻士子,我再坚持两三个月,然后交给新人。”

    陈庆点点头,“不用两三个月,把这些都交给张轩,遇到头痛的事情我再找你帮忙,你要多休息,不能熬夜。”

    “也行,张轩其实也能干,你要多多培养他。”

    “他是比一般人能干,但比起你就差远了,他确实不适合做我的记室参军,找到适合人选,我就换掉他,让他去州县做官。”

    这时,使女在门口禀报道:“二夫人,夫人派人来说,王医师来了,让你赶紧回去。”

    陈庆笑道:“你赶紧回去吧!这边暂时不用伱管了,注意休息才是要紧之事。”

    把赵巧云安排回去,陈庆这才翻开一本本牒文,按照赵巧云给他写的备注,一一进行批示。

    陈庆叹口气,把笔放下,这些牒文上的备注写得多好,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抓住了问题实质,怎么解决问题,也给了自己很好的建议,尤其是横写,很适合他的阅读习惯。

    就算之前的记室参军朱遂也做不到这样妥帖。

    其实这里面不仅仅是一个才华问题,更多是一种信任,他对赵巧云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对别人做得到吗?

    陈庆考虑再三,自己可以大量减轻赵巧云的负担,也不用她来内政堂了,但一些重要的牒文还是需要她替自己把关。

    这时,一名文书在堂下道:“启禀宣抚使,劝学署赵署令求见!”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

    劝学署的署令叫做赵复生,原本是应天府太学博士,京兆府鄠县人,汴梁沦陷后,他便带着妻儿回到家乡,关门做一名地主,陈庆夺取关中不久,韦氏老家主韦湛便向陈庆推荐了赵复生。

    陈庆亲自上门聘他出山,主管陕西路和熙河路的教育,赵复生毕竟还是中年人,让他这么早就居家养老,他心中也有所不甘,便欣然接受陈庆的邀请,出任劝学署署令。

    赵复生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劝学署改成国子署,劝学署这个名字让他有点抓狂,所以他每次见到陈庆都要提这件事,要么就是要钱,不过现在他什么事都顾不上了,科举最重要的题目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急得有点跳脚了。

    “启禀宣抚使,试卷就来不及印刷了。”

    陈庆摇摇头道:“为什么要印刷试卷,你就不怕泄露考题吗?”

    “回禀宣抚使,刻雕版的人和印刷试卷的人都会隔离,不可能让他们泄露试题。”

    陈庆还要摇头反对,“这个方案不妥,只要利益足够,看守他们的士兵就会和他们勾结,把题目泄露出去,我还是要求考试开始时才能拆封题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用白纸答卷,士兵用木板举题给世子们。”

    “这样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不采用?”

    赵复生无奈道:“这样的话,好多规则都要改掉,卑职回去和属僚商量一下,当时主要是考虑在大帐内考试,举题的话需要很多人手。”

    陈庆微微一笑,“你若需要十万士兵,我都可以给你!”

    “好吧!宣抚使的题目就不急了,卑职告辞!”

    陈庆又道:“等考完这次科举,就把劝学署改名为国子署,就算朝廷不高兴,我也要改了。”

    赵复生大喜,“多谢宣抚使!”

    “赵署令先别急着走,我还想了解一下这次科举具体的考题安排。”

第六百三十二章 问计

    入夜,陈庆留在妻子吕绣的房中,一名使女给他端来一盆热水烫脚,他的脚趾外侧磨出一个水泡,需要用针挑掉。

    吕绣坐在桌前卸妆,一支支瑰丽的首饰都整整齐齐地放在盒子里。

    “你那个表弟怎么样?”

    陈庆笑问道:“他去找过你二哥了吗?”

    “他只知道我在京兆,却不知道京兆知府就是我二哥,不过我这个表弟真不错,五岁就能写诗,七岁作赋,一篇几千字的文章,看两遍就能背下来,我祖父更是夸他为汴梁第一神童。”

    “他人品如何?”陈庆又问道。

    “我说让你帮帮他,他急得跳起来就走,他说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透露他是我表弟,就怕别人说他是找关系,晁家家教很严,几个兄弟都有出息,他兄长晁澈现在是朝廷礼部员外郎,提举温州盐政,也才二十五六岁,老三晁滔,现在是太学上舍生。”

    陈庆点点头,“我也感觉他目光很清正,如果他能考上,倒是可以好好提携,他父亲呢?年纪应该还不大吗?”

    “他父亲是我小舅,大概五十岁不到,一直在地方为官,最后做到蔡州通判,现在临安赋闲,据说临安的闲官很多,领一份清水俸禄,然后等空缺,很难。”

    陈庆笑道:“可以写信请他来川陕,陕北十几个州县都需要官员,娘子还有别的亲戚吗?”

    吕绣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想多问问晁清,结果他怕我帮他找关系,坐一会儿就跑了,还送了一盒老福楼的点心,师父喜欢,我给她送去了。”

    “其实我并不反对重用亲友,只要有本事,有德行,亲友反而更加信得过。”

    “但有的亲友就不能用,像阿樱和阿莲的表兄,官人要当心此人。”

    陈庆笑道:“她们舅舅家的吗?好像是做生意,开杂货铺的,阿樱和阿莲各给了他五百贯,我派人打听过了,人挺本份。”

    “官人,你搞混淆了,她们舅舅人还不错,是很本份,但我说的是她们舅舅的大儿子,叫做林建青,这個人心术不正,我说要当心的是他。”

    “他怎么了,怎么知道他心术不正?”

    吕绣给两个小使女递个眼色,两人都知趣地退下了,吕绣便将林建青对余莲无礼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的逆鳞就是他的家人,余氏姐妹虽然是小妾,但也是他的妻子,在自己府上居然敢对阿莲生出邪念,还毫无顾忌,听起来虽然有点荒唐,但这是余樱说的,余樱向来诚实,从不说谎,更不会搬弄是非,那肯定确有其事。

    陈庆恼火道:“以后不准他再进我府门一步,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我已经吩咐过田管家和温大娘了。”

    吕绣拉着丈夫笑道:“别为这种人生气,坏了今晚的气氛,我们早点安歇吧!”

    “雪儿呢?”

    “我让阿樱替我带一晚,明天乳母就来了。”

    “休息睡觉了!”陈庆起身去关了房门,转身抄起妻子的腿弯向床榻走去,“咦!娘子好像长胖了。”

    “胡说!”

    吕绣捶打丈夫肩窝两拳,“说清楚,哪里胖了?”

    陈庆嘿嘿笑了两声,呼地吹灭了灯,将妻子抱进了帘帐.........

