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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鳞     负鼎txt下载     负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四七章 自恃身份寻麻烦 不等黄昏影拉长

    自从吕童回到此处,这女子一直是喜笑颜开,虽然中途偶尔受惊,但眼角嘴边的褶皱却是始终没有散开。可自从吕童询问出此句话来,女子的脸上竟如同变戏法般,细微的褶皱瞬间聚拢起来,凝聚成了满脸横肉,比起刚刚那面露凶相的“双臂”二人也不弱半分。

    见到女子突然发火,再回想起女子刚才的前后行为反常,吕童也察觉到了其中有什么不对,急忙安慰几句稳定情绪,前者这才渐渐讲述出来。

    原来那日吕童离去不久之后,家中那“老不死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女子强占此处,就是见到这“老不死的”油尽灯枯,准备等他咽气之后强行将此处霸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让她慌了手脚,生怕自己的行为暴露被人说自己闲话。

    所以她决定当机立断,趁着没人知晓时将这“老不死的”掐死了之!可是当她夜里悄悄潜入屋子时,却意外地见到眼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开始还以为是吕纯将这“老不死的”安置在了隔壁房间,可是当她偷偷看去时,却发觉这吕纯竟然也消失了踪影。她心想定是这“跑堂的”带着“老不死的”前去寻医问诊,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只能心中期盼二人路上遭遇横祸。

    也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一连数月过去,这二人果然没有归来!

    后来一日她收到了吕童的来信,便带着钱财送往了泱都,通过贿赂将吕童送到了什么门派之中。正当她办理妥当准备返回之时,却忽然在泱都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不是那“跑堂的”还能是谁?

    一开始她还以为吕纯还在打杂,正准备上前奚落几句,却见到他出手阔绰无比,心中也是十分惊疑。当她一路尾随而去时,竟然发现这吕纯支起了一个卖药的摊子做起了买卖,而且生意还算不错!

    她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气愤,便以长辈之名径直上前探手索要钱财。

    因为吕纯对她这姑母本就有怨,便没有理睬自己。她受人指指点点,顿时面似火烧,竟然直接上前掀了他的摊子,胡搅蛮缠起来。

    也许是吕纯担心被影响生意,又碍于自己是他长辈,便取出身上钱财将她打发,这才算是将事情平息下来。

    因为这伸手就能来财的方式让她十分受用,她便隔三差五的前去吕纯那里搜刮一番,日子也过的愈加舒坦。

    可是后来一日这吕纯忽然就没有了踪影,她只当这小子是在躲着自己,只能原地撒泼一会,见到无人理睬自己,也只能垂头丧气而去。

    再后来,也就是不久之前她前往泱都购置菜籽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一人面貌与那吕纯极为相似,便试着呼唤了一声,而那人也果然转过头来,果然是那吕纯无疑。

    不过这次吕纯见到自己面色却是极为不耐烦,自己还没等上前呵斥就被几人拦在了原地。

    她被人拦住自然心中不悦,只是她发觉无论如何挣脱也是纹丝不动,这才向着拉住自己的人身上看去。

    只见身旁几人一袭白袍,白袍上面又有苍翠花纹环绕身周,这些纹路看似复杂,却皆是从胸口的一处葫芦形状的绿色图案之上蔓延而生,生机无穷甚为壮观!

    因为最近泱都城外最近时有同样服饰之人来往,她自然是知道这是玉壶宗的服饰。没想到当日的“跑堂的”竟然成为了高山仰止的存在,她的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只能灰头土脸的返了回来…

    她吃了暗亏十分丢脸,自然不会到处张扬,但是吕纯加入了玉壶宗的事情却不知怎地,还是被人传了回来。她平时对吕纯与他老太公的态度十分恶劣,旁人自然都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经常似笑非笑,让她十分不爽!

    后来索性闭门不出,免得脸上发烧…直到这天见到吕童回来,心中的苦水才终于有人倾诉。

    “玉壶宗?”吕童闻言也是有些发愣,这吕纯几斤几两他也是知道了,平时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半点作为也没有,怎么可能被玉壶宗看上?

    想到此处,吕童也是连连摇头:“不可能,那跑堂的什么本事没有,怎么可能加入了玉壶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对了娘!你当日见到吕纯时可记得他是什么穿着?”

    “当然记得,他当时的穿着十分普通,现在仔细想想…他八成是提前发现了我,才故意要让我出糗!”说到此处,女子再次凶狠起来:“对!这王八羔子一定是故意的!”

    吕童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不对!”

    女子听到吕童说话,这才面色稍缓:“童儿觉得哪里不对?”

    “若他真是玉壶宗的人,穿着必然不会如此寻常!而且按照咱们当初对待老太公的态度,他又怎能忍受的住?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吕童捏着下巴道。

    女子闻言吸了口气,连连点头:“童儿你的意思是…”

    “娘你之前不是说那跑堂的在做什么卖药生意…会不会是那小子与玉壶宗达成了什么交易,才破格被带入玉壶宗,他之所以穿着普通,也许是因为他仅仅是一名杂役!”

    “哎哟!怪不得那小崽子身上带了那么多东西,原来是这么回事!听童儿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那我岂不是被那小子给忽悠了?可恶!这混账王八蛋还真是不知廉耻!竟敢和我来狐假虎威这一套!”女子闻言一拍大腿,蹭的一步跳起身来,“不行,我忍不了这口恶气!”

    吕童见状急忙将女子拉住:“娘,你这是干嘛?”

    “干嘛?我当然是要找那小子算账!”女子抄起个扁担就要出门。

    吕童闻言目光一寒,问道:“娘,难道那小子还在泱都?”

    “应该还在吧?听街坊说那玉壶宗人是要来泱都周边招收什么弟子…我想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吕纯冷笑一声,然后对女子道:“娘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只要他还在泱都,我就会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这…这样不好吧!”女子闻言面色一白。

    “怎么了娘?这混账让你如此难堪,你为何还要替他求情?”吕童眉头一皱。

    “童儿不要误会,这小子虽然是杂役,但怎么说也是玉壶宗的人,我是怕为你带来麻烦!”女子连忙解释道。

    “娘你放心,此事用不着我出手!”吕童两手一拍,那双臂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我这两位手下身手不凡,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说完,吕童将双臂二人招到身前,让女子将吕纯的相貌装束仔细描述一番。二人闻言点了点头,便趁着天明抽身离去了。

    女子见到这凶神恶煞的二人被吕童呼来喝去没有半点怨言,心中也是渐渐得意起来,拉着吕童询问起琐碎的事情来。

    一夜无话,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天天明,直到日头当空,吕童才慢悠悠的清醒过来。可是招呼了半天也没见到双臂的身影,倒是让他有些疑惑,心想此处距离泱都距离不远,难道是他们路上遇到耽搁?

    吕童娘一大早就去街坊四邻炫耀去了,此处便只剩下了他一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准备试着温习一下男觋灌输给自己的功法。

    只是吕童偷懒成性,此次突然想认真却发觉无论如何也认真不起来,也是索性放弃了温习,起身四处闲逛起来,不经意地向着旁边那破败不堪的房屋走去。

    可他刚一开门,就感觉一股凉气直灌脖颈,没走几步刚一转头便见到男觋大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得他一阵双膝酸软,头皮发麻就欲跪下。

    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自己之前没敢仔细打量男觋大人的相貌,但是却知道男觋大人的脑袋两边空空荡荡,可是眼前这人分明生着两只耳朵!

    于是他壮着胆子抬头看去,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一张老太公的画像,它虽然在屋中挂的端端正正,但却累积了不少灰尘,几乎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导致看的极不分明。

    “老不死的!都死了还要吓人!”吕童感觉到自己失态也是十分羞恼,直接上前就要将这画像撕碎,可是一回想到刚刚的错觉却还是后脊发凉,也是随便揉了一揉将这画像扔到了地上。

    此处已经久无人居,他这一折腾也是惊起了不少灰尘,将自己呛的咳嗽不止,也是连忙退了出来。

    虽然他一开始还想在家中逗留几日,但是一想到刚刚的错觉心中也是十分不安。觉得自己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不然一旦“双臂”将自己这几日的事情上报,只能引起男觋怀疑。

    “怪了,这双臂二人干嘛去了,怎么还未回来?”又等了许久,吕童已经吃过了午饭,可是这双臂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他的心中也是有些打鼓起来,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吕童的一身新衣已经落满灰尘,好在昨日他娘将那巫图窟的衣衫清洗干净,他便暂时换回了原来的墨绿长袍,准备起身前往泱都看个究竟,等到了泱都再做打算。

    “娘,孩儿这次回来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再多耽搁!不过孩儿现在的差事还算清闲,应该会能经常回来看您!”吕童自知此行前往巫图窟祸福难料,也是强颜欢笑。

    女子虽然不知吕童是如何心思,但见到自己的孩儿刚刚归来一日就要离去,心中也是百般不舍。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与吕童告别,虽然路上已经看不见后者身影,但那膀大腰圆的身影却依旧久久伫立,在黄昏的拉扯下无限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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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八章 泱都得来噩消息 心惊胆颤寻匆忙

    吕童从男觋那里得来的功法虽然是生吞硬咽,却也能施展几招,有些成效。唯独他的身子骨锻炼欠佳,没走开几步就呼哧呼哧喘气粗气来。之前他有双臂伴随身边时偶尔还能被捎带一程,自然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妥,事到如今他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此果断轻佻。

    路已经走了大半,自然是不能回头,他也只能咬了咬牙,想趁着关闭城门之前赶回到泱都之中,要不然等到露宿荒野可有罪受了…

    “咦?为何这双臂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难道他们死了?”吕童举着手中的一块黑色玉牌左看右看,眉头凝成了一团。

    只见此块玉牌通体黝黑,如同墨染一般,但是仔细看去却发现这块玉牌本来应是透明,只是其中被盛满了一种漆黑无比之物,才显得如此黝黑!除此之外,这玉牌倒也没有什么其它特殊之处,只有其中一面被刻了一个大大的“颅”字,无比醒目。

    这块玉牌还是当初双臂与那双足来时带给自己,说是手持这块玉牌就能与它们获得联系。一开始双臂双足都在自己身边,吕童几乎将它忘记,也是刚刚紧赶慢赶到达泱都累成死狗瘫在地上的空隙,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东西。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双臂二人已经打道回府让自己扑了个空,好在他刚刚取出玉牌的刹那就感受到了其中的两股气息与自己极为接近,这才循着气息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接近位置就与他们断了联系。

    “咱们本来是要按照惯例外出招收弟子,也不知道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不紧不慢,我都快急死了!长老最近一直在买买买,还不让咱们靠近,我本来想帮他分担一些,还白白遭受了一顿训斥!”

