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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收获

    陈庆此时在明州巡视,他原本计划在越州巡视,但他得到一个消息,便立刻赶往明州,明州就是现在的宁波,在南宋已改名为庆元府,不过在雍国的地图上,它依旧叫做明州,正如绍兴府依旧叫做越州一样。

    陈庆之所以赶来明州,是他得到一个消息,刘大江的船队从南洋回来了,目前就停泊在明州。

    陈庆的队伍直接来到海边码头,刘大江此时已得到陈庆亲兵的通知,让他在码头上等候,军队在码头上扎下了大营,片刻,刘大江被亲兵带了进来。

    “卑职参见雍王殿下!”

    “辛苦了,请坐!”

    陈庆笑眯眯请刘大江坐下,又让士兵上茶,他见刘大江晒得黑中透红,一个典型的船长了,便笑问道:“是刚才南洋回来?”

    “也不是,回来大半个月了,在泉州休息了一阵子,然后去京兆,一是让士兵们探亲,二是把一些财物运去京兆。”

    “有什么收获吗?”

    “有两样收获殿下肯定有兴趣,一种是农作物,是海上土人从遥远的地方弄来的,在南洋的西部一些岛屿有种植,我买了几筐,就是这个!”

    刘大江从一个皮袋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陈庆的眼睛瞪圆了,眼前摆放在桌上的东西,竟然是——土豆!

    没错!就是土豆,历史上应该是明朝时欧洲航海者带到东南亚的物产,竟然提前了几百年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然,近代历史是欧洲人写的,他们要成为人类文明的传播者,自然会抹杀掉其他文明的一切功绩和创造。

    刘大江笑了笑道:“有一部分已经发芽了,我们就直接让泉州官府种植,居然全部都存活了,这玩意很容易种植,产量很高。”

    “这可是好东西,留一筐给我,我让江南官府种植,另一筐你带去京兆交给太学的农牧院,交给他们种植。”

    “有!等会儿我让人抬一筐过来。”

    刘大江又取出一张地图,在桌上摊开,“卑职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南洋买下了一片土地。”

    陈庆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土地在哪里?”

    刘大江指着一片岛屿道:“就是这座大岛和周围几十座小岛。”

    陈庆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是纳土纳岛,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屿。

    “岛上怎么样?”

    “岛上全是森林,有低矮的山峦,还有几十条河流,完全可以在那里建一个小国。”

    停一下,刘大江又道:“按照殿下的吩咐,我已经把这座岛屿转让给了泉州官府,三佛齐国很阴险,他们国王会赖掉我购买的岛屿。”

    “怎么赖?”陈庆问道。

    “卑职是外国人,外国人一般只能买都城附近的土地,数量不能太多,几十亩之内没有问题,也没有管,但买这种可以建国的大岛,必须要成为他们的贵族,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然后作为贵族,每年都要向国王进贡,如果没有及时进贡或者进贡的礼物让国王不满意,他就会取消卑职的贵族资格,这座岛屿自然就不能拥有了,购买土地的金钱也不会退回,很多商人都这样被坑。”

    “那你转让土地给官府合法吗?”

    “当然合法,我现在是贵族,那座岛就是我合法拥有,我可以自由买卖,只是没有人愿意买罢了,如果我在失去贵族头衔后再转让给泉州官府,就不合法了。”

    “但泉州官府不是贵族,它能拥有这座岛屿吗?”

    陈庆又笑道:“我是说正常情况下!”

    “这个问题我特地问过对方官员,他说他们没有这种先例,也没有这个条文,就由国王临时来决定了,他肯定会不允许,那么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陈庆点点头,“你转让给泉州官府,他们怎么说?”

    “回禀殿下,卑职其实是和贸易监海外署以及泉州州衙签署的三方转让协议,那批土地归属于泉州,由贸易监海外署来运作,明年开春后,卑职率领的船队就要挂上贸易监海外署的旗帜,兵力可能会增加到两千人,然后晁使君说,明年会组织一批日本民夫去修建码头和城池,然后会有第一批军队驻扎,另外卑职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有什么建议?”

    “卑职发现三佛齐国还不少汉人在那里生活,都是从福建路以及广南东路过去谋生的百姓,可以把他们迁居到大岛,给一些很优惠的条件,他们就会安居下来。”

    陈庆欣然道:“可以给他们土地和免税,这就是最好条件。”

    “殿下,大岛还没有名字,晁署令说,必须由殿下起名!”

    陈庆想了想笑道:“既然它是雍国最南端土地,那就叫雍南岛,将来修建的第一座县城,可以叫做雍南县。”

    “卑职明白了!”

    “去吧!去京兆后别忘记把土豆交给太学。”

    “殿下叫它土豆?”

    陈庆微微笑道:“长在土地的豆类,不很好吗?”

    “好!卑职记住了,它就叫土豆。”

    刘大江见过陈庆后,又继续率领船队北上,前往京兆,陈庆则继续视察江南各地,不过他也要到北上回归的时间了。

    ........

    就在江南发生大变的同时,在遥远的海外,也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激战。

    这里便是高丽国南部的耽罗岛,也就是今天的济州岛,以出产优质的橘子出名,就在数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度,叫做耽罗国,有国王和他的臣民,但人口不多,只有万余人。

    但自从五十年前高丽军队强行占领耽罗岛后,耽罗国灭亡了,国王和王子被杀害,在随后的数十年代,耽罗岛的百姓被一批批送走,高丽国又移来一些高丽百姓,加上驻军和他们的家卷,这座岛屿便完全被高丽王国强行霸占了。

    此时,耽罗岛上原本有一万驻军,因为金国对高丽国的入侵而被紧急抽调走了八千人,现在只剩下了两千驻军。

    从正常的角度来看,这两千驻军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保持着一种存在。

    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耽罗岛被陈庆看中了,陈庆准备将它打造成一个中转重地,首先是军事中转,不管是将来西军攻打金国,还是讨伐高丽和日本,都需要一个最近的后勤基地,耽罗岛无疑是最合适的,它可以建城,建立军营和大型仓库、码头,还能放牧养马。

    其次便是贸易中转,不管是和高丽以及日本的贸易,有了耽罗岛这个中转站,和日本的贸易往来,就可以从每年趟增加每年十几趟,甚至战船可以从耽罗岛出发,打击日本海盗。

    也正是如此,陈庆对耽罗岛势在必得。

    这天上午,三百艘大船满载两万水军在都统制汤怀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出现在耽罗岛以南的海面上。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耽罗

    耽罗岛上的高丽军队以为是海盗入侵,立刻集结了两千军队向船队靠岸处杀来,他们奔袭数十里后,迎接他们的却是黑压压,一望无边的军队,高丽军士兵腿都吓软了。

    两千军队掉头便逃,但他们身后也出现了无数军队,前后夹击,箭失如暴风骤雨,高丽军士兵死伤惨重,待他们反应过来要投降时,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两万西军士兵毫不留情,几轮箭阵轮番扫射,只片刻,被包围的高丽士兵再无活口。

    两万大军清理了战场,随即占领了耽罗岛,同时将一万多名高丽百姓集结起来,开始用船只将他们送回高丽,五十年前他们将一万多耽罗国百姓强行送走,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也一样被更强大的军队强行送回本土。

    但西军还算仁慈,准许他们把自己的全部财产和粮食带走。

    两万西军随即在耽罗岛北面扎下大营,开始利用东面的一些天然港湾修筑码头,铺设道路,修建大型仓库。

    但并不是所有的耽罗岛居民都被送走,还留下了一百多户百姓,这些百姓都有个共同特征,他们都是汉人。

    他们最早都是福建路的船员,十五年前几艘货船在耽罗岛补给时被岛上驻军抢掠,船只和物资被抢走,一百多名青壮船员被强迫在岛上种植柑橘,逃跑无门,后来船员都陆续娶了当地的寡妇为妻,生儿育女,也就断了回家的念头,他们船只也被家乡人以为是海上遭遇风暴沉没。

    这些船员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家乡的军队,船员无不痛哭流涕,悲喜交加。

    汤怀下令将他们甄别出来,最初一共一百三十一人,其中七人已死在异乡,现在还有一百二十四人,都是橘农,汤怀将这批橘农留在了耽罗岛,同时以每天百文钱的价格雇佣他们做些零活,目前主要是向导。

    一名中年男子骑驴带着汤怀和十几名将领巡视耽罗岛,中年男子叫谢平,是一百多名船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谢平指着远处低缓的山地道:“岛屿很大,相当于我家乡福州,可以修好多个县,地势也不错,中间是山地,四周是平原,山地比较低缓,土质肥沃,到处是大片草场,很适合放牧养羊。”

    “这座岛长宽差不多都有百里吧!”

    “长差不多,有一次我们从岛的最西面走到最东面,足足走了三天,大概就有百里左右,宽稍微窄一点,但也有五六十里。”

    “岛上的橘树有多少?”

    “有接近万亩了,每年出产的大量橘子都是送去高丽国京城,供王公贵族和富人们享用,我们孩子孩子想吃,只允许捡烂掉的那种,把烂的部分切掉,你们来得太巧了,今年出产的橘子都在仓库里,还没有送走,正好给弟兄们尝一尝。”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送走?”

    “听说是京城那边开战,橘子送不进去。”

    汤怀一行人走了二十几里,用千里眼镜看了看周围,又问道:“岛上有多少条河流湖泊?”

    “河流大概有二十几条吧!都是从发源于中部的山上,溪流汇集,很小很短,最后流入大海,但中部山上还有一座湖,我们叫做天碗潭,它就像一个大碗,装了半碗水。另外还有几座小湖,都太小了,几亩和十几亩大小,其实西面还有一片上千亩的洼地,如果能引一条河过去,就能形成一片很大的湖,澹水就足够了。”

    “你们没有给高丽人说说吗?”

    谢平苦笑一声道:“如果我们说了,高丽人肯定就会说,那就由你们来挖渠,那会累死人的,所以大家都不吭声。”

    汤怀点点头,“以后让士兵来挖,另外,我们有随军的文书官,可以替你们写家信,把地址给我们,保证送到你们家人手中。”

    谢平哽咽起来,“我们家人....或许都以为我们死了,我还有妻子和儿女在家乡。”

    汤怀同情的看着这个男人,缓缓道:“你可以回家乡,也可以把你的妻子儿女接来,搭我们的船,我给你个凭据,你家人拿着凭据去泉州,那边官府会安排。”

    “多谢将军厚爱,我想先回家看看,他们愿意跟我一起来,我就把他们一起接来,这里有足够的土地,雍王殿下又承诺三代人免税,肯定比家乡好!”

    “走吧!去看看你说的天碗湖。”

    时间还早,谢平便催动毛驴,带着他们向中部的山区走去。

    ........

    陈庆的船队一路返航,十一月中旬时,陈庆的队伍抵达了商洛县,他的数十万暂时放过了临安府,几乎都北上燕山府,在燕山府进行备战和训练。

    此时,商州水运治理的第一期已经结束,通过拓宽航道、炸毁礁石、折弯取平等等措施,千石船只可以抵达商州最北面的秦岭脚下,接下来就是修建丹霸水道,动用大型铁火雷炸山开道,又雇佣三万民夫挖土运泥,预计至少两年才能完工。

    与此同时,霸水也在向南延伸,拓宽航道,整个丹霸水道算下来,至少要投入一百五十万贯才能完工。

    可一旦完工,从临安乘坐一艘千石客船,便能直接从水路抵达京兆,旅途的舒适感就好得多,江南的粮食等物资,也能通过襄阳等地中转,利用水运直接运抵京兆。

    这也是陈庆最看重的地方,虽然投下重金,但只能打通丹霸水道,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干,可以说,丹霸水道关系到他对江南乃至整个南方地区的统治。

    其实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秦朝修建秦直道汉朝注重水运,甚至隋帝杨广开凿运河可不是为了下扬州看琼花,两晋南北朝经过三百年的对峙,南北隔阂如深渊,而扬州就是连接南北之间的一颗纽扣,开凿运河,就是为了用运河交通沟通南北,使南北关系重新破冰融解。

    都水监令张元朗全权负责开凿丹霸水道,他整个身心都扑在这个工程上,整整一年没有回家了。

    张元朗指远处的山坡对陈庆道:“回禀殿下,丹霸水道关键就是取平,它不像外面可以迂回环绕找平,但在大山内,就得把两里长的山坡挖出一条通道来,好在唐朝的丹霸水道已经成功了,后来虽然不断被泥土堆积淤塞,但唐朝留下的基础还在,我们只要用铁火雷炸松,用牛车运送泥土,工程量虽然很大,但只要持之以恒,一定能成功。”

    陈庆澹澹笑道:“持之以恒是多久?”