    次日一早,陈庆神清气爽地来到官房,他刚坐下,记室参军张轩上前行礼道:“昨天那个种桓,卑职已经调查清楚了。”

    “怎么说?”

    “他确实是种师道的侄孙,他父亲种洌继承了种师道的后嗣,所以他其实是种师道的孙子,这次来京兆就是为了参加科举。”

    果然是种师道之孙,陈庆又问道:“他父亲现在在哪里?”

    “他父亲原本住在京兆,因为金军入侵,全家迁去了成都。”

    陈庆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内政堂暂时不用了,把它封闭起来,二夫人有了身孕,你挑几个能干的手下,多担待一些。”

    听说二夫人有身孕休息了,张轩既欢喜又担忧,欢喜是自己又将被重用,而担忧是自己恐怕没有二夫人的能力,就算他找几个能干的手下一起做事,恐怕都难以企及二夫人的才华。

    “卑职一定努力,不辜负宣抚使的重托。”

    “去吧!把张司马请来,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张轩匆匆去了,不多时司马张晓来到陈庆官房,笑眯眯拱手道:“听说二夫人有了身孕,恭喜宣抚使!”

    “多谢,司马请坐!”

    陈庆请张晓坐下,取过一幅荆襄地图铺在桌上,缓缓道:“张俊率十万大军讨伐刘光世,目前大军驻扎在岳州和刘光世对峙,我刚接到郑平从成都发来的鹰信,刘光世派心腹李苗向我们求购火油,愿意出高价,我想听听司马的意见。”

    张晓连忙问道:“出什么价格?”

    “出四十万贯钱购买两万桶火油。”

    “呵呵!二十贯一桶,这个价格很不错啊!”

    “价格是很诱人,但我又不想和刘光世有什么瓜葛。”

    张晓顿时明白了,宣抚使想做这笔生意,但又不愿背负上勾结叛逆的名声,所以才让自己想个两全之策。

    张晓想了想便笑道:“其实也简单,宣抚使要公开表明态度,和刘光世划清界限,可以向朝廷明确表态,愿意出兵协助朝廷军队剿灭刘光世,当然,这只是我们的鲜明态度,朝廷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出兵。

    然后,交易火油还是用上次的办法,利用所谓大商人私下交易,交易完成后发公告,说查获黑市大商人李龙武,私自向刘光世贩运兵器物资,已将其满门抄斩,然后严禁任何商人向刘光世运送军事物资,违者杀无赦!”

    陈庆哑然失笑,“大商人怎么可能弄得到两万桶火油?”

    “宣抚使,这种事情其实不重要,没有人会关心它是否合理,甚至连朝廷都很可能不会知道刘光世有火油,很简单,刘光世的火油被张俊缴获了,这种宝贵的战略物资他肯定会私藏在自己军中,绝不会上报朝廷,所以关键是宣抚使的态度,只要宣抚使的态度表现到位了,那么任何针对宣抚使的指责,都被宣抚使鲜明的态度压倒。”

    陈庆点点头,他可不是迂腐的人,四十万贯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极大改善各州的办学条件,陈庆随即把张轩叫来,对他道:“张司马说了不少很好的建议,你请教张司马后把这些建议整理出来,先给我过目,我同意后立刻发给成都郑兵马使,另外再加一条,在四十万贯钱的基础上再加二十万匹绢。”

    “卑职明白了,立刻做好!”

    .......

    京兆的南城门两边有很多卖菜的小贩,几十年的不断演变,形成了一个很壮观的露天菜场,从蔬果到粮食,从禽蛋到各种肉类,几乎应有尽有,很多卖针头线脑,卖各种小吃,卖廉价首饰,卖衣料布匹的各种小摊也跑来凑热闹,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叫卖,到关城门前才开始收摊,从早晚都热闹无比。

    知府吕纬非但不管,反而支持这种市场,传闻他已经上书宣抚使府,要求南城门彻夜不关,筹办夜市,这个消息让南城门一带居民欢欣鼓舞,很多小摊小贩都开始暗暗攒劲,准备申请夜市摊位了。

    菜场和夜市之所以这么受欢迎,主要和南城门一带的居民有关系,这里是京兆城底层百姓的聚居区,数十万百姓生活在这里,菜场和夜市低廉的价格保障了他们的生活。

    种桓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不多时,他果然在靠城门边上看见了林建青,他似乎在等人,满脸不耐烦。

第六百三十三章 作秀

    这时,一辆宽大的马车从种桓身边擦肩而过,种桓忽然看见了马车里的瘦高男子,旁边似乎还有两个年轻女子,种桓连忙低下头装作买菜的样子。

    马车在林建青身边停下,林建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掉头,向城内驶去,种桓骑上租来的青口大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只走了几百步,便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只见瘦高男子带着林建青以及两名红裙女子走下马车,快步走进巷子里去了。

    种桓放慢了速度,假装从巷子口路过,他只瞥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形他便了然于心。

    巷子里面靠墙站着七八名痞气十足的无赖,一个个叉腰抱胸,瘦高男子正在给几名无赖以及林建青说着什么,两名红裙女子则站在瘦高男子身后。

    种桓不明所以,他兜了一圈又回来,却发现巷子里已经没人了,马车也不知道所踪。

    种桓正在疑惑之时,忽然听见有女子大喊,“救命啊!救救我们!”

    声音是从菜市那边传来,菜市那边一阵大乱,四面八方的人群纷纷跑过去,种桓也催动驴子向菜场奔去,走近菜场,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无赖扭着两个年轻红裙女子向前走,两个女人害怕之极,哭得如梨花带雨,不停呼救,众百姓动怒了,纷纷谴责无赖。

    种桓认出了这帮无赖以及两個女子,刚才还在巷子里商量事情呢!

    他忽然若有所悟,索性双手叉抱在胸前,冷冷地看戏。

    为首无赖大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们还不起钱,就该卖去妓院,想救她们,五百贯钱,拿来!”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要五百贯钱,没人再敢多事了。

    旁边有人叹息道:“这帮无赖号称城南七虎,欺行霸市,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坏事干绝,怎么可能欠五百贯,一定是利滚利滚出来的,可怜的两个女子啊!”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住手!”

    人群一阵欢呼,终于有人出头了。

    种桓却冷笑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建青出来救弱女子了。

    “朗朗乾坤,你们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吗?”

    “说得好!”周围的百姓一片鼓掌。

    种桓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是在增加德行,毕竟英雄救美这种事情一旦传开,林建青就具备了正义、敢于挺身而出的光环,加上他是陈庆的舅子,前途就不可估量了。

    种桓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那个瘦高个一定是陈庆的手下,他受命来安排这一切。

    真可笑,自己还真以为陈庆是个不徇私情之人,可惜还是免不了俗套,他摇摇头便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林建青还在不断扩大着英雄救美的光环效应。

    .........