    “咱们现在的状况师弟并不清楚,最好不要乱说话!其实咱们招收弟子不过是个掩饰…算了,这些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

    正在吕童举着黑色玉牌发愣之时,忽然听到旁边不远处的一间茶摊上有人低声交谈。他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眼二人穿着,却是暗道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居然能在此处遇见玉壶宗的弟子!

    只是他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那吕纯的身影,也是暗暗心想:难道是双臂已经将这跑堂的解决了?

    若是径直上前插话恐怕会被当做别有意图,吕童也是取出酒壶随意在自己身上洒了一洒,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向了那间茶摊,寻了个犄角旮旯背对着两位弟子坐了下来。

    其中一名玉壶宗弟子见到有人靠近也是轻咳一声,二人短暂沉默了下来,当他们见到进来的是位酒鬼,又坐的距离颇远,也是渐渐响起了交谈,但大部分都是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虽然心急,但我也很理解长老,毕竟这招收弟子好像没有什么必要。现在玉壶宗好久都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已经渐渐名声衰退!大部分有资质的年轻人都选择了剑星居,太一阁这样的地方,再不济的都会选择一些小门小派,剩下可供我们选择的只有穷乡僻壤!还有多少人记得玉壶宗当初的荣耀,还有多少人记得明远老祖…”其中一名弟子说道激动之处,声音也是提高几分,好在此时夜色渐浓,也没有人关注此处。

    另外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弟子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选择制止反驳,而是淡淡笑道,只是语气略带惋惜:“说到人才,东峰前些人不是出了个人才吗?”

    “嘁!东峰那边都是一些杂役,若是有人才的话我为什么没有听说…哎哟…师兄说的是吴昊?”这名弟子刚开始面色十分不屑,可是说到后来也是忽然正色起来。

    “是啊,说起来东峰实在是运气欠佳,好不容易出了个龙凤之辈却没想到出了那般事情,实在是玉壶宗的一大损失!”年长弟子轻抿茶水,长长叹息。

    “咳咳师兄…我听说这件事情是咱们西峰长老…”

    “谨言!”这位师兄面色一凝,目光急忙横扫,然后沉声道:“咱们西峰长老与东峰长老可是同时拜入玉壶宗门下的师兄弟,这件事情怎能乱说?”

    “抱歉,师兄…是我喝醉失言!”这师弟也觉察到自己此言不妥,急忙道歉。

    “茶水也能喝醉?”这师兄狠狠的白了这人一眼。

    “嘿嘿…茶不醉人人自醉嘛…”这师弟见到师兄并未追究也是松了口气,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师兄,你觉得咱们长老与那东峰的云浪长老相比…孰强孰弱?”

    这师兄闻言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云浪长老虽然年纪稍长,但性格谦逊沉稳,又得老祖亲传,实力自然极强…咱们长老性格孤僻古怪…实力嘛…”

    师弟听到此处,面色顿时有些黯然,师兄却是狡黠一笑,继续道:“实力自然…也是不弱,不然怎能轻而易举就前来偷袭的两人生擒活捉?”

    “师兄所言极是!我见那两人相貌凶恶不似凡辈,师兄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那吕童坐到此处可不是来听家常的,听到二人谈来谈去都是围绕着玉壶宗,自然有些坐不住身子,准备饮尽茶水抬腿离去。

    可他刚要站起身来却被最后这句话呛的一口茶水喷出三尺有余,心里暗骂这双臂二人到底怎么搞得,明明自己让他们前来解决吕纯这个杂役不要节外生枝,为何会得罪了玉壶宗长老?

    感觉到玉壶宗二人看了过来,吕童也是反应颇快,咚咚的敲起了桌子嚷嚷起来:“小二!你家这酒为何如此寡淡,怎么好像掺了水似的?”

    那小二正在打着呵欠,被这突然地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赔着笑脸凑了过来:“这位客官,瞧您这话说的,你喝的茶水可不就是水吗?”

    这边的玉壶宗弟子见到原来是醉汉在撒酒疯,只是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此人,便继续交谈起来,只见他师兄双眉紧锁,摇了摇头:“先不管此二人面相如何,看上去却十分陌生,咱们长老性格古怪,交际自然有限,我经常在他身边做事,从未见他接触过外人,此二人应该不是仇家!”

    “那还真是奇怪,既然不是仇家,为何会无缘无故突然偷袭?还好长老他反应机敏先人一步发现异常,不然就凭咱们二人恐怕还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那师弟咋舌道,“也不知道长老这‘言真汤’需要炼制多久,我在这坐得腿都麻了!”

    师兄闭眼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师弟还是耐心一些!咱们只要等到此服药熬好喂二人服下,想必一切就会水落石出!所以…在这之前,咱们还是谨遵长老吩咐,不要让任何‘风吹草动’打扰到长老。”

    “唉…也只能如此了…”那师弟转头看了看对面客栈,索性单臂拄在了桌上休憩起来。

    “师弟,你有注意到刚刚那边坐着的人是何时离去?”师兄转头一看,见到茶摊的角落处空空如也,也是蹙眉问道。

    “那醉鬼?我没注意。”那师弟也没有察觉到角落那人何时消失不见,也是愣了一下,继续拄着下巴微眯起来…

    这二人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身影从茶摊后面一闪而过,沿着远处胡同的阴影处来到了大路对面,几个箭步便来到了客栈当中。

    若是双臂死了也就算了,吕童听说双臂二人被人生擒,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就要逃遁而去,直到听到了后面的几句话才止住了身子。心想既然这长老还在熬什么能让人吐露真言的药剂,不如趁着这个空档将双臂带离,也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无虞。

    吕童来到客栈当中,忽然发觉自己的黑色玉牌上面有了动静,也是急忙掏出一看,只见上面竟然再次亮起了两点微弱的气息,他顿觉之前气息所以消失是因为二人昏迷所致,也是匆忙按照气息的方向蹑手蹑脚寻去,径直来到了一间柴房之前。

    他侧耳听了听,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好似在有什么摩擦作响,他透过门缝一看,见到里面黑乎乎一片实在看不分明,也是将武器别在背后,然后小心翼翼拉开了房门。

    房门刚一打开,他便见到几团黑影向着自己方向袭来,也是心头一惊侧身躲开,然后就听到一片吱吱乱响,只见几只老鼠从柴房当中跌跌撞撞逃窜出来,钻回了对面地下的石缝之中。

    吕童愣了半晌才恢复过来,仗着胆子向柴房中走去,可他还没走几步却是脚下一滑,险些跌了一个跟头。他低头看去才发觉原来是粟米散落一地,应该是刚刚的那几只老鼠干的好事,也是心里暗暗咒骂了一通。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被绑的人都应该被藏到柴垛后边,可吕童仔细翻找了一通却发觉此处空空如也,也是一头雾水,心想这玉牌上面的气息明明存在,难道这二人已经被那玉壶宗长老就地活埋了不成?

    想到此处,他便弯起手指在地面上咚咚敲了几下。果然,就在自己的信号传出片刻,他便听到了同样的咚咚声传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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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九章 身陷囹圄难脱去 闻得旧名心慌张

    吕童按照黑色玉牌的指示一路寻找双臂位置,可是紧要关头之时却忽然失去了目标,也是心急不已。好在两位玉壶宗弟子的无意交谈为他引了一条明路,让他寻到了这件客栈当中…

    这种敲击声看似随意,其中却有固定节奏,之前他在跟随进入白骨锁魂台的时候曾经听到上任“双足”敲击过这种节拍,也是猜想到这就是男觋与双臂双足之间暗号。果然他这么一试之下,便得到了同样的信号传来。

    只是他听到地下的石砖声音沉闷,想凭双手向下挖掘自然是不现实,便想着要寻找什么工具。虽然这件柴房之中有一把砍柴刀,但是自己这一刀子下去挖不挖得开暂且不提,这深更半夜突然一声响,怕是能将一条街的人吸引过来。

    正当吕童焦头烂额之时,却再次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传了出来,这才发觉这阵声音是从头顶传来,也是脸色臊得通红,放下砍柴刀向着楼上寻去。果然他刚一打开房门,便见到了地面当中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双臂二人。

    “你们这两个混账!真会给我添乱!我不是让你们来解决杂役的吗!为何会得罪了他们长老?”吕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双臂二人满面憋的通红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们怎么回事?”见到二人口不能言又面色难看不似假装,吕童急忙上前检查一下,可是凭借他的能力却是无法发觉任何问题,也是止住了他们的声音,“算了…此事一会再说,我先帮你们把绳子解开!”