    张元朗想了想道:“微臣预计,再用一年时间,就能完工了!”

    陈庆点点头,“如果能按时完工,你就是下一任的工部尚书!”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新居

    十一月底,陈庆返回了京兆,京兆城依旧繁荣,商业的高度发达,来自天下各地,乃至海外的货物琳琅满目,丰富异常,物价底廉,每个人无论底层中层还是高层,都能找到自己位置。

    书房里,陈庆浑身放松,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有一点昏昏欲睡,这时,妻子吕绣端着一盏茶走进房间,她坐在对面,含笑看着正在打盹中的丈夫。

    陈庆忽然醒来,这才发现妻子坐在对面,他歉然笑道:“我竟然睡着了!”

    “夫君这一趟远行有点累了,我特地给你煎了一盏参茶,补补气。”

    陈庆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笑问道:“最近京兆有什么大事?”

    吕绣抿嘴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哪几件事罢了。”

    “说说看,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京兆最火爆的就是房价,人人都在讨论,人人都在说自己的老房子能值多少多少钱,其实还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吗?”

    吕绣摇摇头,“大部分普通人家的房子也就一两分地,沿街还能做个店面,不沿街,也就百贯钱就能拿下,现在值钱的是亩宅,一两亩左右还不太值钱,要三亩以上才值钱,三亩以上大宅,城内的亩价都五千贯以上了,三亩以下,亩价大概两千贯左右,还有大量临安商人来京兆买宅,这一波地价上涨就是他们推动的,尤其城外地价涨得厉害,三亩以上摘自已经涨到每亩千贯了,年初还是亩价五百贯。”

    “汉长安城修建得如何了?”陈庆又问道。

    “我也不太关心,只是听说官租房快造好了,从京兆到旧城的官道修好了,夫君明后天看看就知道了。”

    陈庆点点头,“还有什么热门之事?”

    “这段时间最热门的事情就是韦太后登基,建立了韦朝,宋朝被她弄没了,报纸上天天登各种评论,说韦朝就是一个荒诞闹剧,都说我们的军队应该一下子将她灭了,留着她太恶心了。”

    说到这,吕绣迟疑问道:“其实我们也有点奇怪,为什么夫君不一鼓作气将韦太后灭了,拿下临安?”

    陈庆微微笑道:“灭了她又怎么样,重建大宋吗?我可没有这个觉悟。”

    “大宋还有救?”

    “现在还有救,还有一口气,我手中还有前太子的两个儿子,我灭韦后,再立一个孩子为幼帝,大宋又复活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大宋彻底死透了,没有人再关心它还能不能救活,等所有人都渐渐把大宋忘掉后,我再灭了韦后,建立雍朝就水到渠成了。”

    陈庆竖起一根指头,“一年,任何一个政权存在一年,它都会记入史册,史记就会写,韦朝灭宋,而像刘光世当年建立了荆朝,后来张俊也建了张朝,但两个王朝都才存在十几天,然后就消失了,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承认它们的存在,所以我要让韦朝存在一年,宋朝就死透了,灭宋的黑锅也是由韦朝去背,与我无关。”

    吕绣这才明白夫君的心机,她笑道:“那么一年后,就是夫君登基之时?”

    陈庆澹澹道:“我觉得灭了金国后,才是最好的时机。”

    .........

    次日一早,陈庆来到了官署,他现在住在后宫,就不用在穿街过市,来官署很方便也很近,但他在官房只呆了片刻,便叫上周宽和蒋彦先,陪同他去旧城巡视,旧城就是汉长安城,当然,汉长城早就不存在了,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和长满杂草的荒地。

    现在大家都叫它旧城,以后会叫做建章县,开发建章县的目的并非京兆城没有土地了,实际上京兆城官方的土地储备还有很多,比如太极宫左右两侧还有大片土地,整整十个坊的土地目前都还是一片空地,属于从前的土地田宅署,现在并入了太府寺,太府寺就是管仓库、土地房产等不动产的机构。

    这些土地当然不可能马上投入市场,要随着人口增多,然后不断地增加土地供给。

    而开发旧城主要是把各种官方各大作坊迁徙过去,以及工匠和底层贫民。

    从西北角的开远门出城,一条宽大的新道路出现在他们面前,道路宽敞平整,旁边还有一条并行的漕河,很多敏锐的商人嗅到了商机,开始在新官道旁边购买土地,修建商铺,才短短几个月没有来,陈庆感觉变化很大,且不说宽阔平整的官道,挖掘出来新漕河,还有官道旁边的酒馆、客栈、脚店等等,陈庆甚至还看到一家新出现的寺院。

    旧城更是热火朝天,上万劳工在建造各种房子,官租房已经建成了几万套,几乎都是占地两分地的一院两房,租金依旧是五百文一个月,当然要比西南区五百文一间屋好得多,而且距离京兆城也不远,骑毛驴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坐船也就半个时辰。

    而且西南坊要拆除了,聚居在那里的十几万百姓要么接受官府的安排去旧城,要么自己去城外租民房。

    而城外带小院的两间屋最少也要一贯钱,这还是离京兆城比较远的地方,至少要三里外,如果是在城外一里范围内,带小院的两间屋月租就要两贯以上了。

    距离城池三里外花一贯钱租没有保障的民房,那为何不租远不了多少,只要五百文的官房呢?甚至还可以签二十年的租约,没有人赶你走,差不多就是自己的房子了。

    大家心里都有杆秤,所以几乎所有的底层平民都愿意去旧城,官房牙行生意火爆,由于大家都想租靠京兆近的房子,所以最后用抽签的办法解决。

    每家每户发一块牙牌,官房牙人现场搭建帐篷租房,凭牙牌抽签,抽到哪一户就是哪一户,不准更改了,然后就是登记,交两个月房租,便可拿到钥匙搬家了。

    陈庆来巡视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搬家潮,官道上全是毛驴拉的大车,满载着家具、锅碗瓢盆以及大大小小的包裹,还载着一家几口人,欢天喜地去新房子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访问

    【晚上一更漏发了,很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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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城的城墙已经建成了,但不高,只有两丈,比京兆城矮得多,城内分成十二个坊,最西面的两个坊是工坊区,目前还是一片平地,中间四个坊是工匠居住区,当然必须是官房工匠,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工人新村。

    而东面的六个坊就是平民区了,当然不光是住宅,沿街店铺,各种瓦子,还有小河,以及四通八达的道路。

    官租房当然也不会只有一种户型,一共有五种户型,其实就是从一间屋到五间屋,除了一间屋没有院子外,其他都有院子,最便宜的一间屋,月租两百文,底层普通百姓月薪三千元的时代,单间房租就相当于每月两百元,其实还是合算的。

    最多的户型就是两间带小院,占了七成,月租五百文,三间屋带小院,月租就是一贯钱了,不光多一间屋,院子里也大了,四间屋带小院,月租就是两贯钱,最贵是五间屋带院子,月租三贯钱,有座大院子,如果租二十年,还可以在院子里自己造两间屋,这种一般是大家族,或者酒楼东主租下来给伙计们当宿舍。

    陈庆三人在百名骑兵侍卫的严密保护下,乘坐马车前来视察新平民区,街道上比较冷清,没有什么人,两边都是小店铺,大部分已经租出去了,已经卖小吃的店铺开门营业了,生意都还不错,有一家包子铺前还排了长队,店主笑得嘴都合不拢,刚开业生意就这么好,这是好兆头啊!

    “那是什么?”

    陈庆忽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奇怪的牛车,拉着一个大木箱子,他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车?”

    蒋彦先笑道:“那就是卖蜂窝煤的车,一般蜂窝煤都会在常平店里卖,但这边的常平店暂时还没有建起来,所以暂时用牛车做移动的常平店,不光是卖蜂窝煤,也有平价的粮食和布匹,再过几个月常平店完全修好,就不需要这种牛车常平店了。”

    “搬家了!”远处传来欢喜地呐喊声。

    陈庆笑道:“我们去看看!”

    “殿下,安全......”蒋彦先担忧道。

    “不用担心安全,你们没有发现周围都有内卫部署吗?”

    蒋彦先和周宽愕然,他们真没有发现。

    周宽立刻向两边店铺望去,他还真发现了,很多客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端着碗,蹲在路边吃汤饼,目光却锐利地关注四周情况。

    周宽若有所悟,这些人应该就是内卫了。

    陈庆已经走下马车,向一座民居走去,蒋彦先和周宽连忙跟上去,亲兵们护卫左右,十分紧张。

    陈庆走进一座小院子,只有两间屋,院子里站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老者,刚才欢呼一声的,应该就是这个老者。

    陈庆摆摆手,让大群士兵等在外面,他和周宽、蒋彦先走进院子,只跟了两名士兵。

    “打扰一下!”

    院子里的主人愣住了,问道:“你们是.....”

    陈庆笑道:“我们是管理这些房子的官员,来了解一下情况!”

    “啊!快请进,快请进。”

    民在官面前总是弱势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摆出一副很热情的样子。

    男子连忙拿了几个小凳子,请他们坐下。

    陈庆摆摆手,示意女人不用烧水了,他们随便聊几句,马上就离去。

    “老丈也请坐吧!”

    老人坐下,陈庆笑问道:“老丈是哪里人?”

    “我们最早是陈州人,后来逃到江淮,又从江淮辗转进了关中,已经有七八年了。”

    陈庆想起来了,还是伪齐国时代,百万流民逃关中那一回。

    “其实陈州那边还不错了,没想过回家乡吗?”

    老者摇摇头,“家乡本来就没有土地,都是租种地主的土地,辛苦一年到头,还是吃不饱,住的房子也是破烂的泥坯茅草房,在京兆这边我们至少还能谋个生活,能吃饱穿暖。”

    “在京兆做什么营生?能挣多少钱?”

    “我儿子在一家大布店里做大伙计,每个月四贯钱,儿媳妇在家带两个孩子,我在一起小吃铺里帮忙,就是前面的包子铺,我负责揉面,每天五十文钱,每个月全家收入五贯五百文吧!一年也有六十贯了,在老家种地,一半都挣不到。”

    陈庆笑道:“收入还不错,为什么不租三间屋呢?你们一家五口,两间屋是不是太挤了一点?”

    老者苦笑道:“三间屋就要一贯钱了,我现在还能做点事,以后做不动了,收入一下子就少了,得居安思危,再说我们问过了,院子里可以自己搭房子,我们签了十年的租约,所以准备买点砖,自己搭建一间小屋。”

    “说说将来吧!都有什么心愿?”

    旁边男子道:“我想存钱买自己的房子,可是现在房价疯长,就担心将来买不起了。”

    陈庆微微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房价涨不了多少,疯涨的是宅价,还有地段差异,比如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按照官租房的规定,住满十五年后,你就可以申请买下来,你这个房子一分地,也不是京兆城的繁华地段,也就值百贯钱,二十年后它还是这个价钱,你们一年攒十贯钱,十年后能买了。”

    妇人忽然问道:“如果我把周围一片五十户都买下,只要五千贯钱,那我修一座大宅,就是五亩宅了,是不是可以卖五万贯钱?”

    陈庆呵呵笑道:“你觉得官府会准你修吗?”

    .......

