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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5章 复仇之心

    “王爷,我等是宁波市舶司被袭后才知道这件事,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对此是倍感震惊,正在派人进行调查,好像与日本国内的势力有关。⊙四⊙五⊙中⊙文”

    李云天问起了宁波市舶司的事,刀疤脸倭寇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刀疤脸倭寇神色尴尬地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说道。

    对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而言,正面与大明为敌可是一个愚蠢的行为,尤其是去抢有着讲武堂背景的宁波市舶司更是蠢不可及。

    大明对南洋的海外贸易不仅收获了巨大的利润,与此同时也展现出了强大的海上军事实力,这使得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非常忌惮,两人很清楚大明的海上军事力量掌控在李云天的手里,而李云天是讲武堂的总教官他们要是招惹了宁波市舶司那肯定会招来李云天的怒火。

    俗话说的好,人的名树的影,李云天这些年南征北战,相继平定了交趾的叛乱、击败了北元的南侵,并将两淮盐道的贪官一网打尽,足以展现出令人敬畏的实力。

    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虽然是驰骋在大海之上的枭雄,但他们深知无法与李云天相抗衡,否则必将招来大明的清剿,得不偿失。

    尤为重要的是,虽然大明与南洋的海外贸易影响到了海上走私,但双方很快就达到了一个利益间的平衡。

    毕竟大明的市场实在是太大了,大明两年一次的海外贸易无法完全满足所有市场的需求,再加上倭寇走私成本远低于大明的海外贸易,再加上又没有关税,只要他们压低价格的话总能顺利出货,即便如此他们也能从中大赚一笔。

    与大明的海外贸易相比,倭寇的走私规模显得要小上许多,故而无法对市场价格形成有力的冲击,海外贸易物品的价格依旧由讲武堂掌控。

    对那些从事走私的海盗来说,由于大明海外贸易的存在,他们原本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大明市场上出售的货物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卖,而且官府的精力都在那些海外贸易的物品上对走私物品的关注力度少了许多,从这方面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很显然,由于大明海外贸易每次都有众多水师船只护航,所以要想破坏大明的海上贸易根本不可能。

    因此,无论是青木明心还是山海光孝,两人谁也不希望打破目前这种大明海外贸易与倭寇海上走私共存的局面,都想安安稳稳地捞钱。

    宁波市舶司出事后,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等倭寇首领皆感到异常震惊,他们开始都以为这件事是对方做下的,可后来才发现与对方无关,因为对方既没有动机而且也没有调动人手的迹象。

    不过,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既然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不简单,两人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不是两人做下的这件事外,那么一定与倭国的那些大名有关,除此之外根本无人有能力调集如此多的船只和人手。

    所以两人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在倭国调查,想要找出宁波市舶司被袭的时候倭国哪个大名大规模调动兵力和船只,以及追查倭国市面上流通的货物。

    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之所以离开小琉球岛,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躲避明军水师可能发生的报复,虽然大明朝廷历来采取防守的战略,但两人很清楚这次招惹的李云天与朝堂上的那些文武百官不同,肯定不会吃这个亏,保不准就会把帐算在他们的头上。

    因此两人觉得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事情的缘由,找出参与袭击宁波市舶司的大名,把李云天的怒火引向日本国。

    “此事本王会查个清楚,希望你们所言为真。”

    李云天早就知道他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如果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知道谁参与了宁波市舶司一事肯定会想法设法地宣扬出去,以避免遭到大明的报复,因此他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向刀疤脸倭寇首领三人说道,“本王已经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们不懂得珍稀而依然袭扰我大明沿海府县的话,那么届时本王可就要严惩尔等。”

    “不敢,不敢!”刀疤脸倭寇首领三人连忙以头触地,诚惶诚恐地回答。

    “李护卫,你这次招降了这些倭寇,使得我军避免了刀戈之苦,本王一定给你记上一功。”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随后转向了山口惠子,不动声色地说道。

    “谢王爷!”山口惠子向李云天一拱手谢恩,随后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娇声向李云天说道,“王爷,卑职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恩准!”

    “何事?”李云天知道山口惠子想要说的事情,不动声色地地问道。

    “禀王爷,卑职是日本国人氏,幼年时家中遭遇剧变,父母兄弟等亲人皆被奸人所害,是家中一名忠仆冒死将卑职救了出来,卑职曾经向天神发过誓愿,一定要给家人报仇,否则无颜面对死去的亲人。”

    山口惠子抬起头,双目流露出一股悲愤的神色,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说道,“卑职恳请王爷能把这些降服的倭寇交给卑职,卑职准备带他们回日本国找仇家复仇,中兴卑职的家族。”

    在座的武官们闻言不由得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根本不清楚山口惠子的底细,如今山口惠子亲自承认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倭国人,并且还要带走那些投降的倭寇,着实令大家感到震惊。

    “你心意已决?”李云天盯着山口惠子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沉声问道。

    “如不能给父母亲人报仇,卑职晚上夜不能寐,还望王爷成全。”山口惠子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娇声回答。

    “本王当年曾经说过,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如今你既然想要回国报仇,那么本王自然不能强留。”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望着山口惠子沉声说道,“你怎么说也是讲武堂出去的人,现在人单力薄根本无法无力回国复仇,依本王看不如暂且留在这小琉球岛上整顿军政事务,组建行政和军事衙门,待时机成熟后再回国复仇。”

    “卑职遵命!”山口惠子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后答应了下来。

    其实,山口惠子今天要离开的事情早已经告诉过李云天,李云天知道她报仇心切,不过以山口惠子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回国报仇,这些新收服的倭寇要经过整编才能真正听命于她。

    况且山口惠子并不仅仅复仇那样简单,她还要光复家族昔日的荣耀,所以报仇后肯定要面对领地内的军政事务,故而这个时候她就要学着开始理政,否则以后如何治理领地?

    山口惠子知道李云天是为她着想,因此自然答应了李云天的提议,准备先以小琉球岛为基地整编小琉球岛、琼州岛和大琉球岛上的倭寇,并建立一套成熟的军政体系后再开始她的复仇大业。

    作为复仇的根基,山口惠子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如何获得军饷和军事物资,小琉球岛上百姓生活困苦,再加上这是大明的领地她无法征税,又不能再让那些倭寇像以前一样到大明沿海府县劫掠,故而必须要依赖李云天才能解决补给问题,只有让那些倭寇吃饱了他们才不会闹事,才能乖乖地听命于山口惠子。

    李云天决定让讲武堂划拨一笔款子给山口惠子当军费,这样一来就能确保那些倭寇能老老实实地待着。

    说实话,李云天虽然看不上倭寇,但倭寇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要远超大明的卫所部队,如果能把那些倭寇整编到山口惠子麾下的话,那么定能助山口惠子报仇雪恨。

    由于山口惠子后勤上要依赖讲武堂,这就注定使得她与讲武堂之间是相互依托的密切关系,而山口惠子身上的大明印记再也无法摆脱,这正是李云天所希望看见的,他可不希望将来在战场上与山口惠子刀戈相见。

    再者说了,山口惠子复仇成功后首先要面对周围那些想要浑水摸鱼大名的进攻,如果大明站在山口惠子的身后,具体一点的话就是掌控大明水师的讲武堂支持山口惠子,那么那些大名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山口惠子向李云天请辞后李云天免去了她在讲武堂的官职,山口惠子以那些归附倭寇主公的名义向李云天上书,请求能让他们暂时安置在小琉球岛。

    虽然是李云天让山口惠子留下来的,但山口惠子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倭国人,自然要按照正式程序来处理此事。

    李云天接受了山口惠子的请求,让明军水师的武官协助安置那些倭寇,解决住房和补给等问题,并逐一进行身份登记。

    与此同时,明军水师的将士也开始将运输船上的物资搬运到码头上,然后找地方存放,这使得码头上一派忙碌的景象,为了稳住小琉球岛的局势岛上将驻扎骁武军,这些物资就是为了安置未来的骁武军而准备的。

    随着夜幕的降临,喧闹的码头逐渐安静了下来,月光静静地倾洒在宁静的港口,谁也不会想到白天这里有过一场使得上千倭寇丧生的大海战。r1148

    ...

第898章 暗探密报

    讲武堂曾经收集过倭寇首领的资料,如果李云天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堂本宗光大概十年前在倭寇中冒了出来,尤其是近些年来的发展十分迅速,已经成为青木明心手下的一员大将。

    由于那些倭寇首领都对自己的出身大力掩饰,因此讲武堂并没能收集到太多关于堂本宗光的资料,只是从堂本宗光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江南话推断出其应该是大明人氏。

    虽然心里对堂本宗光的逃走感到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李云天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倭寇里面也有聪明人,再者说了现在李云天负责平倭事宜,堂本宗光迟早会落进他的手里,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或许是由于与堂本宗光大战了一场的原因,淡水港剩下的倭寇面对来势凶猛的明军水师舰队根本就没有做出丝毫的抵抗就在舰队随行鸡笼港倭寇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降,明军水师可谓兵不血刃地就收复了淡水港。

    这也使得淡水镇上的百姓没有像鸡笼镇的百姓一样逃亡,在明军水师的将士张贴出赦免小琉球岛上百姓通倭罪恶后纷纷涌到码头上望着停靠在港口上那些形体庞大的船只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谁也不会想到大明半个世纪后会再度恢复对小琉球岛的统治。

    有些胆大的孩童还跑上前去看明军水师士兵从船上卸载货物,几名武官见状拿出了糖果分给他们,使得那些孩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显得非常高兴。

    在那几名武官和善的举动下,围观百姓的紧张情绪迅速得以缓解,有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自告奋勇帮助水师士兵搬运货物,这使得双方的关系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八月初的一天下午,李云天正在府邸的一间厢房里处理手头公文的时候,雷婷走了进来。

    “相公,这是暗鼠发来的密报。”将手里一张纸条放在李云天面前的桌上后,雷婷沉声说道。

    李云天闻言于是放下手里的公文拿起那张纸条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暗鼠是李云天派去小琉球岛暗探的代号,讲武堂所得到的那些倭寇首领的资料和倭寇的动态皆由其提供。

    按照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概念,李云天特意挑选了二十八名暗探到各地潜伏,其中代号为“虚日鼠”的暗探负责探查小琉球岛上倭寇的事宜,习惯性被称为“暗鼠”。

    这二十八个人的身份绝对保密,其中他们底细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李云天,一个是杨云贵,另外一个就是雷婷,雷婷亲自负责处理与这二十八个人有关的情报。

    二十八个暗探完全单线联系,彼此之间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样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保密,避免一个人叛变后招供出其他的人。

    况且,由于这二十八个暗探分布的地域很广,彼此之间很难进行有所联系,也就不会发生交叉关联,没有知道对方的必要。

    “堂本宗光!”当看完情报的内容后,李云天的双目禁不住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暗鼠给他发来的情报中提到了堂本宗光,虽然暗鼠并没有查出小琉球岛上的哪个倭寇与宁波市舶司被袭一事有关,但他发现在那段时间堂本宗光的两名心腹手下离开了小琉球岛。

    因此,考虑到堂本宗光平时行事谨慎低调而且为人精明,故而暗鼠怀疑宁波市舶司被袭一事与其有关。

    “相公,据妾身探查,宁波市舶司被袭的那段时间堂本宗光的两名心腹手下确实不在小琉球岛上,据称是领着人前去沿海劫掠,而且他们确实也袭扰了福建沿岸的府县。”雷婷柳眉微蹙地点了点头,娇声向李云天说道,“除此之外小琉球岛上重要的倭寇头目和其重要手下并无异常。”

    “相公相信暗鼠的眼光不会错,此事十有**真的与那个堂本宗光有关,否则其绝对不会吸引暗鼠的注意。”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向雷婷说道,“虽然还不能确定此事就是堂本宗光干下的,但至少有了一个目标,这也是好事。”

    “相公,那妾身就派人去探查这个堂本宗光的底细。”雷婷闻言笑了笑,虽然这个情报看起来并不确切,可对李云天来说却是够了,总比他漫无头绪地四处摸索要强上许多。

    “那些倭寇的营房现在建造得如何了?”李云天微微颔首,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从福建来的工匠正在镇外夜以继日地修建,预计三个月后可以将咱们的营房和倭寇的营房修建完毕。”

    雷婷闻言有条不紊地答道,自从收复鸡笼港后李云天就下令征集江浙一带的匠户到小琉球来进行基建事宜,现在的鸡笼镇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工地,镇里和镇外都在紧张地施工。

    按照计划,三个月后第一批从江浙沿海地区招募的士兵将入住到新修建的军营里,届时骁武军的武官将对他们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试训,只有试训合格的人员才能留下来成为鸡笼港骁武军营地的一名骁武军士兵。

    由于李云天给那些匠户提供了良好的食宿,薪酬方面也非常可观,故而那些匠户干劲十足,都想着尽快完工,然后带上所发的薪酬回家过一个好年。

    通常而言,朝廷征调匠户的时候最多负责食宿,有时候还要他们自带粮食,至于薪酬更是想都不要想。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朝廷征调匠户时那些匠户等于给朝廷服徭役,朝廷可没有供养他们的资金,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不仅如此,匠户在服役的时候通常都会受到大大小小官吏的盘剥和奴役,以冶铁业为例,朝廷官营冶铁匠坊的那些匠户不仅工作条件恶劣,而且还要忍受工头们的压榨,这使得朝廷官营冶铁业受到了很大的破坏。

    为此,朝廷不得不把冶铁业向私人开放,私人冶铁工坊逐渐成为了大明冶铁业的主力,那些被朝廷所征召的匠户生活之凄苦由此可见一般。

    因此这次被李云天征召来的匠户面对如此丰厚的待遇时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自然十分卖力地干活。

    八月中旬,柳雯晴随同一支水师的舰队离开小琉球岛返回南直隶,李云天和雷婷到港口给她送行,双方依依不舍地分别。

    此时,小琉球岛的几个港口已经全部处于明军水师的控制下,水师的官吏抓紧时间把当地的百姓登记造册。

    琼州岛的战报也已经传了过来,在秦昆的率领下来自交趾多海港的海狼舰队顺利地按照计划攻占了琼州岛的几处港口,倭寇被三桅战船上火炮的强大威力给吓坏了,很快就溃不成军。

    秦昆已经启程从琼州岛赶来小琉球岛见李云天,岛上的事务他交给了讲武堂的相关官吏去处理,秦昆的长处是打仗,至于打完仗后料理当地民政的事宜则由那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士去处理。

    在李云天的命令下,广西和广东地区都调集了不少匠户去琼州岛从事基建事宜,可以预想的是琼州岛未来和小琉球岛一样都将成为李云天重点关注的地方,这事关李云天的平倭大业。

    与小琉球岛相比,位于大明最南部的琼州岛倭寇要少上许多,不过上面住着一些活跃在南洋海域的海盗,这次也被海狼舰队一窝给端了。

    随同秦昆一起前来的还有从琼州岛上俘虏并投降的倭寇,这些倭寇将交给山口惠子处置,以充实山口惠子的实力。

    明军水师在李云天的率领下同时收复小琉球岛和琼州岛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在全国上下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对于百姓们来说倭寇是凶残狡诈之徒,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将小琉球岛和琼州岛这两个被倭寇占据已久的海外孤岛兵不血刃地给夺了回来,简直令人大跌眼镜,也是的李云天的声威更上一层楼。

    其实,明军水师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小琉球岛和琼州岛,给予最大震撼的要数军阁的阁员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

    在此之前,军阁阁员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根本就没把李云天组建的水师放在眼里,要知道自从大明立国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水师,郑和下西洋时的船队人员都是从沿海卫所里抽调出来的,是不折不扣的陆军部队。

    再者说了,海上作战与陆上作战不同,当年明太祖与陈友谅鄱阳湖的那番大战之惨烈使得朝廷的勋贵们深知水战的残酷以及拥有着诸多不确定因素,如果换在海上的话无疑将更加困难。

    又例如元世祖忽必烈在战场上是何等的神勇,可是两征日本竟然皆以惨败告终,虽然这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因素,但海上变幻莫测的天气无疑帮了日本人,在第二次元世祖发兵远征中元军的后继增援部队竟然遇上了一场大风暴而损失殆尽,这使得已经攻上陆地的援军孤立无援,最后硬生生地被各地赶来的倭军消灭。

    因此在军阁阁员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看来李云天要想收复有着众多倭寇的小琉球岛和琼州岛并不容易。

