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字眼完毕+发牢骚+卷中小结】
改了几个小时，
“这个王朝”以后修改为“大乾王朝”；
“某个寺”修改为“平安寺”
“某个石”修改为“黑曜石”
“东躲西某”修改为“西躲东藏”
初步就是这些。
其他我一时没找到，
最可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我被改了什么。几百万字的书，我没法回头一点点看了。希望有读者发现了请及时告诉我，好让我再去抠。
过程挺痛苦的，在几千字里找几个字，眼都找瞎了。
我一开始觉得我很惨，回头在群里一问，某山行者书里有几千个地名，嗯，看来惨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请假请一天吧。众所周知我身为医务工作者，我的睡眠时间是抠着指头计算的，每24小时不能少于6小时，我也怕猝死。
然后今天我无端端多熬了5小时。
卷中小结：
本卷写了大约一半，
至于怎么走，我大概有个想法；
希望大家能有个心理准备；
写到现在，稍微碰点事，我的情绪都很容易崩溃；
见谅。
第898章 林一师兄好，林一师兄妙
夏小蛮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腿根都在发抖。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菜鸡渡劫，居然引来了长老们及几千弟子的围观。
她不知道的是，
在劫云开始于仙岛上空聚集时，于至尊山上，终年闭关潜修的白发掌门，在无边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
夏小蛮开始渡劫。
第一道雷劫落下，轻松被霜雪剑挡下。
第二道……
第三道……
四九雷劫，九数为一重。
第一重雷劫夏小蛮挡得轻松，气息平稳。
第二重开始，夏小蛮进入了状态，开始祭出毕铁心给的护身法宝。
法宝造型千奇百怪，有铜镜、有纸人、有小盾、有发簪。
一件件法宝轮流顶上去，终于让夏小蛮熬到了第四重雷劫。
每一重雷劫，观其形状粗细，便可评估出雷劫的威力。
第一重雷劫还只是拇指粗，但到了第三重，已经有婴儿手臂粗。
挡了整整三九二十七道雷后，白色的雷芒中央，隐隐透着一抹紫光。
霜雪剑整根剑都在抖，挛个不停，似乎到了强弩之末。
夏小蛮看着更惨，嘴角溢血，面色惨白，被电得不轻。
空中，
见状，
叶良辰轻叹一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惜了，能在修行的第四年渡劫，已是天才中的天才。只是她缺乏底蕴，准备的时日尚少，想必凶多吉少。”
“这次渡劫失败，结丹不成，轻则伤及灵根，重则转假丹重修，日后的路难了！”铸剑山的花无鱼长老也是同样想法。
“是吗？”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师画烟，轻笑一声，只见她脚下踏着烟雾般的浓墨色泽，飘在空中，整个人透着令人向往的出尘与飘逸。师画烟目光从辰北身上移开，落在盘腿坐在远处的林一身上：“依我看，未必。”
理由她没有说出来。
也很简单。
因为，那个林一，他还在笑啊。
“师妹，吐纳，回气，别着急。”
伊凛的声音，传入夏小蛮的耳中。
夏小蛮此刻经脉内已是空空荡荡，真气消耗得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九道最可怕的雷劫，再这样下去……
这时师兄终于出声了。
二人的目光，短暂地对视在一起。
伊凛向夏小蛮投以鼓励的微笑：“快回气，我替你拖延一会。”
拖延？
这可是天劫啊，你怎么拖？
夏小蛮闻言，震惊不已，但不知为何，出于对师兄的信任，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了下来，五心朝天，运转功法，用最快速度开始凝聚灵气。
轰！
第二十八道雷！
白中带紫的雷光，轰隆落下。
“差不多了。”伊凛将手背在身后，运转自在法，远程将一早便布置在师妹四周、如装饰品般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避雷针激活。
在避雷针激活后，朝夏小蛮头顶落下的雷霆，突然像是抽了风似地，在半路调转雷头，朝其中一根避雷针折去。
空中，看见这一幕，正在摇头晃脑、谈笑风生的叶良辰与花无鱼二人，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本该劈向夏小蛮头顶的劫雷，竟被顺手牵走了！
这不可能！
谁牵走的？
这林一连劫雷都能偷？
离天大普！
“天真！”空中观戏的长老团，几位异口同声，秒变现场解说员。
聂山河眉头微皱：“想用这种取巧的方式渡劫？不可能，劫雷可不同寻常雷法，不然，弟子渡劫，我等上去帮忙轰散劫云便是。劫雷中，可是蕴含天地法则，否则怎能称之为‘劫’。渡劫，既是劫难，亦是机缘。唯有死中求生，拼死一搏才是正途。”
叶良辰咬牙：“又是那林一。”
他们都看出来了，是林一做了手脚。
“这阵法，有点意思啊。”黑白二羊，两体同心，同时赞道。仿佛林一是他们的亲传弟子般，二位长老同时挺起胸膛。
花无鱼摸着下巴胡须，纳闷道：“难怪他前些日子硬是从库中抢了一箩筐引雷精金，还偷偷开炉去了，原来是炼了这三十六根破玩意。”
叶良辰一听，马上嘲讽上了：“哟？你的铸剑山，不是不让那林一入山么？”
这嘲讽都骑在脸上了，花无鱼如何能忍？当下便毫不客气地嘲了回去：“你的药园不也不让林一踏足么？还不是被他偷了一批又一批？”
“你、你、你、你……”
叶良辰万万没想到如此丢脸的事会被花无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捅穿。老叶手抖了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活活逼出一口血，血染苍穹。
老叶吐血一事，暂不理会。
长老团在简短的议论后，重新关注夏小蛮渡劫的经过。
在他们交谈间，
劫雷接连不断，又落了几道。
每一道劫雷，都被那三十六根避雷针牵引。那可怕的劫雷之力，在三十六根避雷针间疯狂流转，耀眼的雷光，交织成一片绚烂的电网，将夏小蛮包围其中。
三十六根避雷针下，冰面裂开，引雷精金铸成的“铁棒”，因通了电流，散发出骇人的高温，将周围的冰融化成水，水又成雾，让夏小蛮周围形同冰火二重天，朦胧在一片蒸起的水雾中。
“劫雷之力，弱了！”
有人发现了端倪。
九道雷劫已经落下，全被集中在三十六根避雷针中。虽然难以察觉，但劫雷的威力，在反复地流转中，光芒弱了半分。
“果然，就算是天劫，最根本的组成还是电流，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电流通过有电阻的导体时，有一部分会以‘热量’的形式损耗掉，不过受限于材料，这避雷针也顶不了多久，否则还能再帮师妹耗掉一些劫雷中蕴藏的能量。”
伊凛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左右摆动，闭目微笑，喃喃自语：“阿邓说了，要相信科学。”
这，就是科学！
我们要科学修仙啊！
接下来已经没有悬念。
一个时辰后。
夏小蛮的真气回得差不多了，重新站起。
她感受着周围电网中传来的劫雷之力，握紧霜雪剑，准备应对。
“咔。”
其中一根避雷针裂开，上面蕴含的劫雷窜出，重新射向小蛮。
但这劫雷经过一轮无耻的消耗，又被分成三十六份，单单这道劫雷，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夏小蛮兴奋地扬起一剑，轻松就挡掉了。
“师兄！这渡劫，好轻松啊！！”
夏小蛮可能是有史以来、渡劫渡得如此开心的修士，在最后的最后，跟玩似地，啪地一下干掉一道、啪地一下又干掉一道。
看着夏小蛮在劫雷包围中玩耍，长老团几位一开始不看好这次渡劫的，都郁闷得想要吐血。
但有其中几人，却面面相觑，发现了新的盲点。
等等，这种离谱的渡劫方式，要是能推广出去……那日后我们天剑门内，更高的不敢说，最起码金丹修士的四九天劫……岂不是能达到百分百的通过率？
唰唰唰。
想到这一层的几位长老，全把目光投在了由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可恶青年脸上。
……
劫雷散尽，
云开日明。
阳光落在夏小蛮身上。
一股属于金丹修士的稳重气息，在夏小蛮的身上，腾然而起。
夏小蛮，
大乾长公主，
修行四年，
终于成为天剑门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金丹修士！
“这纪录，怕是无人能破了。”
长老团们同时发出深深感慨，
他们仿佛在见证一位明日之星的冉冉升起。
第899章 锋芒毕露时，至死是少年
长老团纷纷感慨，
有的沉静如水，
有的面肌抽搐，
有的面带笑容，真心向笑成了菊花状的毕铁心道贺，
他们都没想到，当年因一个承诺，带入门中的长公主夏小蛮，竟有朝一日，夺得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桂冠；
与她同辈的人中，甚至有些人还在打杂。
她俨然已踏入金丹大道。
当然，
严格来说，
夏小蛮、林一，还有几位与他们差不多时间走出杂役班的弟子，这批人与剑南春、朝如霜、黎芊芊等人，不能说是同一辈人。
朝如霜、剑南春这一辈，看似年轻，但只是在炼气士的观念中，实则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了，一个个混成了老金丹。
而夏小蛮，修行短短四年，便一举踏入金丹境界，这般天赋，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至少是前无古人，奠定了这一辈中第一天才的名头。
也难怪毕铁心笑成花儿样了。
不少穿着戒律服的同门，纷纷向夏小蛮道贺。
显然，四年结丹，这成绩单交出，令其他人难以生出嫉妒之心，他们反倒真心感慨，幸亏这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仍是落在了戒律山一脉。让戒律山维持了逼格，在天剑门内仍处于“维护门规”的超然地位。
气氛开始变得热闹。
毕铁心和夏小蛮，被包围了。
虽然天剑门内长老之间，略有矛盾，但这些矛盾都是良性的。某些心里不舒服的长老，大多都是暗暗痛恨，怎么当初自己就没这慧眼，把夏小蛮给招进来。同时，他们一回头就把自己一脉的弟子骂了一遍。
有些资质欠佳的弟子，修了二十年，还在练气期徘徊。这一对比，真能把人给气死。
瞧那叶良辰，不也因生气而活活吐血了么。
说不定吐着吐着，真吐出毛病来了。
……
“你羡慕吗？”
伊凛看着如众星拱月般被包围的夏小蛮，以及被虎视眈眈围在长老团中的毕胖，伊凛低头，问身边的辰北。
“嘿，我老辰有什么可羡慕的？传道苑二位长老你知道吧？他们有一位大弟子，你应该没见过，多年来一直在山外执行秘密师门任务，他可是号称长老以下第一人，那可是我辰北一手调教出来的。”
“没人知道吧？”
伊凛笑眯眯地看着辰北。
辰北一时语塞。
这……门里还真特么没人知道。
连长老中，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多。
“假如，咳咳，我只是说假如，现在被弟子们包围的人不是小蛮，而是我，你乐不乐？”
辰北一时没弄懂伊凛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是几个意思，哭笑不得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伊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一边笑道：
“老辰啊，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一个太爱出风头的人。”
辰北：“？”
他其实很想说，你这还算不爱出风头？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意见，
伊凛继续道：
“现在嘛，所有长老虽然嘴上不提，但他们估计都默认了我是你的人。”
“你也许没在门内，除了辈分特别老之外，没有挂什么名头，更没有正式的徒弟，”
“但这几年麻烦你也不少了，除了那几瓶薅羊毛薅来的紫竹酿之外，我也没给你什么报答，”
“我刚才突然心血来潮，琢磨着趁现在人齐，给你长长脸，会不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辰北歪着头：“长脸？”
“对啊，长脸。”青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给你大大地长脸。”
“难道你要……？”
辰北瞪着眼睛，他隐约明白了青年想要做什么。
伊凛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回头：“当我锋芒毕露时，你还会护着我的吧？”
辰北本来还有几分感动，一听伊凛最后那句话，却不禁笑骂出声：“要露赶紧露，磨磨唧唧，像什么样？”
……
夏小蛮脸红扑扑的，欣喜地接受着同门的祝贺。
其实她到现在还有点懵，她只是跟往常一样，来找师兄，吃了一碗“百草升天膏”，便直接捅破了瓶颈，引来天劫。
夏小蛮可是没有一点点准备的呀。
更没想到的是，这天劫还过了。
唉，对了，师兄呢？
夏小蛮蓦然惊醒，这份荣誉，有师兄九成的功劳。
长老团们纷纷向毕铁心祝贺，祝贺戒律山一门，又出天才。
他总是能先人一步，挖走不少好苗子。
夏小蛮当年根本没展露出半点资质，怎么就给毕胖给盯上了呢？
前有朝如霜，后有夏小蛮，这戒律山一脉的气运之旺，真令其他长老又羡又恨。
祝贺完，自然就是回去骂人了，留在这里，除了能当毕铁心的绿叶之外，并没有其他卵用。
可就在花无鱼、聂山河、黑白二羊、诡道人、师画烟、木灵空、花无鱼、叶良辰，各位长老准备离开时。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地面传出。
“难得齐聚一堂，都别急着走啊。”
说这话的人，是林一。
是那个林一。
若说以前林一在每座山里咋咋呼呼、小打小闹，只能让诸位长老气得牙痒、又无可奈何的话，那么当林一自创“避雷阵”，帮助夏小蛮一举踏入金丹境此事，却让诸位长老真正对林一刮目相看。
甚至山门被炸了一轮又一轮的铸剑山花无鱼，还有药园子被偷了一次又一次的百草山叶良辰，重新打量着林一，都不约而同地在考虑一件事：
是否要想方设法、不计前嫌、忍辱负重，将记名弟子林一，招进门内，先用内门弟子的资格套牢再说？
再不行，一步到胃……亲传弟子？
可就怕辰北不答应啊！
辰北虽说早就不管事了，但他还是那个辰北啊！
林一的话，
让准备离开的长老们，顿时停下脚步，全场目光唰唰唰全聚集在了那一位面带微笑的青年身上。