    “你们有没有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吕童一边帮助二人解开绳索,一边问道。

    二人闻言连连摇头。

    “那就好…赶快跟我…”吕童话未说话,却是耳朵一动听到了楼下开门声音传来,然后便有脚步声缓缓逼近,也是急忙噤声。他透过门缝向外一看,只见是那两名玉壶宗弟子从门外走了回来,看他们脚步匆匆,估计是发觉了什么。

    吕童几人所在的位置正对大门方向,隔壁就是楼梯拐角,一旦有所动作必定会被二人发觉,若是到时惊动了长老,自己便会插翅难飞!他可不觉得自己带着这两个人能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而强行逃脱更是不太现实。

    “你们倒在地上保持原样,我试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两名弟子引走,不然一旦惊动长老,恐怕咱们几人都无法脱身!”眼下绳索已经解开了一般,他也顾不得将其复原,只能趁着二人刚上楼梯的工夫低声说道。

    双臂二人知道刻不容缓,二话不说便将绳子攥在背后坐回地面,吕童也趁机起身准备寻个地方藏身。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刚刚关好房门转过身来便见到两名玉壶宗弟子从拐角处现出身来,直接与他撞了个正着。

    “鬼鬼祟祟?干什么的?”前面那名玉壶宗弟子刚一抬头就见到屋子门口的人影,也是面色一沉直接将这人反手挟住。

    吕童闻言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被人逮了个正着,他也是不知如何才能解释的清,正当他犹豫着要编个什么借口之时,却见挟住自己这人的力道忽然稍缓,然后疑惑道:“师兄你看!这是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个醉鬼…那位兄台吗?”

    后边这人发觉异样也是急忙凑上前来,当见到吕童的穿着时,也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吕童闻言心中顿时泛出一股苦水,原来自己早就被人察觉还不自知,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巫图窟之人?”那位师兄示意师弟松开束缚,然后略微欠身向着吕童行礼道。

    “我…我是…”吕童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想法,也是支支吾吾道。

    “哈哈…这位兄台不要惊慌,你看这可是你落下的东西?”那师兄抬手将一个包裹递到了吕童面前。

    吕童低头一看,然后摸了摸腰间,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离去匆忙将这包裹落在了茶摊桌上。

    原来刚刚吕童离去之后,二人也要起身活动活动,可刚一起身就见到角落那边桌上还留着一个包裹,便随口询问一句那店小二知不知道此人去向。这店小二忙着瞌睡,哪里关注过这些东西,便随意指了指对面客栈,不想真被他蒙着了。

    “是…这是我的…”吕童丝毫不客气地接过包裹。

    “不必客气,出门在外本就应当互相帮助…”这位师兄笑笑,然后看向了吕童的眼睛:“天色这么晚了…兄台是要出去做什么?”

    “我…”吕童刚要开口,然后却是再次装作晕晕乎乎的样子,就要转身回去:“我…包!包找到了!我回房间…”说完他就要推开身前的屋门。

    见到吕童的这般动作,那师兄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兄台…这里是我的房间。”

    “什么你的…我的…咦?好像的确不是这间…”吕童抬头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自言自语地挠了挠头,反身向着身后走去了。

    “兄台早些休息!”这师兄轻声笑笑,向着逐渐远去的吕童背影说道。不过后者却没有丝毫表示,只是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

    “师兄,这巫图窟的人怎地如此没有礼貌,咱们帮他把包裹送来,他却连句道谢都不说?”那师弟却是颇有怨言,不悦地嘟囔道。

    那师兄却没有回话,只是趁机打开门缝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到屋中二人仍旧昏死在地上,并没有其他异常,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将手从腰间的武器上面拿了下来…

    吕童本打算等二人不再注意自己时转身下楼离开,却没想到他们一直在原地盯着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七间,五间,三间…他本想随便选择一间屋子躲避起来,却又摸不准哪一间屋子住着玉壶宗长老,眼看着这条走廊就要到达尽头,只剩下了身边与拐角之后的最后两间屋子,他的心中也是慌张无比。

    因为他刚刚隐约感觉到最后一间房屋当中有些响动,便将脚步停在了走廊末端,这倒数第二间房屋之前。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选择在此处藏身时,却感到身边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然后一道人影从门中走了出来。

    “我才刚刚离开半炷香的时间,你们就敢在我的门前聒噪?真是好大的胆子!”

    “对不起长老!我们刚刚是来…”那师弟见到这人瞬间面色一白,急忙解释道。

    吕童闻言一阵侥幸,心想还好自己刚刚犹豫片刻,不然自己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吕纯长老!实在抱歉,我们这就下楼继续观察周围…”那师兄急忙拉住师弟,就要转身下楼。

    “砰!”这人话未说完,就见吕童身子一歪,砰的一声撞在了拐角的柱子上,然后跌跌撞撞回到了拐角末端的那间房屋当中。

    这长老闻言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压低声音道:“不必了!刚刚我忘记了一副药材,使得此二人声音喑哑难言,你们使用水诀生津,将他们的十二重楼打开,等我加入了这副药材,‘言真汤’便可完成了!”

    “遵命!”两位玉壶宗弟子点了点头,闪身进入了关押着“双臂”的房间当中。

    这位长老见到两位玉壶宗弟子回屋,也是叹了口气就要转身回屋,可就在他半个身子刚刚踏入屋子的刹那,却是疑惑的向那最后一件房屋当中瞥了一眼,然后才继续走向屋中。

    此时躲在房屋当中的吕童面色难看至极,他在刚刚听到吕纯这个名字时,也是一阵恍惚。这才在失态之下撞了柱子,好在那人并没有在意自己,才让他终于躲进了房屋。

    吕童背靠房门心惊肉跳,那跑堂的明明不如自己,能有什么本事当上玉壶宗的长老?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是自己听错或是重名,也是顺着门缝偷偷向外看去,却恰巧迎上了迎来的面庞,顿时五官扭曲起来。

    虽然二人已经分离了太久太久,但吕纯的那一张长脸却是狭窄依然,特征再明显不过!他没少用吕纯的丑陋相貌取笑对方,此时怎会看错?

    原来并非“双臂”二人认错,而是吕童先入为主,以为吕纯必然是玉壶宗的杂役,谁能想到他竟能成长为玉壶宗的长老?而且从之前玉壶宗弟子二人的三言两语当中更能看出,这吕纯早已今非昔比,本领非凡!

    “大哥哥,你是谁呀?”正当吕童满头大汗之时,忽然见到一个圆圆脸的孩童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

    “大树乖,这么晚了你在和谁说话…啊!你是谁?来人…唔…”孩童的话语声还没有结束多久,就见到一名女子披着衣服从帐中站起身来,她见到门口的黑影刚要叫喊,却被吕童上前一步捂住了嘴巴。

    “嫂嫂莫要喊叫…”吕童急忙解释道:“在下刚刚遇到仇家,实在是迫不得已躲到此处!嫂嫂放心,在下不会为你惹来麻烦,等到仇家离去,在下自然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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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零章 面容和善心狼虎 为报恩情送夭殇

    虽然吕童与吕纯是表兄弟,但是二者相貌却相差许多。

    吕纯生得一副驴脸,相貌也是无比奸诈,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所以只有之前跑堂时候还算勉勉强强,后来无论他做什么都像是奸商。做一行不行一行,一行不行行行不行…还在最后他终于“醒悟”,凭着这种“本钱”欺行霸市,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堂!

    这吕童相貌虽然算不上帅气,但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倒也端正白皙,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所以三言两语下去,加上他此刻的面色紧张并非假装,也直接打动了女子心中温柔之处。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叫喊,吕童这才将捂在女子口上的手拿了开去。

    这女子衣着朴素,相貌却贵气端庄,满头乌云紧紧卷在头上,看上去气度不凡。也许是因为惊慌缘故,她的面色隐隐有些失色,瘦弱的身子也在不停的颤抖。

    “大树乖,赶紧回去睡觉,不要打扰哥哥!”女子轻轻咳了几声,向着孩童做了个噤声的时候,这孩童果然双手捂住了小嘴,翻身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安顿好了大树,二人便在桌前就着烛火安坐下来。

    “多谢嫂嫂救命之恩!”吕童松了口气,连忙咧了咧嘴,向着女子抱拳谢道。

    “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方不方便…”女子试探道。

    “嫂嫂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没有什么不便…”吕童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姓吕,单名纯。”

    “原来是吕纯小兄弟,见你这副装扮,可是那巫图窟的弟子?”女子见到吕童身上的暗红月牙,也是秀眉一挑,出声问道。

    “嫂嫂知道巫图窟?”虽然巫图窟并非什么隐蔽门派,但是寻常很少抛头露面,所以除了其他门派之士,寻常人家几乎鲜有了解,见到女子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份,吕童也是有些诧异,“刚刚多有得罪,不知嫂嫂是剑星居,还是碧匣谷之人?”

    女子咯咯一笑:“我可不是什么门派之士,是我家相公,他是玉壶宗的一位长老!”