    可谁成想明军水师的战局竟然会如此顺利,双方甚至没有接触那些倭船就被击毁,进而开创了新型海战的先例。

    讲武堂麾下的骁武军能征善战,已经成为了大明陆上的精锐之师,如今同样隶属讲武堂的水师第一次出战就取得了小琉球岛和琼州岛的大捷,这使得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不由得感到了危机感,长此以往的话五军都督府势必要受到讲武堂的压制,这可是大家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因此,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认为他们必须要改变目前这种不利的现状,纷纷开始谋求对卫所军队的变革,否则长此以往的话五军都督府所辖的地方各卫所部队势必要被讲武堂的这种新式军队所取代。

第899章 试探虚实

    宣德十年九月底的一个下午,一艘两桅海船缓缓驶进了鸡笼港,港口上守着一群水师士兵,默默地望着它靠岸。

    站在水师士兵前方的是吴子言,面无表情地望着海船甲板上几名穿着倭服的倭人,今天来的这艘海船很特别,上面是青木明心派来拜见李云天的使者。

    “有劳军爷了。”当船停稳后,一名倭人打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连忙走下来,来到吴子言面前躬身行礼,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南话。

    “请。”虽然倭寇是大明的敌人,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故而吴子言一侧身,向那名胖中年倭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他前去见李云天。

    来到李云天所住的府邸时,李云天正在与讲武堂派来治理小琉球岛政务的几名带队武官议事,这些武官将负责小琉球岛上州县的建设事宜,可谓身负重任。

    为了治理好小琉球岛和琼州岛,李云天特意挑选了大量讲武堂六大学院出身的官吏来这两个岛上为官,说实话他还真的不敢像朝廷以前派往交趾那样就近从江浙一带招募官吏去两个岛上任职。

    当年交趾之所以会发生声势浩大的叛乱与贪官污吏横行有关,那些被朝廷就近从两广和云南招募的官吏根本就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将交趾地方上搅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所以李云天这才以讲武堂的名义开办了六大学院以培养合格的地方官吏来治理交趾的事务,毕竟治理交趾“在疏不在堵”,只有让交趾百姓的生活得以改善那么他们才不会跟着那些心怀叵测的叛贼造反。

    “军爷,小小心意,请军爷喝茶。”那名胖中年倭寇于是被吴子言领到了一旁的厢房等候,进门后胖中年倭寇见左右无人,笑眯眯地从衣袖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向了吴子言。

    “你在这里等着,王爷空闲了就会喊你。”吴子言瞅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他并没有伸手接过那张银票,而是不动声色地向吩咐了胖中年倭寇一句,然后起身离开。

    胖中年倭寇万万没有想到吴子言竟然会拒绝这五百两的银票,脸上的笑容随之一僵,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胖中年倭寇可不认为吴子言来小琉球岛这么一个荒蛮的海外孤岛上是为了救小琉球岛上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肯定是求财来的,而五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多了。

    这也怨不得胖中年倭寇会这样想,通常来说古代到那些偏远地带为官的人都是朝廷从邻近的地区招募而来的,很显然那些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不愿意去那种被认为是蛮夷之地的地方,而那些招募而来的官员冒死前去赴任十有**都是为了捞钱。

    “这家伙的胃口好大呀!”怔了一会儿后,胖中年倭寇回过神来,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很显然他认为吴子言是嫌那五百两银票少这才没收下。

    对于胖中年倭寇来说,他并不怕吴子言贪婪,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问题,他就怕吴子言不食人间烟火,那样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大麻烦,无法拉拢吴子言进而从中得到有用的情报。

    胖中年倭寇这次来除了拜见李云天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结交李云天身边的官吏,这样的话他就能得到关于李云天的性格和脾气,进而投其所好。

    “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吴子言走进了房间,向正在坐在那里品着茶的胖中年倭寇伸手向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军爷,这是波斯的猫眼宝石,价值连城,希望军爷喜欢。”胖中年倭寇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迎上前,来到吴子言面前并没有急着走出去,而是背过身子挡住门外,把右手手掌伸到了吴子言的面前,笑秘密地解释着。

    胖中年倭寇的手掌上是一颗金绿色的宝石,随着其手掌的轻微晃动而呈现出强弱不同的光线变化,灵活明亮就像是猫的眼睛一样。

    吴子言还是第一次见到猫眼宝石,不由得微微一怔,被这种神奇的光学现象所吸引,胖中年倭寇见状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这次吴子言肯定会收下他的这份大礼。

    “你好像误会了,我们讲武堂的武官禁止收受贿赂,否则严惩不贷。对于那些行贿者,如果不思悔改的话会以同罪论处,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第三次。”不过出乎胖中年人意料的是,吴子言很快就回过神来,神情冷淡地向说了一句后起身离开。

    胖中年倭寇闻言身子为之一僵,万万没有想到吴子言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脸上顿时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意识到吴子言与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官吏不一样,胖中年倭寇随即面色一整,收好猫眼宝石心情有些忐忑地跟在了吴子言的身后,他早就听说讲武堂下属的武官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非同凡响,吴子言竟然面对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无动于衷,换做别人的话肯定早就笑眯眯地笑纳了。

    毕竟现场就胖中年倭寇和吴子言两个人,两人不说的话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胖中年倭寇想要把这件事情给捅出去,那么只要吴子言抵死不认那么他也无可奈何,除非能从吴子言那里搜出猫眼宝石,可吴子言又岂会不将其藏好。

    客厅里。

    李云天神色严肃地望着手里的一份公文,这份公文是负责征召迁移百姓的讲武堂官吏传来了,福建行都司有一个卫所的卫指挥使刻意阻挠下属军户离开,为此还爆发了武力冲突,造成了数人伤亡。

    由于讲武堂的武官并没有干涉地方卫所的权力,故而负责当地征召事宜的官员只好给李云天上书,让李云天来定夺。

    李云天心里感到非常恼火,他曾经在给福建三司的公文中再三强调不得为难那些想要迁徙至小琉球岛的百姓,可实际上那些军户受到了颇多刁难,如今发生激烈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本来李云天并不想管卫所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既然那些卫所的武官们只想着自己的发财而完全不顾大明的利益,那么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王爷,青木明心派的使者来了。”就在李云天皱着眉头沉思着该如何处理这次福建行都司事件的时候,吴子言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禀告道。

    “小人青木明义叩见王爷。”李云天抬起头的时候,胖中年倭寇刚好走进门,来到他面前后双腿一屈跪下行礼。

    “青木明义,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将手里的公文放在一旁的桌上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胖中年倭寇问道。

    “王爷,小人受兄长所托前来拜见王爷。”青木明义抬起头,一脸恭敬地向李云天说道,“兄长知道王爷要经营小琉球,故而让小人送来一批物资给王爷。”

    “哦?”李云天早就猜到了青木明心是派青木明义来向他示好的,于是眉头故意微微一皱,沉声问道,“为何青木明心不自己前来?”

    “王爷,兄长由于偶染风寒卧病在床无法出门,又怕怠慢了王爷,故而先行派小人前来拜见,等兄长病情稍缓后定当亲自前来。”青木明义早有准备,因此有条不紊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这是兄长卧床之际亲笔所书,请王爷过目。”

    李云天见状向一旁的护卫点了点头,那名护卫就把信拿过来,摊开摆在了李云天面前的桌上。

    待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后,李云天的嘴角禁不住闪过了一丝冷笑,青木明心在信上并没有承认勾结倭寇袭扰大明沿海的罪责,而是大言不惭地表示其行为是为了给大明驱除来自日本的那些倭寇。

    “小人觅利商海,卖货浙福,与人同利,为国捍边,绝无勾引党贼侵扰事情,然世人不明其理,皆以小人勾结倭寇,实则谬也,冤也。”

    在信上历数了剿贼的功劳后,青木明心表示愿“效犬马微劳驰驱,为朝廷平定海疆”,言语之中希望得到李云天的招揽,至于其违反大明海禁走私的事情则轻飘飘的一笔带过,极尽狡辩之词。

    李云天自然清楚这只不过是青木明心想要让自己招揽他的诡辩而已,所谓的驱除倭寇只不过是他为了争夺海上走私的大权打击异己海盗而已。

    至于青木明心的“卧床不起”自然是患了心病,他知道大明收复小琉球岛和琼州岛后海上走私的路线就会被大明水师掐死,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叱咤风云,故而想到了投靠朝廷,这样的话他才可能打着朝廷的旗号继续经营海上走私的生意。

    很显然,为了试探李云天青木明心特意派青木明义前来探查虚实,如果李云天态度缓和的话那么青木明心就想办法来向李云天示好,以期得到朝廷的承认,要是李云天态度强硬那么青木明心就要另想办法。

    虽然青木明心手下号称有着十万倭寇,但真正能被他控制并用来作战的也就三万余人,其余的都是依附他的倭寇,一旦有事的话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绝对不会跟他一起去送死。

    青木明心的一半手下已经在明军水师在收复小琉球岛和琼州岛的时候被消灭了,剩下的一半在大琉球岛和倭国的九州岛。

    单看起来青木明心依旧是海上最大的倭寇首领,但在明军水师面前简直就不值得一提,即便是他能组织起来一支倭寇船队来找明军水师的茬,那么面对明军水师三桅战船强大的火力完全就是一艘艘海上的活靶子。

    故而,得知了三桅战船强大的火力配置后,青木明心连向李云天找茬的一点点心思也烟消云散,一心想着被朝廷招安。

    青木明义暗中观察着李云天的脸色,想要从李云天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李云天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心理变化。

第900章 狡辩之言

    其实,在来小琉球岛之前青木明义对他这趟行程相当有自信,毕竟青木明心手下还有着数万听命于他的倭寇,依旧盘踞在大琉球岛和倭国的九州岛等岛上,拥有着不菲的实力。

    像青木明心这种漂泊在海外的子民,历朝历代通常都会采取招抚的形势来对付,给青木明心一个名号后让其为朝廷效力,这样可以对其进行掌控。

    至于说青木明心接受了朝廷的招抚后会不会再度为恶,这就不是朝廷所关心的问题,只要他能悉心为朝廷办事,那么朝廷也就对他的一些违法乱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木明心现在正是这个意思,希望打着朝廷的旗号来进行海上走私,当然了他也会拿出一笔钱来上下打点,并且替大明解决海上可能遇到的问题。

    在青木明义看来,青木明心如果被李云天招抚了的话那么对李云天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又免去了双方兵戎相见,可谓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不过,自从抵达了小琉球港口后,尤其是吴子言拒收那颗价值连城的珍品猫眼宝石后,青木明义就隐隐约约觉得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如今见李云天面色如常地看着青木明心写的信,青木明义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像李云天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难对付,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李云天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做出应对了。

    “你也认为,青木明心是我大明抵御倭寇的功臣?”看完信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向了青木明义。

    “王爷,虽然外界盛传小人兄长袭扰大明沿海府县,但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不实之言,兄长热衷于海上商事,从未骚扰过沿海百姓,是那些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打着小人兄长的旗号在外面作恶,请王爷明察。”

    虽然事先已经料到李云天的态度可能会冷淡,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面对李云天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连忙躬身解释道,“小人不敢说小人的兄长是地狱倭寇的功臣,但以前横行在大明沿海的好几股大倭寇都是被小人兄长所灭。”

    李云天闻言心中顿时就是一声冷笑,如果不是勾结大明地方官府、卫所以及其他的倭寇消灭了那几股大倭寇的话,青木明心也就成不了现在的气势,与其说他是为了大明御倭,倒不如说他是为了一己私利。

    如果换做别的倭寇首领派来的使者,李云天根本就不会见青木明义,可青木明心不一样,纵横海上二三十年,可谓是不折不扣的海盗之王,并在大琉球岛和倭国的九州岛有着重要的影响力,因此如何处置青木明心就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

    按照李云天的计划,他肯定是想把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这样的大倭寇首领绳之以法,这样才能算是真正平定了为祸大明沿海的倭寇,同时也是给了朝廷一个交代。

    倘若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只是单纯地依附倭寇进行海上走私的话,李云天肯定会网开一面,在他看来海禁令实在是太过苛刻,海上走私是迫不得已。

    可是两人错就错在袭扰了大明沿海府县,烧杀抢掠,这已经触动了李云天心中的底线,故而必须要受到严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说到底是大明人氏,由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当了倭寇,虽然他们该死可李云天下一步要对付的是倭国,而两人在倭国都有着一定的势力,如能被妥善利用的话可以帮李云天不少忙。

    尤其是青木明心,凭借着海上走私中的巨额利润在九州岛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地盘,其身份和地位已经与倭国的大名无异。

    因此,在面对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的问题上,李云天的态度有了转变,不再想着要把两人缉拿归案,而是想着如何来掌控两人为大明效力。

    说实话,要想抓住青木明心和山海光孝并不容易,两人在倭国和南洋都有着基地,而且熟悉海况肯定会四处流亡,很难将其抓住。

    其实,李云天知道真正迫使青木明心来求和的原因不是明军水师攻占了小琉球岛和琼州岛,而是朝廷开放了沿海的渔禁使得渔民们可以出海捕鱼,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生计,不会再帮着倭寇做事。

    而失去了沿海百姓的帮助和掩护,青木明心很难再做海上走私的生意,这使得他不得不向李云天低头,以谋求一条出路。

    “本王会查清你所言之事,等青木明义病愈好让他前来向本王亲自解释。”在青木明义忐忑不安地等待中,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不动声色地向他说道。

    “小人记下了,一定把王爷的话带到。”青木明义闻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李云天的态度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强硬,但口风却松了,否则也不会让青木明心来拜见他。

    青木明义可不认为李云天会以此来诱杀青木明心,身为大明声威赫赫的忠武王,而是又是大明两榜进士,李云天肯定不会采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青木明心,那样的话无疑会使得他的声明蒙羞。

    “你先下去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置。”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拿起先前的那份公文看了起来。

    “小人告退。”青木明义连忙向李云天磕了一个头,倒退着身子出了房门。

    等离开客厅后,青木明义躬着的腰这才直起来,感觉脊背上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李云天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

    青木明义万万想不到李云天竟能给他如此大的威压,心有余悸地扭头望了一眼端坐在客厅里的李云天后快步跟着吴子言离开。

    “来人,准备一下,本王要去福州府!”青木明义离开后不久,李云天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公文,沉声向一旁侍立的护卫说道。

    发生在福建行都司的那起卫所武官阻止军户迁移到小琉球岛上的事件太为恶劣,而且是众多类似事件中颇有代表性的一例,既然对方不知死活地想要挑衅朝廷的威严,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第二天下午,福州港。

    福州港是福州市舶司的驻地,福州市舶司市舶司是专为大琉球岛的朝贡而设立的,大琉球岛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琉球。

    明扬号三桅战船缓缓停靠在了岸边,由于近些天来时常有明军水师的船只进出港口,所以在港口上忙碌的人们丝毫也没有留意这艘明军水师的新式战船。

    一身少校军服的李云天缓步从船上走下,由于夹杂在其他武官中间因此一点儿也不显眼,谁也不会想到这名高大俊朗的年轻武官就是威名赫赫的忠武王。

    讲武堂福州司务处的武官已经在码头上迎接,将李云天一行人接去了讲武堂在福州城里的办公处所。

    早在几年前讲武堂就已经在福州城里置下了不少产业,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房产了,讲武堂司务处就唯一一处气派的宅院里,前面办公后面助人。

    当前阶段,讲武堂司务处的首要目的是协调小琉球岛和福建三司之间的各项事宜,从福州港运往小琉球岛的物资和人员都是由他们来操办,可谓公务繁忙。

    讲武堂福州司务处后院的一个环境雅致的小院里。

    “卑职未能前去迎接王爷,请王爷恕罪。”一名身穿上校服饰的武官快步走进一间厢房,向坐在桌子后面查看公文的李云天躬身行礼。

    来人是讲武堂福州司务处的司务官宋仁杰,讲武堂一期毕业的武官,江西九江府人士,由于李云天曾经在九江府湖口县担任了几年知县,故而宋仁杰被外界视为李云天嫡系中的嫡系。

    宋仁杰并不知道李云天要来,因此今天去了福州府府衙办事,等回来后才知道李云天驾临,于是连忙前来拜见。

    “本王此次属于微服私访,不想惊动了外界。”李云天放下手里的公文,向宋仁杰微微一笑后说道。

    宋仁杰自从在福州司务处任职后一直兢兢业业,近来又为了小琉球岛上的事务操劳,李云天对他很是器重。

    “不知卑职有何能为王爷效劳的?”听闻李云天是来微服私访的,宋仁杰心中禁不住吃了一惊,他可是知道现在小琉球岛上的事务正是最为繁忙的时候,而李云天此时来到这里很显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因此神情严肃地问道。

    这就是宋仁杰稳重的地方,他并没有询问李云天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只是向李云天请命。

    “福州行都司的那起冲突事件你是如何看待的?”李云天伸手示意宋仁杰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座,不动声色地问道。

    “王爷,据卑职所知,阻挠那些军户离开的是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的小舅子严仲,理由是那些军户欠他的钱财。”

    宋仁杰身为讲武堂在福建地区的最高常驻武官,自然对福建地界内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一听就知道李云天所问何事,于是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面向李云天说道,“据卑职所知,那些军户表示愿意写下字据,以后定会偿还这笔债务,可是严仲却不予理会,坚称要他们现在就把钱还清,结果导致双方爆发了一场冲突。”

    李云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他很清楚那些所谓的欠债是如何而来的,看来那个严仲是个十分贪婪的家伙,竟然想要一直奴役那些军户而罔顾大明的律法,着实可恨!