时间荏苒，林一在天剑门里，已是第四个年头。
昔日讨厌的少年，也成长为高大壮实的青年。
如今，
每一位长老在听了他大声发言后，脑子里紧接着又闪过同一个疑问：
“这小子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
伊凛的枢内。
格林睁开眼，嘴角带着愉悦的微笑。
那残缺不全的王座上，魂分身光芒四射，宛若实质。
平和如镜的精神海，忽然剧烈沸腾，一个个气泡在湖面上生生灭灭。
剧烈的漩涡汹涌，无数发光的触须，将王座上的魂分身，拉入湖底深处。
……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
燃起来了。
他忍俊不禁。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魂分身，合。”
当着所有人的面，气息只停留在练气境大圆满的林一，像是捅破了什么东西，在眨眼间，便突破了那层瓶颈。
伊凛的气海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浓稠的气海，在突如其来的“魂分身”所累积的庞大灵气灌注下，在经脉内疯狂挤压。
终于，挤压到极致的“气”，在经脉中，凝聚成第一滴“水”。
呼啸的风在伊凛身边汇聚，卷动漫天落叶与花瓣。
流淌在经脉中的真气，如汹涌的飓风，尽数汇向伊凛的丹田，也就是下腹的位置。
这种剧烈的变化，让伊凛莫名感觉到有点尿急。
伊凛的气息，轻松攀上去了！
那是……金丹大道的气息！
不！
一层！
二层！
林一的气息仍在攀！
同时，
天空中刚散去不久的劫云，还没来得及走远，又重新聚了一块！
这块劫云，比夏小蛮所经历的天劫，要更大、更圆、更黑。
漆黑的劫云在天空中翻滚，浓郁得像是随时能滴出墨汁来。
所有人望向天空，
包括辰北在内。
辰北一开始还挺高兴，暗道这小子终于不装了，直接摊牌。可乐着乐着，辰北盯着天空中的那黑得离谱的劫云，整个人愣住了，再也笑不出来：“等等，这劫云有点不对啊！这分明就是介于四九雷劫与六九雷劫之间的‘五九雷劫’！”
雷劫……升级了！
聂山河皱着眉，目中暗露惊色，自言自语道：“相传在某些特殊情形中，修士渡劫的劫云，可能会上升一重。一是大奸大恶、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身上因果缠身，罪孽滔天之人。”
下方，辰北死死地盯着那快速壮大、横铺仙岛上百里，几乎笼罩在整个洞天上空的诡秘黑云，接着聂山河的话往下说：“第二便是……天妒奇才！也许是因为林一的资质，横空出世，惊才绝艳，遭天嫉妒！”
所有人都在惊。
伊凛也注意到自己的劫云和夏小蛮的似乎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可伊凛并没有因此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跟“运气”有关的意外，已经很难让他感觉到意外了，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幸好我有两手准备。”
伊凛微微一笑，哗啦啦撒手，共一百零八根避雷针洋洋洒洒冲天飞起，最后同时插在伊凛四周，组成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第900章 五重诛心劫，蝙蝠大开口
不少长老瞬间有种被背刺的感觉。
他们前脚刚发出“夏小蛮这纪录无人能破”的感慨，后脚就被林一当场打脸了。
林一的气息节节攀升，
转眼踏入金丹期，
但要真正迈入金丹大道，必须得渡过这天劫，才能作数。
一旦抗不过这天劫，多年努力功亏一篑，化作云烟。
呃……林一这功，其实也没很多年。
伊凛的金丹劫，先是摆出了一百零八根引雷金，然后气息提升到比夏小蛮更雄浑的地步，本是没什么悬念的。
可这劫云一变，悬念就有了。
长老们经验丰富，都是老油条了。
他们一眼认出，林一头顶上的劫云，不是常规的天劫。
在指挥门内弟子赶紧后退、免得劫雷不长眼劈错人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纳闷。
金丹劫能迎来五九雷劫，多是无恶不作的魔门中人。
但林一先是身世清白，平日里除了小打小闹惹人讨厌外，和“大奸大恶”也沾不上关系，怎么凭空就让劫雷升级了呢。
于是，
在短短几息后，纳闷至极的诸位长老，互相对视后，不约而同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天妒奇才啊！”
“怎么可能！这林一的资质，竟然到了遭天妒的地步！”
“看似离谱，但林一能在短短四年，从零开始，修至今时今日，且在炼丹、炼器、阵术、卦术等诸多门道里有独到的领悟，此般天赋，遭天妒忌，并不奇怪！”
“天妒奇才！天妒奇才啊！”
“这林一虽然讨厌，但也是我天剑门内弟子，若今日陨于劫雷中，也是我朗朗正道一大损失。”
“若到了不得已时，辰前辈极有可能为了保住林一，而冒险出手干涉他人天劫。”
几人低声议论几句后，
很快便安静下来。
数千弟子在各自长老的现场指挥下，纷纷后退。
退出十里之外。
仙岛一角，林宅别墅不远，被清出了空空的一片广场，独留林一与一百零八根避雷针，坐落在那。
刚踏入金丹大道的夏小蛮，强横的气息波动难以抑制，一阵阵肉眼难见的波纹，向四周荡漾，在她周围，出现了一片片扭曲的光影与细细冰渣。
劫雷酝酿完毕。
伊凛全程面带微笑，仰头看天。
仿佛他即将面对的，不是升级后的雷劫，而是普普通通的下等灵兽。
此般气度与沉静，令不少长老暗暗点头。
平日他们只道林一讨厌与蛮缠，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林一如此认真沉稳的一面。
“轰！”
伊凛看似轻松，
但实则，他有点纠结。
现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渡劫。
他可不能把自己的全部底牌，给全暴露了。
在保留实力的同时，又该如何不失风度地把这次天劫解决掉，才是最大的问题。
长老们的眼界，可不比师妹。
师妹可以随意忽悠，但在长老团面前，要是随意施展不属于修士的能力，分分钟会被怀疑。
瞧瞧朝如霜，因为怀疑是“魔门细作”，愣是被关了三年。
第一道雷试探般，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然落下。
伊凛抬起手，掌间光芒荡漾，向前一拍。
他现在身负两种力量体系。
一是灵能值；
二是炼气士的功法。
灵能值与真气，都能经过“枢”的转换，变成任意的形态。
相信伊凛只要别做得太夸张，长老团们未必能一眼瞧出端倪来。
伊凛目光一闪，云体风身术运转。
呼啸的狂风，在四周形成无形的壁障。
落下的雷霆，如拇指粗细，经过风壁的阻挡，速度弱了三分。
轰隆一下，运转“云体风身术”的伊凛，硬生生将第一道劫雷扛下。
第二道……
第三道……
劫雷连绵不绝，一转眼，便连劈九道。
……
“林一同样是天赋奇才，与夏小蛮一般，抵挡前三重雷劫，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第四重劫雷，与那凭空增出的第五重。”
叶良辰虽惨遭背刺，但他仍在关注着林一渡劫的经过，皱着眉，暗暗琢磨着林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第一重共九道劫雷，
林一选择硬抗，他甚至连法宝都没有祭出，这有些出乎长老团的意料之外。
“话说，夏小蛮有霜雪剑，在渡劫上，比其他人多了一个天然的优势。可林一除了自己时不时去铸剑山炼制点‘小玩意’之外，你们有人见过，他有其他法宝么？”
铸剑山花无鱼，忽然转头，向其他长老问道。
聂山河沉吟片刻，摇摇头：“三年前，辰北前辈曾带林一踏入问剑山。”
“三年前？”一旁忧心忡忡的公羊黑、公羊白二人，一人捏着一枚棋子，含而不发，举而不落。他们兄弟二人一听此言，异口同声道：“那时林一不过区区纳气境，他居然敢踏入剑冢？”
师画烟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她看向聂山河：“重点在于，林一他是否问到了剑？”
聂山河闻言，沉默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聂山河眼中精芒一闪，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那时我以为他失败了。但此刻，我无法肯定。”
……
……
林一的渡劫仍在继续。
正如长老团们所推测的那般，前三重雷劫，共二十七道雷，对林一而言，并无法构成威胁。只见林一强行运转功法，将那劫雷一一扛下，脸上微笑如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到了第四重时，劫雷威力翻倍，落下时，如浩瀚天威压下。纵然是长老团们，到了他们的修为，面对暗藏天地规则的劫雷，也不由脸色微变，有种被苍天紧盯的错觉，浑身都不自在。
伊凛手掌往下一按，发动三环避雷阵。
雷电光芒在一百零八根避雷针中流转，形成了一个复杂交缠的电网，将林一包裹其中。
这渡劫过程，几乎与夏小蛮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棒棒比夏小蛮渡劫时多得多了。
四重雷劫轻松散尽。
众望所归的第五重雷劫，终于姗姗来迟。
一道白中带黑的怪雷，当头落下。
“居然是诛心劫！”
辰北一下就坐不住了，豁然起身。
伊凛抬头，在那奇怪的劫雷往下砸时，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道劫雷还没劈在头上，伊凛便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悸，仿佛胸腔里的心脏，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出体外。
伊凛脸色微微一变，但也没有很慌，正琢磨着要不要祭出大杀器。
就在此时，
一只蝙蝠诡异地出现在伊凛身侧，
“来，伸出手，他们看不见我，装成是你动手的样子。”格林目光炯炯，看着天空中黑乌乌的劫云，吸溜一下把差点流出的口水吸了回去：“那点心看起来味道不错，我去吃了它。”
舔着舌头的小蝙蝠飞上了天。
一转眼，格林便没入劫云中。
那诛心劫，劈到一半，诡异地消失了。
伊凛反应过来，格林大佬不知抽了什么风，准备出手，于是伊凛也很听话，伸出手，装作一副“我开出了大招”的模样。
数秒后，
劫云……
“啵”地一下散开了。
第901章 青山依旧在，惊烽烟四起
这一天，天剑门内注定是热闹非凡的。
从大局上来说，天剑门喜提二位金丹修士，可喜可贺。
众望所归的第五重雷劫，就这样莫名消失了。
林一最后向天空高举右手的动作，有人认为，林一是做了什么非人之事，驱散了雷云。又有人认为，林一绝不可能有这般能耐，可能那所谓的“第五重雷劫”，只是一个假动作，是天道给诸位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总之，虚惊一场。
林一顺利结成金丹，踏入金丹大道。
至此，林一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金丹期炼气士。
踏入金丹大道后，对外才敢说自己是高人，是上仙，有资格像剑南春那般，行走俗世，装逼如风。
伊凛花了两天时间，习惯了全新的能力体系。
其实，伊凛倒是觉得相差不大，踏入金丹前他能放的技能，他能放，踏入金丹后，一样能放，没有太大区别。
硬要比喻的话，相当于他的灵能值翻了一倍，仅此而已。
伊凛由始至终，都没太大感觉。
最让伊凛印象深刻的是，当他悬浮在天空中，被万人景仰时，伊凛注意到，当时在一旁，辰北笑得特别开心。
甚至比他在偷偷喝紫竹酿时的表情，更要满足数倍。
……
花了几天时间，伊凛躲在别墅里，稳固突破后的气息。
他将一切外泄的真气收拢，表面上看起来如常人无异后，才睁开眼睛，从室内走出。
伊凛重新提着六只剑人木偶，来到戒律山。
本来在渡劫那天，他就想来了。
万万没想到，一口“百草升天膏”，竟让夏小蛮原地突破，到后来他也顺便突破得了，因此耽误了几天。
这几天，夏小蛮都没有上门骚扰，似乎是被毕铁心死死看着，在戒律堂中闭小关静修。
当夏小蛮展露出她的天资时，毕铁心几乎把夏小蛮当成了准亲传弟子来伺候，什么法宝、灵丹妙药全往夏小蛮的房里塞。
其实，
夏小蛮不知道的是，毕铁心已经把“收夏小蛮为亲传弟子”这个报告，向掌门处呈递上去了，但暂时未得到批复。
亲传弟子几乎是“下任长老”的继承者，每一位长老收亲传弟子，需经过掌门肯首。
提着“厚礼”来到戒律山时，毕铁心与夏小蛮都不在，于是伊凛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蹲守。
……
“剑师兄啊，这次你可别再闹腾，又被关几年了。”
伊凛想起悲催的剑师兄，不由轻叹一声。
说起来，
当年剑南春原本只需关一年。
可他刚出来，伊凛都没来得及为他接风洗尘、去去晦气，剑南春又傻乎乎地闹到了毕铁心面前，嚷着“朝师妹是无辜的”、“我剑南春定要为朝师妹求个公道”、“还天地日月朗朗乾坤”、“我命由我不由天”云云，气得毕铁心当场发飙，一掌把剑南春刚痊愈的双腿原地打断，重新丢去禁闭，再关一年。
然后第三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剑南春仍未想明白，又出来闹，又被打断腿，又又被关了一年。
一年又一年，每次剑南春出来都不足一天，跟放年假似地，现在已是第三个年头。
换言之，剑南春与朝如霜般，同样被关了三年。
伊凛掐着时间，琢磨着剑南春差不多又要被放出来了，于是提前守着。
今年与去年略有不同。
朝如霜可能也要被放出来了。
……
在林一坐在戒律堂，将戒律堂当成了自己家似地，主动翻出毕铁心珍藏的俗茶、泡着喝时，有机智的弟子第一时间向毕铁心打了报告。
毕铁心一听，这还得了？
踏入了金丹大道的林一，除了长老外，几乎没人能制住他了。这么想着，毕铁心风急火燎地从外面赶回来了。
“哟，毕长老，早啊！”伊凛喝着热茶，坐在檀木太师椅上，笑容满面地朝毕铁心挥挥手：“噢对了，老辰他让我替他向你问候。”
问候？
问候你妹啊！
毕铁心气得整一块腹肌都在颤动，他抬起手指在门前晃了半天，最后无力垂下，决定不与当今天剑门内的“第一天才”计较太多，问：“你又来作什么？”
辰北很低调，低调到门内高层全都忌惮的地步。
伊凛晃了晃手里的“礼盒”：“我来接剑师兄出来。”
“那逆徒！气煞老夫！”
谷</span>
不提剑南春还好，这一提剑南春，毕铁心又开始生气：“他再执迷不悟，这一次老夫打断的绝不止他的腿！”
“对了，朝师姐呢？”
毕铁心沉默片刻，脸色一下子平静下来，摇摇头道：“掌门不久前已决定，再关朝如霜三年，你不必多问了。”