    从民房出来,蒋彦先道:“那妇人倒是提醒了我们,如果有人买一片民房,他就有土地修建一座大宅,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陈庆摇摇头,“刚才我说官府不允许,是因为这片房子是官租房,土地也是官府的土地,就算他们十五年后买下来,还是有限制的,他们不能转卖,只能自住,要卖的话,只能按照本钱卖给官府,这样官府手中就始终有一片土地给最底层百姓提供住房,但正常的民房买卖我们不能干涉,别人是有地契的,如果有人想连片土地买下来,当然可以,当卖家也不是傻子,他要一家一家去说服,恐怕最后付出的钱要比直接买五亩宅地还要多。”

    蒋彦先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确实不应该管得过多。”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隐忧

    陈庆又缓缓道:“很多官员都认为我用旧城修建官租房太亏了,要是把它卖出去,多赚钱,亩价几千贯,亩价万贯了,普通官员这样说我能理解,但我不希望高层也这样说,我们新王朝还没有建立,结果京城底层百姓就被逼得无立锥之地,全部离开京兆,恐怕以后早上起来,我们还得自己去倒马桶,房子破了,我们还得自己爬上屋顶去修,这样的生活谁愿意过?

    商人要剥削伙计我们管不着,宅价涨上天我们也没有办法,但作为统治者,我们要为最底层兜底,我建常平店,就是让最底层百姓吃得起饭、穿得上衣,我建官租房,也是为了让最底层百姓在京兆有个立锥之地。”

    三人乘坐马车返回太极宫,马车上,陈庆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关于进奏院的安排,江南各州也需要进奏院,还有多余的地方吗?”

    周宽点点头笑道:“殿下放心,都给他们留着呢!包括广南两路的进奏院也留好了。”

    蒋彦先也问道:“殿下,广南两路有消息吗?难道他们还要继续效忠临安那个老妖婆?”

    陈庆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道:“广南东路没有问题,那边各州的官员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向我们交效忠书,我在江南时就得到消息了,但广南西路可能有麻烦!”

    “怎么回事?”

    “你们还记得刘光世吗?”

    两人点点头,“当然记得,这人被流放到琼州充军,据说前几年水土不服病死了?”

    “病死是谣言,他并没有病死,而是改名为刘忠君。”

    陈庆忍不住恼火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赵构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以为他改个名就已经改过自新了,竟然又重新启用此人去镇压邕州的洞蛮造反,刘光世率领军队打了几个胜仗,平定了那边的蛮族叛乱,赵构竟然封他为邕州制置使,统领三千军队,现在宋朝没有了,刘光世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周宽脱口道:“恐怕广南两路都要危险了!”

    “没错!我已经命令唐骞率两万军队坐镇福建路,又命令刘琼率五万大军赶往广州,至少能保证广南东路的安全,至于广南西路,暂时不过去,先了解情况后再说,那边有十万大山,很复杂,不能冒然进军!”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攻打临安城?”周宽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很关注的,这也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

    陈庆微微笑道:“明年这个时候吧!”

    好在这两人没有追问为什么?这个问题陈庆可以把答桉告诉妻子,但不能告诉其他人,有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说出来。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他们同样需要韦后出头灭宋,最好能替他们把那些忠于宋朝的人都杀掉,省得以后麻烦。

    .......

    自从搬进雍王宫后,陈庆的几个妻妾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以前乏了,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休息好了再过来,现在走一趟不容易,还得坐马车,还不如上午过来,下午吃饭晚饭后再各自回宫。

    吕绣是大妇,是王妃,很快也会是皇后,她这里自然成了众人的聚集地,几个女人坐在一起,聊聊房产投资,聊聊报纸上的新闻,再顺便把孩子也带来,让孩子一起玩,每天也其乐无穷。

    起居房里阳光充足,窗上都装了玻璃,挡住了冬日的寒风,冬日阳光下,几名主妇都坐在宽大的藤椅里喝茶闲聊,余樱放下报纸问道:“大姐,西南区的地价已经涨到每亩三千贯了,比我们的买价已经涨了六倍,我们要不要挂上牙行卖了?”

    吕绣摇摇头,“到亩价五千贯时我们挂出去,也别管它以后还涨不涨。”

    余莲问道:“那卖了以后,我们再买哪里的土地,大姐有目标吗?”

    吕绣还是摇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买卖土地,官人不允许我们再做了,不过我们可以做别的。”

    “做什么?”众女异口同声问道。

    吕绣微微笑道:“做海外贸易!”

    “做海外贸易很赚钱吗?”旁边赵巧云问道。

    “据说走一趟十倍的暴利,去掉交税和运输支出,至少七八倍有了,和买卖房屋没有什么区别,像郑家,富可敌国,就是做海外贸易发起来的。”

    “官人支持吗?”赵璎珞追问道。

    吕绣点点头,“这就是他的建议!”

    “那就策划一下,我们买卖什么货物......”

    这时,吕绣忽然眉头一皱,“阿梅,你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坐在最边上的姚梅捂着嘴道:“不知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感觉到胸口发闷、恶心,想吐!”

    五个女子一起向她望去,吕绣起身问道:“呕吐感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两天!”

    吕绣急忙吩咐侍女,“速去把刘医师请来!”

    姚梅有些不安道:“夫人,我是生病了吗?”

    吕绣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你是怀孕了。”

    “啊!”姚梅又惊又喜,“我....我也要有孩儿了?”

    “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怀上的,你知道吗?”

    姚梅俏脸一红,轻轻点头,“应该是在襄阳或者汉阳那几天。”

    余樱笑道:“如果是小郎的话,官人会给他起名陈荆或者陈襄。”

    不多时,她们的家庭女医师匆匆赶来,还是跟随她们家多年的刘医师,虽然她医术不一定是最好,但众人对她最为信任,而且她对雍王一家也十分了解,每个人的情况她都很清楚,如果某人生病感恙,她都知道病根在哪里?这一点非常重要。

    比如她知道下冬天大雪的时候,雍王不能去深至小腿的雪地里多走,否则极容易发烧,再比如她知道陈雪儿阴雨天会头痛,那是胎里带来的小毛病,什么药都治不了,但喝一碗浓姜汤就好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当上了太医署的首席医官。

    刘医师搭上姚梅的脉搏诊治片刻,点点头笑道:“从脉相看,应该是喜脉,脉相很平稳,应该很健康,恭喜又要添丁了。”

    “那我该怎么做?”姚梅紧张地问道。

    “你问问王妃吧!还有其他姐妹,她们都很有经验,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可再有房事。”

    姚梅脸一红,连忙点头,“我记住了。”

    “其实还有很多饮食起居禁忌,要严格执行起来,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对了,小动物就不要再碰了。”

    刘医师也知道姚梅经常和陈雪儿、陈冰儿一起去喂小鹿。知道她喜欢小动物。

    待刘医师走了,吕绣道:“阿梅,你就暂时搬到我这里来住吧!你那边一个人太冷清了。”

    “好吧!我今天就搬过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补救

    晚上,陈庆回到府中,听说姚梅也有了身孕,顿时大喜,当即拍板,如果怀的是男孩,就叫做陈襄。

    陈庆和妻子吕绣聊了片刻,随即便把儿子陈冀叫到书房来,陈冀今年已经十四岁,他跪下恭恭敬敬行大礼,“孩儿参见父亲,参见母亲!”

    “起来吧!”

    陈冀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陈庆问道:“最近还在跟师父读书吗?”

    “回禀父亲,从明年开始,师父想让孩儿府学读书,可能还没有给父亲说。”

    陈庆笑了笑道:“府学读得还是四书五经,难道你还没有读够?”

    “师父说,经文里的圣人解释,孩儿理解得不够透彻,尤其半山先生对经文的注释,孩儿需要重新认真的研读,所以要孩儿再去国子学读三年。”

    陈庆心中有些不悦,卢存逸要把自己儿子教成书呆子了,他当然明白卢存逸的意图,他们这些大儒是想把自己儿子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君王,这可不行。

    旁边吕绣笑问道:“你自己呢?你自己想不想去国子学继续读书?”

    陈冀想了想道:“孩儿想去国子学,但不想再读四书五经了。”

    陈庆点了点头,“明天上午为父要去太学巡视,你和我一起去吧!”

    “孩儿遵命!”

    “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

    “孩儿告退!”

    陈冀行一礼走了,吕绣对丈夫道:“夫君是不是不想让冀儿去府学?”

    陈庆摇摇头,“他再学下去,就成书呆子了,整天子曰诗云,真正的济世之才一样不会,百姓疾苦不知,人情世故不懂,我可不是让他去当县令,他要驾驭百官,驾驭百万大军,要统治天下,我想让他去太学学习农业。”

    “但明天夫君带他去太学,太学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了他身份?会不会......”

    陈庆想想也对,儿子必须隐瞒身份去读书才行,“娘子提醒我了,明天算了,我自己去太学,冀儿去内政堂学习政务。”

    .......

    次日一早,陈庆带儿子陈冀来到了内政堂,把他交给了周宽,让周宽带世子了解一下政务。

    陈庆自己去了太学,太学学正现在是柳向阳,以前的学正折彦质现在已出任枢密院事,不再继任太学学正。

    柳向阳陪同陈庆来到了农学院,陈庆问道:“之前我让刘大江送来一批土豆,你们拿到了吗?”

    柳向阳连忙道:“回禀殿下,拿到了,卑职已送去农学院,但现在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他拿来的时候,一半土豆都发芽了,可现在是冬天,没法在土壤中种植,它肯定被冻坏。”

    陈庆眉头一皱,“东西还在吗?”

    “还在!”

    “带我去看看。”

    柳向阳带着陈庆来到农学院,柳向阳让人从仓库里把一箱子土豆拿出来,陈庆蹲下挑选,他发现一大半都发黑烂掉了,着实让他心疼,挑选下来,最后竟然只剩下十五颗是完整的,但如果再不种下去,这批土豆全部完蛋,还不知道越州那批土豆能不能种活。

    再不补救就来不及了,陈庆心中有点急了,对柳向阳和在场师生道:“这些土豆是从南洋运来的,而且南洋也很难遇到,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若失去了它,会让所有人都悔恨的。”

    众人都不解,柳向阳问道:“殿下,这种土豆有什么特点?”

    陈庆叹口气,“各位,它是一种粮食,亩产三千斤的粮食,你们说重不重要?”

    众人一片惊呼,亩产三千斤,简直太可怕了。

    陈庆又道:“关键它在哪里都能种植,在山上也可能种植,不像小麦水稻非要在平原种植,它对山区的意义非同小可,从此山区人也有自己的粮食了。”

    柳向阳顿时急了,“那怎么办?现在正好是冬天,种下去,它会被冻死的。”

    陈庆想了想,对一名亲兵嘱咐了几句,亲兵翻身上马,骑马飞奔而去。

    “大家不要急,或许我有办法解决。”

    .......

    半个时辰后,少府寺主簿骆振玉匆匆赶来,“卑职参见殿下!”

    骆振玉因为制作透明琉璃成功而被提升为少府寺主簿,但他同时还在主管透明琉璃。

    陈庆问道:“我来问你,仓库里还有多少透明琉璃,就是雍王宫安装窗户的平板透明琉璃,还有多少?”

    “回禀殿下,我们刚刚烧好一批,准备给尚书省六部更换窗户,大概有几千块。”

    “六部推后,赶紧把透明琉璃全部运到太学来,有急用,再把安装窗户的工匠也全部找来!”

    陈庆想到的办法就是造一座玻璃大棚,就算是冬天也能种植土豆了。

    陈庆又简单画了一张图,让柳向阳找来太学内几名会造木房子老木匠,把图纸给他们看,“这座房子看得懂吗?”

    为首老工匠点点头道:“这是一座木房子,宽一丈,长五丈,它实际上是一个框架,没有墙也没有瓦,小人理解正确吗?”

    “一点没错!”

    陈庆又解释道:“实际上它屋顶和墙壁都是一格一格的窗户,然后在所有的窗户上安装透明琉璃,透明琉璃你们知道吗?”

    “我们都见过,像水晶一样,完全透明的,比从前的琉璃亮堂多了。”

    “那这座木房子能造出来吗?”陈庆追问道。

    几名工匠商量一下道:“回禀殿下,造木房子很简单,但我们不会安装这种透明琉璃。”

    “安装琉璃有别的工匠负责,你们只管造出木房子,两天时间可以造出来吗?”

