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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驸马全文阅读

作者:白马啸秋风     末代驸马txt下载     末代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于七的眼光

    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皂衣,一副牢房差役打扮。他满脸通红,嘴中喷着浓重的酒气,歪歪倒倒的从牢房里走出来。但刚迈出监牢大门,他顿时稳住了脚步,迷糊的眼神也变的瞬间明亮起来。随之大跨步向前,直走到牢门东侧的一个墙角处。

    在那里,于七背靠墙壁,双腿交叉着放在长椅上。闭目低头,一副懒散到极点的模样。今日是冬日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明丽温暖,如黄金线般洒向天地。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还真是人生难得的逍遥自在。

    那差役走到他跟前,躬身长揖道:“谈千总。”

    于七睁眼,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都办妥了没?”

    “请千总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每次都是我假装醉酒,向他透漏一点点我军的情况。七分为真,三分为假,迷惑性很足。现在这小子已经完全相信小人就是个贪杯之人,对小人所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于七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现在去领赏银吧!”

    那差役脸色欣喜,高声道:“多谢千总。”

    于七摆了摆手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历来就是我的作风。既然你事情做的好,就理应受赏。对了,还有另一件事。你稍后去军中给我找五个精悍的兵卒,让他们时刻准备好,到时候听我的吩咐行事。”

    那差役点头应是,低声问道:“小人能否问一下,千总要他们干吗?”

    于七冷瞥了他一眼,那差役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连忙低头躬身,神态恭谨到了极点。但于七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难得的耐心解释道:“后日,那小子便会离开,到时候便由你挑出的那五个士卒护送他离开登莱境内。如若他老老实实的,那就放任他离开。但如若他前脚离开登莱境内,后脚又妄图再行返回,就杀了他。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小人知道了,这就去办。”

    周显看到于七进帐,摆手示意他坐下,这才问道:“乐吾,已经将高信钟送出去了吗?”

    于七点头笑道:“已经送出去了。表面上看是仅仅将他送到莱州昌邑边境,实际上手下士卒却一直跟随他出了青州。这小子大概是真怕了,头也没转就直奔了辽东。”

    周显淡淡笑道:“如此甚好。等到那些虚虚实实的情报传到满虏那边,相信他们也是一个头大。”

    “军门,连同在莱州客栈内俘获的五个细作之外,在其他地方还擒获了十三人。对于他们我们该如何处置?”

    周显想了想道:“杖责二十,送到管理最严格的平度煤矿,让他们带链挖矿赎罪两年。除非他们欲要逃跑,对他们不要过多苛责。”

    于七愣了一下道:“军门,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轻了点?毕竟他们深入我境探查情报,而无论何时,这都是危害极大的事情。如此处罚,恐怕无法彻底震慑这些细作,今后会引得越来越多的满虏前来登莱。”

    周显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在我看来,对这些细作处以极刑是可以震慑他们,但震慑不住满虏。他们目前已经盯上我们登莱了,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而这些细作本都是我大明士民,他们的身死与否完全不在满虏考虑的范围之内,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会不断强迫这些人前来。我之所以愿意对他们从轻处罚,一方面是可怜他们的家属被满虏挟持,被迫为此。另一方面则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即使只有一个人幡然醒悟,也能助我们揪出一个大群人。”

    看于七低头沉思,周显继续说道:“只不过也不能完全指望他们改过从新,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人。你之前提的那个以重赏鼓励百姓举报细作的方案就很好,今后还是按照每发现一个细作,就奖励五十两白银的赏格进行发放。这样就等于全登莱的百姓都在帮忙我们抓细作,对比那点小小的支出,是无限值当的。”

    于七点了点头,也认同了周显。

    周显看着于七,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乐吾,你于家身为登州首富,怎么在出海行商这件事上如此不积极呢?这样的高利,看看其他的登莱士商,早就开始招募工匠造船了。你家这边怎么没有半点动静啊!”

    于七奇怪的看了一下周显,语气平静的问道:“军门,您现在是在以上下级的身份向我问话吗?”

    周显摆手道:“这是私事,当然是以私交相论,你不要在乎我的身份,照实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于七点了点头,说道:“简单对军门说吧!我不相信这样的出海政策可以持续很久。虽然外传军门是得到了天子的口谕,但属下不相信。因为从最开始军门进入莱州,就开始走私船出海。如果此事真得到了天子的口谕,您最开始为何要那么做呢!”

    周显笑道:“如果是我前段时间前去京师后得到的口谕呢!”

    于七道:“这个确有可能,但应该也仅限于口谕,而且是那种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的口谕。因为军门只是令两地知府私下通知了诸位商人,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宣传此事。还有,就是属下知道朝廷屡次有人提请开启海禁,但最终都未施行,可想开启海禁所面临的压力有多么巨大,我想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如果耗费巨资无数,而最终朝廷那边却严禁此事,那不就完全得不偿失了吗?”

    周显叹了一口气,笑道:“乐吾,你看待事情的眼光确实不凡,我确实只有陛下的口谕。但既然有口谕,说明即使在将来有人跳出来指责于我,陛下也不会重责,至少我的这个登莱巡抚的职位是不会被撤的。如若我现在答应你,我会给予你一条走私路线,从芙蓉岛那边出发,和那些商人走到的路线完全不同。你愿不愿意大量造船来帮我?”

    于七笑道:“如此当然行了。那样即使朝廷禁止海运,我还能继续出海,这样的好事我怎可错过?但军门如此鼓动我造船,恐怕不是仅为了让我出海行商获利吧!”

    周显哈哈大笑道:“当然。我主要是想依靠你于家的实力出海,帮我收集各种情报。”

第四百五十二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四章哈达贝勒王世忠周显前去朝鲜是走了一步险棋,而在攻灭英俄尔岱之后,又主动放那些俘虏返回辽东。在他自己看来,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步秒棋。但此刻他从王世忠的话语中,分明感觉到后者对此怀有极大的不认同。周显心中疑惑,又加了几分好奇,微微欠身道:“请哈达指教。”

    王世忠轻轻一笑,自斟了一杯酒,慢慢言道:“军门,你们汉人十分推崇的一句话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在俘获那些人时,对汉人进行了区别对待。基本上全灭了被俘的女真满人,却将大部分汉人未经审查便放回了辽东。目的吗?很明显。就是认为汉人对建虏怀有贰心,鼓动他们在辽东掀起叛乱的可能性最大。但不知军门发现了没?在战场之上,冲杀在最前的是汉人,侵入明境残杀同族最狠也是汉人。实际上,女真同族未必就完全忠于满清,而汉人异族也未必就对满清怀有贰心。以简单的种族来划分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太过浅薄了吗?”

    王世忠眼角闪出一些愠色,他虽然为女真人,但自小待在明境,衣着、说话与汉人无疑。但即使是如此,总有些人把他当成异族看待,处处防备。可想而知,他内心对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多么的愤恨。周显心中知道他所说的带有自己的主观感情,但不得不说他所言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不禁问道:“哈达,我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有些汉人和蒙古人明明知道满虏待他们如奴仆,为何还会对满虏忠心耿耿?”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这很简单,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他抬头望向黃蜚,问道:“黄总兵,在大明普通士卒每个月的饷银是多少?”

    黃蜚答道:“合成银子,每个战兵应该在六两或七两左右,其他的辅兵稍低。”

    王世忠点了点头,说道:“六两到七两,这是文书上标注的数目,而实际发放到士卒手中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吧!特别最近这些年,缺饷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大部分士卒天天在刀尖上打滚,勉强也只能混个自己吃饱。而地位稍高一点的,或许还可以通过吃空饷,喝兵血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但这样一下,上下矛盾就变的极为尖锐。有些小卒在临难之时杀了自己的长官投靠建虏就颇为合理了。”

    trycatch周显道:“这些人也算是被迫为之,他们应该对建虏谈不上什么忠心吧!”

    “军门,你这可就错了。我们再接着你刚才的问话说,满虏待治下汉人如奴,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但你忽略的是,奴才也分大奴才和小奴才,大奴才手下更是有无数的小奴才。在建虏那里,只要你能打、敢打,就有机会抱住一条主子的大腿,成为掌管无数小奴才的大奴才。在明境,普通百姓或许地位低下,但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于将他们随意打杀的,因为有律法在。但在建虏那里,奴才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他们。所以,在建虏那里,只要爬上高位,生活过的可要比在明境舒服多了。而且”

    王世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建虏为了分化大明,这些年来对归降之人都不吝赐予高位。最明显的就是三顺王,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在大明境内不过是腌臜小将,但归顺满虏之后直接封王,这份厚待是大明远远不能给予他们的。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在明境都是一无所有,但到了建虏那里就获得了无尽的权利和地位。虽然在满人心中,他们仍旧是奴才。但有了这些权利和地位,他们甘愿当这个奴才,而奴才的作用就是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因而大部分时候,他们比大部分满人更忠于建虏。因为他们需要不断的讨好主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世忠所讲的的确是个利益问题,即使投靠了建虏,当了奴才,但得到的却比在明境当一个自由人更多。况且,对于那些投靠建虏的小卒,他们起初的时候或许一无所有。但在满清那里获得了一点之后,就想极力想保住那点东西,反而使他们比一般的满人对建虏更加忠心。

    王世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军门,这就是为何我说你放俘虏回辽东的做法是完全没用的原因。那些汉人回到辽东,拿起武器便会重新对抗明廷。你当时应该强迫将他们带到登莱明境,到时候让清军去重责他们的家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对建虏的仇恨,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没了,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跟着你痛打满虏。”

    trycatch周显沉吟了片刻,说道:“哈达,我现在想知道有没有可能鼓动他们在建虏境内掀起叛乱?”