“那你可以先找叶长老取点天品续骨膏了，”伊凛点头，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很意外：“下手轻点。”
毕铁心：“……”
……
在伊凛蹲守戒律堂，终于把毕铁心给蹲着时。
夏小蛮正骑着小青，在仙山傲游。
这三年，小青不仅是伊凛的专属坐骑，顺便也成了夏小蛮的专属坐骑。
夏小蛮见师兄坐在小青背上，坐得舒适，于是恬不知耻地蹭上了。
她可不是在瞎逛。
夏小蛮踏入金丹后，有资格领取纳戒了。这不，她刚上须弥山摇号。
说起来夏小蛮运气不错，第一次便摇到了，正美滋滋地坐在仙鹤背上，把玩着无名指上的须弥纳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纳戒戴在这个手指上，特别顺眼。
她的手腕上，还戴着林父硬铐上来的“乾坤扭纹锁”，木镯子与纳戒，材质天差地别，但夏小蛮却觉得格外地搭。
就在此时。
仙岛入口附近，传来阵阵骚动。
有许多弟子，纵身飞向那个方向去看热闹。
原来，是今年下山采购物资的弟子，从山外归来了。
自从天剑门封锁山门，掌门下令禁止任何弟子私自出山后，夏小蛮已经三年没踏出过仙岛一步了。
整个天剑门内，能下山到俗世一游的机会，也只剩下了每年腊月的采购。
朝如霜被关起来后，这个腊月采购的机会，便成了随机抽签的模式，由练气期以上的弟子，自荐后，再由长老团投票指定名额。
今年外出采购的队伍，是由两位金丹弟子、还有十二位练气期的精英组成。
可为什么那么热闹呢？
夏小蛮刚好遇见了一位同门，便揪着对方询问。
夏小蛮在门内人缘比林一好了可不止一点半点，被拦下的同门也没恼，笑着回答：“师妹有所不知，据说两位金丹期的师兄，此行下山，无意中碰见了一头百年大妖在作祟，便替天行道，斩杀大妖，将妖尸完整地运回门内。百年大妖的妖尸，可是能在师门内换取不少贡献的，指不定还能换取一次进入剑冢的机会。”
说到这时，那位同门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艳羡之色。
百年大妖？
夏小蛮没见过啊！
她一时兴起，也不想就这样回戒律山。
反正回去，也是枯燥的修炼，倒不如见识见识大妖的风采。
夏小蛮想到这里，便跟着吃瓜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山门入口处飞去。
远远的，
夏小蛮与其他人，便看见两位浑身冒着凛然白光的年轻修士，一步一光晕，向仙岛中心飞来。
一具身长将近十丈的牛尸，被二位金丹弟子，以及十位练气期精英分别托在手中，御空而行。
那具青色的牛尸，其中一根粗壮的牛角，被横向斩断，牛尸身上，也布满了深浅不等的剑痕，剑痕间留有一片片红黑混杂的干涸血迹。
一众弟子围上，二位归来的金丹弟子，谈笑风生，一边赶回师门，一边吹嘘着斩杀百年大妖的惊险过程。
这头牛妖，足足修行了九百年，只差百年，便能踏入千年老妖的行列。
千年老妖，在世间唤得上名的，屈指可数。
说起来，他们斩杀大妖的过程极其凶险。
九百年大妖，按理说不是二位金丹能轻易对付的，可他们在斩杀大妖时，那牛头人似乎不在状态，气息紊乱。
饶是如此，在斩妖一役中，天剑门一行人，也折损了两位练气期的精英弟子，令人痛心疾首。
除了吹嘘斩妖经过，被围在弟子群中，如王者归来般的采购队，还提起下山一行中遭遇的趣事。
夏小蛮混在吃瓜群众里，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
“什么？四位藩王分别举兵，外面战乱连天，大乾……危？”
无意中从金丹修士那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夏小蛮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锤击，呆在原地。
第902章 剑师兄出狱，情谊比金坚
当伊凛再次见到剑师兄时，恍惚间生出一种“百年沧桑、物是人非”的感慨。
只见剑南春那一袭白袍，脏兮兮的，如以前电影里丐帮帮主的制服，从上到下皆是破洞与污垢。
剑师兄披头散发，目光空洞，嘴唇干涸，如一位在红尘中遭受了无数毒打的浪子。
这幅模样，连伊凛也忍不住心疼了。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重新做人吧。”
伊凛轻叹一声，送上礼品盒。
里面装着他精雕细琢的剑人六套。
剑南春却没有接，只是径直走到毕铁心面前，空洞的眸子微微一荡，枯槁脸上多了几分活气：“师傅，朝师妹呢？”
“哼，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毕铁心用力一抖长袖，身旁矮桌啪地一下被凭空震出道道裂痕。毕胖转身，不让剑南春与伊凛看见他的表情。
但看毕胖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似乎朝如霜又被关禁闭，他心里也不好受。
朝如霜再怎么说也是他悉心栽培的弟子，如今三年又三年，不知何时才能被放出，这让毕胖如何能高兴呢。
“不！”
剑南春果然如众望所归般，又开始闹腾。
他那一头散乱长发无风自动，撕心裂肺地喊出一个字后，泪如雨下：“我剑南春，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师门还师妹一个清白！我绝不能让师妹，含冤而……总之，我不服！”
毕铁心气抖冷。
类似的对话，这已经是第三次。
前两次，他都忍痛打断剑南春的腿，把他关回去。
这一次还来？
你特么还来？
就在毕铁心准备大义灭亲、痛下狠手时，伊凛举手：“毕长老，我和剑师兄关系好，不如让我来劝劝？你总这样打断他的腿也不好。万一断着断着，哪天接不上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剑师兄的天赋。”
虽然毕铁心对林一所谓的“劝劝”抱有怀疑态度，但眼下，他也不忍心再次动手，思量再三，便答应下来。
“毕长老，请您稍作回避哟，我怕动静有些激烈。”
伊凛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原地伸懒腰、压腿，一二三四，开始做热身动作。
毕胖儿心中纳闷，你说师兄弟间好言劝说，做热身动作做什么。但见林一自信满满的样子，毕铁心绷着脸点点头，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负手飘出戒律堂，让出空间让二人聊聊。
飞出数百米，高空中，毕铁心一回头，居高临下，俯瞰仙岛，目光聚在戒律山上。
戒律堂里，果不其然，传出了吵闹声。
听着似乎有些激烈。
再然后……
轰！
戒律堂……炸了！
浓烟滚滚，一注孤烟直冲苍穹。
戒律堂的防御阵法都被轰个稀巴烂，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
毕铁心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戒律山上飘出乌烟滚滚，愕愣半响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这是何等地……嗟夫？”
他估计是不会说“卧槽”，不然早骂了。
在毕铁心目瞪口呆下，只见林一微笑着，在浓烟中缓缓走出，他右手拖着口喷黑烟、两眼泛白的剑南春，抬头看着惊愕毕胖，面露和善、羞涩的浅笑：“抱歉，毕长老，剑师兄比较顽固，不过最后我还是把他说服了，最起码，他现在不会想不开要跑回去自己关自己。”
说完，笑容和善的青年把不省人事的剑师兄活活拖走了。
“我的屋！！！”
毕铁心心疼地看着自己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心疼不已。
过了一会，
在林一与剑南春离开后，夏小蛮风急火燎地冲回山门。
“师傅！”夏小蛮一看毕铁心便揪着不放，神情焦急：“师傅，我要下山！”
……
……
一时辰后。
吃了林一特制“续命丹”的剑南春，总算活过来了。
他醒来后，回想起在戒律堂里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剑南春眼睁睁地看着林一师弟，祭出十多把奇怪的飞剑，正冷笑着准备说一句师弟你不知天高地厚、并从容接下那十多把飞剑时，
十多把飞剑竟然全特么炸了。
这飞剑怎么说炸就炸了呢！
世间怎会有人炼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法宝？
谷</span>
剑南春直接就被炸懵了。
同时也炸醒了。
将剑南春拖到林宅别墅院子丢下，剑南春醒后看着富丽堂皇的别墅，一脸懵逼。
他有种“时代变了”的感觉。
果然，林一笑道：“剑师兄，时代变了。”
剑南春：“……”
伊凛打了一盆水，拧湿毛巾，递给剑南春，示意他擦掉脸上和身上的污垢，嘴上又补一刀：“我和小蛮师妹都已经是金丹了哦……破了晋升纪录的金丹。”
剑南春瞪大眼睛。
伊凛本可用清洁术把剑师兄从头到脚刷一遍。
可伊凛觉得，用这种洗刷刷的方式，更有仪式感。
剑南春木然地用毛巾擦脸，不知该说什么。
林一师弟给他的震撼太多了。
三年前，林一师弟虽然表现古怪，但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孩子。
可三年后，昔日的熊孩子已经能把他炸着玩了。
剧烈的震惊下，让他脑袋瞬间短路，暂时把来自朝如霜的悲伤，抛到九霄之上。
“朝师姐哪怕……真的有冤屈，也不是你说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那是掌门做的决定。”伊凛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这事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剑南春一边悲痛地擦着脸，听出林一话中有话，忍不住问：“师弟你几个意思？”
伊凛屈指一弹，结界落下。
在结界中，伊凛微笑着对剑南春道：“三年前那件事，似乎是掌门为了让‘叛徒’露出马脚，而故意为之。我假设，朝师姐并不是那个叛徒，那么问题来了……门内的叛徒，到底是谁？”
剑南春擦脸的动作一僵，僵在原地。
这一僵就是半天，
剑南春陷入沉思。
是啊，
如果说门内真的有叛徒，那么这个叛徒，到底是谁？
月清影？
黎芊芊？
或者是……另有其人？
……
……
其实嘛，
天剑门内有无叛徒，真和伊凛没多大关系。
伊凛虽说在这里处久了，有点感情了。但从理智上分析，他仍是过客，哪怕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那还是属于过客的故事。
他有了怀疑对象，但无证据。
而且，现在揪出那叛徒，也没什么好处。
在伊凛的理性分析下，剑南春终于转换思路。
光是去毕铁心那里吵吵嚷嚷，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重振雄风，将那叛徒找出，才能真正还朝如霜一个清白。
想到此处，剑南春总算再次振作起来。他细心梳洗，重新束好长发，刮去稀疏胡渣，换上一袭崭新白衣，再次变回那一个行走带风的剑南春。念头通达后，剑师兄紧紧抱着伊凛赠送的木盒，里面有六个人偶，心中感动万分：“林师弟，你真的是我的好师弟啊！”
“那必须啊！”伊凛恬不知耻地认下了。
“你那会炸的飞剑儿，能分师兄一些么？”
剑南春顺便求上了。
伊凛那“连锁自爆型飞剑”，可是辛辛苦苦偷了不少铸剑山的材料，再用铸剑山的炉子炼制出来的，特别珍惜。但剑南春既然开口求了，伊凛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匀了些，顺便让剑师兄省着点用，毕竟那可是一次性法宝，炸一把少一把，不能回收利用。
如此夸张且残暴的法宝，剑南春也是第一次拿在手里，恨不得立即飞出去试试。
收起“连锁自爆型飞剑”后，剑南春坐在院子里，开始思索如何拯救朝如霜于苦海中。
看着重振雄风的剑师兄，伊凛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没把重楼的事说出。
万一剑师兄还有机会呢？
伊凛当时心里这么想着。
成功接剑南春出狱后，伊凛准备今晚整顿大的，给剑师兄接风洗尘，去去秽气。
而就在伊凛于厨房里刷洗锅碗瓢盆，准备好天然食材、抡起菜刀准备动手时。
四周空气温度骤降，
一道身影哭哭啼啼地从天而降，嗖地一下落在林宅别墅院子中。
第903章 十星连珠势，窥破仙山局
林宅别墅，
厨房内。
“来，这里冻一下。”
伊凛朝飘在附近的霜雪剑努努嘴，指了指盆里过滤后的清水。
霜雪剑一抖一弯，轻轻发出剑鸣。
似是在说：您自己不是能冻吗？
伊凛一看霜雪剑撅起剑尖，便知这老剑货在表达什么，于是伊凛笑道：“几天不教训，想上天了？”
显然，林大魔头的“上天”另有所指。
霜雪剑立即老实了，老老实实帮伊凛冻出一块冰来。
刨冰、洗果儿、榨汁、淋上。
再撒上点上品灵草“珈蓝香”晒干后磨成的粉粉，蓝色的烟雾萦绕，增加点辛辣口感，灵气藏而不散，完美！
一炷香时间，蓝色的光芒一闪，伊凛将成品“珈蓝香芙蓉果榨汁刨冰”分成三份，师兄弟妹仨人，坐客厅兽皮沙发上，各刨一杯。
“师妹，冷静冷静。”
伊凛从特效上估摸，这“灵魂料理”貌似有安神的功效。
果然，坐在别墅大厅兽皮沙发上，哭哭嘤嘤的夏小蛮，刚没忍住诱惑吃两口，立即就冷静下来，不哭了：“咦，师兄，这冰好甜吖！”
“甜么，甜就多吃点。”
伊凛揉了揉夏小蛮的头发，微微一笑。
剑南春纯粹是蹭的。
要是只有剑南春在哭，伊凛才懒得费心思去做灵魂料理。
大老爷们，没有一壶酒解决不了的烦闷。要是有，那就再来一壶。
剑南春与夏小蛮一人窝在一边兽皮沙发上，各自啃完刨冰，心情舒畅了。
夏小蛮肿着眼眶，但已然哭不出来了，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将她哭哭啼啼的原因道出。
……
数分钟后。
“东西南北四位藩王举兵起义？同时向庆都进军？”
“这场混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
“大乾王朝……危？”
夏小蛮也是道听途说。
外出采购的金丹弟子，无意中透露了几句，他一看见夏小蛮，便立即扛着大牛妖的尸首跑远了，头也没回。
夏小蛮察觉到其中猫腻，便立即杀到毕铁心面前，说自己要下山。
毕铁心一开始先是支支吾吾，说门规怎的怎的，这里不合规矩那里不符合条件，还说需要重重手续审批复议，总之就是非常困难。
夏小蛮百般找理由，甚至连“家父病重”这种理由都掰出来了。
毕铁心当时据说人都傻了。
小蛮啊小蛮，你真当没人知道夏渊帝驾崩的天大消息么？
你爹早就入土了，还病重？
在坟头里病重么？
被逼急的毕铁心当时就来了一句：
“这天剑门内，谁都可以出山，惟独你不行！”
听完夏小蛮的叙述，
伊凛恍然大悟。
“求求你了，师兄，带我下山吧？我会乖乖听话不闹事的！”
夏小蛮慌乱间，想到无所不能的“林一师兄”，转头就来到此处。