    几名工匠点点头,“材料都有现成的,问题不大!”

    “好!造好后,每人赏十贯钱!”

    工匠们大喜,连声答应。

    陈庆又对柳向阳道:“你们找一块土地肥沃,视野开阔,阳光充足的农田土地,就用去年那块南瓜田,给他们造木房子,我要求的琉璃坊三天之内必须完成。”

    尽管柳向阳一头雾水,但他不敢怠慢,连忙答应,让人带几名老工匠看土地去了。

    陈庆也来到这片土地前,这片土地确实很适合做阳光房种土豆,平整、开阔、土质肥沃,阳光充足。

    陈庆让柳向阳配合工匠建造木屋,给他们一切所需的材料和运输工具,他又问负责种南瓜的农学教授道:“会种植山药蛋吗?”

    山药是关中特产,很多地方也产山药蛋,是普通百姓的菜肴,在关中很常见。

    农学教授点点头,“卑职会种山药蛋。”

    “这个土豆就和山药以及山药蛋的种植方法一样,等琉璃房造好以后,阳光照进去,外面虽然很寒冷,但房子里比春天还要暖和,夜里也不会冷,就在里面种植土豆,明年春天就能收获了,然后再广泛种植,若种植成功,我升为你农学院博士。”

    “请殿下放心,亩产三千斤的粮食,卑职拼了老命也要把它种植成功!”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实习

    雍王殿下安排世子来内政堂实习,几名参事极其重视,专门聚在一起商议此事,众人一致决定,世子上午去太学读书,下午来内政堂实习,由五名参事亲自带他,每个月轮换一次,让世子各方面都接触了解,第一个月就是由周宽带他。

    周宽带着陈冀来到白虎堂,给他介绍道:“白虎堂目前隶属于门下省,它是一个审核官衙,所有牒文第一步都要集中到里来,最后一步也要集中到这里。”

    “这是为何?”陈冀不解问道。

    周宽笑着解释道:“我们的朝廷权限很明确,按照重要性分为甲乙丙三类,甲类涉及军国大事,必须递交雍王批准,乙类就是普通政务,由内政堂和枢密院审批,不用再交给雍王,丙类叫做常规性政务,甚至不用通过内政堂,由各部主官自己就审批了,涉及军事的交给兵部和枢密院。”

    陈冀点点头,“我明白了,白虎堂就是负责分类!”

    “没错,白虎堂会在每份文书上盖章,红色的甲类,绿色的乙类,黑色的丙类,这就是丙类牒文。”

    周宽取过大堂桌上一份牒文递给陈冀,陈冀接过,只见白色的封面上盖了一个黑色大印,上写‘丙类’二字。

    “如果分错了怎么办?”陈冀又问道。

    周宽笑道:“以前人少忙不过来,只能审一次,现在有三十人了,那就有一审二审和终审,一审结束后贴一条标签,二审结束也贴一个标签,最后交给终审,三道审核都一致,主官才会盖印章,如果出现意见不一,那么就会坐在一起商讨,如果意见还不一致,那就会交到我这里来,由我最后决定类别,一般不会有错。”

    “那边是什么?”陈冀指着左边大堂问道。

    “那边也是审核,最后一步的审核,叫做合规性审核,不管内容,只看是否符合批准权限,比如甲类上面没有雍王的朱批和印章,就打回去,不准颁发,严重的还要追究责任。”

    陈冀挠挠头道:“前端时间我父王去了江南,我看见母亲和二娘在一起商议奏章牒文,难道就是.....”

    “你说得没错!”

    周宽笑道:“你父王不在,朱笔和雍王印都在你母亲手中,实际上应该交给你,天子出征,太子监国是制度,因为你没有成年,所以由你母亲替你执行监国的重任,也为难她了,到现在没有出现过任何错漏。”

    “那我现在做什么?”

    “你跟我来!”

    周宽带他走进审核大堂,大堂内十分安静,只见三十名官员格外忙碌,每个人都在阅读牒文奏章,每个人的桌上堆了很多文书,旁边放在一只带木轮的箱子,看完一本,贴上标签后放进巷子里,不断有二审的官员过来拿文书。

    周宽带陈冀走进里屋,这是晁清的官房,晁清一眼看见陈冀,笑着迎上来,“世子来了!”

    陈冀和晁清很熟悉,他们还是亲戚,晁清的母亲是吕绣的小姑,两人是姑表姐弟关系,陈冀一下子放松了,躬身行礼,“外甥给表舅问好!”

    周宽考虑问题很周全,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他便让晁清来带世子,他们彼此很熟悉,世子会很适应。

    周宽笑道:“殿下让世子来我们这里学习,以后每天都来半天,了解各个流程,今天第一天要学习一天,我让他来白虎堂。”

    “没有问题,交给我好了!”

    周宽交代两句,便走了,晁清让手下搬来一套桌椅,放在自己官房内,又给了他九本文书,笑道:“这是甲类、乙类、丙类各三份,你仔细读一读,标签上都有分类理由,看多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凭什么来分类。”

    陈冀兴致盎然,笑道:“我来好好拜读一下!”

    他坐上位置,取过一本甲类牒文读了起来,晁清正要让茶童上茶,陈冀的两名贴身侍卫摆摆手,烧水上茶由他们来负责。

    晁清想想也对,殿下烧茶上茶已经不再由茶童负责了,交给了亲兵,世子这边应该也是一样,这个漏洞必须堵住,谁若买通了茶童,就能轻易下毒了。

    “表舅......”

    陈冀刚开口,晁清便摆手打断他的话,“这里是官署,而且是朝务时间,世子可以叫我晁郎中!”

    “郎中?”陈冀有些不解。

    晁清笑道:“和六部郎中一个级别,从五品,雍王殿下说,明年放我去地方任职,我恐怕会成为最年轻的一任刺史。”

    陈冀点点头,他指着一份牒文问道:“这是京兆府提出冬季兴修水利的方案,上面没有写理由,但我觉得这个最多算丙类,怎么标注成甲类,有这么重要吗?”

    晁清微微笑道:“这里面有个规矩,所有涉及农牧业的牒文,都要归为甲类,必须由雍王审批,这是好多年前定下来的规矩,到现在没有改,所以兴修水利就算涉农了。”

    “原来如此,但是....这确实没有必要归为甲类,兴修水利每个州都有吧!难道都要归为甲类,这不是太多,太泛滥了?”

    世子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轻易被‘规矩’两个字约束。

    晁清又继续道:“规矩是人定的,只要不用铁牌镌刻,那就可以更改,世子可以给雍王提一提此事,进行改进一下,具体涉及哪些农事必须归为甲类,而不是一刀切,但在规矩没有改之前,我们必须把它定为甲类。”

    “改规矩的步骤是什么?”陈冀又问道。

    “该规矩的步骤首先是提议,如果是甲类文书,那就是雍王提议,然后内政堂进行讨论,同意更改并拿出一个具体方案,然后再交给雍王审核,雍王审核同意并签署,就颁布雍王令,规矩就改了,如果雍王不同意,会打回内政堂继续修改,反正定规矩这件事,雍王有七成的权力,内政堂有三成的权力。”

    “我明白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钟声,晁清笑道:“上午的朝务结束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太极宫内有一大一小两个茶馆,五品以上官员可以在小茶馆用餐,去看看吧!”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观念

    虽然搬进了占地数千亩的雍王宫,但陈庆依然保持着从前的一些传统,比如全家依旧在一起用餐,中午他不在府上,但早晚全家都要一起,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缺席。

    尽管已是实质上的君王,但陈庆和家人的饭菜还是比较俭朴,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早饭和午饭都很简单,晚饭稍微丰富一点。

    俭朴只是相当于其他帝王的奢侈,当然也不至于像普通人家那样,只是和一个豪门大户人家差不多,十样主菜,三十几道小菜,还有点心水果和酒水饮料。

    个人的爱好也不同,比如王妃吕绣特别喜欢温热的琼州椰汁,孩子们都喜欢葡萄汁和南瓜汁,而陈庆则喜欢张掖出的葡萄酒。

    不过有一个规矩改了,或许陈庆也觉得吃饭不准说话太压抑了一点,本来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吃完饭就各自回去了,还不如像后世的酒桌上那样,大家说话聊天,都很开心热闹,规矩一改,餐桌上便热闹起来。

    “冀儿,今天去内政堂学习,感觉如何?”王妃吕绣笑着问儿子道。

    陈冀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父亲,对母亲道:“今天是去白虎堂,跟表舅做事,感觉收获很大!”

    “有什么个人想法吗?”陈庆喝了一口酒笑问道。

    陈冀迟疑一下道:“个人想法....倒是有一点点。”

    “说说看!”

    陈冀鼓足勇气道:“父亲,孩儿看到一份甲类的牒文,是关于京兆府冬季兴修水利的计划,并不特别,年年都有冬修水利,在孩儿看来,如果不是想要钱,这份牒文都不应该出现,可它却是甲类牒文,原因就是以前有条原则,涉农都为甲类,孩儿觉得,这未免都有点太小题大作了,浪费父亲宝贵的精力和时间。”

    陈庆点点头,问吕绣和赵巧云道:“你们也遇到过类似的吗?”

    “不久前还遇到过!”

    吕绣苦笑道:“不久前还有秋收晒粮申请场地的一份牒文,因为是甲类,送我们这里来了,还有河南路四州夏粮欠收调查报告,也送来了,有的重要,有的确实无足轻重,夫君,冀儿说得有道理,这个涉农原则太注重形式了,就是为了规矩而规矩,缺乏实质内容,浪费了我和巧云大量时间。”

    陈庆缓缓道:“之所以定这个规矩,是因为河道种草养羊,以及麻改棉,还有推广玉米、南瓜等新农作物,这些都是新事物,而且事关重大,下面关于缺乏对这种新事物的了解,就会分不清轻重缓急,处理失当,比如我提出鼓励河边种牧草养羊,当时没有考虑到防止放牧过量,结果家家户户都在拼命养羊,河道很快承受不起了,草不够吃了,凤翔府还发生了几个村为了抢草地发生大规模械斗,死了不少人,我知道时,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后来我查从前的牒文,地方官都曾上报,要求朝廷颁布控制养羊措施,但这些牒文我都没有看到,畜牧署也因为这些报告和我提倡养羊的要求相违背,所以没有当回事。

    所以我就下令,但凡涉农,一律定为甲类,我细不细看是一回事,但定为甲类,有我的批示后,下面官员就会重视,就不会再出现因为养羊过量而发生悲剧的事情。”

    “孩儿明白了!”

    陈庆又微微笑道:“但也不会一直是这样,就像你说的,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确实占用我太多精力和时间,也显得对下面官员不信任,因为这两年为父一直在忙碌金国和宋朝的事情,改规矩这种事情没有时间考虑,因为改规矩的提案必须由我提出,我不提,参事们就算有想法也不能越权,你这段时间可以多和官员和参事们聊一聊,倾听他们的想法,然后把这些想法都记录下来,然后交给为父,如果我不在也可以交给你母亲,这就算我给你部署的第一个任务,涉农皆甲类这个规矩要改,但具体要怎么改,你可多听取参事们的意见,写出一份具体方案来。”

    陈冀连连点头,陈庆又笑道:“我考虑过了,以后你上午去内政堂实习,下午则去太学农学院读书,当然要换一个身份,可以叫吕晨,早晨的晨,不是要你学习种地,而是要学习各地农作物的特点以及习性,从大的方面进行学习思考,成为一个合格的司农寺官员,住在太学里,还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当然,你不能泄露自己身份,明白了吗?”

    陈冀就想普通孩子一样去读书,有自己的同窗好友,这就是他想去国子学的主要原因,但他又有点厌烦四书五经了,去太学学习农业,还能去各地考察,简直让他无比期待,他兴奋地点点头,“孩儿一定好好学习!”

    这时,雪儿和冰儿也跑过来缠着爹爹道:“我们也想跟哥哥去太学读书,住在太学里面!”

    “为什么,住在这里不开心吗?”

    两个小娘子瞥了一眼母亲,异口同声道:“不开心!”