    “有可能,但不是现在,因为普通人都是很实际的。现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屡战屡败,而满清势大。在这个时候,即使有人对满清的统治感到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因而我感觉军门现在不应该将重心放在鼓动他们掀起叛乱上,而应该集中全力打几场胜仗。只要挫伤了满虏,就会让那些内心对满清怀有敌意的人看到希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跳出来反抗满虏。而我们也可以在此过程中,可以通过内外施压,不断拉拢分化,将可能投靠我们的人尽可能的多拉点过来。”

    周显眉头微蹙道:“哈达,我对汉人、满人区分对待,不就是对他们进行拉拢分化吗?和你所言的似乎并没有多大不同。”

    王世忠淡淡笑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军门所说的拉拢分化,不过是拉拢一些底层的小民,让他们给清军增添一些不痛不痒麻烦。而我所说的拉拢分化,是指直接分化满清八旗,让他们领着小民掀起大规模叛乱。一旦成功,这对建虏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2

    叶赫部被灭,两大贝勒尽皆身死的消息传回大明,万历皇帝感觉愧对叶赫,命给事中姚宗文亲至塞外寻找他们的子孙。但当时布扬谷和金台石的子嗣或死或降,大部分都在后金的控制范围之内,只查得金台石之子德尔格勒有两女嫁到蒙古。万历皇帝对她们各赐白金两千两,并在明境之内为金台石、布扬谷两人立庙祭祀。

    而王世忠也因为是金台石的妻侄,被授于广宁卫指挥使,加游击将军衔。后来,他的妹妹嫁给了蒙古可汗林丹,他的作用也更加巨大。先是随大明重臣王之臣前往密云联结蒙古,后又随督师孙承宗前往辽东,最终晋封为大明左都督。他依托蒙古察哈尔部,暗中策反后金原海西女真部众,以期达到瓦解后金的作用。

    明廷更是希望以其奉祀哈达贝勒的身份,在收服故地之后,由其号令女真诸部。在他的积极奔走只下,也确实收到了一定的作用。其中的一条就是他对他的兄长吴尔古代使用离间之计,导致后者在后金汉廷逐渐失势。

    但王世忠此人贪婪成性,万历皇帝因他自幼生长于宫中,两者感情深厚,对他多方容忍。但崇祯皇帝却对他可没多少感情可言,在手下官吏举报之后,崇祯帝直接将他罢为一介平民。他离京之后,依附大将左良玉,并将其女儿嫁给了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他和左良玉自此之后,也成了儿女亲家。

    后来,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满清大军攻入中原。在崇祯十七年,他投降满清,在左梦庚归顺清朝过程中出力甚多,也由此成为了清朝的显官要吏。

    纵观王世忠的一生,他没有太大的民族概念,注重的只是利益。谁能给他最大的利益,他就为谁效力。但他有着很多朝廷大员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对于满清各方势力十分清楚,而且极善于在他们中间挑起各种纷争。只不过当时满清在正面战场上屡战屡胜,没有给他太大的发挥空间。

    听完黃蜚的叙述,周显明显感觉当时崇祯帝只因为他贪墨钱财就将他这颗如此有用的棋子贬为平民,实在是有点太可惜了。这样的人不可信,但是必须用。而且如果用的好了,能发挥的作用将是无穷大的。

    周显亲迎王世忠于营前,但也只在军营停留了一会,便携他一起返回蓬莱城,并在蓬莱府衙之内设宴招待于他。

    黃蜚知旧日与王世忠有交,知道他的性情。特意去找了几个舞姬歌女,并找来了蓬莱当地最知名的京味大厨。菜肴丰盛,燕舞升腾。王世忠席间各种插浑打科,谈笑自然,玩的可一点不比京城的王侯贵亲逊色多少。

    周显全程陪笑陪酒,尽力满足着这位哈达贝勒的一切要求。当酒过三巡之后,看王世忠已有点微醉,周显挥手让舞姬下去,屋内只留下他们三人。周显亲自给王世忠斟了一杯酒,随口问道:“哈达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却不知你这次来我蓬莱,到底是有何贵干?”

    王世忠面容微红,嘿嘿浅笑道:“说实话,我这几年,东奔西走,碌碌无为,仅有的那点余财也快消耗殆尽。听闻军门年轻有为,志在攻灭建虏,感觉应该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便前来投奔。行军打仗并非汝之所长,但如若军门不弃,在下愿意在您的手下当一小小的幕僚。为您出出谋,划划策之类的,在下还是可以做到的。到时候在下别的不求,只求军门能给一点不多不少的俸银。”

    周显听王世忠说的直白,他就是想以自己掌握的东西换一些银子。随即淡淡笑道:“哈达这尊大佛如若屈尊到我这座小庙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但你也应该知道,登莱饥荒,百姓穷困,至于这幕僚费方面……”

    王世忠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军门,你所说之事我也明白,但你身为军门,弄一点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吗?况且,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我们要考虑的不是花了多少银子,而是这些银子花的值,还是不值。况且我索要的也不多,一个月只两千两白银。而且我保证,我能给军门你提供的情报和能发挥的作用与这点银子相比,绝对是物有所值。”

    周显承认王世忠说的有理,但是一个月两千两白银,他还说不多。周显眼中分明又看到了昔日顾炎武向自己讨要银子时的那种无耻的样子,看来这位哈达贝勒绝对是那种花钱如流水的主。他转头望了一下黃蜚,希望能从他这个王世忠旧交那里得到一些什么信息。

    黃蜚看周显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军门,我相信哈达贝勒所说的,他能提供的绝对物超所值。”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可以先试用他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物无所值,再驱逐他也无不可,反正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介百姓。周显随即笑着道:“好吧!这两千两白银我出了。另外,贝勒在蓬莱的一切开销也由我负责。”

    “爽快。来,在下再敬军门一杯。”

    王世忠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谈妥,那在下也应该向军门展示一下某的价值了。听闻军门昔日攻灭英俄尔岱之时,曾放了一些人离开。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

    周显点头道:“确有此事。我认为满清之中派系众多,就将一些不是建州女真的旗人士卒和一些汉人、朝鲜的仆从兵放了回去。就是想让满清那边知道,我大明对不同的清军是会区分对待的。妄图以此对他们进行分化,瓦解他们的抵抗意识。”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的想法是极好的,,但这做法吗?恕在下不能苟同。如若军门的目的只是想让清军知道那点,那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但以后如果一直这么做,就显的有点愚不可及了,一点都达不到您所期待的目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四章哈达贝勒王世忠周显前去朝鲜是走了一步险棋,而在攻灭英俄尔岱之后,又主动放那些俘虏返回辽东。在他自己看来,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步秒棋。但此刻他从王世忠的话语中,分明感觉到后者对此怀有极大的不认同。周显心中疑惑,又加了几分好奇,微微欠身道:“请哈达指教。”

    王世忠轻轻一笑,自斟了一杯酒,慢慢言道:“军门,你们汉人十分推崇的一句话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在俘获那些人时,对汉人进行了区别对待。基本上全灭了被俘的女真满人,却将大部分汉人未经审查便放回了辽东。目的吗?很明显。就是认为汉人对建虏怀有贰心,鼓动他们在辽东掀起叛乱的可能性最大。但不知军门发现了没?在战场之上,冲杀在最前的是汉人,侵入明境残杀同族最狠也是汉人。实际上,女真同族未必就完全忠于满清,而汉人异族也未必就对满清怀有贰心。以简单的种族来划分是否可以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太过浅薄了吗?”

    王世忠眼角闪出一些愠色,他虽然为女真人,但自小待在明境,衣着、说话与汉人无疑。但即使是如此,总有些人把他当成异族看待,处处防备。可想而知,他内心对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多么的愤恨。周显心中知道他所说的带有自己的主观感情,但不得不说他所言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他不禁问道:“哈达,我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有些汉人和蒙古人明明知道满虏待他们如奴仆,为何还会对满虏忠心耿耿?”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这很简单,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他抬头望向黃蜚,问道:“黄总兵,在大明普通士卒每个月的饷银是多少?”

    黃蜚答道:“合成银子,每个战兵应该在六两或七两左右,其他的辅兵稍低。”

    王世忠点了点头,说道:“六两到七两,这是文书上标注的数目,而实际发放到士卒手中的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吧!特别最近这些年,缺饷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大部分士卒天天在刀尖上打滚,勉强也只能混个自己吃饱。而地位稍高一点的,或许还可以通过吃空饷,喝兵血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但这样一下,上下矛盾就变的极为尖锐。有些小卒在临难之时杀了自己的长官投靠建虏就颇为合理了。”

    周显道:“这些人也算是被迫为之,他们应该对建虏谈不上什么忠心吧!”

    “军门,你这可就错了。我们再接着你刚才的问话说,满虏待治下汉人如奴,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但你忽略的是,奴才也分大奴才和小奴才,大奴才手下更是有无数的小奴才。在建虏那里,只要你能打、敢打,就有机会抱住一条主子的大腿,成为掌管无数小奴才的大奴才。在明境,普通百姓或许地位低下,但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于将他们随意打杀的,因为有律法在。但在建虏那里,奴才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他们。所以,在建虏那里,只要爬上高位,生活过的可要比在明境舒服多了。而且”

    王世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建虏为了分化大明,这些年来对归降之人都不吝赐予高位。最明显的就是三顺王,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三人在大明境内不过是腌臜小将,但归顺满虏之后直接封王,这份厚待是大明远远不能给予他们的。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在明境都是一无所有,但到了建虏那里就获得了无尽的权利和地位。虽然在满人心中,他们仍旧是奴才。但有了这些权利和地位,他们甘愿当这个奴才,而奴才的作用就是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因而大部分时候,他们比大部分满人更忠于建虏。因为他们需要不断的讨好主子,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世忠所讲的的确是个利益问题,即使投靠了建虏,当了奴才,但得到的却比在明境当一个自由人更多。况且,对于那些投靠建虏的小卒,他们起初的时候或许一无所有。但在满清那里获得了一点之后,就想极力想保住那点东西,反而使他们比一般的满人对建虏更加忠心。

    王世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军门,这就是为何我说你放俘虏回辽东的做法是完全没用的原因。那些汉人回到辽东,拿起武器便会重新对抗明廷。你当时应该强迫将他们带到登莱明境,到时候让清军去重责他们的家人。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对建虏的仇恨,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没了,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跟着你痛打满虏。”

    周显沉吟了片刻,说道:“哈达,我现在想知道有没有可能鼓动他们在建虏境内掀起叛乱?”

    “有可能,但不是现在,因为普通人都是很实际的。现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屡战屡败,而满清势大。在这个时候,即使有人对满清的统治感到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因而我感觉军门现在不应该将重心放在鼓动他们掀起叛乱上,而应该集中全力打几场胜仗。只要挫伤了满虏,就会让那些内心对满清怀有敌意的人看到希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跳出来反抗满虏。而我们也可以在此过程中,可以通过内外施压,不断拉拢分化,将可能投靠我们的人尽可能的多拉点过来。”

    周显眉头微蹙道:“哈达,我对汉人、满人区分对待,不就是对他们进行拉拢分化吗?和你所言的似乎并没有多大不同。”

    王世忠淡淡笑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军门所说的拉拢分化,不过是拉拢一些底层的小民,让他们给清军增添一些不痛不痒麻烦。而我所说的拉拢分化,是指直接分化满清八旗,让他们领着小民掀起大规模叛乱。一旦成功,这对建虏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4

    周显疑惑的看着王世忠。世人都知道,八旗子弟是满清的统治基础,也是攻打大明的绝对主力。他们英勇善战,所享待遇最重,对满清也最为忠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拉拢分化。但看着王世忠一脸自信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得涌出一些好奇。“哈达,你觉得我方可以分化满清八旗?”

