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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0章 帝王之心(一更)

    “娘子,你可记得汉王当年是如何被赶出京城的?”李云天闻言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有些意外周雨婷竟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笑着望着她。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小说推荐去看书

    “好像汉王僭用了**乘辇器物,又杀了兵马指挥徐将军,使得皇上盛怒,如果不是太子求情的话就要被废为庶人!”汉王被永乐帝逐出南京城的时候是永乐十四年,周雨婷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仔细想了想后说道。

    “不仅如此,汉王还在府中私募军士三千人,不隶籍兵部,成为了他的私兵,再加上手下兵士在京城内外劫掠无忌,最终激怒了皇上。”李云天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道最终给汉王致命一击的是谁?”

    “谁?”周雨婷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内幕,俯身趴在了李云天的胸口,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年皇上就如何处置汉王犹豫不定,曾经问过吏部尚书骞义蹇大人,蹇大人沉默以对,不敢作答。”

    李云天见周雨婷脸颊红润,别有一番妩媚,于是亲吻了她雪白的颈部一下,笑着说道,“皇上见蹇大人不开口,于是问了为夫的恩师杨士奇杨大人,恩师以汉王两次就藩不任为由,使得皇上最终下定决心赶走了汉王,这一刀补得确实是漂亮。”

    “补刀?”周雨婷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咯咯娇笑了起来,“明明是暗地里使坏,竟然还美其名为‘补刀’,你们这些读书人呀就是喜欢沽名钓誉。”

    “永乐十二年,皇上班师回朝,太子迎驾迟缓,被汉王抓住把柄予以攻讦,结果解缙解大人和黄淮黄大人等一干东宫近臣皆被下了诏狱,如果不是恩师以太子至孝,迎驾迟缓乃臣下之责为由给太子开脱,那么太子难逃这一劫。”

    李云天并没有否认周雨婷的调笑,想要再度亲吻周雨婷的白皙的脖颈,不过周雨婷怕痒,用手捂着颈部躲开了,他于是双手往脑后一枕,笑着望着周雨婷说道:

    “汉王太小看朝廷里的这些文臣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汉王赶走,岂会再让他回京?这些年他们可是被那些勋贵重臣死死地压了一头,心里正期盼着太子登基后能翻身。”

    “皇上会不会顾念父子亲情让汉王来京城尽孝,汉王与皇上最像,他以前可最喜欢汉王,否则当年也不会留汉王在京城,而没有让他去外地就藩。”周雨婷明白了李云天的意思,太子和汉王之争是朝堂上文臣和勋贵之间的角力,那些文臣绝对会拼死反对,她沉吟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毕竟血浓于水,永乐帝自小就喜欢勇武过人的汉王,如今永乐帝已到迟暮之年,难免会动了心中的亲情。

    “君王眼中向来没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江山社稷。”李云天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大明已经有了一次正统之争,皇上肯定不希望大行之后太子和汉王之间斗个你死我活,更不希望大明再来一次靖难,否则那可就成为了千古笑柄。”

    “如此说来,汉王是进不了京了?”周雨婷忽闪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毛,娇声问道。

    “要是大明周边纷乱,那么皇上肯定会重用汉王,可是这些年来皇上已经扫平了四夷,北元残部现在不过小打小闹,皇上考虑的是治理江山,而不是征伐四方。”

    李云天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周雨婷挺翘的鼻尖,笑着说道,“娘子,你说太子和汉王,谁更能治理好大明?”

    “太子!”周雨婷沉吟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太子,太子有朝堂之上的文臣拥护,以后自然能更好地治理大明江山,难道要依靠那些很多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勋贵?

    “岳父大人现在最好的抉择就是静观其变,不要介入此事。”李云天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皇上乃天纵之才,岂会不知道那些上书勋贵的用意,他们哪里是希望皇上与汉王亲情团聚,而是期盼着汉王继承大统后继续力压六部文臣执掌朝堂,是私心使然!”

    “你是说,皇上心里有数?”周雨婷闻言俯下身,趴在李云天的胸前好奇地望着他。

    “皇上已经迟暮,必然要为身后之事考虑,五军都督府在京城的京营是亲军都护府亲营的两倍,万一五军都督府的那些都督们要拥戴汉王,那么京城必将大乱,有谁能来勤王?”

    李云天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回答,“如果为夫猜得没错,皇上现在正考虑从那些勋贵中挑选可以托付大任的重臣,届时以镇京师,避免那些京营哗变!”

    “如果我爹不给皇上上书的话,那么皇上有可能给我爹委以重任?”周雨婷的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娇声问道。

    “左军都督府在京城的京营卫数仅次于后军都督府,岳父大人一向又深得皇上信赖,只要岳父大人不涉及到这次的事件里,那么皇上必将予以重托。”

    李云天微微颔首,一把将周雨婷揽在了怀里,“岳父人有胡叔相助,肯定也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没有上书,以免陷入泥潭之中。”

    周雨婷双眸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京城平静的表象下已经暗流汹涌,太子和汉王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地步。

    虽然李云天与周雨婷说的时候有些风清云淡,不过周雨婷可不认为他是在危言耸听,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去了侯府找周征,把李云天昨晚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周征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看来胡一图并没有看错李云天,李云天久居地方但却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胡一图的看法与李云天一样,故而劝周征不要介入此次汉王入京一事,如果永乐帝想要让汉王进京的话早就下了圣旨而不是一拖再拖,这个时候给永乐帝上书难免有“逼宫”之嫌。

    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守卫京城的部队一共有72个卫,分为亲卫和京卫。

    亲卫指的是属于永乐帝的亲营,专职守卫皇城,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隶属于亲军都护府,一共有22个,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京卫指的是驻扎在京城内外,归属五军都督府管辖的卫所,一共有50个,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要数后军都督府,麾下一共有20个京卫。

    其次就是左军都督府,有17个京卫;右军都督府有3个京卫;中军都督府有4个京卫;前军都督府有6个京卫。

    永乐帝宾天后,后军都督府和左军都督府四位都督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京卫是大明军队最精锐的力量,如果四位都督拥护汉王,届时皇城的亲卫根本无法抵御这群虎狼之师。

    汉王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早就派人来侯府找周征,希望周征能助他到永乐帝身前尽孝,只不过周征一直敷衍,没有向永乐帝上书。

    二月十七日,大明甲辰科会试结束,二月十九日的下午,李云天和周雨婷、绿萼前去皇城向永乐帝谢恩,以谢永乐帝给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所下的恩旨。

    肩上披着霞帔的绿萼还是第一次进皇城,心情无比激动,显得很紧张,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紫禁城可是神秘高贵的场所,而面圣更是莫大的荣幸。

    在一个厢房里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后,三人被一名内侍领着去了东暖阁。

    “你就是那个在大堂上宁愿一死也不愿李御史背负污名的那个贞烈女子?”永乐帝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等李云天三人落座后,笑着看向了绿萼。

    “回皇上,正是臣妇!”绿萼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噌地站了起来,躬身回道。

    由于绿萼有了诰封,故而称“臣妇”,否则的话只能称“民妇”,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里面的寓意却是天差地别。

    永乐帝见状微微一笑,向绿萼招了一下手,示意她坐下,然后与李云天和周雨婷寒暄了起来,既聊了都察院的事情,也聊了侯府的家事,气氛很是轻松。

    “李御史,今日有不少大臣给朕上书,希望能让汉王进京尽孝,李御史身为言官,如何看待此事?”寒暄中,永乐帝忽然语锋一转,双目如炬地望向来李云天。

    “皇上心中已有明断,微臣不敢枉自非议。”李云天没想到永乐帝会问他这种严肃的问题,沉吟了一下,冲着永乐帝一拱手,不动声色地回答。

    “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永乐帝本以为年轻气盛的李云天会对此事发表看法,不成想他竟然如此老成持重,于是笑了起来。

    “微臣觉得,汉王进京既是家事同时也是国事,作为臣下,微臣所能做的就是尽忠职守,报效皇恩。”李云天知道自己这次躲不过去了,想了想后有条不紊地说道。

    “如果他们也像你想的那样,那么朕就会轻松许多。”永乐帝顿时笑了起来,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

    李云天的那句“既是家事同时也是国事”,说到了永乐帝的心坎里,那些上书的勋贵重臣肯定也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想要让汉王进京,其心可诛。

    如果不是永乐帝对那些勋贵念有旧情,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么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不介意学学太祖皇帝,也对一批与汉王交好的勋贵重臣下手,给太子登基铺平道路。

    其实,永乐帝已经对汉王极尽宽容,本想着时间能抹平汉王心中的yankuai,不成想九五之尊的**实在是太过强大,或者说汉王心中的怨念太深,这才导致了今日这种局面的发生。一

第141章 御史衔庶吉士(二更)

    永乐帝的兴致很高,在东暖阁里与李云天和周雨婷聊了有半个时辰,直到他剧烈地咳嗽后,李云天这才起身告辞,领着周雨婷和绿萼离去。更新最快去

    “皇上,微臣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恩准。”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云天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重新折了回去,冲着在喝茶的永乐帝一拱手,躬身说道。

    “讲。”永乐帝觉得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茶杯后说道,按理说李云天现在在仕途上风生水起,不应该再有额外的要求才对,而且他觉得李云天并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贪婪之人。

    “皇上,上一次微臣考庶吉士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以致于名落孙山,微臣心有不甘,希望皇上能成全微臣,恩准微臣与今科的进士一起考庶吉士,以了结微臣的心愿。”李云天微微躬着身子,望着永乐帝朗声说道。

    “看在你在湖口县颇有建树的份上,朕就答应你,恩准你与今科进士一起考庶吉士。”永乐帝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想考庶吉士。

    “谢皇上隆恩。”李云天闻心中大喜,连忙跪下给永乐帝磕了一个头,欢天喜地地走了。

    永乐帝见状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作为君王从来都不怕臣子提条件,臣子们越有yankuai,那么君王也就越好掌控。

    如果遇到那种无欲无求的臣子,君王会很伤脑筋,这意味着很难将其驾驭。

    翰林院是大明士大夫的最高殿堂,只有最优秀的士人才能进入,故而每次科举时,只有殿试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才能进入翰林院。

    庶吉士这一职衔虽然出现在洪武时期,但成为进士进阶翰林院途径的时间则是永乐时期。

    永乐二年,永乐帝为了从进士中选拔更多的青年才俊,故而创办了庶吉士升任翰林院翰林的制度。

    按照规定,二甲中名列前茅者直接成为庶吉士,二甲余者以及三甲名列前茅者要通过考试才能成为庶吉士,俗称“选馆”;

    被选中的庶吉士将进入翰林院学习三年,由翰林院知识丰富的翰林担任教习,教授知识,俗称“坐馆”;

    三年后将进行考试,考试成绩优异者正式成为翰林院的翰林,授予编修或者检讨的职务,俗称“留馆”;

    其余人则只有离开翰林院到各大部院任主事或者御史,又或者派任地方担任知府一类的官职,入仕比普通进士要高上一大截,俗称“散馆”。

    通常来说,只要成为庶吉士,即使三年后不能留馆成为翰林院的翰林,那么仕途上也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因为他们代表了士大夫中的精英阶层,皇上正是依靠他们来执掌朝政。

    由于只有新科的进士才能考庶吉士,故而李云天不得不向永乐帝请恩旨,这可是他最后一个进入翰林院的机会。

    作为上一科的进士,他现在还能以考前患病为由提出来重考庶吉士,毕竟时间上相隔不远,如果错过了这一科的话,他将再也没脸再提出这个要求,否则的话庶吉士的制度岂不是要被毁了?

    “相公,皇上为什么要问你汉王的事情?”离开了皇城,行驶的马车中,周雨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

    李云天只不过是一个新任的监察御史,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好像与汉王的事情相距甚远。

    “皇上虽然是问的我,但其实是说给岳父大人听的。”李云天微微一笑,他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永乐帝是想以此让周征明白他的心思,不要做出错误的抉择。

    “原来是这样。”周雨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由此看来李云天猜得没错,皇上是不想让汉王进城了。

    “如果没有去年赵王的事情,或许汉王今年还有机会来京里。”想到永乐帝有三个儿子,晚年竟然不能尽孝于膝下,李云天不由得有些感慨。

    赵王朱高燧是永乐帝的嫡三子,太子和汉王一母同胞的兄弟。

    去年五月份,赵王的护卫指挥孟贤勾结钦天监官王射成以及内侍杨庆的养子,造伪诏书,想要毒杀永乐帝后废太子,拥立赵王为帝,结果被人告发,被永乐帝以雷霆手段擒拿,孟贤等人皆被处死。

    如果不是太子在永乐帝面前极力为赵王求情,那么赵王说不定已经被永乐帝赐死,此事对永乐帝打击甚大,也因此有了戒心,最好的办法是防患于未然。

    如今,汉王和赵王在藩地,太子在南京城,皇城里就只有永乐帝孤零零的一个人,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唏嘘,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比太子、汉王和赵王与他更亲的了。

    “我听说太子要来京城了。”经过李云天的提醒,周雨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向李云天说道。

    “皇上准备西征阿鲁台,太子自然要来京城监国。”李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一丝莫名的伤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永乐帝第五次西征蒙古,此去再也没能回来。

    元朝灭亡后,蒙古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的是鞑靼人,西部是瓦刺人,阿鲁台是鞑靼人的首领。

    1424年初,阿鲁台的党羽侵入开平,并南下进迫大同,永乐帝故而做出了第五次西征蒙古的决定。

    永乐帝一旦出征,那么留守南京的太子将会来京城监国,若非如此太子将一直待在南京,直至永乐帝大行。

    恐怕此时谁也不会想到,没了永乐帝的威慑,蒙古瓦刺部迅速崛起,成为了大明边疆的一大隐患。

    由于得到了永乐帝的恩旨,李云天立刻变得忙碌了起来,一边忙着都察院的事情,一边准备着庶吉士的考试事宜。

    得知此事后谢恒等湖广道监察御史是又惊又喜,暗自羡慕李云天的好运,竟然能得到永乐帝的恩旨,众人商量了一下后把李云天手头的事务给分摊了,尽量给李云天多的时间让他备考,要是李云天考上了他们跟着感到荣耀。

    三月份初,李云天凭着永乐帝的恩旨,与甲辰科的进士们一同参加了庶吉士的考试,他本来就有着不凡的实力,如今历经三年的磨砺自然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因此,在考试中李云天脱颖而出,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上庶吉士,得以进入翰林院坐馆。

    李云天的这种情况给翰林院和都察院出了一个难题,由于历任庶吉士都是由新科进士考取的,故而身上没有官职,故而翰林院和都察院都不知道是否应该保留李云天监察御史的职务,只有上报永乐帝圣裁。

    永乐帝想过李云天能考中庶吉士,但没想到他竟然夺了一个头名,沉吟了一下后就拿定了主意,下旨让李云天兼顾监察御史和庶吉士:既然李云天想考庶吉士那么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这同时也是对李云天的一种磨砺。

    况且,李云天竟然能在庶吉士的考试中夺得头名,那么自然文采斐然,翰林院的学业肯定难不倒他。

    伴随着永乐帝的谕旨,李云天破天荒地开创了大明庶吉士的先河,成为了大明第一个带着官衔的庶吉士,而且还是监察御史这么重要的职务。

    这意味着李云天将比以前更加忙碌,他要来回奔波于都察院和文渊阁之间,既要履行御史的职责,也要在文渊阁中学习。

    庶吉士坐馆的地方并不是翰林院,而是皇宫内的文渊阁,除了学习外还要负责起草诏书,给皇帝讲解经史书籍等等,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朝廷对庶吉士采取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司礼监供给笔墨纸张,光禄寺预备早晚膳食,礼部供给蜡烛灯油及月俸,工部在皇城内东华门附近找一所宽敞的房子,以供住宿。

    另外,庶吉士五天可以休沐一天,放假出宫,可以派太监及锦衣卫官员随行照料。

    而其他官员的休假则是“旬休”,十天放一天的假,正好对应一个月的上旬、中旬和下旬,故而称为“旬休”。

    李云天当然要按照庶吉士的待遇来休假,在他看来劳逸结合才能提供工作的效率,这样也能更好地分配他的时间。

    而且,一个假期中刚好各有两天在都察院和文渊阁,正好处理两边的事务,都察院和文渊阁为此也专门调整了李云天的日常事务安排,

    虽然李云天每个月到都察院和文渊阁的时间只是其他人的一半,不过他手头的事务却从没有落下过,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着实同僚们感到钦佩。

    三月底的一个晚上,李云天在醉月阁宴请前来京城述职的杨德民,杨德民年后接到了吏部的公文,让他进京候职。

    据杨德民打探到的消息,他这次可能会被调任南直隶的苏州府担任知府,虽然只是平级调动,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到富庶的苏州府任职,在仕途上无疑是上进了一步。

    对于李云天考上庶吉士一事,杨德民是称赞有加,大明挂着御史头衔的庶吉士,李云天可是第一个,而且很可能空前绝后,只要不出什么重大的差错,以后起码可以坐到各部堂官的高位。

    “李御史,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就在李云天和杨德民谈笑风生地喝着酒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名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急匆匆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云天的面前,神情焦急地哀求道。一

第142章 御史之权(三更)

    “你家姑娘是……”李云天打量了一眼那名一身白裙的侍女,觉得有些眼生,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那么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婢子是怜香姑娘的侍女,刚才有一个客人诬陷我家姑娘偷了他的钱袋,让南城兵马司的人把我家姑娘给抓走了。”白裙侍女双目红润,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我家姑娘生性淡泊,岂是那种贪财之人,他这完全是诬陷。”

    “怜香?”李云天的双目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张克敌对怜香一往情深,有他罩着怜香京城应该没什么人敢去招惹怜香才对。

    虽然李云天只见过怜香两次,第二次是谢恒给他摆的庆功宴上,恭喜他考上庶吉士,不过他认为心气甚高的怜香绝不会做出这种有辱清誉的事情来。

    京城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子弟不惜一掷千金博她一笑,她岂会在意钱财?

