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稳住孙可望
顾炎武没有理会孙可望的发问，而是语气淡淡的说道：“学生听闻孙将军最近可是招募了不少兵卒啊！”
孙可望紧盯着顾炎武，“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顾炎武道：“督帅说在这方面，他可以给您提供一些援助，以示歉意。”
孙可望愣了一下，“援助，什么样的援助？”
顾炎武从怀中拿出一纸牒呈给孙可望，“三千把长刀，两千副铠甲杆长枪，外加十万两白银。”
孙可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顾炎武，拿起那张纸牒仔细看了又看，脸色不可抑制的狂喜，“忠清，坐，快请坐。”
等顾炎武坐下，孙可望探头道：“忠清，这些东西……”
顾炎武抱拳道：“将军放心，此刻所有这些都放置在三义镇。只要将军放我军那两营兵卒过河，随时都可以运来凤阳。将军不会怀疑我家督帅会失信于您吧！”
孙可望摆了摆手，“对周显的为人，本帅还是十分相信的，但这里面还少了些东西。”说着，孙可望在纸牒上拍了三拍。
顾炎武疑惑道：“将军的意思是这些还不够？”
孙可望笑着摆了摆手，“本帅还没那么贪心，我是说周显上次给的遂发枪，能不能再给本帅一些？”
看顾炎武面露犹豫，孙可望连忙道：“不要周显白送，本帅可以出银子买。”
顾炎武抬头问道：“却不知孙将军想要多少杆？”
孙可望看顾炎武语气松动，满脸堆笑，“那十万两银子本帅不要了两银子买一把遂发枪，只要两千杆就行了。”
顾炎武面带苦笑道：“将军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一杆遂发***作成本都在三十两白银以上，还不算工匠的工钱。而且你有了枪，不还得给您配备火药和弹丸啊！这随便算算，制作成本都会超过六十两白银了。学生听闻之前将军得到遂发枪后，就招揽了很多工匠进行仿制，按说应该对这些很清楚吧！而且容学生问一句，您干吗不用那些仿制的啊！”
孙可望嘿嘿一笑，这个他还真没办法说出来。
他的确招揽了一些工匠，让他们仿制遂发枪，而且还真的制作出来了。
但问题是，这些制作出来的遂发枪的故障率太高，往往没发释几枪就直接炸膛了，闹的士卒们根本就不敢用。
而周显送来的遂发枪，虽然也会出问题，但都在发射百枪之后，而且故障率很低。
见识了遂发枪的厉害后，孙可望迫切想要弄到更多的。“忠清，那你说可以给我多少杆？”
顾炎武沉默了半晌道：“一千杆遂发枪，一万斤火药，每杆枪配二十枚弹丸。”
孙可望道：“一杆遂发枪，不要火药，不要弹丸。”火药和弹丸孙可望自己就能制造，他现在只想得到更多的遂发枪。
看顾炎武犹豫不决的样子，孙可望连忙道：“忠清，不能再少了。周显这次做出这样的事，本就对我无礼。现在我已经做出了退让，你可千万不能再让我在我手下将士面前丢脸啊！”
顾炎武长叹了一口气，猛拍了一下大腿，装出一副好像特别舍不得的样子。“好吧！那就依将军所言杆遂发枪在一个月内交付给将军，剩下的一千杆在三个月内交付。”
出了凤阳，章怀和顾炎武并马而行，“顾先生，只是借路而已，怎么答应孙可望那么多好东西？我们的很多将士可是连铠甲都没有呢！”
顾炎武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如果把督帅开出的条件给你说完整，恐怕你会心疼的连觉都睡不着。其他的就不给你多说了，仅遂发枪，督帅就许诺可以给孙可望四千杆。”
章怀长大了嘴巴，“什么，这……”
顾炎武看了章怀一眼，“你以为给孙可望那么多东西，只是借路吗？更多的是为了接下来让孙可望保持中立。”
看章怀面带疑惑，顾炎武耐心解释道：“我军出兵河南，无论是兵力上还是战力上都逊于满虏，想要取胜已属不易。若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心应对孙可望，那更是难上加难。用这点东西稳住孙可望，对我军百利而无一害。但孙可望此人反复无常，凡事以利为先。若是我军不能迅速稳定豫南局面，给他看到可以谋利的机会，他很可能还是会对我军动武。走吧！我们要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和裴游击会和。”
郭辰一脸恭维的送阿山出城，“将军，小贼作乱，你不必亲自前去啊！下官要不是崴了脚，行动不变，真想和将军一起去杀贼啊！”
阿山瞥了郭辰一眼，眼神里满是鄙视，“你以为俺们旗人和你们汉人一样。自己贪生怕死，什么事都交给手下人去办。”
郭辰连忙低下头，“将军英勇无畏，自然不是我们汉人能比的。下官别的忙也帮不上大人，让人紧急准备了一些肉饼，供将士们在路上吃。”
阿山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好了，本将走了。等重新夺回郾城，杀光了那伙贼寇，我立即就会赶回来。在这段时间内，你好好守住城池。若是有失，小心你的狗头。”
等所有士卒消失在视野之外，郭辰挺直了身子，大声下令道：“关闭四门，严防贼寇，禁止任何人出城。”
说完，郭辰一溜烟爬上城头，“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办好了。”
周彬点了点头，问道：“城中还有多少清军？你能控制住他们吗？”
郭辰道：“城北的两百汉兵是跟随阿山一起来的，他们应该会抵抗。剩下的兵卒多数都是当地人，只要领头的不抵抗，他们肯定就不敢反抗。将军，大多数都是自己人，肯定没有问题的。”
周彬轻轻的点了点头，“做的好，就请郭县令现在就以预防贼寇的名义将所有城中将领召集到县衙用饭。至于剩下的事，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收复豫东南
郭辰拱手领命，下去让柳青去通知他们。过了一会，他又爬上城头，有点忐忑的问道：“周大人，不知现在周督帅的大军到哪里了？”
周彬笑了笑，安慰他道：“放心吧！郭知县。陈参将只带骑兵，就接连收复了息县、确山、汝阳等关键之地，汝宁府所有州县都已表示归附。现在裴游击所率的两营士卒已经从东进抵项城，也正势如破竹的西进。我方兵力在豫南已占优势，再加上满虏失去人心，你说这豫南还能被他们再夺回去吗？”
郭辰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周彬看了郭辰一眼，说道：“郭县令，你的功劳我已经呈报给了顾大人。等此间事了，你就可以前往汝宁府，光州知州便是你的了。”
郭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满是感激道：“谢大人抬举。”
周彬摆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对了，我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放进去了吗？”
郭辰道：“大人放心，都放入那些肉饼里面了。大人，那些是毒药吗？”
周彬撇嘴笑道：“你见过那么大包的毒药吗？”
“那是？”
“巴豆，磨成粉的巴豆。”
阿山率两千步骑出襄城，向郾城方向而行。行三十里，突遇数百骑拦截。他派出自军骑兵向前，欲要与之缠斗到一起，等后续步卒赶上再行厮杀。
但敌骑稍一接触，便主动向后退去。阿山骑兵只有不到二百骑，不敢追出太远。但追击一停，敌骑又迫逼上来。
就这样你追我走，你停我来，持续了近两个时辰。闹的阿山及其手下士卒恼怒不已，又疲惫不堪。
阿山只能下令暂停进军，吃饭歇息。
结束之后，继续行进。
但刚行不到两刻钟，包括阿山在内，所有人都感觉腹内疼痛，不少将士还未脱下裤子就感到一股热流直冲下来。
也不顾得什么阵型，很多士卒跑到路边就开始拉稀，骚臭味盈天。
这时，那数百敌骑突然冲杀过来。
这次真是秋风扫落叶，瞬间一扫而空。清军在第一轮进攻便被杀死了两三百人，剩下的人逃的逃，降的降，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阿山捂着发疼的腹部，也顾不得裤裆里凉飕飕的，一路向着襄城狂奔。而此刻的他，身边只剩下二十余骑。
看到襄城就在眼前，阿山双眼发亮，大声喊道：“快，快开门。”
城头闪出郭辰的脑袋，“是阿山将军啊！您稍等，下官这就给您开门。”
说完，郭辰扭过头来，眼睛里满是狠毒。他一挥手，身边突然冒出上百弓箭手。手持弓箭，拉弦而射。
阿山还未反应过来就身中数箭，落地而亡，他带回的那二十余亲卫也死伤大半。
剩下的，还活着的几人看形势不对，拍马而逃。
不久后，陈王信领着数百骑赶到，每个马背上都绑了两三个脑袋。时间太急，他这次没有留活口。
周彬出外相迎，禀明了城中的情况。
陈王信留下一个千总和几十个骑兵，让他对城中士卒进行重新整编。郭辰被任命为光州知州，但在新县令到达之前暂代襄城县令。
安排好这一切，饱餐一顿，陈王信没有丝毫停歇就直接率部离开。
但走之前，陈王信听从周彬的建议，以从征的名义，带走了郭辰的小舅子柳青，以及城中会骑马的百余人。
在郾城，陈王信和赶到的裴守政合兵一处，击败了从许州而来的清军援军。
在那里，陈王信对大军进行了分兵。
陈王信率领其中的一营步卒及所有骑兵继续北上，收复临颍。进入豫南清军的统治核心地区，许州。
裴守政率领两个千人队向西进驻襄城，掌握这一个交通要地和粮草辎重的囤积之地。
剩下的最后一个千人队则随顾炎武南下，进入汝阳，稳定新占取的汝宁府。
令人惊喜的是，在南阳、开封、汝宁三府边缘地带的遂平、西平、叶、上蔡、舞因为在周显故乡的周边。也是周显曾经提出互保防贼的收益者的乡绅和百姓对周显军有天然的好感。
不仅如此，尤其是周显的故乡舞阳，当地官员士绅不仅提供了大量的粮草军需，还有不少乡勇、青壮自己携带武器主动前来投军。
等顾炎武南下汝阳，路过当地之时，已经聚集了近万人，是他所携兵力的近十倍。
顾炎武大喜之余，从中挑选了两千人，让他们随自己南下。对于原有的官员、将领，他一概接受，让他们继续以原职代行职责。
只不过在离开之时，他留下了一些总旗和把总，让他们协助那些将领对那些乡勇进行整编，以护卫地方。
自此，整个豫东南已差不多完全在周显军的控制之下，陈王信的进军也暂时告此。而到这时，周显出兵还不到七日。
相比于豫东南的顺利，归德府内的进军则有点奇怪。
鲍敬活动在归德府和淮南的接壤地区，周显过河，他算是除刘良佐外首先得到消息的清军将领之一，并立即将消息回报给了博洛。
博洛给鲍敬下的命令是立即返回丁家道口，与大军会和。
但鲍敬看周显奔驰向西，自己这边暂时安全。想着他一直没敢抢劫，而又十分富裕的永城，眼前很快就要落入敌手。
心一横，直接下达了洗劫永城的命令。
正当鲍敬在城中抢的欢的时候，刘文秀率三千骑兵杀到。根本没给他们后悔的机会，就直接开杀。
鲍敬手下本来就是一伙贼寇，所以被博洛派出来抢劫。除了欺负欺负寻常百姓外，什么鸟用都没用。此刻又散在城中各处抢劫，连集结都没完成就被刘文秀彻底打散。
鲍敬看形势不对，带着自己的亲兵骑马逃跑。在出城过程中被冲过来的一队骑兵发现，直接被一枪打落马下，生擒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驻睢阳