    王世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至少我认为,如果尽力而为,有很大可能可以将正蓝旗的一部分将佐拉到我们这边。”

    黃蜚脸色吃惊道:“正蓝旗?那不是满清最初创建的四旗主力之一吗?现在由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率领,在多次进攻大明的过程中都是作为主力存在的。”

    周显也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王世忠所说的能分化的八旗为汉八旗或者蒙八旗,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打满人正蓝旗的主意。那可是满清的绝对主力,后豪格正是领着他们南郑北伐,大败李自成,攻灭张献忠。这样的一旗,怎么看也不是能轻易分化的。

    王世忠脸带浅笑道:“这就是我和你们汉人看待问题不同的地方了。我身为女真人,看到的是他们相互之间的矛盾,而你们汉人首先看到是他们的民族。因而你们看到的敌人都是敌人,而我看到的是敌人中则存在着朋友。可惜的是,以前的那些高官大吏一直忽视我的话,不对他们加以区分,导致本可以成为朋友的敌人还是敌人。”

    王世忠满口抱怨,看周显皱眉沉思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自己所说的,脸上闪出一些得意。说道:“你们可知道正蓝旗的第一任旗主是谁?”

    黃蜚答道:“是努尔哈赤之子,位列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

    王世忠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代善是在努尔哈赤时代形成的四大贝勒,各领重兵。但自从皇太极继位之后,便极力想要加固皇权。他先是以阿敏擅自弃守关内四城为由,判处其终身监禁,并将他掌控的镶蓝旗交给他阿敏的弟弟济尔哈朗。之前的时候,四大贝勒是并排坐在一起听取政事的,地位相当。但去除一个,皇太极这个王八蛋便坐到了最中间,地位得到明显提高。”

    周显笑了笑道:“本来这是三尊菩萨共同挟制皇太极,现在变成了哼哈二将。以皇太极的雄心和性格,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收拾剩下的这两人了?”

    “军门所言不错。代善是个老狐狸,自从阿敏被软禁之后,他便开始以病推脱政事。而莽古尔泰则是个性情冲动的蠢货,皇太极不断以言语、行动刺激他。莽古尔泰最终上当,被皇太极寻到借口,将他圈禁。而代善在此时则识趣的主动提出不再同皇太极并坐,由汗王面南独坐,以体现汗权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太极最终如愿以偿的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皇太极此人在明末纵横捭阖,在内巩固皇权,提升自己的地位。而在外不断出兵大明,获取领地,的确是一代雄主。但他这样做,虽然使满清变的更为强大,但难免也会引起众臣的寒心。

    “莽古尔泰虽然是个蠢材,但此人性格豪爽,人缘极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属下也很好。在他被圈禁之后,代善的长子岳托就曾直陈其见,认为正蓝旗贝勒殊为可悯。而由其弟德格类统领正蓝旗将士更是毫无掩饰的对莽古尔泰报以同情,这种情绪在莽古尔泰暴死之后达到巅峰。皇太极对莽古尔泰嫉恨已久,当然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存在。加上岳托为莽古尔泰胞妹莽古济的女婿,皇太极便把矛头对向了因为性格倔强,和自己历来不和的莽古济。”

    黃蜚变色道:“莽古济是不是就是哈达你的那位嫂子,被称为哈达公主的?”

    王世忠满脸愤恨道:“正是那贼婆娘,她奉努尔哈赤之命嫁给了我大哥,然后彻底毁了我哈达部。也正因为此,她在建虏那边地位崇高,还掌握着一点的实权。皇太极收拾了莽古尔泰之后,就开始收拾她,只不过也只限于言语斥责。但莽古尔泰暴死两年后,他的弟弟德格类也突然暴死,事情才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周显略微沉吟,莽古尔泰为暴死,他的弟弟德格类也是暴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他开口问道:“哈达,有没有可能是皇太极对他们兄弟二人下的手?”

    王世忠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但确实一直有这样的传言,是皇太极对他们下了毒。而且在德格类死后不到一个月,皇太极便开始对正蓝旗进行了大清洗,而首要目标就是莽古济。当时莽古济已经被圈禁,无权无势,很多本来依附她的人也主动和她划清界限。而就在此时,她的一个名叫冷僧机的家仆跳出来,指责莽古尔泰、德格类在生前曾与莽古济结党谋逆,并提供各种旁证。而当时莽古济已经重新嫁人,但和当时的驸马多有不和,那驸马也跳出来指责莽古济。再加上在莽古尔泰家中不知怎么就搜出的十几个刻着‘金国皇帝之印’的木牌,这谋逆之罪在皇太极的极力鼓动下便坐实了。”

    王世忠脸带浅笑,神情愉悦道:“接着是莽古济这贼婆娘被自己的亲弟弟皇太极凌迟处死,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棺木也被扒了出来。”

    周显看王世忠神色兴奋,也淡淡笑了笑,心想看来这家伙对莽古济是愤恨到了极点。

    “这还不算完。接着皇太极又开始肃清正蓝旗,当时的正蓝旗实力强横,共有二十五个牛录,七千五百人。但当时有一千余人被直接斩首,还有两倍于被斩首的人被下贬为奴。正蓝旗直接少了一半的人,中上层将领基本上被全灭。剩下的人被划分到其他旗中,一段时间内,满清只剩下七旗,直到后来豪格重组正蓝旗。”

第四百五十六章 哈达贝勒王世忠5

    王世忠越说越兴奋,中间虽然掺杂了很多个人的感情,但细细听起来,发现莽古尔泰妄图谋逆这点事的的确确存在很多疑点。

    莽古尔泰死于明崇祯五年,而冷僧机揭发他则发生在崇祯八年,是在德格类死后。整整过去了三年时间,竟然还能从莽古尔泰家中搜出刻有“金国皇帝之印”的木牌,这未免也太可疑了吧!而且,冷僧机早不告发,晚不告发,只在莽古尔泰和德格类都暴死之后,这摆明了是想弄一个死无对证。

    关键还有一点,是皇太极对待正蓝旗的态度。旗人因为人数稀少,即使皇族真的犯了谋逆之罪,很多时候也不会罪及子孙,更不用说莽古尔泰的谋逆根本就没有实施。但在冷僧机告发之后,皇太极的做法可以说是狠心到了极点。

    首先是皇太极的亲姐姐莽古济被他下令凌迟处死,成为满清历史上唯一享受这酷刑待遇的公主。接着是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他的同母异父兄长昂阿拉,还有他的弟弟费扬古,也是皇太极的十七弟都被处斩。而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剩下的那些可以苟活的子嗣也被去除皇籍,侮辱性被赐予告发首功的冷僧机为奴。

    王世忠甚至肯定,这冷僧机就是皇太极早就安插在莽古济身边的内奸,而这谋逆之罪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目的就是将历来与自己唱反调的莽古济和莽古尔泰连根拔起,以达到乾纲独断,君主集权的目的。

    处置了莽古济和莽古尔泰的家人,皇太极接着开始正式清洗正蓝旗,莽古尔泰的亲信大将屯布禄、巴克什,连带这千余正蓝旗将士被诛杀,还有两千余人被贬为奴隶。这样大规模而且不计损失的清洗,在整个满清建立过程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周显听后,低头沉默了好半晌,最终抬头问道:“哈达,皇太极对正蓝旗的清洗发生在在崇祯八年,距今已有近七年。而且按你所说的,当时皇太极将正蓝旗交给豪格之后,从自己统率的镶黄旗中调用了不少兵卒进入正蓝旗,以助豪格彻底掌控它。时间相隔了这么久,而且现在的正蓝旗又不是当时的正蓝旗,我们又如何能对它进行分化呢!”

    王世忠淡淡笑道:“军门,虽说皇太极从镶黄旗调用了很多兵卒进入正蓝旗,但最基础的士卒还是原有的正蓝旗将士。他们这些人因为莽古尔泰的关系,历来深受打压,有功未必有赏,有过必定有罚。而且豪格在之前统御的便是镶黄旗,他重用的、提拔的也是自己那些原有的亲信,不能对他们做到一视同仁。除了这些将领,还有那些自认为为皇子皇孙的,一下子被皇太极贬为奴隶,心中必定也是怒气满满,只不过没处释放而已。现在军门你只要顺着这个口,不断将这点怒气挖大,必然可以收到奇效。”

    王世忠挪了挪身子,用筷子夹起一块肥羊肉放在口中,边咀嚼着边说道:“除了上面的这一切,我们再来说说正蓝旗目前的主将豪格。他是皇太极的长子,因为皇太极接下来所生的二子和三子都早早去见了阎王。而四子今年还不满十三岁,他便成了皇太极的众多儿子中唯一可以领兵打仗的人。皇太极肃清了正蓝旗,本就是打算将它交给豪格的。但豪格这蠢货却为了向皇太极表示忠心,主动杀了自己的妻子。”

    周显脸色疑惑,“杀自己的妻子向自己的父亲表忠心,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啊!”

    王世忠脸上难得的涌上来一股悲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豪格的妻子便是莽古济的二女儿。当时的皇太极已经完全疯了,但凡与莽古尔泰和莽古济兄妹有关的一切,他都极其敌视。豪格正是看出了这点,这才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妻子。但他此举也等于与正蓝旗原有的将士完全划清了界限,想要他们全心信服他已不可能。有这样的旗主,他手下的原有正蓝旗将士能对他有多大尊重。一次败仗,或许就可以完全将他抛弃。”

    周显从王世忠话语中,感觉他自始而终都对莽古济极其愤恨,大概是后者助努尔哈赤彻底吞并哈达部的原因。而说起皇太极对正蓝旗的清洗,他更是当成笑话看。而说起豪格杀妻,他难得的流露出一些伤心。起初周显还略感奇怪,但很快回过神来。莽古济嫁给了他的兄长吴尔古代,那豪格的妻子岂不是就是他的侄女?看来王世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王世忠突然转向周显,脸带浅笑道:“军门,我说了这么多,你的观点应该有所改观了吧!”