    其实,李云天已经来过醉月阁好几次,但都没能见到怜香,作为醉月阁的一大头牌,不少高官显贵来到醉月阁都要点怜香唱曲助兴,哪里轮得到李云天。

    “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慢慢道来。”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安慰着白裙侍女,就是冲着张克敌的面子这件事情他也要管。

    白裙侍女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晚上,一名从扬州来的赵公子花重金点了怜香作陪,酒过半酣的时候赵公子忽然说他身上的钱袋丢了,一口咬定是怜香偷去的。

    不容怜香分辩,赵公子就让随从去醉月阁所属的南城兵马司报官。

    很快,那名随从就领着一队在街上巡逻的南城兵马司的军士回来,带队的是南城兵马司的一个刘姓副指挥使。

    虽然醉月阁的后台够硬,但毕竟南城兵马司管着南城的治安,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故而红姨平常没少打点南城兵马司,有他们关照的话可以少很多麻烦。

    按理说,刘副指挥使不会帮着赵公子这个外地人,可出乎红姨的预料他竟然一反常态地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派人搜查了怜香的闺房,结果从里面搜出了一个上面绣着赵公子名字的钱袋。

    由于“人赃俱获”,刘副指挥使随后下令带走了怜香,回南城兵马司审问此案。

    红姨见状知道这下麻烦了,对方这次很显然是冲着怜香来的,而且看起来来头不小,京城里卧虎藏龙,天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更新最快最稳定

    怜香现在可是醉月阁最火的头牌,她要是出事的话无疑会影响醉月阁的生意,红姨怀疑是京城其他**暗中搞得鬼,同行是冤家,这种暗中下绊子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红姨不敢怠慢,连忙去向幕后老板求助,请幕后老板出手,她是不会因为怜香的事情惊扰来醉月阁里消遣的贵客,这可是一个面子的问题,如果醉月阁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好的话,肯定要遭人耻笑,档次也会因此而降低。

    白裙侍女见红姨有些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不由得想到了李云天,她知道李云天今天来了醉月阁,因此就跪求李云天的帮忙,李云天作为御史有督查京城衙门的权力。

    “杨兄,小弟要先行告辞,怜香姑娘是小弟一位朋友的红颜知己,小弟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李云天可以肯定怜香被人给设计了,否则南城兵马司的人岂会如此快地就来了醉月阁,而且还有着如此反常的举动,他沉吟了一下,起身向杨德民拱手说道。

    虽然李云天在湖口县的时候是杨德民的下属,不过时至今日杨德民可不会将其看成是下属,故而两人也就以兄弟相称,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无疑更近了一步。

    “李老弟尽管前去,等老弟有机会去苏州了,咱们再好好地喝上一场。”杨德民站起身,不以为意地笑道,他岂能听不出怜香被人陷害了。

    李云天并没有直接去南城兵马司,而是先去了怜香和那名刘公子所在的雅间,结果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接下来就去了怜香的闺房。

    “南城兵马司办案,闲人免进!”怜香闺房前立着几名穿着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军士,正在那里聊天,两名端着茶水和糕点的丫环小心地在一旁伺候着,见李天准备进房,一名军士伸手拦下了准备进房的李云天,面无表情地说道。

    由于从怜香的闺房中搜出了刘公子的钱袋,故而怜香的闺房就成为了事发现场,按照规定要被封存。

    “本官是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李云天瞅了一眼拦路的军士,从怀里逃出了一个方底直柄的小铜印,冲着他一翻,不动声色地说道,“听闻此处发生窃案,特来一查。”

    门口的几名军士见状顿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年纪轻轻一副文士模样的李云天竟然会是都察院的御史。

    虽然都察院有一百一十名监察御史,但差不多有一半都在外面办差,例如巡按、巡盐、巡茶、巡漕、巡关、巡田以及监军等等。

    留在京城的那些监察御史也有众多的要务要办,因此平时在京城要想要遇上监察御史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偷窃之类的小案子,更是不值得监察御史出面。

    “大人请。”几名军士中领头的是一个什长,身材粗壮,率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李云天寿礼的小铜印后连忙躬身闪开了一条路。

    李云天手里的铜印底部边长一寸五分,厚三分,直柄,柄上有眼,系着一条明黄色的绸带,印面上刻着“湖广道监察御史”七个小纂。

    除此之外,印面上还有一个“陆”,也就是阿拉伯数字6的大写字母,只是区别湖广道的八名监察御史而已,与排位无关。

    其实,按照大明的定制,七品官的印信底边的边长应该是两寸一分,不过由于监察御史时常要外出办案,为了携带方便故而减小了它的体积。

    那名粗壮什长虽然不识字,但是在京城敢在印信上系皇家专用明黄色绸带的官员,也就只有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因此岂敢怠慢。

    进了房间,李云天发现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籍,根据那名粗壮什长的指引他来到了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楠木匣子,匣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等首饰。

    “御史大人,那么钱袋就是在这个首饰匣子里发现的,罪证确凿。”粗壮什长指着那个楠木匣子,一脸堆笑地向李云天说道。

    “李御史,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她并不缺钱,岂会偷拿别人的钱袋?”李云天伸手在匣子里的珠宝首饰里拨弄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见此情形跟在李云天身后的白裙侍女顿时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娇声说道。

    “哼,知道什么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吗?这天底下有哪个人会嫌钱多的?”粗壮什长冷冷地瞪了一眼白裙侍女,冷笑着说道。

    “有没有动过这里面的东西?”李云天没有理会粗壮什长对白裙侍女的挖苦,扫了一眼屋子里,不动声色地问道。

    “御史大人,屋子里的一切物品照旧。”粗壮什长躬身回答,脸上挂满了笑容。

    “给本御史研墨。”李云天闻言扭头吩咐了白裙侍女一声,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前,摊开了一张宣旨铺在桌面上。

    **里的那些花魁要想成名,琴棋书画是必不可少的科目,这样才能提高自身的品味,吸引那些达官贵人。

    怜香自然也不例外,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就练练书法,画画山水,以陶冶情操。

    白裙侍女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按照李云天的吩咐前去研墨,李云天提起狼毫笔刷刷地写了两张封条,字体俊秀大气,笔力苍劲磅礴,看得白裙侍女眼前就是一亮,心想李云天果然不愧是庶吉士,写得如此好的一手好字。

    写完了封条后,李云天用他的印信在上面盖了章,如此一来这两张封条就就有了律法效力。

    在白裙侍女和粗壮什长等人诧异的注视下,李云天把封条贴在了那个首饰盒上,交给了粗壮什长后抬步离开了房间。

    粗壮什长怔了一下,连忙领着一名军士跟了过去,很显然他手里的这个首饰盒已经成为了证物。

    前去南城兵马司的路上,李云天倚坐在马车的车厢里闭目养神,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有人要陷害怜香,只是不清楚对方的来头,看来届时要把握好分寸。

    白裙侍女怯生生地坐在李云天对面,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李云天只不过查看了一下事发的雅间和怜香的闺房,连醉月阁的人都没有盘问,如何能帮怜香脱罪呢?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诬陷怜香!

    粗壮什长一脸郁闷地跟在马车后面,他当然是没有资格与李云天同乘马车,心里感到很奇怪,不明白李云天为何要把这个首饰盒带来。

    “放心,你家小姐没事。”李云天感觉到了白裙侍女的焦躁情绪,闭着眼睛开口安慰了她一句。

    白裙侍女怔住了,她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要追问李云天原因,不过见李云天在哪里闭目养神,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中一时间安定了不少。

    到了南城兵马司衙门,两名搂着长枪站在门口谈笑着的军士刚要拦下李云天,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粗壮什长挥了挥后,那两名军士就知趣地退了下去。

    “怜香姑娘,本官觉得赵公子的提议甚好,如此一来既能了结这桩案子,你也没了牢狱之灾,何乐而不为?”刚走进院子里,李云天就听见前面的大堂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大人,小女子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四字,小女子并没有做出偷拿钱袋的下作事情,岂能认这莫须有的罪名?”随即,一个冷傲的女声在大堂中响起,言语中充满了愤怒。一

第143章 欲扬先抑

    李云天听出来了,这个说话冷傲的女人就是怜香,看来她拒绝了对方提出的和解条件。更新最快最稳定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臭**你不要不识好歹,大爷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惹恼了大爷,大爷把你整进窑子里,让你成为人尽可夫的贱货。”

    随后,一个男子气急败坏地声音从大堂里传了过来,很显然是被怜香的态度给激怒了,“刘大人,像她这种刁妇不动大刑是不会老实的,打她一顿板子她就全招了。”

    “怜香姑娘,你要是这样的话,本官可就帮不了你了。”先前那个劝怜香接受提议的男声显得有些无奈,颇为“好心”地提醒,“怜香姑娘,本官提醒你,等下打板子的时候,你可要脱裤受刑,到时候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刘大人,小女子要是认了这桩案子,哪里还会有名声?”怜香冷笑了一声,声音凄然地反问。

    “来人,重责三十大板!”那个刘大人见怜香如此不识时务,声音一沉,高声喝道。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进入大堂后见几名军士把怜香按在堂前,两个人正色迷迷地解着她腰间的衣带。

    大明律例并没有明确规定杖刑时受刑者是否要脱裤,不过通常来说,平民挨板子的时候是要脱裤受刑。

    故而,主审官一般不会轻易对女子动用杖刑,除非女子罪大恶极又或者主审官收受了贿赂,那么才用杖刑的方式羞辱对方。

    这也是为何崔辉当时给绿萼上刑的时候是用的夹棍,而不是刑杖,绿萼再怎么说也是官眷,不要情非得已他是不能对绿萼动用杖刑的,否则的话必然遭到官场同僚的非议。

    “住手!”眼见怜香的腰上的裙带已经被解开,李云天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喝道。

    “你是何人,竟然敢干扰本官办案?你可知道私闯公堂可是大罪!”大堂上坐着一名瘦高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李云天,以为他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子弟,不动声色地说道。

    堂前立着几名公子哥模样的青年,领头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看上去仪表堂堂,只不过眼眶有些发黑,眼神涣散,脸上气色不佳,一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样子,斜着眼睛瞅着李云天。

    “本官是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特来旁听此案。”李云天冲着堂上就座的瘦高个中年男子挥了一下手里的印信,面无表情地说道。

    “原来是御史大人。”瘦高个中年男子闻言吓了一跳,他注意到李云天的印信上系着明黄色的绸带,连忙起身走过去相迎,拱着手说道,“下官南城兵马司副指挥官刘光,拜见御史大人。”

    怜香扭头望着李云天,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她没有想到李云天会出现在这里,还以为应该是红姨搬来的救兵。

    几名行刑的军士连忙松开了怜香,白裙侍女快步走上前关切地扶起了她,心中暗自感到庆幸,要是再晚来一步的话怜香可就要受辱了。

    “这几位是何人?”李云天瞅了一眼立在堂上的几名公子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声问刘光。

    “御史大人,这几位是报案的事主。”刘光躬着身子解释着,满脸堆笑,监察御史的一项重要职责就是巡视五城治安,五城兵马司的人最怕的就是御史找茬。

    “御史大人,在下乃扬州盐商总会的司务赵虎。”那名高大帅气的年轻人笑着冲李云天一拱手,自报了家门。

    “盐商总会?”李云天闻言,双目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在京城也能与盐商总会的人打上交道。

    赵虎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势,李云天并不认为他凭着真本事能爬上盐商总会司务的位子,十有yankuai是依仗了老爹的权势,如此看来赵虎老爹应该是盐商总会的一个重要人物。

    听闻赵虎是盐商总会的人,怜香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她自然清楚天下间数盐商最为富有,与京城的联系也最为密切。

    “你可有功名在身?”李云天知道赵虎之所以点出身份,是想用盐商总会的名头来压他,心中暗自一声冷笑,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下忙于商会的公务,一时间荒废了学业,实在是惭愧。”赵虎面露尴尬的神色,讪笑着回答。

    “既然身无功名,为何见官不跪?你是想谋反吗?”李云天闻言面色一沉,冷冷地喝道。

    赵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别的衙门的官员知道他是盐商总会的人后莫不客客气气的。

    “还不跪下!”刘光的心中暗自叫苦,他注意到白裙侍女是跟着李云天来的,知道李云天是来帮怜香的,见赵虎竟然怔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连忙冲着他喊了一声。

    如果大堂上只有刘光,那么赵虎跪不跪无所谓,可现在多出了一个李云天,赵虎要是再不守规矩的话那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赵虎闻言回过神来,不甘心地跪了下去,李云天扫了一眼立在他后面的几个公子哥。

    那几个公子哥对视了一眼,纷纷不情愿地跪下,本来他们是来看热闹的,谁成想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冒出了李云天这么一个御史,把他们给牵连了进去,还扣上了“谋反”的帽子。

    怜香见状也拉着白裙侍女跪在了一旁,神情欣慰地望着李云天,李云天并没有忌惮盐商总会的权势,一来就把赵虎的嚣张气焰给打了下去,着实令她感到解气。

    刘光让人给李云天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堂前一侧,等李云天落座后向他介绍案情。

    案子的经过与白裙侍女说得相差无几,由于人证物证俱在,刘光准备判怜香偷窃,不过赵虎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他给怜香赎身,让怜香当他的侍妾,这样他可就不追究怜香偷窃的罪名。

    不过怜香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而且矢口否认偷窃的行为,故而刘光准备对她动刑。

    赵虎被窃的钱袋当作证物摆放在了公堂上的案桌上,李云天查看了一下,里面有着两锭金元宝和几块碎银,还有一千多两的银票。

    钱袋的做工考究,是用上等的苏锦缝制而成,钱袋上还写有赵虎的名字。

    赵虎见李云天微蹙着眉头望着钱袋,脸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不相信李云天能有什么办法帮怜香脱罪,要是李云天徇私的话,那么他也不是好招惹的,毕竟京城里不止李云天一个监察御史。

    明代的御史虽然责权极大,但是所受到的惩处也非常严厉,一旦犯事要罪加三等!