刘文秀问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又看着永城被洗劫之后的惨状。盛怒之下，下令将俘获的几百俘虏一个不留，全部用长枪刺死。
而对于鲍敬，刘文秀更是让他享受了一场特别的盛宴。在所有永城百姓面前，刘文秀在对他阉割之后，又马给他分了尸。
场面之惨，前所未有。
刘文秀跟随周显杀过睢河，本是为了趁势抢劫。但虐杀鲍敬的事情传到博洛耳中时，他更加肯定周显和孙可望一定达成了某些共同攻击清军的协议。
又看着对岸正严阵以待，随时可能渡河的刘孔和大军，博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唯恐周显击破睢阳外的清军后再出兵截断自己向西的归路。
思考之后，博洛主动放弃丁家道口，全军西撤。
另一边，周显率三千余骑在成功登岸之后，紧随着便直接杀向了睢阳。
在路上，周显大军遇到了逃跑的秦大鹏和沈豹。沈豹被击杀，秦大鹏靠着跪地求饶才得以活命。
周显留下了秦大鹏的性命，让他在前方引路，行军速度更快。
刘良佐刚到睢阳和自己的军队会和，周显便杀了过来。
睢阳城外本来有两万余清军，但因为围城，***十分分散。再加上防备十分松懈，被周显一冲，不少士卒直接崩散而逃。
清军中也有见识不凡的，看到敌军都是骑兵，而且数量并不多。就一边就地防守，依靠那些为围城而修建的垒堡和沟壕坚持抵抗。一边吹响号角召集四城外的士卒，让尽量多的兵力聚在一起。
但周显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遇到抵抗强的，他就下令直接绕过去，专门寻求清军的薄弱处攻击。
一遍又一遍，不断冲击妄图聚在一起的清军。
刘良佐先行到达，本来还在抵抗，但看形势不对。而且他还注意到周显并没有对那些逃跑的士卒进行追杀，只冲击那些还在抵抗的清军时，便领着他手下的士卒，一溜烟的跑了。而他这一跑，直接就带走了三四千士卒。
刘体仁在睢阳城头看到清军即将崩溃，憋屈了几个月的他大喜过望，当即便率领所有士卒杀出了城。
周显的持续攻击，又有刘体仁新的生力军的加入，清军这时再也抵抗不住了。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不少投降的，两万余大军被一扫而空。
等博洛率部撤到睢阳附近的宁陵县的时候，正遇到逃出来的清军，才知道睢阳城外的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
面对损失也同样不小的周显大军，博洛当然知道若是此时再战，凭借他手中的兵力绝对能取胜。
但后方传来的消息，刘孔和所率的大部人马已经成功渡过黄河，而开路先锋距他只有不到二十里。
最主要的是，除了博洛本部人马，大部分士卒都心存惶恐，毫无战意。
博洛不能，也不敢继续作战。他留下一些骑兵殿后，抛弃所有辎重，绕过睢阳紧急向考县方向撤离。
但周显显然不想他那么轻易离开，他和刘体仁手下骑兵会和在一起，不断从各个方向发起袭击，用一切方式拖延博洛的撤退速度。
后不久，赵勤率领两营步骑紧急赶到，两面夹击。一直在赶路，又疲又惊的清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博洛果断舍弃步卒，领着骑兵夺路而逃，一路向西狂奔。
就在手下骑兵舍命追击的时候，周显却下令停止追击，让所有骑兵折回睢阳歇息，而让赵勤留下来独自对剩余清军进行清剿。
大军刚赶回睢阳，多铎手下大将叶臣便在刘良佐的引路下骑兵杀到了睢阳。但看城头周显严阵以待，而刘孔和所率的大军即将赶到，没有丝毫机会。叶臣便在睢阳周边劫掠了一番后，率部撤回了杞县。
刘孔和率部到达，近三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足够的威慑力。
在睢阳城头，周显和刘体仁进行了一番详谈。
经过一日夜的犹豫，刘体仁最终同意交出了自己手下的兵卒和睢阳城。
刘孔和率部进驻睢阳，在定陶等待多时的彭士奇也进入归德府。他被周显点名，由兖州知府平调为归德知府。
与之一起的还有大小近百名地方官吏，三千乡勇，一千捕快和衙役。
战事刚歇，到处都是落散的清军败兵，以及因为战乱而到处抢劫的流民。刘孔和所率的大军无暇顾及这些事，就由他们负责清剿。
同时，按照和南明协议得到的二十万石粮草也由高邮运抵丁家道口，这些粮食将全部用来赈济灾民。
大军直接进驻睢阳，其他人依次进入地方州县，以稳定地方秩序。
孙可望的命令传到刘文秀这里，刘文秀满意的携带大包小包撤回了淮南。
鲍敬辛辛苦苦抢了一个多月，抢来的东西最终却全部落到了刘文秀手中。
再加上当地士绅对他攻灭鲍敬，挽救万民于水火的各种感谢，所获丰厚。最重要的是，他还留下了一个好名声。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在刘文秀并不算完全撤离。他派兵控制了以前刘良佐所掌控的濉河北岸渡口，随时随刻威胁着睢阳。
刘孔和对此十分介怀，但他进驻睢阳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也只能暂时听之任之。
博洛率部逃回开封，和拜音图心怀忐忑的走进大帐。看到多铎，直接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博洛、拜音图，向王爷请罪。”
多铎坐在虎皮座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用手中的小刀继续慢悠悠的切着摆在案几上的烤羊，然后一块接着一块的填入口中。直到大约两刻钟后吃完，多铎才放下手中小刀，随意的抹了抹嘴。“你们手下还有多少人？”
博洛低着头道：“不到三千骑兵，一千余步卒。”
多铎哈哈一笑，咬牙切齿道：“还真是不错，没有全部死在睢阳。博洛，你说，本王该如何赏你啊！”
博洛满脸胀红，“奴才令大清蒙羞，万死难赎，但请王爷给奴才一次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诱兵
多铎打量了博洛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挥了挥手。
站在多铎身旁伺候的和度会意，快速走出大帐。
和度是多铎兄长阿济格的长子，但因为母亲出身卑微，没有继承爵位的权利。在阿济格死后，多铎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不一会，和度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九人。
分别为谭泰、石廷柱、佟图赖、叶臣四个满臣，以及耿仲明、张存仁、刘良佐、方国安四个汉臣。
还有一个，乃是蒙古苏尼特部台吉腾机思。
腾机思和其弟腾机特率部归降后备受清廷重视，不仅将宗室女嫁给他，还册封他为扎萨克多罗郡王，他的弟弟也被封为多罗贝勒。
皇太极死后顺治帝福临继位，但真正的主政者是多尔衮。而多尔衮和腾机思历来有隙，于是对苏尼特部采用了压制政策。
多尔衮下令将苏尼特部一分为二，分别交给腾机思和腾机特两兄弟统治。同时，在进入中原之后，又强令腾机思率蒙古骑兵从征。
他们九个人，基本上囊括了多铎手下的所有高级将领。
看博洛抬头恶狠狠的看向自己，刘良佐主动笑了笑，也没有刻意理会他，走到末位坐下。
多铎不理会依旧跪着的博洛和拜音图，向其他人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许州知州岳文杰投敌，打开城门迎贼军入城，谭布不得已退回了长葛，豫南已不复我军所有。而在襄阳那边明军也在积极调兵，或许不久后就会发起进攻。目前，周显又拿下了归德府，而眼前的开封城又久攻不下。本王招你们前来，就是想和你们议一下，我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看无人首先开口，多铎说道：“石廷柱，你先说吧！”
石廷柱沉思了片刻，站起来道：“王爷，能否让博洛先讲讲睢阳那边的情况？”他看向多铎，借此为跪下的二人求情。
多铎挥了一下手，“你们两个起来吧！”
两人起来道：“谢王爷。”
博洛沉默了一会，缓声道：“目前在归德府内有八营士卒，其中六营是刘孔和之前在黄河南岸和我军对峙的大军。另外两营是新近调入归德府的，领兵的将领叫高毅。他勇猛无前，多次在周显军中充当先锋大将。之前他在辽东多次与我军交战，盖州就是他率先攻入的。”
佟图赖插嘴道：“博洛，这个一营有多少士卒？”
博洛回道：“按照周显的建营法，每一营有三个千人队，再加上一些亲兵护卫，总数为三千六百人。”
佟图赖皱眉道：“也就是说，目前在归德府内就有近三万兵卒。”
博洛摇了摇头道：“不止。虽然刘孔和在之前在和我军的交战中有一些折损，多数营并不满编，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不久前周显亲率三千余骑杀入归德府，现在又收降了刘体仁手下数千士卒，实力又增。虽然据睢阳城内的暗桩传来的消息，刘孔和只收编了刘体仁军中的一些精锐士卒。但就算如此，周显手中的兵力依然远超三万之数。”
佟图赖又问道：“这些士卒的战力如何？”
博洛沉默了片刻道：“这些士卒中的大部分战力远不如旗兵，比辽东汉卒还不如。但他们听从军令，勇不畏死，而且十分团结。”
佟图赖不解道：“既然你把他们说的那么好，怎么又说他们连辽东汉卒都不如呢！”
博洛道：“比着我军，他们什么都不缺。唯有一条，对战的经验，而这个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获得。因为周显将大部分善战的士卒都投向辽东，这些士卒中的多数都是周显在几个月前招募的，只经过一些基本的战阵训练。”
看众人没有说话，博洛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事，但目前不知道是真是假。据传，周显已经离开了睢阳，目前归德府内的所有事情都由刘孔和负责。”
多铎抬头问道：“周显离开了睢阳，那他去哪里了？”
博洛摇了摇头，“奴才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和刘体仁一起消失的。奴才会下令让他们继续探查，一有消息就通知王爷。”
张存仁突然道：“王爷，周显那边可一直都在向黄河北岸调兵。尤其是开封对岸的阳武、延津、陈桥等这些可以渡河的地方都屯驻了大量士卒。王爷，您说，进攻归德府的刘孔和有没有可能只是诱兵，周显最终还是会选择从河北援救开封？”
多铎扭过头，“你是说，周显是去了北岸？”
张存仁点了点头，“很可能是这样。博洛贝勒刚才所言，周显在归德府的士卒战力并不强，而且多是步卒。从睢阳到开封，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靠他们三万多士卒，怎么取胜？周显久经沙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但若是我们此时调兵向东，那他便可以率部渡过黄河，解开封之围。”..