    陈庆哈哈大笑,他摸摸两人的小脑袋笑道:“以后爹爹办个女子学堂,等你们再大一点,也可以去女子学堂读书,多认识一些好朋友。”

    两个小娘子欢喜得直拍巴掌,“我们也可以去学堂读书了!”

    整个饭堂里一片大笑,只有吕绣无奈地摇摇头。

    ………

    三天后,陈庆再次来到太学的农学院,此时,世子陈冀已经在太学读书两天了,不过他是下午过来,他化名吕晨,因为有两名贴身护卫,大家都猜他是官宦子弟,但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世子,世子应该去国子学读书,怎么可能来太学学习农业。

    当然,学正柳向阳知道这个秘密,他特地给陈冀选了两名年纪差不多,性格温良朴实的室友。

    不过今天陈庆是一早过来,世子陈冀还在内政堂实习,他遇不到儿子。

    陈庆远远便看见他设计的玻璃房,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四周站满了学生,目光里充满了惊叹,雍王殿下到来,柳向阳把学生们都暂时劝退了,亲兵们迅速控制了四周。

    陈庆来到玻璃房前,玻璃房做得非常精致,工匠技艺高超,他要求不能漏风,工匠们便在玻璃安装后,用胶泥将边缘封住。

    整个玻璃房十分通透,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情形,农学教授杨度带着三名学生就在阳光房内,有学生推了推他,他回头看见陈庆,连忙跑了出来。

    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道:“这水晶房简直太神奇了,里面就像初夏一样,种什么都能成熟,要是田地里都是水晶房,我们完全可以一年三熟了。”

    陈庆微微笑道:“这个本钱太高了,给太学做试验可以,推广还是不要想了。”

    停一下,他又问道:“土豆种植如何了?”

    杨度连忙道:“已经种好了,请殿下随卑职进房一观,请各位大臣也一起!”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远讯

    今天和陈庆一起过来的,还有蒋彦先和吕青山,再有司农寺卿张浩然,太学学正柳向阳当然也陪同,只是他的地位低了,只能跟在后面。

    玻璃房内果然十分暖和,真的很像五月的初夏季节,几名大臣都惊叹起来,吕青山笑道:“冬天在这里面处理朝务,都不用烤火取暖了,殿下怎么想到的。”

    陈庆微微笑道:“其实就是把阳光的温暖保留住而已,晚上可能会很冷。”

    “晚上还好!”

    杨度解释道:“卑职晚上就睡在大棚内,比白天稍微冷一些,但比外面还是暖和得多,各种芽苗不会被冻死。”

    陈庆又向里面走去,整个玻璃房内已经做成了十几条阳畦地,浇水施肥,陈庆发现杨度种了不少土豆,不由奇怪地问道:“不是只剩下十五颗土豆了吗?其他土豆哪来的?”

    “回禀殿下,那些坏掉的土豆微臣也一起种下去了,微臣觉得它们只是一部分腐坏,但另一部分是好的,上面还有完整的小芽苗,扔掉可惜了,索性一起试一试。”

    陈庆点点头笑道:“有心了!”

    蒋彦先问道:“殿下,这种土豆真的有亩产三千斤吗?”

    陈庆微微笑道:“我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杨教授,你觉得会有高产吗?”

    杨度连忙道:“很有可能,卑职种过类似的山药和山药蛋,产量就很高,饥荒年间,种山药能救命!”

    “那什么时候能收获?”吕青山问道。

    “回禀吕参事,根据卑职的经验,到明年二月左右,就能收获了!”

    .......

    陈庆从太学回来,刚到官房门口,折彦质便快步走来,“有登州发来的重要鸽信!”

    “登州?”

    陈庆微微一怔,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可是水军的消息?”

    “正是,汤将军发来的!”

    折彦质把一份鸽信抄件递给陈庆,陈庆把几人一起请到自己官房内坐下。

    陈庆看完了鸽信,果然是占领耽罗岛的消息,汤怀说他在明年开春后将率船队北上,在统门水入海口建立根基。

    陈庆把信件递给蒋彦先和吕青山,蒋彦先看完,惊讶道:“夺取耽罗岛,殿下是想用它做跳板灭高丽,还是为了攻打金国!”

    “目前是为了攻打金国,我考虑从最东面布一支奇兵,至于会不会灭高丽,以后再说,另外,还可以作为贸易中转之地。”

    吕青山沉思片刻道:“殿下已经在备战金国了吗?”

    陈庆点了点头,“事实上,我率领去江南的十万大军就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北上燕山府,在燕山府已经部署了三十万大军,还需要继续追加十五大军,还有粮食运输,要从京兆陆续运输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到燕山路。”

    “通过水路?”

    “当然是水路,走黄河进入永定河,船队可以一路北上,估计要半年时间,考虑到冬天结冰,开春后再继续运输,那么要到明年夏天才能战备完成。”

    “四十五万大军是不是太多了?”蒋彦先问道。

    折彦质在一旁笑道:“灭国之战是要这么多,何况殿下还要留五万军守燕山路,否则后方空虚,被金兵偷袭就惨了,实际上是四十万大军,而且我们面对的可能不仅是金国,还是草原各部联军,像塔塔部、克烈部和蒙兀部,甚至还有高丽仆从军,对方至少也要有三十余万大军。”

    “高丽仆从军是怎么回事?”蒋彦先不解问道。

    折彦质笑道:“这恐怕是金国攻打高丽得到的最大收获,近二十万高丽士兵投降,金国把他们编成了高丽仆从军,契丹和奚人的兵源已经枯竭,金国就从高丽国获得兵源。”

    “高丽国被金国灭了吗?”

    折彦质看了一眼陈庆,陈庆摇了摇头,缓缓道:“金国国力已难以承受,接受了高丽国的求和,高丽王接受金国皇帝册封,成为金国下属仆从国,向金国进献粮食、物资、兵源,并将太子放到上京为人质,现在冬天到了,金兵应该从高丽撤军,虽然金兵掠夺了很多粮食物资,但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损失近两万军队,金国内部很不满,所以我们明年夏天攻打金国,也是它国力最羸弱之时。”

    蒋彦先点点头,“殿下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一点没错,不过我的第一步是拿下临璜府!”

    .......

    临璜府是金国在西部草原上的一座重镇,曾经是辽国的中京,这里同时也是金国控制草原各部落的大本营,完颜粘罕曾在这里驻军十万,不断讨伐蒙兀部数年。

    目前临璜府依旧驻兵两万,还是为了控制草原各部落。

    金国对草原实施减丁战略,不断削弱草原各部落,防止他们强大起来成为劲敌,先是对付蒙兀部,完颜粘罕率领十万大军和蒙兀部激战多年,没有占据上风后,便了分化的策略,拉拢分化了蒙兀部内部,又联合塔塔部、克烈部和蔑儿乞部,多方攻打蒙兀部,蒙兀部最终被击败,首领阵亡,人口和牧场被吞没,蒙兀彻底被边缘化,迁去遥远之地。

    最好最丰美的草原牧场被塔塔部、克烈部和蔑儿乞部瓜分,不过丰州一战,塔塔部和克烈部阵亡近十万人,大伤元气,反而被蔑儿乞部趁机崛起。

    而这时,金国连续丢掉了河北路和燕山路,国力薄弱,已顾不上草原,转而开始攻打高丽,企图掠夺高丽补充国力。

    临璜府也暂时得不到金国重视,驻兵从八万军迅速降低到两万,而临璜的商业愈加发达起来。

    草原已进入冬季,暴雪即将来袭,各路商人纷纷赶在暴雪来临前,进入临璜城过冬,临璜城进入岁末的交易小高潮,格外热闹起来。

    这天上午,从城外走进一支骆驼商队,由一百多头骆驼组成,骆驼的主人是两名身材格外雄壮高大的草原汉子,正是蒙兀族的音巴鲁和音尔翰兄弟。

    他们带着十几名伙计,有汉人也有契丹人,还有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他叫张路,曾经是西军洛阳情报站头子,后来提升为情报司副总管,现在是枢密院情报署署令,从五品高官,这次他亲自带队进入临璜府,而音巴鲁和音尔翰兄弟则负责配合他把情报站建立起来。

    一行人走进了临璜城。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临璜

    临璜城正好处于几方势力的交界处,东接金国,西邻草原,距离燕山路也不远,城内民族结构十分复杂,有女真人、契丹人、草原各部族人、汉人、奚人等等,各种势力交错,城内局势诡异复杂。

    音氏兄弟来过很多趟临璜城,对这边情况比较熟悉,他们来到一家很大的客栈,店主是一个中年契丹人,和兄弟二人很熟悉,热情让伙计招呼一行人进来。

    音氏兄弟给张路说过,这个店主叫做萧旦,父母兄弟在当年金兵屠城中丧生,全家只有他一人存活下来,他把父母兄弟的尸体埋葬在后院,他不愿离去,依旧守着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客栈,同时也陪伴着父母兄弟的坟墓。

    音氏兄弟同时也告诉张路,要想在临璜城立足下来,可以找这个店主帮忙。

    找了一个机会,张路来到掌柜房拜访为这位萧掌柜,同时也是店主。

    “您是张东主,是音巴鲁的朋友?”

    萧旦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让张路很惊讶。

    “你怎么会说汉语?”

    “我祖母是汉人,她把我带大的,我从小就会说汉语。”

    张路点点头,“我是从大同府那边过来的,想在这里开一家药材店,你也知道辽东那边形势紧张,很多名贵药材只能走临璜府这边。”

    萧旦叹口气道:“在这里开店要有后台,尤其像您这样的汉人,没有后台,很容易被当做西军探子抓走。”

    张路眼睛里露出一丝忧虑,“我是第一次来这样,哪里认识什么后台?”

    萧旦苦笑道:“张东主没有懂我的意思,所谓后台不是有什么交情,而是你要定期给钱,有人自然就会保护你。”

    张路沉默片刻道:“音巴鲁说,萧东主可以帮我!”

    萧旦点点头,“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

    “我的妻兄,是一名千夫长,和我一样的契丹人。”

    ........

    当天晚上,萧旦找到了自己的妻兄萧万木。

    两人都姓萧,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契丹萧姓的人多得去了,也没有汉人同姓不婚的讲究。

    萧万木倒了两碗酒,置了几碟小菜,他听了萧旦的话后,冷笑一声道:“那个音氏兄弟不是总吹嘘他们认识雍王吗?这个姓张的汉商恐怕是西军探子吧!”

    萧旦点点头,“我觉得也有点像!”

    “你怎么看出来?”萧万木不露声色问道。

    萧旦想了想道:“我感觉此人很有气度,汉人官员那种气度,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完全没有一般商人那种唯利是图,我可以举例。”

    “你说!”

    “我告诉他,找后台要靠钱,每月都要给保护钱,一般商人肯定要问,要给多少钱?但他却丝毫不问,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商人,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会指望我去报告完颜阿赛吧!”

    完颜阿赛就是当年女真军攻打临璜城时,第一个攻上城头的百夫长,攻入城后被封为千夫长,得赏十万只羊,当时他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现在他已经五十余岁,早已升为万夫长,现在是临璜府主将。

    当年就是完颜阿赛杀死了萧旦的父母和两个兄长,所以提到这个名字,萧旦的眼中就出现一丝深深的仇恨。

    萧万木明白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做他的保护人,咱们从长计议。”

    “那大哥要多少钱?”

    萧万木摇摇头,“我要的可不是钱!”

    萧旦忽然明白了,他低声道:“万一他真是商人呢?”

    “他如果真是商人,我就和他做生意,我也能搞到上好的人参、虎骨等药材,可以让我大赚一笔。”

    “大哥要和他谈谈吗?”

    萧万木一笑,“那是当然!”

    ..........

    与此同时,音巴鲁也在给张路介绍萧旦的妻兄。“张总管有所不知道,萧万木可不是一般人,当初完颜粘罕率大军去攻打蒙兀部,临璜城空虚,只有萧万木率两千契丹军镇守,克烈部三万人想偷袭临璜城。结果萧万木率两千人守城二十天,克烈部死伤近六千人,就是没有能攻入城。完颜粘罕非常欣赏他,几次想提升他为万夫长,但朝廷不同意,说他是契丹人,不可靠。”

    张路沉吟一下问道:“此人有拉拢的可能性吗?”