    怜香不由得咬着嘴唇,默默地望着李云天,心中忐忑不安,无论如何钱袋是从她的闺房搜出来的,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也不知道李云天有没有办法破解目前的这个局。

    “谁搜出来的钱袋?”李云天查看了一番钱袋,沉声问道。

    “启禀御史大人,是小的搜出来的。”一名立在堂下的黑瘦军士闪了出来,冲着李云天一拱手,点头哈腰地说道。

    “你搜出来的时候,可有人见证?”李云天打量了一眼黑瘦军士,感觉此人眼神有些闪烁,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当时赵公子就在小的身旁。”黑瘦军士连忙点了点头,指着赵虎说道。

    “禀大人,在下当时就在这位军爷身旁,亲眼目睹了这位军爷把钱袋从一个首饰匣里搜出来。”赵虎点了点头,有些挑衅地望着李云天。

    “是不是这个匣子?”李云天挥了一下手,让那名捧着首饰匣的粗壮什长来到了堂前,冲着赵虎问道。

    “就是它!”赵虎一眼就认了出来,肯定地回答。

    “本御史问你,从匣子里搜出钱袋后,有人动过它没?”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问粗壮什长。

    “启禀大人,自从在怜香小姐的卧房搜出了钱袋,刘副指挥使就让小的等人封锁了房门,里面的一切物品都没有动过。”粗壮什长不明所以,如实答道。

    “刘副指挥使,既然已经有了口供,那么不如让他们签字画押,以备查案。”李云天闻言转向了刘光,神情严肃地说道。

    “下官也正是此意。”刘光笑着点了一下头,吩咐让人给赵虎等人录口供,签字画押,他觉得赵虎等人的口供矛头都指向了怜香,怜香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怜香明亮的双眸顿时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她不清楚李云天为何要这样做,如此一来那些口供岂不是把她推到了悬崖边上。

    等赵虎等人都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后,李云天翻看了一下,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御史印章,这一下他们的口供就等于被坐实了,如果改口那就等着被李云天治罪。

    “御史大人,是否该审怜香?”盖完了印章,李云天把供词往一旁的桌上一放,悠闲地把玩起了他手里的印章,好像忘记了审案的事情,刘光见状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提醒道。

    “不忙,稍候片刻。”李云天冲着刘光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包括怜香在内,现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云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院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衣着光鲜的大汉快步走了进来,皆人高马大,神情冷峻,他们的到来仿佛使得院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

    尤为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大汉衣服上绣着一种龙头、鱼尾,身上带有双翼的奇怪生物。

    另外,每个大汉的腰上都挂着一把与唐刀相似,但样式轻巧、斜长略弯的的奇怪佩刀。

    望着进来的那群大汉,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这场戏可以接着唱下去了。

    “飞……飞鱼服,绣……绣春刀!”刘光怔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些大汉,口中喃喃地说道,双目流露出了骇然的神色。一

第144章 执迷不悟

    “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李满山参见御史大人。看小说推荐去看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那群大汉走进了大堂,领头的一个大汉冲着李云天一拱手,宏声说道。

    总旗是正七品的武职,手下管着五个从七品的小旗,以及五十名北镇抚司的军士,称为校尉和力士。

    李满山能担任北镇抚司的总旗,自然是李云天从中斡旋的结果,他去年那两万两银子可不是白给锦衣卫的。

    有了那两万两银子做铺垫,再加上周征与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的交情,另外李满山在湖口县剿匪中也立有大功,故而顺理成章地就进入了锦衣卫最核心的部门――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主管各地藩王及官员秘密监视、肃反肃贪,独立侦讯、逮捕、判决、关押拘禁,以及侦破外国奸细等等,权力极大。

    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就是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人可以不经过任何朝廷衙门就可以把犯事的官员抓进诏狱里审讯,文武百官皆无法干涉。

    李满山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李大牛自然也不会闲着,由于他性格有些耿直,故而李云天把他安排在了周征的左军都督府经历司里担任一名从七品的都事,军队里更适合他的发展。

    除此之外,李云天也已经给杨云贵在都察院走通了门路,只等着都察院的公文下来,他就可以给杨云贵写信,让杨云贵来都察院接替一名离职的吏员担任书办。

    那名吏员在都察院里勤勤恳恳地干了十几年,几次考评都是优秀,故而升为了从九品的官,调任顺天府府衙,不少科举落败的吏员都将这种方式作为进身官场之阶。

    要想进都察院当吏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察院是京城里监察百官的重要部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

    说起来李云天能办成这件事情跟他的岳父忠勇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都察院根本就不会买那些勋贵重臣的帐,完全靠他自己在都察院里跑关系,再加上他考上了庶吉士,故而事情很顺利地就办了下来。

    对于那些追随他的人,李云天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想方设法地把他们安排在最合适的位子上,使得他们可以人尽其才。

    “锦衣卫?”听闻李满山自报家门后,赵虎脸上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这是第一次来京城,以前只是听说过锦衣卫的凶名,知道洪武帝和永乐帝通过锦衣卫杀了不少朝廷重臣,是永乐帝身边的亲军第一卫,还从没有见过锦衣卫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怜香也狐疑地望着李云天,不清楚李云天为何要让锦衣卫的人介入她的案子,难道是想给赵虎施加压力,逼他撤告?

    不过随即怜香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要是那样的话李云天也就不会让赵虎等人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了。

    难道……难道李云天已经找到了此案的破绽,想要趁此机会整顿南城兵马司的吏治?很显然今晚的事情有南城兵马司的人介入进来。

    “有劳李总旗了。”李云天微笑着向李满山颔首示意,随后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刘光说道,“刘副指挥使,李总旗受本官相邀前来旁听,现在你可以审怜香姑娘了。”

    “怜香,本官问你,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等李满山在李云天身边的座位落座,刘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的冷汗,沉声问向跪在那里的怜香。

    “禀大人,小女子虽然出身卑微,但也知礼仪,懂廉耻,从未做过有辱名节的事情。”怜香神情坚毅地望着刘光,娇声说道。

    “哼,如此说来是钱袋自己长了腿,跑去了你的卧房不成?还自己进了你的首饰匣里?难道非要本官对你动刑不成?”刘光冷笑了一声,言语中充满了挖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到后脊背处有些发冷,因此想要尽快了结这个案子。

    “大人,今晚小女子一直与赵公子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哪里有机会去放那个钱袋?”怜香见刘光威胁自己,冷声辩解道。

    “如此说来你还有同党了!”刘光面色一沉,伸手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喝问,“说,你的同党是谁?”

    怜香闻言不由得咬紧了嘴唇,刘光连查都懒得差,摆明了要诬陷自己,她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是徒劳。

    就在这时,五城兵马司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特别刺耳。

    李云天微微一笑,看向了刘光,怜香的护花使者来了,等一下看他如何收场。

    “滚开,敢挡我们小公爷的路,活得不耐烦了吧。”马蹄声在南城兵马司门外嘎然而止,一个粗圹的声音随即从门口处传来,引得大堂里的众人纷纷扭头张望。

    一群身着五军都督府服饰的壮汉簇拥着一名面色铁青的魁梧青年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跪在怜香身边的白裙侍女望见那名魁梧青年后顿时神色一喜,魁梧青年正是张无敌,看来有人把怜香出事的消息通知了他。

    “来人,给小爷把这里砸了!”进入大堂后,张无敌伸手一指坐在公堂上的刘光,怒气冲冲地说道。

    “怜香,你没事儿吧?”说着,他快步走上前扶起了怜香,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有李御史在。”怜香莞尔一笑,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李云天。

    “李老弟也在这里!”张无敌刚才眼中只有怜香,根本没注意到大堂上的李云天,显得有些意外。

    周雨婷见了张无敌要喊一声二哥,他自然要在李云天面前以兄长自称,这样的关系也透露出了亲密。

    听闻此言,跟在张无敌身后那些挽起袖口准备砸场子的壮汉们顿时停了下来,这点儿眼力他们还是有的,在御史的面前砸了朝廷的衙门,那岂不是找死。

    “张兄,小弟正好在醉月阁,赶上了怜香姑娘的事情,故而前来查看。”李云天站起身,向张无敌笑道。

    李满山跟着起身,冲着张无敌颔首致意,虽然他不知道张无敌的身份,但是能喊李云天“李老弟”的人,肯定与李云天之间的关系密切。

    “说,怜香姑娘真的偷了你的钱袋?”从李云天那里弄清楚了怜香案子的来龙去脉后,张无敌走到跪在那里的赵虎面前,刷一下抽出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说道,“不老实交待的话,本经历一刀砍了你。”

    “刘……刘大人,他……他这是在威胁我。”赵虎清晰地感觉到脖子上刀锋传来的阵阵寒意,吓得脸色变得苍白,结结巴巴地向刘光说道,他就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赵虎来头不小,要不然岂敢砸南城兵马司?

    “张经历,此案由李御史督办,你这样做让本官很为难。”刘光现在感到无比头疼,张无敌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故作为难地说道,想要用李云天来压张无敌。

    “张兄,如果你信得过小弟的话,就请稍坐片刻,小弟一定会还怜香姑娘一个公道!”李云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向张无敌说道。

    “张公子,妾身不想不明不白地出去。”怜香见李云天显得胸有成竹,也开口劝着张无敌。

    张无敌觉得怜香说的有道理,况且他早就听说李云天很会审案子,故而收回了腰刀,扶着怜香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赵虎,本御史再问你一次,那个钱袋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两人落座后,李云天双目如炬地盯着赵虎,“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本御史希望你不要犯糊涂。”

    “御史大人,钱袋就是怜香偷的,如今人赃俱获,她想赖也赖不掉!”赵虎以为李云天是在吓他,高声回答,眼前的局面完全对他有利,傻瓜才会被李云天吓住。

    “既然如此,那么本御史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云天见赵虎执迷不悟,面色不由得一沉,冷笑着问那名声称从怜香首饰匣找到钱袋的黑瘦军士说道,“你有没有话要对本御史说?要是本御史查出来你动了什么手脚,那么一定严惩!”

    “小的……小的无话可说。”黑瘦军士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觉得李云天的眼神异常可怕,忍不住看了一眼刘光,结结巴巴地回答。

    “好,你现在打开首饰匣,把钱袋放进去。”李云天把黑瘦军士细微的动作看在了眼里,沉声说道。

    黑瘦军士闻言连忙起来,撤掉了首饰匣上的封条,打开后把钱袋放在了珠宝上面,然后有些茫然地望着李云天,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

    大堂上的人也不知道李云天要看什么,纷纷好奇地望着他。

    “现在,你把匣子合上。”李云天见黑瘦军士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冷冷地提醒着他。

    黑瘦军士立刻按照李云天的话去做,合上了匣子的盖子,不过随后他就怔在了那里,由于匣子里放满了珠宝首饰,钱袋中的那两锭金元宝把盖子顶住了,无法合上。

    “原来是这样!”见此情形,怜香眼前顿时一亮,率先反应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首饰匣竟然会是决定性的物证,怪不得李云天刚才要先拿赵虎等人的口供了,这样一来就证明他们都说了谎。

    刘光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千算万算,谁能想到会栽在一个不起眼的首饰匣上,这一下不仅赵虎完了,连他都要被牵连进去。一

第145章 敲山震虎

    望着无法合上的首饰匣盖子,现场的人们纷纷反应了过来,黑瘦军士先前说的是打开匣盖后找到的钱袋,可如果钱袋放进去后根本合不上盖子,谈何打开一说?

    “要是首饰压坏了,你可罪加一等!”黑瘦军士见状乱了方寸,下意识地伸手按在了盖子上,想要强行把盖子关上,李云天冷冷地提醒着他。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御……御史大人,小的刚才记错了,小的找到首饰匣的时候,盖子是张开的,并没有合上。”黑瘦军士吓得连忙把手从盖子上移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讪笑着向李云天说道。

    “本御史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李云天见黑瘦军士还想狡辩,拿起他刚才的口供冷笑着说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你把首饰匣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是合上的,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黑瘦军士的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脸色煞白,额头上大汗淋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巴巴地瞅着大堂上面色铁青的刘光。

    “混帐东西,竟然窃取了赵公子的钱袋,事到如今你还负隅顽抗,想要本官动大刑不成?”刘光见黑瘦军士在大庭广之下望着自己,心中暗骂一声蠢货,这岂不是告诉别人他也与此案有关,于是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黑瘦军士高声说道。

    “小的该死,一时财迷心窍,请大人恕罪。”黑瘦军士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去,冲着刘光磕了一个头。

    “御史大人,现在案情已然清晰,怜香姑娘是冤枉的,下官一定严惩罪魁祸首,给怜香姑娘一个交待。”刘光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黑瘦军士还挺机灵的,随后向李云天说道,想要浑水摸鱼把此事敷衍过去。

    “刘副指挥使,难道你让本御史就这样在结案陈词上盖章?”李云天自然清楚刘光的盘算,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望向了黑瘦军士,“你告诉本御史,你是何时何地窃取了赵公子的钱袋?又为何把它栽赃给怜香姑娘?”

    “赵虎,你为何说你亲眼看见钱袋是从首饰匣里拿出来的?”说着,李云天把视线落在赵虎的身上,沉声问道,在他看来谎言越多,那么破绽也就越多。

    “御史大人,小人当时并没有看见钱袋从首饰匣里拿出来,是他自己说从首饰匣里拿出来的,小人由于太过生气,故而撒了谎,请御史大人恕罪。”

    赵虎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立刻想好了说辞,向李云天磕了一个头,把责任推得一干而尽。更新最快最稳定

    “你最近一次见到钱袋是何时?”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赵虎还能把谎言编到哪种地步。

    “晚上在醉月阁的时候小人还从里面掏出碎银打赏过服侍的下人,那是小人最后一次见到钱袋。”赵虎回忆了一下,向李云天说道,“当时房里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李云天闻言看向了怜香和白裙侍女,两人向他点了点头,证实了赵虎的说法,确实打赏过下人。

    “你告诉本御史,你是如何窃取赵虎钱袋的?难道你也去了醉月阁?”李云天见状微微一笑,沉声问黑瘦军士。

    “小的……小的……”黑瘦军士一时语塞,在那里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他今晚当值根本没有时间去醉月阁,况且以他的身份也去不了醉月阁,那么谈何去偷赵虎的钱袋?

    刘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李云天如此难缠,三言两语就使得黑瘦军士哑口无言,看来今晚之事恐难善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信口雌黄,真以为本御史就这么好骗?”见黑瘦军士无言以对,李云天双目寒光一闪,高声喝道,“来人,给本御史重重地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立在大堂上的五城兵马司军士对视了一眼后,走上前把黑瘦军士按在了地上,扒下了他的裤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黑瘦军士立刻哭爹喊娘地叫了起来,挨了十几下后脑袋一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御史大人,他昏了过去。”一名军士伸手在黑瘦军士鼻前探了一下,高声禀告。

    李云天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向坐在一旁的李满山使了一个眼色,他才不相信黑瘦军士昏了过去,肯定是在装昏,想要蒙混过关。

    李满山心知肚明,起身走了过去,伸脚拨了黑瘦军士的脑袋几下,黑瘦军士趴在那里的没有丝毫的声息,犹如死了一般。

    见此情形,李满山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他在湖口县跟大牢里的囚犯没少打交道,知道黑瘦军士是在装死,于是俯身抓住他左手的小手指用力向外一掰。

    只听得咔吧一声,黑瘦军士的小手指顿时呈现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啊!”随即,黑瘦军士惨叫了一声,捂着小手指就从地上坐了起来,疼得脸色有些发青。

    “继续打,打到他招为止!”李云天见状,冲着立在一旁的五城兵马司军士冷冷地说道,“本御史倒要看看,他要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军士闻言一拥而上,将大呼小叫的黑瘦军士重新按在了地上。

    “小的招,小的全招,是刘副指挥使让小的这样做的,钱袋也是他给小的的,让小的搜查怜香姑娘卧房的时候栽赃给怜香姑娘。”

    不等抡着水火棍的军士打板子,黑瘦军士就高喊了起来,他是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交待的话,恐怕就要把命留下来,即使不死估计也是重伤,他实在没有必要帮别人扛这个罪。

    “一派胡言,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知法犯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刘光还是大吃了一惊,噌地站起身,指着黑瘦军士说道,“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是否污蔑他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本御史自会查清楚。”李云天闻言,冷冷地望着刘光,“刘副指挥使,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老实交待,还是等下去北镇抚司喝茶?”