    吕童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自己刚刚为何要说出那吕纯的名字,若这女子的丈夫是那玉壶宗的长老,自己这欺瞒身份之举岂不是在自讨苦吃?他越看女子的笑意盈盈越觉得意味深长。

    “怎么,你还怕我这长老夫人吃了你不成?”见到吕童面色有异,女子也是掩嘴偷笑:“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要前往玉壶宗好好教训教训我家的那位负心汉的!自从我生下大树,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吕童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女子从未去过玉壶宗,对于玉壶宗的事情也并不了解。

    “原来如此…看来他定是一位佼佼之辈,不然怎能娶到仙子一般的嫂嫂!”吕童笑道。

    “咯咯…还是你会说话,若不是你已经加入了巫图窟,我都想将你往玉壶宗中引荐引荐了…”女子本来心中还有几分怨气,但是却被这吕童的一句夸奖冲得烟消云散。

    吕童心想:好家伙!加入玉壶宗?自己是有多恨命长!但嘴上却装作一副惋惜模样:“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女子见状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本事本就十分难得,其实说起来我家那位在你这个年龄时恐怕还不如你呢!”

    吕童只当女子是在安慰自己:“嫂嫂说笑了,尊夫若是泛泛之辈,又岂能有担当玉壶宗的长老之能?”

    女子摇了摇头:“我说的可是真的!其实我家那位一开始的确寻常无比,只是后来一日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性子大变,开始研究起了各种功法!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他渐渐地真的有了几分本事!因为他一直很敬仰玉壶宗,后来一日就突然要离家去玉壶宗拜师学艺!”

    “虽然我们在一起许久,但因为我体弱多病,一直没能为他留下一儿半女,心中也很惭愧。我不想耽误了他,自然十分支持他的决定,他也答应过我,学成之后一定回来与我一起解决我身上的麻烦。”

    听到此言,吕童才明白这女子并非面容白皙,而是病态的苍白。

    “他这一走就是数年…有人说他是痴心妄想,有人说他是忘恩负义,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只有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来见我…他离去了不知道多个年月我已经数不清,但终于一日,他以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天之后…我便有了大树…”女子说到此处,目光温柔的看向了床上酣睡的小人儿。

    女子早就过了含苞时节,已经开成风韵成熟,时光岁月无情无义,却始终无法抹平女子眼中的温柔。

    “我本以为这次他能够安定下来,不想他没有停留多久便要再次离去,说过些日子还会回来…我不知道我这副身子还能支撑多久,只怕到时候大树无人照顾,便想趁着还有力气活动将大树送到他的身边…”

    听到此处,吕童心中十分好奇,他可是知道吕纯的本事一开始也是寻常无比!既然此二人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种地步,这玉壶宗中一定有什么名堂,不过吕纯那边他是不能开口询问的,若是自己与这女子套套近乎,与那位长老亲近一些的话,得到其中的玄机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处,他匆忙问道:“嫂嫂可否告知尊夫名讳,日后吕纯若是得到机会去往玉壶宗,也好前去行感谢拜会之礼!”

    女子道:“他本名狼赟,自从去了玉壶宗后就更改了名字。但是因为我怕打扰到他,关于他的事情我并没有追问,你只要打听下这个名字或许就能找得到他。”

    狼赟…吕童点了点头暗暗记下,抱拳说道:“多谢嫂嫂告知!”

    吕童话音刚落,门外忽然有一阵轻咳传来,惊的他面色一变,连忙对着女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手放在了腰间武器之上,沉声问道:“谁?”

    门外那人听到说话声,也是轻声笑笑:“仁兄,是我!刚刚我见仁兄饮酒颇多,实在担心您清醒之后会头疼发作,才特地为您送来了解酒良方,包您再也不会受到头疼困扰!”

    吕童听这声音无比耳熟,便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只见站在门外的正是那玉壶宗的师兄,也是松了口气,他接过了这人手中的药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多谢,兄弟有心了!”

    “不必客气,仁兄还请好生休息吧!”这玉壶宗的弟子不经意地向屋中瞥了一眼,然后便告辞离去了。

    吕童刚一关门,便见到身后女子的神色有些激动,心中也是暗道一声糟糕。

    “吕纯小兄弟,敢问刚刚外面的可是…可是玉壶宗的弟子?”女子握着双手,紧张问道。

    “嫂嫂说的不错…”吕童的脸色躲在了桌面的烛火范围之外,一时间再也看不清脸色:“此人是我的一位挚友,我也是刚刚来时时恰巧遇到,本来想着明天早上给嫂嫂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竟然寻了过来…”

    “我听那没良心的说过,玉壶宗的弟子外出一般都有长老跟随…只是不知道带着他们出来的是哪位长老?吕纯小兄弟,可否麻烦你让那位朋友为我引荐一下?”女子说着就向着门口急走几步,却被吕童拦了下来。

    “嫂嫂莫急…”吕童沉默片刻,继续道:“现在天色太晚,我估计那玉壶宗的长老已经歇下…您请回屋歇息,等到明日一早我定会将您的消息转达,不知嫂嫂意下如何?”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如此自然甚好,只是我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心惊肉跳彻夜难眠,实在是心中挂念得很…这件事情就不劳小兄弟费心了!我已经等了太久,已经再也等不及明日的太阳…”

    吕童本来放下的手掌再次向着腰间探去,轻声笑道:“既然嫂嫂如此坚持,吕纯又怎能不成全!”说完,他便侧身一步让开了大门。

    可就在女子准备打开房门离去时,却感觉背后突然一紧,一股凉意透彻心扉。她低头一看,便见一柄暗红色的刀尖从胸口刺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便感觉这阵寒意被一股大力抽离,喉头一热便是一口血沫喷出。

    “实在抱歉…嫂嫂!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寻死…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吕童目光躲闪,不敢看向地上一脸震惊的女子,然后又咬了咬牙走向了床前:“嫂嫂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黄泉路上孤单,就让大树陪你一起去吧…”说完,吕童一狠心,直接扯起被子将大树蒙了起来。

    大树毕竟还是个孩童,又有几分力气,他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短短瞬间便命丧黄泉…

    地上的女子本来还有一息尚存,但此刻见到自己的孩儿先走一步,也是伤心欲绝再难支撑。只见她双目当中流下两行眼泪,脑袋一歪再也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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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一章 契约之术惹回忆 一念双臂步旧尘

    吕童虽然并非善类,但是从小到大却从未有过杀生害命之举。唯一的害人之事,还是不久之前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将那双足一念斩杀。

    刚刚吕童一时热血上头,待到清醒之时才发觉他已经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除了不安之外,他竟然没有半点因为杀人产生的愧疚与恐惧,甚至还在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成就感。

    他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竟然情不自禁的舔舐一下,从咸腥当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腻,双目之中更是隐隐放射出了两道精光。

    正在吕童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意境当中时,思绪却被一阵吱呀的声响打断,他透过门缝向外一看,只见是那吕纯正摇晃着一个小碗,缓缓向着捆绑着双臂二人的房间走去。

    吕童见状眉头一皱,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二位弟子口中的“言真汤”了,若是双臂被灌下了这样东西,那岂不是要将自己的事情兜的一干二净?

    吕童本来打算是要救出双臂二人,但是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本性,彻底觉醒过来…

    “为了事情不被暴露,只能牺牲掉你们了,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吧…嘿嘿嘿…”想到此处,吕童心念一动,冷笑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屋当中。

    “吕纯长老…这言真汤当真有效果吗?”玉壶宗的师弟为双臂二人咕嘟咕嘟灌下了碗中汤药,见到二人面色泛红如同醉酒一般,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道。

    “废话,没有效果叫什么言真汤?”虽然吕纯面上不屑,心中却还是有些没底,这种言真汤并非玉壶宗中的记载,而是自己年少时期在书中看过,只可惜那些书自己还没有看个完全,就被姑母烧成了灰烬,每每想到此处,他还是会恨得牙痒痒。

    这吕纯长老的脾气臭的很,师弟仿佛已经被训斥习惯,只是吐吐舌头却也没多在意,见到药效还未发作,他便转头看向旁边的师兄:“师兄,你刚才可有什么发现?”

    那师兄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有,应该是我多心了。”

    虽然屋中的双臂二人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吕童刚刚进入到房屋后不久,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惊呼,心中也是有些警惕,这才前往查看状况。可他透过门缝看去,却见到一位面色伤感的女子坐在桌前,便以为是对方家事,当然不便多问,直接告辞转身离开。

    “咳咳…”这吕纯正在心烦,听到二人窃窃私语也是轻咳一声,二者闻言也是急忙收敛心神,专注起来。

    吕纯掐了掐手指,算算药效应该到了发作时间,也是深吸口气,沉声问道:“你们二人是来干什么的?”

    双臂抬起了头,恶狠狠地异口同声道:“来杀你的!”

    吕纯闻言双眉紧锁,咬牙切齿道:“可恶!这言真汤的配方我记得清清楚楚,为何还是没有效果?”

    言罢,吕纯便举起掌刀,要再次击晕二人回去重新炼药。

    可还未等吕纯动手,那玉壶宗的师兄却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急忙拦在了吕纯面前:“吕纯长老!可否让我来试他一试?”

    吕纯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转身回去重新炼药。

    这师兄见到双刃虽然面色凶狠,但眼神却是无比涣散,也是试探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二人闻言依旧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分别说道:“我叫左臂。”“我叫右臂。”

    “成了!吕纯长老!成了!”之前他们无论询问二人什么问题,这二人都闭口不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回答问题,那玉壶宗的师弟见状一跳三尺高,神色激动无比。

    “嗯?”那吕纯本来面上垂头丧气,听到二人回话也是心中惊喜一些,匆忙转过身来,只是嘴上浑不在意地嘟囔道:“什么狗屁左臂右臂,哪里有人会叫这个名字,分明是糊弄人的!”