叶臣道：“那我们就对他置之不理？”
张存仁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多铎。
多铎沉默了半晌，转头向博洛道：“博洛，你说呢！”
博洛道：“睢阳城池坚固，只稍逊于开封，之前对付刘体仁也只能被迫采取围城之策，等其粮草慢慢耗尽。若此时出兵强攻刘孔和，我军至少要投入两倍之兵，目前的我军抽调不出这么多兵力。”
看多铎脸色不豫，博洛又连忙道：“但周显夺取归德府，最终目的是为了解救开封，而不是趴在睢阳不动。只要他们动起来，我军便可以趁机剿灭他们。”
多铎想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如何让他们动起来？”
博洛略微沉思了片刻道：“派出骑兵深入到归德府内，袭击除睢阳外的各州县，让刘孔和不得安宁。”
说着，博洛看了多铎一眼道：“奴才听闻在豫南的周显军并不多，只是因为我军在当地驻守的兵力不足，才让他们侥幸成事。目前他们占据了不少地方，肯定要分兵，或许只需要几千精卒就能收复豫南。相信到那时，刘孔和就不得不出兵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砥柱
石廷柱听完点了点头，“王爷，博洛此计甚好。而且剿灭了豫南的周显军，也能免除我军的后顾之忧。”
多铎也点了点头，“博洛，你对归德府的情况最为清楚。接下来如何做，你自己做主，但本王不会再给你增兵。若再做不成事，本王定不轻饶。”
博洛慌忙跪下，“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奴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多铎摆手让他起来，转头向旁侧道：“刘良佐，这次你及时率部西撤，保全了大部人马，本王现在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博洛双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多铎。但很快低下头，双手紧握，强压下自己的愤怒。
刘良佐站起来道：“谨遵王爷号令。”
多铎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有方国安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南下，配合谭布尽快收复豫南。”
方国安此刻也站起来，“末将听令。”
张存仁犹豫了片刻，说道：“王爷，在豫南的周显军的兵力并不多，陈王信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出城与我军相战。”
多铎冷声道：“那就逼他们出来。那么多州县，见到周显的人来，个个都望风而降，对我大清毫无忠心可言。以前的我们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刘良佐、方国安，你们两个到达之后，若他们坚守不出，就分兵攻取其他州县。凡是不降者，破城之后皆屠城三日，所获财物都归你们手下的将士所有。要让他们所有人知道，背叛我大清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但没人敢说话。
过了一会，还是张存仁开口道：“王爷，若是周显渡河来攻，我军又该如何应对？我军目前兵力充足，倒不需要太过担心，但粮草……”
多铎皱眉沉思了片刻，“这个本王对此早有打算，我会再派人前去陕西，让豪格多运些粮草过来。但在这之前……”
说着，多铎转头向耿仲明道：“怀顺王，之前黄河沿岸是一直由方国安防守，也没什么大事发生。现在情况有点不同，为了防备周显军渡河，暂时把你手中的火炮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移到黄河南岸的陶家店。若周显真的率大军乘船过河，就给我轰沉它。”
耿仲明站起来道：“奴才知道了。但王爷，是不是也该派一些兵卒，毕竟只有火炮也挡不住他们过河？”
多铎点头道：“佟图赖，你带你本部人马过去，本王再拨给你两千骑兵，确保万无一失。”
张存仁紧皱眉头，心中满是忧虑。
多铎的计划无非是觉得开封城内已经开始缺粮，再围个一两个月就能兵不血刃拿下它。
在北部署重兵，阻止周显渡河。向南出兵剿灭陈王信的大军，稳定住豫南。在东又以骑兵出击，逼迫刘孔和出兵。
这三路，多铎把重点放在了对付刘孔和上面，而对于北岸随时可能的渡河却防备不足。
千里黄河，可供渡河的地点远不止开封城对面的几个渡口。例如上游的汜水、温县、乃至孟津都是周显可能渡河的地方，而防守的兵力却十分有限，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周显的。
而且，张存仁从内心觉得多铎有点太重视开封了。
虽然开封商贸繁荣，乃河南首府。攻下来之后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对大清都有不小的好处，但绝不至于为了一个开封城而使十数万大军陷入险地。
看刘良佐和方国安领命退出了大帐，博洛忍不住道：“王爷，刘良佐率部先逃，致使睢阳大军快速崩溃，屯奇战死。这样的人，您为什么不加严惩，反而要重用他？”
多铎看着愤怒的博洛，淡淡道：“论罪，你不比他轻。要严惩他，那你呢！当时的情况，难道刘良佐留在那里就能挡得住周显吗？不过多死些人而已，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屯奇这个蠢货，手下人都逃光了，他还妄图靠他手下那千余人逆转形势，死不足惜。”
博洛不服气道：“我已经派部增援，若他们坚守的时间长一点，或许就可以……”
多铎怒道：“闭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石廷柱，你告诉他。”
石廷柱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博洛所率的士卒虽然有三四万之众，但其中七八成都是新近投靠的汉人。虽然博洛对他们进行了整编，但军心远没有凝聚起来。周显突然袭来，人数虽然不多，但引起军心的动荡却是巨大的。一旦有人开始溃逃，其他的就会紧随而去，甚至会影响到那些想要抵抗的。实际上，从周显从南侧成功偷入归德府截威胁我军后方后，博洛就已经很难取胜了。何况，还有黄河北岸随时可能渡河的刘孔和所率的数万大军。”
多铎看了博洛一眼，“听明白了吗？你的错不在于战败，而是不知进退。在明知道周显已击败睢阳城外的大军后，仍然妄图全军撤回开封。你若率领所有骑兵立即离开，周显挡得住你吗？”..
博洛脸色难看，“但其他将士？”
多铎怒声斥道：“一些没大用的新近投靠之人，河南流民遍地都是，随时都能拉起好几万，你管他们干吗？满八旗、汉八旗、蒙八旗，这些才是我大清的中流砥柱，其他的都可以随时舍弃。”
多铎本来想的只有满八旗，但想到张存仁、耿仲明、腾机思在场，在临时增加说了满八旗和汉八旗。
和度奉上一杯茶，多铎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怒气。“现在知道我为何调走刘良佐和方国安了吗？两个降将，谁知道他们心中怎么想？一旦将来形势对我军不利，他们很有可能第一时间溃逃。本王把他们打发到南边，就是为了避免将来出现那种情况。另外，屠城这样的脏事也需要有人去做。而他们一旦做下了，即使想投降，恐怕周显也不会接受。这也是逼迫他们两人向我大清展示忠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入城
博洛听完，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但看多铎直愣愣的看向自己，明显在等他认错。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抱拳行礼道：“奴才知错了。”
多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坐下吧！”
和他父亲阿巴泰的莽撞猛烈、有勇无谋不同，博洛是清军后辈中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将。多铎虽然气他战败，但也不会在此事上过度惩罚他。但多铎需要一个台阶下，显然博洛领会了他的意思。
多铎缓声道：“周显此人擅长奇袭，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我们对此应该早作防备。像睢阳那样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发生。本王决定对我军进行分营，旗兵负责西、北二门，其他汉卒负责东、南两门。张存仁，汉兵一直由你统率，就由你来主持东、南两门吧！把那些战力弱的，新近投靠的都放在东门，即使受袭，也能避免影响到大营。”
张存仁点了点头，“末将明白。”
若刘孔和来攻，必从东边来。多铎把战力孱弱的汉兵放在东门，就是想他们挡住可能到来的突袭。
而且分兵向四边，就等于说，多铎已经差不多放弃直接攻下开封城的打算。
张存仁心中这样想着，对于那些汉兵，他也是打心底的轻视。他们死不死的，张存仁完全不在意。
但就像他坚持认为的，多铎太在乎开封了，这已经超过开封这座城池本身的代价了。
多铎又转向石廷柱，“石廷柱，所有骑兵由你统率，除南北二门各放千骑外，其他的全部放在西边。若有事，你随时派兵增援。另外，多派斥候，无论是黄河北岸，还是开封东边。本王要知道开封城周边百里的一切情况。”
石廷柱抱拳道：“奴才领命。”
多铎还在继续下令，“佟图赖，从军中挑出一百旗将，放到汉军中充当监军。若是有不遵号令者，就直接杀了，由他们接管指挥。”..