    天不亮,走廊里便传来了伙计的大嗓门叫喊,“起来了!起来了!参加科举的士子,赶紧起来,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最后一句话把睡梦中的士子纷纷吓醒,种桓一下子坐起身,紧张问道:“什么时辰了?”

    “别急,天还没有亮呢!”

    晁清坐在床边慢吞吞穿鞋,他见苏策还在睡,便拾起自己的枕头狠狠砸过去,“小苏,赶紧起来,考试马上要开始了。”

    院子里和餐堂内都挤满了洗漱以及吃早饭的士子,客栈还事先给士子们叫了七辆牛车,送他们去考场,但回来就不管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稍微吃点东西便出门了,按照规定他们只能带考券,其他什么都不能带。

    “这里正好还三个座位!”

    三人运气不错,挤上一辆牛车,正好还有三个座位,伙计挥手大喊,“第三辆,可以出发了!”

    牛车车厢一晃,开始缓缓行走,不紧不慢地向城北方向驶去。

    一辆牛车里面坐了十二人,两排面对面坐着,只安静了片刻,众人都开始各自交谈起来。

    晁清关切地问道:“老种这两天怎么回事,有些闷闷不乐?”

    “没什么,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对前途迷茫。”种桓闷闷道。

    “老种是在想未婚妻了吧!是不是怕考不上回去没法成婚?”苏策在一旁笑道。

    “想你个头!”种桓不满地瞪了他了一眼。

    “你们听说没有!”

    一名士子高声道:“我们士子中有人勇斗无赖恶棍,救下两个弱女子,这两天都传开了。”

    “我听说了,那个士子好像叫林建青,一个斗七个,毫无惧色,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保住了两个弱女子的名节,真给咱们士子长脸。”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闹得很大,官府下了通缉令,那些无赖恶棍都跑掉了,还听说京兆十八名士绅写了联名信,向劝学署推荐他!”

    “向劝学署推荐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用考试就可以录取?”

    “应该只要成绩不太差,就能破格录取吧!毕竟规定有一条,德行出众者,可优先录取。”

    众人议论纷纷,种桓脸上露出极为鄙视的冷笑,估计是花了大钱到处宣传吧!

    牛车在考场大门前停下,众人纷纷跳下牛车,车钱由客栈统一结帐,不用他们管了。

    这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但士子已经来了很多,纷纷向大营内走去。

    晁清惊讶道:“不检查搜身吗?”

    苏策摇摇头笑道:“那天让你一起来偏不肯来,现在说这种外行话了,今天考诗赋,你说携带纸条有什么意义?”

    “也对哦!”

    晁清反应过来,随即眉头又一皱,“可如果有人代考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快走吧!”

    三人快步进了大营,向各自的分考场走去,他们的位子很好找,第几考场,第几区,第几号,每座分考场大门上方都挂有灯笼,上面写得清楚,第几考场。

    然后每顶大帐前也挂有帐篷,上面写第几区,门口会有一名考官核对考券,核对无误,士子便进去找自己的位子,但进去就不能再出来了。

    林建青也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了考场大门前,他很紧张,颤抖着手把考券递给李头陀,李头陀把他的考券又递给了车门外一名长得和林建青有几分相像的男子,男子看了一眼林建青,接过考券便直接向考场内走去。

    “有没有关系啊!”林建青担心问道。

    “你担心他考不上?”

    李头陀冷笑道:“他可是同进士出身,在四川一个小县当主簿,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才出来当捉刀人,只要他替你考上,就能赚一百两银子,他能不答应吗?”

    “我不是担心他能不能考上,我是担心会不会被抓住?”

    “放心吧!试卷是糊名制,考桌上也没有名字,考券只是进大帐时看一眼,只要考官不认识你,只要他一声不吭,谁又会知道他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

    李头陀很鄙视,这个林建青还真是蠢货,自己解释这么多了,他还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这时,几名士子有说有笑从他们马车旁走过,林建青吓得连忙放下车帘道:“既然想不说就赶紧走吧!我怕被人看见。”

    李头陀微微一笑,对车夫喊道:“出发!”

    车夫一挥长鞭,“驾!”马车缓缓启动,向城内驶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科举

    在第一考场内最大的一顶大帐内,一队陈庆的亲兵送来了一个密封的金盒子,之前蒋彦先过早把诗赋题目交给了赵复生,就有了泄题的可能性,所以重新由陈庆命题,最后一刻才命令亲兵送来。

    金盒子就放在方桌上,几名主要考官面面相觑,金盒子上的缝隙已经被熔化的银汁封死,他们怎么打开?

    颜骏对赵复生道:“请赵署令检查有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赵复生拾起沉重的金盒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颜骏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沿着缝隙轻轻切开,最后把金盒撬开,里面是一个木盒子,木盒里便是陈庆出的题。

    众人细看题目,第一道是诗题,‘借物抒怀,或者借景抒怀,诗或词皆可。’题目不难,基本上每个士子都会写几首抒发志向的诗词,但关键是录取名额只有一百人,如果大家都写得好,那就看谁写得更好了。

    第二道是赋题,赋始于汉,是一种流传了千年的文体,讲究文采、韵律,兼具诗歌和散文的特点,宋朝以散文形式写赋,称为“文赋”,像欧阳修的《秋声赋》,苏轼的《前赤壁赋》等等。

    陈庆出的题目是,‘以抗金报国为主线,题目可自拟,千字左右。’

    题目都不难,就看士子们各自水平发挥了。

    十几名考官开始迅速抄写题目,贴在木架上,在第二通鼓响后由士兵送去各营向士子们展示。

    “咚!咚!咚!咚!”

    第一通鼓声响起,考场大门关闭,所有士子都必须进帐了,进行考前准备。

    晁清的坐位靠帐边,这个位子不太好,监考官会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肯定会影响到他的注意力。

    每个士子的桌上都有笔墨纸砚,还有浆糊、糊名纸条,还一盏清水,这是用来研墨的,士子们要做的第一的件事就是研墨,然后试笔,桌上有三张稿纸,但不是正式试卷纸。

    今天考诗和赋,时间是三個时辰,大概在下午一点半钟结束,错过了午饭时间,但考场不提供午饭,也不供应茶水,而且最多只允许提前半个时辰交卷,这就意味着如果早上吃少了,很多人都会饿肚子。

    如果谁要去解手方便的,由本帐的监督士兵陪同去最尽头的厕帐。

    其实历朝历代的科举都这样,一方面是考文才,另一方面是考意志,其实这次京兆科举还不错了,只考两天,时间也不长。

    ‘咚!咚!咚!咚!’第二通鼓敲响了,监考官在帐门口高声道:“大家注意,题目进来了。”

    所有士子都紧张起来,只见一名士兵举牌走了进来,牌上贴着今天的题目,监考官高声读了两遍,众人纷纷抄在稿纸上,士兵这才去了下面一个大帐,如果士子没有记住,还可以举手询问监考官。

    题目很简单,让所有士子松了口气,都觉得自己能发挥很好,谁没有写过几首抒发志向的诗词呢?