第901章 货郎投宿

    福建行都司是大明的五个行都指挥使司之一,洪武八年设立,治所在建宁府。

    建宁右卫倚郭设在在建宁城里,城里除了建宁知府衙门外还有福建行都司两大衙门。

    与严仲发生冲突的军户住在建宁城郊外一个叫上马村的地方,严仲的手下死了三个,军户中也有两人死亡,性质可谓非常恶劣。

    事发后,建宁右卫卫指挥使衙门立刻派人抓走了参与冲突的军户,将其投入到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大牢里。

    由于此事涉及到了迁往小琉球岛,因此福建行都司对此事异常关注,据称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冯勇对这件事情是万分恼火,将杨宇召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臭骂。

    毕竟现在乃非常时期,巡察江南的李云天现在就在小琉球岛上坐镇,而杨宇的小舅子严仲却为了一点点的私利整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出来,这简直就是主动往枪口上撞,纯属找死。

    上马村近来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氛围里,村里的军户都已经收到了卫所官吏的警告,让他们闭上嘴巴少掺和这次的冲突事件,一旦有上面的人前来查询就要一口咬定是那些军户先动的手主动行凶,严仲的那些手下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卫所的官吏凶神恶煞地告诉那些军户,如果有谁胆敢乱说话的话,那么以后可就别想再过安稳的日子了。

    这使得村里的军户人心惶惶,噤若寒蝉,在那些卫所官吏的淫威下不得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毕竟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如果得罪了那些卫所官吏的话以后可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值得一提的是,冲突事件爆发后,建宁右卫衙门和福建行都司衙门都派人前来上马村进行调查,面对两个衙门官吏装模作样的盘问,村里的军户们唯有按照卫所官吏要求的话来应付两个衙门官吏的盘问。

    有年轻人想要给那些被抓的军户抱不平,可是刚想开口说出当时的实情就被在现场监督的卫所官吏所喝止,继而被连踢带打地以那些被抓军户同谋的名义带走,而当时在场的两个衙门的官吏却视若无睹。

    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后,村里的军户知道严仲神通广大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斗不过他,于是也就没了给那些被抓军户鸣冤的心思。

    为了安抚村子里的军户严仲还许以了利诱,只要村子里的军户们老老实实地按照他说的话去做,那么不仅可以免除村里欠他钱军户的部分债务,而且每户还能领取一百斤的大米和一匹布。

    在严仲的威逼利用下上马村的军户们纷纷屈服,呈现出了一派死寂的景象,村子里冷冷清清,偶尔有人也是行色匆匆,倒是不少卫所的士卒在拎着刀枪在村子里晃荡。

    原来,由于受到了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冯勇的压力,严仲为了安全起见就让平日里与其一起狼狈为奸的卫所士卒到村子里监视,以免出了什么纰漏,毕竟忠武王可不是好招惹的,别说杨宇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即便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面对李云天时也会甘拜下风。

    这天黄昏时分,两名用板车拉着一车货物的货郎来到了山马村,由于天色太晚于是就在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借宿。

    在街上晃荡的几名卫所士卒对那两名货郎盘查了一番,发现两人操着江南口音,不仅精通商事而且有着小商贩的圆滑,主动拿了两三百文钱请他们喝酒,于是那几名卫所士卒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走得时候还各自拿了几件货物。

    毕竟大明各地都有这种走街串巷的货郎,再加上那两名货郎挺识时务,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吃饱了撑的去主动惹事?

    两名货郎没有投宿在村里的大户人家,而是让那几名卫所士卒给他们找了一个寻常军户的家里,毕竟与那些大户人家相比寻常人家对他们这种走南闯北的货郎更为热情。

    那几个卫所士卒给两名货郎选的是村里最老实的一户人家,户主名叫张老憨,胆小怕事,肯定不会多嘴说话。

    两名货郎到张老憨家里的时候正赶上张老憨家里吃晚饭,一家三代十来口人正围在一张破方桌前等待着开饭。

    见到那几名卫所士卒来后,张老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迎了上去。

    “这两位兄弟晚上要在你这里借宿,给你二十个大钱,可要好好照顾。”几名卫所士兵简单地把两名货郎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后就扬长而去,两名货郎给他们的这二三百文钱够他们几个回城后好好地挫上一顿。

    二十个大钱也就是二十文,够乡下普通一家人两三天的花销,因此青木明义一出手就给吴子言五百两银票可是大手笔。

    由于有那几名卫所士卒的关照,再加上那两名货郎给的住宿费也不少,因此张老憨连忙让儿子和儿媳妇把一间房收拾出来给两人住。

    趁着儿子和儿媳妇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张家的晚饭端了上来,黑乎乎的面饼和面糊,再加上三盘不知名的野菜和咸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餐,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饭菜一端上来,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抓起那些黑面饼往嘴里塞,津津有味地啃着。

    黑面饼并不多,几个小孩子一拿就没剩下几个,张老憨掰了半块拿在手里将剩下的一半给了二儿子,看得出来是舍不得吃,而背后则是粮食不足的无奈。

    “老叔,你们就吃这个?”两名货郎将随行的一辆装着货物的板车推进院子里,见张家的晚饭如此寒酸,其中一名年长一些、一脸络腮胡子的货郎走上前拿起硬邦邦的面饼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道。

    “乡下人也没啥好吃的东西,让你见笑了。”张老憨闻言笑了笑,把放在面前盛着黑面饼的一个小藤筐往年长货郎面前一推,一脸憨厚地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点儿。”

    “我来打扰贵处本就够不好意思了,岂能让老叔招待我们,应该我们请老叔一家吃饭才是。”

    年长货郎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黑面饼放回那个小藤筐里后向立在板车前卸货的年轻货郎说道,“五弟,把咱们的那半袋米拿出来让大婶给蒸了,再把咱们从镇上买的下酒菜拿过来,咱们晚上与老叔好好喝上几杯。”

    年轻的货郎应了一声后放下手中的货物,从车上拎下来半袋米交给了张老憨的妻子,让张老憨的妻子去蒸白米饭。

    这使得原本围在桌前啃着黑面饼的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放下手里的黑面饼跑去厨房看张老憨的妻子做饭,他们可是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大米饭,而且还是劣质的陈米,而两个货郎的大米一看成色就是今年的新米。

    不过随后,那几个小孩子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吞着口水立在饭桌旁,原来年轻货郎把一些熟食和卤菜摆在了桌上,有烧鸡、卤牛肉、腌鱼和海带丝等等,还有一盘他们以前谁也没有见过的一包红皮小豆豆。

    这包红皮小豆豆就是花生,不过由于花生还没有在大明推广开来,只是讲武堂的军户在种植,因此不要说那几个小孩,就连活了四五十岁的张老憨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很快,张老憨的鼻头就禁不住抽动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酒香,原来年轻货郎竟然从板车上拿下来一坛子酒,刚打开酒封一股沁人的酒香就迎面扑来。

    “好酒!”张老憨喜欢喝酒,确切的说他只能和那种劣等的散装酒,还是第一次闻到如此纯正的酒香,禁不住赞了一句,勾得他酒虫都出来了。

    “去,把你大爷他们喊来。”见一家人围在桌前眼巴巴地瞅着桌上的那几道菜咽口水,张老憨想了想后吩咐了一旁的二儿子一句。

    遇到今天这么好的酒菜,张老憨自然要把跟自己的亲近的兄弟喊来,一是让他们也尝尝这么好的酒菜,二来也是陪客。

    随后张老憨向二儿媳妇摆了摆手,二儿媳妇就领着桌前的家人离开了,几个小孩不想走被硬拽了回去。

    张老憨的二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中年人,皆是一身补丁衣服,刚进门就纷纷嗅着鼻子,此时院子里已经飘满了酒香。

    在张老憨的招呼下,几个中年人纷纷在桌前落座,相对于桌上的那些下酒菜,他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那坛酒上面,没人以前遇见过这么好的美酒,单单闻着就让人感到有些醉了。

    这几名作陪的中年人都是村里的穷苦军户,与不善言辞的张老憨相比话多了起来,其中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坛酒的来历。

    “这是我一个开酒坊的远方亲戚送的自酿酒,已经窖藏了几年,在下不善饮酒,故而借花献佛让大家尝尝鲜。”年长货郎边给众人倒酒边笑着说道,“这酒就要给懂酒的有缘人喝,否则可就要糟蹋了。”

    听闻此言,包括张老憨在内的在场几名中年人脸上纷纷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觉得年长货郎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可都有着二三十年的酒龄,虽然喝得都是劣等的散酒但是对酒也算是已经有一番独特的品味和理解,正是年长货郎口中的“懂酒的有缘人”。

第902章 酒后真言

    给在座的众人倒上酒后,年长货郎以水代酒敬了大家一杯,也算是感谢张老憨肯让他们借宿。

    “好酒,我还从没有喝过这口感如此醇厚的酒!”一杯酒下肚后,现场的几个中年人纷纷流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对所喝的酒水是赞不绝口。

    “大家喜欢就好。”年长货郎笑着放下手里的盛着凉白开的水杯,向张老憨等人说道,“大家随意,今天不醉无归。”

    “那就多谢老弟的盛情款待了。”一名瘦高个中年人闻言,笑着向众人说道,“来,大家敬老弟一杯。”

    听闻此言,张老憨等人再度举起酒杯敬向了年长货郎,双方皆一饮而尽,随后谈笑风生,天南地北地先聊着。

    在这几个中年人中那名瘦高个中年人最为健谈,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建宁城的福建行都司衙门里当门卒,所以也算见识过市面,在村里也算是能言善道了,主要是他陪着李云天在聊。

    “老弟,想当年都司老爷给老太太过七十寿辰的时候曾经赏了我们一坛好酒,不过味道比起你这坛可就差远了,如果能把它放到江南去卖的话绝对能赚大钱。”酒过三巡,擦过五味后,满脸通红的瘦高个中年人一口酒气地向年长货郎说道。

    “我那远方亲戚也正有此意,不过他在那边没什么熟人,要想把酒卖过去可不容易。”年长货郎点了点头,随后语峰一转问道,“老哥,你们村里怎么这么多当兵的,是不是有人当地犯下了什么大案,要是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就往回走,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可就麻烦了。”

    “不碍事,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歹人,只不过是村里发生了一起命案而已,卫里的老爷们不放心派人前来巡视。”瘦高个中年人向年长货郎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命案?”年长货郎给瘦高个中年人倒了一杯酒,一脸不解地问道,“谁敢在你们军户这里惹事?”

    年长货郎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跟大明卫所制度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换做一句通俗的话而言,卫所所辖下的军户既是百姓同时也有着军籍,可谓是预备军人。

    在一个军户村落惹事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通常各个军户家里都会备有武器,一不小心就会被村里的年轻人围殴。

    可以说,卫所制度是明朝非常重要独特的军事组织管理体制,它既是一种军事制度同时也是一种行政体系。

    明朝的卫所制度来自唐代的府兵制、宋代的更戍法、汉代的屯田制以及秦汉以来的军户世袭制,同时又糅合元朝的军事职官制度并加以改造而成的一种全新的体系。

    卫所制度最早出现于元至正二十年,明太祖称吴王后鉴于当时军队的编制比较混乱,于是决定“立部伍法”,规定:“其核诸将所部,有兵五千者为指挥,满千者为千户,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

    法令中有关指挥、千、百户、总小旗所辖军数的规定,成为有明一代卫所的基本建制,这就是后世人所称为“甲辰整编”,拉开了大明卫所制存在三百多年的帷幕。

    值得一提的是,卫所中的军户以家庭为服役的基本单位,一个军户之家出一正军,其余男丁为军余属正军的后备人员,一旦正军亡故或年老、逃故等项开除之后余丁应继正军替役。

    如果卫所中的军户因故没有成丁应替入役,则需要到其所对应的卫所军户去清勾贴军户的成丁应役。

    为了确保军户补役顺利进行明廷对军户户籍管理相当严格,明代不同的军户有不相同的军黄册,一类是由都司卫所所编写的卫所军户的户籍文册,另一类是由府州县来编写的册籍,二者各有职掌既有区别又有联系。

    各卫所编制逃军图册依据的是自己所掌握的卫所军户册籍,府州县所造军户文册则属于州县军户册籍,二者既有明显的分工,又相互联系。

    众所周知,大明卫所制度的经济基础是明太祖创立的屯田制度,屯田之制由来已久,尤其是军屯,是国家缓解戍守与军费供给矛盾所采取的一种有效办法。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明太祖“命天下卫所军卒,自今以十之七屯种,十之三城守,务尽力开垦,以足军食”,这便是著名的“屯七守三”的则例。

    明太祖初衷是好的,想要实行兵农合一的制度,在明初国家战乱不休急需军事人员物资的情况下,卫所制最大程度的调动了人员和物资,解决了明太祖手头的难题,在当时看来确实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

    鉴于卫所制度成功地解决了当时困扰明太祖的难题,明太祖曾自豪地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为了能确保军户保持战斗力,卫所里每年都要组织军户们军事训练,虽然现在这种军事训练逐渐流于形式,但比起普通的百姓而言还是强上许多,因此很少有人感到军户所在的村庄里面闹事。

    “老弟有所不知,前一段时间忠武王不是率军攻下了倭寇盘踞的小琉球岛,为了使得倭寇无法在岛上立足,朝廷发布了告示征召江浙一带的民户和军户移居小琉球岛,我们村里有人想要去小琉球岛,可是欠了一笔外债没还债主不让走,双方于是打了起来。”

    瘦高个中年人闻言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迷离地向年长货郎伸出了五个指头,“总共死了五个人,连建宁城里的行都司衙门都惊动了。”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打起来?”年长货郎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解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是他们欺人太甚,明明朝廷的告示里说了要各地军民不得阻止那些迁移者走,如有债务可先行欠下待日后由讲武堂负责督促还债,可他们竟然不依不饶,要拿人家闺女和儿媳妇当人质,说是先付的利息,这岂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这时,另外一名圆脸中年人冷笑了一声,喷着酒气接了一句,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也显得非常愤怒。

    “他们不仅抢人,还把赵老三给打了,这摆明是就是做给那些想要迁走的人看的,咱们村里有几个人不欠他们债的,要是按照他们的这种做法,又有几个人能走的成?”

    另外一个满脸通红的黑壮中年人也尤为不满,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颇为惋惜地摇着头,“赵家的那帮子年轻后生被逼急了才反抗,现在都被抓进了卫里的大牢,听说这次有不少人要掉脑袋。”

    “原来是这样。”年长货郎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有些不解地望着在座的中年人,“听说朝廷这次为了小琉球岛可是下了大力气,连忠武王都亲自前去坐镇,他们竟然还敢暗中阻挠你们村里的人迁往小琉球岛,难道就不怕被朝廷知道后怪罪?”