外面滴沥达啦的声音响起，多铎引目望去，外面竟然下起了雨。秋季下雨，阴寒透骨，这对于围攻日久的自军并非好事。他皱了皱眉头，“这该死的鬼天气。”
张存仁脸色喜色一闪而过，“王爷，末将曾向人打听过。这黄河每年有大小两个汛期，小汛在春三四月间，大汛一般从六月开始，最长可以持续到十月。现在已是十月末，按说不应该再有水汛。但最近末将令人查看黄河水位，却发现黄河水一直在缓慢的上升。问了一些当地的老船夫，他们说今年自开春之后，黄河水位一直没有太大变化。现在水位缓慢上升，可能是因为上游有一场大雨，现在这里又有下雨，恐怕这水位还要上升。黄河乃悬河，黄河水的水底甚至比开封城墙还要高。”
多铎抬起头道：“你还是想以水代兵，水淹黄河？”
多铎并不吃惊，因为这并不是张存仁第一次提出这个设想。之前他便提出过，只不过因为黄河水位一直不高，而且众将中有不少人反对而终止。
他们反对，当然一方面是因为黄河岸堤一旦掘开，下游将成一片汪洋，数年乃至十数年都难以恢复。
这是留下千古骂名的事情，对刚入主中原的满清没有好处。
另一方面，是他们觉得靠清军的实力，完全能拿下整个河南。攻下开封是为了什么，为了占据开封，还为了里面的金银财宝。
一旦水淹开封，固然能清除里面的闯军，但除了一座废城外，其他什么都得不到。
张存仁轻轻的点了点头，“王爷，我们在开封城外耽搁太久了。本来南方新帝登基，民心未稳。若大军趁机南下，绝对不会受阻于襄阳。现在南方已定，伪明大军反攻襄阳。周显又向开封进军，意图救援困在里面的闯军。”
张存仁顿了顿，好似在下定决定，“与其与之相拼，损耗大清军力，还不如将豫东南淹成一片白地。然后回兵宛洛，以它们为基地向南进军。大清军力强盛，但所占之地都是些贫瘠之地。若能占据荆州，一方面可以以其钱粮供应我大清之兵。另一方面可以将蜀地与湖广连成一片，压制吴三桂的反叛之心。”
多铎皱眉想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即使要做，现在也不是时候，黄河水位也没到那个位置。你找些人先去看看把！如果真要挖堤，从哪里挖，怎么挖，提前做好预备。至于将来挖不挖，到时候再说。”
张存仁还欲再说，因为他觉得一旦错过这个汛期，将来恐怕再无机会。但多铎明显不想听他多说，而是把话题转向了其他方面。
正说着，一人骑马奔驰回营，翻身下马快速跑进大帐。“主子，周显军过河了？”
“什么？”多铎惊的站起来，“多少人？从哪里？”
“大约两千骑，从下游的赵皮寨方向。”
多铎皱眉沉思，“只有这么点人吗？怎么会？”还未等到回应，他便又下令道：“石廷柱，带四千骑随我一起走。其他人各自回营，等待命令。”
方国安面带愧色，跟在多铎后面，“王爷，末将有罪，没想到周显会从赵皮寨那里渡河。”
多铎摆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赵皮寨那里水深流急，并不适合大军渡河，而且距离开封城也比较远，我军没在那里设防。敌军能从那里过河，并不奇怪。但本王好奇的是，周显只派了两千骑过河，他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方国安犹豫了一下道：“王爷，那两千骑过河之后便马不停蹄的驰向开封，遇到我军拦截更是不顾损失的猛冲，城中更是派出七八百骑增援，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最重要的是，这些骑兵到达开封北门后便开始向外突围。所以末将想，他们是不是在护送什么人进城？”
多铎“咦”了一声，脸带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国安迟疑了一下道：“我军中有人说，那领队入城之将好像是周显。”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方国安
多铎难以掩饰的吃惊，“周显，你说他现在进了开封城？”
方国安脸色难看，“末将仔细询问过那人，他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说很像。但目前城中缺粮，大部分马匹都被杀了吃肉，剩下的几百骑是为了将来掩护高贼妇突围用的，但现在却不顾损失的杀出来接应。而那两千骑杀到城门口后便向东突围而去，要不是为了送某些重要的人进城，他们没理由如此啊！所以，末将推测那人应该就是周显。”
多铎的眉头不自觉的凝了起来，沉默了良久，问道：“有没有抓到俘虏？”
方安国摇了摇头，“他们来的快，走的也快，末将来不及拦截。”
多铎怒声斥道：“废物一个，要你何用？”
多铎本身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想到方国安即将南下，而敌军突袭又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今天就刻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对方国安十分宽容。
但听到周显入城，情绪又不自觉的控制不住，对方国安破口大骂。
方国安连忙认错，身子压的很低。“属下无用。”
多铎怒气难消，呼吸起伏，“滚，现在就领着你的人和刘良佐一起南下。”
说着，多铎转头向石廷柱道：“这里交给你，不准任何人出城。”
多铎骑马离开，路上向和度道：“立即射信入城，让城内暗桩搞清楚进城的是否是周显？”
等多铎走远，方国安长舒了一口气，“国泰，进城的真是周显？”
方国泰摇了摇头，“大哥，这个我真不清楚，丁可泽的人是让这么给多铎说的。至于其他的，他真没多说。”
方国安压低声音发怒道：“废物，要你何用？”方国安转眼间把多铎骂他的话又送给了方国泰。
方国泰满腹委屈，哼哼了两下，没敢反驳。
方国安骂了一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对了，丁可泽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方国泰道：“他说南下之后，请大哥少造杀孽，尽量拖住清军南下。”
“就这？”方国安面带惊讶。
方国泰点了点头，“就这些。”
方国安怒道：“奶奶的，周显就这么打发我，他就没说事成之后如何待我？”方国安依旧不敢相信。
方国泰仍旧摇头，看方国安那个样子，他又有点不忍，“大哥，若周督帅能夺下中原，想来也不会亏待我们。就算他现在许诺很多，到时候不承认我们不也奈何不了他吗？毕竟这些事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
方国安想了片刻，恼怒的摆了摆手手，“罢了，罢了，谁让我们当初选错了路呢？去让将士们整理行装吧！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怎么打都已经不管我们的事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少有行人，屋檐下却躺满了乞丐。
不时有穿着衙役服，没有带武器的兵丁推着车过来，将那些已经饿死的人抬上车。而那一辆车上，层层叠叠已有十几具尸体。堆的很高，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
一旦有人经过，那些躺在屋檐下的乞丐就像蝇子一样蜂拥而上，哭着喊着讨要一点吃的。
罗虎持刀在手，“滚，都给我滚一边去。”
剩下兵卒也冲上前去，手持长刀驱散人群。
等人全散了，红娘子满脸愁容，“汴京城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周显进城之后，没有着急去见高夫人，想要四处看看。
在城门口迎接他的田见秀犹豫了一会，也同意了。下令让罗虎陪同一起，正是罗虎率领城内骑兵迎周显入城。
刘体仁率五百亲兵随周显一起入城，他说有事向田见秀禀告，就留在了城门口。
罗虎长叹了一口气，“开封是大城，到处都是店铺，但现在基本上都关了。城内有人口近三十万，之前虽然储存了一些粮食，但也经受不住这样的长期围困。之前高夫人看他们可怜，也曾拨出一些军粮赈济他们。但现在军中也开始缺粮，实在管不了他们了。”
周显皱眉问道：“已经饿死人了吗？”
罗虎道：“你问的是军中？军中还好，每日一稠一稀，还能支持一月。但城中百姓早就开始饿死人了，到现在恐怕已经死了三四万了，每日都有不少尸体运到城西抛下城。周督帅，你入城，城外大军这次可以解围吗？”
罗虎看着周显，眼神里有些期待。
周显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看向远处，突然发现前方还有一个店铺开着，周围站着上百个兵丁。
他走上前，发现是一家粮店，前方的簸箕里放着浅浅的一层粗粮。
有几个百姓匆匆而来，手中拿着一包金银首饰，换取比之重量也重不了多少的一包粗粮。然后在一群兵丁的护卫下回家。
看周显脸带疑惑，罗虎解释道：“城中缺粮，但有些大户手中是有粮的，这粮店便是他们开的。”
红娘子怒道：“为什么不抄了他们？”
罗虎摇头叹气道：“红姐姐，闯王西进陕西，带走了大量官员和将领。后来兵败山海关，退回河南，领兵南下，又带走了不少官员和将领。靠着洛阳和开封两座孤城，勉强维持着河南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只能依靠当地的士绅和旧明的一些官员将领。就像这开封城中，有半数士卒都归卜从善和黄澍所控，而这些粮店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抢了他们，恐怕这开封城立即就陷落了。而且……”