    “左臂,右臂不是我们的本来名字,它们只是我们的代号…”这二人没等人开口问话,就自顾自地回答起来。

    吕纯闻言瞬间眼神一亮,先前无论他如何询问二人来意,二人一直说是来杀他的。吕纯自知自己之前贩卖“升仙丸”时得罪了不少人,虽然会遭人憎恨但绝对算不上血海深仇,还有就是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两幅面孔,二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

    因为他不知道二人是什么来路,当然也不相信二人的说辞。如今再仔细想想,怪不得吕纯一直无法从二人面上看出丝毫端倪,原来这二人从头到尾说的“杀他”一直就是实话。

    “哈哈哈…我就相信我这‘言真汤’确实有效!哈哈哈哈!”此时的吕纯激动的面色潮红双目晶莹,主要原因却并非自己终于能让二人道出实情,而是自己旧时读过的书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不过现在可不是追忆过去的时间,吕纯转身整理好了情绪,便再次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眼前二人:“既然你们说是来杀我的,那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们为何要杀我?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双臂二人闻言,丝毫没犹豫地开口道:“我们受到命令,前来解决你这…你这仗势欺人的…仗势欺人的…杂役…”

    二人话未说完,眉心之中忽然涌出一股黑气来,这股黑气瞬间就将这凶神恶煞的二人包裹,眨眼之间就将他们腐蚀成了两道残骸。

    两名玉壶宗弟子本来正竖起耳朵听的津津有味,却没想到眼前异状突生,也是急忙抽出腰间佩剑警戒起来:“妖邪之气?长老小心!”

    眼前异状突生,吕纯也是惊讶不小,但他只是略微惊讶便缓过神来,眉头一竖喝退二人:“你们是瞎还是傻?这是什么妖邪之气?不过是契约之术罢了!大惊小怪的…赶紧滚蛋!”

    一般的妖邪之气,往往会对周围事物造成影响,但是这两道黑气只对被束缚之人造成伤害,当然不可能是二位弟子所言这般。听闻吕纯之言,两名玉壶宗弟子也是发觉,眼前的两道黑气虽然来势汹汹,但仅仅腐蚀了二人之后便烟消云散,连脚下的地板都没有伤到分毫,所以必然与阴气或者妖邪无关。

    虽然辨别错误看似事小,可是在战斗当中,丝毫的错误都可能带来难以挽回的结果,二人也是面色一红,羞愧难当。

    “抱歉,长老!是我们唐突。”二人只觉得是他们心性不坚,也是急急忙忙告辞退下躲到外面,生怕这吕纯长老再多训斥。

    见到二人离去,吕纯的面色忽然阴沉起来,但却并非因为两名弟子犯错,而是他刚刚从这两道黑气当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它们与当初自己“老太公”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当初这人得知自己要前往玉壶宗时,也是以“老太公”的身份出言胁迫自己帮他寻找一样叫做“五行鼎”的东西。虽然他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是为了“老太公”,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这些年来他也的确不敢疏忽,但是玉壶宗中却连那样东西的半点影子都没有,吕纯也是十分焦急。后来一日他终于打听到了五行鼎在琳琅集市的消息,可正当他要将消息转告“老太公”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两位自称“双足”之人告诉他说:男觋大人已经知道此事,让他等候其他安排便好。

    而他这一等就到了今天,除了那日知道了这人“男觋”的称呼之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其他消息。

    如今再次感受到同样的气息,吕纯的心思不由得复杂起来。当初他之所以来到玉壶宗,就是想找到救活老太公的方法,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那男觋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事到如今,早已无力回天!

    这样看来,男觋早在当初知道了自己得不到五行鼎时,就已经将他放弃。而事到如今,男觋也许是发觉了自己的成长速度惊人,害怕自己成为隐患,才要派人来解决自己!

    “可恶!男觋…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为老太公偿命!”吕纯越想越是愤怒,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双拳的指甲更是嵌入掌心,鲜红的血液流成了一条小河…

    “吕纯长老…”见到吕纯长老走下楼来,两名弟子还以为自己又要受到训斥,也是垂着脑袋,不敢大声呼吸。

    “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走人!麻烦的东西!”说完吕纯便身形一转向着远处走去。

    两名弟子见到吕纯已经收拾完毕,也是明白过来长老不想惹上麻烦,急忙上楼将包裹带上,跟在吕纯身后向着泱都城外离去了。

    次日天明。

    “几位仙长起来用膳了…几位仙长?”店小二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却是始终无人回应,他的心中也是有些奇怪。寻常时候这玉壶宗几位早就出门采购了,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安静。

    “吱呀…”店小二壮着胆子推门四处打量了一周,却没有见到任何行李,也是暗暗嘀咕道:“咦?这几位仙长难道是提前走了?”

    他轻手轻脚地向屋中走去,却感觉脚下一滑,险些跌了个跟头。低头一看只见地面正中残留着一堆黑色残骸,其中还有一些类似骨头状的东西,也是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来,然后面色突然一阵苍白…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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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二章 断绝不利抽身去 再次归来非夕人

    这家客栈虽然位置偏僻,但是因为地处安静,倒也有不少熟客往来。

    这日店小二正在打扫卫生时,又是撞见了几名熟客,他将几名客人暂时安顿好后,便转身上楼为几人整理房间。

    虽然熟客不少,但也许是因为此处环境偏僻简陋,很少见到那些眼高于顶的门派之人前来入住。

    自从前些日子接待了几名玉壶宗之人,这店小二也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怠慢了几人,也是时不时地前去端茶倒水,只要他闲下来就过去清洁一番,连他们屋中的桌椅几乎都被搓掉了一层皮。

    这天早上他见到两间房屋一直房门紧闭,也是没敢打扰,直到刚刚呼唤之后没有回应,才敢推门进入,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矮下身子,看着地面上黑灰色的残骸,面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欲哭无泪的表情。

    “怪不得我总觉得昨天夜里有些响动,早上又见柴房被人打开!这…这定是几位仙长嫌弃小店的饭菜不佳,又不好意思多说,才在夜里烤些焦骨勉强饱腹…”店小二瘪着嘴巴,将地面的东西打扫干净,然后失魂落魄地继续收拾着。

    腾出了客房,店小二顺便帮忙将等在楼下的几名客人安顿下来,也许因为刚刚忙活的忙头大汗,他心中的苦闷竟然也散去了几分。

    “咦?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大树?”这段时间,经常有个顽童上下跑来跑去,他也知道了这孩童的名字,只是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他却还是没有见到大树的影子。

    难道是昨日的饭菜的确有什么问题,以至于这对母子也不辞而别了吧?店小二掐着下巴琢磨了片刻,然后一边上楼一边轻声呼唤着:“大树,大树,出来玩啊!哥哥给你买糖葫芦了…”

    店小二见到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也是敲了敲门:“大嫂,你们起来了吗?大嫂?你们还在吗?”

    可是他还没呼唤几声,却是闻到了一种血腥之气,也是颤颤巍巍的推开房门,然后便有一声尖叫声冲破天际…

    “杀…杀人了!救命啊!”

    …

    “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快来说给我听听!”树下,一个四仰八叉的人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低声问道。

    “回颅队长,巫王并没有将巫后遇害的事情散播出去的意思,他只是一直在暗中调查。”

    “暗中调查?那你可知道巫王那边有何结果?”树下这气喘吁吁之人正是吕童,他听到这句话也是十分意外,疑惑问道。

    那日吕童虽然心念一动要解决双臂二人,但心中却对这契约束缚何时发作十分没底,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逼问出来。尤其是眼下房屋之中的血腥愈发浓郁,就算是双臂不被发觉,恐怕这血腥之气也会引来外人,让吕童更是心头狂跳。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赌一把,趁着没人防备直接从二楼栏杆翻身跃下时,却听见那玉壶宗弟子的房门传来响动,只见那玉壶宗的弟子与吕纯先后下楼离开了此处。

    正当他离开房屋准备下楼之时,忽然又见到那两名弟子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也是急忙躲在了拐角的柱子后边。好在这两名弟子只是进去了片刻,便背着包裹离开了此处,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等了半晌确定这玉壶宗几人不会再回来,这才同样遁入了夜色当中。

    自从离开了泱都城之后,他便按照黑色玉牌上的方位指示,紧赶慢赶了数日,这才来到巫图窟周围寻到了在此处打探消息的双足二人!

    “报告颅队长,因为巫后遇害之处实在没有什么线索,所以巫王已经将这件事搁置了下来。”

    “搁置下来?什么意思?巫王不管了?”吕童微微一愣。

    “在下并未此意,只是因为巫王最近找到了唤醒巫后的方法,暂时脱不开身,迫不得已只能如此。”

    “什么?巫王他…他找到了方法?”吕童闻言心中巨震,当初他之所以从男觋手下逃出生天,只是因为自己为男觋出谋划策,没想到自己一时胆怯,竟然错失了良机,心中也是十分懊恼。

    “没错!前些日子巫王特地上门拜访了碧匣谷谷主尤青君。”双足之一恭敬答道。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吕童自然听说过碧匣谷的大名,尤其是那谷主尤青君,那可是起死人肉白骨的存在!听闻此言他顿时慌了神,若是让那尤青君抢先一步救活了巫后,到时候自己没有了任何话语权,再也无法施展计谋,又焉能在男觋那边保得命在?