    “喝茶?”刘光怔了一下,随后神情大变,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京城大小官员无不谈虎色变,据说那里有三十六道“天刑”,七十二道“地邢”,就是铁打的汉子过一遍刑罚也要化了,他要是去了的话指不定就要死在里面。

    通常来说,北镇抚司管得都是朝廷的大员,根本看不上刘光这种小虾米,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连朝廷的大员都对北镇抚司畏惧三分,更何况是他。

    李云天之所以要让李满山来,并不仅仅是进行威慑,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除了派去外地的御史外,留在京城的御史只有监察之权,并没有抓人的权力。

    京城里的衙门有逮捕权限就四个,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刑部还有锦衣卫,他必须要通过这四个衙门的人来办这次的案子。

    五城兵马司就不用说了,需要避嫌,他跟刑部和顺天府又不熟,故而就想到了锦衣卫,让人前去通知李满山来南城兵马司。

    锦衣卫虽然平常办得都是高官显贵,但是也有侦缉百官的功能,刘光的级别虽然低,但毕竟是官,因此有资格进北镇抚司尝尝里面的酷刑。

    “请刘副指挥使。”李满山见刘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他被北镇抚司给吓住了,故意高声向身后的手下说道。

    “刘副指挥使,请吧。”两名锦衣卫的校尉立刻走了过去,其中一个人冲着刘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御史大人,下官招,下官全招。”刘光哆嗦了一下,他可不想尝北镇抚司里的刑罚,更不想背这个黑锅,眼神闪烁了几下,快步走到李云天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满头大汗地说道,“御史大人,下官也是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的立场何在?德操何在?”李云天伸手指着刘光,宏声喝道。

    “下官……下官惭愧,下官认罪,请御史大人开恩。”刘光被李云天骂得抬不起头,以头触地跪在那里,一脸的羞愧。

    “赵虎,现在案情已然明朗,你依仗家中财势,威逼刘副指挥使帮你设局陷害怜香姑娘,想要以此一亲芳泽,本御史判你杖责三十,赔偿怜香姑娘一千两,另外罚银五千交由北镇抚司,你可认罪?”

    李云天望着伏在地上的刘光摇了摇头,然后沉声向脸色煞白的赵虎说道。

    “小人认罪,小人认罪!”赵虎正担心李云天要重重责罚于他,听闻李云天只是打他三十板子,另外罚了六千两银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连连点着头,这个处罚与他的罪行相比很显然很轻。

    张克敌没想到李云天如此轻易地就要放过赵虎这个混蛋,心中大为不解,刚要开口让李云天重责赵虎,冷不防一旁的怜香拉了拉他的衣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刘副指挥使,你知法犯法实属可恶,不过事情未造成严重后果,你也有悔罪之心,本御史判你杖责二十,罚俸半年,你可心服?”

    李云天接着望向了刘光,不动声色地问道。

    “下官心服口服。”刘光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回道。

    “好了,事已至此案情已然大白,剩下的事情本御史就交予你处理,明天将案卷送到都察院交由本御史查验,本御史相信你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说着,李云天起身,微笑着冲张克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兄,咱们就不要在这里看他们受刑了,这种地方不适合怜香姑娘久留。”

    张克敌觉得李云天言之有理,冲着赵虎和刘光冷笑了一声,护送怜香回醉月阁。

    李满山留了下来,一是监督对刘光和赵虎等人用刑,二来也是等着从赵虎那里收银子。

    这种罚银收起来没有一点儿压力,届时上缴给北镇抚司一部分,剩下的就就归他和手下的兄弟,成为他们办差的经费。一

第146章 糊涂的好处

    晚上,醉月阁。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怜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失神,白裙侍女是她的贴身丫环红玉,细心地给她梳着头发。

    “姐姐,你说李御史为何要放过那些人?单凭赵公子这个外地的商贾子弟,刘副指挥使是万万不敢招惹姐姐的。”红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神色狐疑地问道。

    “你能想到李御史自然也会想到。”怜香回过神来,抬头冲着红玉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如果撕破脸皮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红玉点了点头,原来李云天是不愿意把事态闹大,躲在刘副指挥使幕后的人敢对怜香下手,那么很显然不怕张克敌,身世绝对显赫,事情一旦闹开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怎么说南城兵马司也管着咱们这一块儿的治安,要是对刘副指挥使下重手的话,咱们醉月阁肯定会成为南城兵马司的眼中钉,届时保不准什么小偷小摸的人就来了,影响咱们做生意。”

    怜香扭头看向了铜镜,笑着向红玉解释着,“刘副指挥使不过一枚任人使唤的棋子,李御史放他一马,既警告了幕后的主使者,使得他不会再对我乱来,也给南城兵马司面子,他们以后肯定会对咱们醉月阁的事情更加上心,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姐姐,听你这么一说,李御史的这一招还真是高。”红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脸钦佩地说道,“当时李御史就在房里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盘问,封上姐姐的首饰匣就走了,我还担心来着,想不到李御史早已经成竹在胸,看穿了他们设的这个局。”

    “李御史能被皇上从湖口县调来都察院,岂非等闲之辈?”怜香微微一笑,她现在有些明白李云天为什么会被永乐帝委任为监察御史。

    李云天虽然年轻,但老成持重,不仅心思缜密,能够查明案子的真相,而且还能顾全大局,妥善进行处置,使得挨罚之人心悦诚服,这一点放眼大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姐姐,我听说李御史的三位妾室都被皇上恩赐了诰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提起湖口县,红玉的眼前亮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道。

    “承袭正室之荣光,恩享命妇之诰封,李御史的三位夫人乃奇女子,完全配得上这份荣耀。”怜香的双目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微微颔首后说道。

    李云天在湖口县的事情她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知道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在李云天被查之时贞烈表现,心中对此万分钦佩。

    不过,怜香相信,如果她处于绿萼三女的位子,那么也绝对会这样做的,她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被人陷害。

    “姐姐,李御史的三位夫人可真够幸运的,竟然能恩享朝廷的诰封,这在咱们大明可是破了天荒。”怜香顿时羡慕了起来,双目中流露出了无限的憧憬,享有朝廷的诰封可是女子的最高荣誉。

    怜香闻言陷入了沉默,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神情显得有几分落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由于刘光臀部有伤卧**,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王泰亲自把怜香一案的案卷给李云天送来,同时以失察为由向李云天请罪。

    李云天翻阅了一下王泰送来的案卷,见刘光和赵虎已经把案情给编圆了,随后就让王泰把案卷带回去销案,这使得王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怕李云天趁机发难。

    其实,就像怜香所说的那样,李云天岂会不知道幕后指使刘光的另有其人,对方敢动怜香那么来头肯定与张克敌不相上下。

    不过对于这种争风吃醋的案子,他觉得用敲山震虎的办法比较好,以免闹出更大的风波。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李云天已经让人盯着刘光和张克敌的家里,很快对方就会浮出水面。

    果然,晚上回到家后绿萼告诉了李云天两个消息,今天上午有人分别登门看望了被打了板子的刘光和张克敌。

    暗中监视的人跟踪了那两名来访者,发现来访者一个是刑部左侍郎秦永祥长子秦定邦的随从,另外一个是兵部右侍郎武通次子武仲勇的手下。

    李云天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暗呼一声好险,幸好他昨晚没有深究此事,否则不仅将扛上两位侍郎的公子,而且还会使得张克敌与两人交恶,届时难免一番鸡飞狗跳,给日渐迟暮的永乐帝心里添堵。

    看来秦定邦并不甘心就这么把怜香拱手让给张克敌,故而联合了武仲勇,五城兵马司隶属于兵部,有武仲勇出面,刘光这么小小的副指挥使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

    看来京城里的这淌水实在是太深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牵扯上某个高官显贵,李云天觉得自己以后要打起精神小心行事,以免行差踏错,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在都察院和文渊阁的公务,李云天在闲暇的时候就翻翻《五经大全》、《四书大全》和《性理大全》,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三部理学著作是太祖皇帝和永乐帝命人编制,进而一举奠定了程朱理学在大明学术界的统治地位,也使得理学原有的学理性逐渐失去了光彩。

    在李云天看来,大明现在推崇的程朱理学可以用来修身养性,培养德操,但要论起推动社会的发展,那么还要靠学术上的百家争鸣,尤其是自然科学的研究,只有这样大明才能屹立于世界之巅。

    否则,天下读书人的思想都会被禁锢住,现在科举还能考策问和经义等等,待日后模板化的八股文一出,更是遗害无穷。

    不过要想改变儒学的统治地位何其之难,儒学不仅是皇家用来巩固统治的重要工具,而且更是读书人奉为至尊的宝典,就连李云天自己也是通过科举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也是儒家弟子。

    如今永乐帝还健在,李云天要是对这三本理学巨著有异议的话,绝对会惹怒永乐帝,他才不会这么傻往枪口上撞,只有默默地等待机会,以促成大明学术百家争鸣。

    永乐二十二年,大明最重要的事务就是永乐帝的第五次北征蒙古,整个朝堂都围绕着这件事情在运作。

    此时永乐帝年岁已高,不少大臣都上书劝永乐帝取消这次亲征,不过永乐帝为了给太子一劳永逸地解决阿鲁台的侵扰,还是力排众议,决意北征。

    李云天在文渊阁除了听那些资深翰林讲学外,另外就是协助翰林起草诏书和给皇帝讲解经史典籍,因此他不仅见永乐帝的机会多了一些,而且还负责起草了几份与北征阿鲁台有关的诏书,涉及了军队和物资的调动。

    与此同时,李云天得以接近同在文渊阁处理公务的杨士奇,杨士奇确实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能考上庶吉士,对他是青睐有加。

    四月初,太子赶到了京城,按照惯例永乐帝北征时将由太子监国。

    太子抵京后立刻去乾清宫给永乐帝请安,当时李云天和两名翰林奉命在乾清宫侍诏,协助那两名翰林起草永乐帝传达的诏书,第一次见到了太子,私下里忍不住打量了一翻眼前这个看上去面相憨厚的胖中年人。

    由于自幼喜静厌动,所以太子朱高炽体态肥胖,再加上有腿疾,这使得其走起路来不稳当,时常需要人搀扶,而且他有些好女色,故而向来不被永乐帝所喜,否则汉王和赵王岂会对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有觊觎之心。

    虽然朱高炽外貌不佳,但是其儒雅仁爱,端重沉静,言行适度,在朝中名声甚好,不是他开口求情的话,汉王和赵王恐怕早就被永乐帝废了爵位囚禁起来。

    不过,李云天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太子,如果太子真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怯懦之人,那么岂能在赵王和汉王的轮番陷害中一直稳坐太子之位,最后还使得汉王和赵王被赶出京城?

    当年靖难时,李景隆趁着永乐帝离开北平城率领大军来袭,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北平城,结果留守京城的朱高炽凭借着过人的胆识成功守住了北平城,进而立下了一个大功,其才华可见一斑。

    永乐帝此次北征自然也需要一些大臣陪行,故而钦点了英国公张辅、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和文渊阁大学士金幼孜等文武重臣伴驾。

    太子到京后不久,永乐帝检阅了京师的北征部队,随后就将挥师北上远征阿鲁台。

    令李云天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永乐帝出征的前一天下午,在都察院里当差的他忽然接到了永乐帝的谕旨,让他随行北征。

    他的任务很简单,也有些哭笑不得,那就是路上给永乐帝讲解京城里流行起来的一本演义体小说――《三国演义》,以此解闷。

    永乐帝年岁大了,眼力不如从前,自然不可能亲自翻看书籍。

    李云天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的嘴皮子是文渊阁的那些庶吉士中最溜的一个,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闲谈野史都能讲得绘声绘色,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沉闷枯燥,因此有幸被选中,否则以他的资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荣幸的。一

第147章 侍驾(三更)

    接到谕旨后,李云天把手头的事务交接了一下就回家收拾行礼,这一次北征至少半年,有不少东西需要准备。追书必备

    回到家,周雨婷兴冲冲地拉着李云天来到了书房,只见一尊一尺多长、通体晶莹的碧绿玉马像静静地摆在书房的书桌上,做工精巧,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本来,李云天以为这尊玉马像是周雨婷花钱买来的,不过等弄清楚了玉马像的来历他顿时大吃了一惊,竟然汉王朱高煦的次子朱瞻圻送去侯府的。

    朱瞻圻比太子提前几天来的京城,虽然汉王要留在藩地没有传召不得进京,但他则没有这个约束。

    来到京城后朱瞻圻走亲访友,表现得十分活跃,遍访京城里的勋贵重臣,尤其是那些靖难勋贵,纷纷送上了厚礼。

    不仅周雨婷,周雨婷的哥哥和姐姐也都有一份礼物,不过周雨婷的这一份最为贵重,她是周征最喜欢的女儿又有着县主的封号,朱瞻圻理应特别对待。

    “娘子,汉世子的礼物可不是好收,有些烫手呀!”李云天打量了一眼那尊玉马像,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

    虽然朱瞻圻是汉王的次子,但是由于嫡长子朱瞻壑永乐十九年卒,故而他在永乐二十二年初的时候被封为世子,也就是汉世子。

    “管他呢,反正大家都收了。”周雨婷爱不释手地把玩这玉马像,如果是别的礼物也就算了,她自幼喜欢骑马,故而对马匹情有独钟。

    “娘子,皇太孙来了京城也有几天了,你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皇太孙妃。”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笑着上前,从身后揽住了周雨婷的腰,“这尊玉马像寓意吉祥,有腾空万里之意,依为夫看来还是送给皇太孙吧。”

    “他什么都有,可不缺这个。”周雨婷闻言有些不舍地说道。

    “皇太孙自然不稀罕这尊玉马像,可是他会记住这尊玉马像是汉世子送给侯府,而侯府又送到了他的手上。”李云天凑到周雨婷的耳旁,笑嘻嘻地往她耳根吹着热气,“今天咱们送出去一尊玉马像,他日必将收到十尊玉马像的回报。”

    “好啦,我听你的。”周雨婷感觉耳根处一阵痒痒,娇笑着答应了下来,身子在李云天怀里扭来扭去地躲避着。

    李云天的兴致一下子被周雨婷勾了起来,想到半年不能跟老婆亲热,他一把抱起周雨婷向卧室走去,准备走之前先把“公粮”给交足。

    “快放我下来,现在还是白天。”周雨婷见状顿时清楚了李云天的用意,见沿途的侍女纷纷掩口而笑,顿时羞得脸颊通红,无比娇羞地说道。

    “白天就白天,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了这种事。”李云天笑眯眯地吻了周雨婷额头一下,大步走进了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惹得院子里的侍女们一阵娇笑。

    第二天一早,李云天打着哈欠从绿萼的房里出来,昨天晚上李云天和周雨婷几番翻云覆雨后,周雨婷把他赶到了绿萼那里,毕竟李云天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她晚上不能把他给霸占了,让绿萼独守空房。

    由于是天子亲征,故而满朝文武皆出城相送,李云天坐在一辆马车里,掀开窗帘的一角饶有兴致地望着路边相送的百姓和官员,这种盛大的场面可不常见。

    马车里除了李云天外还有一个人,翰林院的翰林孟万春,三十多岁,他这是第三次随着永乐帝出征,因此已经习以为常,故而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翻阅着手里的书籍,长途漫漫,这一路上可无比枯燥和乏味。

    “孟兄,你说咱们这次出征能遇见鞑靼人吗?”不久后,李云天放下了窗帘,笑着问向孟万春,他很想见识一下战争的场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一旦刀戈一起,必将生灵涂炭。”孟万春能理解李云天的心情,微笑着说道。

    李云天没有想到孟万春竟然一语成谶,他本以为北征大军会与阿鲁台的人打上一场,结果来到达达兰纳木尔河,也就是阿鲁台的人活跃地区的时候,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原来,阿鲁台在北征大军没来之前就收拾东西溜进了大漠,逃之夭夭,不敢略永乐帝锋芒。

    此时,经过长途奔波的永乐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随行的大臣们也对是否追击阿鲁台发生了争论。