罗虎顿了一下道：“而且现在粮价虽然很贵，已到五十两白银一石，但毕竟还能买的到。一旦抄了这些粮店，他们就会把剩余粮食全部藏起来。到时候百姓只能通过黑市买，价钱只会更贵。让他们继续开着，也是高夫人怜悯百姓，可惜只富了那群贪官和粮商。”
周显问道：“高夫人信任他们？那些明将和官吏？”
罗虎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至少到目前他们还在尽心守卫着开封城。”
周显笑了笑，没再多言，“走吧！去见高夫人。”
第一百四十章 水战
台湾，澎湖。
旗升鼓响，十四艘荷兰战船依次驶出港口，成箭型向北缓慢驶去。
面对即将来到的郑成功和周显的联合水师，荷军主将雅科布选择了主动出击。
行不到四十里，站在桅杆上的水手便大声喊道：“有敌船，东北方向十八里，西北方向十五里都有。”
雅科布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船只，没有一百艘，也有七八十艘之多。
雅科布眉头微蹙，将望远镜递给自己身旁的副手多罗。“多罗，敌船好多啊！”
多罗看了一会道：“尊贵的雅科布将军，敌船是多，但您看，除了正前方不到十艘，还有东北方向的十几艘是战船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的福船和体型很小的海盗船。只要我们能占据顺风向，依靠我们的火炮和速度优势，还是有很大可能取胜的。”
福船庞大，行动缓慢，一般用来运兵和运粮。
海盗船船体狭长，行动迅速，上面却无法安置火炮，很难对荷兰的盖伦战船造成威胁。
雅科布心知这些，沉默了一会，说道：“睿智英勇的多罗，去吧！等击败了这些明人，我们再一起品尝最好的朗姆酒。”
多罗向雅科布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快步离开，顺着绳梯攀上旁侧的梅根号。大声下令道：“挥旗，让唐堡号、安克文号两艘战船领头，卢斯杜南号、泰伯特号、纳尔登号、白鹭号、罗南号跟随梅顿号上前，从左侧包抄。任意两艘船之间的间隔维持在一海里之上，尽量避免和敌船近战。”
号旗挥动，八艘荷兰战船依次离队。缓慢转换方向，接着快速向西边绕行而去。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始终保持船身是横向着的，将一侧的弗朗机炮正对着前方的敌船。
郑成功手持望远镜，看荷兰人首先开始动了，大声说道：“传令谢永常、谢吉原，让他们率第一队转右，迎战包抄过来的敌船。施琅率第二队队继续向前，靠近正前方的敌船，和他们近战。让杨英率后面的辎重船向西北方向缓退，退出火炮射程之外。”
下令完，郑成功有意识的向东边的王朝先所率的船队看了一下，对方八艘盖伦战船，还有十二艘海盗船正快速向前驶去。
郑成功愣了一下神，心中很是赞赏。
这次出征，他所率的船队虽然数倍于王朝先，但多数都是运兵的福船，那是为了将来占据澎湖，进而在登陆后进军台湾用的。
荷兰战船突然出海，反而使这些运动缓慢的福船不但毫无用处，还很容易沦为敌方炮击的靶子。
说到底，虽然和周显达成了共分台湾的协议，但双方并不信任彼此。这一次合攻荷兰人，或许不久之后双方就会打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知道这些福船无用，郑成功依旧带着它们出了海。
双方合作，最忌的就是彼此戒备，而最终使敌军获利。
郑成功为人倨傲，所带船只又远多于荷兰人。自认为就算没有王朝先，他依旧能够取胜。因而他根本不对王朝先有任何指望，只希望他不拖自己后腿就行。但王朝先能及时出动，而不是等自军和荷兰人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捡漏，这点还是很令郑成功赞赏的。
“周显的兵，还真是别具一格啊！”郑成功在心中暗叹。
轰隆炮响，东侧的船只已经接了战。
郑成功收回心思，凝眉向远处望去，“中军向前，支援施琅。传令王朝先，让他率船队从西侧包抄，先歼灭正前方的六艘荷夷船再说。”
等旗兵传过来郑成功的命令，王朝先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郑将军，王朝先得令。”
回基隆途中，陈名夏数次向他强调此战对于自军的意义。而出征之前，侯方域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此战务必取胜，剩下的都是其次。所以，王朝先无意与郑成功争锋，听令就听令吧！他在心中想着。
桅杆上的旗兵挥动小旗，将王朝先的话回禀给郑成功。
王朝先转过头来，下令道：“让王贵，麻六率所有海盗船上前，盖伦船绕西向外环行，截荷兰人的后路。”
一排炮弹在海面上炸开，掀起数丈高的浪花，王贵擦了擦脸上的海水，站在船头笑骂道：“这荷兰人一看就是***，就知道向后跑，连炮都打不准。快点划桨，追上他们，让他们的炮变成废炮。”
“千总，这样危险，您还是快坐下吧！”一个亲兵大声叫道。
王贵没理他，继续大声嚷着，“能打到老子的炮还没出生呢！奶奶的，赶快划啊！你看麻六那王八蛋的船已经领先了。快，快，赶快。”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在距离他不到两丈的地方炸开，激起的浪花直接将没有防备的王贵给掀了下去。
“千总！”船上人大喊。
“叫什么叫？快把老子拉上去。”下面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喊。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向下望去。
只见王贵抓着一条绳索吊在半空中，海浪不断翻滚，打的他浑身湿透，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
众人齐力将王贵拉了上去，发现他头皮掉了一大块，正不断向外流血，应该是掉落时撞到了船身。
荷兰人还在不断放炮，距离近了，炮的命中率也高了。
有的砸在水中，激起海水翻腾。有的砸在船上，木屑横飞。不断有士卒被掀入水中，被炮弹的碎片击中，鲜血横流，死伤在不断加重。
王贵用白布条简单包了头，看着正在救落水士卒的船员，大声喊道：“留下一艘船捞人，剩下的继续向前冲，只要到他们跟前，那火炮就没用了。分散开，不要靠的那么近，你们船挨着船，找死吗？滚，快滚，滚一边去。”
一声声嘶哑的狂吼从王贵口中发出，带着大声的叫骂声。
船上士卒看着他，那白布条已经完全染红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醒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战2
施琅看王朝先船队尽出，也不再留手，将自己手中的船全部压了上去。海盗船在前，大型战船在后，飞速向前。
海盗船行动敏捷，在水中速度甚至比荷兰人的盖伦船更快。
而且，海盗船船体狭长，并不容易被火炮击中。
在荷兰人上百尊佛朗基炮组成的火网中，有几艘被击中，直接沉入了海底。有的被击伤，船上士卒死伤大半，失去了动力，在海上漫无目的的打转。
但仍旧有半数以上的海盗船冲到了荷兰船队的近前，进入火炮的视野盲区内，让之再也无法发挥优势。
一艘海盗船狠狠的撞在最近的一艘荷兰战船上，晃荡一声，有士卒跌入水中。
尚在船上的则齐声发出一声狂吼，无数带绳的挠抓被抛出。用力一拉，紧紧抓住船身。一些身材矮小，赤裸了上身的士卒口中衔刀，双手攀着绳索十分敏捷的向上爬去。剩下的人或持弓箭，或拿火铳，对着船头猛射，掩护他们登船。
“砰砰砰！”
荷兰人手持火枪，居高临下，不断向下射击。有人拿刀砍绳，有人拿长枪刺人，阻止联军士卒登船。
有士卒或被射中，或被刺中，从船头直愣愣的跌落水中。
惨叫声响彻天空，鲜血染红了海面，一具具尸首沉入水中又冒了出来，就像一个个木桩一样浮在水上。
只不过一刻钟，当先的那艘海盗船上，五十个士卒已死伤了一多半。
好在另一艘海盗船及时赶到，同样的操作，挠抓先抓住船身，水手攀沿而上，火铳、弓箭掩护。
船上荷兰人的死伤开始加重，已有士卒可以攀上船头。虽然他们中的多数很快被荷兰人击杀，但形势开始向着对联军好的方向发展。
“咚！”，一声巨响，又有一艘海盗船靠了过来。
接着是第四艘，第五艘，第六艘。
六艘海盗船围着顿克号，士卒，水手狂吼着，不计损失的向上攀爬。
雅科布看着淹没在敌船包围中的顿克号，一拳砸在船身上，“愚蠢的马尔科，不听我的命令，偏要靠那么近。”
轰隆一声，水花四溅，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惊的雅科布抱头蹲了下去。
等他意识到并没有危险，转头望去，却见八艘盖伦船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自军的斜后方，成包围之势向自军压来。
雅科布吃了一惊，陡然间变了色。
“将军，斯科尔号求援。”上面的旗手大声喊道。
雅科布眯眼一看，位于最西侧的斯科尔号正在和四艘敌船互射，炮弹在空中、船上、水面爆炸，船上已有数处着火。他心里一沉，沉思了片刻，大声下令道：“让马哈号、亚当斯号转头向西，掩护斯科尔号撤下来。厄尔号、兴堡号，将所有的火炮瞄准顿克号，立即给我击沉它。”