伊凛哭笑不得：“那可是超级护山大阵啊！我哪来的本事溜出去？”
夏小蛮不信：“你可是林一啊！那个林一啊！全天剑门上下谁不知道你林一在阵术造诣上，可是能和方圆山的亲传弟子花童不相上下的！花童师兄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既生林，何生花！若生林，别生花！”
伊凛为表清白，立即摇头否认：“不可能！天剑门的护山大阵，和寻常的阵法不同，这超级护山大阵，可是以至尊山为阵眼，向下贯通传道苑，其余十座悬空山：戒律山、百草山、问剑山、万卷山、方圆山、铸剑山、太一山、烟墨山、灵兽山、须弥山，以此十山为阵旗。你现在往外看，目之所及处，皆是护山大阵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伊凛语气一顿，刨口冰塞入口中润喉，继续道：“十座悬空仙山如同卫星般，呈十星环绕之局，围绕着以‘至尊山、传道苑’构成的轴做同心圆旋转运动，一正一反，一阴一阳，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要找到阵法的运转规律，极其不易，难比登天，我也是花了……咳咳。”
伊凛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嘴上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但却把夏小蛮与剑南春二人听傻眼了。
等等？
我们听见了什么？
谷</span>
你特么这不是把天剑门最大的秘密给公布出来了么？
这秘密，一旦被长老们知道了，说不定会被灭口啊！
剑南春甚至在犹豫，此刻是否要捂住耳朵，赶紧把上面那番话给忘了。
“咳咳，总之，难比登天。”
伊凛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剑南春纳闷道：“登天，四重天不难啊。”
伊凛瞪着剑师兄：“剑人，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
“噗通！”
伊凛准备装着和剑师兄吵架，把这事给搪塞过去。
没想到夏小蛮，直接从沙发上跃下，用力跪在伊凛面前，脑袋深深伏下，只留那头发浓密的后脑勺对着伊凛。咦，这头发居然是两个旋儿的，伊凛今天才注意到这点。
夏小蛮这一跪，顿时把别墅里欢快的气氛整沉重了。
她跪下后，浑身颤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伊凛低头，看着夏小蛮那紧握的拳头，白皙的掌背，因捏得太紧，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见此，伊凛轻叹一声：“你可是堂堂大乾长公主。”
“若这夏氏江山不保，这长公主不当也罢！”夏小蛮用力抬起头，泪眼婆娑，紧咬的双唇，让她嘴角溢出了鲜血：“我父皇临死前，已平白蒙受‘昏君’的冤屈，若这夏氏江山易手他人，我父皇在九泉之下，虽死亦不得瞑目！我夏小蛮再无颜面去面对夏氏皇族的列祖列宗！别说是区区跪下，哪怕林一师兄要断我手脚，只要师兄肯帮小蛮下山，小蛮定不皱眉头，任师兄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好么……
伊凛心里吐槽，挥挥手，让霜雪剑过来，直接握住：“左手还是右手？”
夏小蛮与剑南春闻言，同时一愣。
啊这？
真砍啊？
但夏小蛮还是咬咬牙，把两只手乖乖伸出来。
戴着林家传家宝“乾坤扭纹锁”的那只手，伸得特别长。
伊凛：“……”
最后当然是下不了手的。
伊凛无奈：“你故意的吧？”
“我就知道师兄最疼小蛮了！”
夏小蛮抹干净眼泪，喜笑眉开，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壮烈模样。
剑南春在一旁小声嘀咕：“这套路也不知跟谁学的。”
……
伊凛与夏小蛮决定偷偷下山。
其实，伊凛也不是全为了夏小蛮。
外面爆发战乱，朝代更替时，最为混乱。自己父母虽说居住在偏远的青牛村，但正所谓倾覆之下岂有完卵，伊凛也担心，哪怕有白楚楚在照看，自己父母在青牛村也未必安然无恙。
再加上，三年没回家了，一想起住了十多年的青牛村，怪想念的。
这种公然违反门规的事，剑南春自然是不干的。犹豫再三，剑南春决定留在门内，想办法找出那个叛徒，找出证据，为朝如霜师妹洗刷冤情。
对于剑南春的决心，伊凛只能自求多福了。
……
“天剑门护山大阵，十星环绕之势，每逢九十九天，会形成一条直线，这叫做‘十星连珠势’，我曾在黑白二羊的‘十星棋局’中见过类似的布局；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护山大阵在设计之初，故意留下的‘生门’，惟独在这一天的这一刻里，护山大阵将出现短暂的一线生机。一旦过了这一天，就只能再等九十九天。”
伊凛一口气布了十几层结界，以防万一。
在结界内，伊凛说出了自己对护山大阵的理解：“当然，这只是我观察得出的理论，我时不时也偷偷溜进万卷山的藏书库里，查找相关的书籍，但这个护山大阵，并没有书面资料留下，一切全凭推测。”
剑南春虽然对这个“下山行动”表述不参与，但旁听的兴趣他还是有的。一听这话，剑南春又愣住了：“等等，你居然还溜进过万卷山藏书库？那里不是门内禁地吗？”
伊凛翻了翻白眼：“废话，不然你以为我这三年怎么过的？我房间里书架上还有几本没来得及还回去呢？你要看自己去拿。不过这不重要，禁地不禁地的，你们不说，没人知道，那不就不违规了么？”
剑南春与夏小蛮下意识点点头，暗道这话好有道理。
伊凛继续道：“上一次十座悬空山呈‘十星连珠势’，是在六十七天之前，距离下一次十星连珠，还有三十三天，在此之前，你们低调点，呃不，小蛮师妹你低调点，别表现得风急火燎的，在毕铁心那里越乖越好，该修炼时修炼，该泡茶时泡茶，别让毕胖看出端倪来。”
“保证完成任务！”夏小蛮拍着胸脯保证，咣咣响，表示自己一定不露出马脚。随后，她又忍不住问：“那师兄你呢？”
“我？我要是安安分分的，那才叫做不正常。我平时里该干嘛就干嘛，甚至还能更离谱些，把门内整得鸡飞狗跳的，才有掩饰的作用。”伊凛顺便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
“刚好，难得下山，我也要准备再练一些实用的法宝，还有存一批调味料、药草。”
第904章 四人再同行，叛徒是谁人
这段时日，伊凛做回了往常的林一。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某日，
在仙岛上空溜圈的弟子，有幸目睹了几位长老齐齐飞上高空，漫山遍野搜索林一踪迹、嘴里骂骂咧咧的壮观情景。
他们的诉苦，无非是灵兽山里的灵兽兽毛又被拔光、铸剑山的炉子又炸了、新的药园刚种下苗子没多久又被拔秃了，诸如此类。
……
在长老集体巡山后几日。
辰北出现在至尊山。
“师妹你找我……何事？”
辰北的心情很复杂。
他特意梳直白发，换上新衣。
山内，
传出幽幽叹息，紧接着，一块块绢布，飞上高空，整齐罗列在辰北面前。
辰北一愣，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书，可当他看清后，差点没气得吐血。
这些绢布上，原来全特么是血书啊！
好几座山头弟子与长老，联合写下血书，投诉林一种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你的弟子林一，属实过分了。”
掌门在山腹中，轻声喝道。但这语气与其说是训斥，不如说是无奈轻叹。
辰北感觉到百口莫辩：“可、可、可他，根本不是老夫的弟子啊！”
虽然他和伊凛关系挺好的，但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正式收林一为弟子。
最后，
辰北郁闷离开至尊山……
空欢喜。
即便辰北没细看血书，但从平时林一的作风，他也大致推算出，血书上的内容，该是何等地触目惊心。
言归正传，
平时他要找林一容易，可真当林一铁了心要藏时，辰北要找到林一，也需要花不少功夫。
就在辰北和其他长老一样，放开灵识，漫山遍野地进行地毯式搜索时。
伊凛偷偷来到戒律山。
别误会，他来这，并不是要借什么，或取走什么。
他来偷偷见朝如霜。
“师姐，我准备下山。”
伊凛本来不想理会此事，但他后来寻思着离开这里后，答应了朝如霜的事，也许难以应诺，便来提前知会一声。
洞窟内，
一直静坐、姿势始一而终的朝如霜，缓缓抬起眼：“带我走。”
“这，貌似违反门规了吧？”
“你还怕违反门规？”朝如霜睫毛微颤，垂首低眉。再抬起头时，朝如霜眸光坚定：“天大地大，重楼只会见我。你若带我离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重楼。”
“行，有你这句话，这山门清规，不守也罢！”
果然，朝如霜留了一手，她早知道伊凛凭自己，无法在茫茫天地间，寻找到重楼的踪迹。
在那一瞬间，伊凛回想起剑南春的神情，感觉剑师兄越来越惨了。
这话没法跟剑师兄说出口啊。
伊凛莫名替剑南春感觉到难受。
……
很快。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
深夜。
月黑风高。
这一夜，在特定的时刻，十座悬空山，将在仙岛上空连成一条直线。
这个所谓的生门，持续的时间不足一炷香，时机稍纵即逝。
伊凛、夏小蛮师兄妹俩，早已打包好行囊，准备偷偷下山。
夏小蛮有了须弥纳戒后，东西全丢进了纳戒里，一袭轻装，闯荡江湖。
她回头一看，却见林一师兄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师兄，你不是有纳戒么？”
夏小蛮疑惑问道。
伊凛无奈：“我这不是装不下吗？”
小蛮闻言，满脑子皆是问号。
纳戒的空间足足有一个方，你到底是装满了什么，还能装不下的？
全是调味料么？
也太多了吧！
夏小蛮又惊又喜。
伊凛也没瞎扯。
他的储物空间的确是塞满了。
他炼制了一堆实用的小法宝，别的不提，光是那堆自爆型飞剑，便占据了他大部分空间内存。
“真可惜自己做的道具无法卡片化。”
直到此时，伊凛才深深体会到，能够卡片化的道具是如此实用。
一边想着，伊凛抬头望着天空，十座悬空山在高空中，以既定的轨道自行运转，即将连成一线。
趁着还有时间，伊凛取出一个陈年老龟壳，在龟壳内塞进三枚铜钱，轻轻晃动后，抖在地面。
伊凛平静地看着“太一卦术”中最简单的“龟壳占卜术”卦面，沉思片刻，快速收起。
“占出啥了？”
夏小蛮对师兄是很了解的，她知道师兄每逢上某座悬空山行动前，都会给自己占一卦，看是否会被人赃并获。
“大吉。”
伊凛笑了笑，收起龟壳与三枚铜钱后，他又回头看着紧闭的老辰房门，轻声问：“既然你都知道我要偷偷溜下山玩了，不出来送一送吗？”
“啧，”门还是关紧的，里面传出老辰骂骂咧咧的声音：“要滚赶紧滚，老夫今晚睡得很熟，不知、不见、不明、不理。”
“来日方长，我与师妹处理完俗世事务，自会回师门受罚。”
“那可真感激不尽了啊。”
在屋内，
辰北“啵”地一下劈开最后一壶紫竹酿。
瞬间，酒香飘出，醉了月夜。
天空中，霎时间黯然无光。
十座悬空山，连成一线，天空莫名地现出密云，彻底将月亮遮住了。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我的家在青牛山下、青牛村。老辰，保重了。”
“滚！”
老辰在屋内，喝了一大口，莫名有些难受。
远处漆黑海平面，一线天处，在“十星连珠势”形成时，陡然出现了一个遥远的光点。
伊凛虽说也有几分不舍，但他不敢耽搁时间，再耽搁又得等九十九天。他取出“霜”字子母钉，仔细感应朝如霜的位置后，右手戴上悬戒，随意在身旁划了一个圈。
随着迸溅的橙色火星划动，一个虫洞出现在伊凛身侧。
众所周知，伊凛开传送门是需要坐标的，禁闭洞窟四周石壁上布置的阵法，有禁止挪移的功效，甚至能干扰伊凛的“坐标”定位。但有了子母钉相互间的感应，伊凛开出虫洞的“坐标”也就能百分百精确，不至于开歪了。
朝如霜快速从虫洞内踏出，在踏出虫洞前后，她发现自己竟已从禁闭洞窟，瞬间转移到了杂役班处。
朝如霜脸上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林一师弟这一手“法术”，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这可不是区区金丹修士能办到的啊！
“等等我！”
在伊凛、夏小蛮、朝如霜即将向一线天飞去时，高空中，一道剑光快速落下，一看，竟是剑南春。
“你们怎么能落下我！”
剑南春意气风发，背负双手，他深深看了朝如霜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嘴上不再挂着“师妹师妹”，整个人瞅着终于正常了。
伊凛一看剑南春居然早就在这里蹲点了，暗暗头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动模式居然被猜到了。
“相互间还是太熟悉了啊。”
此下，伊凛无暇去问剑南春究竟是如何猜到的，在护山大阵的“生门”打开后，伊凛取出滑板，一脚踏上，冲天而起，化作流光直奔远处。
夏小蛮、朝如霜、剑南春，各自御剑，紧随其后。
几人排成队，转眼消失在“生门”中。
辰北房中。
他由始至终都没打开门，也没面对面与伊凛道别。
辰北只是大口大口地在黑暗的小屋子里，喝着紫竹酿，特别奢侈与豪横。
“小混账。”
辰北喝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浑身上下裹着黑袍的姣好身影，无声无息从仙岛内飞出，在伊凛四人离开后，在护山大阵“生门”即将关闭之前，嗖地一下从杂役班木庐上空掠过，直奔山外。
在那黑衣女子离开后。
辰北面色铁青，哗啦一下将木门打开，死死盯着黑衣女子离开的方向。
“果然，门内有叛徒。”
掌门至尊不知何时，来到崖边，她清冷的目光凝望一线天处，渐渐隐匿的“生门”，回头看着辰北。
“那姓黎的只是一颗棋子。”辰北浑浊双眸神光一闪，杀意凛然。
掌门点头：“护山大阵的生门，全天剑门内，只有你、我、长老们，还有林一知晓。”
辰北点头：“那灵兽山的小娃，阵术造诣远不如林一，她绝不可能凭自己，看出护山大阵唯一的生路。”
“换言之，那一位真正私通魔门的叛徒，就在长老之中！”
至此，
辰北与掌门二人一合计，终于肯定了这件事。
第905章 藩王揭竿起，战火连绵天
大乾王朝。
基盛历十八年，三月三。
春寒料峭，万物逢春。
清晨，
夜霜早早消融，化作晨露，湿润的土壤中挤出一根根鲜嫩的绿芽。
“啵～”
然后很快，这一根根绿芽被一位笑容和善的青年连根拔起。
“师妹，你看，这些就叫做菜苗，在还没完全长成前拔出，哪怕是简单水煮烹调，也别有一番清新滋味，在入口瞬间，大自然的味道瞬间将舌尖上的每一颗味蕾征服。这便应了那一句老话，‘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调方式’。师妹，你可懂？”