    周显笑着道:“这个自然。经哈达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正蓝旗确实如你所说,是可以分化的。而且我还想更进一步,准备好好利用一下莽古尔泰这件事。哈达,能不能请你将莽古尔泰谋逆这件事的疑点全部写下来,我准备找个人把皇太极的阴险和狡诈写成小说,印个几万册在军中发放。如果可能的话,再送一些给辽东那边。”

    王世忠哈哈笑着竖起大拇指道:“军门啊!论狡诈,你可一点都不输于皇太极啊!这样的书一出,我都能想象皇太极那张肥脸上该是多么的精彩。那我就花点功夫给你写出来,这样的皇家秘闻,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太在意,关键是满足猎奇。而这样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准备几十本书。”

    周显心中不禁暗叹,人才啊!如果这家伙放在现在,绝对是个造噱头的高手。哪个明星请他当经纪人,绝对是永久不缺话题。关键是他身在大明,却对满清那边的情况如此熟悉,简直是个移动的大辞典。

    而且,以他哈达部贝勒的身份,拉拢一部分哈达部女真人投靠,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在将来能发挥的作用将远超想象。周显举杯笑道:“哈达,你安心呆在登莱。如若将来事成,我会亲向陛下为你请功。”

第四百五十七章 孙李生变

    夜色清冷,星光四射。

    李定国靠树站着,身影藏于辩驳树影间,远远看着艾能奇带着三十来人悄悄向李岩的军帐摸去。

    在不久前,一直在洛阳采取守势的李自成突然发力。先是一支虎李过突然率部北进,一举击溃占领孟津的杨文岳部,不仅收复了之前的失地,还将后者大军全部驱逐到黄河之北。紧接着李自成亲率精锐士卒东出虎牢关,击杀副将冯大栋,生擒参将高谦,副将张鹏翼率不到两千的残兵败将狼狈北退。

    闯军借住胜利之势,先是在汜水之西大破官军。然后乘船渡河,攻下了豫北重镇荥阳,继而攻下荥泽、须水镇等地,肆虐豫北。杨文岳被阻于河北,汪乔年远在豫南,都不能提供丝毫援助。河南巡抚高名衡在新到督师丁启睿的严令之下,命总兵官陈永福率三千精兵跟随他一起前去援救荥阳,同时向湖广督师汪乔年发起求救。

    而实际上,当时东出洛阳,进攻豫北的闯军只是诱兵,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在开封。在得知开封守军北出之后,数千闯军精骑突然奇袭开封。虽然最终因为守军严备,没能成功。但后续大军南北配合,困丁启睿于新郑。

    数日之后,新郑城破,丁启睿死于乱军之中。陈永福单骑逃脱,冒险逃进开封城。

    随后,近十五万闯军齐聚开封城外,将其团团围住。开封当地的土寇袁时中、瓦罐子、一斗谷等人也纷纷前来投靠,一时间声势浩大无二。

    这一系列的情报通过斥候连续不断的传到南阳,孙可望对此的态度是十分纠结的。他既希望李自成能够继续取胜,以吸引更多的官军前去,减轻自方的压力。又不希望李自成攻破开封,以完全压过自己。之前,双方齐聚南阳之时,李自成便通过各种手段,私下挖走了自己的近两万士卒。如果他的实力再行扩增,恐怕就会有更多的人前去投靠于他。

    徐以显眼毒心狠,以为明廷破败,将来必然灭亡,最后能争夺天下者必是李自成和自军。与其坐等李自成势大,在将来吞并自己,还不如提前行动,先吞并李自成在新野李岩所率的万余大军。到时候任由李自成扰乱中原,吸引官军的注意力,而自军则挟众南下湖广,进而谋取南京,夺取天下。

    但李岩所率的一万六千余人,多为闯军精锐,硬拼损耗太大,而又有官军在侧。最后潘独鳌献计,擒贼先擒王。李岩和李双喜一直呆在自军营中,只有刘体纯在外领兵。可以出精兵先挟持双李,再以优势兵力突袭刘体纯。以求以最小的损失,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五万大军已经征调完毕,只待这边成功,便要开始突袭五里之外设营的刘体纯部。

    这样的脏事,李定国不屑去做,他总感觉这样太过失信于盟友。但上有孙可望压着,中有徐以显的谋划,下还有早就对李双喜十分不爽的艾能奇的不断怂恿,他也只能强压着自己的不满同意了此事。他不愿亲自动手,向艾能奇下了一句“尽量抓活的”,便远远的避开了那里。只待后者生擒了李岩和李双喜,他便率部去攻打刘体纯。

    李定国看到李岩门口的守卫还未喊出声便被艾能奇部紧紧勒住脖子,十数人一声高呼,冲进帐内。他信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想李岩也算是英才一个,落到忌恨他的徐以显手中,将来恐怕是死路一条。

    过了一会,艾能奇大跨步走到李定国跟前,脸上完全没有最初的兴奋。

    “怎么了,没抓到活的?”李定国心里一沉。

    “直娘贼,这大帐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听俘获的侍卫说,在一个时辰前,李岩和李双喜便换了他们的衣服偷偷出去,早就逃了。”

    李定国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说道:“走,立即去他们的营地。”

    四周都燃着火把,照的黑夜如同白昼一般。

    李岩身披软甲,面容严肃,手中紧紧握着宝剑,立于营寨高处。

    大营之外,放置了无数鹿角。在门口位置站着两千刀盾兵,成半圆形环列在外,起到抵挡之用。枪兵列阵其后,队列严整,枪头之上闪着冷光。弓箭手分为两部,一部站在营寨外沿,手中紧握弓箭;另一部则位于下侧,五人一列,排成一个之字形,瞄准的目标正是营外的那片开阔地。只要有人来攻,一片箭雨足以迟缓对方的进攻节奏。

    李定国看过李岩排成的队阵,提马单骑向前,微微向李岩拱手,淡淡笑道:“一直知道李公子善于计策谋划,但没想到对行军布阵也如此精通。如若我率部强攻此地,恐怕要付出万余士卒吧!”

    李岩拱手回礼,笑道:“二帅客气了。论行军打仗,我远不如您。但我知道这个营寨虽然位置稍高,但土地平阔,无险可守。只要二帅率部能够突破前侧的障碍,便能瞬时拿下此地。我看您根本用不了万余士卒,最多损兵六七千,便能轻松攻下此地。”

    李双喜站在旁侧,听李岩话语,心中大惊。哪里有未开战之前,便自报其短的,这不是故意引对方来攻吗?他忍不住道:“李公子,你……”

    李岩摆了摆手,朗声道:“李二帅年少之时,便被人称为万人敌。后久经战阵,成为八大王手下第一将,早已是一代名将。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即使我们不说,他肯定也早已看出。”

    李定国仰头道:“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李公子何不出寨投降?我保证不会伤你分毫。”

    李岩笑道:“生死是小,义气为大。闯王信任李某,以大军相托,我又怎能辜负于他,而将大军拱手相让于孙帅。今夜如若二帅来攻,我也只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李定国脸色阴沉,沉默了片刻道:“你这是自己寻死,怪不得我了。”

    李岩叹了一口气,高声道:“二帅,实际上您想过没有,我们今晚本可以不动手的。只要孙帅同意我们离开,今晚的一切都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四百五十八章 李定国的决议

    一夜无事,天空翻出了鱼肚白。营寨内外队列齐整,严阵以待。但在距离前阵不远处,炊烟袅袅,一副祥和安宁之状。

    李定国坐在孙可望的下首位置,手中不断翻动着一支约莫寸长的精铁箭簇,沉默不言。

    孙可望沉着脸,放在桌上的食物半点没动。他看众人俱皆不言,转头向李定国问道:“老二,如果我给予你足够的兵力,你要多久可以拿下对面的李岩?”

    李定国用箭簇轻轻的敲动了一下桌面,平声道:“拿下他并不难,一天足矣。但就像李岩之前点明的,如若强攻,我军至少也付出六千的折损。大哥,你可要想好,即使到时候拿下了他,他的那些兵卒恐怕我们也收服不了。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付出了无数损失,最后却也一无所获,还会因此而彻底与李自成彻底决裂。”

    徐以显冷声道:“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可以将李岩收入囊中。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就是一个死地,所面临的只有两个结果,或是战死,或是被我们俘虏。如果他被俘获之后愿意归顺孙帅,那当然最好。即使到时候不是这最好的结果,也可以撅断李自成的一条腿,对我军将来的发展也会极其有利。”

    李定国淡淡笑道:“徐先生,你知道你极其看重李岩,觉得他对李自成的作用不下于汉之张良,蜀之诸葛亮。但毕竟我们现在现在的最大敌人还是官军,在朱明未亡之前,我们在这时与李自成撕破脸是否真的恰当。你要知道,我们困守南阳,在南有左良玉、贺人龙;在东有猛如虎、李国奇;如果李自成到时候因此暴怒,从西侧进攻,我们所面临的就是三面皆敌之势。如若像之前谋划的,拼着和李自成彻底决裂,吞并他在南阳的一万六千余精兵,这或许值当。但目前李岩已提前有了防备,再那样做,是否真的有此必要?”

    徐以显脸色阴晴不定,他忌恨李岩的才能,一心想要除掉他,以免除后患。这次他用尽方法终于说服孙可望同意吞并李岩所率的万余精兵,但没想到功亏于溃,让李岩提前得到消息,从而有了防备。现在要么折损兵力,拼命拿下他;要么就让开一条道路,放他离开。第一种得不偿失,第二种他又极其不甘心。

    潘独鳌语气冰冷道:“我们这一次行事如此严密,知道的人仅限于在座的十几位将军,调兵也是以防备左良玉的名义调动的。诸位难道就不好奇,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李岩提前得到了消息。”

    徐以显眉头一挑,抬头问道:“你是说,我们这些人中有内奸?”

    潘独鳌道:“要不那李岩为何在会知道此事,还提前做了那么严密的部署?”