    但不少聪明的士子开始担心起来,这就意味着明天的对策题会很难,否则拉不开差距,还有人想到了书法和卷面整洁的重要性,恐怕稍有修改就会落榜。

    这时监考官开始发放试卷纸,他提醒道:“大家最好先写姓名、考号、桌号,把名字糊住,要不然到最后肯定会有人遗忘,但我再提醒一遍,桌号不要糊,否则会没有完整的卷子。”

    桌号是什么意思?因为要考两天,两天的试卷都是当天上交,那么怎么把两天的试卷归并起来?这就要靠桌号了。

    比如晁清的桌号是七-二四五,这就表示他是第七分考场,二百四十五号,专门有人会找到两份一样桌号的试卷,归并在一起。

    那有人肯定会说,如果今天晚上把桌号告诉审卷官,不就知道是谁的试卷了吗?

    当然不可能,桌号是考试前一天才编好,考试前一天晚上才贴上桌子,而审卷官早就被隔离了,根本就无法联系。

    当然,考生的智慧是无穷的,或许有人会和某个审卷官事先讲好,我在试卷左下角留三个墨点,但你怎么知道审卷官正好审你的卷子呢?而且故意留记号,会被视为废卷。

    所以自古以来,最有效的作弊办法就是事先泄题以及替考,其实替考也很难,若替考者能考上,他为啥不自己参加科举呢?

    而且一旦被查到,替考者会被革除功名,风险极大,除非是给了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晁清提名在卷头写上了自己名字和考号,又把浆糊刷在纸条上,这是每一个士子都要训练的基本功,糊名有一定技巧的,不能把名字贴住,否则会把姓名和考号撕毁,就变成无名试卷了。

    浆糊只能沿着纸条的边缘抹一圈,然后等墨干透了以后再小心翼翼的贴上,但考生们从小就开始糊名考试,都已经驾轻就熟,基本上不会出问题。

    糊名花费的时间比较长,等名字糊好,第三通鼓声敲响了,考试正式开始。

    晁清咏志的诗词不知写了多少首,但这会儿让他拿一首出来,他却有点踌躇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写的每一首诗词都拿不出手。

    他迟疑片刻,终于提笔写了一首半个月前在来京兆路上填的词,从靖康元年至今,整整十年了,那天晚上让他感慨万千。

    十年不见东京路。莫便匆匆去,秋风凄雨何以度。明窗小酌,暗灯清话,最好留连处。

    相逢何必伤迟暮,犹把宝剑闻鸡舞。巨野家风人何往?函关几重数,英雄无觅,唯有江山如故。

    ........

    “晁清,考得如何?”一出考场大门,种桓和苏策便迎上来问道。

    晁清有些沮丧地摇摇头,“我写的词太单薄了,不够厚重,还是年纪太轻了,写不出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我和老种其实也差不多,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吧!咱们边吃饭边说。”

    他们三人早饭都吃少了,都饿前胸贴后背,也找不到牛车,他们索性就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三盘肉包子,又要一壶浊酒。

    小酒馆里挤满了饥肠辘辘的士子,他们好容易才找到一张小桌子。

    不过运气不错,他们刚坐下,伙计便把三盘刚蒸好的包子端上来,三人狼吞虎咽,将三盘包子一扫而空,伙计又送来酒菜,三人这才开始喝酒细谈。

    “我发现今天的科举题就是一个陷阱!”

    苏策重重在桌上捶了一拳,旁边无数士子向他诧异地望来。

    “小苏,你没喝多吧!”种桓笑道。

    “你们听我说完就明白了,今天的诗题很简单,借物抒怀,或者借景抒怀,诗或词皆可,这种抒怀诗词,我们读书到现在,谁不是写了几十首,这个时候,你还会写新诗词吗?”

    “不会,肯定是把以往的诗词拿出来用。”

    “问题就在这里,要是以前的诗词写得好,我们早就出名了,正因为写得平庸,所以我们才默默无闻的来参加科举,最后试卷的诗词还是平庸之作。”

    众人都懂了,正因为题目太简单,他们才写不出新意,都把以前的平庸之作拿出来凑数。

    晁清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至少我心里舒服一点了,那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诗赋的占分比很低,可能只占三成,关键是明天的对策,才是我们能不能考上的关键。”

    这时,店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这位士子说对了,我不妨告诉大家,诗占分一成,赋占分两成,对策占分六成,书法占分一成。”

    这是谁啊!说话这么大气,不怕闪了舌头,众人纷纷向店外望去,只见店外站在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一件蓝色布袍,头戴纱帽,年约三十岁左右,颌下留着短须,方脸剑眉,双目锐利,不怒自威,后面跟着大群骑兵。

    众人都不认识这个男子,晁清的脸刷地变白了。

    男子向晁清笑着点点头,又继续道:“今晚大家不要放纵,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考试,明天才是对各位真正的考验。”

    男子说完,翻身上马走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是谁啊!穿得这么寒酸,还指点我们。”

    “别胡说,人家那么多士兵护卫,应该是个高级武将。”

    “简直胡闹,武将懂什么科举?”

    种桓见晁清脸色不对,便问道:“晁清,你认识刚才那位?”

    晁清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高声道:“各位,留点口德吧!刚才那位便是秦国公,川陕宣抚使陈庆,科举题目就是他出的。”

    酒馆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呆住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交易

    客栈房间里,种桓和苏策不满地望着晁清,他们不是傻子,晁清一直说他没有见陈庆,但今天他们看得很清楚,晁清不止见过陈庆,而且还和他熟悉,否则他不会那么反常,这还是好朋友吗?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自己。

    “我不是想瞒你们!”

    晁清有些局促不安道:“我大哥还在朝廷做官,父亲也在朝廷等着空缺,这件事若传出去,对他们影响很大,而且我也怕被人误会,万一我考上科举,别人会说我是靠关系。”

    种桓沉默片刻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了。”

    “不!我还是要说出来,至少我要对你们说出来,只希望你们替我保密。”

    “保密没问题,是什么?”苏策心中的八卦之火被点燃了。

    种桓也期待地望着晁清,说不好奇那是假话,晁清居然认识陈庆,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晁清低声道:“我其实是认识宣抚使夫人,她是吕颐浩的孙女,我姑姑就是她的母亲。”

    “吕夫人是你表姐?”苏策率先反应过来。

    种桓也反应过来了,不是就和那个林建青一回事吗?当然,档次要高得多,林建青的表妹是陈庆的小妾,晁清的表姐却是陈庆的正房夫人。

    “你们一直有联系?”