    “哼,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卫里的事情都是他们说了算,哪里轮的上朝廷去管!”圆脸中年人冷笑着说道,把面前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那个赵老三就没有向卫里和都司禀告这件事情?”年长货郎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试探性地问道。

    “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况且这次又是卫指挥使大人的小舅子惹出来的事情,卫里和都司自然会护着他们。”

    黑壮中年人用筷子夹了一粒桌上油纸包着的油炸花生米放在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边嚼边鄙夷地说道,“你在村里见到的那些卫里的士卒就是来监视我们的,怕我们私下里聚在一起乱说话,至于卫里和都司的彻查只不过是一个形势而已,大家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前些天杨家的小子想要帮老赵家说话,结果被千户所的人以老赵家同党的名义给逮进了大牢里,当时卫里和都司的人可都在现场。”圆脸中年人闻言也跟着在那里摇着头,很显然无论是卫里还是都司都不想这件事情闹大。

    “我听说忠武王对移民的事情异常看重,认为是安定小琉球岛的关键之举,而小琉球岛定则倭寇将失去海上立足之地,届时无法再横行海上。”

    年长货郎闻言眉头不引人注意地皱了一下,随后向在座的中年人说道,“如果卫里和都司不管这件事情的话可以去建宁城找讲武堂的人,他们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讲武堂的人来过,可是在卫里人的陪同下谁敢多嘴,还不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吩咐的去说。”圆脸中年人冷笑了一声,在那种情形下谁敢讲实话否则以后肯定会受到修理,再怎么说讲武堂的人只是负责这次迁移的事宜,真正管事的还是卫所里的那些官吏。

    “福州城有讲武堂的一个衙门,叫讲武堂福州司务处,如果他们知道卫里和都司胆敢在迁居小琉球岛一事上欺下瞒上,肯定会上报给小琉球岛上的忠武王,届时忠武王肯定不会饶了他们。”

    年长货郎闻言沉吟了一下,他好像知道村里人的担忧,于是正色向在座的几位中年人说道。

    “我倒是听说过讲武堂在福州城的这个衙门,可忠武王日理万机岂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屈尊前来,十有**是派人前来彻查。”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瘦高个中年人闻言摇了摇头,把手里酒杯里的酒水喝干了砸吧了一下嘴巴,苦笑着说道,“届时大不了查处一些卫里和都司的官吏,可剩下的人以后肯定会来找麻烦,大家可都怕秋后算账!”

    “来,来,大家继续喝酒!”年长货郎闻言眉头再度皱了皱,随后笑着给大家倒酒,他好像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轻松一些的话题,继续与众人在那里谈笑,使得气氛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第903章 据为已有

    第二天上午,投宿在张老憨家的两名货郎就动身收拾停在院子里板车上的货物准备离开。

    由于张老憨昨晚与那几名作陪的中年人几乎把一坛子的酒都给喝光了,因此酒局结束的时候烂醉如泥现在还躺在床上躺着呼呼大睡,他的三个儿子早早起来帮那两名货郎整理板车上的货物。

    张老憨的几个孙子孙女围绕着板车嬉戏打闹着,昨晚张老憨等人光顾着喝酒了,下酒菜动的很少,这使得这些小家伙们大快朵颐,吃得小肚溜圆,如果不是年长货郎及时制止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被撑住。

    “大兄弟,这是你们的米袋。”装好板车后,张老憨的妻子想起了一件事情,让小儿子从厨房里拎来了半袋子米向年长货郎说道,昨晚做晚饭后米袋就放在厨房了。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这半袋米让他们吃吧。”年长货郎望了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笑着向张老憨的妻子摆了摆手后说道。

    “快谢过大伯!”张老憨妻子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向那些打闹的孩童说道,大人吃差些没什么,可就如年长货郎说的那样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应该吃好一点儿。

    “谢谢大伯。”几个孩童听说以后有大米吃了,蹦蹦跳跳地过来向年长货郎躬身道谢。

    年长货郎笑了笑,从板车上拿了一些玩意儿送给了那几个孩童,使得那几个孩童开开心心地跑出去找小伙伴炫耀去了。

    就在年轻货郎准备拉着板车出院门的时候,几个人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使得刚才还跟两名货郎有说有笑的张家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年长货郎抬头望去,只见进来的是几名穿着卫所服饰的士卒,不过领头的却是一个身穿锦衣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一进门两眼就上下打量着年长货郎和年轻货郎。

    “你们是干什么的?”虽然知道两名货郎的身份,但那名獐头鼠目的男子还是沉着脸问向了年长货郎,言语中有着几分警惕。

    “回这位爷,我们是做些小生意的。”年长货郎好像知道獐头鼠目的男子不好招惹,于是陪着笑脸说道。

    “做小生意的?”獐头鼠目的男子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盯着年长货郎问道,“为何前不投宿,后不投宿,偏偏要投宿到这个村,难道没看见村里有卫所的兵在巡视?”

    “这位爷,是凑巧赶到了这里,并没有想那么多。”年长货郎闻言再度陪着笑脸解释着。

    “哼,我看不是凑巧,是有意而为之。”獐头鼠目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伸手指着年长货郎向身后立着的几名卫所士卒说道,“来人,把他们俩个带回去审问,看看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那几名士卒立刻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年长货郎,站在一旁的年轻货郎见状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双拳紧紧攥了起来。

    “这位爷,能否进一步说话。”年长货郎的眉关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满脸堆笑地向獐头鼠目的男子说道。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獐头鼠目的男子见年长货郎有话要说,于是伸手制止了那几名要抓人的士卒。

    “这位爷,你看看这个。”年长货郎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

    獐头鼠目的男子接过后伸手掂了掂发现小布包很轻,用手捏了捏后感觉里面好像有一颗小珠子,于是有些好奇地打开想要看看是什么。

    “猫眼宝石!”当看见小布包里的一颗像猫眼般散发出幽绿光芒、晶莹剔透并且所散发的光芒不时变化的小圆珠时,獐头鼠目的男子眼前不由得一亮,随后怔在了那里。

    如果獐头鼠目的男子没有认错的话,出现在他面前的这颗小圆珠就是传闻中来自波斯的猫眼宝石,他已经在福州城里见识过一次,不过无论是外形还是品质他手里的这颗都要远好于福州城里的那一颗。

    见獐头鼠目的男子双目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年长货郎的嘴角禁不住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恢复了有些焦急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很快,獐头鼠目的男子就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猫眼宝石向年长货郎一晃,面色阴沉地问道。

    “不瞒这位爷,这颗猫眼宝石是在下在一个镇上以五十两银子收来的。”年长货郎快步走上前,凑到獐头鼠目男子身前低声说道,“如果这位爷喜欢的话,在下愿意忍痛割爱,以五十两银子转给这位爷。”

    “五十两?”獐头鼠目男子闻言顿时面色一喜,随后压低了音量小声说道,“这东西一看就来路不正,我最多给你十两银子,你卖不卖?”

    “这位爷,你再加点儿,这颗猫眼宝石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一转手的话起码也是几千两银子。”年长货郎的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向獐头鼠目男子讨价还价道。

    “就十两银子,要不然本大爷就把你投进卫所的大牢里,你自己掂量掂量。”獐头鼠目男子心里暗骂一声“乡巴佬”,以他手里这颗猫眼宝石的品相市面上至少能卖一万两银子,他压抑着心中的惊喜故意板着脸威胁年长货郎。

    “这……”年长货郎见獐头鼠目男子态度坚决,犹豫了一下颇为无奈地点头答应下来,“既然这位爷与这颗猫眼宝石有缘,那么在下就将它卖给这位爷。”

    “这件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本大爷一定让你吃官司。”獐头鼠目男子闻言面色一喜,从身上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年长货郎,压低了音量恶狠狠地警告道。

    “在下明白。”年长货郎不情愿地接过了那张银票,一脸无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獐头鼠目男子见状将手里的猫眼宝石小心翼翼地包好塞进怀里,然后挥了一下手,领着那几名卫所士卒急快步离去。

    望着急匆匆走了的獐头鼠目男子的背影,年长货郎的双目一寒,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大兄弟,你没事吧?”等獐头鼠目男子一行人离开了院子,张老憨的妻子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她目睹了年长货郎被抢走猫眼宝石的一幕,知道那个猫眼般的小珠子肯定价值不菲,要不然獐头鼠目男子也不会如此着急离开。

    “没事儿。”年长货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道,“大嫂,刚才那个人是你们卫里的官吏?”

    “他名叫严仲,是我们卫指挥使大人的小舅子。”张老憨的妻子摇了摇头,好心低声叮嘱道,“此人平日里为祸乡里,作恶多端,我们村里不久前的那场冲突就是他引起的,你们还是赶紧启程吧,被他盯上的话可就麻烦了。”

    “多谢大嫂。”年长货郎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向张老憨的妻子拱了一下手后就领着那名拉着板车的年轻货郎离去,张家的三个儿子在一旁帮忙推着车子。

    由于年长货郎不仅把那半袋大米留给了张家,还有那喝剩的小半坛酒也送给了张老憨,这使得张家人非常感动因此一直将两人送到村口才离去,沿途遇上了不少村里的人,引起了那些人的好奇,私下里纷纷谈论那两个货郎的事情。

    离开上马村后,两个货郎沿着大路向下一个乡村赶去,几名卫所的士兵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监视着。

    原来,严仲虽然抢走了年长货郎的猫眼宝石,但是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货郎并不放心,故而安排了人手前去跟踪。

    一直到下午,那几名卫所士兵见两名货郎一路上在沿途的村镇叫卖货物,期间并无异常,这才起身返回。

    “王爷,他们好像已经走了。”去下一个村子的路上,那名拉着车的年轻货郎见那几名卫所的士兵没有再尾随,于是轻声向走在一旁的年长货郎说道。

    年长货郎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回话,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他不是别人,正是微服私访的李云天,大明堂堂的忠武王。

    李云天之所以亲自出马,一是他被上马村的事情激怒,二来也是震慑其他地方的军政衙门让其不敢在刁难那些想要移居小琉球岛的百姓。

    不久后,当来到一个僻静山坡处的时候,两名货郎打扮的大汉在路旁等候着,见到李云天后先向他躬身行礼,然后从年轻货郎那里接过了装有货物的板车继续前行。

    山坡后面,十几名护卫正牵着马等在那里,李云天撕去了脸上的络腮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后翻身上马,在护卫们的簇拥下骑着马绝尘而去。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李云天脸上的神色异常冷峻,他已经在上马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就是需要对那些胆敢违抗朝廷命令的官吏们雷霆一击。

    晚上,建宁城,一间气派宅院后院的厢房里。

    一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致地将手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猫眼宝石放在眼前欣赏着,严仲立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那名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就是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严仲从李云天那里强买来了猫眼宝石后本想据为已有,可转念一想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如果让杨宇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因此严仲就借花献佛,把这颗猫眼宝石给杨宇送来。

    “这好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爱不释手的把玩了那颗猫眼宝石一阵后,杨宇有些好奇地问向了严仲,据他所知这颗猫眼宝石可是极品,不要说建宁府地界上恐怕就连福州府也没有这种品相的宝物。

    “一个乡下货郎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赃物,被我给发现了,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回来。”严仲笑眯眯地把事情的大略经过向杨宇讲了一遍,只不过将买猫眼宝石的价格提高了十倍。

    “一百两银子?这简直就跟白捡的一样,等下你去账房拿一千两银子。”杨宇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看来严仲的运气还真好,看在严仲悉心孝敬他的份上他决定给严仲一个奖励,毕竟严仲是自己人也免得寒了下人的心。

    “谢谢姐夫。”严仲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连忙道谢,虽然那颗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送给杨宇令他感到无比惋惜,可以转手间他就赚了近一千两银子,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那两个货商的底细你查清了没有,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杨宇把那颗猫眼宝石放在眼前仔细凝视着,不紧不慢地问道,由于这颗猫眼宝石实在是太珍贵了,所以他有些放心不下。

    “姐夫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两个走街串巷的普通货郎,我派人跟了他们一天都没有发现异常。”严仲闻言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那两个货郎有什么问题的话肯定离开上马村后就开溜了,可他们依旧在沿途的村镇叫卖板车上的货物,由此可见就是两个做小生意的商贩。

    “这就好!”杨宇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手里的那颗猫眼宝石,虽然严仲为人有些贪婪但是做事还比较稳妥,他对其比较放心,殊不知严仲已经招惹了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第905章 利益驱使

    建宁府知府柳民安接到李云天突然造访建宁城的消息后吃了一惊,他本想赶去福建行都司拜见李云天,不过随即就诧异地得知李云天要住在建宁府府衙,于是赶紧让下人把府衙后宅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四∷五∷中∷文

    与以往来地方上巡察的巡抚和巡按御史不同,李云天既是大明勋贵同时也是六部的堂官,身兼军政要职,因此所到之处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皆小心应对,生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到了府衙后院的住处,李云天见了柳民安后就把负责建宁府迁移小琉球岛事宜的讲武堂武官招了过来,询问其建宁府百姓迁移事宜。

    与江浙等地遇到的情形一样,民户的迁移事务非常顺利,主要是军户的事情比较麻烦,当地卫所时常会想办法阻止那些军户离开。

    究其原因,是因为军户所耕种的军田虽然有着朝廷颁发的文书并且可以世代继承,但并不是归他们私有的土地,而是属于朝廷的国有土地。

    朝廷免费发军田给军户耕种,用军田的产出来维护卫所的运作,这样一来就减少了朝廷在军费上的支出,同时也适合边疆和荒芜地点戍边。

    而在卫所制度建立之初,为了确保这种制度能够得以实施,朝廷对军户世袭做出了严格的限制,要想脱离军户户籍非常难,唯有两种途径:

    一是经皇帝特许的特许,二是官至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大理寺卿这种当朝正二品大员,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改动军籍。

    按照明廷对军户的规定:军户耕种的军田在三顷以内者可免杂役;三顷以上者须与民户一起承担杂役;随营余丁和户下供应余丁亦可免当差;正役仍要承担。

    可惜这些制度在实际并没有得以贯彻执行,军户的杂役反而要高于民户,被卫所各级武官肆意役使。

    值得一提的是,军户和匠户与民户一样皆属于大明的良籍贯,都可以参加科举,只不过对军户参加科举的人数进行了限制。

    久而久之,后人就盛传明朝的军户子弟无法参与科举,其实明朝的一些内阁阁老就出身于军户子弟,例如张居正和高拱就是军户子弟。

    按照大明律例的规定:民户若与军户通婚势必连累自己的子女成为军户;军户中仅允许一人为生员,而民户则无限制,这就使得军户中只有一个人能踏入仕途:正军户五丁以上方许充吏,民户二丁以上即可充吏;民户有罪往往以充军处罚,而军户不许将子侄过房与人﹐脱免军籍。

    由此可见,军户的社会地位要低于民户和匠户,可谓处于良籍中的最底层。

    正是由于军户的军籍很难脱离,故而小琉球岛才由讲武堂进行治理,毕竟讲武堂也是大明的军事衙门,那些军户到了小琉球岛后军籍并没有改变,只是从一个地方迁到另外一个地方而已。

    这样一来,当那些军户离开原驻地的时候朝廷自然就会收回原先发给他们的军田,等到了小琉球岛后在发给他们新的军田。

    现实的情形是,朝廷发给军户们的那些军田很多都已经被卫所的武官和当地的豪族所侵占,那些军户一走的话那些军田就要上交给朝廷,朝廷再将其划给将来新的军户,这意味着那些军田的所有权将发生改变,这可不是那些从中得了好处的人所希望看见的,自然百般阻挠。

    况且,军户一旦减少的话,平常那些卫所武官能调动担任杂役的人也随之减少,其利益无疑受到了损害。

    自从明太祖设立卫所制度以来,卫所除了裁撤外还从没有遇见过这种大规模的迁移,这使得卫所里的一些阴暗和龌龊被掩埋在表面之下,也使得朝廷年年的清理地方卫所军务而收效甚微。

    这次小琉球岛突然被李云天收复本就够引人惊叹,随之而来的迁移政策更是在江浙一带的地方卫所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旦军户们选择离开那么卫所中的各种龌龊和阴暗将通通暴露出来。

    面对这种情形,地方卫所的武官和占有军田的豪门大族当然要极力阻止,一方面造谣说小琉球岛是倭寇横行的蛮夷之地,上面还住着吃人的野人,而且瘟疫横行,自古以来就是流放重犯的地方,到那里去的话十有**不是病死就是被野人给杀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对那些军户进行威逼利诱,只不过有的地方做得比较缓和,而有的地方就比较过分,例如在上马村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案例,最后惊动了李云天。

    “王爷,卑职去上马村找过那里的军户,可无论卑职说破了嘴皮子,他们就是不相信卑职,什么也不肯跟卑职说。”负责建宁府地区的讲武堂武官身形高大,操着一口北直隶口音,名叫赵永,是讲武堂三期毕业的武官,不无惭愧地向李云天说道。

    “这种事情非你力所能及,你能及时上报就已经尽了职责。”李云天闻言摆了摆手,讲武堂在建宁地区并没有执法的权力,故而要想让赵永这样的讲武堂负责迁移的武官过多地介入上马村一事不太现实。

    其实,自从讲武堂成立后,李云天就一直非常注意讲武堂与各大都督府之间的关系,严令讲武堂的武官干涉各大都督府的事务,以免与各大都督府有争端,因此双方可谓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即便是李云天这次到江南巡察军政事务,遇到地方卫所的问题也都是交给各都司和行都司解决,这样尽最大可能避免刺激到各大都督府的都督们,毕竟他不仅是朝廷的钦差而且还是讲武堂的总教官,因此在刻意避免到亲自去处理各大都督府在地方上的事务。

    “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你届时随福建行都司的人去上马村,肯定会有不少收获。”沉吟了一下,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向赵永说道。

    “卑职遵命。”赵永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连忙躬身应命,虽然他不清楚李云天说的“收获”是什么,但只要李云天说了那么肯定就不会错。

    “子曦,东西都准备好了没?”等赵永离开后,李云天招来了一名讲武堂的上尉武官,沉声问道。

    “王爷,已经全部备妥,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卑职就去上马村。”那名上尉武官向李云天一躬身,宏声答道。

    如果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这名上尉武官正是上次跟李云天一起去上马村的那个年轻货郎,他名叫李子曦,与赵永一样都是讲武堂三期毕业的武官,山东济南府人,算起来是李云天的远房堂弟,讲武堂毕业后一直留在李云天的身边当参谋官。

    能留在李云天身边的武官都是讲武堂同届毕业生里精英中的精英,犹如进士中的庶吉士一样,而通常他们都会被安排在李云天的身边当参谋官,协助李云天处理讲武堂的事务,前途无限。

    一般来说,这些年轻的武官在李云天身边待个几年后就会被派到讲武堂下属的基层部队或者基层部门中历练,在李云天看来没有基层经验的武官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中高级将领。

    “即刻动身。”得知李子曦已经做好了准备,李云天于是向他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把声势做起来,要让所有人都能猜出你的身份!”