    众人脸色顿变,彼此望着,眼神之间布满惊异。

    突然李定国呵呵几声,语气中满是嗤笑道:“内奸?如果我们这在座的还有李自成安插的内奸,那这大军恐怕早就散了。我们与李自成因南阳之事而闹出矛盾,李岩他身在我军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五万大军从后方调到前方,动静极大。就算李岩不确切知道我们的目的,应该也会注意到这其中的反常。与其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还不如说是李岩的小心救了他。而且,即使真的有内奸,可以留作将来去慢慢探查。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尽快拿个主意,是攻还是不攻?这样围着,一旦让左良玉看出,后果将不堪设想。”

    潘独鳌为孙可望亲信,也是扶他坐在大帅之位的最大功臣。听李定国出言讽刺于他,孙可望清喝一声道:“二弟,不可对潘先生无礼。”

    这次潘独鳌倒没有对李定国针锋相对,反而极其难得的笑了笑道:“二将军说的有理,这次确实是潘某思虑不周。或许真有可能如二将军所说,是李岩狡猾,通过种种迹象发现了事情不对,这才救了他一命。”

    李定国也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站起来向潘独鳌微微拱了拱手,接着朝向孙可望道:“大哥,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就首先表个态,我们这次放李岩离开。至于以后是否与李自成为敌,那是将来的事,那是灭了朱明之后的事,没必要在此刻就和他撕破脸。而且,李自成现在围困开封,官军必定大力反扑,他吸引越多官兵前往豫北,对我们就越有利。天下之大,我们没必要和他一样缩在宛洛地区。”

    李定国此刻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孙可望,由他首先表态,附议者甚重。

    孙可望沉默了一下,先是看了一下潘独鳌,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支持李定国的意见。他又转头向徐以显,徐以显虽然脸色难看,但最终不甘心的点头道:“属下也附议,但也不能让李岩这么轻松离开。二将军,让他留下所有辎重。”

    李定国点头道:“这个可以,这就算是我们替李自成牵制官军的一点补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破点财。”

    在李定国的主持下,李岩全员只携带了随身武器及数日的口粮,离开了新野前线。他们绕过南阳府,从裕州一线直接向开封府挺进。刚行到半路,便得到消息,孙可望放弃了新野,率全员退守南阳。

    刘体纯得到消息,脸上满是不解。他找到李岩,向他禀告了这个情况。问道:“李公子,这孙可望到底唱的什么戏啊!我们刚走,他便放弃新野,回兵南阳。莫不是担心闯王会率兵进攻南阳,他这才把大军聚于城中,以备不测。”

    李岩眉头紧蹙,沉默了半晌,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虽然闯王击杀了丁启睿,但开封未下,杨文岳部和汪乔年部一个在河北,一个在豫南,随时可能出兵增援开封。而傅宗龙在得知消息后,很多可能也会出兵潼关,救援河南。在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有余兵攻打南阳?孙可望这么做,不是担心我们会攻打南阳,而是为了将祸水北引,让我们来为他南下湖广做诱兵。”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李岩的思虑

    看刘体纯和李双喜都脸带疑惑,继续解释道:“新野这个地方是南北纵向之地,只要有大军堵在这里,南兵无法北进,而北兵也无法南下。如果孙可望一直驻守这里,就等于将左良玉和贺疯子以及湖广、四川的大军牢牢阻在樊城和襄阳一线。但他此刻主动让出新野,左良玉北入中原便再无障碍,你们觉得下一步官军会前去哪里?”

    李双喜沉思片刻,顿时惊呼道:“李公子,你是说他们会去救援开封?”

    李岩点了点头道:“开封为河南省会,商贾众多,繁荣程度十倍于洛阳。一个洛阳福王能为我们提供了两年的军资,那整个开封城便能为我们提供五年以上的开支。一旦开封城被围的消息传开,官军必将会不计代价为其解围。孙可望接下来肯定会在南阳采取守势,以让官军忽略他的威胁。一旦如此,朝廷必定会调左良玉等将北上救援开封。开封未下,而官军云集在外,那时我军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刘体纯恍然大悟,出口大骂道:“孙可望这龟儿子真不是东西,想出这样的毒计来害我们。”

    李岩淡淡笑道:“刘兄,你这可冤枉孙可望了。以他的本事,想不出来这样的毒计,我敢肯定这必定是徐以显的谋划。而且兵不厌诈,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的,没必要太多纠结谁海谁。而且,在我看来,这样对我军未必就完全是坏事。”

    刘体纯听的糊涂,摸了摸额头,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既然孙可望放弃了新野,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抛弃原有那种稳扎稳打,以南阳为中心,慢慢扩充实力的做法。一旦左良玉等人率兵北上,他的下一步目标肯定是全力南下湖广。如此一来,他接下来便会主动放弃南阳。我军就可以以一部人马,兵不血刃的夺下南阳城。到时候宛洛连为一体,再无腹背受敌的威胁,这就是他给我们带来的最大好处。”

    李双喜眉头蹙了蹙,不解的问道:“李公子,孙可望为何不能像我们那样,出兵一部攻打湖广,而留下一部像我们守洛阳那样守住南阳呢!”

    李岩笑道:“这就是一个实力问题了。我军目前有新老兵近三十万,就算留十万守洛阳,仍有二十万的机动兵力可调。而卢象升自任督师之后,便以先拿下南阳,再破洛阳为目标。孙可望的大军自始而终,始终处于交战之中,老兵损失很重。虽然他在南阳府不断强征,补充了一些士卒,号称有兵力二十万。但实际上,能战之卒最多不过五万。如果他留一部大军在南阳,留的多,则他进攻湖广的兵力不足。留的少,则担心被官军拿下,或是被我军吞并。如果他足够明智,一定会破釜沉舟,尽起大军南下湖广。”

    刘体纯嘿嘿笑道:“你们读书人,脑袋弯弯曲曲的,想的多。我老刘就是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这中间有什么相连。但既然李公子你这么说了,我就信孙可望那龟儿子会放弃南阳。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李双喜也点头笑道:“都听李公子的。”

    李岩沉思了片刻,转向李双喜道:“少将军,你率五十骑,一人双马。即刻出发,昼夜不停的赶往洛阳,向夫人和牛军师禀告此事。让他们早做准备。到时候一旦孙可望那边南下,就立即出兵,一定要赶在官军之前进驻南阳城。”

    李双喜拱手道:“属下得令。”李双喜为李自成养子,地位较高。但他佩服李岩才学,对他一直十分敬重。况且这次出兵,李岩为主将,他为副将,以属下相称也并无不妥。

    李岩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刘体纯道:“刘兄,一旦官军北上,我军面临的压力必然剧增。但只要拿下开封,闯王就会如同猛蛟化龙,势不可挡。孙可望南下之前,官军齐汇开封的这段时间将是我军最艰难的时刻。我们要做的就是襄助闯王挨过这段时间,并最终拿下开封。欲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行旁人之所不能。我令你率全体将士东转中原,突袭颖水北岸的临颍。颖水能守则守,不能守则紧守临颍城。充当疑兵,以阻碍官军北进,尽可能的为闯王攻取开封争取时间。”

    刘体纯皱着眉道:“李公子,这个我倒是愿意。但你也知道,我们的所有辎重都留给了孙可望那龟儿子。即使我拿下了临颍城,没有羽箭,没有草料,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李岩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立即前去开封,让闯王派人为你调拨一切,你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拿下临颍。记住,你仅有三日时间。如果三日之后,临颍还未告破,就意味着良机已经失去。到时候你让所有步卒前往开封,以军中的四千骑卒游猎豫南,攻击官军的补给线。总之,要将大部分官军牢牢给我拖在豫南。”

    刘体纯笑道:“李公子,额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李岩轻轻一笑,抬头望了望北侧的天空。北风呼啸,枯树林立,阳光苍白异常,没有一点温度。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新一轮的大战将会不久之后在开封城外拉开序幕,而这样的大战本是可以避免的。

    当斥候将李自成兵出洛阳的消息传递给李岩之时,他便意识到李自成犯了一个大错。长久的流窜经历养成了他太过依靠奇袭的战术,在精骑突袭开封失败之后,他将注意力落在了在外侧的丁启睿身上。虽然最终击杀了丁启睿,却也丧失了攻取开封的最佳时机。

    当时开封城中只有不到六千士卒,如果数万大军不计损失,趁势猛攻,或许此刻已经拿下它了。开封城中有人口百万,它的难攻除了城池坚固之外,还在于它可以不断为守城输送人力物力。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六千士卒,或许半月之后,便可征调一万人协助守城。而李自成为了击破丁启睿给了开封守军最为宝贵的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做好守城的一切准备。

    李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进攻开封必将是一场苦战。

第四百六十章 开封战启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章开封战启崇祯十五年二月,李自成在这个时空开启了对自己对开封城的第一次进攻。这位驿卒出身的当世豪杰,在夺取洛阳之后,听从李岩建议,以宛洛为基础,安抚四方,分田于民,招抚百姓。目前治下民众百余万,新练精兵三十万,瞬间席卷豫北大地。他的行为也随着屡次大胜而逐渐发生改变,不再四处流窜,而选择在开封与官军硬碰硬。他从心底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夺取这朱明的大好河山。

    在兵临开封之后,他一改昔日的匪气,高声宣告此次进军志在夺取天下。诸将之中,有不听号令、恣意进退者,斩有敢于滥杀无辜、抢掠财物者,斩有畏缩不前、贪生怕死者,斩。一时间军令齐整,士气、军心为之陡然一变,势在夺取开封。

    天下雄城,以南北二京为最,紧接着便为西安、开封、洛阳等少数几地。开封城经过宋金两代的不断加固,元明二朝的连续整修,高大或许稍逊二京,但坚固难攻的程度却丝毫不逊。况其为河南省府,地处中原,南北纵穿,东西贯向。失开封则丢河南,河南无保则中原尽无,中原不保则河北之咽喉断。农民军如要在中原成事,必攻开封而明廷想要逆转形势,也必救开封。

    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而无论是进攻的农民军,还是防守的大明官军都会竭尽全力。李自成二十万众齐聚开封,崇祯帝严令傅宗龙、杨文岳、汪乔年等部驰援开封。但朝廷援军未至,开封的保城之战,便在河南巡抚高名衡以及总兵陈永福的主持下先行爆发。

    高名衡知人善用,将守城之责全权委托给经验丰富的军中宿将陈永福。后者当仁不让,上任之后便仿照昔日于谦守北京城的模式,令诸官各领其责,分兵把守。

    开封城共有五座城门,城中留守官员甚多,每处都拨一要员总揽其责。左布政使梁斌负责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卫曹门,管河同知桑开第驻守北门,开封府知府吴士讲坚守南门。开封城只有西门是直门,且直对洛阳方向,是农民军进攻的重点,由巡抚高名衡及总兵陈永福负责,守道苏壮、推官黄澍协助。

    开封府库尽开,从中取出白银四十余万两,周王亦从私库之中拿出白银五十二万两,合计近百万两白银。既用以购买粮食,也用来招募百姓入军。开封街市按照地理位置被划分为六十四坊,以城中有名望的乡绅士人担任社长,维持城中治安。米粮店铺尽被官府掌控,每天按量进行配给。差役狱卒尽皆上城,护卒仆役全部助防。