雅科布知道自军的优势在于拥有更多的盖伦船，而且每一艘船上的弗朗机炮都远多于敌船。若是让他们就这么夺了顿克号，局势将会对自军不利。
王贵一脚将一个看着像将领的荷兰人踢翻在地，长刀压在他脖子上，大声喊着，“对他们下令，投降不杀。”
那荷兰人还未来得及回话，王贵就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长刀瞬间划过了那荷兰人的脖子，鲜血喷了王贵满脸。
王贵扭过头，正看到麻六那戏谑的眼神，“你以为这些鸟人听的懂你的话吗？还劝降，劝你个头啊！”
“不跪下缴械的全部杀了。”麻六大声向其他人下令。
王贵大怒，“麻六，你个龟儿子，敢命令老子的人。”
麻六勾了勾嘴角，“那有如何？我是第一个登船的，这船就是我……”他突然间止了口，仰头望去，脸色为之一变。
“走！”
麻六猛的一推，王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从船上直接推了下去。
王贵擦着船身跌入水中，被迫饮了几口苦海水，伤口崩开，浑身像碎了一样酸疼。他正欲开口大骂，却看到无数炮弹在船上爆炸。那艘荷兰船瞬间燃起了大火，而麻六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王贵被人拉上了一艘海盗船，看着已经倾斜的荷兰船红了双眼，大声喊道：“砍掉绳子，去追荷兰人。”
麻六和王贵都是山东人，同乡，同时从军，又同时升为千总。相互间争强好胜，但彼此感情很好。
此刻的王贵只有一个想法，追上荷兰人，杀了他们。
顿克号燃烧着沉入水底，斯科尔号和马哈号在八艘盖伦船的轰击下伤痕累累，而无数海盗船和郑军战船眼看就要到达近前。
雅科布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多罗呢！多罗在哪里？他为什么还没击破敌人？”
轰隆隆，一阵如滚雷般的连续巨响惊的雅科布目瞪口呆。一颗炮弹击中了马哈号上的火药箱子，引燃后爆炸。马哈号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段，缓缓沉入海中。
斯科尔号冒着黑烟，犹如一条死鱼般在海上飘荡，还不断有新的炮弹击中它。
雅科布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恐惧万分，“让亚当斯号撤下来，我们向东边撤，去和多罗会和。”
而此时的多罗这边则士气正旺，凭借手中的八艘盖伦船已经击沉了两艘敌船，还有至少六艘重伤，而自己这边只有一艘受了较为严重的损毁。
但敌船好似也好似意识到单靠他们无法在水上取胜，在最初的密集进攻遭受很大损失后，他们逐渐分散开来，选择从各个方向出击。
荷兰人的战船坚固，行动迅速，每艘船上都装备了二十四尊火炮，但他们数量很少，只有八艘。
面对群狼似的郑军船只，他们只能时时转向，尽自己最大努力射中目标。
但在广阔的大海上，这显得那么的困难。
更令多罗心焦的是，这些船就像幽灵般缠着他们，根本不给荷兰船靠近后方福船的机会。“他们在拖延时间。”多罗在心中暗想。
但即使多罗知道这点，也无可奈何。他虽然占优，但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进军台湾
施琅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是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跟随他的叔父施福一起出海围剿海盗，也算的上是久经沙场。
此刻的他手持望远镜站在船头，像一只狼一样环视整个战场。
正前方的六艘荷兰船已经沉了两艘，还有一艘挂了白旗。剩下的三艘正拼命向西逃撤，在逃的同时还不忘一直发炮。
十余艘海盗船，有郑军的，还有王朝先的，正在后面拼命追赶。不时有炮弹落到他们周边，海浪翻腾，水花四溅，推着狭长的海盗船向一边偏移。
王朝先有八艘盖伦船，有两艘应该是被击中了，冒着黑烟，远远落在了后面。但剩下六艘成箭形绕着一个更大的圈，像一个渔网般包抄向剩下的三艘荷兰船。
施琅看了一会，大声喊道：“施孝，你回去告诉少将军，前路已清，他可以率船队直趋澎湖了。”
看施孝转身就要离开，施琅叫住他道：“你带四艘战船掩护，若少将军有失，提头来见。”
施孝凛然失色，但很快笑着应道：“放心吧！大兄。”说着，他拉着缆绳滑下，乘小船向后驶去。
施琅接着下令，“所有船，向西转向，全速行驶。海盗船继续追歼荷兰战船，盖伦船去增援大谢、小谢。
这是在华夏水域的第一次现代意义的大海战，十四艘荷兰战船对战由二十六艘战船和三十艘海盗船。
轰隆隆的炮响直到天黑时分才完全停止，雅科布最后不顾多罗的劝阻，带着仅剩的七艘战船撤出了战场，趁着夜色向西逃去。
联军也损失惨重，无追击之力，任由荷兰人逃走。
趁两军交战之时，郑成功成功登陆澎湖。
一场不算激烈的的登岛战后，大军在当天便夺下了澎湖，擒获了一百多个荷兰俘虏。
这一场海战，联军共击沉了五艘荷兰战船，还俘虏了两艘。都是因为损坏严重，无法移动而主动竖起白旗的。
黑夜间，救援落水的将士、打捞战死将士的遗体和各种能用的物资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直到第二天，施琅、王朝先才用完好的战船拖着两艘俘虏船以及受损严重的战船缓慢驶进了澎湖。
经过三天的休整，郑成功率领所有完好的船只再次出海。
一日夜航行，到达台湾外海。遭荷兰人火炮轰击，难以靠近，滞留海上十余日。
期间，谈时迈率三万大军进抵台南，以重兵围困了赤嵌城和热兰遮城，断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接着，谈时迈集中优势兵力，在付出巨大牺牲之后，拔除了围绕台江，沿曲折海岸兴建的七座炮台。
自此，大员港和鹿儿门港皆落入谈时迈手中。
郑成功很顺利的率船队进入大员港，成功登岸。
谈时迈三万大军，郑成功一万五千人，联军总兵力已达四万五千之众。
侯方域、谈时迈、陈名夏、郑成功、王朝先、施琅、大肚藩王提拉，还有几个其他部落的首领聚于大帐之中，气氛热烈。
侯方域举起酒杯，向郑成功道：“郑将军，这是当地人自酿的美酒，您大概没有喝过，何不试试味道如何？”
郑成功勾了勾嘴角，沉声道：“当年泉州饥荒，灾民遍地。家父迁灾民入台湾岛，给他们银子，劳具，以及耕牛，让他们在岛上开荒，从而使大量灾民得以活命。这岛上现有的汉民至少七成以上都是那时迁来的吧！论与岛民相交，我们可比周督帅早多了。候公子何以觉得本将没饮过这样的酒？”
郑成功斜眼看着侯方域，语气淡然，但满是挑衅。
侯方域干笑了两声，“郑老将军有功于岛民，但他却没派军队入岛。导致荷夷占据台湾近三十年，做尽坏事，这也是事实吧！来此有先后，但握在手中的才算自己的。就目前而言，占据台湾的是荷夷，将来由谁来占，又有谁说的准呢！”
郑成功坦然道：“候公子此言差矣！台湾自古便是我华夏之领土，自当由这天下之正统，也就是大明来继承。荷夷说到底只是借据台湾，以前大明需要处置的事情太多，暂时无法顾及，这才让荷夷得以窃据台湾。但此刻，主人回来了，自应当讨回。至于其犯所罪，也自会有大明来追究。周督帅曾是大明之臣，候公子你的父亲侯恂也曾高居大明阁臣，你们总不会否认大明之正统所在吧！”
施琅心中暗叹了一声，“好！不愧是钱牧斋的弟子，反驳的有理有据。”
宴会停了，跳舞的侍女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所有人都停止了欢饮，静静的听着两人的争论。
侯方域轻轻的摇了摇头，“天下，能者居之。说到正统，目前督帅不争，只因为外敌还在，满虏未灭。等将来督帅灭了满虏，天下人自知道正统在哪里？”
郑成功冷眼一瞥，右手按剑站起来，眼中满是杀气道：“等灭了满虏，周显是不是还打算南下攻灭大明？那要不要此刻我们也战上一番，看看这天下正统到底在哪里？”
施琅脸色顿变，伸手紧紧握住腰间的短刀。
其他人也尽皆辨色，眼神间都有些紧张。
哈哈哈！突然间，一阵大笑响彻大帐。
陈名夏手指外面，“郑将军，候大人，看看外面耸立的赤嵌城和热兰遮城，荷兰人就在那里。若是靠打斗就能决定谁是天下正统，是不是也要算他们一份？”
郑成功“哼”了一声，松开了剑，又重新坐了下去。
侯方域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恐慌。
刚才他的确有点慌了，他是文臣，嘴皮子是利害，但动起手来，他连一个小卒都不如。而刚才，他就坐在郑成功近旁。若郑成功动手，他瞬间就会没命。
“我和他争什么啊！”侯方域在心中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名夏站出来，向郑成功行了一礼，接着面朝众人道：“诸位既然都不想相斗，那是否可以听我这无用的书生说上几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剥离战事
看无人言语，陈名夏接着道：“兄弟阋于墙而外辱之，这是督帅经常说的。若是督帅在将来击败了满虏，占据北地。那时无论是督帅，还是大明，恐怕都不会满足于那半壁江山。两者相争，不可避免。我们自不必假装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但那毕竟是将来之事。满虏目前依旧肆虐北地，而督帅和大明刚刚在扬州达成了和议，在此地的我们又何必为将来之事烦恼呢！而且……”..