一夜露宿后，伊凛带着夏小蛮，二人早早起床洗漱，漫山遍野地搜刮食材，准备做早餐。
不久前，还有一条无辜的小蛇，整个冬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春天刚至，蛇蛇刚准备向世界展露罪恶的獠牙时，就被伊凛连蛇带窝一锅踹，变成蛇肉卷卷，腌制完毕，准备下锅。
“行，今天就简单吃一顿吧，还得赶路。”
伊凛拍拍手，决定早餐吃简单些。
……
一刻钟后。
伊凛，剑南春，夏小蛮三人，围着篝火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蛇肉清炖锅配菜苗”。
伊凛与夏小蛮二人蹲在一边，呼哧呼哧地吃得差不多了，只见剑南春唉声叹气地放下小碗，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他全程只喝了一碗汤。
看着剑南春那怂样，伊凛与夏小蛮二人心知肚明，都懒得多问。
原因无他，朝如霜又跑了呗。
朝如霜刚踏出仙岛抵达东海之滨，便提出独自前往黑风沙海的请求。
这话当然是和伊凛悄悄说的，剑南春对赵如霜的秘密仍一无所知，蒙在鼓中。
伊凛于情于理，更应该随朝如霜重返黑风沙海，以完成自己的“主线任务”才是。毕竟黑风沙海中有一面石碑被重楼弄碎了，假设小希在五千年前，预料到这种情况的话，很有可能无字天碑上记载的内容，以某种独特方式，暂存在重楼身体里。
只是，夏小蛮一下山，便心急如焚地往庆都方向赶，让伊凛有些不放心让师妹独自返回庆都。
最后，朝如霜独自御剑离开。
说实话，伊凛并不怕赵如霜耍什么花招。
有一句话说得好，秘密是两人间信任的基石。
共享秘密，才能拉近两人的关系……除非翻脸了。
朝如霜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如盘托出，伊凛目前还是能信任朝如霜的。
当时剑南春本来还想死皮赖脸地跟着，但在伊凛一口气亮出一百零八件“连锁自爆型飞剑”将剑南春包围后，而深知这套法宝威力的剑南春最终只能乖乖折服了。
……
简单的早餐后。
夏小蛮麻利地在溪水边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收入自己的纳戒后，便起身催促：“师兄，庆都距此不远了，我们赶紧上路吧！莫要耽搁了时间！”
伊凛平静看着师妹。
他很了解师妹，知道夏小蛮虽然脸上不明显，但她心里，一定着急想第一时间回到庆都。
因为，平常师妹是从不主动洗碗的。
理由就是那么简单。
其实伊凛开传送门直接以王者落地的姿态降临庆都，也是可以的。
但伊凛没这么做。
一是怕定位不精准不小心将虫洞开在不该开的地方，二是他觉得，夏小蛮还没做好准备。
从东海之滨来到这里的路上，
虽然他们都在空中移动，
但人世间的境况，他们尽收眼底。
战争……开始了。
战争的来由，要从大乾开国之初说起。
一部分是延续前朝风俗，二是为了稳定内部，大乾开国皇帝，制定了“藩王制”。也就是说，在大乾王朝内，设东西南北四位藩王，相当于国中之国。
这四位藩王，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在开国初，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
大乾王朝数百年间，也只有镇南王一派，彻底换了一个人。而“前镇南王”却因为在夏渊帝即位时，站错了队伍，整个家族被连根拔起。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镇南王——夏星尘。
除镇南王外，其余三位藩王，都与大乾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分别是：平西王，正北王，驻东王。
大乾王朝基盛历十七年，四位藩王分别打着“皇室正统”的大义名号，几乎不分先后，同时起兵，向庆都进军。
沿途，四位藩王的军队攻下一个个军事要塞、天堑险地，他们封锁道路，用来运输军备，同时插旗圈地，以稳妥的方式，自外周包围中心，想用这种方式逐步吞并大乾，令大乾江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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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挂着“乾”旗的城池，偷偷换成了各自的东西南北旗。
就拿伊凛最为熟悉的镇南王夏星尘举例子。
夏星尘虽说掌管荒南十三省，但这十三省说到底也只是“管”而已，里面驻扎的，一直都是大乾的守城军队，而统领这些守城军队，也是大乾的人。
当镇南王一举起兵，摇着自己的“南王”旗，挥兵北上时，有的将领负隅顽抗，有的将领果断投降，加上长线作战需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补充物资，这拉锯战至今，已持续了整整一年。
每一位藩王实力就不能一概而论，镇南王管理荒南十三省，地域辽阔。而势力范围最小的平西王，背靠黑风沙海，别说“渺无人烟”了，是真的半个人都没有。
可这黑风沙海的诺大地盘，也算在了平西王头上，以致于他真正能产出资源的省份，只有区区四个，这让平西王听着名头响亮，实则特别穷苦。
每次四王聚首，平西王都处于鄙视链的最下端，多年来他一直怨念颇深。
雪崩时，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而战争，同样如此。
四王积怨，各有图谋，王下不少城池城主貌合神离；再加上皇室孱弱，内忧外患共存，这战争爆发，是顺其自然的事。
伊凛在这路上，都显得很平静，看得很淡。
但夏小蛮不这么想啊。
她一听说大乾王朝危急的消息，便脑门一热冲出师门，是否违规也顾不上了，出了再说。
正是因为几年相处下来，伊凛知道夏小蛮是没什么心机的直肠子，所以才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回到庆都。
当年她都是剃了光头狼狈出逃的，哪怕现在成了金丹修士，回去就能改变大局了么？
……
……
三天后。
三人抵达庆都外。
官道沿途，设置了不少关卡。
来往商队，行人，都需通行手令，方可通行。
为了低调行事，几人在百里外，便下了飞剑滑板，改步行。
走了一段路，夏小蛮嫌步行太慢，他们在一座村子中花银子购了上好的马匹，骑马赶路。
三人抵达距离庆都最近的关卡处，停了下来。
剑南春脸上带着几分意兴阑珊，抬抬眼皮，指着天空：“还是飞进去？”
夏小蛮看着远处一队队来回巡逻，拦路的铁甲精兵，她仔细辨认铠甲的款式后，忍不住皱眉道：“是神武军？”
伊凛：“有什么特殊？”
夏小蛮答：“大乾王朝兵权与内务两分，兵权由六军大统领执掌虎符，号令六军。而朝中内务，则由左右丞相分管把持。”
伊凛摇头：“内务不重要，嗯……说说兵权。”
夏小蛮继续道：“六军大统领座下，有六位将军，分掌六军。这六军分别是：神武，百战，影幽，天工，强袭，燎原。而六军中，神武军主要负责内城的事务，可怎么他们如今却到了庆都城外设岗？”
伊凛想了想，问道：“问题很大吗？”
夏小蛮轻轻吸了一口气：“师兄有所不知，神武将军，可是当年随着我父皇平复内乱的，脾性暴烈，昔日哪怕是大统领要调用他的军队，也得好言相劝，否则也会被轰出门堂。换做从前，他的神武军要是被调来此处守路，他定会指着六军大统领的鼻子骂……”
夏小蛮话音稍顿，故意压着嗓子，模仿记忆中神武将军的口吻，惟妙惟肖地说道：“去他姥姥个熊的，老子的神武军那是用来死守庆都用的，怎么能用来干这种破事？”
……
在三人窃窃私语时，
一位年轻小队长，穿着铁甲，注意到远处有三人骑着马，在交头接耳，鬼鬼祟祟。
特别是中间那一位面色苍白面带微笑的青年，这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战乱期间，可不能随意让不法分子混入庆都。
于是小队长直接提着战刀，刀未出鞘，面色不善地走向三人：
“你们哪来的，没有没通行手令？”
夏小蛮顿时紧张得手心发汗，一时六神无主。剑师兄现在不太靠谱，夏小蛮只能习惯性将伊凛当成了主心骨，小声问：“师兄，我们怎么办？还是老规矩用那一招？”
那一招？
伊凛一愣，他什么时候有“那一招”了？
但他没多想，无语地摇摇头，指着官道尽头那高耸森严的连绵城墙，笑着问：“我虽然不知道你四年前，为何从里面逃出来，但你给我说说，那里是什么地方？”
“庆都啊。”
“庆都是什么地方？”
夏小蛮表情微怔，不明白师兄问这话是几个意思：“庆都……就是庆都啊！”
伊凛伸手，习惯性揉了揉师妹的头发：“那是你家，回家需要折腾那么多幺蛾子吗？别忘了你的尊贵身份。”
话音稍顿，在夏小蛮那惊愕的目光中，伊凛微微一笑：“公主大人，回家咯~”
第906章 长公主回巢，谁是夏如雪
堂堂大乾长公主，夏小蛮，金丹修士，
却莫名地被师兄一句“回家咯”惹得鼻子酸酸的，涩涩的，有点小感动。
她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别掉出泪珠子来。
可这感动的情绪没维持多久，却瞬间被那拦路的神武军小队长给破防了：
“呔！蠢贼，哪来的恶胆！竟敢冒充已故的长公主，受死！”
说着，那位英勇的神武军小队长，不由分说，锵地一声，刀声未落刀芒一闪，向伊凛屁股下的马头砍出一刀。
“哦？”
伊凛眼睛一亮，这一刀有点意思。
横劈的刀诡异定在半空，距离惊慌的马头还有数寸距离。伊凛平静看着小兵的眼睛，轻声道：“竟敢对大乾长公主动手？”
“是修士！”
小兵看着被“定住”的刀，见刀压根拔不出，不仅没有惊慌，反倒立即抽身后退，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小匕首，架在身前。
这边的动静，让其他负责驻守关卡的士兵察觉到了，哗啦啦地同时拔刀，刀光骇人，团团围上。
一边安抚着座下的马，夏小蛮柳眉横竖，时隔四年返回庆都，她也没想到会遭到被围殴的局面。她这幅姿态，有一半是故意摆公主架子，一半是真的生气：“哼，本公主小时候还骑过神武大将军的脖子玩耍，你们莫要胡闹，速速向上禀报，就说，长公主返回庆都，命人速来迎接！”
“哈哈哈哈！”
这时，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长笑一声：“哪来的方野散修，胆敢在庆都闹事！你们假扮谁不好，竟敢假扮长公主！在四年前，长公主于微服私访民间时，遭遇强盗偷袭，命陨异地！此事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今夏氏皇冢里，还留着长公主的灵位！三位既然胆敢来庆都冒充长公主，何不索性冒充当今圣上、提头来见？”
他们几位虽然战意盎然，但面对修士，谁也不敢大意。
在大汉笑声传出后，身后便有醒目的神武军士兵，立即吹响号角，准备摇人。
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眼看着他们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夏小蛮再次向伊凛投以求助的目光。
她其实心里也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还天下皆知？
显然其中有着天大的误会。
夏小蛮也没立即动手，她觉得以自己师兄的足智多谋，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却不料，
伊凛朝剑师兄努努嘴：“师兄，来一剑。”
“……朝谁来一剑？”
“师兄你是知道我的，师弟不喜杀生。我说的是那城门。”伊凛指着数百米外的城门：“爽快点，把门劈开。”
夏小蛮呆了。
剑南春无奈长叹一声，缓缓举起了千机剑，
一边举，剑师兄一边低声自语：“我本不愿意动手，是你们……逼我的啊！”
……
……
这一天。
庆都里每个人，无论在做着什么，都感觉到屁股下狠狠地震了一下。
在剑南春发飙，一剑将城门劈出了一道沟后，过了不久，便有一袭华贵的马车，风急火燎地从城内奔出。
从奢华的马车上，走下一位满面红光、眉须银白的胖老人。
时隔四年，夏小蛮长大成人了，但对于老年人而言，四年光阴并不算什么很大的改变。夏小蛮一眼便认出，来者是右丞相府上的管家。
胖管家仔细端详片刻后，声情并茂地高呼“天佑大乾、天佑大乾、天佑大乾”，眼泪都落了不少，慌忙间把夏小蛮三人迎入城内。
这胖管家说的话似乎有用，神武军拦路几人瞠目结舌。
特别是最开始先动手的那位，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娃子，真是当年讣告天下说已经被强盗剁成认不出来的肉块的长公主？
他刚才居然对长公主动刀子了？
……
神武军在前开路，街道两旁，庆都百姓窃窃私语。
三人骑着马，大摇大摆从空无一人的路中央趟过，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
“公主殿下，右丞相大人已得知公主殿下大难不死的消息，此刻正在皇宫前恭候长公主大驾。”
胖老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主动牵着长公主的马儿，一路上叨个不停。
叨来叨去，无非说的是什么长公主“死”后，全朝上下，皆伤心欲绝，涕如雨下之类的客套话。
“好的，福伯。”
即便明知对方说的是场面话，夏小蛮仍是无奈点头，没有点破，挺直腰板，目光向前延伸，注视着笔直道路尽头，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夏氏宫殿。
“庆都，我回来了。”
夏小蛮心中默念。
在她身后，林师兄青衫白马，手抖缰绳，格外惬意，问着：“对了，如果我没记错，平安寺应该在XC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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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蛮回头笑道：“是啊，当年与小虎哥一别，已是四年前，也不知小虎哥如今变成怎么样了？”
“估计变成和你当年那样吧。”伊凛点点头。
“啊？”
伊凛摸了摸头，笑而不语。
夏小蛮短暂错愕后旋即会意，霎时间气得差点从马背上颠下来。
师兄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光头得罪你了吗！
说起来，师兄你丫当年还踩过本公主的头发！
在夏小蛮生闷气时，
伊凛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庆都不愧是有数百年历史的一朝古都。