    同时,周王悬赏征求敢死之士。民间人士敢于出城斩获一颗闯军头颅者,赏银五十两。在城上射死一人者,赏给三十两白银。射伤或用砖石打死一人者,奖励十两白银。在如此高的赏格之下,城中百姓纷纷自找武器,争先登城。

    开封有原住人口有三十余万,加上逃难入城的百姓,人口已近五十万。不知是对农民军历来的烧杀的固有印象,还是官军的宣传实在有效,大部城中士民对李自成的劝降书完全置之不理。乡绅、士民、商贾纷纷跟随官军,每日间便有大量百姓登城御敌,协守百姓的数量竟然是守军的数倍。而且这个数量在不断增加,官军守城兵卒不足的劣势迅速得到弥补。在李自成击破丁启睿之后,开封城便征调了不下一万的乡勇,还有数不清的青壮。

    李自成看劝降不成,而杨文岳又有从河北渡河增援的迹象,便不顾火炮还在从洛阳运来的路上,直接发起了强攻。

    闯王大部聚于西门,驱使临近的大批乡民,将门板、大车之类送到城下竖起起来,以遮挡从城上打下来的矢石。真正的精锐士卒混在乡民中间,奋勇冲到城下,用铁凿下城墙外面的砖石,从城墙内部掏挖出一浅洞。人躲进洞中,矢石不能击中,昼夜筑掘,很快在开封城墙之上挖出了二十余处大洞。妄图到时候将洞洞连在一起,填塞火药,以炸塌开封城墙。

    古人建造城墙之时,每隔一段距离,会在城墙向外突出位置建一个矩形长台,称为敌台或者墩台。因为它前凸向外,极其类似马脸,因而俗称“马面”。这种设施可以消除城防的死角,从侧面打击城下之敌。

    但农民军齐聚西城之外,攻势迅猛,原有的马面数量不足,防守变的十分被动。士卒为抵挡城下射来的的炮子和箭矢,在城垛口挡上桌面和门板,但却轻松被炮子打透。

    书生张坚设计悬楼,用坚固的厚柏木板制成,跨度三个或者五个垛口,突出在城墙之外,可容十人。悬楼能够抵挡炮火,里面士卒直接向下抛扔柴木,以打火罐和炮石为火引,既杀伤不断打击城墙脚下挖的农民军。又在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以阻挡农民军的后续兵力到达。而洞中的农民军炙烤难耐,纷纷暂停挖掘,向后逃窜。

    挖墙不行,农民军又采取挖地之术。在远离弓矢射程之外,七竖八横,挖地道而行。数日之间,便直达城墙之下。城中守军以瞎子藏于瓮中,仔细聆听,确认农民军地道方向。再从城中向外挖掘,在连通之地,先以烟熏,再以水灌,强横将农民军逼出地道。

    挖掘地道耗费数日,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在火炮运抵之后,闯军更加强横。以火炮轰击城墙,妄图打开缺口,以云梯攀爬上去。但开封城厚坚固,即使是火力最为强大的红夷大炮,落在上面也不过掉一小口。即使好不容易轰出一个缺口,但刚一停止,那样的缺口就被城中守军修葺完毕。

    李自成在开封城外猛攻半月,损兵数千,但始终连开封城的边角都没摸到。反而使城中的那些乡勇、青壮对如何守城变的更加熟稔,城中士气高涨,民心大稳。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开封战启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一章开封战启崇祯十五年二月,李自成在这个时空开启了对自己对开封城的第一次进攻。这位驿卒出身的当世豪杰,在夺取洛阳之后,听从李岩建议,以宛洛为基础,安抚四方,分田于民,招抚百姓。目前治下民众百余万,新练精兵三十万,瞬间席卷豫北大地。他的行为也随着屡次大胜而逐渐发生改变,不再四处流窜,而选择在开封与官军硬碰硬。他从心底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夺取这朱明的大好河山。

    在兵临开封之后,他一改昔日的匪气,高声宣告此次进军志在夺取天下。诸将之中,有不听号令、恣意进退者,斩有敢于滥杀无辜、抢掠财物者,斩有畏缩不前、贪生怕死者,斩。一时间军令齐整,士气、军心为之陡然一变,势在夺取开封。

    天下雄城,以南北二京为最,紧接着便为西安、开封、洛阳等少数几地。开封城经过宋金两代的不断加固,元明二朝的连续整修,高大或许稍逊二京,但坚固难攻的程度却丝毫不逊。况其为河南省府,地处中原,南北纵穿,东西贯向。失开封则丢河南,河南无保则中原尽无,中原不保则河北之咽喉断。农民军如要在中原成事,必攻开封而明廷想要逆转形势,也必救开封。

    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而无论是进攻的农民军,还是防守的大明官军都会竭尽全力。李自成二十万众齐聚开封,崇祯帝严令傅宗龙、杨文岳、汪乔年等部驰援开封。但朝廷援军未至,开封的保城之战,便在河南巡抚高名衡以及总兵陈永福的主持下先行爆发。

    高名衡知人善用,将守城之责全权委托给经验丰富的军中宿将陈永福。后者当仁不让,上任之后便仿照昔日于谦守北京城的模式,令诸官各领其责,分兵把守。

    开封城共有五座城门,城中留守官员甚多,每处都拨一要员总揽其责。左布政使梁斌负责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卫曹门,管河同知桑开第驻守北门,开封府知府吴士讲坚守南门。开封城只有西门是直门,且直对洛阳方向,是农民军进攻的重点,由巡抚高名衡及总兵陈永福负责,守道苏壮、推官黄澍协助。

    开封府库尽开,从中取出白银四十余万两,周王亦从私库之中拿出白银五十二万两,合计近百万两白银。既用以购买粮食,也用来招募百姓入军。开封街市按照地理位置被划分为六十四坊,以城中有名望的乡绅士人担任社长,维持城中治安。米粮店铺尽被官府掌控,每天按量进行配给。差役狱卒尽皆上城,护卒仆役全部助防。

    同时,周王悬赏征求敢死之士。民间人士敢于出城斩获一颗闯军头颅者,赏银五十两。在城上射死一人者,赏给三十两白银。射伤或用砖石打死一人者,奖励十两白银。在如此高的赏格之下,城中百姓纷纷自找武器,争先登城。

    开封有原住人口有三十余万,加上逃难入城的百姓,人口已近五十万。不知是对农民军历来的烧杀的固有印象,还是官军的宣传实在有效,大部城中士民对李自成的劝降书完全置之不理。乡绅、士民、商贾纷纷跟随官军,每日间便有大量百姓登城御敌,协守百姓的数量竟然是守军的数倍。而且这个数量在不断增加,官军守城兵卒不足的劣势迅速得到弥补。在李自成击破丁启睿之后,开封城便征调了不下一万的乡勇,还有数不清的青壮。

    李自成看劝降不成,而杨文岳又有从河北渡河增援的迹象,便不顾火炮还在从洛阳运来的路上,直接发起了强攻。

    闯王大部聚于西门,驱使临近的大批乡民,将门板、大车之类送到城下竖起起来,以遮挡从城上打下来的矢石。真正的精锐士卒混在乡民中间,奋勇冲到城下,用铁凿下城墙外面的砖石,从城墙内部掏挖出一浅洞。人躲进洞中,矢石不能击中,昼夜筑掘,很快在开封城墙之上挖出了二十余处大洞。妄图到时候将洞洞连在一起,填塞火药,以炸塌开封城墙。

    古人建造城墙之时,每隔一段距离,会在城墙向外突出位置建一个矩形长台,称为敌台或者墩台。因为它前凸向外,极其类似马脸,因而俗称“马面”。这种设施可以消除城防的死角,从侧面打击城下之敌。

    但农民军齐聚西城之外,攻势迅猛,原有的马面数量不足,防守变的十分被动。士卒为抵挡城下射来的的炮子和箭矢,在城垛口挡上桌面和门板,但却轻松被炮子打透。

    书生张坚设计悬楼,用坚固的厚柏木板制成,跨度三个或者五个垛口,突出在城墙之外,可容十人。悬楼能够抵挡炮火,里面士卒直接向下抛扔柴木,以打火罐和炮石为火引,既杀伤不断打击城墙脚下挖的农民军。又在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以阻挡农民军的后续兵力到达。而洞中的农民军炙烤难耐,纷纷暂停挖掘,向后逃窜。

    挖墙不行,农民军又采取挖地之术。在远离弓矢射程之外,七竖八横,挖地道而行。数日之间,便直达城墙之下。城中守军以瞎子藏于瓮中,仔细聆听,确认农民军地道方向。再从城中向外挖掘,在连通之地,先以烟熏,再以水灌,强横将农民军逼出地道。

    挖掘地道耗费数日,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在火炮运抵之后,闯军更加强横。以火炮轰击城墙,妄图打开缺口,以云梯攀爬上去。但开封城厚坚固,即使是火力最为强大的红夷大炮,落在上面也不过掉一小口。即使好不容易轰出一个缺口,但刚一停止,那样的缺口就被城中守军修葺完毕。

    李自成在开封城外猛攻半月,损兵数千,但始终连开封城的边角都没摸到。反而使城中的那些乡勇、青壮对如何守城变的更加熟稔,城中士气高涨,民心大稳。

第四百六十二章 闲谈装备

    华夏钱庄在蓬莱设置的分点处,人头攒动,数百士卒排成长长的队列。不时有人从里面走出,再有等同数量的人进去。速度虽说不慢,但人数太多,要等到最后一个进去,恐怕要等到中午时分了。

    而且在此期间,不断有人加入队列,使整个队伍看起来有增无减。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周显在昨日下令,出征辽东在即,全军放假七日。除信字营士卒暂时留守营中,稍后再行放假外。这七日,不训练,不集合,任由他们自由安排。

    这对历来要求严格的五德营来说,属于完全的例外。也正因为如此,大部分士卒都觉得此去辽东,恐怕是凶多吉少。当兵吃粮,战死沙场,本是应当之事。但人死了,钱还存在钱庄里面,那不就便宜了别人了。所以,那些没有家室的纷纷涌来钱庄,妄图将长久积攒的饷银取出,趁这几日,好好逍遥一下。而那些有家室的,也有个别人觉得那张普普通通的支付凭证总没有真真实实的银子实在。也准备将之取出来,交给自己的家人。

    这样一来,一时间,大量的人聚在钱庄门口,造成了目前的境像。

    春节已经过去,天气有好转的迹象,但依旧寒冷。大部分士卒穿的是军装,只有少数人穿着便衣,缩着头站在那里。本来准备取银子的普通百姓,看到这么多兵卒站在钱庄前,也不敢上前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在远处,几个闲散之人聚在茶摊处。看着不远处排队的士卒,啧啧生叹道:“你们看这些兵卒,一个个雄赳气壮的,一看就是一等强兵。看从今之后,这满虏、海盗之类的杂鱼,哪里还敢侵入我蓬莱地界?”