陈名夏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台湾悬于海外，对将来中原之战事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对外，它却是南海上的一颗明珠，是将来卫护华夏南边海防的桥头堡。无论将来是督帅夺取天下，还是大明北伐成功，最后这天下终会回归一体，这台湾岛当然也不会例外。但在此之前，至少我等应该合力先把它从荷兰人手里夺回来。”
说着，陈名夏从怀中拿出一封已经打开的信，“这封信为督帅所写，本来是应该在夺取台湾后再和二位商议的，但现在……。请，郑将军，候大人。”
郑成功疑惑的展开信，侯方域也伸头凑了过来。
过了一会，等看完，郑成功抬头看向陈名夏，有点疑惑道：“周显是想将台湾从将来的战事中剥离出去？”
陈名夏轻轻的点了点头，“按照我们最初的约定，等***后，会以北溪水为界设南北二府，分别由大明和我军掌管。分开治理，两不相扰。若将来督帅和大明开战，台湾各地官兵只守土，不相攻。等天下一统之时，一方将台湾交给另一方即可。”
郑成功皱了皱眉头，“就这么简单？”
陈名夏淡淡笑道：“就这么简单。当然，若将来如荷夷、西夷这类的敌人来袭，我们还是应该协力合作，共御外敌。就如，今日这般。”陈名夏刻意在“今日这般”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郑成功沉思片刻，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施琅、谢永吉、杨英等人，最后沉声道：“好吧！此事我代朝廷应了。”
陈名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向侯方域道：“候大人呢！”
侯方域哈哈笑了两声，“既然是督帅说的，我自会听从。郑将军，刚才是我言语无状，在这里向您赔罪了。”侯方域微微抱拳，以示歉意。
郑成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名夏看两人和好如初，接着说道：“目前我们两军合在一起有近五万之众，近二十倍于岛上荷夷，夺下台湾只是时间问题。这之后，向南洋、东洋的海贸之路将畅通无阻，这无论对大明还是督帅都有莫大的好处。想来郑将军也知道，大明新近在南粤设立商行，将来海贸只会越来越兴盛。”
郑成功抬起头，“周督帅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朝廷那边刚做出的秘密决定，这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了。”
陈名夏笑了笑，没理会这个话题，继续道：“但荷夷定不会甘心失败。半个多月前的海战我们占据数量优势，但一战下来损失却倍于荷夷，最后还让七艘荷兰战船成功逃脱。”
施琅突然插嘴道：“没有七艘了。”
陈名夏脸带疑惑道：“施将军是何意？”
施琅道：“荷兰被击败后，不敢回澎湖和台湾，一路向西逃。那七艘船本就个个带伤，在逃跑过程中就沉了两艘。所有荷兰人都集中在那五艘还完好的战船上，现有的辎重补给根本无法支撑他们远航到马六甲。于是当他们行到澳门时就选择主动偷袭葡萄牙人，但被击败，期间又有一艘船沉默。但葡萄牙人不想和他们开战，给了他们一些补给后让他们离开。所以，那十四艘战船组成的船队现在只剩下四艘了，就这四艘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马六甲。这都是我军刚得到的消息。”
陈名夏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但荷夷在南洋的势力可不止这一点点，他们在巴达维亚，在马六甲都有不可小觑的实力。而且一旦海贸兴盛起来，各种海盗也会随之一起出现，这些都会对海上贸易产生很大的阻碍。”
郑成功轻轻的点了点头，抬头问道：“我听闻荷夷正在围攻南洋南鲁县，而韩括亦在苏门答腊岛附近与荷夷交战。若是台湾这边的事情结束，周显接着是不是就会派船队去增援韩括他们？”
陈名夏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瞒将军，其实督帅的意思是在协助将军登岛之后，我军船队即奔赴南洋。”
郑成功愣道：“这么快？”
陈名夏点了点头，“军情紧急。”
郑成功沉默了一会道：“赤嵌城和热兰遮城城高墙厚，利于防守，强攻不易，最好的办法是长期围困。若你们能击败巴达维亚的荷夷，或许台湾的荷夷会不战而降也未可知。但我军一万五千人的长期补给，就要拜托候公子提供了。”
侯方域面带苦笑道：“台湾地广人稀，虽有大量林木山岭，但依旧有不少可以用以耕作的平原。但问题在于，开荒这些田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以目前台湾的情况，供给我们两军近五万人的粮草三个月尚可，但再久恐怕就难以支撑了。”
看郑成功眉头紧皱，侯方域连忙道：“在下所说的都为事实，若将军不信，可以问何斌，李英。他们久在台湾，对这里的情况最为了解。”
何斌和李英都曾是郑芝龙的手下，随彰化灾民移居台湾，是台湾当地汉人的领袖人物。
因为他们的身份，还有之前和郑氏的关系，他们在支持侯方域在台湾基隆立足的同时，也派人和郑成功暗通消息。
他们从不避讳这点，双方也都知道。
侯方域提到他们，就是为了取信郑成功。
郑成功显然已经信了，转头向何斌道：“何从事，两城内的粮草多吗？”
何斌道：“多，支撑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夺岛建航
看郑成功皱眉不语，何斌耐心解释道：“少将军，自荷夷***之后便苦心经营两城，将其作为据点，向四周扩展实力。以前的时候，每隔三四个月便有一支船队往返于台湾和巴达维亚，将从台湾各处抢掠的物资运往巴达维亚。但自我华夏军在台湾基隆登岸且与之交战之后，这条航路就基本上断绝了。而且荷夷也明显意识到我军打算***，提前在两城内积极储备各种物资，尤其是粮食，城中粮草支撑两年绝无问题。”
郑成功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水源呢！”
何斌摇头道：“城内有专门储存水源的大水池，还有一些深井，足够城内人所用。而且台湾这地方多水，经常下雨，根本不可能阻断水源。”
何斌顿了一下，接着道：“在大军到达之前，我和李英本来想趁荷兰人没有防备，烧了城内储存的粮草。但不幸，过程中被荷兰人发现，死了不少弟兄，只能被迫撤出城。荷兰人以此为由，将城内的汉人全部赶出了城，现在连传消息的人都没有了。”
郑成功望向李英，见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强攻了。”他相信何斌，正是这样，他才更加忧愁。
侯方域轻轻的点了点头，脸带浅笑道：“郑将军刚来，先休息两日，之后我们再谈如何攻取两城。”
郑成功抬头看向侯方域，“看侯公子的样子，是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两城？”
侯方域笑着摆了摆手，“这我可不行，得谈将军说了算。
谈时迈正在饮茶，听侯方域提到他，缓缓放下茶杯，“自我军决定***之后，便一直在做着攻打两城的准备。多靠何斌和李英两位，使得我们对赤嵌城和热兰遮城周围的地形地貌有详细的了解。并且，靠着我们从南洋带回来的工匠，对如何进攻梭堡也十分清楚。最重要的是，在云林就制作了大量攻城器械，再有两日便可运达。就像侯公子刚才所言，郑将军不必着急，稍后我们再详谈此事。”
看谈时迈不愿多谈，郑成功也不再追问，淡淡笑道：“好，我们就稍后再详谈。”
说完，郑成功转向陈名夏，“陈大人，刚才你说到荷夷、各种海盗会对海贸产生影响。而且你又说到你们要去南洋，那……”
陈名夏道：“我们会留下一部分船队负责从台湾到日本这一片海域的安全，而从台湾到马六甲这片海域就拜托郑将军了。”
说着，陈名夏抬起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抬进来吧！”
四个壮汉缓步走了进来，抬着两口大箱子，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郑成功指了指，“这些是什么，金银？”
陈名夏淡淡笑道：“比金银更贵重。这是南海的海事图，包括向外的主要航路、每年的季风变化规律、以及南海各个岛屿的具体情况。包括每个岛屿的大小，哪个岛上有淡水，哪个岛上可以驻兵，最多驻兵多少，这里的每一项都有详细的记载。现在，这些都送给将军了。”
郑成功面露惊愕，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向那两口箱子。他从中拿出其中一卷，仔细的看。
过了半晌，郑成功伸手招施琅和杨英近来。
杨英看了一会，鼓掌赞叹道：“少将军，这可比我们的详尽多了。陈大人，冒昧问一句，这些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陈名夏笑道：“都是督帅命人做的。一部分靠的是元代郭守敬测海和永乐时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时留下的图纸，一部分是从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那里买到的航海图，还有一部分是从南洋商人以及部分海盗那里得到的。督帅找人对这些图纸进行了验证和重新绘制，以求做到准确细致。但这样的工作量太大，到目前位置也只绘制完成了南海部分。像南婆罗洲、苏门答腊岛以南，甚至更远的，也只是简单的留了一个地名。”
陈名夏顿了顿，抬头望向郑成功，“郑将军，督帅希望您可以派兵进驻那些有水源的岛屿，并围绕着这些岛屿设置航线。一方面可以将漫长的航线分成数个小段，沿途为之提供补给并对陷入困境的商船提供救援。另一方面也可以对来往商船进行有效的保护，预防荷兰人以及海盗们的袭击。更重要的，华夏可以以这些岛屿为前哨，逐步向南洋扩充实力。”
郑成功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答应。“这些等我令人看了之后再给周显回信可好？”
陈名夏笑了笑，“督帅说，这些事情事关将来，若郑将军不愿做，他自会派人去做。只不过希望它们和台湾这座岛一样，不涉及到将来两军的争斗中。”
施琅上前凑近郑成功，压低声音道：“少将军，这些岛屿都在台湾之西，最近的马脚山岛距离新安县（现香港）只有十几里。若是让周显趁机占据这些岛屿，并在上面驻兵，两广地区恐怕再无宁日，日常防备的费用可比在这些岛屿上驻兵的花费多的多了。”
郑成功沉吟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向陈名夏道：“此事我应下了，即使朝廷不做，我自己也会派人去做。”
看郑成功答应，陈名夏笑着道：“如此，我便代督帅谢过郑将军了。”
正待众人举杯庆贺，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的密集枪击声，还有隆隆的炮响声。
郑成功面露讶然道：“呵，这荷夷就那么点人，还真敢出城袭击啊！侯公子，谈将军，要不要我出兵相助？”
谈时迈道：“这就不劳烦郑将军了，我军早有准备。”
郑成功摆了摆手道：“还是不能轻忽。施琅，你出去看一下，若事有意外，立即出兵增援友军一下。”
施琅起身看向郑成功，见后者努了努嘴，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郑成功无非是想让自己去看看，好通过这一场突袭战看清楚谈时迈手下士卒的实力。他向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那我就先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互不相信
谈时迈心中也清楚这点，但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转头向自己的亲卫下令道：“小谈，你陪施将军一起。若是施将军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也同样陪着，我军所有地方都对郑将军敞开。”