    晁清摇摇头,“我们十年没有见了,靖康元年,吕家迁去应天府,我们家来到襄阳,后来他们去了临安,我们家辗转到成都,但大哥写信给父亲,我们才知道表姐嫁给了陈庆,前两天你们不是去看考场吗?我就是去探望表姐。”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时见到陈庆?”

    “其实我和宣抚使只有一面之缘,我在府门不好意思进去,正好他回来了,说了几句话。”

    “那这次科举,你觉得陈庆真不会对网开一面?”种桓又想起了林建青。

    晁清摇摇头,“我表姐告诉我,宣抚使的原则性很强,就连她兄长也是从军曹做起,然后是甘泉县县尉、成纪县知县,一步步做到今天的京兆知府,我才知道,原来京兆知府是我表兄吕纬,至于你们关心的科举,如果他们真有心帮我,我就知道明天的试题了,可惜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知道。”

    “连一点暗示都没有?”苏策有些不甘心道。

    晁清苦笑一声,“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们,我押题是川陕商业,我之前也告诉你们了,如果明天真是考这个,那是我自己猜中,他们可没有告诉我。”

    晁清的话倒提醒了种桓,如果陈庆要帮林建青考上,直接拿一篇高水平的策论让林建青背熟就是了,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而且堂堂的宣抚使,怎么也不会用英雄救美这种低端的把戏,会让知情人笑话的。

    种桓忽然醒悟,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自己并没有任何证据,难道那个瘦高个并不是陈庆派来的,和陈庆无关,那他会是谁?

    种桓心中隐隐感觉这件事不对劲,这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大阴谋,有人在利用林建青。

    ..........

    次日的科举考试照常进行,今天是科举的大头,要考一天,考场中午会提供一顿简餐。

    对策一向是科举的重头,科举中的殿试考的就是对策,比较务实,往往和时局相联系,这就要求士子们在夯实基本功的同时,必须开阔眼界,着眼于实际。

    当第二通鼓敲响,士兵举着题板进来,士子纷纷紧张关注,题目是‘经略汉中之我见’。

    这個题目让人有点抓狂,说它难,它并不难,每个人都知道汉中,这次巴蜀士子北上参加科举,都经过了汉中,每个士子都能说上几句,加上宋金大战川陕,基本上都是争夺汉中。

    基本上每个士子都能写出一篇对策,但要把汉中写深写透,那就太难了。

    这个题目却让晁清暗暗欢喜,他父亲和成都知府李迥曾经多次在一起讨论汉中,他们讨论时,晁清就在身边,他对两个长辈讨论的话题记忆犹新。

    晁清迅速在稿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观点,汉中既是四川的战略屏障,同时也是陕西的战略纵深,它是川陕之间的战略通道。

    经略汉中就需要围绕这个三个方面来写,然后又分成四个点,地形、人口、粮食、道路,然后用一条主线把这三面、四点穿起来,这条主线就是经略川陕,一时间,晁清知觉思如泉涌。

    ........

    夷陵县,一队大船停泊在夷陵县码头上,在长江对岸也停泊着近百艘大船。

    刘光世站在一艘大船船头,目光期待注视着夷陵县下的船队,那是陈庆私下卖给他的两万桶火油,当然,是以黑市大商人李龙武的名义。

    用什么名义刘光世不关心,他只关心火油是否货真价实,他以每桶二十贯钱的高价求购,陈庆又在每桶上加了十匹绢,他都忍痛答应了,他对猛火油是如此渴望,有了猛火油,他就能对付朝廷的战船,就能守住江陵城,哪怕对方用十万大军攻城,他也丝毫不惧。

    他亲眼看过猛火油守城的效果,一桶火油泼在攻城梯上,攻城梯就会烧毁殆尽,下面的士兵也会被烧成焦炭。

    去验货的人是他的亲兵头子吴昌,验货完毕,他们就要互相交换货物,还是按照上次交易兵甲的办法,一船的一船交换。

    “军师觉得陈庆会不会有猫腻?”刘光世回头问军师杨垂安。

    杨垂安笑道:“卑职觉得可能性不大,之前卑职说过,陈庆这个人并不卑劣,他会狮子大开口,可一旦主公满足了他的开价,那么交易一般就是货真价实的,不会搞名堂。”

    刘光世点点头,“伱说得对,说起来卑劣,张俊这种人才是卑劣小人,我绝不会相信他,陈庆虽然和我有过节,但他比朝廷值得信任。”

    “关键是他也希望主公一直存在,朝廷的关注点就在主公身上了,他的压力就会小得多,他卖猛火油的本身,其实也是在暗中支持主公,这种高价值的战略物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刘光世哼了一声,“他把我推在前面当盾牌呢!”

    “是这个道理!”

    这时,一艘小船从对面驶来,吴昌带着随从上了大船,躬身抱拳道:“卑职任意抽了五十桶,确定都是猛火油,货物应该无误!”

    刘光世点点头,回头高声喝令道:“可以交易了,第一艘船过去!”

    一艘满载铜钱和粮食的三千石货船在对方纤夫的拉拽下,缓缓向长江对岸驶去。

    与此同时,对岸一艘满载火油的货船也缓缓向这边驶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使者

    蒲津关又叫大庆关,是河东路通往关中的重要通道,无论两地的商人还是军队,蒲津关都是必经之路。

    这天上午,一艘渡船缓缓停靠在蒲津关,一名金国汉人官员走上前,向码头上的宋军士兵抱拳道:“金国特使从上京过来,之前联系过,请给予放行!”

    “等稍候,等我禀报后你们再上岸!”

    士兵奔了回去,不多时,两关镇抚使刘瓒快步走来,他对金国官员道:“我确实得到宣抚使的指令,宣抚使要求使团人数不超过三百人,我们会清点人数,三百人以上将禁止上岸,请你们自己安排好!”