    “那你们可知…可知那碧匣谷谷主有几分把握?”吕童面色惊慌道。

    双足二人摇了摇头,道:“巫王尚未归来,我们无从得知。”

    “你们的意思是…巫王不在?”吕童闻言两个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起来,不停地思索着可以用什么对策弥补,“那你们可有打听到巫后被关在何处?”

    “巫后的位置十分隐蔽,我们实在不便靠近…虽然巫王不在,但是根据他对巫后的重视程度,周边必然会严加看守,希望队长能慎重考虑!”双足之一沉声道。

    吕童皱了皱眉,点头说道:“嗨!我不过是随便打听打听,何况现在这巫后可是我唯一的依仗,我可不敢对她下手…”

    吕童虽然口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十分不安。那碧匣谷的八叶谷主尤青君妙手回春的本领可谓是手段通天,尤其是她手中的青蛇杖,更是非凡之物。关于尤青君他听过这样一句话:她想让人活,谁也杀不死;她想让人死,谁也救不活。

    眼下再过自责也是于事无补,吕纯仔细想了一想,这巫后的事情不小,尤青君前来必然是要准备一番,只要自己能在巫王归来后,尤青君到来前这个空档想出办法,或许一切还有回转余地也说不定。

    眼下他急需双足为自己打探消息,但是又苦于没有帮手寸步难行。虽然这“巫图百子”被男觋全权交给自己,但是这毕竟是巫王与男觋之间的事情。眼下巫王不在,未经过允许他可不敢轻易动用,万一因此得罪了巫王,自己恐怕还未来得及献策,就先一步献出命来。

    “二位,你们可知道男觋大人现在何处,能否帮我唤来新的‘双臂’?”想到此处,吕童也是取出黑色玉牌,看向了双足二人。

    双足自从见到吕童独自归来,便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直到此时见到吕童手中的黑色玉牌只剩下了两道光点,面色也是有些难看:“回队长,此事男觋大人早有交代…只需您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吕童闻言,按照这双足的指示,用功法将一缕黑气打入了黑色玉牌当中,片刻之后便见到玉牌一角有两道光芒亮起,向着自己这边急速赶来。

    吕童被玉牌上的光亮晃得有些花了眼,再加上自己奔波数日实在困乏,也是失去了耐性:“按照他们这个速度,一时半会恐怕无法赶到…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还是先回到巫图窟去歇息歇息吧!”然后一行三人便向着巫图窟中大步前行…

    …

    当初自己来到巫图窟时,可是没少受到压迫,虽然疏通关系让他的处境好了许多,却也让他的口袋与日俱空,甚至连狠狠地深呼吸一口都会扯得肉疼。

    如今自己得到男觋护佑,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心想从今日起,自己除了巫王之外,再也不必害怕任何人的脸色!

    “站住!此处是巫图窟!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正当吕童笑意正浓之时,却被一阵不合时宜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吕童被人拦住,也是眉头一皱,将黑色玉牌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比划着:“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这两位守门弟子被吕童这一嗓子吼得愣了片刻,然后便是大笑起来:“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吕童啊!快进去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二位忽然热情起来,吕童也是冷哼一声:“下次长点记性,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门口的两位弟子却也没有在意,只是一脸戏谑地看着吕童的背影,不知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这双足二人取个东西怎么这么磨蹭?我就说完全没有必要吧,他们还不信,嘁!”吕童四周看了一看,却是没有见到双足二人踪影,也是不屑的嗤声道。

    为了让双足在巫图窟中行事方便,男觋便让巫王定制了“通信使”的职位。而这通信使只听从巫王与男觋调遣,负责与他互通消息,地位自然是极高。因为双足经常更换面孔,为了避免解释麻烦,巫王又为这通信使制出两枚通信使令牌,见令如见人,果然省去了不少问题。

    因为上次的双足已经混的面熟,这通信使令牌便被放置在了他们的休憩之处。后来他们一命呜呼来得突然,这两枚“通信使令牌”便留在了巫图窟中,没有来得及交接给二人。

    刚刚他们在接近巫图窟大门时,双足二人忽然记起他们没有携带“通信使令牌”,担心为吕童惹来麻烦,也是让他在原地稍候片刻,等他们潜入到巫图窟中将这令牌取回,只是吕童却丝毫没有在意。

    吕童以前身份低微,自然不清楚二人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想自己怎么说也是有黑色玉牌在身,难道就不比这什么“通信使令牌”更有威慑?果然,在他的试探之下,这两名守门弟子果然没有阻拦地让开了道路。

    吕童懒得与双足二人耽误时间,打了个呵欠便向着自己原来的住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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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三章 心高气傲成死狗 阴纸人来显威风

    吕童将黑色玉牌挂在腰间,一路大摇大摆的向着住处走去,当他见到来来往往的巫图窟弟子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心中也是十分得意,看来这些人都是震惊自己的身份突变,才不敢近身与自己交流。

    不过吕童心想自己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若是再和这些人计较岂不是显得自己小器?他便挤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对着那些人一一回礼。

    这巫图窟人多但是地也广,所以每个弟子哪怕是杂役都有自己的栖身之处。吕童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愉悦无比,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可是他刚一打开房门,却是彻底愣住。入眼的竟然是满屋的垃圾污秽,时不时地还有阵阵臊臭味道传来,直接将他的困意呛得散去七分。

    “谁?这是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此时的吕童还哪里顾得上和善,竟然直接破口大骂出来。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头上一黑,自己竟然被人套在了麻袋当中,紧跟着的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给我往死里打!”“饶命!别打了!”“打!打死他!”

    吕童哪里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慌乱之下竟然忘记了反抗,只是抱着脑袋蜷缩起来,不停地求饶,只可惜他的声音十分微弱,眨眼就被淹没在了一片叫好声中。

    “好了!先留他一口气,就算是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随着一声话音落下,吕童便感觉头上一亮,身上的麻袋被人取了下来。

    “我说…你小子还敢回来?”只见一位人高马大的弟子蹲在身来,用手掌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吕童的脸颊,“说吧,你把宝贝藏到哪去了?”

    “什么宝贝?我…我不知道…”吕童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心想难道自己身上的玲珑蛊囊被人发现了?

    “还跟我装蒜!看来还是打得太轻!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砰!”这人高马大的弟子向着围观人群笑了几声,然后一脚将吕童掀飞了出去,撞在了院墙之上,将那堵院墙砸的凹陷下去。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

    吕童被这一下打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发黑,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人扯着脚踝拖了回来。

    “吕童,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把宝贝藏到哪去了?”那人高马大的弟子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吕童。

    “吴师兄…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宝贝…”吕童虽然知道自己如此回答必然九死一生,但若是自己将那玲珑蛊囊交出来,自己只会十死无生。

    “好!我叫你嘴硬!”这吴师兄闻言扯住吕童的胸口正要动手,目光却被一阵闪烁吸引了过去,“嗯?这是什么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吕童腰间的黑色玉牌解了下来,然后将吕童扔在了地上。

    “依我看…这东西肯定也是这小子偷来的!”旁边一位身材贼眉鼠眼的弟子眼光一亮,忽然插话道,“吴师兄,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平时孝敬您的东西肯定都来路不正,不如杀之以绝后患!”

    “谭师兄说得没错!我这几日里也打听过这小子的身世…你们说,他既然不是非富家子弟,哪里能来那么多钱?”旁边一人说完,又传来了一阵附和声。

    “是吗…”吴师兄冷笑一声,然后掂了掂手中的黑色玉牌:“虽说如此,但我毕竟拿人手短,既然这吕童师弟还不明白,我倒也该耐心的为他解释几句…”

    “吴师兄!问他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他…”那谭师兄闻言面色一变,急忙出声劝说道。

    “我说谭才,我做事难道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不成?”这吴师兄闻言面色一变,冷冷地看向了这贼眉鼠眼之人。

    “不敢,不敢…”这人缩了缩脖子,急忙退到了一边。

    “吕童,你这几日去了哪里?”那吴师兄冷声问道。

    “回…回家…”吕童双目无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刚刚见到这吴师兄发觉黑色玉牌,心中也是冷笑几声,心想看你们要如何收场。只是当他发觉这些人完全不认识这个玉牌时,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彻底破灭,只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得意,没有听双足的话。

    这吴师兄大名吴礼,是吕童住处的一霸,吕童之前正是因为经常孝敬此人,才混到了一个清闲之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认财不认人的吴礼,才会受到今日这般对待。

    “那…你回家去干什么?”吴礼继续问道。

    “孝敬家中老母…”吕童气息微弱道。

    吴礼闻言点了点头,假笑几声:“没想到你还是位孝子!”然后他忽然话锋一转,目光仿佛瞪出火来:“不过你孝敬归孝敬,为何要用我的钱?”

    吕童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冤枉无比:“吴师兄,这话从何说起啊?冤枉,我冤枉啊!”

    “呸!吕童!我好心让你解释是想让你死个明白,可不是让你与我抵赖!”这吴师兄蒲扇大的巴掌一把将吕童提了起来:“你前脚刚走,我就发现屋中被人洗劫一空,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巧合吧?”

    “对!吴师兄,这小子就是在抵赖!杀了他!杀了他!”那谭才嘴角一抽,迫不及待地喊道。

    “用不着你废话!”吴礼双眉一锁,另一只手反手就攥在了吕童腰上,将其头下脚上颠倒过来,就要将吕童的脑袋捣碎在青石板上。

    可就在此时,忽然有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左一右直接将吴礼的双臂架住,冷声说道:“住手!这人…你杀不得!”