郑成功坦然的点了点头，脸色不变，但心中对谈时迈这样坦荡十分佩服。
没过多久，枪炮声渐停。
苗德功大跨步走进大帐，“侯大人，谈将军，还有诸位大人，末将已成功将荷夷击退。共杀敌七十六名，俘敌三十二名，剩下的都逃回城去了。”
侯方域笑着点了点头，“候守备辛苦了，坐下饮酒吧！”
这时，施琅也走了进来，走到郑成功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郑成功听着，眉头逐渐蹙了起来，抬头看向谈时迈，“谈将军，你派了三千余人设伏，只取得这点战果？”
苗德功正端着酒杯和王朝先对饮，听此话，腾的站起来，“郑将军，您这是何意？是觉得苗某无能吗？”
郑成功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眼神里满是不屑。
谈时迈厉声斥道：“苗德功，坐下。”
王朝先也拉了拉他，“老苗，听谈将军的话，先坐下。”
苗德功气呼呼的坐下，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重重的砸在桌上。双眼盯着郑成功，眼神间带着怒色。
谈时迈笑了笑，向郑成功道：“属下无礼，将军赎罪。今日大军登岸，我等预测荷夷会趁我军立足未稳出城偷袭，就提前设下了埋伏。实际上伏兵有两部分，苗德功所率的为前队，还有两个千人队的精兵组成的后队。”
苗德功咬牙道：“那三个千人队的兵卒，除了领头的是老兵外，其他的都是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新兵。这样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示弱，尽可能多的引出城中的荷夷。但荷夷太狡猾了，看到我军人多就逃了回去。现在打成这样，反而是我老苗的过错了？”
还未等郑成功说话，施琅就淡淡的说道：“两城荷夷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两千人，而你却要用三千多人设伏，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不对。若是示弱，几百人足矣！另外，当敌人来攻时，你们后营也没展现出应有的混乱。总共擒杀百余人，我家少将军说你们没取得对应的战果，难道说错了吗？”
苗德功睁大了眼睛，一时语结。“你……我，”
陈名夏哈哈一笑，站起来道：“苗守备勇猛善战，但此次考虑确实不周。倒是施琅将军，年纪虽小，却海战、陆战无一不精。最重要的是，有勇有谋，思虑周全，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郑将军手下有此良将，此次我军攻取台湾必定是手到擒来。”
施琅抱了抱拳，“大人谬赞。”
郑成功道：“我们两军此次合攻台湾，应对彼此实力有所了解。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问题。既然你们说是新卒，那我们就不再谈这次失利。但侯公子，谈将军，什么时候能让郑某尽快看看你们军的真正实力？”
侯方域看了谈时迈一眼，“谈副将？”
谈时迈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向郑成功道：“郑将军，赤嵌城之北的海岸上耸立着一座梭堡，名叫普罗泯西亚堡，有驻兵八十，是卫护赤嵌城的桥头堡。在攻城器械到达之前，我军先为将军拿下此堡如何？”
郑成功点了点头，“那郑某就拭目以待了。”
谈时迈接着道：“我们成功占据了大员水道，但在海湾里仍旧有三艘荷兰战船。目前靠着热兰遮城上火炮掩护停泊在大员湾南部，我军的船只难以靠近。若我军进攻，这三艘荷兰战船恐怕会从水路前来支援。郑将军，能否拜托您的水师盯着这三艘荷兰战船，防止他们进入北部海域。”
郑成功摆了摆手，“此等小事，就交给我方吧！”
宴席结束，众人散去。
郑成功叫住要离开的谈时迈，“谈将军，稍等。”
谈时迈停住脚步，向自己的亲卫道：“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郑将军，您叫住谈某，可是有事？”谈时迈双手抱拳，开口问道。
郑成功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谈时迈道：“这是尊父谈震彩托我带给你的信。目前他已经晋升为大明江宁总兵，深受圣上崇信。”
谈时迈皱了一下眉头，从郑成功手中接过信，再次抱拳道：“谢过郑将军。若是无事，谈某就先行告辞了。”
看谈时迈一句话都没多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郑成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周显手下的人都是这么难以拉拢吗？”
施琅这时从后面走过来，“少将军，属下和何斌、李英二人谈了，他们说明日一早就会来拜见您。”
郑成功点了点头，心情稍微振奋了一点。“走吧！在船上晃荡了一个月，今夜终于可以在陆上好好休息了。对了，施琅，你去叫谢永常来一下。”qs
施琅面带难色道：“少将军，大谢今天饮了不少酒，是不是明天等他醒来再招他前来？”
郑成功皱了皱眉头，“在别人的地盘，他也能喝醉？”
施琅连忙道：“少将军，大谢他……”
郑成功摆手制止了他，“算了，今日高兴，就暂且饶过他。等明日他醒来，让他自己去军法处领二十军棍。”
施琅抱拳道：“诺！少将军，您找他可是有要紧的事，要不要派其他人去？”
郑成功摆手道：“不用。我只是想让他回泉州一趟，让我父亲派人运些粮草过来，我们不能完全指望侯方域他们。而且，我不相信他们短时间内能拿下荷夷。”
施琅问道：“将军，若是运来，是不是将粮草先放在澎湖？”
郑成功愣了一下，施琅的意思是先用对方的粮草。他沉思了片刻，最终说道：“好！那就先放在澎湖。”
出于对侯方域他们的不信任，虽然这样做不合郑成功的本心，但他还是决定留上一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分土日本
谈时迈跟着一个随从走进帐篷。
大军初来，无论官职大小，所有人都住在帐篷之内。
这是侯方域的住处，不像其他人那里一切乱糟糟的。相反，帐篷里面十分整洁，而且一切都摆放的井然有序。
侯方域看谈时迈到达，笑着招呼他坐下。“谈副将，快来坐下，就等你了。”
谈时迈看里面还有陈名夏和王朝先，欠身行了一礼，在他们对面坐下。
侯方域摆手屏退仆役，亲自提壶给陈名夏、谈时迈、王朝先各倒了一杯清茶，“这是台湾当地有名的梨山高山茶，我尝着味道还不错，各位品一下。”
陈名夏轻轻的呷了一口，“芬芳清香，浓厚宜人，虽比着中原一等名茶，如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差上一等，但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在台湾这样的小地方，也算得上珍品了。”
侯方域淡淡笑道：“百史是行家，这等小茶，确实入不得你的法眼。但这次你远去南洋，恐怕很长时间饮不得好茶了。我给你准备了几包高山茶，你暂且饮着，等将来航路开通，我再给你准备好的。”
陈名夏勾了勾嘴角，“那就多谢朝宗了。”
侯方域又转头向王朝先道：“王参将，当日你和我首登基隆，又以弱势水师抵挡荷夷。现在台湾能有这样好的局面，你当居首功。此行前去南洋，我也没什么用来给你送别的。就从各地调来了两百个水手，三十个修船工，以及十个领航员，以助你们安全到达南洋。”
王朝先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谢候大人。”
侯方域摆了摆手，“应该的，都是为督帅做事，不必客气。百史，今天下午我刚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陈名夏一愣，“是援兵的问题吗？”
侯方域点了点头，面露愁色道：“姚启圣说长州藩雄心勃勃，尤其是在取到荷兰人援助的战船和火枪后，又得周边诸个小藩投靠，其势更盛。目前他屯兵于对马岛，随时可能再次染指朝鲜。”
陈名夏皱眉道：“林庆业返回朝鲜时带走了四营精卒，再加上朝鲜国内的兵卒，应该不惧长州一藩啊！”
侯方域道：“若仅是长州一藩，倒也无关紧要。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长州藩私下里得到了德川幕府的默许，甚至是支持。毕竟姚启圣占据鹿儿岛，而又暗中结好九州各藩，这早已引起德川家光的不满。要不是忌惮我军的实力，恐怕他早就亲自动手了。而且……”
侯方域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朝鲜王李德仁和林庆业不合。再加上南明常驻朝鲜的使者祁彪佳对朝鲜国内向明官吏和将领的拉拢，在朝鲜国内早就形成了一支能和林庆业抗衡的势力。”
陈名夏沉默了一会，有些不解的问道：“我不太明白督帅为何会坐视朝鲜国内形成这股反督帅的力量？”
侯方域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太懂，并就此事询问过万抚台。万大人的意思是督帅这样做的目标似乎是日本？”
看陈名夏满脸疑惑，侯方域接着道：“倭人畏威而不怀德，常怀狼子野心，而且速来无信无义。若我华夏强盛，他们自不敢轻举妄动，反而会弯下身子虚心学习。一旦我华夏走弱，它就会再次跳出来，肆虐沿海，侵土占地，做尽恶事。”
“而朝鲜与之恰恰相反，自汉唐以来，其已完全屈服于华夏。君主懦弱，百姓愚昧，自上而下一团和气。不但没有丝毫进取之心，反而因为背靠我华夏，很多时候连基本的军事防备都不做。否则万历年间，朝鲜也不会在短短一个月内被日军攻占了九成之地。”
侯方域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林庆业带回了四营精卒，朝鲜武勇犹在，尚可做我华夏之看门狗。若其内部团结一心，倭人不敢轻举妄动，那督帅让林庆业带回四营精卒的意义何在？但若其内部分裂，上下不和，这样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断的传向日本，你试想长州藩和德川幕府会如何行动？”
陈名夏皱眉道：“你是说督帅特意通过这样的方式引日本再次进攻朝鲜？”
侯方域摆手笑道：“这些都是我从万大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如此还真说不准？但趁着台湾武勇尚存，削弱日本，这对于我华夏只有好处。而且，你们不觉得一个有外敌的朝鲜更利于控制吗？”
陈名夏沉默了片刻，问道：“朝宗，若是……，就假如你说的真是督帅的目的，督帅将来打算如何处置日本？”
侯方域想了想道：“分其国土，在北支持虾夷建国，同时南部九州各藩联合建国。使整个日本分成三部分，逐渐使其彻底沦落为琉球那样的小邦。”
陈名夏微微皱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我便知道为何姚启圣不能派出援兵了，原来是行这样的大事啊！”
侯方域笑道：“百史，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姚启圣虽然不能派出太多援兵，但他已经从琉球、鹿儿岛、还有朝鲜等地征调了十二艘各种战船，不日就会到达台湾。那些战船上船工足够，少的是兵卒。我和谈副将已经商议过了，到时就由台湾这边提供一千精卒，稍后就会追随你和王参将一起前往南洋。”
陈名夏满脸带笑，“这样我便也能安心了。”
谈时迈有点担心的说道：“陈大人，之前在澎湖，我军与郑成功部联合对战荷夷。虽然最后是我军取胜，但是联军战船数倍于荷夷，损失却丝毫不低于荷夷，从中可见其水上战力之强。巴达维亚和马尼拉的荷夷实力更强，而我军在那边的实力更弱。陈大人、王参将，即使你们率兵到达，也不要轻易出击。一切等台湾这边的战事结束再说，我们能够抽调更多兵力下南洋时再说。”
陈名夏神色疑惑，转头看向王朝先。
王朝先脸色沉毅，轻轻的点了点头，“多谢谈将军提醒，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