    一个满脸皱纹,胡须花白,脸庞尖瘦的老人鄙视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沉声道:“你小子想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周巡抚想的岂止是如何保境安民?我听我家那二小子说了,他们这次是要乘船渡海去打满虏呢!”

    那人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满脸恭维道:“四叔,这可是真的,我还一直以为是别人胡说八道呢!”

    “周巡抚亲自下的令,还能有假?我家二小子昨夜回家,亲自给我说的。”

    “既然是常二哥所说,那肯定就是真的,现在他在军中已经是把总了吧!”

    “还算争气,现在在智字营担任把总。你们知道吗?在五营之中,智字营可是最为战斗力最强的,也是周巡抚最为看重的。其中的两个千人队为周巡抚从莱州带来的,另外的两个是由黃总兵手下最精锐的士卒组成,能进去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那可真是厉害了。四叔,我看在那里排队的大部分军爷都穿着军装,但彼此的衣服样式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同。四爷,您见多识广,给说道说道这是为什么?”

    被称呼四爷的老人倒没意识到这茬,他仔细看了看,果然有点不同。他沉默着,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干笑了两声道:“这……这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为了区分不同将营吧!或者是因为军中缺衣,这才七拼八凑的吧!”

    “大爷,如果军中都缺衣,这周巡抚该是穷到什么地步啊!”那人说的戏谑,引的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老人眉头微挑,脸色微怒。扭头看去,发现那人身高六尺有余,虎背熊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铁塔一般。老人看他身材魁梧异常,陡然一惊,语气也有点客气的问道:“后生,莫非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人扭过头来,方脸阔面,脸面黑衢,右眼角处有一道半寸长的刀疤,正是高毅。他满脸带笑,嘿嘿道:“不巧,某正好知道。这还真不是周巡抚他缺银子,而是这样的穿着在他们作战之时最适当。”

    他站起来,大屁股一转,将老人旁边的那人挤开。接着自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同时手中也不停歇,抓起桌上的葵花籽,一边嗑着一边说道:“你们看到最前面的那些身穿白衣,头戴素巾的一群人没?他们都是朝鲜人,属于严字营水师。白衣为麻布制成,容易清洗,且极其易干,是出海作战的首选。至于他们为什么穿白衣,而不是其他颜色的,老子也不清楚,似乎朝鲜人他奶奶的都偏爱白衣。你们再看那几个,就是跟在朝鲜人后面的,正和他们说话的那几个。他们也是水卒,只不过是我大明这边的,他们衣服外面罩的是鱼皮甲,别看看着挺好看的,但实际上没什么卵用,一箭射去可以穿透好几层。但它们不像皮甲那样遇水就紧缩,也只有水卒才用它。”

    旁边的人看高毅说的十分明白,感觉他一定是在军中当兵,言语间也客气了很多。而伙计也上前给他添了一个碗,倒满了茶水。

    高毅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还有那几个穿单层皮甲的,一看就是军中的弓箭手。穿的少是为了方便移动,也为了携带更多的羽箭,最重要的是在敌人冲过来的时候,也方便逃跑。如果敌人突破了前阵,他们手中只有一把长刀护身,根本抵挡不住,逃命就成了最关键的内容。那些穿绵甲的,有的是骑兵,有的是步卒中的枪兵。绵甲重量和皮甲相当,但防护作用比皮甲要好的多,就是太贵。听说周巡抚挖空心思,也就整了两千来副,分配给了军中的最重要的骑兵和最中坚的枪兵。”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听说周巡抚练的兵都是仿照戚家军的练法吗?那顶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刀盾兵吧!他们穿的是什么甲?”

    高毅嘿嘿一笑,指向那人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有见识的人问的问题,还知道戚家军和刀盾兵。大军出击,有前队和后队之分,前队一般穿的是两层皮甲,为了抵御敌人弓箭。后队一般是一层,是为了增加机动性。但你们别忘了,他们手中的盾牌,也是两层牛皮制成的。至少在五十步之外,敌人弓箭基本上伤不了他们。”

第四百六十三章 闲谈装备2

    高毅作为莱州营中最早投靠周显的千总,对于军中的装备问题,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也是那么简单一提,来满足自己内心的那一点莫名的虚荣。对于那些触及核心的问题,他知道轻重,一个都没提。但即使如此,也足以令不熟悉军务的普通百姓彻底刮目相看。

    这时,其中的一个听客高声喊道:“伙计,再给这位壮士来一壶好茶,几样点心,一切都记在我的账上。”如此豪气的做法,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喝彩之声。

    高毅嘿嘿直笑,拱手致谢。

    这时,另一位看客追问道:“对了,壮士,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看到有的兵卒身上穿着绵甲或者皮甲,头上却裹着黑步裹起来的圆形头帽。最奇怪的是,他们在左耳还像妇人一样带着硕大的耳环,看着好生奇怪。他们又是什么人?”

    高毅笑道:“他们是蜀地的彝族人,也是最早跟随周巡抚的一批人。听说当时周巡抚一声令下,他们便奔驰千里,从蜀地千里迢迢的赶来蓬莱。别看他们身材不高,但一个个都是敢打敢杀的真汉子。昔日的宁海州之战,他们战死近二百人,死死将数千海盗挡在城外,谁听了不竖起大拇指。对了,你们听说过吉木吗?就是那个很瘦的,面容白的如同娘们的,他现在可是统御着整个骑兵队。手下有近三千人,虽然现在仍是一个千总,但真实实力却丝毫不逊于一营。我看很快,他便会高升为守备。”

    一个老实人搓着手指,奇怪的问道:“壮士,这五营将士之中,有朝鲜人,有彝族人,还有我们汉人。而听口音,有的是辽东那边的,有的是陕西那边,有的还是四川那边的,怎么感觉周巡抚把全国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了吗?”

    高毅笑着道:“你别说,这还真是,而且巡抚他本人还是中原人。”

    “那这些人聚在一起,他们不会打架闹事吗?”

    “谁敢?周巡抚对这方面的要求是最严格的。如果胆敢对军中袍泽动手,轻则鞭笞,重则驱逐出军。周巡抚曾说,只要入了蓬莱军中,相互之间都是兄弟,都是将来战场上可以将性命相托付的。最初老高我还很不以为然,但恶心着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些起初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的倒有几分亲切。”

    一个百姓凑上前来,说道:“壮士,一听您话语都知道您肯定是在营中当兵的。你知道的这么多,莫非还是军官?”

    高毅呵呵笑道:“什么军官?大头兵一个。和这位老爹的儿子一样,都在智字营当兵。这次前去辽东,爷们当的肯定是进攻的主力,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呢!前来这里本想取一点饷银好好耍耍,却没想到这么多人。”

    他这么一说,倒令周围的人都沉默了起来。出海前去辽东,那是九死一生,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挨着高毅的那位老者脸色担忧,低声问道:“军爷,您的意思是这次前去辽东,智字营的兵卒都要去,而且是进攻的主力?”

    “这个是肯定的了。满虏凶悍的很,除了我们的智字营,恐怕其他的四营都难以和他们硬碰硬。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不上,难道躲在后面看戏啊!”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人群外侧传了进来。“还看戏,你高毅能听的懂那戏文吗?斗大的字,你一个都不认识。平时也就是敲敲边鼓,当点补角料的用处,现在竟然还敢不断用你的这张烂嘴胡咧咧。还未出征,就先言生死,真他妈的不害臊。军门宽仁,容的下你,你就感恩拜谢吧!再说对行军不利的话,老子直接扇你的大嘴巴子。”

    高毅听到声音,嘿嘿直笑,“老韩,你是不是舍不得老子死啊!”

    “你死不死的,管我何事。”

    “煮熟的鸭子,死硬。对了,你小子怎么跑路上来了?”

    韩括沉着脸道:“来找你?走,随我去喝酒。”

    高毅脸色微变,知道韩括必定是有事寻自己。他站起身来,朝围在自己周边的二十余人拱了拱手,高声道:“老少爷们,这个老韩是头老犟驴,不能让他久等。今日就先给你们说到这里了,等我在辽东击破鞑子,再回到这里给你们继续讲。”

    韩括冷哼一声,先行跨步离开。

    “老韩,等等我啊!”高毅在后面快跑跟随。

    高毅追上韩括,发现前方不止韩括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看着十分面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等到在酒楼落座之后,经韩括提醒,他才终于记了起来,那人正是昔日跟随孟熊臣前来进攻蓬莱的孟越。

    当时他和孟熊臣一起被俘,后周显放孟熊臣离开,但却把他强留了下来。数月不见,他瘦削了不少,双侧的脸颊向内深深凹陷,完全是皮包骨头的模样。“孟越,水师的伙食那么不好吗?你看你现在瘦的……是不是老韩他克扣你的军饷?”

    孟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高千总说笑了,韩千总对我很好。”

    韩括摆了摆手,向高毅道:“废话不给你多说了。周军门前日见我,提到即将出征辽东的事情。明日我便要前往芙蓉岛那边,小孟就暂时交给你了,到时候他随你一起前去。。”

    高毅脸色惊诧道:“孟越是你水师的人,你交给我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你现在去芙蓉岛那边干吗?”