    “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巫图窟多管闲事,找死!”吴礼双臂被人挟住,也是微微一愣,可当他看到旁边是两道陌生面孔时,顿时怒火中烧,直接双臂一甩,将二人震开,然后也不再管那吕童,从袖中甩几个巴掌大的纸人向着来人射去!

    “阴纸人!是阴纸人!吴师兄果然厉害!”

    这阴纸人是巫图窟的术法之一,是将阴灵附着在纸人之上,所以才叫做阴纸人,但是这纸人作为承载阴灵的“容器”,制作起来也是十分特殊,所以很多人刚一接触此种术法就已经止步不前。

    这吴礼虽然性格霸道脾气火爆,但不得不承认他在修炼方面也却有天赋,所以实力也是极为高强,自然受到不少弟子拥护。所以那些围观弟子本来还要出手相助,但是随着这些纸人飘飘荡荡现出眼前,他们也是止住了脚步,只是不停地拍手叫好。

    上任双足因为不怎么使用“通信使令牌”,也是随手将其扔到了一边,让前来寻找此物的二人一通好找,最后好不容易才在一堆杂物之下翻找到这样东西,然后匆匆赶回。

    可是他们左看右看也没发觉吕童影子,直到询问了看门弟子才知道吕童竟然先他们一步进入到了巫图窟中。双足二人沿路寻找,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音从远方传来,也是脚下生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竟然见到那吕童已经气若游丝,也是心中暗呼糟糕!

    要知道这吕童可是受了男觋的委托前来办事,若是在此处出了半点差错,就算是死都便宜了他们!想到此处,双足二人也是再快几分,终于险之又险地拦住了人高马大之人。

    见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纸人带着恶风飞来,双足也是冷笑一声,直接抽出腰间佩刀向着阴纸人招呼过去,然后便见它们断成数截,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虽然阴纸人受到了重创,这吴礼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着他口中口诀念起,便见这些阴纸人碎片无风起舞,瞬间将双足二人包围起来。

    双足二人只觉得眼前的白花花的一片碎纸忽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只感觉一阵目眩神迷。再次低头看去,便见自己的身体竟然像是泄了气一般,前胸贴紧了后背,整个人也渐渐变得苍白,眼看着就要变成了纸人。

    可就在二人即将丧失意识的刹那,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男觋的一声冷哼,二人也是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感觉到身上一阵酸痛发痒。

    他们低头一看,只见刚刚的那些阴纸人正趴在他们的身上,一口獠牙更是咬在了他们身上,咕嘟咕嘟的吸吮着他们体内的血液,而它们的身体早已恢复正常,再也看不出刚刚被自己砍断的痕迹。

    按理来说这白纸人不过巴掌大小,整体也是个扁片,完全容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它们又身子一颤一颤地欢饮酣畅,就连本体都未被染成血红,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术法这种东西自有规则所在,若是用常理揣度也是自找麻烦。何况双足二人已经被吸得头重脚轻,更是无心思考这些事情,也是直接将契约束缚的那道黑气在全身游走起来。

    这些巴掌大小的阴纸人前一刻还饮得痛快,眨眼间却忽然身子一僵,倏倏地落下地来。只见他们浑身颤抖,洁白的身子瞬间暗淡下来,随着一阵吱吱乱叫结束,它们尽数化成了一地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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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四章 强忍仇怨酿计策 恍然置身仙境中

    之前说过阴纸人的纸人作为容器,制作起来十分特殊。但是即便能完成容器的制造,想要获得阴灵也并非什么易事。

    阴灵,有人说它是人死后的魂灵,这话虽然不假,却不尽然。这制作阴纸人的阴灵乃是太阴之洁气,需要用到特殊的手段将其凝结成露,收集起来。

    若是放在洪荒之年,无论“阳德”抑或“阴灵”,皆是天地充盈,纯净无比。只是后来自从生灵诞生,又带来七情六欲将世间污浊,以至于日月洁气变得极为淡薄,收藏也成为了艰难之事,所以这阴灵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吴礼的这些阴纸人虽然仅仅巴掌大小,需要的阴灵也并不多。但这却是他倾家荡产、又耗光了运气才托人从上次的琳琅集市取得。

    他本来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自己的阴纸人实力又能强悍几分,面上也是得意无比,可是此刻突生的异状,却是惊得他几乎将一对眼珠从眼眶当中掉落出来。

    “阴纸人!我的阴纸人!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吴礼惊得满头大汗,可是无论他念起多少次口诀,地上的灰烬都没有半点回应,唯有滋滋地白烟消散在日光当中。

    “一起上!给我杀了这两个家伙!”吴礼气得是五灵神暴躁,三昧火烧胸,心口一阵阵的绞痛,恨不得要将二人生撕活剥才能解恨。

    可是这双足二人早有防备,还没等到这群巫图窟弟子出手,便一人一拳赏在腹上,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

    其实绝非这些弟子如何羸弱,若是按照实力来说,这双足二人必然不会是一群巫图窟弟子的对手。只是这巫图窟以巫术擅长,战斗之前都需要提前准备一番,这边吴礼话音一落他们正开始翻兜子袋子没有准备得当,就被双足二人给撂倒了。

    虽然拳脚功夫巫图窟并不擅长,但如果刚刚他们群起攻之,这双足二人也是束手无策,只可惜他们依赖惯了术法,哪里还能想到这种事情?

    还没等出手自己这边就已经倒下了一片,吴礼也是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然后又恶狠狠的看向了二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们巫图窟中放肆!你们站住!有种不要逃!”

    双足二人只是冷笑一声,也没有搭理此人,径直将一旁不省人事的吕童背在身上,然后快步离开了此处。

    …

    “队长,您确定不用我去杀了他们?”一道阳光斜斜地插入窗棂跨过桌面,稳稳地钉在了地上。而就在阳光边缘的阴影当中,忽然有一道平静的声音淡淡开口道…

    这日,双足的住处多出了两名身材精瘦的男子。此二人一身樵夫打扮,若不是他们提前表明了身份,甚至很难与双臂联系起来。二人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露出袖口的健壮小臂却是线条分明,尤其是那一手老茧,更是证明这两人并非寻常之辈,很像是横练之人。

    同时,他们的相貌普通无比,是属于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若是利用得当,还当真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床上,只见一道身影正在缓缓撤去身上的包扎,随着最后一道布条缓缓落下,他也慢慢站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地上的光线便消失不见,火辣辣的阳光丝毫不落地照在了他的脸上,使他的相貌清晰起来。而他,正是吕童。

    “不用。”吕童面无表情道。

    “就这么算了?”那道声音再次问道。

    “算了?”吕童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阴影中的二人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仿佛两根木头一般杵在墙上。

    过了没有多久,只见房门打开,双足二人匆匆走了进来:“队长,碧匣谷谷主到了!”

    “好!双臂先留在这,双足带我前去面见巫王!”吕童换好了一套衣服,然后捏了捏拳头,跟在双足背后快速离去。随着三人一路前行,道路是越来越崎岖难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个洞府之前。

    听双足讲,巫王本来另有住处。自从巫后出事之后,男觋大人帮他寻了一个人烟淡薄处布置了锁魂法阵,又用一张白玉床保住了巫后尸身。

    虽然男觋担保无事,但巫王却是放心不下,便在这处之外又设立了道道石室重叠交错,将这道锁魂法阵的地方隐蔽在了其中,然后他便将洞府设置在了此处,亲自住了下来。

    到了洞府之前,双足站立了脚步,示意吕童走在前边,不过吕童却是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是来寻找机会,若是太过直接,自己会被当作目的不纯不说,恐怕又会得罪了碧匣谷。

    “我现在出面多有不便,还是你们通信使的身份更为妥当一些!”吕童现在身份虽然不低,但在巫王面前还是不敢造次,也是低调无比。

    双足二人闻言也是点头称是,便留下了吕童先走几步前去与守卫沟通。

    “吕童你这个混账,竟害得我们得罪了两位通信使!我叫你藏!我铲死你!”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巫图窟弟子正蹲在竹娄边上,不停地用手中的铲子狠狠插着地面的泥土,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念叨不停。

    此时忽然有人经过,他便连忙躲在竹娄背后装作在地上拾掇杂物,直到路过的人逐渐远去,他才鬼鬼祟祟地站起身来,向前挪动了几步。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希望那吕童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跌死!睡觉…睡觉魇死!”这人言语恶毒,碎碎念着,将所有死法叨咕个遍。

    “若不是吕童那混账,我何必遭这洋罪!我…我呸!”这人一直起腰,只听后背咔咔直响,面上也是一阵舒畅,“上午的活总算干完了,剩下了待会再说吧…”虽然他一上午没走出三丈远,却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足。

    “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跌…哎呀…”这人兀自念叨,几乎要编成了小曲,可他曲未唱完,却是见到吕童正站在巫王洞府大门之前左顾右盼,脚下一滑险些将自己跌下山去。

    只见他一双鼠眼瞪得溜圆,双眼当中又怒又喜,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好小子!总算让我逮住你了!”可是他没走几步却是见到那通信使二人从巫王洞府走了出来,也是急忙缩回了身子,心想:坏了坏了!吕童这小子定是来恳求通信使向巫王告状的!不行!我得去找吴师兄!然后,他便将竹娄扔到地上,撒丫子向着远处跑去…

    …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这巫图窟的洞府十分普通,但一走过长长的石廊,里面的空间却是豁然开朗。

    因为这双足二人手持通信使令牌,也是轻而易举地将吕童带到了洞府当中,被一名巫王的亲信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前行。巫图窟的洞府中大路通着小路,小路又是百转千回沟通了其它大路,三人大概走了半炷香时间不到,便在前人示意下停住了脚步。

    吕童抬头一看,只见四周尽被岩壁包裹,眼前的拐角处又是一个死胡同,哪里还有通路行走,心想这人是不是引错了路径?