    英国公张辅向永乐帝请命,给他一个月的粮草,他愿意领兵深入大漠,擒回阿鲁台。

    而杨荣则表示大军粮草有限,如果在这里耗下去的话那么无法保证充足供应,如今阿鲁台已逃,不如班师回朝,从长计议。

    其实,永乐十九年,永乐帝准备第三次亲征漠北的鞑靼部时,国库已经无法支撑大军的粮草,户部尚书夏原吉因为上书反对北征惹怒了永乐帝,被永乐帝下了诏狱,现在还在诏狱里面关着。

    如今的情况比永乐十九年更加严重,永乐帝连年用兵,再加上各种灾荒,大明的国库已经异常的虚弱,此次出兵的粮草好不容易才集齐。

    李云天和孟万春正好当值,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张辅和杨荣因为出兵的问题发生争吵,进而是文臣和武将相互之间的攻讦。

    出乎意料,永乐帝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沉默,任由那些人吵来吵去,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心不在焉。

    “班师!”就在文臣和武将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剩下动手了的时候,永乐帝忽然开口,嘴里缓缓地蹦出了两个字,随后咳嗽了起来。

    虽然永乐帝说的话很轻,但是却不容置疑,那些吵闹的大臣却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李云天敏锐地发现,永乐帝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倦意,他纵横疆场数十年,此时终于感到了厌倦。

    既然永乐帝已经下达了谕旨,那么张辅等武将自然不敢违逆,北征大军立刻拔寨启程,班师回朝。

    离开达达兰纳木尔河后,李云天照常在永乐帝的御辇中给他讲解《三国演义》。

    七月,在到达呼伦贝尔的海拉尔河,也就是榆木川的前一天,或许是天意,李云天讲完了《三国演义》的最后一章,乱世三国皆归晋。

    “咳咳,李御史,你告诉朕,为何说阿斗扶不起来?”永乐帝听完后闭目沉默了良久,忽然睁开眼睛,一边咳嗽着一边问规规矩矩地躬身坐在一旁的李云天。

    “皇上,只要有孔明在,那么阿斗即使是天纵英才,那么也只有扶不起来的份儿。”李云天想了想,冲着永乐帝一拱手,沉声说道。

    “臣强主弱,势必会落下一个如此的局面,想那阿斗能安度余生,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乐不思蜀的庸才?”永乐帝闻言微微一怔,他本以为李云天会说会阿斗愚笨,不成想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随后大笑了起来,对李云天的回答异常满意。

    “皇上,如今朝廷人才济济,文臣武将相辅相成,我大明江山必将稳如磐石。”李云天听出了永乐帝言语里的担忧,担心太子驾驭不了朝中的重臣,于是开口劝慰道。

    “相辅相成!”永乐帝点了点头,随后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太子也能这么想的话,朕也就安心了。”

    李云天明白,永乐帝是担心太子对那些支持汉王的功勋重臣心里有隙,进而疏远,那么朝堂之上的文武相抑的局面势必被打破。

    第二天,北征大军到达了榆木川,在海拉尔河边上扎营。

    永乐帝召见了文渊阁大学士杨荣,表示太子经过多年磨砺,政务已经成熟,回京之后他将把大位传给太子,自己当太上皇,安享几天太平日子。

    “太子殿下忠义仁厚,必不负陛下的厚望!”杨荣闻言,冲着永乐帝一拱手,一脸平静地说道。

    李云天在一旁负责记录永乐帝和杨荣之间的谈话,以作备案,虽然杨荣神情如常,可是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杨荣双目中闪过的一丝喜色。

    见此情形,李云天心中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怪不得太子能在汉王和赵王的轮番攻讦中安然无恙,有这么多永乐帝信赖的重臣站在太子的这一边,汉王和赵王又岂能是太子的对手?

    不过,上天并没有给永乐帝安享晚年的机会,第二天上午,李云天正在帐篷里整理一些文书的时候,孟万春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孟兄,今天不是你当值?”李云天见状感到奇怪,今天轮到孟万春在永乐帝身边记录永乐帝与臣下的谈话。

    “皇上有军国大事要跟杨大人和金大人相商。”孟万春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本书看起了起来。

    “你见到皇上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怔,都这个时候了,永乐帝岂会有什么军国大事,难道……随即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有,皇上的御帐前站着几名内侍,把我挡了回来。”孟万春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回答。

    “内侍?”李云天双目闪过一道惊愕的神色,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通常在御帐前守卫的应该是近卫才对,可为什么要换成内侍?

    除非……除非是要封锁消息,不让外面的人知晓。

    “李御史,皇上有旨,传你前去觐见?”就在李云天呆坐在那里的时候,一名内侍走了进来,尖着嗓子传达了旨意。一

第148章 意想不到(一更)

    李云天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名内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永乐帝应该已经驾崩了才对,否则孟万春岂会被挡在御帐之外?

    “李御史,皇上传你。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孟万春见李云天有些失神,于是开口提醒他,心中暗自羡慕李云天有如此的恩**,竟然能参与军国大事。

    李云天回过神来,冲着孟万春讪笑了一声,急匆匆地跟着那名内侍离开。

    几名内侍面无表情地守在御帐门口,见到李云天来了,伸手掀开了帐帘。

    进入帐内后,李云天见三个人正围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他认识这三人,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马云、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和文渊阁大学士金幼孜。

    **榻上,永乐帝安静地躺在了那里,犹如睡着了一般,由于隔着幔帐,所以看不清他的样子。

    “皇上!”李云天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给永乐帝行大礼,谁能想到仅仅**之隔永乐帝竟然驾崩,这段时间来他跟永乐帝相处得非常开心。

    杨荣三人颇为惊讶地望着李云天,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猜出永乐帝驾崩,今天早上马云前来伺候的时候才发现永乐帝已经在睡梦中大行。

    这个时候,马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通知杨荣和金幼孜来商议永乐帝的后事,瞒住了其他人。

    “李御史,你可知道为何你会来此地?”杨荣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李云天一眼看出永乐帝驾崩,很显然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请大人明示。”李云天抬起头,眼眶通红,双目含悲地问道。

    “皇上大行之前留有谕旨,如有不测,命你回京向太子传遗诏。”杨荣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马云,马云不动声色地说道。

    “臣一定不负皇上谕命,即使赴汤蹈火,也会把旨意送到太子手中。”李云天再度给永乐帝磕了一个头,神情坚毅地说道。

    “李御史,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泄露出去。”金幼孜有些不放心,沉声嘱咐李云天。

    他和杨荣都不太明白,永乐帝为何要选李云天回京传诏,虽然李云天是进士出身没错,但他是忠勇侯的女婿,而忠勇侯可是不折不扣的靖难勋贵,万一他有了异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金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句。”李云天知道金幼孜信不过自己,冲着他一拱手,沉声说道。

    “李御史,老夫离京之前曾经问过士奇,他说你老成持重,可堪大任,这次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杨荣一躬身,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拱了一下手,他口中的士奇自然就是杨士奇。

    说实话,由于永乐帝驾崩得太过突然,杨荣手边并没有合适的回京传诏的人选,天知道汉王和赵王在北征大军里安插了多少耳目眼线,一旦行差踏错的话京城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尤为重要的是,从榆木川到京城,要经过山西和河北两地,山西都司有9卫、9个千户所,河北都司有23卫、8个千户所,这两地都司都归后军都督府统辖,而后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素来与汉王来往密切。

    现在是非常时期,谁都知道永乐帝身体不好,汉王和赵王肯定都盯着北征大军的一举一动。

    因此,传诏之人路上肯定会受到沿途卫所的严格盘查,因此不仅要对永乐帝忠诚,而且还要智勇双全。

    不成想,这个棘手的问题已经被永乐帝给解决了,已然在大行之前就对此事做了安排,给马云留下了谕旨,选中李云天回京城给太子传遗诏,让太子登基。

    在把李云天喊来之前,杨荣、马云和金幼孜已经对李云天回京传诏一事进行了商讨,马云肯定是遵从永乐帝的谕旨,金幼孜持否定的态度,认为李云天与忠勇侯的关系太过亲近。

    最后是杨荣拍板,决定信任李云天,因为永乐帝很显然已经考虑过李云天的身份,既然永乐帝选择了李云天,那么作为臣下的理应遵从永乐帝的谕旨行事。

    况且,李云天久居地方,来京城不过寥寥两三月而已,跟京城的各方势力都没有纠葛,再加上官位低微在北征大军里不引人注意,故而可谓是最佳的报信人选。

    永乐帝自然不可能预料到自己驾崩的日子,所谓的给太子传遗诏,就是把永乐帝驾崩的消息以圣旨的方式告诉太子,让太子登基,承袭大统。

    当然了,这个圣旨不可能在永乐帝驾崩前就写好的,那样的话可就犯了忌讳。

    因此,给太子的这道遗诏由杨荣执笔,杨荣是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内阁首辅,这么重要的事情非他莫属。

    圣旨写好后,马云加盖了永乐帝的御宝,如此一来就有了法律效力,太子可以以此登基。

    “杨大人,能否把卷轴去掉。”等盖完御宝,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向杨荣说道。

    “为何?”杨荣闻言有些不解地望向了他。

    “大人,此去路途颠簸,为了稳妥起见下官想把它缝在衣服里。”李云天向杨荣一拱手,委婉地说道。

    “此举甚好。”杨荣点了点头,双目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看来永乐帝果然没有选错人,李云天心思缜密,行事稳重。

    就在这时,一名守在外面的内侍快步走了进来,凑在马云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马云的眉头顿时微微一蹙。

    “怎么回事?”金幼孜感觉有有事发生,沉声问道。

    “英国公刚才想见皇上,被杂家的手下挡了回去。”马云皱着眉头说道。

    “从今天起,以皇上身体不适为由禁止任何人见皇上。”杨荣的脸色变得严肃,沉吟了一下,迅速做出了决定,面无表情地向马云说道,“一日三餐照旧。”

    “大学士放心,杂家明白。”马云点了点头,按照惯例,如果君王在外驾崩,那么为了京城的稳定,一概秘不发丧。

    李云天已经听出来了,杨荣和金幼孜、马云是在防备着英国公张辅。

    按理说张辅才是此次北征中跟永乐帝关系最近的人,就在昨天晚上永乐帝还把张辅招入御帐中寒暄。

    不过,张辅的身份非常特殊,不仅他是靖难的功勋,后来因为征安南有功而荣封英国公,他爹张玉更是在靖难中为救永乐帝力战而死,追封为荣国公,赐谥忠显,故而深得永乐帝信赖,也因此与汉王关系密切。

    所以现在杨荣和金幼孜、马云对张辅不得不防,要是张辅知道永乐帝驾崩,进而把消息传给汉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恐怕不等北征大军回京,京城里就已经血流成河。

    无论是李云天还是杨荣,都清楚隐瞒永乐帝驾崩的事情只是权宜之计,北征大军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永乐帝,一旦永乐帝忽然之间不见众臣,那么大家肯定能预感到永乐帝出了不测,能伴驾出征的人又有几个会是傻子?

    因此秘不发丧只能拖延几天,永乐帝驾崩的事情迟早会被人发现,这就需要李云天要赶在消息传到汉王和赵王耳中之前回到京城,把圣旨给太子,让太子登基。

    相对太子,汉王的消息渠道更为灵通,山西都司和河北都司都养有专门传递消息的信鸽,只要李云天所携带的永乐帝驾崩的圣旨不到,那么太子就不能登基,而汉王则能从容地在京城发动一场政变,取太子而代之。

    故而,除了李云天去京城送圣旨之外,另外还要想办法稳住汉王或者赵王,使得两人不致于在得知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后对太子下手。

    “两位大人,臣觉得可以效汉之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杨荣和金幼孜商量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应对之策,在一旁旁听了良久的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开口插了一句。

    “何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金幼孜觉得有些意外,转身看向了李云天。

    “下官先行一步,两位大人届时可以再派人回京给太子传诏。”李云天冲着杨荣和金幼孜一躬身,沉声说道。

    “一明一暗,虚虚实实。”杨荣闻言顿时微微颔首,望向李云天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永乐帝驾崩的消息迟早瞒不住,不如过几天就向随行的大臣们挑明此事,然后派人大张旗鼓地回京传旨。

    如此一来的话,京城里那些人的目光肯定就会集中在了第二波传旨的人身上,因为第二波传诏的人肯定带着永乐帝驾崩的圣旨,然后太子就能以此为依据登位。

    但是换句话来说,第二波传旨的人也可以给京城带去一份让汉王或者赵王登基的诏书,太子毕竟只是储君而已,还不是真正的帝王,永乐帝如果最后一刻想要废了太子,那么太子也只能乖乖地被废。

    京城里的亲军都护府有二十二个亲卫,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如京卫,但是却忠于皇家,汉王和赵王很难拉拢他们,因此只能依靠驻扎在京城内外的那些京卫。

    而在这种关键时刻,谁也无法保证京城的那些勋贵们会做何种选择,一些与汉王关系密切的勋贵肯定会追随汉王,等汉王登基后他们可就是从龙的功臣,日后肯定会受到更多的优待。

    不过,京城里还有一些勋贵私下里与赵王有染,想要推举赵王一承大统,再加上那些忠于永乐帝的勋贵态度不明朗。

    届时京城的局势完全就是一团乱麻,真要是打起了的话,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可要是第二波进京的人带去的是让汉王或者赵王继位的诏书,那么事情就会简单很多,汉王或者赵王就站在了正统大义的地位,登基也就显得名正言顺,谁要是反对就是造反。

    李云天之所以想出了这么一招,正是针对京城里波谲云诡的复杂形势,现在太子和汉王在京城的实力不相上下,在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赵王,真要是打起来的话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故而,永乐帝驾崩后送到京城的诏书,势必成为三方势力争夺的焦点,而他也就能趁乱潜进京城,把遗诏交给太子,助太子登基。一

第149章 被困(二更)

    “智勇双全,真乃良才也,陛下目光如炬,高瞻远瞩,没有选错人。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李云天离开御帐时,杨荣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向金幼孜赞了一句。

    “希望他能不负陛下重托,把圣旨安然送到太子的手上。”金幼孜皱着眉头说道,神情异常严肃,李云天此去吉凶未知,在大局未定之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天必佑我大明。”杨荣闻言脸色变得凝重,缓缓说道,眼神显得有几分迷离,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中午时分,两匹快骑疾速驶出了宿营地的营门,马上的两名骑士皆一身校尉的打扮,背上绑着两面黄色的护背旗,领头的一个校尉身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圆筒,看样子是进京传递消息的皇家传令兵。

    北征大军与京城之间靠传令兵来联系,因为办得是皇差,故而传令兵使用的是黄色护背旗,号称皇家传令兵,以与普通传令兵区别。

    背着黄色圆筒的那名校尉年近三旬,名叫牛老五,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传令兵,跟在他身后的年轻校尉魁梧俊朗,不是别人,正是李云天,他此时名叫周山,顶替一名不慎临行前“拉肚子”的传令兵。

    为了与牛老五搞好关系,李云天特意孝敬了他一块二两多重的碎银,希望牛老五在路上多多关照,这使得牛老五对他热情了许多。

    按照规定,如无紧急公务,皇家传令兵一天行一百八十里,如遇紧急公务,则要一天行三百里、四百里和六百里,最高的就是八百里,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八百里加急”。

    为了避免外界起疑,这次李云天和牛老五是按照一天一百八十里的速度赶回京城,这无疑使得行程轻松了许多。

    榆木川距离京城两千多里地,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十来天就能到达京城。

    大明的驿站通常相距三十里,不受行政区划的限制,而是根据交通情况而设定。

    驿站通常分为三部分,即驿、站和铺。

    驿是官府接待宾客和安排官府物资的运输组织;

    站是传递重要文书和军事情报的组织,为军事系统所专用;

    铺由地方厅、州、县政府领导,负责公文、信函的传递,凡州县往来公文,都由铺递传送。

    驿站使用的凭证是勘合和火牌,凡需要向驿站要车、马、人夫运送公文和物品都要看“邮符”,官府使用时凭勘合,而兵部使用时凭火牌。

    使用邮符有极为严格的规定,对过境有特定任务的派兵保护;马递公文都加兵部火票;令沿途各驿站的接递如果要从外到达京城或者外部之间相互传递的,就要填写连排单。

    值得一提的是,一旦公文上标明有“马上飞递”的字样,那么必须日行三百里。

    一连几天,李云天和牛老五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波澜不惊地穿梭于沿途的各个驿站,不过就在即将进入山西地界的时候情况发生了突变。

    晚上,在驿站吃完饭后,李云天和牛老五照例回到房间休息。

    驿站通常都是处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夜生活匮乏,再加上两人在执行公务,就是有乐子也不能找,养足了精神第二天赶路要紧。

    李云天刚躺下还未睡着,只听得驿站里一阵喧闹,好像闯进来不少人。

    “所有人听着,到院子里集合,协助缉查鞑靼奸细。”正当他凝神听着动静的时候,一个粗圹的声音随即从院落中响起。

    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鞑靼人早就逃进大漠不知所踪,大同府哪里还会有鞑靼人的奸细,十有yankuai是永乐帝驾崩的事情泄露了出去,那些人以鞑靼奸细为由想要搜查从榆木川方向前来的过客。

    “***,鞑靼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他们这些家伙纯属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瞎折腾。”牛老五骂骂咧咧地穿着衣服。

    李云天不动声色地穿上了外套,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外套腰部,给太子的遗诏就缝在他腰部衣服里面。

    很快,住在驿站里的人满嘴牢骚地聚集在院里,有来往的官吏,也有附近的闲汉,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暗娼。

    一群打着火把的军士把院子团团围住,从服饰上看应该是当地卫所的人,领头的是一名精瘦的百户,眯着眼睛打量着院里的人。

    在那名精瘦百户的命令下,现场的人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部分,分别是南下的、北上的和当地的。

    当地的人随即就被精瘦百户放走,北上的人出示了身份凭证后也被打发了,剩下的那些南下的人则被严加盘问,不仅验证了他们的身份而且还要搜查他们的随身物品。

    有人刚抱怨了几句就挨了一通拳脚,其余的人一见事态不妙,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这里面是什么?”一名军士拿着那个黄色的圆筒走了过来,交给了精瘦百户,精瘦百户望了一眼桶盖初的打着的封印,不动声色地问牛老五。

    “传回京城的公文。”牛老五早就跷着精瘦百户不顺眼,双手抱胸,冷冷地望着他,“擅拆者满门抄斩!”