    “卑职明白。”李子曦微微一笑,向李云天一躬身后快步离去,这种事情做起来可谓毫无压力。

    望着李子曦的背影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他亲至建宁府而且还微服去了一趟上马村,那么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就要准备好迎接应得的惩罚。

    上马村。

    随着李云天的到来,上马村的局势可谓紧张到了极点,就在李云天抵达建宁城不久冯勇就派了福建行都司衙门的官吏急匆匆赶来了村里,要对严仲和赵老三爆发冲突一事重新进行调查。

    这一次都司都司他们的人没有客气,将那些在上马村晃荡的建宁右卫士卒统统赶走,很显然李云天已经对都司衙门未能查好严仲和赵老三冲突一事非常不满,谁也不敢再敷衍了事。

    冯勇这次对调查十分重视,派遣福建行都司衙门从二品的左都指挥同知宋敏亲自带队去上马村,务必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上马村的村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搞迷糊了,不知道为何都司衙门的人忽然之间要重审原先已经审理完的案子,而且还来了一个从二品的大员压阵。

    不过很快,上马村的村民们就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倍感震惊的消息,大名鼎鼎的忠武王竟被严仲和赵老三一案惊动,出人意料地放下了手头纷繁的事务从小琉球岛赶来了建宁城。

    这个消息在上马村中引发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位高权重的李云天竟会关注赵老三这么一个普通军户,心中是又惊又喜。

    就在村民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议论着李云天到来的时候,村口处忽然一阵骚动,只见十来名骑着马的人带着两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进了村子。

    令村民感到惊讶的是,虽然那些人身穿便装可在村口值守的那些都司衙门的士卒竟然没人上前阻拦,连盘问都没有就径直就让他们进了村里。

    几名都司衙门的官吏远远地跟在那些便装人的后面,好像不敢打扰到了那些便装人,对其似乎异常忌惮。

    马车上拉着鸡鸭鱼肉、绫罗绸缎以及一坛坛的酒等物品,这使得村民们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这些便装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于是纷纷好奇地尾随在那些人的后面看热闹。

第906章 新婚贺礼

    “张大叔在家吗?”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那群便装人在村里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领头的一个年轻人翻身下马,来到院门前高声向里面喊道。

    “他们是来找张老憨的?”

    “张老憨老实巴交地在村里待了一辈子,连镇上都很少去,啥时候认识了外面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来头不小,没听张老憨说过他认识什么富贵人呀!”

    ……

    见此情形,跟在后面的村民顿时就炸了锅,私下里交头接耳,嗡嗡地议论着,谁也想不到这些来历不菲的人竟然是来找张老憨的。

    “你们是……”张老憨不在家,他的妻子正在家里做家务听到喊声后连忙出来查看,望见门外的阵势后怔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望着立在门前的那名年轻便装人,在她的印象里她以前并没有见过此人。

    “大婶,我大哥说前两天承蒙款待,听说你家老三就要办喜事了,于是让我给你们送来了一份贺礼。”这名年轻便装人自然就是李子曦,向张老憨妻子微微一笑后说道。

    不等张老憨的妻子反应过来,李子曦一挥手,跟在后面的人就把那两辆马车赶进了张家的院子里。

    “你是前两天那位货郎兄弟?”望着车上满满当当的物品,张老憨的妻子这时才反应了过来,神情惊愕地望着李子曦说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家平常没什么客人,如果说到“款待”的话也就是几天来的那两名投宿的货郎,虽然张老憨的妻子觉得李子曦有些眼熟,但李子曦现在无论是服饰还是气势都有了惊人的变化,这使得她不敢相认。

    “大嫂,在下还有琐事要做,就此告辞。”李子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向张老憨妻子微微一笑后向她拱了拱手,翻身上马领着那群便装人疾驰而去,连拉货的马车和马匹都下给张家老三当了结婚的贺礼。

    “果然是他们!”望着李子曦等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张老憨的妻子口中禁不住喃喃了一句,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犹如在梦中一样。

    “嫂子,这些人是谁呀?”

    “这两车礼可不轻呀,至少也要几百两银子吧。”

    “你看这两匹马的毛色多好,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

    “这两匹马一公一母,以后你就等着养小马驹吧。”

    “这酒可是建宁城里赵记酒坊最好的,一坛就要二十两银子。”

    等李子曦走后,围在院门外的村民们一拥而上,一边查看着那两车货物一边叽叽喳喳地向张老憨的妻子说着话。

    张老憨的妻子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围村民的问题,于是连忙让二儿子去把张老憨找来,告诉他三儿子的聘礼有了。

    原来,张老憨今天出去是找亲戚借钱去了,他的三儿子与外村一个军户之女的亲事本来定在了几天后,可就在前天女方家里忽然提出来要在说好的聘礼上再加二十两银子,这使得张老憨犯了难,着急上火。

    二十两银子对张老憨来说无疑是一笔巨资,他先前好不容易给老三准备好了聘礼,如今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向亲戚朋友们借,毕竟老三也二十多了,早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

    可是,要想借二十两银子并不容易,毕竟张家的亲戚也都是贫苦人家,而如果没有二十两银子的话女方家里肯定不会同意女儿嫁过来。

    说实话,张老憨夫妇对老三的这门亲事非常满意,女方家的女儿不仅长得水灵而且生得也乖巧,很讨人喜欢。

    后来张老憨才知道,镇上的一个大户人家看上了女方家的女儿,想要出五十两银子将其纳妾,于是女方的父母就想出了加聘礼的法子,希望能让张老憨知难而退。

    张老憨虽然老实,但是这个人却比较倔,也是就固执,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生气,还非要把这么儿媳妇给娶回来,这两天是四处借钱,不过收效甚微,合起来勉强借了两三两的样子。

    张老憨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张家已经门庭若市,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就像集市一样喧闹。

    见到张老憨来了,围观的人纷纷向他打着招呼,询问他家里被送了贺礼的事情,张老憨现在还迷迷糊糊不清楚怎么回事,自然无法回答,只好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

    由于张老憨没来,因此张老憨的妻子并不没有让人把那两车货卸下来,当张老憨看见满满当当两车贺礼的时候整个人傻在了那里,尤其是那两匹膘肥体壮的马匹更是让他爱不释手,如果是他的话肯定宁愿自己拉车也不舍得给那匹马套上鞍具。

    “当家的,你看。”张老憨的妻子把一个首饰盒拿了出来,打开后里面是女人用的金银首饰,看上去价值不菲。

    想想也是,李云天身为堂堂的忠武王,所送出的贺礼又岂会寒酸得了?

    “左都指挥同知大人到!”就在张老憨呆呆地望着那个首饰盒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使得喧闹的现场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左都指挥使同知是都司中仅次于都指挥使的二号人物,朝廷堂堂从二品的大员,像上马村的这些普通军户平常根本就见不到这种大人物。

    “叩见大人。”当宋敏在亲兵的簇拥下走进院门后,张家原本就立满了前来看热闹人的院子顿时变得更加拥挤,张老憨连忙把手里的首饰盒递给了一旁的老伴,迎上前就要跪下行礼。

    “老弟勿需多礼,本官听说老弟这几日家里要办喜事,故而送来一份贺礼,聊表心意。”宋敏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跪到一半的张老憨,满脸笑容地说道,态度显得十分亲切。

    此时此刻,宋敏已经打听出来怎么回事,他知道李子曦是李云天身边的武官又是第一次来建宁府,因此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张家送礼,故而十有**前几天到张家投宿的两个货郎中的年长者就是李云天。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受到了李云天的派遣,李子曦根本不会办这趟送礼的差事。

    想到了这一点后,宋敏心中是万分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云天竟然屈尊纡贵亲自来上马村探查情况。

    不过转念一想宋敏也就释然了,李云天做事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即便是在讲武堂也是不提前打招呼就下去巡视,因此李云天微服私访上马村也就正常了。

    既然李云天称呼张老憨一声老哥,并且还送来了两车贺礼,那么宋敏自然不可能承受张老憨的这一跪,否则岂不是暗中在占李云天的便宜?

    在张老憨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宋敏挥了一下手,几名亲兵就把绸缎、金银首饰等物品抬了进来。

    这些物品是宋敏紧急让人从城里运来的,说是给张家的贺礼倒不如说是做给李云天看的,其目的自然是讨好李云天。

    “诸位乡亲,本官送忠武王和都指挥使大人所托前来彻查不久前的那起冲突事件,有什么事情自有都司衙门给你们做主,因此你们不要有所顾虑把实情告诉本官,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置。”

    当那些亲兵把礼物摆在院子里后,宋敏郑重其事地向在场的军户们高声宣布道,其实自从李云天来建宁城他就知道建宁右卫这下完了,因此肯定不会帮着其遮掩,这个时候正是他表明立场痛打落水狗的时刻。

    四周的军户们闻言顿时轰一声就骚动了起来,虽然他们早就有预感都司衙门这次的处置严仲和赵老三一案的态度变了,不过当宋敏亲口说出要严查此案的时候,大家还是感到了不小的震动,这样岂不是意味着严仲要完了。

    宋敏没有在院子里久留,与张老憨寒暄了几句后就快步离开,再怎么说他也是正二品的大员,如今他已经向李云天示好,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着。

    “二哥,你说那晚跟咱们喝酒的不会真的是忠武王吧?”张老憨连忙躬身把宋敏送了出去,等宋敏走远后,立在一旁曾经参加了那晚张家酒局的瘦高个中年人神色愕然地向他说道。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好奇地望向了张老憨,能与李云天同桌饮酒并得以由李云天倒酒,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想不都不敢想的荣耀,恐怕即使是都司衙门的都指挥使大人都没有这份荣幸。

    “错不了,肯定就是忠武王,怪不得王爷当时让赵老三家的人上告讲武堂了,原来他已经亲身关注此事。”这时,当晚一同喝酒的圆脸中年人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

    “哎呀,我当时发了那么多牢骚,还说王爷不会管这种小事,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怪罪于我。”立在他身旁的黑壮中年人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地说道。

    “王爷大人大量,肯定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他昨晚可还给你倒酒了呢。”瘦高个中年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随后砸吧了一下嘴巴后回味悠长地说道,“怪不得那晚喝的酒酒香四溢,原来竟然是忠武王带来的好酒。”

    “二哥,这好酒你可得让我们尝尝鲜,也沾沾忠武王的贵气。”听到这里,周围的几名中年人顿时开始向张老憨讨酒喝,他们可是听说那一晚喝酒的张老憨和瘦高个中年人等人全部都醉倒了,可是第二天醒来后依然生龙活虎,足见这酒的精妙。

    “好,好……”张老憨心慌意乱地点着头,他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感觉其所经历的一切恍如梦境中一样。

    而瘦高个中年人等人此时心中则暗自感到懊恼,他们当时喝酒的时候堪称牛饮,现在看来完全是把李云天带来的这坛美酒给糟蹋了,应该细细品味它的滋味才对。

第907章 勾心斗角

    晚上,建宁城,福建行都司衙门后院。∷四∷五∷中∷文…,

    一名武官躬身向冯勇禀告着今日上马村发生的事情,当得知李云天前几天很可能已经微服私访过上马村后冯勇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建宁右卫这次完了,心中暗自决定要跟建宁右卫划清界限。

    既然宋敏已经给张家送去了一份贺礼,那么冯勇自然不能落于人后,立刻让管家也准备一份送过去,如果不是李云天的话他才不会理会张老憨这个普通的军户。

    其实,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那就是冯勇送的贺礼要少于李云天,但是要多于宋敏,毕竟官场上等级森严,在现实生活中一些规矩是不能逾越的,送多了可能得罪李云天,送少了的话要被下人嘲讽。

    等那名汇报的武官离开后,冯勇抬步去了小妾的住处,这个小妾是他不久前花钱从福州城的一家青楼赎出来的,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家里的黄脸婆可要好得太多。

    因此,他这些天一有时间就往小妾那里跑,跟小妾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几岁。

    “老爷,忠武王这次不是冲着老爷来的吧?”小妾已经在房间里摆好了酒菜,冯勇来到后她一边给冯勇按摩着头部一边柔声问道,毕竟是受过青楼里专业培训的女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柔柔细细听起来十分舒服。

    “忠武王是被上马村的事情激怒了,故而才大驾光临建宁府。”冯勇坐在酒桌前闭目养神,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今天李云天的突然到访把冯勇吓了一跳,幸好李云天没有动他的意思,否则的话他势必被牵连进去。

    现在看来,朝中传闻李云天生性温和的传言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重审上马村一案,一旦要是讲武堂的人接手案子的话估计福建行都司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会被查出来。

    “妾身听说忠武王亲自坐镇小琉球,可见其治理小琉球岛的决心之重,那些人竟然公然阻挠军户迁居小琉球而且还闹出人命来,忠武王肯定万分震怒。”

    小妾沉吟了一下,一边给冯勇按摩着一边轻声说道,“老爷,妾身觉得老爷应该远离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大人,这次的事情肯定要由他来承担罪责。”

    “老爷自然清楚,已经把他送给老爷的礼物退了回去。”冯勇闻言笑着伸手拍了拍小妾的手背,他很清楚什么钱能收,什么钱收了烫手。

    “老爷,有一事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妾闻言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在冯勇耳旁说道。

    “何事?”冯勇闻言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他看来小妾初来乍到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不定是看上了什么首饰想要让他买。

    “老爷,今天妾身身边的侍女去厨房让他们给老爷准备晚上的饭菜时,在厨房的院子里听到两个小厮议论,说是杨都指挥使的夫人前来见过夫人,好像送了一件贵重的礼物,夫人似乎非常喜欢。”

    小妾再度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在冯勇耳边说道,“老爷,妾身觉得现在乃非常时期,老爷不应该再与杨都指挥使有任何的瓜葛,以免届时被其牵连到。”

    “什么?”冯勇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连忙睁开了双目,扭头神色愕然地望向了小妾,“此事当真?”