新旧交替房屋错落有致，青石古道穿插其间。
城内不时透来的沧桑古韵，让伊凛有种漫步在历史间隙中的感觉。
夏小蛮用这种高调的方式回归，惊动全城。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能用神武军开道这种阵仗回归的神秘人，是昔日已经死去的长公主。百姓们只道是哪家的大人物，能有此番待遇。
但该知道的人，一定知道。
无意中，伊凛路过一栋七层塔楼，门前牌匾上写着“万香楼”。
可那万香楼平日门客挤满的场景，却不复以往。门前贴了黄色的封条，冷冷清清。
看那封条的状况，似乎有一段时间了。
伊凛皱了皱眉，隐约猜到了其中缘由，但却没有多问。
……
主道两旁，挤满了人。
仿佛全城的人都来围观吃瓜了。
走了半天，他们终于抵达皇宫。
皇宫不愧是皇宫，比景南城的镇南王府气派多倍，一眼望去，朱墙黄瓦的屋顶，鳞次栉比，层层递进。从伊凛的角度望去，屋顶群一直向深处延伸，看不见尽头。各色的飞鸟成排偎依在屋檐一角，三两成群，羽翼相抵，藉此取暖。
正如胖管家所说，负责内务的右丞相，已在宫殿门前守候。
右丞相穿着整齐的官服，戴着精致的瓜皮帽，留有八字胡，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右丞相远远便端详着夏小蛮的外观，直到胖管家牵马走到十米外时，他这才又惊又喜地迎上。
“果然是长公主殿下啊！”
右丞相终于把夏小蛮认出来了，毕竟隔了四年，夏小蛮与四年前的她相比，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有了不少变化，要不是熟悉的人，要一眼认出来，真不容易。
宫中。
哪怕是最下等的宫女，都穿着厚厚的袄子，淡妆薄面，与外面相比，多了一种从容与淡定。宫内的气氛，与外界恍如是两个世界，纵然外面战火连天，也像烧不到这儿似地。
让夏小蛮最为意外的是，她当年居住的“映雪阁”在基盛帝的旨意下，仍保留得好好的，每逢月初，甚至有专人负责打扫。当伊凛三人踏入映雪阁时，这里并没有因久无人居住而四处飘灰，反倒在许多卫生死角，皆是一尘不染，院子里还有淡雅花香飘出，堪称拎包入住，服务很到位。
“你弟弟对你挺好的啊，你死了也帮你留着屋子。”
伊凛感慨道。
“废话，那可是本公主的亲弟，亲弟弟！”夏小蛮一恢复长公主身份，语气上不经意地豪横起来，昔日跟在伊凛屁股后面“师兄师兄”地喊，现在都敢自称“本公主”了。
伊凛注意到这偏殿的名字，无意间勾起伊凛的回忆，他忍不住问：“映雪阁？这名字谁取的？”
“是我母后，”夏小蛮提起已故母亲，眸光微黯，但脸色却变化不大，说道：“当年我母后最喜欢的，便是雪。她每逢雪天，都喜欢坐在院子里，亭台下，泡一壶花茶，静静欣赏宫内的雪景。她总说，世人总道凄凉似雪，却无人欣赏，雪的平静纯洁，也是它的可贵之处。”
何等寂寞深闺无病呻吟的柔女子啊……
伊凛心里有话，却不方便吐，只能腹诽一二，当没听见。
“雪……你母后暂且不提。你确定……你的兄弟姐妹、或亲戚里，总之在姓夏的里面，真没有一个叫‘夏如雪’的？”
伊凛又想起这件事。
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些事情，不是巧合。
“师兄，你说的夏如雪，她到底是谁啊！”
四年前夏小蛮曾在伊凛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当时还没什么，但四年后的今天听伊凛旧事重提，夏小蛮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疙瘩，绷得她胸口难受。
“族谱里呢？在你们家墓碑上的也算，有还是没有？”
伊凛不依不饶地问，他总不相信，真有那么巧。还是说活在了不同的时代？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谁啊？”
师妹的口吻听起来仿佛是在发脾气，但这毫无道理。
“呃……”见夏小蛮绷着脸瞪着自己，伊凛想了想，只能这般解释：“曾经有一位神棍告诉我，说我命中注定可能、也许、貌似会和一位叫‘夏如雪’的女子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姻缘，而且会生一个女儿。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儿哪来的。”
伊凛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第907章 古寺今犹在，故人怅归西
“师兄，别信，”夏小蛮当时一听这理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胸脯起起落落，她煞有其事地指着伊凛鼻子：“那神棍在忽悠你呢！”
夏小蛮跟伊凛学了不少新鲜词汇，
“忽悠”这个词用在这里，语境恰当。
但伊凛有些纳闷，先不说这“神棍”其实是莫须有的，
退一步来说，他真被神棍忽悠了，关你什么事？
既然夏小蛮反复确认，这大乾皇宫内，并没有“夏如雪”这号人物，伊凛只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回心底，有空再去夏氏的宗庙里查查。
……
几人在映雪阁安置下来后，大乾长公主“死而复生”返回庆都的消息，一夜间传遍全城。
宫内不少先帝妃嫔，皇亲国戚，都礼貌性地送来成箱成箱的礼盒。
伊凛替夏小蛮打开一看，那些礼盒中的道贺礼品，种类繁多，有绫罗绸缎，有珍稀药材，有精巧佩剑，有胭脂水粉，名贵珠宝。
夏小蛮平日里没有化妆与打扮的习惯，清贫惯了。再者此时大乾王朝内忧外患，外面战火连绵，藩王起义，再多的礼物她也乐不起来，盘腿坐在堆起来足足一人高的锦盒中央，柳眉紧拧，显得郁郁寡欢。
……
“你当初为什么剃了光头逃出庆都？”
看着坐在礼物堆里闷闷不乐的小师妹，伊凛一边随手在那一堆名贵药材里左闻闻，右捏捏，寻找可以做成调味粉的药材，一边询问。
灵魂料理大师，注定伊凛毕生都走在追求美食的道路上。
夏小蛮瞪了师兄一眼：“师兄你能不能别再提剃光头这茬了？”
“行，我保证再也不提你剃光头了。”伊凛点点头，答应道：“所以，那你当初为什么剃光头？”
“……”夏小蛮咬着牙，金丹修为一荡，不小心捏碎了一枚装着南瞻部洲夜明珠的锦盒，连盒带珠震得粉碎。
她随后决定不与这可恶的师兄计较太多，将当初的逃离庆都的缘由娓娓道来。
“三年前，小蛮剃了光头……啊呸呸呸，小蛮离开庆都是因为……”
……
话说当年，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夏小蛮在深宫里呼呼大睡。
一位宫女悄悄溜进了夏小蛮的映雪阁中，说是先帝留下的后手，要带她离开庆都。当时夏小蛮是不愿意的，可那宫女不是普通人，一瞬间就把夏小蛮制服了，飞檐走壁，拎着夏小蛮来到平安寺。
具体经过夏小蛮也不清楚，她再次醒来时，那位神秘宫女替她换了一身沙弥衣裳，剃了光头，随着一群和尚连夜离开庆都。
途中，枯叶禅师亲手将大乾王朝的国宝，也就是人皇玺郑重交到夏小蛮手里，并千叮万嘱，让夏小蛮好生保管，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伊凛至此，终于了解了夏小蛮四年前被人剃了光头逃离庆都的经过，在沉吟片刻后，伊凛疑惑道：“等等，人皇玺怎么会在枯叶禅师的手里？”
“人皇玺？”夏小蛮似乎并不清楚那件传奇级道具真正的名称，奇怪道：“那是镇国玉玺……”
“得，镇国玉玺怎会在枯叶禅师手中？”
夏小蛮摇头，表示不知情，事实上四年前她被剃了光头后从枯叶禅师手里接过镇国玉玺时，也是一脸懵逼。夏小蛮道：“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认为，镇国玉玺在父皇驾崩后，传到了我弟弟基儿手中。”
伊凛闻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镇国玉玺的由来，枯叶禅师会知道一些事情。看来有必要去平安寺一趟。”
顺便，还能找找阔别四年的王小虎，看看他如今过得如何了。
……
可去平安寺还没来得及去，
皇宫这边，又出了一件古怪的事。
大乾长公主，死而复生归来，返回庆都的消息，按理说应该传遍皇宫内外了。
可她的亲弟弟，夏基盛，却一直没有来映雪阁探望亲姐，把夏小蛮晾在深宫内。
这一晾，就是三天。
每每夏小蛮提出要见夏基盛时，那位负责管理内务的右丞相便第一时间来到映雪阁，告知夏小蛮现在大乾内战事紧张，基盛帝正巡查军营，无暇会客云云。
后来右丞相换了好几个借口，要么批阅奏折批到深夜不宜会见长公主，要么就是龙体欠安感染风寒不宜会客，。直到后来夏小蛮急了，右丞相却说基盛帝与皇太后如今并不在庆都，有秘密要事外出。
等到又一次把夏小蛮拦下的右丞相前脚踏出门口，后面剑南春与伊凛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同时说了一句：“有猫腻！”
夏小蛮又不傻，自然察觉到右丞相这三番五次地阻拦，肯定有古怪，但她回到庆都皇宫后，言行举止间重新把自己定位在“长公主”的身份上，想要见自己弟弟时，都是老老实实走流程提前打报告……以至于夏小蛮至今都没能见着自己亲弟。
这“长公主”的地位形同虚设啊。
一开始，伊凛也觉得按规矩走走流程比较好，当今大乾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可晾了三天后，伊凛感觉这面子没法给了。
“还记不记得当年在黑风沙海时，黎芊芊说过，三年前在大乾皇宫内的淑妃与皇帝二人，是假的？”伊凛想起此事。
剑南春在一旁，皱了皱眉，插话道：“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是没错，找个替身顶在前面防火防盗防暗杀，这很正常。换做我是皇帝，我说不定找的替身比他还多。”伊凛笑道：“但现在看来，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你们是否注意到，师妹回来那天，右丞相的反应有些古怪？”
夏小蛮微怔：“古怪？”
剑南春低着头，眉目舒展：“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林师弟！”
夏小蛮：“我说都这时候了，你们别打哑谜成不成？都快急死个人嘞！”
伊凛解释道：“你难道没注意到，你回来那天，神武军一路上见了你，都如见了鬼似的，毕竟在三年前，你都确认临床死亡了，说不定他们连席都吃饱了。”
“所以？”夏小蛮还是没领会到师兄话中深意。
剑南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可那右丞相，他见你时，太平静了。”
……
目前问题有点多。
连夏小蛮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
用剑南春的话来说，大乾覆灭，朝代更替，那是大势，星象已有预兆。而夏小蛮区区一位金丹修士，能阻止这历史大潮么？
剑南春觉得不能。
只是，夏小蛮除了是天剑门的金丹修士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大乾的长公主，当今皇帝亲姐。从这层身份上去说，她若不做点什么，又有些说不过去。
在几番商量后，仍是最足智多谋且阴险的林一师兄给出了主意。
“这样吧，外面战火连天，那是军队的事，我们管不着。但正所谓知天命，尽人事，能做到的事，不努力努力，总会留下遗憾。回到庆都三天，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疑点有三，我们可以分头行动，先把目前摆在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一，我去平安寺，找枯叶禅师与小虎叙旧。顺便问问当年夏渊帝为什么提前把镇国玉玺藏起，并在四年前交到师妹手上；”
“二，剑师兄你去查一查，右丞相那边有何猫腻；”
“三，小蛮师妹这边就简单了，直接去把你弟找出，无论是不是替身，把人翻出来再说。”
伊凛暂时捋出了一条思路，夏小蛮听得连连点头，感觉乱糟糟的脑袋，瞬间茅厕顿开，豁然开朗。
“可是……”夏小蛮来问题了：“我不善调查啊！”
伊凛纳闷地看着师妹，眼里似乎写着四个字“是不是傻”。
“我什么时候让你老老实实去调查了？”
“那……？”
“你现在可是金丹修士啊！别总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啊！直接问啊！投石问路懂不懂？拔剑懂不懂？射程之内就是真理，明白了不？”
“啊？”夏小蛮一听，傻眼了，但细想，似乎又很有道理，似乎没什么毛病。
简单粗暴的计划就这样制定下来，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当日，
落日黄昏，庆都披上一层金灿灿的霞光时，伊凛只身一人，来到平安寺。
平安寺院子里，种了许多高大的松树，历经寒冬与初春，此刻满庭松树秃了不少，时不时有干枯的落叶飘下，树梢上，同时有新的嫩芽正在倔强长出。它们正呈现出一种枯萎与新生共存的景象。
三两和尚，穿着朴素麻衣，正在打扫庭院。
一位面容清秀的和尚，来到伊凛面前，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询问伊凛来意。
伊凛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回道：“有劳小师傅通报一声，有朋自远方来，求见枯叶禅师。”
“枯叶禅师……”让伊凛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提起枯叶禅师的法号时，小和尚低眉垂首，轻叹一声：“施主来迟了。早在三年前，枯叶禅师他已经圆寂，登西天极乐净土。”
第908章 相逢平安寺，魔星祸众生
在佛家的理念中，人间是茫茫苦海，死亡不是悲惨的结束，是“修行的因”抵达“彼岸的果”，而是超然的解脱。
所以“死亡”，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圆寂”。
甚至在得道高僧的坟前，上坟者还能高高兴兴地来一句“恭喜恭喜”。
可伊凛面前的小和尚，觉悟似乎不够深，说起“枯叶禅师圆寂啦”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悲伤，被伊凛给捕捉到了。
于是伊凛也没扫兴地说句恭喜，又问：“再请问，王小虎在吗？”
“施主说的可是淳真师弟？”
“噗……”伊凛嘴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说淳、淳什么？”
“淳真师弟于剃度前，俗名王小虎，来自青牛村。”
“……如果贵寺没有其他俗名叫王小虎的，那便是……淳真和尚了。”
伊凛默默为青牛村内的隔壁老王家默哀三秒，便在小和尚的引领下，来到平安寺内的佛堂前。