    “应该是可以的,萧旦父母兄弟被女真人杀死,对女真人仇深似海,萧万木知道,还是把自己妹妹嫁给他,如果他一心效忠女真人,他就不可能把妹妹嫁给萧旦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路追问道。

    音巴鲁笑道:“我是说这个萧万木城府很深,总管暂时不要和他交底!”

    张路点点头,他当然不会那么鲁莽。

    .......

    次日一早,萧万木来到了客栈,在萧旦的引荐下,萧万木和张路见了面,事实上,萧万木目光极为敏锐,他正好看到了张路的几个伙计在搬运货物,一个个腰挺得笔直,步履矫健,力大无穷,目光沉稳专注,哪里是普通的伙计,分明是极为精锐的士兵,没有千锤百炼的训练,哪有这种气质。

    但看见了张路,萧万木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么沉静的目光,儒雅的气质,哪里是商人,分明是一名汉人文官。

    但萧万木没有说破,两人寒暄两句,坐了下来。

    张路笑问道:“萧将军也会说汉语?”

    萧万木点点头笑道:“我也是燕山路人,燕山路的契丹人被宋朝称为熟番,就是汉化的契丹人,基本上都会说汉语。”

    “我想在临璜城做皮货和药材收购生意,萧将军能给我一个建议吗?”

    萧万木微微笑道:“我建议张东主挂在当地人的店铺下,这样就不用去官府备桉了,要知道,外地汉人想在临璜开店是不可能的,官府不会批准。”

    “如果我让音巴鲁去官府申请开店呢?”

    “音巴鲁倒是可以,不过新店比较容易被人盯上,假如有人发现实际经营者是一名汉人,他会向官府报告,便能得到十贯钱的奖励,张东主是否承受得住官府的盘查?”

    张路沉吟一下道:“那萧将军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有一个,就看张东主愿不愿接受?”

    “请说!”

    萧万木不慌不忙道:“张东主不用开店,就住在我妹夫的客栈内,至于张东主想要什么药材皮货,我来找给你。”

    “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合作?”

    萧万木点点头,语带双关道:“我在临璜府驻扎二十年了,多少有点人脉,想要什么货物,我都能搞到!”

    张路听出了端倪,笑道:“如果合作成功,萧将军想要什么价格呢?”

    萧万木澹澹道:“我对临璜府感情很深,如果有可能,和张东主的这个生意,我想在一直在临璜府做下去。”

    张路点点头,“如果萧将军想要大同府的价格,完全可以,我能做主!”

    “能得到大同的价格,我此生无憾!”

    ………

    萧万木告辞走了,萧旦送他出门时,低声问道:“他说的大同价格是什么意思?”

    萧万木微微笑道:“大同知府是契丹人耶律乞颜,他的意思是说,让我做临璜知府,他说他能做主,看来他在京兆朝廷的地位不低。”

    萧旦吓一跳,顿时充满了期待,“临璜知府,大哥能做到吗?”

    “他说如果合作能成功,也就是说,我要助他们夺取临璜府,我觉得这还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金国对我关闭了升迁之门,雍国却把另一扇门给我打开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大案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整个京兆城银装素裹,放眼望去,一片白雪皑皑,整个大地都变成了冰雪的世界。

    虽然战备还在进行,但这几天,陈庆却被另一件事弄得极为恼火。

    枢密院下令从太原仓库向燕山路调拨四十万张羊皮,给士兵们御寒,不料枢密院的帐上和仓库实物不符,枢密院的帐上有五十万张羊皮,但仓库里只有三十万张,少了整整二十万张。

    这个消息让陈庆极为恼火,立刻命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枢密院组成四方联合调查组,赶赴太原调查这件事,陈庆怀疑恐怕不止是羊皮少了,其他物资粮食也帐实不符。

    但让陈庆有点棘手的是,这件事应该兵部也参与,但兵部侍郎曹德又是前任太原知府,羊皮所在仓库属于军方和官府共管仓库,曹德会不会涉桉?

    陈庆负手在官房来回踱步,这时,楼梯下传来参军裴文晋的声音,“殿下,曹侍郎求见!”

    刚刚正想到曹德,他就来了,陈庆吩咐道:“让他来见我!”

    片刻,陈庆走下楼,曹德起身行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陈庆一摆手,“曹侍郎请坐!”

    两人坐下,曹德急道:“去太原调查军资,兵部也责无旁贷,恳请殿下安排!”

    亲兵送茶进来,陈庆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澹澹问道:“曹侍郎在太原任职近两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曹德眼中闪过一丝惭愧道:“卑职确实一无所知,这也是卑职失职之处,在太原近两年,居然没有盘点过仓库。”

    陈庆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仓库是共管的,曹侍郎认为会有军方盘点,而军方认为官府会盘点,所以双方都忽视了。”

    “确实是这个原因,卑职不想插手军方之事。”

    “那你是怎么看羊皮数量不对这件事,你认为是谁干的?”

    “回禀殿下,有可能是军方干的,但也有可能是官府中人干的,主管仓库的官府高官是窦晃,他出任太原府司马,在太原任职十年,路子多,人脉广,如果发现是官府所为,他的嫌疑最大。“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卑职希望兵部也参与调查!”

    “其实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和枢密院联合调查就足够了,再多一方,意义也不大!”

    曹德叹了口气,“其实卑职是想亲自带队去调查,在我任上出了这么大的桉子,太让人难受了,我实在是难以推责,我就是想亲自把罪魁祸首抓住,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陈庆点点头,“其实不一定是你任上出的事,不过你实在想去调查也可以,我准许兵部参与!”

    “多谢殿下成全!”

    曹德告辞退下了,陈庆望着墙上的字画半晌,回头问裴文晋道:“文晋,你认为曹德会涉桉吗?”

    裴文晋躬身道:“启禀殿下,卑职认为可能性不大。”

    陈庆笑问道:“为什么这么果断?”

    “殿下,一是曹家不缺这点钱,其次曹家的名声比钱更重要。”

    陈庆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应该是我多虑了!”

    这时,一名手下来报,“殿下,内卫王都统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王浩和种桓匆匆走进官房,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起来吧!”

    两人站在一旁,陈庆坐下问种桓道:“回来多久了?”

    “回禀殿下,快一个月了。”

    陈庆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个邹栓处理了吗?”

    种桓躬身道:“回禀殿下,当时就处理了,事后给了他父母一千两银子。”

    陈庆点点头,又对王浩道:“太原那边出了一个大桉子,你们听说了吗?”

    王浩连忙道:“卑职有所耳闻,内卫随时可以介入!”

    陈庆负手走到窗前,沉思片刻道:“我们已经安排五个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但敢把二十万张羊皮盗走,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内卫立刻派五百精锐赶赴太原秘密查桉。”

    “卑职遵令!”王浩躬身答应。

    这时,陈庆见种桓欲言又止,便问道:“小种将军想说什么?”

    “回禀殿下,关于这个桉子,卑职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你说!”

    “卑职是昨天下午听说这件事,卑职一直在考虑,能不能从销赃这个环节倒查,正好卑职舅父在京兆开了一家皮货点,昨晚下午卑职特地去咨询他,他告诉卑职,军方的羊皮都是老羊皮,是市场上的抢手货,而老羊皮的价格,京兆一直最高,比其他地方都高三成,其次是巴蜀,巴蜀的冬天比较阴冷,很多人腿上有风湿,老羊皮最适合,卑职就在想,如果从京兆开始着手调查,会不会可以找到更多线索。”

    王浩也道:“殿下,小种将军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桉子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主犯岂能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消灭各种证据,甚至一些关键人物,比如管仓库的人,会失踪甚至被灭口,去太原调查,最多查一查,还别的什么东西被盗等等,但真要查到主犯,估计很不容易,从销赃环节倒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陈庆点点头,“那内卫就兵分两路,一路去太原秘密调查,一路在京兆倒查销赃,京兆这边就由小种将军负责。”

    种桓连忙躬身道:“卑职遵命!”

    ........

    从太极宫出来,王浩问道:“种将军,你打算怎么查?”

    种桓想了想道:“我舅父还告诉我一条消息,我觉得值得关注,他说在今年三月的时间,京兆的羊皮价格忽然大跌,一下子跌了近一半,过了几个月才慢慢恢复。”

    “会不会是因为过了冬天,商家去库存甩货?”

    “如果是过季去库存,那应该每年都一样,但以前年份都没有这种事情,就今年发生了。”

    王浩点点头,“所以你怀疑是有人大量低价出货,把价格打下来了?”

    “正是!”

    “那你舅父知道原因吗?”

    种桓摇摇头,“他不是专门做羊皮生意,他做皮革生意,只是兼卖点羊皮,这个得找专门卖羊皮的大商人。”

    王浩问道:“你有目标了吗?”

    种桓点点头,“我舅父告诉了我一个皮货大商人,我准备从他那里入手!”

    ====

    【今天有点事,只有两更,见谅!】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顺藤

    京兆在雍国崛起后,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城,人口超过百万,它不仅是雍国的政治、军事中心,同时也是经济中心,这里拥有很多天下最大的市场,比如药材市场、布匹市场、粮食市场、油料市场等等。

    其中皮货市场也是天下第一,来自各地的皮毛和皮革都在这个市场进行交易。

    皮货市场位于南城外,占地几百亩,有大大小小两三百个店铺,几乎都是批发各种皮货,天南地北的皮货都要运到这里来,再从这里卖到天下各地。

    金秉辉是一个很有名的皮货商,专门做羊皮生意,两代人从业几十年,在这一行里有丰富的人脉,金秉辉也是第一批进入市场的大商人,他的店铺叫做金氏皮货,位于入口附近,占地约三亩,背后便是漕河,他家店铺在漕河上还有一座私人码头。

    金秉辉就是种桓要找的目标,三月份羊皮降价,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他必然是知情人。

    种桓带着几名手下来到了皮货市场,一眼便看见了金氏皮货铺,招牌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很吸人眼球。

    几名手下在门口等候,种桓走进了店铺,店铺很大也很有实力,到处都堆放着一人高的皮子。

    “请问客人要买点什么?”一名伙计热情地上来招呼。

    “就看看!”

    种桓走到一叠厚厚的羊皮面前,轻轻捻了一下,是老羊皮。

    伙计连忙介绍道:“这可是正宗的五年老羊羊皮,绝对是市场上少有的高货,是老寒腿的宝贝,冬天就知道了,家里有老人、孩子一定要买它!”

    “这个皮子多少钱一张?”

    “五贯钱一张,量大的话可以再便宜一些。”

    “它从哪里过来的?”种桓又问道。

    “肯定是草原啊!这皮子一看就知道是张掖货。”

    种桓澹澹道:“我倒觉得像太原货!”

    “客人说笑了,太原哪里产羊皮。”

    “阿城!”

    忽然从里屋传来一个凌厉的声音,“不要乱说话!”

    伙计吓得一哆嗦,“店主,我知道了!”

    他连忙退下去,种桓向里屋望去,只见从里屋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不高,长得异常壮实,长一张方脸,满脸横肉,眉头像刷子一样,看起来相貌十分凶恶。

    “朋友是来找事的吗?”中年男子恶狠狠盯着种桓。

    种桓怎么可能会被他的目光吓倒,他平静地望着此人,澹澹问道:“你就是金秉辉?”

    “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不买东西就滚出去!”

    他大步走上前,企图将种桓推出去,不料种桓一闪身,顺势将他一拉,此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混蛋!”

    中年男子大怒,抽出腰间短剑,不等他站起身,几名内卫冲上前将他按住。

    “放开我,你们这帮王八蛋,你们是什么人?”

    种桓蹲下来,将内卫银牌在他眼前一晃,中年男子顿时惊恐万分,低下头不再乱骂了。

    “带他去里屋!”

    两名内卫将中年男子揪去了里屋,这时,七八武士跑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伙计见情况不妙,跑去通知皮货市场的安保,一群专业武士。

    门口的内卫士兵举起铜牌,冷冷道:“内卫办桉!”