    小妾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冯勇的元配妻子,负责管理家里的财政,冯勇已经让管家把杨宇先前送来的礼物悉数退了回去,冯夫人应该知道杨家的东西不能收,搞不好是会丢官罢职的。

    “妾身听说夫人身边的侍女在向人炫耀,说夫人收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就像猫的眼睛一样能散发出不同的光芒,十分得神奇。”小妾闻言点了点头,“那名侍女说得绘声绘色,想必是确有此事。”

    “猫眼宝石?”冯勇怔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大变,噌地就站了起来,神情焦急地盯着小妾问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东西是猫眼宝石?”

    “老爷,妾身也不清楚夫人的那名侍女说的是真是假,你把她喊来一问便知。”小妾微微摇头并不能确定事情的真伪,不过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过来!”冯勇的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然后冲着门外立着的一名亲兵招了一下手,在其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亲兵随即快步离开。

    等亲兵走后,冯勇双手背在身后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紧皱着,他刚才从那名汇报的武官那里已经知道严仲从“两个货郎”那里强取豪夺来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如果杨宇让老婆送给自己的夫人的话那么这个东西绝对会给他招来灾祸。

    要知道治理贪污一直都是朝廷的重要职责,从明太祖到正统朝都对贪官采用了比较严厉的处罚手段,凭这颗猫眼宝石以及上马村的时候,足以将冯勇拉下马,这使得冯勇不得不慎重对待,毕竟他面前的可是将两淮盐道连根拔起的李云天。

    小妾见状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冯夫人这个又老又丑而且还贪财的母老虎简直就是愚蠢无比,竟然什么人的好处都敢收,难道她真的以为在建宁城里没人能治得了冯勇?

    在李天面前冯勇这个行都司都指挥使真的就是屁大点儿的官儿,只要李云天愿意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给碾死。

    自从小妾进了冯家的门冯夫人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由于小妾的出身青楼故而冯夫人认为她是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的小浪蹄子,进门的第二天就找了一个由头让小妾跪了一个多时辰,还让手下的贴身侍女耳提面命地教了她不少规矩。

    小妾不敢与之对抗唯有表面上顺从,唯唯诺诺地巴结着冯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送给了那名侍女不少财物,使得那名贴身侍女对她另眼相待,进而让冯夫人以为她已经屈服。

    其实,小妾自幼便在学习如何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活,后来又在青楼里见惯了人间百态,因此论到耍心机的话冯夫人并不是她的对手。

    小妾一直蛰伏着,暗中寻找向冯夫人下手的机会,这次终于让她从冯夫人的贴身侍女那里得到了重要消息,知道冯夫人竟然愚蠢到在这个紧要时刻收下杨宇老婆送来的礼物,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因此,小妾没有丝毫犹豫,暗中在冯勇面前给冯夫人下了一个绊子,使得冯勇对此是倍感震惊,肯定要严查此事。

    “奴婢参见老爷,不知老爷喊奴婢来所谓何事?”不久后,先前离开的那名亲兵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模样俊俏的侍女,向冯勇福神行礼道。

    “老爷问你,夫人今天可有收杨夫人什么东西?”冯勇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名侍女问道。

    “禀老爷,杨夫人虽然拿来了很多礼物给夫人,不过夫人没有收下。”那名侍女闻言怔了一下,随后连忙开口否认,不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

    “妹妹,此事事关重大,关系着老爷的前程以及咱们府上的安危,你可要实话实说。”小妾见状心中一声冷笑,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劝道。

    “老爷,夫人确实没有收下杨夫人的任何物品,请老爷明察。”

    那名侍女立刻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小妾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冯勇,因为此事她就向小妾炫耀过那颗珍贵的猫眼宝石,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妾后向冯勇摇着头说道,心中想着以后如何让冯夫人收拾小妾。

    小妾注意到了那名侍女眼中一闪而逝的恶毒神色,心中顿时就是一声冷笑,她知道那名侍女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恐怕那个侍女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冯夫人因为此事肯定会被冯勇剥夺了府中的大权成为她手里的一个傀儡,届时她要好好地修理这个侍女。

    “哼!”冯勇从那名侍女双目慌乱的眼神中知道她没说实话,于是冷冷地向立在一旁的亲兵喝道,“给老爷掌嘴!”

    那名亲兵闻言一扬手,啪啪给了那名侍女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那名侍女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嘴角也渗出血来。

    “本老爷再问你一次,夫人究竟有没有收杨夫人的猫眼宝石?”冯勇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名侍女,双目中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虽然在小妾来之前他最宠的就是这名侍女,可现在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岂能心慈手软,他可不想跟着杨宇一块儿去死。

    “禀老爷,夫人确实收了杨夫人一颗珍奇的猫眼宝石,夫人说了,反正当时就她跟杨夫人在场,届时只要抵死不认就没人知道它的存在。”那名侍女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冯勇如此暴躁,于是哭哭啼啼地说道。

    “夫人答应杨夫人什么了?”冯勇闻言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神情冷峻地问道,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贪财可是在这种情形下还贪得下去那就是蠢了。

    “夫人说让老爷届时帮杨大人开罪。”那名侍女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道,“只要能保住杨大人的官职,杨大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愿意承受任何处罚。”

    “哼,忠武王都来了他还想着保留官职,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冯勇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沉声向那名侍女喝问,“夫人把那颗猫眼宝石放在了哪里?”

    “夫人让表少爷带着回老家了。”侍女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她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冯夫人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糟了!”冯勇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向那名立在一旁的亲兵吩咐道,“你快去,一定要追上表少爷,把那颗猫眼宝石带回来。对了,多派一些人去,要把每一条道路都要追到。”

    侍女口中的表少爷指的是冯夫人哥哥的次子,冯勇万万没有想到冯夫人竟然会想用这种办法将那颗猫眼宝石据为已有。

    大明卫指挥使以上的武官皆由朝廷任命,冯勇祖籍在湖广,冯夫人肯定会吩咐她哥哥的次子尽快赶回,因此要想把猫眼宝石追回来恐怕并非易事,天知道这家伙会走哪条路。

    “她交给你了,一定不能再让人知道夫人收了猫眼宝石的事情。”那名亲兵不敢怠慢,立刻快步离去,冯勇瞅了一眼那名坐在地上哭泣着的侍女,双目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冲着小妾说了一句后就走了,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去找冯夫人算账。

    “老爷慢走。”小妾闻言心中顿时大喜,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那名侍女,送冯勇离开了。

    那名侍女见状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她知道自己落在小妾的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九百零九章 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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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勇审问那名侍女的时候,建宁府府衙后院。

    “王爷,我们的人假扮盗匪已经把冯大人的外甥扣住,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个。”一名讲武堂的武官快步走进李云天办公的厢房,把一个精致典雅的锦盒放在了李云天的面前。

    李云天打开锦盒后不由得微微一笑,只见那颗被严仲从他手里抢走的猫眼宝石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知道杨宇的老婆今天去了冯府,看来是把这颗猫眼宝石当做礼物送给了冯勇的夫人。

    如果杨宇知道严仲是从他手里抢来的这颗猫眼宝石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恐怕就连送出这颗猫眼宝石的青木明义也不会想到,这颗小小的猫眼宝石竟然会在短短的几天内接连被人转手,进而搅得冯勇不得安宁。

    其实,早在李云天来建-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宁城前,讲武堂的人就已经在暗中监视着冯勇和杨宇,因此两人的家里一有风吹草动李云天就会得到通知。

    因此冯夫人让他外甥带着猫眼宝石离开后就被讲武堂的人给盯上,按照李云天的要求装扮成盗匪将其绑架,连蒙带吓使得其很快就如实交代了内情,并把那颗猫眼宝石也交了上去。

    说起来,李云天带着这颗猫眼宝石纯粹是无意之举,这颗猫眼宝石是青木明义上次来小琉球岛所带的众多礼物之一,夹杂在他所带来的那些贵重礼品中。

    按照李云天的要求,青木明义所带来的礼物皆已经登记造册,然后送到京师讲武堂的仓库进行存放,后来因为要微服私访为了安全起见带上了它,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事情的话说不定能用其来脱身。。

    李云天这次之所以没有把这颗价值连城的猫眼宝石献给宫里是因为其与上次在青木明心宅院里所发现的那些财物不同,那些财物属于明军水师的缴获物品,而是这颗猫眼宝石是青木明心用来收买他的贿赂品,性质完全不同,如果后宫的人收了的话岂不是表明对青木明心的认同。

    而且,李云天知道猫眼宝石能到青木明心的手里肯定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具有不祥之兆,所以他才没有将其送到宫里而是登记造册后准备存放在京师讲武堂的仓库。

    现在看来李云天猜得没错,这颗猫眼宝石确实是一个不祥之物,短短时间里接连经过了严仲、杨宇和冯勇三人值之手,而且都使得三人因此陷入了困境中。

    “冯大人是否知道此事?”望了一眼那颗猫眼宝石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问向身前的那名武官,他觉得冯勇并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故而感到这件事情里有着一丝蹊跷之处,以冯勇的势力肯定已经知道了这颗猫眼宝石是严仲从他手里夺走的,断然没有理由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将它藏匿起来。

    “据冯大人的外甥交代冯大人并不知道此事,是冯夫人背着冯大人暗中收下的这颗猫眼宝石。”那名武官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回答,“卑职觉得他好像并没有撒谎。”

    “先把冯大人的外甥扣下。”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他就知道冯勇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随后向那名武官吩咐了一句,这颗猫眼宝石或许将成为杨宇和冯勇之间的一道无法消除的隔阂。

    虽然是冯夫人私下里收的猫眼宝石,但冯夫人与冯勇本身是一个整体,因此冯夫人收受礼物与冯勇收受并无区别。

    冯勇现在就算是想将猫眼宝石还回去也没有机会,而杨宇肯定认为是冯勇将其收下的,一定会在上马村一事上为其开脱。

    倘若冯勇不替杨宇说话的话,那么杨宇肯定会把冯勇收受那颗珍贵猫眼宝石的事情捅出去,而李云天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让他们自相残杀。

    “卑职明白。”那名武官向李云天一拱手后快步离去,前去将冯勇的外甥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有意思!”李云天望了一眼静静地躺在锦盒里的猫眼宝石,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许这颗猫眼宝石将会使得上马村一事演变成为福建行都司内部的一场纷争,届时杨宇和冯勇肯定会围绕这颗猫眼宝石展开一番激烈的交锋。

    当然了,为了达到两人相斗的结果,李云天肯定会对这颗猫眼宝石紧追不放,逼得两人不得不反目。

    那颗猫眼宝石很可能是严仲从李云天手中强夺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杨宇的耳朵里,这使得杨宇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万万想不到里面竟然有如此惊人的隐情。

    杨宇恨不得狠狠给严仲几记耳光,这个混蛋招惹谁不好偏偏敲诈勒索到了李云天的头上,这岂不是找死。

    不过,杨宇想要修理严仲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因为李云天抵达建宁城后不久严仲就被福建行都司衙门的人抓起来关进了都司衙门的大牢里,即便是杨宇也无法见他一面。

    除了严仲外,那些原本关在建宁右卫卫指挥使使司衙门大牢里的赵老三等人也被都司衙门的人带去了都司衙门的大牢,都司衙门正式接手审理上马村的冲突事件,这使得杨宇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李云天驾临建宁城的事情给了杨宇极大的震撼,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李云天是冲着上马村的事情来的,他也想化解眼前的这道难关,可是他连李云天的面都见不着又谈何化解?

    杨宇原本以为冯勇会把那颗猫眼宝石退回来,可是等了两天也没见冯勇有什么动静,心中顿时感到非常意外同时还有一丝窃喜,认为冯勇想要吞了猫眼宝石。

    毕竟那颗猫眼宝石属于难得一见的宝贝,连杨宇都动心了想必冯勇也会被其打动,这意味着冯勇肯定会在上马村的案子上帮他,要不然岂会收下如此烫手的山芋?

    想到这里,杨宇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得到些许安慰,在上马村一事上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冯勇,只要冯勇能保下他的官职那么他才不会管严仲的死活,最好能用严仲的命来平息此次的事态。

    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严仲只是他的小舅子而已,他自然不可能与严仲一起陪葬,而且上马村的事情是严仲惹下来的自然由其来背黑锅。

    为了讨好李云天,杨宇也给张老憨家送去了一份贺礼,张老憨本不想收可杨宇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岂敢违拗,毕竟现在杨宇还是建宁右卫的卫指挥使。

    虽然收下了杨元派人送来的贺礼,但是张老憨在聪明人的指点下留了一个心眼,一转手就把杨宇和建宁右卫的官吏送来的贺礼原封不动地捐给了福建行都司衙门。

    张老憨现在可成为了建宁城的名人,民间传说其与李云天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故而建宁府的官商纷纷不请自来,争先恐后地派人给他送来了三儿子的新婚贺礼,这使得张家门庭若市,由于送来的贺礼太多不得不存放在族里的兄弟家里。

    按照保守的估计,此次张老憨收受的贺礼总价值已经超过了一万两银子,他一下子由一名赤贫的军户成为了建宁府有名的富翁。

    这使得原先想要向张家加收二十两银子作为聘礼的亲家家里顿时就着急了,谁都看出来张家要发达了,于是那个亲家也顾不上脸皮,连忙赶到张家与张老憨商议张家小儿子与其女儿之间的婚事,决口不再提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张老憨比较好说话,可张老憨的妻子却对亲家忽然之间加收聘礼的事情耿耿于怀,很显然亲家属于那种贪慕虚荣的人,而且比较爱财,一旦这门亲事成了的话那么以后还指不定如何向张家狮子大开口。

    其实,不知不觉间张老憨的妻子就已经有了门第的观念,很显然张家以后肯定将成为建宁府的大户人家,因此张家老三的亲事不能就这么草草地结了,再怎么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

    因此张老憨的妻子向亲家提出建议,张家可以把他女儿娶进门,而且也会送上一笔丰厚的聘礼,但是他的女儿只能当妾,至于正妻她已经托人给赵家的老三说亲。

    虽然亲家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但他知道张家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岂会娶他一个平民的女儿当妻子?因此欣然允诺了这门亲事,毕竟张家给的聘礼非常丰厚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张老憨妻子托付的媒人很快就给张家老三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是建宁府当地一个豪门大族家长支的嫡女,据说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正合张老憨妻子的心意。

    张家全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以后家里的财政事务等事宜肯定需要一个张家信得过的人来操劳,而那个豪门大族家的女儿无疑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

    那个豪门大族已经通过媒人放出话来,只要当晚张老憨等人喝剩下的那坛美酒作为聘礼足矣,而且他们已经准备了丰盛的陪嫁。

    为此,张老憨的妻子感到非常得意,如果搁在以往的话不要说与那个豪门大族结亲了,这种事情简直想都不敢想。

    与此同时,张老憨的妻子也弄明白了为何那个豪门大族想要喝剩下的那坛美酒,有人传言那酒是专门供宫里的御酒,市面上禁止买卖即便再有钱也买不到,只有朝廷上的那些高官显贵才能承蒙宫里的皇上、太后或者皇后赐这种御酒,能正大明光地拥有这种御酒可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被看成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得知张家老三的亲事发生变化后,李云天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虽然张老憨妻子的做法有些爱慕虚荣,但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况且张家确实需要一个受过良好家教的人来主持大局。

    不过,为了避免张家的人在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富贵后在纸醉金迷中迷失了自我,李云天准备离开建宁府的时候要好好地敲打他们一下,他可不想张家的人以后在当地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那样的话可就有违他帮张家一把的好意。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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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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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福建行都司衙门几天来对上马村一案紧锣密鼓的彻查,冯勇让人在街头贴出了告示准备在福建行都司衙门大堂公审此案,届时允许百姓们前来听审。

    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建宁府都沸腾了起来,这不仅因为上马村一案在建宁府闹得很大,可谓满城风雨,更为重要的是据传届时忠武王也会亲临现场陪审。

    因此,这吸引了大量百姓赶来建宁城前来听审,其中大部分人是冲着李云天来的,都想知道传说中的忠武王长什么样。

    冯勇和柳民安已经预料到这次堂审将吸引众多百姓前来,故而两人早就做了准备调集大量士兵和差役前来维持秩序。

    上马村的村民因为是证人所以几乎全部来了建宁城,既心情激动同时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开堂,如果不是这个案子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戒备森严的都司衙门,更不会面临冯勇亲自主审的案子,更何况还有李云天旁听。

    公审日那一天,福建行都司衙门前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地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这使得负责维护秩序的士兵和差役忙得满头大汗,不时地在人群中吆喝着。