    官员行一礼,回去禀报了。

    一个时辰后,几艘大渡船前后驶来,上面站满了牵马的金兵,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数十名金兵簇拥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并不像其他女真大将那样相貌粗犷,是一张瘦长脸,下颌微尖,长得一双三角细眼,不过他身材还是很强壮,虽然穿着紫色文官袍服,但依旧是一个武将的形象。

    此人便是金国副宰相完颜希尹,目前是金国的第四号实权人物,受金国朝廷的委托,前来京兆城和陈庆谈判。

    现在女真人青壮是如此宝贵,事关国运,他们怎么可能不赎回来?还有完颜喝离撒和完颜齐,两人都是女真皇族,而且十分重要,也必须赎回去。

    完颜希尹没有和陈庆打过交道,但通过完颜昌的描述,他大概了解了一些陈庆的特点,肯定能达成赎回战俘的谈判,关键是战俘的条件,陈庆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在下金国副宰相完颜希尹,封金国朝廷的委派,特来和陈宣抚使谈判,请将军不重要阻拦!”

    刘瓒高声道:“既然是谈判使者,我不会阻拦,更不会为难,但我家宣抚使有令,使团总人数不得超过三百人,请使者遵守规则!”

    “我们没有三百人,一共只有二百八十五人,将军可以清点!”

    “那请吧!”

    刘瓒命令士兵让开通道,完颜希尹和手下上岸,不到三百人牵马向山腰处走去,完颜希尹发现他们只竟然在一条一丈宽的通道内行走,两边都是高墙,数百宋军士兵拿着弓弩站在高墙上,冷冷地监视着他们。

    过了蒲津关,刘瓒命令副将关滔继续守关,他亲自率领一千骑兵护卫使团一行向京兆城而去,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他们怎么能允许三百金兵在关中平原上不受监督的随便乱走。

    ...........

    科举已经结束五天了,按照正常流程,明天就是发榜的日子,所有的士子都充满了期待。

    一万八千都在关中各地游玩,没有人返家,毕竟科举考不上,还有太学呢!今天京兆太学太学招收四百名学生,加上科举录取的一百人,也就是前五百人都会被录取。

    试卷已经全部批阅完成,刚刚更名为国字署的署令赵复生将一百一十人的名单交给了陈庆,原本是计划录取一百人,增加十人是担心一百人中会有德行不合格者,也会有人不愿接受京兆同进士的称呼而放弃。

    没错,同进士出身是陈庆敲定的,宋朝科举分五甲,同进士出身就是最后一甲,太学优秀毕业生也被赐同进士出身,陈庆要求不高,把京兆科举录取者视为第五甲同进士出身,也向朝廷礼部备案,至于朝廷同不同意,其实也不重要了,至少在川陕得到承认。

    官房议事堂内,蒋彦先、张晓、周宽和赵妙连同陈庆一起讨论最后的录取名单。

    第一名叫做韦济,是京兆大族韦宁远的长子,诗赋做得很出色,对策内容过硬,书法相当漂亮,陈庆亲自把他点为第一名,原因是他在对策中提出了汉中向东发展的建议,拓宽取直沿汉水官道,疏浚汉水航运,使五百石货船从南郑直通襄阳。

    更重要是韦济的对策中言之有据,目前影响航运只要是沿途山体石块坠入江中,严重影响了汉水的航运,一个七个地段,共计三十余里,如果能把这三十余里的碎石块疏浚干净,那么航行五百石平底货船完全没有问题,到了丰水期,甚至能走千石货船。

    陈庆也很清楚,如果能打通这条航运通道,汉中就盘活了。

    第二名是简州的士子王拓之,他就是汉中南郑人,因为金兵入侵而举家逃去简州,他提出的方案是屯田论,汉中人口稀少,很多逃去巴蜀的汉人都迷恋巴蜀的富庶舒适,不愿回乡,为了防止汉中荒芜,他建议在汉中实行军队屯田,用汉中的土地奖励军功,逐渐把退伍军人全家安置在汉中。

    王拓之这个建议解决了陈庆目前面临的一個大问题,就是奖励军功土地不足问题,关中土地已经不够了,如果用河湟土地奖励军功,很多士兵都不愿意,那么新的土地来源在哪里?

    陈庆原本考虑陕北,但这个士子提出汉中人口稀少,土地大量富余,那么用汉中土地奖励军功,要比陕北更好。

    第三名便是晁清,他原本被蒋彦先定为第一名,他的汉中经略写的很宏大,从川陕一体的角度来写汉中,把汉中视为连接川陕的纽带,在汉中建立中转仓库群,建立川陕南襄三地货物交易中心,他也提出了打通汉水东道的建议,把荆襄南阳的资源引入汉中。

    陈庆之所以没有把晁清定为第一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的诗题偏弱了,厚重度不够,太单薄,言之无物,让人体会不到深沉的情感,这和他年轻有关;第二个原因,他是妻子的表弟,必须避嫌。

    另外,出乎陈庆意料的是余氏姐妹的表兄林建青居然考中第五十四名,虽然陈庆对此人很厌恶,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爱憎而而毁了别人的前途,所以他没有划掉林建青的名字。

    “大家都看看还有其他的建议吗?”陈庆问众人。

    周宽笑道:“没有面试这一关吗?相当于殿试。”

    陈庆摇摇头笑道:“太敏感了,咱们不能做得太过份,咱们的名称还是叫做川陕宣抚司府试,优秀者推荐去临安参加明年的春闱,也可以留下来在川陕为官,这是由士子自己选择,咱们没有强迫,对不对?”

    众人都笑了起来,好一个没有强迫,就看士子们愿不愿意丢了实缺官,去临安赶考了。

    蒋彦先道:“我来提个建议吧!索性就录取一百一十人,也不用什么候补了,走几个算几个。”

    陈庆点点头,“可以!我也同意这样安排。”

    “德行考察如何?”张晓又问道。

    德行考察是情报署署令张妙负责,众人向他望去,张妙苦笑一声道:“名单我也是刚刚看到,无法具体考察,但最近我派人去各处的青楼、妓院、赌馆查看,搞了一份违规名单,一共七十余人,但我仔细对照过,今天的名单中没有违规者,太学清单我还没有看到。”

    陈庆又看众人一圈,便笑道:“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按照这个名单发榜吧!”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发榜

    天还没有亮,晁清和两个好友都睡不着起来了,今天是发榜的日子,估计很多士子都彻夜难眠,苏策就是其中之一,他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苏策也是和晁清一样,诗题没有考好,对策自认为还不错,他也处于一种被录取或者落榜的边缘状态,使他格外焦虑,之前他说自己不在意能否被录取,最后他却是最在意的一个。

    倒是种桓很冷静,他才是真的不在意,能吃能睡,一夜睡到天亮,要不是苏策起床动静太大影响他,他还会睡到天亮。

    “什么时候发榜?”种桓睡眼惺忪问道。

    “听说好像是巳时。”

    “那现在什么时候了?”种桓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刚到卯时!”

    种桓一头栽倒在床上,“我真服了你们两个,还有两个时辰啊!我不管,我要再睡一会儿。”

    晁清也有点不好意思,对苏策道:“是早了点,小苏,你也眯一会儿吧!你一夜都没有睡。”

    “我睡不着啊!万一考不上,我怎么回去向家人交代?”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开点吧!”