    一群武士刹住脚,一眼不发的转身就走,走到最后的武士头目给了伙计狠狠一巴掌,把伙计打懵了。

    这个混蛋害人,竟然要他们去招惹内卫.......

    内卫在京兆是人人都害怕的组织,尤其像商人、武士这些对外的群体,都绝对不敢招惹内卫。

    当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内卫也不会乱抓人,它和临安的梅花卫完全不是一回事,普通底层百姓也基本上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尤其像金秉辉这样的大商人,他们的发家致富之路肯定不会奉公守法,都有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十分害怕内卫出现。

    房间里,金秉辉蹲在一脚角落里,完全没有最初的嚣张,他也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是金秉辉。

    种桓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一只瓷器茶盏,不是官窑,但属于民窑精品。

    “我没有多少耐心陪你斗智斗勇,如果你不想去内卫官衙,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那我问什么你就交代什么,不要有任何隐瞒,如果事后我发现你有隐瞒,我肯定会把你视为同党定罪,那是要掉脑袋的,明白吗?”

    “小人明白!”

    金秉辉低下头,禁不住浑身发抖,他只是外表长得凶恶,实际上胆子很小,尤其怕死。

    “你先告诉我,你外面的老羊皮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一个多月前刚从张掖进的货,达不到五年皮,只有三年。”

    种桓对他这种以次充好的奸商行为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货源。

    “你这里进一批货要卖多久?”

    “最多三个月!”

    种桓想想也对,这种有名的大皮商,不愁货物销路,不可能年初的货物还屯到现在。

    “我来问你,今年三月羊皮价格忽然大跌,跌了四成以上,是什么缘故?”

    金秉辉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今年三月,让我想想......”

    种桓重重哼了一声,“要不然你去内卫衙门慢慢想吧!”

    两名内卫士兵将他架起来,吓得他大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种桓使个眼色,两名内卫士兵将他放下,种桓冷冷看着他,“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我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

    “我说!是因为来了一大批羊皮,太多了,对方要求我们尽快卖掉,所以我们只好降价,但这批羊皮我们没有卖,我们降价卖的是普通羊皮。”

    “为什么?”

    “因为这批羊皮都是上好的老羊皮,降价卖可惜了,对方急着要钱,我们就把普通羊皮便宜卖,把钱给他。”

    “对方是谁?”种桓盯着他问道。

    “真正的货主我们也不知道,和我们打交道的是个牙人,叫做黄湛,我们都叫他黄牙人,他是太原黄氏牙行的东主,在太原名气很大。”

    已经很接近了,种桓又追问道:“那批老羊皮有多少量?”

    “大概十万张左右!”

    数量有点对不上,种桓又继续问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卖老羊皮给你们吧!”

    “不是!一共卖了三批,今年是第三批,每次都是十万张,一共三十万张。”

    “第一次卖什么时候?”

    “三年前!”

    种桓咬牙道:“这批货物难道你们没有感觉有异常吗?太原怎么可能出产羊皮?”

    金秉辉低头,害怕到了极点,他低声道:“我们怀疑是军方的羊皮,否则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高品质的老羊皮。”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买了这批羊皮?”

    “还有杨东主和史东主!”

    “是杨少安和史文生吗?”

    这两人加上金秉辉,便是京兆最大的三大皮货商人。

    金秉辉点点头,“就是他们!”

    .......

    王浩得到禀报后,随即派人将两名大商人杨少安和史文生抓到内卫审问,同时从他们的仓库查到了年初进货的十万张老羊皮。

    他们是以两贯钱一张的价格收进来,价值二十万贯,另外还有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二十万张老羊皮已经被他们卖掉了。

    陈庆得到禀报后,下令查扣了他们的家产,又命令种桓率领三百名精锐内卫,赶往太原抓捕掮客黄牙人。

    虽然陈庆一般不会查扣商人财产,但这三名皮货商行为太恶劣,每一捆羊皮上都有军方的印章编号,被他们用醋洗掉了。

    明知是军资还要贩卖赚取暴利,这个罪名就大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追查

    太原府,调查仓城贪渎案已经进行了半个月,各种被掩盖的严重事件都一一露头,让人触目惊心,曾经担任太原知府的曹德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写了辞职信,强烈要求引咎辞职,为这个案子承担责任。

    陈庆批准了他的辞职,虽然他不涉案,但他确实有失职之处,不过陈庆又随即任命他为雍南宣抚使,派他去遥远的南洋,主持雍南港和雍南军建立,也是让他回避一下舆论,对他进行保护。

    曹德当即接受了新职任命,告别妻儿,率领三百名工匠前往泉州出海。

    太原仓是雍国的四大仓库群之一,因为征讨金国的缘故,仓城内存放了大量军用和民用物资,因为很多物资是军民共用,导致管理也是军民共管,这样就容易出现两头管,两头都不管的可能,让陈庆担忧不已。

    在联合调查组赶赴太原一个月后,朝廷便连续收到了十几份紧急快件,让陈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羊皮短少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其他物资包括粮食、布匹、帐篷、生铁等等战略物资,但凡是军民共管的仓库都出现了大量短缺、帐实不符,而军方单独管理的仓库,如兵器库、火药库、火油库等等,都没有出现短缺。

    问题就很清楚了,物资短缺和官府有关,所有的线索就指向一个人,太原府司马窦晃。

    窦晃已经失踪了,在调查组抵达太原府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他失踪,大量涉案的人员,主要是管理仓库的仓头,要么失踪,要么离奇死亡,原始的单据账簿也没有了。

    其中一份报告让陈庆担忧不已,这个窦晃经手过铁火雷,虽然是五年前的事情,所有军方记录都显示他经手的二十枚铁火雷要么收回了,要么爆炸使用了,并没有遗漏在外,但陈庆还是很担忧,毕竟这些数据都是窦晃自己上报给军方,军方有没有核实,他就不知道了。

    他很怀疑金国异僧胡沙图的铁火雷会不会和窦晃有关,毕竟胡沙图就是从太原火药局出来的人,而窦晃也是太原本地大族出身,二人之间有没有某种交集。

    官房内坐着几名参事,陈庆负手来回踱步,他恼火地对众人道:“这里面有很多大问题,比如他的物资怎么运出去,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还有他售卖的钱财怎么转移的,几十万、上百万贯钱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庞大的铜钱流动,我们怎么会一无所知?”

    众人都感觉到了雍王的滔天怒火,这是很少发生的,蒋彦先小心翼翼道:“事已至此,生气也没有办法,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亡羊补牢,其次是追捕窦晃,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周宽也道:“殿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窝案,凭窦晃一人的本事做不到,必然还有别的官员涉案,卑职有两个建议,第一,不要设期限,给调查组充足的时间,第二,实行重奖制,揭发有大功者,可以重赏甚至升官。”

    吕青山也补充道:“这么多物资甩卖,市场必然会有反应,从目前的市场调查来看,只有羊皮出现了反应,其他物资供应都比较正常,尤其像帐篷,缺失的一万两千顶帐篷如果流入市场,我们马上就会有消息,这些可是军用帐篷,所以卑职怀疑,这些物资还没有来得及变现,要么藏匿在某处,要么就运给了金国。”

    “吕参政事这个猜测很有道理!”

    张晓补充道:“如果按照吕参政事的思路来推断,极有可能我们在燕山府或者河北路缴获的物资中,就有来自太原仓的失窃之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陈庆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终于冷静下来。

    他对众人道:“大家说得都有道理,首先是亡羊补牢,我要求各地仓库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稽查,另外制度要补漏洞,不允许再有共用仓库,军仓是军仓,官仓是官仓,必须分开,其次要建立互换仓库主官,任何仓库主官,不得在一地长期任职,任职三年就要异地互调,稽查这件事由蒋参政事牵头,各部寺必须配合。”

    蒋彦先欠身道:“卑职遵命!”

    陈庆点点头又道:“太原查案分工要明确,调查组就不要管追捕和查找物资之事,只管把仓库和涉案官员调查清楚,追捕和追查交给内卫去做,他们更高效,更专业,这个案子可以定性为雍国第一贪渎案,里面不仅有贪污,还有渎职,必须要彻查,要刻铁牌记案,让后世铭记!”

    陈庆又对吕青山道:“烦请吕参政事前往太原府主持调查,调查组太多,没有一个牵头人,我着实不太放心!”

    “卑职今天就出发!”

    陈庆又对折彦质道:“铁火雷事件要单独立案,我要求枢密院、军器监和火器局三方组成调查组,我并不是调查组去查铁火雷去向,这件事由内卫去做,我关心的是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类似的事情,你们就把窦晃领用铁火雷的事件梳理清楚,他怎么申请,怎么使用,怎么确定已经使用,怎么归还,怎么销毁,每个环节都理得清清楚楚,然后就会知道哪里有漏洞,其实我最怀疑是使用环节,他说他用了三枚,那你怎么知道他实际用了多少?这才是关键。”

    折彦质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对众人道:“现在铁火雷在民用上使用得越来越多,我们建丹灞水道,我就批准五百枚大型铁火雷,还有三门峡疏浚航道和天宝渠拓宽,都使用了大量铁火雷,以后还会使用得更多,所以我们必须在制度上完善,而调查窦晃是一个反面例子,让我们制定制度时才会更加细致,不出漏洞。”

    种桓率领数百内卫抵达太原城也快半个月了,他们找到黄氏牙行,但他们要找的大牙人黄湛却在今年夏天落水淹死了,所有交易记录都被烧毁,除了黄湛本人外,没有人知道委托人是谁,甚至所有柜坊都查不到关于黄湛的大额财富转移记录。

    但种桓没有放弃,他还是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排查,黄湛当然是被人谋杀,不容置疑,他相信像黄湛这样的老牙人不会不留一手。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距离新年不到半个月了,太原连下几场大雪,也是一片冰雪世界。

    这天上午,内卫指挥使卢晋一阵风似的跑进太原内卫官署大堂,对种桓道:“将军,查到线索了!”

    种桓精神一振,连忙道:“什么线索?”

    “就是将军觉得可疑那个线索!”

    “你是说,黄湛的女婿吴康?”

    “正是此人!”

    吴康是黄湛的女婿,也是一名牙人,他在两年前便和妻子黄浣离了婚,所以在排查的时候,便把他给漏掉了。

    “他有什么异常?”

    “黄湛死后,他女儿黄浣失踪,但有人曾经在清源县看见过黄浣母子,而清源县便是吴康的家乡,而且卑职调查过,吴康和黄浣夫妻感情极好,黄浣对公婆十分孝顺,根本不存在吴康所谓不孝而休妻的理由。”

    种桓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吴康只是对外宣称休妻,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休妻。”

    “卑职认为极有可能是黄湛意思问题严重,用休妻的办法来保护女儿女婿,然后很多秘密都隐藏在吴康那里!”

    “吴康现在何处?”

    “他不在太原,很可能回家乡了。”

    种桓当即立断道:“我们去清源县!”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证人

    清源县位于太原城的南部,相距太原城约五十里,官道积雪,道路不好走,种桓带领三十名内卫士兵足足走了一天才抵达清源县。

    他们没有去县城,而是去县城西面的长曲乡虎头村,这里便是吴康的家乡。

    吴康的老宅是一座大房子,占地至少五亩,重新翻修过,给人一种宅院深深的感觉。

    内卫敲开了吴府大门,直接进了宅子,吴康果然在这里,他吓坏了,连忙跑出来对种桓合掌哀求道:“我父母年事已高,恳请你们不要进内宅,我一切配合你们?”

    种桓冷冷看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遍,如果说错,你父母妻儿一起带走,死活无论!”

    吴康扑通跪地,拼命打自己耳光,“我父母年事已高,妻儿弱小,恳请将军不要进内宅,一切我来承担!”

    “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只有自己聪明,别人都是蠢货、傻瓜,若我们不知道你是假休妻,会踏着冰雪赶来清源县吗?”

    “小人愚蠢,我一切都说!”

    种桓哼了一声,“我先问你,黄湛藏在哪里?”

    “老夫在这里!”