    巳时一到,福建行都司衙门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涌出了一群士兵,将排在队列前面的百姓放进了院里。

    当院中聚满了听审的百姓后院门处的士兵就列成三排横在了门口,不再放人进去,剩下的百姓只能在门外待着,令那些被士兵们拦下来的前排百姓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进入院里去听审。

    大堂后院,冯勇、建宁府知府柳民安和福建行都司左都指挥同知宋敏等高官神情严肃地坐在客厅里聆听着李云天的训示。

    为了警示建宁城的文武官吏,今天的这起案子李云天召集了福建行都司和建宁府衙五品以上的官员前来听审,这使得现场的局势显得有些紧张和压抑。

    很显然,李云天摆出的阵仗越大意味着事态的后果越严重,明显是要把上马村的案子作为了反面典型,那些涉案者的悲惨命运已然被决定。

    “王爷,审案的时辰已到。”一名讲武堂的武官走进门,冲着李云天一拱手后沉声禀告。

    “诸位大人,随本王一同前去听审吧。”李云天闻言站起身,向在座的冯勇和柳民安等人说道。

    冯勇和柳民安等人见状连忙起身,躬身恭送李云天出门,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自然是李云天走在前面。

    “冯大人,等会儿审案的时候勿需顾虑本王,你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经过冯勇身旁的时候,李云天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叮嘱了一句。

    “卑职谨记王爷教诲!”冯勇闻言连忙一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虽然他也算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面对今天的这次堂审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上马村一案是福建行都司成立以来所办理的最大案子,而且还有李云天在一旁督审,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云天微微颔首后抬步快步走出了房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前院大堂。

    当李云天一行人从大堂一侧的侧门进入堂内后,原本聚集在堂外嗡嗡地说着话的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人们纷纷伸长了脑袋惊讶地望向了李云天,他们本以为取得赫赫功绩的李云天应该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如此年轻,犹如一名儒雅的书生一般。

    李云天的座位在堂下右侧,是一把铺着软垫子的雕木太师椅,其余听审官员坐的则是圆凳,分左右列于堂下。

    “升堂!带人犯!”李云天在太师椅上落座后冯勇等人这才相继坐在座位上,冯勇向李云天一躬身请示是否开始审案,李云天见状微微颔首,于是他拿起惊堂木一拍,沉声喝道。

    “叩见各位大人。”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群人被带到了堂上,分左右两侧跪下给李云天和冯勇等人行礼。

    其中,跪在左侧的是身穿便装的严仲等人,而右侧则是穿着囚衣的赵老三等人。

    虽然赵老三等人的脸上有着不少伤痕,但是身上的囚衣却是干干净净,而且气色也不错,自从他们从建宁右卫衙门的大牢里移送到都司衙门大牢后每天都被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很显然,都司衙门的人知道赵老三等人是被冤枉的,这次有李云天坐镇肯定会被平反,故而他们可不想搅和进这种事情离去,因此对在建宁右卫衙门大牢里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赵老三一行人是关照有加,他们不求赵老三等人记他们的好,只求赵老三等人届时不要在堂上说他们的坏话。

    赵老三等人已经知道李云天亲自前来建宁城过问他们的案子,心中是又惊又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忠武王在百忙之中屈尊来关注此事。

    因此,赵老三等人知道他们的冤屈能洗刷了,故而精神面貌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与之相对,严仲的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他在大牢里也没受什么委屈,可是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全部隔绝,因此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李云天来了建宁城,只是觉得事情非常诡异。

    不过,当注意到面无表情的杨宇坐在大堂一侧的圆凳上后,严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杨宇没事就好,届时一定会想办法助他脱困。

    由于不清楚端坐在那个醒目太师椅上的身穿讲武堂军装的年轻人是谁,严仲好奇地瞅了一眼李云天后就低下了头。

    说实话,严仲到现在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无论他用什么办法看守他的狱卒就是不让他与外界联系。

    这不仅是冯勇特别交代过,更为重要的是那些狱卒被李云天的声威所震慑,万一他们让给了严仲通融,那么一旦被查出来可就要倒大霉。

    “本官问你们,当日在上马村你们双方谁先动的手?为何事动手?”冯勇环视了一眼大堂上的众人,不动声色地高声喝问道。

    “禀告大人,当日小人去上马村收账,不成想赵老三赖账不还,还指示其族人殴打小人,请大人给小人做主。”严仲闻言连忙高声抢先回道,冲着冯勇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大人,朝廷的告示上说如果有债务的话可以将来通过讲武堂归还,可严仲却要小人立刻拿出钱来还债,否则就要强抢小人的女儿和儿媳妇,还让手下把苦苦哀求的小人打伤,小人的儿子和族中子弟上气不过上前理论,结果他们先行动手进行殴打,小人的儿子和族中子弟正值血气方刚之时,于是忍不住与他们打了起来。”

    这时,赵老三抬起头,一脸悲愤地望向了冯勇,“大人,小人的两名族侄死在了这起冲突中,小人实在是无言面对族中的父老。”

    “严仲,赵老三的话是否属实?”冯勇闻言眉头皱了皱,沉声警告道,“本官提醒你,公堂之上不容亵渎,倘若你有不实之言的话本官必定严惩不贷!”

    严仲闻言脸色禁不住一变,他听出了冯勇的语气有些不善,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坐在大堂上的杨宇,想要从杨宇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老实回答你的问题,虽然你是本官的小舅子,但倘若你违反了大明律例那么本官一定不会徇私,定会将你绳之以法!”杨宇面无表情地望着严仲,摆出了一副大义灭请的架势。

    见此情形,严仲的脑袋中顿时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看了出来杨宇这是要与其划清界限的意思,这意味着他将在这起案子里失去最大的靠山。

    别看严仲平常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可一旦没了杨宇的庇护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回答本官的话,赵老三所言是否属实?”见严仲在那里发愣,冯勇用力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这……”严仲的脸上涨得通红,神情惊惶,他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冯勇的问题。

    “来人,带人证!”冯勇见严仲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于是冷笑了一声后冲着堂下的卫兵喊道。

    其实,严仲的命运自从在李云天抵达建宁府的时候就已经确定,除了被关在大牢里一无所知的严仲外,即便是街上卖菜的小贩也都知道严仲这次要遭报应了。

    “叩见王爷和各位大人!”不久后,一大群上马村的村民呼啦啦地涌进了大堂,跪在堂前向李云天和冯勇等人行礼,他们都是当日冲突的目击者,特来到大堂上作证。

    “王……王爷!”听闻此言,脑子里迷糊着的严仲禁不住大惊失色,连忙抬头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李云天望去,现场的建宁城官员他都认识,因此唯有这个年轻人是那些上马村村民口中的“王爷”了。

    严仲虽然有些嚣张和贪婪但是脑子并不笨,立刻意识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王爷就是大明堂堂的忠武王,原因很简单,大明宗室的那些亲王和郡王都是没有官职的闲散王爷,平常根本离不开封地更不会担任朝廷的差事,因此唯有李云天是大明手握军政大权的王爷。

    而且,严仲也知道李云天为何前来建宁城,很显然是冲着上马村的事情,这使得他的心立刻往下一沉,整个人犹如跌进了冰窖里一样寒冷透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面色煞白。

    上马村的村民纷纷作证,证明是严仲不仅抢赵老三的女儿和儿媳妇,还指使手下的卫所士卒打人,赵老三的儿子等人逼急无奈才奋起反击。

    望着那些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其恶行的上马村村民,严仲的喉结咕嘟动了一下,随后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滞,面色惊恐,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绝难逃过此劫难!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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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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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仲,你可认罪?”等那些上马村村民当堂指控完了严仲在上马村冲突事件中所犯下的罪行后,冯勇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问向了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的严仲。

    “小……小人认……认罪!”严仲被惊堂木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再度向杨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不过杨宇避开了他的目光拿起一旁的茶杯低头品着茶,对他的求助视若无睹,这使得严仲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爬起来以头触地惶恐不安地回道。

    “本官问你们,你们为何在先前的取证中做出了与现在相反的证词?”见严仲认了罪,冯勇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严肃地望向了那些作证的上马村村民。

    “禀大人,严仲带着人来村子里威胁村里的人,谁要是胆敢作证就是与杨指挥使为敌,再加上那些前来调查官吏的刻意袒护,故而我等万般无奈,唯有在他的胁迫下做了假供词!”

    村民中领头的正是那晚在张老憨家喝酒的瘦高个中年人,一本正经地向冯勇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人曾经向调查的官吏反应过赵老三等人是被诬陷的,可随即就被人诬陷成为杀害朝廷士卒的帮凶,也跟着一同被抓进了大牢里。”

    听闻此言,院外聚集着的百姓们顿时一派哗然,前面那些官吏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上马村的人说实话。

    “肃静!”见院中的百姓变得有些吵杂,冯勇眉头微微一皱,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待院中安静下来后沉声向堂前侍立着的卫兵说道,“来人,将上次审案的官吏传来!”

    由于上次上马村一案的审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故而冯勇必须要追究相关人员的罪责,否则的话今天的堂审就师出无名。

    很快,一群穿着卫所服饰的官吏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大堂,纷纷跪在堂前请罪,然后将矛头指向了严仲,表示是严仲出钱贿赂了他们,再加上忌惮严仲的势力而不得不屈从。

    虽然那些官吏没说严仲为何有令他们害怕的势力,不过现场的人都清楚这肯定是因为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只不过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罢了,毕竟杨宇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严仲所做的事情里去。

    杨宇的面色异常铁青,他知道今天的堂审其实只不过是在走一个形势而已,自从李云天来了后严仲就已经完了,众人肯定会趁机痛打落水狗。

    严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体由于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凭他的罪行肯定会被砍了脑袋,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恶,尔等竟然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将他们押入牢中,待查实罪责后依律惩处!”那些官吏承认了罪责后冯勇用力一拍惊堂木,高声向堂下侍立的卫兵喝道。

    卫兵们随即一拥而上,把那些哭丧着脸的官吏押了出去,原本这些官吏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因为涉险受贿和枉法,在李云天关注此案的情形下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严惩,即便能侥幸活得一命恐怕也逃不脱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命运。

    “此案至此已经查清,严仲违背朝廷法令想要强行带走赵老三家的女眷抵债,又指使手下之人殴打赵老三,其行径与盗匪无异最终导致冲突发生,故而严仲乃罪魁祸首,赵老三等人为保家人奋起反抗勿需担责。”

    等那些官吏离开后,冯勇环视了一眼大堂上的众人,沉声说道,“来人,将严仲打入死牢,待查清此人是否还有其他恶行后一并治罪!”

    “慢着!”堂下站着的几名卫兵刚要上前架起瘫软在地上的严仲,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茶的李云天忽然开口,放下茶杯后面无表情地向冯勇说道,“冯大人,既然这起冲突是因为两人的债务而起,那么应该查清这个债务,否则如何结案?”

    “王爷提醒的是,卑职一时疏忽了。”冯勇闻言连忙尴尬地向李云天一躬身,随后向赵老三高声问道,“赵老三,你们的债务是由何而来,你欠严仲多少钱?”

    其实,冯勇并不愿意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严仲和赵老三之间的债务是由何而来的,这里面涉及到了他所不愿意面对的军田问题。

    可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话今天的堂审就缺少了严仲和赵老三冲突一事的原因,单纯一个欠债并不能笼统地把事由给掩盖过去,不要说李云天在现场督审,就是这件案子到了五军都督府和刑部也会被打回来要求补上欠债的原因。

    “禀大人,十五年前小人大病了一场,因为无钱医治所以向严仲的父亲借了三吊钱,后来田里的收成不好小人用尽了全力也未能还上,到现在不仅把家里的军田都赔给了严家,而且还欠严家十五两银子。”赵老三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如果不是当年他的病的话现在家里还有田可种也没有外债的压力,生活无疑会好上许多。

    “赵老三所言可否属实!”三吊钱就是三两银子,冯勇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严仲,他知道严家在当地放高利贷,否则赵老三家也不会十五年都没还清当年欠严家的三两银子。

    “句句属实!”严仲呆滞的双眼眨了一下,机械式地向冯勇点了点头,他现在可谓是万分懊悔,早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篓子的话他就不会阻止赵老三离开,现在可好,为了赵老三家的那些军田他连命都丢了。

    “本王问你,你把多少地赔给了严家?”这时,李云天皱着眉头问向了赵老三。

    “禀王爷,一共四十亩。”赵老三神色黯然地回答,如果有这四十亩地的话他也不会携全家迁往小琉球岛了。

    “每亩地每年的收成折算成银两的话有多少?”李云天闻言不动声色地接着追问。

    “禀王爷,那四十亩田中有十五亩是良田,二十五亩是平田,良田一年能收三石稻米,平田一年收两石左右,市价一石米半吊钱,我们卖给那些粮商的粮价通常要折半。”赵老三仔细想了想,回答了李云天的问题。

    按照赵老三的说法,赵家的四十亩田一年可产量九十五石,每年的粮食能卖二十三两银子,看起来已经不少了。

    可这是赵家一年全部的收入,况且也不是所有的田都种稻米,有的田种一些经济价值没有稻米高的其他经济作物,卖家比不上稻米。

    赵家老老小小有十几口人,每年光粮食就要吃不少,还要上缴给卫所里粮食,再加上购买日常用品等等,一大家人每年能有个两三两银子的结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严仲,本王问你,你是否知道军田归朝廷所有,朝廷为了确保各地卫所能自给自足故而将军田分发给了卫所的军户耕种,非朝廷许可不得擅自占用,你竟敢以债务为由将其据为己有,是在公然侵吞朝廷资产,视朝廷律法于不顾,实在是罪大恶极!”

    赵老三回答后,李云天神色冷峻地等着赵老三,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另,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举,但各地卫所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职责,你明知如此还向赵老三发放令其倾家荡产的高利贷,此举无疑是毁坏我大明卫所的根基所在,居心何在?”

    听闻此言,现场在座的福建行都司衙门不少官员的脸色为之一变,除了冯勇和宋敏等几位都司的高级主官是朝廷从外地调任来的外,其余的人,包括卫指挥使在内的武官都是属于军职世袭的“坐地户”,每个人都侵吞了不少军田而且还都是军田中的好地。

    朝廷近年来时常派京官到地方卫所进行清查军务事宜,主要针对军户逃亡和军田被侵占的事情,军户逃亡的事情清查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军田被侵占一事那些从京城来的官员根本就清查不了。

    毕竟占有军田的都是各地卫所的武官以及当地的豪门大族,自然会想尽办法遮掩,而且那些军户也不敢有何抱怨,再加上那些负责清理事宜的京官们也绝对不会像李云天这样微服私访,自然也就无法清理军田。

    那些负责清军事宜的京官很多心里也清楚,清理军田一事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不仅会遭到当地势力团体的群起反攻,甚至五军都督府也会进行干扰,那些京官很多都只是六七品的中低级官员,自然没有必要因为此事得罪了五军都督府等勋贵。

    尤为重要的是,即便是有些清理军务事宜的京官想要查办此事,但在各地卫所的掩盖下很难有什么建树,通常都会被那些地方势力架得双脚离地,狼狈而回。

    可李云天不一样,虽然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也有一句话叫不是猛龙不过江,李云天贵为大明的郡王,也算是一条蟒龙,岂是福建行都司那些武官所能抗衡了得?

    因此,听见李云天说到了侵吞军田一事后,福建行都司的那些武官纷纷大吃了一惊,心中感到惊慌不已,要是李云天来彻查此案的话那他们可就倒了大霉,肯定会有不少失去军田的军户上告。

    归根结底,军田是朝廷的地,是皇上赐给那些军户用以支撑各位卫所的运作,私下侵占的事情一旦闹大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往小了说这是侵占军户的利益,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随着李云天对严仲的那番质问,大堂上的气氛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凌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几名武官甚至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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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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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人知罪!”面对李云天犀利的目光,严仲只觉得裤裆一热不由自主地尿了出来,随后跪在地上如捣蒜般向李云天磕着头,“王爷,小人有罪,请王爷恕罪!”