顺带一提，引路的小和尚辈分比小虎大，属于“寂”字辈，佛号“寂莫”。
瞧人家的佛号，日后功成名就了便是“寂莫大师”，听着多寂寞……啊不，听着多高大上啊。
王小虎那“淳真淳真”的，听起来真别扭，多纯真啊，一听便是“注孤生”的主。
佛堂内，
“笃，笃，笃，笃……”
油灯盏盏，昏光映得佛堂中央的佛像金身像是散发着一层朦胧的辉光，加上佛堂内檀香袅袅，一颗光秃秃的后脑勺背对着佛堂正门，正轻轻敲着木鱼，念诵佛经。此情此景，如同一幅画，给人一种时间定格在此刹不再流逝的错觉。
寂寞小师傅低声朝佛堂中的和尚唤道：“淳真师弟，又有人找你。”
“唉～”坐在佛堂中央蒲团的和尚闻言，停下敲木鱼的动作，发出一声长叹：“秀儿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秀色男儿，如过眼云烟。贫僧已入佛门，皈依我佛，请秀儿施主还是莫要执迷不悟，速速……卧槽？”
和尚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
在转到一半时，和尚那半张脸仍透着凛然正气，宝光朦胧，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可当和尚彻底转过头，看清伊凛的面容时，却突然瞪大眼睛，一句“卧槽”将他佛法孜然的气质，顷刻间自毁得一干二净。
“淳真师弟，心静，心静。”寂莫提醒道。
“咳咳……”淳真和尚，也就是昔年的王小虎，神情略显尴尬，挠着寸土不生的秃头，有几分不确定地问：“林哥？”
阔别四年，伊凛的变化不小，王小虎虽然从眉目间认出来了，但他没有很确定。
“小虎，好久不见。”伊凛笑了笑。
“林哥！你怎么来了！”王小虎一听，立即确认了故人身份，毫不忌讳地扑上来，用力抱了伊凛一下，眉目间的兴奋难以掩藏：“四年不见了林哥，你仍是风采依旧！”
寂寞小师傅见佛堂内故人重逢，便悄悄离开了，提醒两句说佛堂肃静地不可大声喧哗后，便无奈摇头，离开此处，留下兄弟二人叙旧。
王小虎也不敢在佛堂内笑笑闹闹，那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于是王小虎便将伊凛带到了平安寺后院，二人难得见面，伊凛暂未提及此行来平安寺的目的，先是互相聊起这四年间的经历。
伊凛将王小虎离开后的事，简单明了地说了。其实也没很复杂，无非就是在山上修炼、与门内长老师兄弟们和谐相处，他林一很受欢迎之类的大实话。
至于在黑风沙海的经历，伊凛觉得没多大必要，便忽略过去。
王小虎摸着光秃秃的脑袋，从伊凛话里行间，得知同村兄弟林一，在第一玄门天剑门内，受众人敬仰与崇拜，心中羡慕，佩服至极。他的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自从枯叶禅师将他带到平安寺后，王小虎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在平安寺中旁听佛法；
时光荏苒，日月交替，王小虎日日受佛法熏陶，后来脑子一热，便剃度出家，正式成为了平安寺的“淳”字辈弟子，开始修行佛门功法。
说起来，佛门功法与道门功法，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道门功法求的是得道成仙，使的是道门术法；而佛门弟子，求的是正果，以肉身成佛，金身无垢，展种种神通。
道门功法，结的是灵气金丹，而佛门功法，煅的却是琉璃舍利。
王小虎虽然与佛有缘，但修行时日尚短，至今未结舍利，和伊凛差着境界。
简短三言，说完四年经历，伊凛问起枯叶禅师的事。
枯叶禅师可以说是王小虎与佛门道上的引路人，伊凛提起时，原本兴致勃勃的王小虎，眼眶一红，话音里夹了几分哭腔，一五一十地将枯叶禅师的事说出。
原来，枯叶禅师回到平安寺后，第一时间将王小虎引荐给天心禅师。
而在王小虎作为俗家弟子旁听佛法期间，几乎都是枯叶禅师带在身边。
大约在枯叶禅师回寺后的半年，枯叶禅师有几日，举止古怪，用王小虎的形容便是：似乎有什么心事。而举止古怪的那几日后，突然有一天晚上，枯叶禅师在自己房中，坐在蒲团上，一宿后便没了声息……圆寂了。
“对了！”王小虎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门，惊叫一声，不等伊凛发问，他便猛地窜回房中，从床底下摸出了一个黄色的小布囊，交给伊凛，道：“林哥，我差点忘了，枯叶禅师在圆寂前几日，曾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伊凛接过锦囊，掂量着里面的内容物，一边问：“什么话？”
“枯叶禅师说，若有一日，有故人自远方来时，我愿意的话，便将这锦囊交出。林哥，我当时万万没想到，你是枯叶禅师口中说的故人。”
伊凛一愣，布囊里轻飘飘的，似乎是纸条之类的。他有点不肯定：“你确定枯叶禅师临死前……啊呸，圆寂归西前，说的‘故人’是我？”
“阿弥陀佛。”王小虎双手合十，闭目垂首：“佛曰，一切有为法；大师说的是‘若我愿意’，所以小虎说是林哥，那便是林哥。因为林哥是我与大师共同的故人，且小虎愿意。”
王小虎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伊凛眼瞅着王小虎顶着个秃头，在自己面前念“阿弥陀佛”的模样，总让伊凛忍不住想笑。
既然王小虎都这么说，伊凛自是当仁不让。
他当着王小虎的面打开锦囊，果如他掂量那般，真是一张字条。
字条里写着十二个字：
“魔星将现，祸及苍生，天宣书院！”
第909章 少女慕和尚，一片痴情心
大乾王朝开国皇帝，号和宣。
而开国之初，大乾沿用前朝旧制，以科举聘选内务文官，于庆都设立大乾王朝最权威的书院。
名：天宣。
取“天佑和宣”之意。
那天宣书院的牌匾，还是开国皇帝亲笔书写御赐的。
伊凛很快便从王小虎的口中，问出了“天宣书院”的来历与地点，并不难。
王小虎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庆都人，但待了四年，也算半个庆都和尚了。
伊凛盯着那张纸条，陷入沉思。
他回想起枯叶禅师的本事，心中有初步的想法。
“枯叶禅师临死前，定是推算出自己的死期，所以才留下了这张纸条。王小虎说得没错，这张纸条，极有可能真的是特意为我留下的。可是……明明能讲清楚的事，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写成谜语？”
谜语人都滚去哥谭市，别留在这里祸害苍生啊！
伊凛一开始有些生气。
但想到枯叶禅师都圆寂了，人死如灯灭，谁能无过呢，于是伊凛便大度原谅了枯叶禅师的谜语人行为。
话末，
伊凛刚起身，准备走时，他忽然想起王小虎转头前说的一句，不禁八卦心起，嘿嘿问道：“对了，小虎，你不是出家了么？你说的秀儿，是谁来着？谁那么秀啊？”
王小虎一听，脸色泛红，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不太想说。
直到伊凛手臂上挂上了【风纪委员的纪律袖章】后，王小虎瞬间老实了。
听完王小虎的话，伊凛顿时愣住了，有点尴尬。
原来，王小虎口中那叫做“秀儿”的姑娘，伊凛居然认识，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记得上次下山，伊凛返回青牛村，将王小虎于平安寺出家的消息，带回给村里的姑娘们。
其中有一位，与王小虎堪称青梅竹马的姑娘，性子固执，竟真的只身一人，裹一袭行囊，背井远离乡，一路颠婆受苦，来到庆都，一心只为找到心中的王小虎。
最后，真在伊凛的指点下，她把王小虎给逮着了。
当时见着王小虎那光秃秃的脑袋时，秀儿姑娘趴在平安寺门口，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哭得晕死过去。这件事，甚至还在庆都内传成一时佳话，说是一位姑娘千里迢迢来相会，就为了心中最好的光头哥。
王小虎心地善良，自然是不忍心人家小姑娘哭得如此伤心。但他这头也剃了，和尚也当了，总不能还俗不是？
好说歹说，把秀儿姑娘劝走了。可秀儿却没有回青牛村，而是留在庆都，用青牛村带出的、仅剩的一点积蓄，在一间包子店里打杂、住下了。
包子店的老板与老板娘，他们的儿子早年死于风寒，无儿无女，见秀儿乖巧，便收了秀儿为义女，秀儿便顺理成章成了庆都百姓，入了庆都户籍。
对于王小虎，秀儿没有放弃，而是时不时借着“给平安寺的哥哥们送包子”的理由，专门找王小虎，说是要“淳真大师传道解惑、开光念佛”，一来二往的，全寺都知道外头有一位叫做秀儿的姑娘，专门奔淳真和尚而来，特儿痴缠。
要是王小虎就这么还俗了，说不定还能成一段美好的因缘故事。可偏偏王小虎在枯叶禅师死后，一心想着要继承枯叶禅师衣钵，成为得道高僧，对秀儿姑娘的一往情深，无法回应。
二人的故事缠了两年，至今没有结果。
“咳咳咳……”
“林哥，怎么看你神情，略微尴尬？”一番故事说完，王小虎注意到伊凛的表情，似乎是林哥平日里所说的“尴尬”，惟妙惟肖。
“不尴尬不尴尬。”
“真不尴尬？”
“不尴尬不尴尬！”
“唉~~”
说到最后，王小虎深深叹息，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得知秀儿姑娘之所以来到庆都，全是因为自己在村里嘴欠后，伊凛更不敢在这里久留了，生怕王小虎怪到自己头上，影响兄弟感情。为枯叶禅师默哀了一会，伊凛给王小虎留下了子母钉，以便随时保持联系后，便匆匆离开平安寺。
在伊凛离开时，
平安寺院内，一位衣着简朴、正在庭院里扫着落叶的老僧，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伊凛离开的背影。
刚送走林哥的王小虎，回头一看，才发现老僧正在扫地，他连忙上前，念诵佛号：“阿弥陀佛，弟子淳真，见过天心大师。”
……
……
从平安寺走出，天边霞光淡去，庆都华灯初上，已是入夜。
战火尚未燃及此处，庆都内仍弥漫着欢声笑语，入夜时，不少百姓在晚饭过后，提着灯笼，在街上走动。
街边，成排小摊位拥挤，琳琅满目。
有的卖小吃，有的说评书，有的街头算命，有的表演杂技，令人目不暇接。
伊凛循着飘香，在一街头小摊上，买了一笼叫做“猪油生煎包子”的特色小吃，吃得满嘴油腻，于夜色中，来到天宣书院。
天宣书院，至此以关门谢客，伊凛当然是不用敲门，直接潜入。
潜入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轻松，这就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跟现代的学校差不多，里面连保安都没有，伊凛在天宣书院里，七转八绕，很快便将天宣书院内的建筑结构，了然于心。
一边闲逛，伊凛一边琢磨着枯叶禅师留下纸条的深意。
从字面上看，枯叶禅师的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王小虎说了，第二天发现枯叶禅师的居室中，并无打斗痕迹，而枯叶禅师好端端地坐着，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平安寺里的僧人，都不是普通人，若枯叶禅寺的死另有猫腻，他们绝不可能发现不了。
只是，伊凛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否则这纸条也不会留下了。
这是为什么呢？
“魔星将现，祸及苍生？”伊凛喃喃自语，思考着十二字纸条里的前八个字。显然，这八个字，预言了某个灾难，似乎是即将有一位“魔星”，来到世上，为世界带来祸害。
念着念着，伊凛觉得这种设定有些眼熟，这特么不就是天启骑士么。
而最后四字，虽是将伊凛指引来到此处，但这没头没脑的，伊凛很难在这里发现什么。
天宣书院内，大致可分为书库、课堂、宿舍。
宿舍里，住着来自庆都各地的学子，还有学傅。
课堂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甚至他们都没锁门。
“难道是书库？”
伊凛溜进书库内，书库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防备，成排的书架整齐罗列，在书架上，都是一些诗词歌赋、历史人文。伊凛简单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特殊的书籍。
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伊凛漫无目地搜索。
在天宣书院呆到半夜，伊凛无功而返，回到皇宫。
当伊凛从影子状态变回正常人时，皇宫映雪阁内，灯火通明，显然夏小蛮与剑南春已经回来了。
一回来，夏小蛮便喊饿，嚷嚷着要吃宵夜，否则意难平。
伊凛现在哪里有空给夏小蛮做宵夜，幸好他对夏小蛮的饮食习惯早有预料，提前将“猪油生煎包子”加热一下，当成是刚出去买的，把夏小蛮逗得开心至极，真以为师兄如此有心，特意在回来时给他捎了一份。
宵夜嘛，剑师兄无份。不过剑师兄也不在意，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三人便围在一块，设下阵法结界，天机剑飘起，开始分享各自调查的心得。
说是分享，其实是剑南春与夏小蛮二人一股脑地将消息塞过来，让足智多谋金丹林一总结归纳。
其中，
夏小蛮与剑南春那边，各自有所发现。
第910章 深闺无人问，夜探常安宫
先说夏小蛮这边。
她先是用伊凛教的办法，二话不说就跑宫里闹，说是死活都要见自己亲弟弟。
夏小蛮没有辜负伊凛的期望，闹着闹着，就把剑拔出来了。当霜雪剑拔出的瞬间，全宫震惊。
当金丹修士夏小蛮，手持霜雪剑展露真正的实力时，引发了异象。在皇宫上空，短暂地飘起了雪，而皇宫外却一片朗朗晴天。
宫内虽有禁军驻守，但寻常禁军，哪里是金丹修士的对手，夏小蛮哪怕已手下留情，也是一路横推，如猪突猛进，闯入禁宫深处。
但就在夏小蛮即将抵达基盛帝居住的宣阳宫时，却遭遇“拦路虎”。
大统领得知消息后，及时赶到，一刀劈开了漫天冰雪，将夏小蛮逼退。
说到这里，夏小蛮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从来都不知道，大统领的实力，竟如此深不可测。”
那位六军大统领能一刀逼退金丹修士？
伊凛听到这里，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又问：“你没拿公主身份压一压？”
“压了啊！”夏小蛮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压还得了？不过大统领反过来又用我弟压回来了，说宣阳宫内，除了天子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哎，师兄，后来我偷偷用灵识扫了一下，我发现里面没人，我弟弟根本不在宣阳宫里。我很肯定！”