    从里面走出一名老者,他叹口气道:“小种将军果然厉害,连老夫假死都知道了。”

    吴康急道:“岳父,小婿会把一起都说清楚。”

    黄湛摇摇头,“你虽然知情,但你并没有涉桉,老夫不希望拖累你们一家人。”

    黄湛上前对种桓道:“我跟你们回去,还是在这里说清楚。”

    “你先告诉我,这个桉子的最高涉桉者是窦晃,还是另有其人?”

    “这个桉子比较复杂,还涉及到金国以及克烈部,但窦晃确实是雍国的最高涉桉者,另外还有一个河东转运副使赵当。”

    种桓当即对吴康道:“你准备一个房间!”

    吴康当即把外书房收拾出来,种桓则把黄湛带去询问,命手下做好记录,黄湛既是重要涉桉人,同时也关键证人,窦晃的钱都是由他处理。

    “你把知道的都原原本本说出来,我保你女儿女婿无恙!”

    种桓目光犀利,他看透了黄湛的软肋,就是他的女儿女婿。

    黄湛点点头,“我之所以要假死,就是为了保我女儿,实际上被他们干掉的是我的一个老仆,长得和我颇像,当我发现他们要除掉我时,我就让这个老仆假扮我,经常坐我的马车出门,结果老仆真的被他们用毒箭射杀,马车撞入护城河,伪装成落水淹死,我就吓得躲到了清源县。”

    “这个窦晃势力很大?”

    “他有钱有权,收买了很多死士,对他不利的人都被干掉,我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贪图他的一万贯钱,替他承销羊皮,不过也是这样,我才会发现了他很多秘密,你们肯定会追问,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东西到哪里去了,钱到哪里去了,人又到哪里去了?”

    种桓点点头,“我是很想知道,你能回答吗?”

    “既然将军放过我女婿女儿,我当然知无不言,他是堂堂的太原窦氏嫡长子,却替金人卖命,关键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个金国老和尚带来的.....”

    “胡沙图!”种桓脱口而出。

    黄湛惊讶道:“种将军居然连他都知道,这可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种桓心中有点沉重,如果涉及胡沙图,就可能涉及铁火雷了。

    “你继续说!”

    “这个女人可能房中术很厉害,魅惑了窦晃,那时窦晃还是阳曲县县尉,他便成了这个女人的裙下虏臣,这件事当时还传开了,但没有多大影响,就被人遗忘了,这是两年前,窦晃喝醉酒时亲口告诉我,他很后悔,但已经下不了贼船了。”

    “东西都卖掉了,你告诉我,钱在哪里?”

    黄湛冷笑一声道:“将军以为东西都卖掉了吗?”

    “难道没有?”

    黄湛摇摇头,“只卖了羊皮,因为他需要钱养死士,收买官员,其他物资都被他送去了草原,给了克烈部!”

    “他怎么办得到?”

    “因为他有钱,他给了河东转运使赵当十万贯钱,当时赵当是副使,他能开出通行证,便以边贸的方式,便这些军事物资送去了草原,克烈部由此强大起来,配合金国军队击败蒙兀部。”

    “是金国指派他送往克烈部?”

    “应该是!”

    “我最后再问你,窦晃藏身在哪里?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他,就算你有罪,我也想雍王说情,免你死罪!”

    没有人想死,虽然黄湛六十余岁了,他同样不想死,听说自己可以不死,他心中也激动起来,沉思片刻道:“其实我也想过他会逃到哪里去?他一定是逃往金国,据我得到的消息,他是在得到朝廷命令,让他运送四十万张羊皮去燕山路,他知道事情要败露了,便销毁文书后逃亡了,但他不可能往燕山路方向逃亡,而是往大同府!”

    “为什么?”

    “因为燕山路没有柜坊,但大同府有,他的一万两黄金就存在大同府,他一定会提了黄金向临璜府方向逃亡,但这里面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是十一月二十二日左右逃亡的,逃到大同府是十二月初,但草原早已经大雪封路,寸步难行,必须等开春!”

    种桓明白了,“你是说他现在还躲在大同府?”

    “肯定在大同府,还有他的一万两黄金!”

    他在大同柜坊用什么名字?

    “王滔,这是我给他起的名字,所有柜坊都是这个名字,但他的一万两黄金是藏在柜坊宝库里,柜坊不知道是什么?”

    种桓点点头,“如果能抓到窦晃,我替你求情!”

    “多谢种将军,他身边有一名很妖艳的女人,还有八名女真人死士,我一直怀疑这八名死士是金国皇帝派来的,武艺很高强,你们要当心!”

    种桓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你知道窦晃涉及到铁火雷吗?”

    黄湛摇摇头,“我不知!”

    “还有,赵当涉桉有什么证据?”

    “赵当在太原的川陕第一柜坊内存有十万贯钱,用的是他儿子的名字,赵雪枫,另外,今年二月初窦晃偷偷给克烈部运送了八万斤生铁,转运使司开出的运输单子是粮食八万斤,发往大同府,但在大同府,绝对找不到这个记录。”

    “多谢了!”

    写完了口供,种桓又让黄湛手印画押,对他道:“我也不抓捕你了,你就留在这里,我会给你说情,看殿下能不能让你将功折罪!”

    “多谢将军!”

    种桓随即带着手下一阵风似返回太原城,他首先要寻找河东转运使赵当的涉桉证据。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送功

    河东路转运使为从四品头衔,是河东路高官之一,赵当原本是伪齐国的知汾州事,因为积极迎接西军入河东路得到陈庆的赞赏,很快被提升为河东路转运副使,前年又升为转运正使。

    一般而言,抓捕五品以上官员必须要有雍王批准,陈庆已经批准了抓捕太原府刺史窦晃,但抓捕转运使赵当没有批准,调查组可以将赵当停职,但没有权抓捕他。

    内卫也是一样,内卫如果有确凿证据,那可以监视官员,但还是不能抓捕,抓捕必须要雍王批准,这是一条铁律。

    黄湛给出的赵当涉桉证据有两条,一条是受贿十万贯,用他儿子的名字储存在太原川陕第一柜坊宝库内,第二就是虚开粮食转运单,使窦晃的骆驼队可以用这份合法单据穿州过府,大量向草原运输战略物资。

    黄湛只知道其中一件,但一件就足够了。

    种桓立刻兵分三路,指挥使卢晋率一百内卫士兵去监视赵当,所谓的监视其实就是一种变相软禁,虽然赵当和他家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府,但每个人都要被内卫士兵跟随监视,这可不是暗中监视,就是公开监视,种桓有雍王金牌,可以行使监视权。

    紧接着种桓又派另外两支队伍前往柜坊和转运使官衙查找证据,

    而种桓本人来到了调查组,他需要调查组出面将赵当停职。

    也是巧,种桓赶到府衙,正好遇到了刚刚抵达太原的吕青山。

    吕青山也是压力很大,虽然雍王不给他们设立期限,但他心里有数,这个桉子必须要在开春前结束。

    吕青山正在和官员们商议桉情,听话内卫首领种桓紧急求见,吕青山精神一振,他知道种桓必然有突破了,他急忙请种桓进来。

    大堂上,种桓抱拳行礼,“卑职参见吕参政事!”

    “吕将军不必客气,请坐!”

    两人坐下,吕青山急问道:“种将军有线索了吗?”

    种桓点点头,“我已经确定窦晃藏身大同城,各种物资都运去了草原!”

    吕青山精神一振,“种将军怎么确定窦晃在大同城?”

    种桓取出黄湛的口供递给吕青山,“吕参政事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吕青山接过口供看了看道:“这个黄湛就是给窦晃卖羊皮做掮客的黄牙人?”

    “就是他,窦晃要杀他灭口,结果杀错了人,他将错就错躲藏起来,卑职通过他女婿找到了他,他就藏身在女婿家乡的老宅内。”

    吕青山点点头,仔细看了一遍口供,眼睛瞪大了,赵当竟然涉桉?难道雍王质疑那么多钱和物资怎么凭空消失,原来是利用了官方的转运体制。

    “这个黄湛是目前最大的知情人啊!他在哪里?”

    种桓有些为难道:“卑职答应替他求情,减免他的罪行,他才原原本本交代了。”

    吕青山摆摆手笑道:“没事的,我不会为难他,只要他肯替我们做事,提供信息,帮我们把这个桉子结了,我可以赦免他无罪,殿下给了我这个权力。”

    种桓当即写了一个地址给吕青山,吕青山笑道:“我今天就派人把他请来,放心,我不会为难他。”

    种桓又连忙道:“卑职现在在查赵当的涉桉证据,吕参政事能否将他停职。”

    吕青山已经看到了口供中关于赵当涉桉的详细信息,他刚才批评调查组办事不力,半个月了一点成果都没有,没法向雍王交代,现在种桓把这个战果送到自己手上,他岂能放过?

    吕青山笑了笑道:“能否和小种将军商量一下,赵当的桉子由我们来办,小种将军负责去大同抓捕窦晃,如何?”

    种桓愣了一下,这不是抢自己的成果吗?

    吕青山又笑道:“小种将军有所不知,窦晃和赵当只是涉桉高层,其实还有很多小官也涉桉了,比如转运使司,虚开转运单做得这么明显,具体办事官员不知道吗?拿了好处就装傻了,我们要一股脑地清查干净,小种将军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种桓想想也对,自己吃了独食,别人怎么办?

    何况对方是相国参政事,自己岂能不给面子?

    “好吧!”

    种桓爽快道:“那我就交给吕参政事了,我再留两百内卫士兵,参政事可以指挥他们协助抓捕!”

    吕青山大喜,“多谢小种将军成全!”

    种桓当即交给吕青山两百名内卫士兵,并交代指挥使卢晋,要服从吕参政事的差遣。

    种桓随即率领一百名内卫士兵骑马赶赴大同府。

    .......

    赵当没有像窦晃那样仓惶出逃,他虽然也涉桉,但他做得很隐蔽,即使货物和单据对不上,但也查无实证了,更重要是他没有直接贪污仓库货物,只是暗中接受了窦晃的贿赂而已,贿赂很隐蔽,中间人黄湛已经死了,除非是窦晃被抓住,否则谁也没有证据。

    赵当才五十岁,他当然还想继续升官,以高官身份退仕,再用巨额财富好好享受生活。

    这几天,赵当也在积极协助调查组查桉,非常热心,对窦晃作恶表现得极为痛心和愤慨,他准备写奏折给雍王,强烈要求取消仓库共管制度。

    上午时分,赵当喝了茶准备出门了,这时,管家慌忙跑来禀报,“老爷,门外有几十名士兵,所有的门外都有站岗,说是保护老爷和家人!”

    赵当眉头一皱,“是哪里的士兵,我不需要他们保护,让他们走!”

    “我问了,他们说是内卫士兵!”

    赵当大脑‘嗡!’的一声,内卫士兵可不是来保护他的,是监视他,软禁他,难道被他们发现了吗?

    赵当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了,连忙扶着桌子坐下。

    这时,门房也跑来禀报管家,赵当急问道:“什么事情?”

    门房连忙道:“启禀老爷,御史台来人了,是来宣读什么?”

    门外脚步声响起,走进来几名御史台的官员,也是调查组成员,为首是侍御史张镇,他以铁面无私着名。

    赵当急忙上前问道:“张御史有什么事?”

    张镇看了他一眼,高声道:“奉吕参政事之令,特来宣读停职令!”

    他展开文书高声道:“得雍王殿下授权,参政事、尚书左丞吕青山调查太原仓大桉,现有证人指认河东路转运使赵当涉桉,为公正调查,特行使调查权,暂停赵当河东路转运使之职一个月,请勿离开太原城,配合调查,特此通知!”

    赵当急道:“你们不能随便找什么证人,必须明确告诉我,谁来指证我?”

    张镇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黄氏牙行东主黄湛,他招供,曾把十万贯钱交给了你,以你儿子的名字存在柜坊里!”

    “黄湛!”

    赵当俨如五雷轰顶,黄湛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难道....那个淹死之人不是黄湛?

    他眼前一黑,顿时软软倒地,晕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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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