    “严仲,你家只不过借了赵老三家三吊钱,却在十五年间侵占了赵家四十亩地,还使得赵家的欠债达到了十五两,你可知朝廷严令禁止利息如此高的借贷?”李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神情惶恐的严仲,沉声喝问。

    值得一提的是,高利贷与普通的民间借贷不同,历朝历代的朝廷都允许民间的普通借贷,毕竟谁都可能遇到一个难事需要外界的帮助。

    但是,对于高利贷历朝历代的朝廷都采取了打击的态度,原因很简单,高利贷是一种影响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的经济行为,虽然它能解借贷人一时之困但从长远来看却通常使得借贷倾家荡产,这绝对不是朝廷上的那些高官显贵所愿意看见的。

    因此历代朝廷都把高利贷定性为违法行为,例如《红楼梦》中贾府被抄家的一个理由就是放高利贷。

    由于高利贷是一种民间的借贷方式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再加上放贷的人通常都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家,因此地方官府对高利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了“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

    而且,即便是有人向官府举报了高利贷,官府也很少开堂审理,毕竟那些放贷的人与衙门里的官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上告的借贷人。

    况且古代的人们秉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想法,否则就会成为放贷人口中“忘恩负义”之人,因此即便是被逼得家破人亡也很少有人去衙门里上告,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实际上,高利贷与普通民间借贷不同,并不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的,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的话谁会想着去借高利贷,这就使得借贷者站在了悬崖边上,而能用借贷来的钱成功的人可谓只是少数。

    对于借高利贷而家破人亡的人,外界通常会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评价,明知前面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但心存侥幸想要得以翻身,最终落得饮鸩止渴的悲惨结局。

    虽然高利贷在民间盛行但大明的律令却严厉禁止,严家通过高利贷的方式强夺了赵老三家的军田,不仅破坏了卫所的军田制度同时也犯下了发放高利贷的罪行。

    明太祖出身贫苦,除了对商人极度鄙夷外而且对高利贷的行为也是深恶痛绝,故而大明对高利贷者通常施以重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民间借贷逐渐风起,官府对高利贷的打击也就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如今严家放高利贷的事情被上马村一案牵扯而出,李云天身为大明堂堂的忠武王以及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一定会进行彻查,这无疑使得严仲罪上加罪。

    “严仲,你可知道按大明律例你所犯下的罪行是斩立决的死罪,待来年刑部核实后就会被砍了脑袋。”望着神情无比惊恐的严仲,李云天面无表情地向他说道,“不仅你,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被流配到边疆的苦寒蛮荒之地,不知你此时心中可否对家人有愧?”

    “王爷,小人罪有应得,可是小人的家人并没有涉及此事,请王爷明察!”严仲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抬头向李云天哀求道,他是死有余辜可是无法面对家人跟着遭难而无动于衷。

    “这是朝廷律法所定,本王也爱莫能助,既然他们也从你的罪行中获益匪浅,理应也受到惩处。”李云天闻言顿时一声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爷,小人的儿女尚且年幼,父母也早已老迈,实在无法承受边疆苦寒之地的风霜,望王爷开恩呀。”严仲心中顿时大惊,以头触地砰砰地给李云天磕起头来。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给家人争得一线生机的机会否则肯定会被投入边疆荒漠之地,听说那种地方环境恶劣时常死人,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本王也想网开一面,可你是此次犯下五条人命案的主谋,又大肆发放高利贷,本王实在是找不到从轻发落的由头。”李云天闻言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向严仲说道,随后望向了冯勇,“冯大人,既然此案已经审查清楚,本王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听审,明天本王就要启程赶回小琉球,待案子审结后给本王送来详细公文。”

    “恭送王爷!”说着,李云天从太师椅上站起了身子,冯勇等人连忙起身躬身恭送,心中无形间松了一口气,只要李云天一走的话那么上马村的案子也算是了结了,不会再引出什么波澜。

    “王……王爷,小人有事上报,小……小人并非主谋而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无论是那些侵占的军田还是所发放的高利贷都是有人授意小人的。”见李云天要离开,严仲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跪在那里冲着李云天高声大喊道,“王……王爷,小人已经幡然悔悟,愿……愿戴罪立功!”

    听闻此言,大堂内顿时一派沉寂,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冯勇等人纷纷愕然望向了严仲,谁也想不到严仲竟然此时开口,好像要供出什么人来,这使得众人顿时感到不妙。

    “严仲,你休要胡言乱语,王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聒噪。”随后,神色诧异的杨宇率先反应了过来,双目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他知道严仲扛不住了准备把他牵扯进去,于是情急之下冲着一旁的卫兵喊道,“来人,速降此人拖下去,以免其胡言乱语!”

    不过,大堂上的卫兵并没有动,他们是冯勇的亲兵属于福建行都司衙门的人,杨宇这个建宁右卫卫指挥使如何能指挥动他们。

    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刚才之所以告诉严仲其所面临的严重后果,就是想让严仲把杨宇“咬”出来,进行事态闹大,毕竟他都来了建宁城,那么福建行都司至少也要掉一个正三品的武官吧。

    “王爷,小人并非胡言乱语,小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小人的姐夫授意的,小人所作所为都是在给小人姐夫做事,否则以小人一介草民如何能做下那许多恶事!”严仲见杨宇想要让人将他拖走,于是连忙向李云天高喊道,“王爷明察,小人的姐夫才是主谋,小人只是从犯!”

    “你个刁钻奸诈之徒,明明那些事情是你做下的,与本官何干,王爷明察秋毫岂会受你所骗!”杨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指着严仲高声呵斥道,随后冲着李云天一躬身,拱手行礼道,“王爷,此人历来心术不正,为了逃脱罪责竟然要污蔑卑职,请王爷明察!”

    “糟了!”望着眼前的一幕冯勇心中顿时一声哀叹,暗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这下闹大了,一旦知道杨宇底细的严仲将杨宇招供出来,杨宇很难逃过这一劫。

    “本王问你,你有几个姐夫?”李云天不动生声色地瞅了一眼神色激动的杨宇,开口问向了跪在那里的严仲。

    “禀王爷,小人有三个姐夫!”严仲不知李云天所问何意,老老实实地回答。

    “杨大人,既然他有三个姐夫,你为何认为他所说的是你?”李云天闻言后看向了杨宇,沉声问道。

    “这……”杨宇没想到李云天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有些哑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后找了一个由头,“王爷,卑职妻子的两个妹妹嫁进了普通人家,卑职以前听说过严仲打着卑职的旗号在外面作恶,只不过顾念亲情没有动他,现在他想要逃脱罪责,肯定会把责任推到卑职的身上。”

    说完后,杨宇不由得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中无比懊恼,认为严仲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如果严仲的家人被流配到边疆的苦寒之地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万一他也倒了的话那么届时可就没人能帮得了严仲的家人。

    “王爷,小人有证据可以证明小人所做的事情都是小人的姐夫暗中指使的。”严仲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他可不希望家中老小去边疆那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于是针锋相对地向李云天禀告道,“王爷明鉴,若非小人姐夫指使的话,单凭小人根本无法做成那些事情!”

    由于李云天的威名已经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故而严仲对李云天的为人早就有所耳闻,知道李云天虽然行事雷厉风行但只要对方肯悔过并老实交代罪行的话,李云天都会减罪发落。

    这使得杨宇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旦他成为从犯并且积极检举揭发杨宇的罪行的话,那么李云天肯定会对他网开一面,即便是他自己难逃一死也能给家人争取到好处。

    杨宇虽然是严仲的姐夫,两人可谓是关系亲近的亲戚,不过现在严仲面临生死关头他已经顾不上杨宇,唯有想着如何能给家人争取到从轻发落。

    至于杨宇以后能照顾严仲那些流配的家人一事,严仲心中对此并不看好,即便是杨宇有这个心思但其与流配地相隔数千里之遥,而且他所犯下的又是李云天督办的案件,杨宇能帮到他家人的地方真的有限。

    况且,严仲并不认为杨宇这次能逃过一劫,正如杨宇以前对严仲的评价那样,严仲虽然贪婪但是却并不愚蠢,他并不认为李云天千里迢迢从小琉球赶来只是为了拿下他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否则的话李云天根本就不用来建宁城耗费光阴。

    因此严仲觉得还是他先把杨宇供出来戴罪立功为好,否则一旦杨宇也被李云天拿下的话他可就全完了,无法帮上家人。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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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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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何证据?”李云天环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大堂,然后淡淡地问向了严仲,严仲是杨宇的心腹肯定知道其不少隐秘的勾当。

    “王爷,小人手里有些账册,上面记载了小人给小人姐夫所捞的财物和所置办的产业,只要王爷一看便知。”严仲闻言连忙高声回道,“另外,小人知道小人姐夫家里的藏钱的库房在那里,里面都是小人给小人姐夫搜刮来的不义之财,据小人估计折合白银至少有十万两之巨!”

    杨宇闻言脸色顿时就绿了,自从上马村出事后为了提防被牵连他就把严仲手里负责保管的账簿给收了回去,现在看来严仲私下里还记了另外一份账。

    而且,严仲竟然将杨宇藏财物的仓库都供了出来,摆明了就是要把杨宇拉下水,以杨宇的俸禄就是十辈子也攒不了仓库中存放的那些财物。

    院中听审的百姓随之一派哗然,十万两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谁也没有想到杨宇竟然会如此有钱。

    堂内的众位武官不由得面面相觑,禁不住提心吊胆起来,他们虽然没有杨宇那么有钱但身家也都超过了万两白银,李云天一查的话那么就跟着倒霉吧。

    虽然那些身家是那些武官家族的人从洪武时期就开始积累的,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但如果按照他们的俸禄和开销来算的话无论如何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财物的,毕竟明代官员禁止经商,故而谁也无法说清楚他们那么多身家是如何来的。

    尤为重要的是,他们一旦涉及到杨宇的事情里去,那么侵吞军田和奴役军户的行为将曝光,以前的那些前来清理军务的京官拿他们没办法,可李云天不同,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碾死。

    而且由于这次证据确凿,京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也都不会说些什么,难道要那些都督们让身为大明忠武王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李云天对这种违法乱纪行为视若无睹?

    “杨大人,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向本王解释!”见严仲手里握了杨宇的小辫子,李云天转身望向了杨宇,面无表情地说道,“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机会!”

    虽然李云天的目光并不凌厉,但在李云天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下心里有鬼的杨宇还是顷刻间就感到了透骨的寒意,额头上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地用手擦拭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杨大人,王爷在问你话。”见杨宇怔怔地僵在了那里,冯勇不由得开口沉声提醒道。

    “王……王爷,卑……卑职是被冤枉的,卑职太过信任这个卑鄙小人,于是将府里的事务全部托付于他,不成想他竟然搜刮了如此多的财物和产业,实在是令卑职感到震惊。”

    杨宇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不定了一番后向李云天一拱手,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严仲的身上,他知道一旦承认了罪责他就完了。

    “王爷,他这是狡辩,仓库健在他的府上,他岂会不知道里面的那些财物和房产?”既然已经与杨宇撕破了脸,那么严仲此时也顾不上许多,连声向李云天说道。

    “杨大人,你认为本王和现场的大人们是三岁的孩童吗?”李云天冷冷地望着杨宇,冯勇等人私下里也都摇着头,很显然杨宇的这个借口找的并不好。

    “王爷有所不知,卑职家中的财物向来由此人打理,卑职从未去过库房查验,以至于被其所骗。”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杨宇自然要咬牙硬撑下去,于是冲着李云天拱手说道。

    “冯大人,此事就交由你来审理,本王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李云天闻言冷哼了一声,向冯勇说了一句后抬步就走,既然杨宇如此执迷不悟想要负隅顽抗,他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卑职明白!”冯勇文雅向李云天一躬身,不管杨宇的命运如何他费尽心机积累下来的这些家产是保不住了,肯定要充公。

    杨宇的脸色随即变得更加难看,不过双目中却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冯勇既然收了那颗猫眼宝石那么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那颗猫眼宝石呢?”就在这时,先前侍立在李云天所坐太师椅身后的李子曦来到严仲身前,不动声色地问道。

    “猫眼宝石?”正心怀忐忑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的严仲闻言怔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望向了李子曦,他很惊讶李子曦竟然知道猫眼宝石的事情,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索要。

    听闻此言,跟在李云天身后的冯勇禁不住抽动了一下眉角,脚步也下意识地慢了下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情。

    虽然冯勇派了不少人沿着冯夫人外甥可能走的路径去寻找,可是时至今日依然杳无音讯,这令他心里暗自着急,那颗猫眼宝石犹如一把悬挂在他头顶上的长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届时将使得他卷入到杨宇的案子里去。

    “那颗猫眼宝石已经记在了讲武堂的账上,是波斯来的珍贵之物,你既然就想用十两银子将其买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李子曦冷笑了一声,高声提醒着他。

    “是……是你们!”听到这里,严仲顿时反应了过来,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随后神情惊恐地望向了李云天的背影,意识到那天被自己勒索的人十有.就是李云天,要不然谁能随身带着如此贵重的猫眼宝石?

    再加上李子曦不仅出现在了堂审现场而且与李云天走得很近,很显然背景深厚,他可以肯定李子曦并不是当天自己敲诈的那个年长货郎,那么年长货郎的真实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猫眼宝石在哪里?”见严仲怔在了那里,李子曦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问道。

    “这位大人,小人把那颗猫眼宝石送给了小人的姐夫。”严仲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向李子曦说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敲诈了大明堂堂的忠武王,单凭这一点他就已经是死罪。

    不过李云天好像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这使得严仲的心里无形中安稳了许多,否则的话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胡说八道,本官何时收过什么猫眼宝石!”杨宇闻言连忙矢口否认,冲着严仲开口呵斥道,那颗猫眼宝石他已经送给了冯勇故而当然不会承认了,他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冯勇了。

    “大人,杨府好几名下人都知道小人把猫眼宝石给他的事情,是非真假只要将那些人传来一查便知!”严仲见冯勇不承认顿时就急了,那颗猫眼宝石可是讲武堂的物品要是没了他可担待不起,连忙沉声说道,顺带还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不凑巧的很,这几名下人前两天已经辞工走了,还偷走了家里不少财物。”杨宇闻言顿时一声冷笑,“本官已经就此事上报了都司衙门和建宁府府衙,现在也正在找他们,你是否与他们串通好了故意污蔑本官?”

    冯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了那几个证人的话杨宇就能要紧牙关不承认收了那颗猫眼宝石,这样的话他也就能置身事外。

    杨宇现在心中感到异常恼火,当时严仲告诉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那颗猫眼宝石,结果却只花了十两,由此可见这家伙平常肯定没少做这种欺下瞒上的事情。

    而且,如果不是严仲擅自做主去找赵老三的麻烦的话他也不会陷入到如今的危机中,所以杨宇现在恨死了严仲。

    “那颗猫眼宝石虽小可也是讲武堂的财物,你去查一下,看看它究竟去了哪里!”听了严仲和杨宇的那番对话后,已经走到侧门门口处的李云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向李子曦说道,言语中显得有几分恼怒。

    “卑职遵命。”李子曦闻言向李云天一拱手,躬身应道。

    宋敏和柳民安等建宁城的文武官员私下里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听出来李云天对那颗猫眼宝石下落不明的事情十分不满,心中顿时感到非常惊讶都这个时候了杨宇还想要隐瞒那颗猫眼宝石的事情,简直就是找死呀。

    很显然,那些官员都相信严仲会把如此重要的宝物交给杨宇,严仲别看在人前风光显赫,其实就是杨宇养得一条看家狗而已,肯定不敢私自贪了那颗猫眼宝石。

    冯勇此时心中是暗暗叫苦,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旦讲武堂大张旗鼓地查猫眼宝石的下落,那么即便是杨宇能扛住那么杨府其他人知情人恐怕也会招供,天知道杨家有多少人知道猫眼宝石的事情。

    “报!”就在这时,一名福建行都司衙门的武官快步从大堂外走进来,冲着李云天和冯勇说道,“禀告王爷、都指挥使大人,外面有几名自称是建宁右卫杨指挥使家中下人的人前来投案,说他们有要事要禀告王爷和都指挥使大人!”

    听闻此言,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先前已经给了杨宇机会,可是杨宇竟然不知道死活负隅顽抗,那么他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杨宇的脸色刷一下就变得绿了,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几名号称是他家里下人的人很可能就是被他打发走的那几名知道猫眼宝石事情的侍女和家仆。

    与杨宇一样,冯勇的脸上也变得有些难看,如果来的那几个人是杨宇支走的杨家下人,那么他将不可避免地要在公堂之上与杨宇就猫眼宝石一事展开较量,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见的一幕。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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