    “多有打扰,还望海涵。”精瘦百户的脸上阴晴不定地一阵,见那名拿来黄色圆筒的军士向他微微颔首,随后笑着把黄色圆筒递给了牛老五。

    说完,精瘦百户挥了一下手,领着院子里的军士离开了。

    “这群混蛋!”等回到房里,牛老五不由得骂了一句,房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和李云天的随身的衣物扔到满地都是。

    幸好那些军士知道两人是皇家传令兵,没有敢动两人的财物,否则的话两人这下可就亏大了。

    李云天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严峻,现在他可以确定永乐帝驾崩的消息不是泄露了出去,就是汉王已经有所怀疑,然后让山西都司和河北都司的军士严查南下的人,像他和牛老五更是被关注的重点对象。

    幸好先前他有了防备,把诏书缝在了衣服里,否则的话事情可就糟糕了。

    进入山西后,李云天发现沿途多出了一些关卡,当地卫所的军士对南下的人,无论官商还是百姓一律严格盘查,所携带的物品被当众打开搜查,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李云天此时并不知道,他走后的第五天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就已经瞒不下去了。

    毕竟永乐帝乃一国之君,一连五天不露面实属罕见,已经使得随行的文武大臣感到蹊跷,几名靖难的勋贵关心永乐帝的安危,担心永乐帝被人控制,故而准备冒死闯营求见永乐帝。

    于是,内侍马云不得不召集了杨荣和张辅等几名文武重臣商议永乐帝驾崩后的事宜,最后决定秘不发丧,让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和内侍海寿率先返京向太子传遗旨,让太子登基。

    虽说清楚这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但永乐帝驾崩的确切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故而山西都司和河北都司都加强了对进入京城方向行人的盘查。

    每天晚上在驿站留宿的时候,当地卫所都会派人来驿站以缉查鞑靼人奸细为名对驿站里的人那些南下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皆严加盘查和搜身,不过没人敢碰牛老五带着的那个黄色圆筒。

    这一天,李云天和牛老五来到了山西重镇大同府,到大同城的驿馆里投宿,大同城是北方重镇,大明北部的一道屏障。

    驿馆的条件可比驿站要好得多,住宿条件优越,两人舒舒服服地洗一个热水澡。

    大同城距离京城七百多里地,也就是说四天后李云天将到达京城,只要把身上的遗诏交给太子,那么他的任务就能结束了。

    两人洗完澡回到房间后不久,房门被人推开了,一名千户模样的壮实男子领着几名军士走了进来。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劳两位,本官会派人替两位把公文传递回京城。”壮实千户冲着李云天和牛老五微微一笑,“两位就先留在大同城,本官让人陪着你们好好在这里逛逛,等北征大军到了再离开。”

    “这位大人,这样做好像不合规矩吧?”牛老五闻言显得颇为诧异,他干了十年的传令兵,还从没有遇见这种离奇的事情。

    “你放心,我们大同卫会给你们出具公文,接手你们的任务。”壮实千户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递了过去。

    牛老五能当上传令兵,自然识字,他扫了一眼公文上的内容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公文上写着他和李云天因为吃坏了肚子,无法执行任务,故而由大同卫接手,后面盖着大同卫的印章。

    “一点儿心意,如果不够的话尽管开口。”壮实千户见牛老五变了脸色,一伸手从身后的军士那里拿过两个钱袋,甩给了牛老五和李云天,笑着说道,“大同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别有一番风光。”

    牛老五掂了掂钱袋,感觉有十几两银子的样子,而且里面好像还有银票,他沉吟了一下后就迅速做出了决定,把黄色圆筒交给了壮实千户。

    很显然,壮实千户对这个黄色圆筒志在必得,如今一切手续齐全,壮实千户由先礼后兵,他没有必要在坚持下去,否则只有自讨苦吃。

    壮实千户见牛老五如此识时务,笑着寒暄了几句,捧着那个黄色圆筒大步离去。

    李云天皱着眉头望着壮实千户的背影,看来局势比他想的还要糟糕,汉王竟然切断了北征大军与京城之间的联系,他难道要被困在大同城里?一

第150章 绕行(三更)

    等那名壮实千户离开,牛老五连忙打开钱袋,面色随即一喜,里面除了十几两银子外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足够他在大同城潇洒惬意地快活一阵子了。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周老弟,咱们也累了好几天了,出去找找乐子。”放好钱袋,牛老五见李云天立在那里出神,笑着安慰着他,“现在手续齐全,那些公文即使出了问题也与咱们无关。”

    李云天闻言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向牛老五笑了笑,起身跟着他离开了驿馆,去了一家**喝花酒。

    由于肩负重任,李云天哪里有心思喝酒,他以不胜酒力为由以水代酒,牛老五也不介意,搂着两名**的姑娘上下其手地吃着豆腐,如果不是这次飞来横财他哪里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消遣。

    李云天身旁坐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见李云天长得俊朗魁梧,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极尽**。

    可惜的是李云天现在心事重重,她的引诱全都白费了,况且他有着如花似玉的**美妾,岂能看上身旁年轻女子的姿色。

    在**喝了一阵酒后,牛老五猴急地搂着身边的两名女子到房间里快活去了,李云天身边的那名年轻女子见状不由得媚眼如丝,橡皮糖似地缠着李云天。

    李云天被惹得急了,从钱袋里给了年轻女子两锭五两重的银子让她离开。

    年轻女子满脸失望地拿着那两个银锭走了,心里怀疑李云天的生理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又或者有着断袖之癖,她哪里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左右着大明江山的归属。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沉思了良久后,李云天一拳砸在了桌上,面无表情地低语了一句,无论如何他都把遗诏送到京城交给太子,否则的话京城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要怎样离开大同?离开大同后又如何南下?这使得李云天不由得头疼了起来,他身上只有朝廷的勘合,没有普通百姓的路引,一旦被路上的关卡查出来肯定会被抓住。

    思来想去,李云天觉得为今之计只有绕路,他可以肯定从大同府到京城路上已经被严加防范,故而只有走另外一条路才能避开途中的盘查,不过如此一来就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他才能绕过路上的那些关卡,否则的话可就寸步难行。

    京城在大同府的东南方向,经过深思熟虑后李云天准备去大同府正南的太原府,然后经太原府到河北的沧州,在沧州登船沿运河北上前往京城。

    这条路虽然看起来路途遥远,但途中却非常安全,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混在运河的船上回京。

    第二天中午,李云天和牛老五在一家酒楼吃了一顿饭后就分开了,约定各自前去找乐子。

    随即,李云天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太原府,路上他抢了一个人的路引,这样的话在路上就不怕当地巡检司的盘查。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消失会引起驿馆的人怀疑,原因很简单,谁有钱了还会待在驿馆里?牛老五肯定在花完身上的钱之前也不会回去。

    李云天并没有在太原城停留,而是绕城而过,根本就没有进入雄伟壮观的太原城,直接奔向了沧州方向。

    经过一路的奔波,到达沧州时已经是八月上旬,李云天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杨荣和金幼孜派人给京城报信的话,为了郑重起见肯定会派重要的大臣前去,那么行进的速度肯定快不了。

    他估算了一下,报信的人现在应该快到山西的地界,也就是说留给他差不多还有十天的时间。

    如果在这十天里他不能把遗诏送到,那么汉王就可以控制住前来送遗诏的大臣,进而矫诏,届时太子可就处于了劣势。

    李云天相信,太子现在肯定也已经知道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可是由于没有遗诏也就不能断定永乐帝驾崩。

    所以,太子即使是知道了永乐帝驾崩也无法继承大统,没有遗诏的话他登基就是忤逆,可以视为叛乱,而且到时候永乐帝是怎么死的他也就说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太子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山西都司和河北都司的人都以汉王马首是瞻,这使得他很难接近前来送遗诏的大臣,也就无法拿到诏书了。

    汉王为什么要控制送遗诏的大臣,然后才进行矫诏,这是因为送遗诏也是有着严格的规矩的,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送这个遗诏。

    按照定制,前来送遗诏的人必须是跟随在永乐帝身边的近臣,例如张辅、杨荣和金幼孜这样的重臣,又或者跟在皇帝身边的翰林以及庶吉士。

    张辅和杨荣这样的重臣自不必说,翰林和庶吉士之所以有资格,是因为他们是士大夫阶层的佼佼者,皇上身边的肱骨之臣。

    毕竟传遗诏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岂是随便一个人拿着一道圣旨就能说皇帝驾崩的,那样的话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八月正是运河上漕运忙碌的时期,南下北上的船队络绎不绝,一派繁忙的景象。

    李云天到达沧州的时候是中午,他先到了码头打探了一下,得知有一艘停在码头的客船下午启程去通州,于是买了一张票,然后去码头附近的一家酒楼吃午饭。

    由于下午就可以登船回京城,李云天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沧州到京城五百多里,顺利的话七天左右就能到达京城。

    吃完了饭,李云天把一小块碎银往桌子上一拍,背起一旁的一个蓝包袱向码头走去,包袱里的东西很简单,几件普通的衣服而已。

    谁也不会想到,其中一件衣服里面缝着给太子的遗诏,因为天气太热,李云天不可能把遗诏缝在穿在身上的衣服里,万一要是被汗水打湿了那可就罪过大了。

    由于沧州是运河上重要的货运集散地,故而码头附近的街道上很热闹,人山人海,路两边摆满了做生意的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云天对周围的繁闹视若无敌,径直向码头赶去。

    走着走着,一个身影忽然撞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云天定睛一看,原来是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十来岁少年,头发有些脏乱,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着。

    “你没事儿吧。”李云天见状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俯身问道。

    “疼!”少年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看李云天,说出一个字后躺在那里哎哎呀呀地叫唤着。

    望着少年嘴边的血迹,李云天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刚才那一下不致于使得这个少年受如此重的伤吧。

    “你把我哥哥撞吐血了,赔我哥哥。”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一群小孩子,七手八脚地抱住了李云天的腿不让他走,嘴里连声嚷嚷着。

    李云天这下明白了过来了,他竟然遇上了碰瓷儿的,无奈地笑了笑后,掏出钱袋,拿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俯身放在了地上少年的面前,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锭银子够你看病的吧。”

    “我遭了这么大的罪,要补补身子,万一留下后遗症这辈子可就毁了。”少年抬头瞅了瞅李云天手里的银锭,双目闪过一丝喜色,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下应该够了吧?”李云天摇了摇头,又加上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沉声问道。

    少年的眼中满是欣喜,好像没有想到李云天这么痛快给钱,正想着如何讹李云天更多的钱时,李云天微微一笑,“如果两锭银子还不够的话,那么我就只好报官了。”

    “够了,够了,这些钱足够我买药的。”少年一听噌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把从李云天手里夺过那两锭银子,笑眯眯地说道。

    “以后嘴里不要再含猪血了,味儿不对,换鸡血的话效果更佳。”李云天见少年一脸得意,一本正经地向他建议着。

    “走了,买点心去了。”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能一眼看出他嘴里吐出来的是猪血,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有些心虚地冲着依旧抱着李云天腿的小孩子们挥了一下手,转身开溜。

    小孩子们闻言顿时一哄而散,兴冲冲地追向了那个少年。

    李云天见状微微笑了笑,正要抬步离开,冷不防听见前方的人群中传来刚才那个少年吃疼的声音,“唉呦,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李云天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只见一名身穿红裙的娇俏少女凶巴巴地揪着少年的一只耳朵把他拎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名穿着蓝色劲装的大汉。

    “跪下!”红裙少女把少年领到了李云天的面前,冲着少年的腿上一踢,少年就耷拉着脑袋跪在了那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位公子,刚才的事情让你见笑了。”红裙少女冲着李云天一抱拳,娇声说道,随后柳眉一瞪,望着少年,“还不把钱还给人家。”

    “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少年冲着李云天举起了手里的两个银锭,一脸的不情愿,今天可是他有史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本想可以给母亲抓几副好药,这下可全都要泡汤了。一

第151章 失窃

    “这是本公子送给你的,你不是要带着他们去买点心吗?”李云天望了一眼那些怯生生地跟在少年身后的小孩子们,笑着向少年说道。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造成的,这使得他不由得心生同情,能帮一点是一点。

    少年闻言怔了怔,随后面露欣喜的神色,不由得看向了红裙少女。

    “还不快谢谢人家。”红裙少女感到意外,瞪着少年说道。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少年向李云天连声道谢,随后爬起来,兴高采烈地领着那些小孩子走了。

    李云天不想招惹事端,微笑着向红裙少女拱了一下手,抬步离开了。

    红裙少女觉得李云天挺有意思的,竟然心甘情愿地被那群小孩子骗,看起来心底不错,她扭头望了一眼李云天的背影,领着身后的劲装大汉走向沧州城。

    到了码头,李云天上了停在那里的客船,他的运气比较好,船上刚好有一个单间,他于是要下了,尽量少跟外人接触,这样才更安全。

    窗外的江面上来来往往的漕船川流不息,李云天倚坐在**上,盯着江面出神,沧州这里的市面一派平静,谁也没有意识到京城现在已经剑拔弩张,暗流汹涌,能不能阻止京城的这场浩劫就要看他是否及时把遗诏送回去。

    “不好意思客官,出了一些事情,船要明天才能启程。”就在李云天忧心忡忡地想着事情的时候,一名年轻的船员敲开了房门,一脸歉意地向他说道,“您可以先去岸上散散心,只要明天上午回来就可以了。”

    “怎么回事?”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逗留。

    “州衙一个官员的家眷明天要去通州,我们只好在这里过夜了。”年轻船员感觉到了李云天的不满,连忙陪着笑脸解释。

    李云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船家肯定得罪不起州衙的人,否则以后还怎么在这条线上混,遇到这种事情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下午李云天一直待在船舱里,晚上等夜幕降临后去一家小酒馆里吃了饭,饭后立刻回到船上,他现在要避免与外界的人接触。