    韩括冷着脸道:“这次前去辽东,你必然是上岸进攻的主力。周军门昔日曾答应孟越,在出征辽东之时,他必须跟随前往。而我预测这次水师能发挥的作用不大,便想通过你圆了他的愿,否则他的心静不下来。而我为何前去芙蓉岛,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周军门知道这件事了吗,就是孟越随我前去这件事。”

    “知道。他让我自行处理,算是答应了。”

    高毅笑道:“既然军门都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到时候一起去就妥了呗!但老韩你要记着,你这次可是欠了我的情了哦。”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攻辽三途

    蓬莱城外的中军大帐,二十余将齐聚一堂,使本来十分宽阔的空间也稍显拥挤。帐外,十几个卫卒披甲持剑站立,戒备森严。不时有小厮端茶走来,却在距离帐外三十步处停下,由周显的亲兵再端进去,并很快退了出来。

    而在大帐之内,为了扩增空间,所有的椅子、桌子都被移了出去。无论职位大小,所有诸人都盘膝席地而坐,茶水被摆放在前方的狭长案几之上。看似有点汉代时的主客宴会,或者草原部落之间的聚会。简单素朴,不类此时大明的那种华贵雍容。

    周显坐在靠前位置,看着黃蜚站在以前摆放主案的地方,指点江山。他的后侧帐墙上悬挂着一张由数张羊皮联结而成的硕大地图,上面所绘鹅肉辽东的地形图。只不过这张地图上大部分区域都十分空白,只标记出了数个大城要塞的大致位置。唯有辽东沿海位置的地形被绘制的稍为详细,山川起伏也能看的十分明白。

    “昔日的东江军是以皮岛为中心,以猪岛、海洋岛、大小长山岛、广鹿岛为依托。在北达长白山,南至蓬莱,西及旅顺,东至朝鲜,长达两千余里的海岸线上不断出击,极大了牵制了满虏的大军。但因为东江军兵力不足,且所占据的位置都是人烟稀少、土地贫瘠之地,无法自给自足,补给多仰仗登莱之地供应。但因为历代登莱登莱巡抚,除袁公可立之外,其他诸位大人对东江军的支持实在有限。导致东江军虽然薄有战功,但始终无法深入辽东腹地,以彻底打开局面。但目前,军门既然已经掌控登莱,那情形和昔日的东江军亦是大大不同。也不应该再局限于昔日之小打小闹,而应该彻底威胁到满虏的腹心。”

    黃蜚为昔日东江总兵黃蜚的外甥,对东江军的一切都十分熟知。他为武官出身,说起话来历来直来直去,言简意赅。但是这番话却在他心中酝酿了好久,此刻条例十分清晰,经他这么一说,大部分将领都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周显笑骂道:“黄总兵,你就不要在这里虚言捧杀我了,快把你昨夜给我说的那三条进入辽东腹地的路线给大家说说。平素普通老百姓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集众之思,肯定能评判出个优劣。”

    杜勋为登莱监军,地位仅次于周显。今日周显召集众将前来,允他旁听参议。他此刻满脸带笑,放在手中的茶杯,向黃蜚温声道:“黄总兵,你就说吧!行与不行,由咱家和周军门为你做主。”杜勋说的很含蓄,但把自己的名次排在周显之前,意在点出自己的监军身份。

    周显对此倒不甚在意,向黃蜚轻轻点头,示意他向下说。

    黃蜚向场内众人拱了拱手,继续言道:“要想辽东沿海攻入辽东腹地,总共有西中东三条路线。再说这三条路线之前,我先给各位讲一讲辽东沿海的地形,也方便你们有一个深入的了解。金州与蓬莱隔海相对,也是从海路距我登莱最近的辽东大城。从金州向东沿海都是丘陵山区,地势逐渐增高,在朝鲜义州已达三百余丈。而越过金州向北,则是复州,它和金州一样,地势也是以丘陵山脉为主,但比着向东方向,它地势要矮很多,可供大军通过。但无论是金州还是复州,都是人烟稀少之地。如若从此而过,沿途得不补给,都要靠大军随身携带的粮草辎重。”

    黃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已经说清楚,我们再来说说那三条进攻的路线。东路行军是从朝鲜境内出兵,走丹东进攻凤凰城。但此路需要翻山越岭,补给极其困难。而在此之前,还要攻下皮岛以及其上路的铁山,才能挺进丹东,而目前这两地都为满虏所占。中路同样是走山道,它的首攻之地是绣岩城,其地势险峻,攻打不易。而那里基本上没有整块的平地,兵力很难展开。一旦攻势受挫,极易造成全军崩坏之局。接着我们再说西路,这一路是从旅顺北上拿下金州、复州两卫,然后再出兵进逼盖州。此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人烟不多,很难用以战养战的方法得到补给。而直到盖州,情况才会有所改变,那里是满虏人口集中的辽河平原,但也是他们防御的重点。”

    黃蜚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和林副将,还有军门商议了好多次。认为中路这一条道,即使我们当时候成功拿下了绣岩城,大军也只能缓慢在城池周边集结。而恐怕当我们的大军集结完毕之后,满虏也会铺天盖地而来。以我军目前士卒的战力,应对满虏必须占据两倍的兵力优势才有完全的胜算,选择在绣岩城周边与满虏硬碰硬十分不值。所以这第一条路暂作放弃,我军只要考虑是走东路攻皮岛,还是西路拿金州?”

    谈震采为胶州守备,配合周显击破宁海州海盗之后才被升为游击。他平素要应对的敌人要么是偷袭上岸的少许海盗,要么是当地的土贼,对于满清军卒,尤其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旗人缺乏清晰的认识。他听到黃蜚说至少要两倍的兵力才能对满清有胜算,心中涌出一些不服和好奇。“满虏也不是三头六臂,都是左右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我们五营将士整训了这么几月时间,没有丝毫懈怠,怎么也不会如黄总兵说的那么不堪吧!”

    谈震采的左首位置坐着李开,而李开的左侧坐的是谢迁。他横行山东,历来骄傲,可称一地豪强。周显召众将前来,除了五营主管外,还分别从他们治下的四个千总挑出两个前来参会,而谢迁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此刻也忍不住说道:“谈游击说的是。满虏虽强,但我大明男儿也不软弱,拼的热血洒尽,也要拉鞑子陪葬,哪点会逊于他们?”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攻辽三途2

    黃蜚对他们两个的诘问倒不在意,只是淡淡说道:“谈游击和谢千总忠勇堪战,可为我辈楷模,但满虏善战,这是事实。我军将士这数月之间,在军门的主持之下,勤加训练。但演练毕竟并非实战,即使他们再努力,也不可能完全将自己陪练的对象当成自己的仇人一样下死手。而满虏这些年一直处于战争之中,双方一旦交战,要么胜,要么死。我们的将士和他们相比,一个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而另一个则是老练干达的杀人机器。说到底,是我们的将士见血见的太少了。”

    林庆业站起来言道:“诸位,黄总兵所言确为事实。满虏的善战之处,不仅在于他们悍不畏死,还在于他们知道怎么高效的一下便取人性命。我来大明之后,听说过一句俚语,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道。但用刀割脖子,仅需一刀便可取猪的性命;但杀屁股,则需要十几刀乃至几十刀才能使猪活活疼死或者流血至死。满虏的将士久经沙场,他们知道这一刀该砍在什么地方,并且知道怎么躲开敌人砍过来的致命一刀。这是战场上的经验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通过实战逐步累积。我们的将士不缺敢战的勇气,缺的是一下子便能致人死地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凭借兵力的优势才能尽可能的减少损失。这不是怯弱,而是明智之举。等到我们的将士有了充足的经验,自可不逊于满虏。”

    周显点头笑道:“黄总兵和林副将所言极是。我们要的是胜利,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而我们的长就是满虏不知道我们会从何处进军,在局部区域,我们的兵力是占据优势的。没有必要为了显示武勇而与满虏单个厮杀,那是乡间斗殴的把手,而我们显然比他们要强那么一点点。”

    众将大笑,其中一个千总道:“军门言笑了,我们强的何止一点点。别的不说,任挑出一个士卒,都绝对可以打倒好几个乡间壮汉。”

    周显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怀疑。你们看看高毅那丑样,走出去就自带几分煞气,还有几个是敢和他动手的。”周显戏谑的话语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也有凝重变的轻松了起来。

    高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军门,俺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模样,您让我老高能怎么办?我也想像军门您那样,长的清清瘦瘦,白白净净的,活生生的小白脸一个。走在街上,连那些小娘子、大妇人也都多看几眼。”

    黃蜚冷声喝道:“高毅,不得对军门无礼。”

    高毅说的正兴起,经黃蜚一喝,才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连忙偷偷瞄向周显,发现后者对此并没有在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周显看众人止声,便说道:“现在大概的情形,诸位也已经清楚,我们目前可供选择的进攻路线只剩下东路进攻皮岛和西路进攻金州两个途径。据可靠消息,之前林副将袭取辽东沿海岸,已经引得了满虏那边的注意。他们金州卫的南侧海岸的旅顺口修建了新的营垒,有大约一千的士卒驻守在那里,而在金州卫城的兵卒也增加到了两千之数。而在皮岛那边,孔有德率汉军正红旗,大约七千人进驻岛上。而且,他手下的两千水师也进驻了皮岛,并且将那里当成了满虏的水师基地。除了大举造船,欲与我水师抗衡之外,还四处招揽当地百姓入军。据传,在目前已招募了近三千新兵。”

    杜勋脸色微变,奇怪的问道:“皮岛附近已处于朝鲜地界,汉人甚少,孔有德从哪里招募那么多人入军?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林庆业脸色有点尴尬,略停片刻,便说道:“那些从军的,大部分为朝鲜百姓。监军大人可能不清楚,在我国国内,八成五的百姓都是下等的奴隶,平时受贵族欺压,连吃饱穿暖都十分困难。他们对朝鲜王室没什么忠心可言,所求不过一温饱。当日满虏攻入朝鲜,到处都望风而降,和这个不无关系。现在朝鲜国成了满虏的藩属国,基本上已经被满虏彻底掌控。在这个时候,孔有德只用提供食物供他们吃喝,提供衣服供他们穿着,自可收服大量百姓入军为卒。”

    杜勋冷声道:“小国贱民,历来都是如此的无信无义。”杜勋历来轻视朝鲜人,对林庆业更是不加颜色。此时说话,更是直言痛斥。

    林庆业脸色难看,坐在那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周显沉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君主连温饱这点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百姓,也无怪乎百姓对他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但国家危难,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有忠贞护国之士。别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林副将,离开故国,来我大明境内,处处都为大明计。这种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尽心尽力为我大明的忠贞之士不应与那些人浑为一谈。杜监军,有些话可要慎思之后才能言说啊!信口开河可是会寒了士卒之心的。”周显这些话摆明了是替林庆业说话,替他出头之意。

    杜勋眼睛紧缩,里面闪出一股厉色,但很快消融不见,变为满脸和煦。他向林庆业拱了拱手,淡淡笑道:“咱家一时失言,所言无状,还望林副将莫怪。”

    林庆业拱手回礼,望向周显,眼神间满是感激。

    “孔有德占据皮岛,四处招揽百姓入军。给予他的时间越久,他的军力就会越加强大。尤其是我们朝鲜人擅长造船和海战,虽然满虏的富庶不如大明,他手下的水师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对我蓬莱水师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允许它存在,始终是个威胁。所以,我这才提议军门,率部直趋皮岛,趁孔有德实力尚弱小之时,一举歼灭之。所以,在下极力支持从东路进军辽东,还望诸位也慎思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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