“很好，”伊凛大致了解了夏小蛮这边的情况，并没有点评，又转头看向剑南春：“师兄，你那边呢？”
剑南春将自己的发现说出。
他从早到晚，蹲了一天。
剑南春发现，平日里百官上朝的金銮宝殿，设了一面帘子，百官会将各地呈上的战况急报与其他奏折，一同呈上，由左右丞相二人，用一个托盘整齐叠好，送入帘后，便结束每日早朝。
不用多说，帘子后坐着一个傀儡替身，全早朝过程连台词都没有，等同于最低级的龙套。
而早朝结束后，左右丞相二人，便将前线战况与奏折，送到某个地方。
当剑南春说出那座寝宫地点时，刚冷静下来的夏小蛮，瞬间被这种操作秀得头皮发麻，怒气冲天：“什么！居然是常安殿！是那妖妇的地方！”
伊凛与剑南春面面相觑。
“妖妇”这个词，他们已不是第一次从夏小蛮口中听说了。
先帝遗孀淑妃，当今的皇太后。
早就听闻皇太后垂帘辅政，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辅法。
“我弟弟一定是被那妖妇藏起来了！我要去劈了她！”
满皇宫都找不到她亲弟，夏小蛮早急了，挽起袖子就准备杀到常安殿，把他弟弟找出来再说。
可夏小蛮刚抡起霜雪剑飞离地面半截，后脚一把就被伊凛抓了下来。
“先别冲动啊，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你说的那位……妖妇对你弟弟动了什么手脚，不可能会有左右丞相、大统领都如此配合的地步。你弟弟的下落，很有可能，左右丞相、大统领都清楚，先搞清楚再说吧。”
“况且，”伊凛琢磨一会，又道：“那大统领一刀能逼退你，你说的那位妖妇，是否身负修为？这些都不清楚。贸贸然冲上去，只会暴露出自己的底牌而已，没有任何好处。”
“那怎么办？”夏小蛮听了，觉得有理。但她不习惯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简单啊，”伊凛打了一个响指：“看来目前宫内疑云，或者说所有凌乱的线头，都在同一个地方打了一个死结，我们也不用搞那么多复杂的调查，直奔源头就好了。”
“妖妇？”
“对，就是那妖妇。择日不如撞日，我打算今晚去会会她。”
无精打采的剑南春一听此话，顿时就不困了，表情微怔，看着胸有成足的林一师弟：“师弟，你想怎么会？”
伊凛下意识地抠着脑门上的死皮，笑道：“呵呵，身位大乾王朝皇太后，被人刺杀什么的，这种事不是很常见么？”
……
……
要动手，自然是深夜更好。
趁着还有时间，伊凛问起天宣书院。
谷
“天宣书院啊……”夏小蛮陷入沉思，不久后，她眸中泛起雾光，喃喃道：“说起来，父皇生前，很喜欢带我去天宣书院读书。”
“读书？在天宣书院藏书库里？他读的都是哪一类的书？”
伊凛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
“父皇常说，王朝更替，权政兴衰，那是历史大势，谁也无法阻挡。没有万载不落的王朝，也没有千古不死的帝王。所以父皇生前，最喜欢读的，便是前朝历史，他喜欢品鉴五千年来，每一代王朝的兴衰崛起，品读长留在史书里，由后人所书写的那些英雄人物的历史篇章。”
“史书么？”
伊凛快速滤掉了师妹话中，给自己亲爹润色的部分，直接提取出精华——“史书”。
“夏渊帝，”
“镇国玉玺，”
“历史，”
“枯叶禅师，”
伊凛闭上眼，大脑高速运转。他将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将一根根杂乱无章的线索，重新在脑中串联在一起，提取出其中的共通点。片刻后，伊凛点点头，隐约间明白了自己要在天宣书院中找到什么。
不过这事，是一个大工程。他需要等今晚见一见传说中的那位妖妇再说。
说实话，他一直对夏小蛮口中所说的那位妖妇有些好奇，若真按夏小蛮所说，当年淑妃能从一位民间选秀中选出的贵妃，一路逆袭，耗死了前皇后，当上皇后，又耗死了皇帝，当上皇太后。这其中的故事，若是写出来，都能写成一本轰轰烈烈的宫斗大戏。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在师妹面前说出来，免得触霉头。
但就事论事的话，这淑妃并不简单。
……
很快，
深夜。
三更。
也就是零点。
清冷明月上中天。
今夜月光皎洁，万里无云。
伊凛叮嘱夏小蛮与剑师兄老老实实呆在映雪阁中别乱跑后，便独自一人，落在屋檐上。
鳞次栉比的四角屋檐，披上月光，如一个个发光的罩子，为冰冷深宫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上次【嗜血之灾】的五颗血意全耗光外，伊凛一直没机会补充，他不断叮嘱自己要小心些，这庆都不比别的地方，那大统领能一刀逼退夏小蛮，显然修为不弱，莫要阴沟里翻船了才是。
这些年在天剑门中的安逸，再加上有“复活币”保底，让伊凛的心态多了几分懈怠与随意，仿佛一切就是在玩。伊凛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避开所有明岗暗哨，伊凛借着夜色，来到皇太后所居住的常安宫。
“哦？”
伊凛刚翻墙进入院子，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哪怕是在深夜，宫内都有一队队禁军在来回巡逻，惟独常安宫内，特别安静。
“有点意思。”
伊凛微微吸了一口冰凉夜气，随手从储物空间内，拔出了一把剑，斜斜指向地面，踏着无声步伐，走向常安宫。
奢华宫殿内，每一扇门窗中都亮着明亮的烛光，一道人影在烛光的放大后，打在纸窗上。
那是一位长发女子的身影，她正侧身坐在一张摇摇椅上，以某种节拍，前后轻晃。一边晃着椅子，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平坦的肚皮，轻轻哼着歌。
“咿呀——咿呀——咿呀——”
摇摇椅那半圆的木轮碾压地板时发出的声音，与她哼唱的歌谣混在一块，竟诡异地组成了一首令伊凛闻之恍神的歌曲。
第911章 传奇道具现，皇太后驾到
映雪阁内。
剑南春与夏小蛮二人，在静静地等林一凯旋归来。
夏小蛮与剑南春，从各自的立场，都对林一有十足信心。
师妹是对林一师兄盲目信任，
师兄则是被林一师弟层出不穷的离谱手段给折服了。
那个林一，连区区一个妖妇都收拾不了？
这不可能。
大约在伊凛动身前往常安宫没多久，
令夏小蛮与剑南春都没预料到的是，才过去半刻钟，伊凛便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院子里，一道如游鱼般灵活的身影，化作熟悉的身影时，夏小蛮与剑南春皆是面露惊愕。
他们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问了一句：“完事了？”
啊这。
这好快啊！
太快了吧！
这不是才刚出门么？
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
伊凛却没有针对“快不快”而回答二人问题。
他返回映雪阁后，第一件事，竟是皱着眉，绕过师兄妹二人，坐在长廊上，盘腿闭目，不知是沉思还是在吐纳，一动不动。
“师兄……”
夏小蛮正想上前，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剑南春却伸出手，将蠢蠢欲动的夏小蛮拦下：“别打扰他，师弟他好像在想事情。”
……
伊凛一坐，就是一夜。
翌日清晨。
伊凛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漆黑长发上一层白蒙蒙的露珠，蒸发成雾，袅袅升起。
剑南春与夏小蛮二人，自然不会傻乎乎守伊凛一整夜。
一早起来，小蛮便嚷嚷着要吃早餐。
因为映雪阁里没有厨房，平日皇宫里公主皇子嫔妃的餐饮，都是由御厨负责的。伊凛也不想一大早便嚣张地在皇宫内架起篝火烧烤，便出门买早餐。
剑南春还想问昨晚那么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伊凛说吃饱再说。
伊凛晃着“木秀于林”小扇子，如平常人般，漫步街头，感受着庆都的气氛。
旭日初升，庆都街道却已人来人往，不少小摊都摸黑开档，街道上飘出各色早点的香味。
伊凛嗅觉灵敏，闻了一会，将空气中的味道分成几个方向，循了一股最香的味儿，来到一处繁华巷口。
那是一家包子店。
包子店门前，围了一圈圈的人。
离谱的是，伊凛在买包子的人群中，看见了不少物种……呃不，人种……呃不，兵种。
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劲。
总之，围着包子店买包的人群中，有形形的人。
有宫女，有士兵，有小贩，有少妇，有小童，有马夫，有富商。
更离谱的是，因为围的人太多，包子太抢手，后排没抢到，包子卖完了，只能等下一批包子出笼。前排有人一口气买了十几二十笼，转头便跑到隔壁街，当起黄牛，翻倍来卖。
伊凛看着如此火爆的包子店，仿佛发现了宝藏，咕咚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头一看，这包子店的牌匾挺雅致——有包乃大。
见状，伊凛自然不会放过品尝美食的机会，开着【如影随形】，公然插队，从后排挤到了前排。
在漫长的等候后，第二批包子出笼，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托着一沓高高的竹笼，竹笼内蒸汽腾腾，走到柜台前。
“大家都别急啊，包子有得是，十钱一笼，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个价格不贵。
十钱，可以类比成十块钱。
但价格不是重点。
重点是端着竹笼走出的姑娘。
伊凛一看，暗道巧了，这姑娘居然就是王小虎那未成事的绯闻女友——秀儿。
不久前伊凛才听说，秀儿从青牛山跋山涉水，来到庆都，后来被一包子店的夫妇二人收留、收做义女，这才没几天，伊凛便在茫茫人海里碰上了。看来，这都是美食的力量。
伊凛脸色微变，他不想让秀儿知道自己在这里，要让秀儿知道，回头往小虎那一说，小虎岂不是知道自己当年在青牛村里多嘴了？于是伊凛一低头，伸手往脸上一抹，暗暗发动“云体”，将脸部肌肉结构稍作改变。
当他再抬起头时，已变成了另一幅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
包子出炉，一群人上前哄抢，但插队插在最前的伊凛，也顺利买了五笼，打包。
本来只打算买三笼的，但包子实在太香，伊凛忍不住多买了些，在回去的路上尝尝味道再说。
“干爹、干娘，我去给小虎哥送点素包子！”
又卖完一批包子，趁着下一批还没出笼，秀儿双颊酡红，朝屋内唤了一声，便急匆匆提着一饭盒，向平安寺的方向小跑过去。
“这孩子，都说和尚是不能处的，怎么就不听呢！”
在秀儿走后，从屋内走出二位神采奕奕的老年夫妇，接手了秀儿落下的工作，做起买卖。
伊凛没有在“有包乃大”铺门前停留太久，轻松挤出人群。
在伊凛走后，
老人眼中无意中抬头看着伊凛快速离开的背影，眼中先是浮起一丝迷茫，随后精芒一闪，嗫声道：“那人……”
“老头儿，怎的？”
“他……”老人指着伊凛背影：“付账了么？”
……
路上。
“揉面团的力道刚刚好，让这面团里柔中带钢，外层如棉花般松软的口感里，内层却夹了一层恰到好处的韧性，这揉面功夫，没十年八年的手法锤炼，可整不出来。”伊凛一口一个啃着包子，品尝着个中滋味：“那肉馅居然入口即化，而且不是用添加动物脂肪这种众所周知的方式，而是用纯粹的刀工，将肉质间的筋膜剁得粉碎，一点渣都没有，厉害！”
“嗝~”
伊凛一口气吃了两笼，回到映雪阁时，一个带着肉香的饱嗝打出，吸引了夏小蛮与剑南春的注意力。
“师兄你又偷吃！”
夏小蛮有意见。
“不，我这是饿出嗝儿了。”
伊凛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路上偷吃的事实技术性忽略过去，三人分吃着美味的当地早餐，伊凛终于提起昨夜的事。
“我昨晚本来想会一会那皇太后，可我刚踏进院子，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就转头离开了。”
一句话说完。
剑南春与夏小蛮同时瞪大眼：“就这？”
“不然呢？你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我昨晚真把那皇太后给剁了，你以为今天一大早宫里能那么安静？早就有人敲锣打鼓喊着抓刺客了。”
伊凛上述描述，大部分都是真的，却隐瞒了一件事。
在接近常安宫时，他的精神海内，两件相互间有联系的传奇级道具，同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这种情况伊凛很熟悉了，不用多想便可肯定，常安宫里……或者直接说是皇天后身上，有着小希在五千年前留下的传奇级道具！
这也是伊凛选择退走、当无事发生的最大原因。
目前伊凛在这个世界上发现的传奇级道具，除了夏小蛮身上的【人皇玺】，其余的出场方式，都不简单。
乖离剑，深埋于剑冢内的无字天碑中，多年来无人发现；
诛仙枪，在黑风沙海的神秘洞天内，一位活了三千多年的魔门老怪物在看守；
某不知名传奇，执于天剑门当今掌门手中。
按照概率学，这皇太后手中若同样拥有一件传奇级道具，这对伊凛而言，属于好坏掺半的消息。
好消息是：又一件传奇找到了，主线任务进度加一。
坏消息是：这位皇太后，极有可能是能比肩天剑门掌门那一级别的存在。所以这主线任务进度虽说加一，但却等同于没加。
伊凛又想起了黑风沙海中，掌门以“神剑通形”之姿降临，一剑碎山河的那一剑，无论多少次在脑中模拟交手，他似乎都没有正面硬刚而必胜的把握。
算了，传奇级道具，先放着，伊凛也不急。
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时间。
“所以，我可以肯定，皇太后身上一定有猫腻，你们可要盯紧了，不过不到逼不得已时，别贸贸然出手。”
伊凛五除二做三，吃完一笼包子，拍拍肚皮，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蛮你也别着急，大乾江山再危急，也熬了一年多了，一时半会打不到这里，而且你就算真的想解决大乾王朝的危机，也不是说处理掉谁谁谁，就能完成的事。”
伊凛心中有了初步想法，目前要把这盘子捋顺，他决定先从天宣书院下手，一是找出枯叶禅师留下字条的原因，二是整明白夏渊帝当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镇国玉玺留给夏小蛮。
三人吃完，伊凛起身，准备前往天宣书院时，
一声尖细的呐喊声，忽然从映雪阁外远远传来，让屋内师兄弟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懵逼。
只听一宫女在外面喊到：
“皇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