    晚上,李云天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他做了很多梦,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开了,窗外是向后掠过的岸边景色。

    与寻常不同的是,李云天感觉脑子里昏沉沉的,有些难受,他下意识地往**头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噌地就从**上弹了起来,原本放在椅子上的包袱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放在**头的钱袋也不见了,找遍了船舱也没有发现包袱和钱袋。

    “说,有谁进过我的房间?”李云天的脸上刹那间就变得面无血色,他并不在意钱袋,可是包袱里的那件衣服可是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来不及多想,穿上外套后冲出房间,揪住一名走廊上的船员厉声问道。

    “没……没有,昨晚谁也没有进入过你的房间!”船员见李云天怒气冲冲,目光寒冷,吓得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不是有贼来过?”李云天虽然着急,但思绪还是清晰的,随后沉声问道。

    “不……不知道。”船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云天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手上一用力,紧紧地卡住了船员的脖子。

    “临晨的时候好像有人好像看见两个贼上了船,不过大家都没有丢东西,于是以为眼花了。”船员顿时感觉呼吸变得急促,他见李云天的眼睛有些红了,知道不给李云天一个交待的话李云天绝对不会放过他,忙不迭地说道。

    “知道他们是谁吗?”李云天心中暗道一声可恶,没想到好不容易来到沧州,竟然会栽在两个小蟊贼的手里,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知道。”船员连忙摇了摇头,见李云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慌忙说道,“他们敢在船上动手,那么十有yankuai与漕帮的人有关。”

    “漕帮?”李云天双目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他没有想到会与漕帮有牵扯。

    自从京杭大运河开通以来,一直是南北运输的重要通道,久而久之也就出现了靠运河漕运吃饭的人,逐渐形成了漕帮。

    运河上靠漕运谋生的船家莫不以漕帮马首是瞻,这使得漕帮规模庞大,实力雄厚,据说有百万帮众。

    “快,把船开回去。”李云天很快回过神来,松开船员,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必须回沧州码头去找那件缝有遗诏的衣服。

    “公子,恐怕这有些难,船上还有不少其他的客人。”船员尴尬地立在那里,为难地说道。

    李云天懒得跟船员争辩什么,他知道让船家返回去不太现实,故而三两步跑到甲板上,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在船上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奋力向回游去。

    客船此时已经离开沧州码头近十里,李云天当然不可能游回去,他被一艘南下的货船救了上去,搭乘那艘货船回沧州。

    船主对李云天的遭遇非常同情,要不是被逼无奈的话谁会跳船游回沧州,不过他对李云天能否取回那些钱物不报希望。

    漕帮虽然帮规森严,但人多势众,难免龙蛇混杂,出了这种偷鸡摸狗之徒也并不为怪,再加上漕帮肯定胳膊肘向里拐,要想查出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况且,李云天没有丝毫的凭证如何能向漕帮要人?搞不好还要激怒漕帮,难免有皮肉之苦。

    李云天自然知道船主说的有道理,但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形势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漕帮是龙潭虎穴那么他也要闯一闯。

    要是找漕帮要人无果的话,李云天唯有铤而走险,秘密去见沧州的知州,表明身份和来意后让沧州知州向漕帮施加压力,以找回那件衣物。

    可如此一来事态就变得万分复杂,局势就掌控在了沧州知州的手中。

    虽说沧州知州也是进士出身,但万一他要被眼前的利益和心中的yankuai冲昏了头脑,把自己和遗诏献给汉王,那么可就功亏一篑了。

    显而易见,汉王能给沧州知州更好的前程,他要是继承大统肯定极力打压朝中的那批文官,培养忠于自己的文官,而沧州知州要是立下如此大功,起码能得到一个侍郎的职位,这种**对于一名文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经过数百年来的发展,尤其是永乐帝迁都北京后,漕帮的势力范围已经从运河向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渗透,建立起了一套庞大而完善的体系。

    漕帮的总堂口设在淮安,下面有七个重要的堂口,即刑堂和六大分堂,六大分堂中有三个在运河流域,为忠堂、勇堂和义堂,有两个在长江流域,为仁堂和礼堂,剩下的一个在黄河流域,为明堂。

    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当然是漕运最为发达的运河流域的三个堂口,不仅民间的货运,就连大明北调的漕粮都由他们负责。

    救李云天的那名船主就是漕帮忠堂的人,只不过属于基层成员,也就是普通的船老大,真正的核心人员是堂口的那些人。

    忠堂在沧州有一个香堂,李云天准备去沧州香堂打探消息,沧州段运河水域的事情都归沧州香堂管辖。

    根据那名船主提供的信息,李云天在沧州城的一处居民区内找到了沧州香堂的堂口。

    李云天心中很感激那名货船的船主,对方不仅给他提供了消息,而且还给了他五两碎银,要是找不回行礼的话他可以拿那些碎银当盘缠回京城。

    那名船主此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只不过看李云天是一个读书人,被偷了行礼逼到跳船的份上挺可怜,故而伸出了援手,可无意中就介入到了大明的夺嫡之争,

    从外表面上,漕帮沧州香堂就是一处很普通的大户人间的宅院,只不过门口立着两名一身短打装扮的大汉,明显与通常大户人家看门的家丁不同。

    漕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却不被朝廷承认,朝廷由于要依靠漕帮负责漕运,故而只要漕帮守规矩,对漕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朝廷也在对漕帮进行打压和分化,另外还有漕运衙门即西宁监管和制约漕帮。

    另外,由于漕帮的帮众分散在运河、长江和黄河等水域,再加上绝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的船夫以及他们的家眷,因此很难翻起什么大浪来,这使得朝廷非常放心。

    李云天立在漕帮沧州香堂斜对面街边一棵大树的荫凉下,皱着眉头望着大门处的那两名守门的大汉,他一个外人要是贸然闯进去的话,肯定会适得其反。

    如果给李云天几天,那么他绝对能打入漕帮沧州香堂内部,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哪里有工夫消磨光阴,万一那件衣服出了事,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就在李云天伤脑筋的时候,一个少年从香堂的院子里走了出来,背着一袋粮食,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兴冲冲地打量着手里的老母鸡,馋得直流口水。

    李云天见状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他认出这个少年就是昨天碰瓷儿被红裙少女揪了耳朵的人,沉吟了一下后快步迎着那名少年走了过去。

    少年光顾着看手里的老母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李云天,李云天径直撞了过去,少年唉呦了一声就被撞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

第152章 鸡鸣狗盗

    “你没事儿吧?”望着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的少年,李云天故作惊讶的样子,伸手去扶他。更新最快去

    “怎么可能没事!”少年打开了李云天的手,抬头怒气冲冲地望向了他,“你怎么走路的,小爷的腰都快被你给撞折了,你说吧,准备公了还是私……”

    “咦?怎么是你。”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少年认出了李云天,神情惊讶地望着他,“你昨天不是乘船走了吗?”

    “唉,一言难尽。”李云天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关切地问道,“我是不是把你撞伤了?”

    “没有,小意思而已。”少年闻言笑了笑,刺溜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活蹦乱跳地冲着李云天活动了一下手脚,示意自己没事。

    “我送你回家吧。”李云天见状就势扛起了地上的那袋粮食,不动声色地与少年套着近乎。

    少年没有拒绝,拎着那只老母鸡与李云天谈笑着走了,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他的心里对李云天也有不少好感,另外他也很好奇李云天怎么还留在沧州。

    经过路上的交谈,李云天知道少年姓张,没有大名,小名叫富贵,父亲以前是码头上扛麻袋的苦力,不过五年前执行漕帮的运粮任务时出事故死了,留下了他母亲和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由于张富贵的老爹是因公殉职,故而张富贵每个月都能从沧州香堂里领取到一笔抚恤,直至他的弟弟妹妹成年。

    今天张富贵就是来香堂领抚恤的,由于明天就是中秋节,故而香堂另外给他发放了一只老母鸡。

    直到这个时候李云天才意识到中秋节已经悄然来临,这本是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可他只能郁闷地在沧州为遗诏的事情着急上火。

    得知了李云天的遭遇后,张富贵觉得他实在是太倒霉了,通常来说贼是不会上客船行窃的,因为客船的船主已经打点好了上下的关系。

    在张富贵看来,十有yankuai李云天是被贼给盯上了,所以晚上悄悄潜上船给他吹了迷烟,所以整条船上就李云天一个人被窃,而且还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李云天觉得张富贵说的有道理,怪不得他今天起来的时候脑袋里昏昏沉沉,对昨晚遭窃一无所知,看来是中了迷烟。

    至于迷烟的功效,李云天在湖口县抓王三的时候见识过,中了后就会陷入昏睡,即使被人给带走了也不知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不过那几件衣服是在下母亲亲手给在下缝制的,在下来京城投奔远亲,见衣服如睹慈母,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听了张富贵的分析后,李云天故作沮丧地说道。

    “不过几件衣服而已,这点儿小忙包在我身上了。”张富贵见李云天只要衣服,笑着拍了拍胸口,也算是还了李云天昨天的人情债。

    李云天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暗自松了一口气,张富贵再怎么说也是漕帮的子弟,打探起消息来比他快得多。

    张富贵的家在码头附近的一个棚户区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院落和茅草房,张富贵时不时跟街上的人打着招呼,看上去人缘很好。

    来到一个有着泥巴墙的小院前时,张富贵停下了脚步,推门走了进去,一名yankuai岁的男童和一名五六岁的女童正在院子里喂猪,见他来后立刻迎了上来。

    张富贵放下手里的老母鸡后就开始下厨房做饭,听说来了贵客,一名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的中年妇人在那个男童的搀扶下,咳嗽着走了出来,让男童给李云天倒水。

    中年妇人是张富贵的老娘赵氏,男童名叫福禄,女童名叫吉祥,像张富贵一样都只有小名,没有大名。

    张富贵很快就做好了午饭,李云天拿起一块黑乎乎的杂粮面饼啃了一口,口感很粗糙,使得他有些难以下咽,不过张家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晚上,张富贵带着李云天去了码头的一家**,他下午已经打探清楚,偷李云天包袱和钱袋的两个家伙很有可能是当地的两个惯偷,一个绰号是二黑,另外一个是瘦皮猴。

    昨晚午夜时分有人看见他们鬼鬼祟祟地从码头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两人都是赌棍,晚上肯定会来**赌钱,只要在**里守着就能找到他们。

    不过,一直等到临近午夜,二黑和瘦皮猴都没有出现。

    就在李云天暗中着急的时候,张富贵走过来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冲着入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只见一名皮肤黝黑的壮汉和一个瘦子走了进来。

    李云天知道这两个家伙就是二黑和瘦皮猴,两人进了**后就分开赌钱,李云天不动声色地跟上了那个瘦子,也就是瘦皮猴。

    瘦皮猴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被李云天盯上了,兴致勃勃地挤在赌台前赌着钱,由于**里人多李云天不好下手,故而暗中等待着机会。

    终于,临晨的时候瘦皮猴起身去茅厕,由于他赢了十几两银子,故而心情很好,还哼起了小调。

    李云天悄悄跟在了后面,等瘦皮猴从茅厕出来,他从身后一把勒住了瘦皮猴的脖子,使得瘦皮猴发不出声音,将其拖到了**院子里一个僻静的地方。

    张富贵的手里拎着一根木棍,本想打昏了瘦皮猴,没想到李云天的身手这么利索,于是在一旁把风。

    “说,昨晚你们偷来的包袱里的衣服在哪里?钱你们可以拿去,但衣服是我母亲给我缝制的,你们必须要还给我!”李云天把瘦皮猴按在墙上,从身上摸出一把剪刀,抵在他的颈部沉声问道。

    “这位大哥,你肯定搞错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瘦皮猴刚才差点没被李云天给勒死,现在被一把锋利剪刀顶着脖子,闻言顿时慌乱了起来,矢口否认。

    “我可没有工夫听你胡诌!”李云天手上一使劲,剪刀的刀尖就在瘦皮猴的颈部划出一道血痕。

    “衣服我们当掉了。”瘦皮猴感觉李云天并不是那种好骗的人,吓得不敢再抵赖,连忙说道。

    “你要是敢骗我,我要了你的命。”李云天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

    “我们留着包袱里的东西没用,就当了二两银子。”为了证实自己没说谎,瘦皮猴从腰上摸出一张当票递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借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一看,当票是今天开的,当了一些衣物等物品,一共当了二两银子。

    令他感到郁闷的是,这张当票竟然是死当,也就是说当了后无法赎回,要想要回来的话,当铺肯定会索要高价,他现在哪里有钱付给当铺。

    “滚!”李云天没心情跟瘦皮猴计较,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串钥匙,收起剪刀低声说道。

    瘦皮猴如遇大赦,忙不迭地跑了。

    李云天面无表情地和张富贵离开**,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夜色潜入当铺把衣服偷出来,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形势越不利。

    当铺距离**有一个街口,门上的招牌上写着“如意当”三个大字,此时已经是临晨,当铺的院子里一派沉寂。

    像通常做生意的人家一样,当铺里也养着狗看家护院,不过这难不倒李云天,他在湖口县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白水镇巡检司巡检赵华的小舅子用掺有毒药的猪肉放倒了水寇头子张三姘头家狗,故而也算是有经验。

    虽然猪肉不好找,但是肉包子还是有夜市卖的,而且耗子药张富贵家就有。

    李云天趴在当铺后院的墙上观察了一阵院里的动静后,把掺有耗子药的肉包子扔到了院里的空地上。

    不一会儿,一条黄狗闻到了肉包的香味,从阴暗处冒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地上的肉包子。

    “狗儿,狗儿,不要怪本御史心狠,本御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也算是间接立有功劳,下辈子或许可以托胎为人。”

    李云天骑在墙头,望着在那里大快朵颐的黄狗,双手合十说道。

    随后,他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想他大名堂堂的监察御史、翰林院的庶吉士,竟然沦为了鸡鸣狗盗之辈,传出去的话恐怕要成为大家的笑料。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李云天觉得耗子药差不多已经起效了,于是翻过墙头进入了院里,张富贵躲在墙外把风。

    在院子里蹑手蹑脚地查探了一番,李云天终于找到了存放物品的库房,有着一道厚实的铁门,窗户上也安装有铁条。

    他摸出从瘦皮猴身上搜出的那串钥匙,****了锁眼里轻轻旋转着,尝试着开锁。

    这串钥匙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万能钥匙”,有经验的贼看一眼锁眼就知道用哪把钥匙开锁,李云天是个门外汉,只有才用笨办法,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试着,动作显得十分笨拙。

    咔吧一声脆响,也不知道试到第几把钥匙,伴随着一声略带清脆的响声,锁开了。

    李云天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关上门后掏出火折子,吹燃了往房间里一照,里面有着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放着带有标识的各种物品,有瓷器也有青铜器,还有一些小匣子和木箱子什么的。

    “抓贼呀!”不等李云天抬步前去查看那些货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喊声。

    这突然起来的一幕使得李云天心里一惊,连忙灭掉了火折子,躲在窗户后面,屏气凝神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觉得自己小心翼翼,应该没有暴露行踪才对,难道还有别人潜入了院里?一

第153章 贵人

    很快,李云天就意识到他猜错了,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些人举着火把围在了仓库门前,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心中顿时暗暗叫苦。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里面的人听着,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乖乖地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个大嗓门的男声在门外喊道。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李云天见门外的人没冲进来,立刻意识到他们不清楚仓库里有几个人,又担心打起来弄坏里面的物品,故而沉吟了一下,冲着窗外喊道。

    “在下就是当铺的掌柜,你们已经逃不掉了,还是老老实实投降的好。”随即,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开口劝道。

    “掌柜的,我不是什么坏人,我的行礼被贼偷了,他们把我娘给我缝制的衣物卖到了你们这里,我只是来拿那几件衣物,别无他求。”李云天深吸一口气,沉声向当铺掌柜的解释。

    “你可有证据证明那些衣物在我们当铺?”当铺掌柜闻言,狐疑地问道。

    “这是当票。”李云天把从瘦皮猴那里拿到的当票从窗口递了出去,“掌柜的,我愿意用两倍的银子把上面的衣物赎回来,还望你能通融一下。”