    两人又躺了下来,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三人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马上就要到巳时了,客栈内的士子都走空了,就剩下他们三个。

    他们互相埋怨,连早饭也顾不上吃,简单梳洗一下,撒腿就跑,跑出客栈没有多久就遇到一辆空牛车,三人上了车,不多时便来到了国子署。

    国子署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一万八千名考生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一面巨大的告示牌前,三人跑得气喘吁吁,见榜文还没有贴,都松了口气。

    “那边是在贴什么?”

    晁清指向对面的围墙,有几名官员好像在贴榜文,周围也挤满了士子。

    旁边一人道:“那是太学的录取名单出来了,一共四百人,你们可以去看看。”

    晁清看了一眼两個同伴,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去!”

    苏策很硬气道:“考不上科举,明年去临安,绝不读太学、”

    种桓笑道:“其实读太学也是不错的,三年读出来,我听说也有十个同进士出身的名额,相当于科举考上了。”

    “还是不去,我都二十三岁了,老种,你二十五岁了吧!再读三年就老了,晁清倒是可以去读。”

    “来了!来了!”忽然有人大喊,士子顿时骚动起来。

    十几官员从大门里走出来,手中拿着几卷长长的红色榜文名单,还有官员拿着浆糊桶和梯子,在前面是二十余士兵开路。

    “大家让一让,不要耽误发榜!”

    士子们纷纷向后退,一万八千多人聚集在广场上,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每个人都伸长的脖子,满脸渴盼榜单上有自己的名字。

    几名官员开始贴榜单了,还有七名官员走到人群中,分别站在高高的花坛上,开始向周围士子高声读榜,这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近两万人拥挤上来看榜,非出现严重踩踏不可。

    “第一名,京兆府韦济!”

    左边一片欢腾,一名年轻士子被众人抬起,他就是第一名韦济,念榜官员摆摆手笑道:“知道大家很激动,但最好保持安静,否则会影响到其他人听榜。”

    韦济满脸欢喜地挤出去了,周围人都安静下来,官员继续念榜,“第二名简州王拓!”

    一名士子忽然激动地捂住脸,自己居然是第二名,但没有欢呼声,大家依旧保持着安静。

    “第三名,成都晁清!”

    晁清一下子呆住了,头脑一片空白,苏策和种桓同时在后面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又捏捏肩头表示祝贺。

    “可是自己的诗题没有发挥好啊!怎么会是第三名?”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向他袭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狂喜,自己考上了,还是第三名,周围的一切他都仿佛听不见,看不见了。

    什么时候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也不知道,晁清走到一个外面空旷处蹲了下来,捂着脸,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候,他的肩膀又被重重拍了一下,晁清抬起头,是种桓和苏策,两人都满脸喜悦,嘴都笑得合不拢。

    “你们如何了?”晁清站起身问道。

    苏策在抹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种桓狠狠捏了捏拳头,咬牙道:“我们都考中了,我是第三十七名,苏策是五十一名。”

    “太好了!”

    晁清激动得大喊道:“我们去酒楼好好庆祝!”

    “等一等,我要再去看看榜单!”

    苏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要眼见为实,向人群中挤了进去,好一会儿,他满脸激动出来道:“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天然居,一醉方休!”

    .........

    中午还没有到,东大街天然居酒楼里坐满了士子,大部分都喜气洋洋,来这里庆祝自己考中,当然,不一定全是考中科举,也有考上太学的士子。

    三人还是坐在二楼靠窗的老位子上,他们坐了一个时分,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谈论以后的安排。

    “好像是下午就要去国子署报到,带上考券和县里开的两份证明书。”

    每个考生来之前都要请县里的学正开一份身份证明,姓名、籍贯、住址以及家庭背景,另外还一份县学推荐信,科举可不是想考就能来考的,首先就是县里认为学正你有资格去参加考试。

    当然,因为不会追究推荐责任,所以县里也不会为难士子,只要不是差得太离谱,基本上都会得到推荐信。

    种桓点点头道:“我刚才特地问了一名官员,下午就是确认身份,然后给一份录取书,明天一早才是各种正式仪式,听说好像还有骑马夸街。”

    “啊!我们真是进士了。”苏策瞪大眼睛。

    晁清鄙视他道:“在川陕我们就是进士了,别管朝廷承不承认,至少我们能在川陕为官,如果西军攻下河东路,我们说不定还能调到河东路当知县呢!”

    种桓笑道:“当知县哪有那么快,至少要做两任八年后才有资格出任知县,一般官员都是这个规定,比如我和小苏,但晁清你就不一定了,你前途无量。”

    晁清笑得嘴都合不拢,却一脸虚伪道:“我宁愿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苏策指着他笑道:“看这家伙说得多虚伪,言不由衷!”

    这时,旁边酒桌有人拍桌子骂道:“林建青那个混蛋怎么可能考得上,整天逛妓院,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居然考中五十四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人哼了一声,“他不是吹嘘自己是陈庆的大舅子吗?你们别不服气,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他事先搞到了试题,所以他才能考上。”

    “也说不定是替考!”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考试,直接把名字塞进去,哎!你们不知道官场有多黑。”

    三人听得清楚,苏策压低声问道:“你们觉得那个林建青真有问题吗?”

    晁清想了想道:“如果他们所说是真,我觉得替考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发现有漏洞,替考很难被发现。”

    “这个人不关我们的事!”

    种桓打断了苏策和晁清的的对话,“伱们俩都别关心这件事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争夺(上)

    第二天是所有进士最难忘的一天,一大早众人集中更衣,一起拜祭了孔庙,在开始盛大的骑马夸街,每个士子披红戴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数十名士兵在前面敲锣打鼓开道。

    京兆城万人空巷,数十万百姓跑出家门,夹道观看新科进士,欢声笑语,一条条彩带和一朵朵鲜花都抛向骑在马上的进士们。

    这是年轻进士们毕生难忘的荣耀,很多年后,他们再相聚时,都会不约而同谈到这一天。

    夸街结束后,宣抚使陈庆在宣抚使司举行盛大宴会,宴请一百一十名新科进士,尽管这是一种明显的僭越,但为了笼络人才,陈庆宁愿背负这个风险。

    面对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陈庆端起酒盏对士子们道:“今天是各位值得欢庆的日子,但也是川陕百姓们值得期待的一天,不久,你们都将奔赴各县,成为千千万万百姓的父母官,他们的福祉将掌握在你们手中,我和所有百姓们一样,希望你们鞠躬尽瘁,为千万百姓做好每一件事。

    将来我们的势力会逐步东扩,你们肩头的担子也会一步步加重,各位,我们将一起见证历史、参与历史,亲身参与到驱逐女真鞑虏,恢复汉家江山的大业中,为了报国抗金,这一杯我们干了!”