    “原来是这样。”片刻之后,当铺掌柜好像看了当票,开口向李云天说道,“如果情况属实,那些衣物在下就让你原价赎回,只不过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宣扬出去,以免坏了我们当铺的名声。”

    “那多谢掌柜的了,在下这就出去。”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觉得当铺掌柜答应得也太痛快了些,不过现在形势危急,他也顾不了许多,抬步走了出去。

    门外立着数名拎着棍棒和刀的大汉,虎视眈眈地瞪着李云天,一名四十多岁的国字脸中年人站在那些大汉的前方,上下打量着他。

    “这位兄弟,你不要着急,在下这就让人去拿那些衣物。”随后,国字脸中年人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当票给了一名持刀大汉,那名持刀大汉于是领着两个人举着火把进了仓库。

    “叨扰了。”李云天颇为尴尬地向国字脸中年拱了一下手。

    “掌柜的,里面没人了。”不久后,在李云天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那名持刀大汉快步走了出来,冲着国字脸中年人摇了摇头。

    李云天闻言预感到情形不妙,那两名拎着刀的大汉好像并不是进去拿他的衣物的,而是查看里面有没有人。

    “来人,把这个大胆毛贼给我拿下,竟然偷到我漕帮的头上,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果然,国字脸中年人面色一沉,指着李云天高声向现场的大汉说道。

    大汉随即一拥而上,将李云天按在了地上,李云天本想反抗,后来又放弃了,这件事情如果闹大的话对他不利,况且如果激怒了当铺的人,那么要想要回衣物可就更难了。

    “掌柜的,请你相信在下,在下确实只想拿回在下母亲给在下缝制的衣物,请你通融一下。”李云天抬头,望向国字脸中年人解释着。

    “哼,你的意思是我们当铺收赃物了?”国字脸中年人冷笑了一声,走过去从持刀大汉手里拿过当票,放在火把上点燃,然后一甩手扔在了地上。

    “这下,你还有什么证据表明那些衣物送到了我们这里?”望着在地上化为灰烬的当票,国字脸中年人冷冷地向李云天问道。

    “掌柜的,你想如何对待在下?”李云天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不动声色地问道。

    “像你这种毛贼,当然是交给官府处置了。”国字脸中年人冲着按住李云天的那些大汉摆了一下手,沉声喝道,“把他捆了送到州衙大牢里。”

    “州衙?”李云天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他当过知县自然知道像他这种入室盗窃的窃贼既要挨板子,又要被判徒刑,如此一来别说去京城了,连人身自由都没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国字脸中年人以为李云天怕了,冷笑着说道。

    “掌柜的,只要你不把在下送官,在下可以让家人赔偿当铺的损失。”李云天心中暗自着急,想办法阻止国字脸中年人将他送到州衙大牢。

    “哼,有什么话你对衙门里的人说吧。”国字脸中年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冲着那些大汉挥了一下手,“带走!”

    几名大汉于是拿出绳子把李云天五花大绑,送去了州衙大牢,狱卒将他关在了一个牢房里等待提审。

    由于李云天这次被当场抓住,又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那串溜门撬锁专用的钥匙,可谓人赃俱获,铁定是难逃牢狱之灾。

    大牢里阴暗潮湿,关着不少囚犯,又闷又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异味。

    李云天坐在墙角陷入了沉思,暗自想着脱身之计,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过堂,他可没有时间在大牢里耗着。

    “或许,也只有找沧州的知州了!”思来想去李云天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想见沧州知州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于第二天是中秋节,所以大明的官府放假一天,所有的衙门都不办公,就连牢头也回家跟家人团圆去了。

    李云天只好告诉一名狱卒他有重要的案情要向沧州知州禀告,结果被那名狱卒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一通:知州大人岂是李云天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想见就能见的?况且今天是中秋佳节,谁吃饱了撑得去打扰知州大人过节的雅兴?

    李云天万般无奈,只好耐着性子等第二天衙门办公,他已经想好了,届时就编一个盗窃的大案出来,只要案子足够份量,自然会上报到沧州知州那里,这样他就能见到沧州知州。

    入夜后不久,正当李云天一脸郁闷地倚在墙壁上闭目小憩的时候,一名狱卒忽然进来把他带出了牢房,路上告诉他可以离开了,这使得他感到莫名其妙。

    沧州知州根本就不会想到,本来有一个天大的富贵属于他,结果被狱卒给耽误了下来,眼睁睁地从他面前给溜走了,不过也幸亏如此,局势依旧在李云天的掌握中。

    直到看见等在大牢外面的张富贵,李云天这才清楚怎么回事,原来张富贵找了红裙少女,把他的事情告诉了红裙少女。

    红裙少女派人核实了情况,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二黑和瘦皮猴前天看见了李云天给张富贵十两银子的一幕,见他出手阔绰,以为他是财大气粗的富家子弟,因此暗地里进行了跟踪。

    不过由于李云天到码头后直接上了船,两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又不好大白天登船偷窃,故而只好放弃。

    谁成想,晚上两人在一家小酒馆吃饭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李云天,这才知道李云天没走成,于是决定干上一票,故而临晨摸上了船,用迷香迷倒了李云天,偷了他的包袱和钱袋。

    可惜的是,李云天的钱袋里只剩下十来两银子,包袱里也只是一些简单的日常衣物,两人感到非常失望,为了多弄点钱就把偷来的衣物卖给了当铺。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红裙少女让当铺的掌柜给州衙大牢打了一个招呼,李云天这才被放了出来。

    “你那几件衣服很新,布料也不错,又是死当,所以当铺昨天把它们送到香堂,趁着中秋节分给了下面的兄弟。这是大小姐补偿你的银子,让你去买几身衣服。”张富贵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李云天后,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分给谁了?”李云天大吃了一惊,连忙一把抓住了张富贵的手臂,沉声问道,要是衣服有什么闪失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大哥轻点儿。”张富贵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感觉李云天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捏得他生疼。

    “那几件衣服对我很重要,能不能让大小姐帮我找回来。”李云天连忙松开了张富贵,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可难了,我们香堂好几千人,很难查到衣服的流向。”张富贵揉了揉手臂,有些无奈地向李云天摇了摇头,如果好找的话雷婷也不会给他五十两银票了。

    “大小姐是什么人?”李云天的双目闪过一丝焦急的神色,沉吟一下后问向了张富贵,他感觉红裙少女的来头好像不简单,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张富贵闻言小声说道,“大小姐是我们雷帮主的女儿,这次来沧州参加表姐的婚礼。”

    “原来她就是雷婷?”李云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虽然李云天没与漕帮接触过,但是在湖口县就知道漕帮的名声,毕竟九州商会走水路运货的时候免不了与漕帮的人打交道。

    漕帮帮主雷啸天有两子一女,女儿就是雷婷,李云天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会遇上雷婷,怪不得当铺的掌柜会乖乖地销案。

    “雷婷?”张富贵并不知道雷婷的名字,显得有些新奇,平常他们都喊雷婷为大小姐。

    李云天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如果雷婷肯帮忙的话,那么一定可以找到那几件衣物,可两人非亲非故,他如何才能说服雷婷来帮这个忙呢?恐怕届时连雷婷的面都见不到。

    想着想着,李云天双目精光一闪,所谓事急从权,现在唯有以奇取胜。

    当李云天出现在沧州城一个大户人家门前时,他已经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白袍,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是雷婷的二姨,晚上雷婷和二姨一家人在后宅喝酒赏月。

    “在下是雷小姐的朋友,劳烦把这封信交给她,她一看便知。”李云天把一封信递给了守门的家丁,顺势塞了一块碎银。

    家丁见李云天风度翩翩、儒雅俊朗,于是掂了一下碎银,拿着信进去通报。

    李云天在门外忐忑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也不知道雷婷看了信后会有什么反应,要是被惹怒了派人出来暴揍他一顿,那么他的计划可就要落空了。一

第154章 出奇制胜

    “赵公子,大小姐请你进去。看书神器”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先前进去通报的那名家丁快步走出,满面笑容地向李云天说道,态度恭敬了许多,既然雷婷让李云天进去,那么显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一步棋走对了,雷婷现在心中肯定充满了狐疑,等着他前去来解答。

    夜空中圆月高悬,月光倾洒在地面上,皎洁如洗。

    后宅的一个院子里,一群男女老幼围坐在几张圆桌前喝酒谈笑,气氛喜庆、热闹。

    李云天并没有进院子,而是立在院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雷婷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红裙,由于喝了一些酒脸颊红扑扑的。

    她瞅了一眼李云天,也不说话,沿着脚下的碎石路走去。

    李云天见状抬步跟在了雷婷的身后,几名劲装大汉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后面。

    “说,为什么羞辱本姑娘!”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树林旁时,雷婷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拔出腰间的长剑,刷一下架在了李云天的脖子上,面罩寒霜地瞪着他。

    “在下这样做只是想见姑娘一面。”李云天感觉到剑刃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他抬头望着雷婷,神情严肃地回答。

    “为何想要见本姑娘?”雷婷闻言柳眉一竖,娇声喝道,“说,你有何目的?”

    “在下这样做纯属无奈,还望姑娘海涵!”

    李云天没想到雷婷的戒心如此之重,冲着她拱了一下手,沉声说道,“雷姑娘,你应该听说过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在下此次前去京城,与老母相隔千里,不能伺奉老母身旁,唯有睹物思人以尽孝心,还请雷姑娘能帮在下找回那些衣物,在下感激不尽,定当铭记姑娘大恩。”

    “你要见本姑娘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雷婷微微一怔,显得非常意外。

    “在下此举唐突,实在是抱歉,可是除此之外在下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帮在下。”李云天苦笑了一声,一脸的无奈。

    “你凭什么认为本姑娘会帮你?”雷婷盯着李云天反问道,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姑娘心底善良,情义无双,在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李云天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拍了雷婷一个马屁。

    “哼,你可知道昨天下午有数千人领到了新衣,人海茫茫你让本姑娘怎么查?难道要全部收回来?这岂不是出尔反尔!”雷婷闻言心里十分受用,不过依然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后娇声说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姑娘,在下那几件衣服无论是衣料还是做工都属中等,肯定不会被贵帮普通的兄弟领走。”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开口分析道,“姑娘只要通知那些管事的兄弟把衣服交上来即可。”

    “你说的轻松,即使这样也有一百多号人,本姑娘难道就因为你的思母之情就要如此劳师动众?况且如果没有的话,岂不是还要大费周折一番?”

    雷婷收回了架在李云天颈部的长剑,插回剑鞘后娇声说道,“不过几件衣物而已,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本姑娘派人去你家里,让你母亲给你重做便是。”

    李云天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暗叫苦,他最怕的就是雷婷这么说,不过幸好有了应对之策,苦笑着说道,“雷姑娘,儿行千里母担忧,在下刚出家门就遇上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倘若让老母知晓心中必然牵挂,如此一来在下与不孝无异!”

    “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本姑娘可以帮你。”雷婷见李云天神情黯然,一脸的忧伤,沉吟了一下后抬头盯着他问道,“不过本姑娘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本姑娘要是帮了你,你要如何回报本姑娘?”

    “在下无权无势,实在想不出怎样报答姑娘。”李云天闻言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后,郑重其事地向雷婷一拱手,“姑娘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只要不触犯律法、不违背道德,那么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能帮得上本姑娘的地方?”雷婷打量了一眼李云天,双手一抱胸,饶有兴致地问道。

    “姑娘可听过这么一句话,‘运筹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在下虽然文弱,但绝非一无是处。”李云天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望向了雷婷。

    “你们这些酸儒,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雷婷见李云天如此大言不惭,顿时冷笑了一声,随后戏谑地望着他,不无挖苦地问道,“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何还会被当铺的人给抓住?”

    “在下实在是被逼无奈,这才做起了鸡鸣狗盗之事。”李云天故作尴尬地苦笑着,“没想到当铺竟然会在库房的门上做了文章,在下被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为什么是门上有机关,而不是那两个小贼举报的你?”雷婷闻言显得有些意外,柳眉一扬,娇声问道。

    “他们把赃物卖给了当铺,本就心虚,岂会管这种闲事?”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回答,“另外,仓库乃当铺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当铺如果接到举报的话,绝对不会让在下进入仓库!”

    岂是,李云天在牢里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进仓库之前当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进入仓库后立刻惊动了他们,那么肯定就是门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关,他进门的时候无意中触动了机关,进而被当铺里的人知晓。

    “你能否告诉本姑娘,门上设了什么机关?”雷婷闻言显得有些意外,李云天的解释合情合理,随后微微一笑,娇声追问,她到要看看李云天是否猜得出其中的玄妙。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当铺的那两扇铁门的门轴下面安装了齿轮,与报警装置相连,只要两扇门被推动,那么就会触发报警装置。”李云天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沉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雷婷诧异地打量了李云天一眼,这可是当铺最大的秘密,没想到李云天竟然能猜出来,不知道有多少蟊贼稀里糊涂地就栽在了这个机关上。

    “在下只是侥幸而已。”李云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脸谦逊地说道。

    “本姑娘看你是个人才,不如就留在我们漕帮,我们漕帮绝对亏待不了你。”雷婷瞅了一眼李云天,开口说道,“如此一来,本姑娘也就能帮你取回那几件衣物。”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实不相瞒,在下的一个同乡表叔是京城礼部的书吏,由于年纪大了,推荐在下前去接替他的班,以后也能博个官身。”李云天怔了一下,显得非常意外,随后冲着雷婷一拱手,婉谢了她的好意。

    “哼,原来也是一个官迷!”雷婷闻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

    李云天讪笑着立在那里,他看出雷婷对当官的没什么好感,故而少开口为妙。

    “这件事情要是归根结底的话,我们当铺也有错,误收了赃物,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一次。”雷婷见李云天局促地立在那里,沉吟了一下后盯着他说道,“记住,你欠本姑娘一个人情,本姑娘讨要的时候你可不要耍赖。”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李云天连忙神情严肃地回答。

    “回去等着,有消息本姑娘会派人告诉你。”雷婷闻言转身离去,冷冰冰地留下了一句话。

    “多谢姑娘!”李云天冲着雷婷的背影一拱手,暗自松了一口气,雷婷不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既然答应了他那么应该会做到。

    “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李云天被人领出府门的时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的张富贵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

    “还好吧。”李云天微微一笑,事情比他想象得要顺利许多。

    “大哥,你在信上写了什么,大小姐看了后竟然真的见了你?”张富贵想起了一件事情,兴致勃勃地望着李云天,对李云天给雷婷写的那封信非常好奇。

    虽然李云天写信的时候张富贵就在一旁,可是张富贵不识字,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秘密!”李云天的双目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故作高深地冲着张富贵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抬步离开,前去找客栈住下。

    张富贵疑惑地抓了抓脑袋,拔腿追了上去,对那封信的内容是越来越感兴趣。

    第二天下午,当李云天忐忑不安地在客栈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的时候,雷婷派人喊他去沧州香堂。

    沧州香堂后院宽敞的院子里聚集着一两百号大汉,是沧州香堂所属的大小头目,手里捧着中秋节前分发的衣物,今天被雷婷喊了过来。

    李云天被领进后院的时候,院子里的大汉纷纷扭头看向了他,他们此时已经知道李云天来的目的。

    雷婷编了一个借口,说裁缝铺的人由于过于忙乱搞错了几件衣物,把李云天订制的衣物当成沧州香堂的物品,故而李云天前来辨认,对于不慎分发了李云天衣物的人她会加倍进行补偿。

    雷婷立在那些大汉的前方,冲着李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去辨认那些大汉手里的衣物。

    她的身旁是沧州香堂香主尤海龙,上下打量着李云天。

    李云天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冲着雷婷拱了一下手,仔细地查看每个大汉手里捧着的衣物。

    “大小姐,此人会不会另有所图?”尤海龙皱着望着李云天,低声向雷婷说道,他已经知道了李云天的事情,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感觉李云天好像有些什么其他的目的。

    “等找到了那几件衣物就打发他走人。”雷婷闻言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说道,“顺便去查查他的底,看看他是否在礼部任职。”

    “属下明白。”尤海龙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李云天的身上,无论李云天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李云天主动接近雷婷,那么就一定要查清李云天的底细。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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