    陈庆高高举起酒盏,进士们也热血沸腾,举起酒杯喊道:“干杯!”

    种桓轻轻碰了一下晁清的肘,压低声音道:“宣抚使的通篇讲话中,没有一个宋字。”

    晁清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他们也一起举杯大喊:“干杯!”

    .......

    接下来是进士们分配官职,这里面就有两种情况,至少一半以上的进士要回家一趟,荣耀故里,完全可以理解。

    但也不排除有的进士想考虑一下,要不要替陈庆效力,如果是这种情况,陈庆也不勉强。

    所以这部分准备返乡的进士就暂时不安排官职,给他们四十天假期,四十天后来宣抚使司报到。

    而另一部分是不打算回家的进士,就要直接确定每个人的具体官职,虽然他们放弃了四十天的假期,但他们却能得到另一种好处,那就是有选择机会,每个人至少有三個选择机会,而回乡的士子只能接受别人挑剩下的职务,这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

    晁清三人都不打算回乡,他们想利用这个机会选择自己心仪的官职。

    “老种,你准备怎么选择?”苏策问道。

    种桓叹口气道:“我有点两难,我想去地方任职,但很多人又劝我留在京兆,你们帮我拿拿主意吧!”

    晁清笑道:“我建议你还是留在京兆,虽然说在地方为官很锻炼人,而且补贴高,住房宽敞,有宅子,可以把父母妻儿接到身边,还有头顶上的上级公婆不多,这是好处,但官场中最关键的人脉就没有了。

    留在京兆,如果做得好,更容易被伯乐发现,被高官赏识,升迁快,在地方做得累死累活,做得再好,功劳也是知县的,轮不到你,更不会被人赏识,很难有机会出头,但京兆收入要比地方上低,后勤署只提供单人宿舍,最多两间屋,想带妻儿一起住,只能去租房子,补贴也不多。”

    苏策在一旁笑问道:“晁清,你说在地方为官,会不会逢年过年有人孝敬,我的意思是说油水比较多?”

    晁清肃然道:“我得给你说清楚,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你到地方为官,肯定会有豪门来找伱,每个月给你一笔钱,还有就像你说的,逢年过节孝敬,但这钱不是白拿的,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做事,所以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去地方,这也是我父亲给我的建议,过早去地方容易被人控制,等在官场有了资历,有了靠山,就没有人能控制住你了。”

    苏策和种桓都沉默了,他们都不知道地方豪门的问题,晁清这一说,他们才意识到,实际情况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敲敲门,是掌柜的声音,“请问晁进士在吗?”

    晁清连忙上前开门,笑问道:“掌柜有事?”

    掌柜指指身后一名中年男子笑道:“是这位官员找你。”

    中年男子连忙抱拳笑道:“在下是度支署副署令沈郯,想找晁贤弟谈一谈!”

    居然是度支署副署令,晁清连忙开门道:“请进来坐!”

    种桓和苏策站起身知趣地笑道:“我们去隔壁茶馆喝杯茶。”

    两人走了,晁清请沈郯坐下,沈郯笑眯眯问道:“晁贤弟还没有定下来去哪里吧!”

    晁清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

    沈郯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笑道:“这是我们度支署的职能以及部门结构,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

    就在晁清被度支署诱导劝说的同时,陈庆官房内,蒋彦先和张晓争得面红耳赤,他们都想要第一名韦济,这次科举的前十名是各个官署争夺的重点,第二名王拓是田宅矿山署署令李庄农的同乡,李庄农利用同乡之谊把他争取过去了。

    陈庆着实很无奈,只得叫停二人道:“你们两个别再争了,没有意义的,听我说几句比较现实的话。”

    两人不再争了,气呼呼坐下望着陈庆,陈庆笑道:“韦济去哪里不是他个人能决定的,他是韦家的人,肯定是由他的家族决定,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每人拿出一个职位来,看他们家族怎么选择?”

    两人也知道陈庆说得有道理,便不再争论了,蒋彦先又笑道:“不过我提醒一下宣抚使,那个第三名晁清,周宽已经派人去和他谈了。”

    陈庆一拍桌子怒道:“胡扯!晁清是我这边要的,周老猴子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蒋彦先和张晓都忍不住捂嘴笑着走了,陈庆立刻对张轩道:“去蒋长史那里把晁清的履历表取来,我这边直接签字定下来,任命他为乙类评事,作为你的助理。”

    “卑职遵令!”张轩匆匆去了。

    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口禀报,“内卫王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王浩匆匆走进来,躬身道:“卑职参见都统!”

    “可有眉目了?”

    三个月前,临潼县的一名农民在地里捡到一只被鹰抓成重伤的鸽子,鸽子的腿上还绑着一只信管,农民把这只鸽子交给县衙,却意外发现是一份重要军事情报,关于蒲津关和潼关的军队人数情况。

    知县赵敦煌立刻将这份情报送到宣抚使司,陈庆也由此知道金国在关中有一个隐藏很深的情报网,陈庆把这件事交给内卫负责调查。

    王浩满脸惭愧道:“卑职感觉对方已经停止了一切活动,没有任何动静了,目前很难查,只有大战来临,军队开始调动之时,才是他们活动的时候。”

    “现在我们不是在筹备攻打西夏吗?”

    “是!卑职也在通过各种途径,寻找一切蛛丝马迹,以卑职这么年的内卫经验看,这张网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在完颜兀术攻打巴蜀之时就有了,刚开始是在巴蜀,又扩张到了关中。”

    陈庆也知道这种情报网经营得越久,越难查出来,尤其现在内卫职能分走一半,查假钱、查私酒、私盐,陈庆对手下也不想过于严厉。

    “这件事我不催你,你自己组织得力干将侦破。”

    “卑职明白!”

    王浩迟疑一下道:“卑职还有一件事想请求都统。”

    陈庆这才意识到,是王浩求见自己,不是自己召见王浩,他必然是有事情找自己。

    “什么事?”

    王浩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内卫武夫多,文士少,招来的文人大多不堪重用,能不能从这次科举进士中分配一两名给内卫。”

    陈庆哑然失笑,原来王浩也在打这个主意,他欣然要求道:“可以,你具体有什么要求?”

    “卑职没有要求,只希望此人不要鄙视武夫,能够会点武艺是最好不过了。”

    陈庆哈哈大笑,“你这个要求可不低啊!居然要文武双全,我估计没有这样的进士。”

    说到这,陈庆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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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