    “几位稍等片刻。”那巫图窟的弟子示意几人停留原地,然后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情,便见眼前的岩壁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缝隙,顷刻之后便化为了一道洞口。

    “三位,请!”这弟子将几人请到了洞中,然后便快步离去了。

    吕童紧跟在两人身后踏入这道凭空生出的洞口当中,刚一落脚便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好像有人用黑纱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一般,让他不自觉地紧张几分。

    双足二人仿佛察觉到了吕童的异状,也是出声解释道:“队长,此处与白骨锁魂台外的是同种锁魂法阵,只是那白骨锁魂台的法阵已与外界景物融合,所以显得不太突兀,而此处法阵被巫王特意隐蔽了气息,所以才略显黑暗!队长不要担心…不出十步,咱们便可离开法阵!”

    果然,双足话音刚落,吕童便感觉眼前的黑暗被人撕成了两半,自己也暴露在了光明之中。吕童深吸口气准备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却觉鼻腔当中一阵芬芳馥郁,顿觉神清气爽!

    他循着香气向前一望,却被一片红灼灼、蓝靛靛、金灿灿、白蒙蒙各种颜色撞入眼帘。左边是夭桃喷火,右边是朵朵蓝烟,头顶是金光簇簇,脚边是波光绵绵,好一派四季祥和之景,本来应该存在于四时之中,却奇妙地被这一方天地同时包揽起来!

    尤其是这一片攒攒簇簇奇花瑶草展露香馥,不仅引来无数蜂蝶翩跹,流连忘返,还有莺燕歇落,嘹亮高歌,直让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拔!

    吕童哪里见过这般奇异之景,只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仙境之中,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甚至有那短短一刻,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此行目的,只愿老死在这红叶黄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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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五章 金丝青袍端云鬓 面色红润气自威

    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伤口,但吕童身上大部分都是内伤,也算十分严重,那日他一见到双足赶来便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昨日他刚一醒来便觉得事情不妙,果然,询问之后双足告诉他说,他已经昏迷了数日,而巫王也已在这其间归来。

    吕童本来还打算让双足前往碧匣谷那边打探一番虚实,好让自己能够提前做出准备应对。只可惜被吴礼、谭才一群人彻底扰乱了自己的计划,心中也是十分烦躁,好在双臂及时来到,才让他安心不少。

    这次的双臂外表普通,但吕童却能感受到二人身上的危险气息,他们就好像两只人形猛兽,不动则已,动则难休!所以他也暗中准备后手,就算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他也相信双足再加上双臂必然能保得自己全身而退!

    吕童的确记恨吴礼、谭才众人,不知在心中将他们杀了几千遍几万遍!可真到了发号施令关头,他还是强忍住了心思,没有让双臂对其出手。毕竟现在保命要紧,他可不想节外生枝为自己带来麻烦。

    这日一早,他得到碧匣谷谷主到来的消息,虽然心中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双足二人前往,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让双臂二人做好准备,随时掩护自己离开。

    可当他此时沉浸在这片“仙境”当中时,心中最后的那丝不安竟然被渐渐消散开来,他以往的行事准则都是阿谀逢迎,这次只想顺其自然。

    双足二人也没有想到此处明明与白骨锁魂台是同种阵法,为何会有如此天差地别,心中也是颇为震撼。但是他们毕竟有任务在身,可不敢太多失神,急忙唤醒吕童继续向前走去。

    “呵呵…老身自以为碧匣谷中的景致已经超凡脱俗,没想到今日来到巫图窟一见,竟让老身感觉有些自愧不如啊!怪不得某些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是忌惮老身垂涎啊!”

    三人循着声音向前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侧身而立的金丝青袍老媪。此人一头银丝挽成云髻,簪上一枝金花青玉簪,举止端庄雍容华贵,观其面上不怒自威,气色红润矍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再向老媪身上看去,只见她胸口袖边皆有金丝玉线刺绣着的一个八只叶子图案,尤其是袖口外边探出的手掌当中,更是紧紧握着一个半人余高的蛇头拐杖。此拐杖通体碧绿晶莹,在其顶端又有两点光芒闪烁,使得杖上青蛇头颅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信子来。

    碧匣谷服饰、叶子图案、青蛇拐杖,这老媪正是那碧匣谷第二十四任谷主,八叶谷主尤青君!只是她的面色不悦,语气也是冷漠无比。

    那巫王闻言面色一红,急忙躬身道:“尤老谷主…您不要误会…嗯?”然后他恰巧瞥到了双足二人,也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先等在一边,继续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尤老谷主淡淡瞟了一眼远处的三人后又转过头来,面上更笼寒冰:“误会?误会什么?遇到好事不来找我,遇到麻烦倒是第一个想起我来了!”尤老谷主话音刚落便将青蛇杖在地上一跺,只见四周凛冽降临,朔风四起,树叶凋零,一阵肃杀,使得旁观者遍体生寒,牙齿也上下打起架来。

    见到尤老谷主动怒,巫王也是面色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尤老谷主息怒,只要您肯出手相助,此处的瑶草奇花…无息都任您采摘!”

    “呵呵,巫王还真是财大气粗!只可惜我们碧匣谷灵草吐瑞、仙树摇风、山间青染、小径含烟,最不缺的便是稀罕之物,巫王还是省省吧!”说完尤老谷主衣袂一甩,厉声道:“华曼,我们走!”

    “这…这…”这韦无息寻常行事任性恣睢,但是在此人面前却是不敢生出半点脾气,尤其是他因为阿宁的事情心急如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辞。

    在尤青君身边有一位面蒙纱巾的女子见到巫王这副吃瘪模样,也是咯咯的娇笑连连,声音当中有着说不出的媚意。

    巫王正在焦头烂额,听到这阵笑声却是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几步走到了女子身边:“华曼姑娘,华曼姑娘…”

    “干嘛?你自己的事情,别来烦我!”华曼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还未等巫王开口就急忙拒绝起来。

    “华曼姑娘…”巫王见华曼无论如何也不再理睬自己,也是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当真不愿帮我?洪夫人?”

    听闻这个称呼,华曼面纱下的香脸桃腮顿时飞起两抹红云,只见她恶狠狠的抬起一脚踩向了巫王脚背,咬牙切齿道:“你敢威胁我?”

    巫王虽然吃痛,但是面色却是平静如常,厚着脸皮耍起了无赖:“洪夫人说是威胁就威胁吧!如果这次你不帮我,我就把不铸兄弟的事情…”巫王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放大声音。

    巫王口中的不铸全名唤作“洪不铸”,取自“猛虎不看几上肉,洪炉不铸囊中锥”。虽然说起此人本名鲜有人知,但是说起他的另个身份,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正是那化生堂堂主—郄血尊!

    听闻这个名字,华曼瞬间变成了惊弓之鸟,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巫王的嘴巴:“亏你还是巫王!竟然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她一边咒骂一边转头看向尤老谷主,见到后者并未注意此处才稍稍松了口气,不忿道:“事先说好!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为了阿宁!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巫王闻言,目光当中顿生苦楚,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白玉床上的倩影:“只要…只要能让阿宁醒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哪怕是我这条命,我都不会吝惜!”

    “嘁!我要你这一条烂命有什么用?”华曼闻言有些嫌弃地瞪了巫王一眼,“这条件嘛…暂时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你可不要抵赖!”

    巫王闻言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然后又与华曼轻轻击掌立誓,后者这才放下心来。

    华曼已经在巫王这里得到甜头,也是低声贴在巫王耳边轻声两句:“其实是姥姥自己要来的,她只是抹不开面子而已!”

    其实巫王去往碧匣谷求助尤老谷主的事情并不顺利,所以他才在碧匣谷中耽搁了几日。只可惜在这期间尤老谷主却是一直闭门不见,巫图窟这边又不能没人管理,他也只能败兴而归。

    这日他见到尤老谷主是华曼带来,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她的劝说起了作用,直到听了她的话后,才突然有所觉悟,原来这尤老前辈是在嗔怪自己。

    这阿宁本名黄宁宁,原本是碧匣谷中人,也是因缘际会之下才和韦无息相遇相知最后走到一起。尤老谷主十分开明,并没有因为二人身份加以阻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了。

    韦无息不仅聪慧而且刻苦,深得老巫王喜欢,因为老巫王膝下无子,后来便将巫王之位继承给了他。

    因为韦无息之前身份低微,一直没有给过黄宁宁什么诺言,所以成亲仪式并不正式。而黄宁宁本来性格浪漫洒脱,也不喜欢繁文缛节,此事便耽搁了下来。他们本来准备等到巫王继承仪式结束再将婚事圆满,却没想到灾祸竟会先来。

    尤老谷主听说了黄宁宁一事心中十分挂念,只是还未等动身就等到韦无息前来。她早就听说韦无息与黄宁宁有了孩子,但却始终没有收到消息,心中也是一直郁结,也是冷下脸来准备放置韦无息几日,却没想到这小子等不到自己就擅自离去,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她思前想后,才将尤华曼生拉硬拽带到了这里。

    韦无息能当上巫王可不仅仅是因为实力超凡,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透彻,虽然华曼只是短短两句,却让他瞬间理清道理!

    除了尤华曼,黄宁宁也曾是尤老谷主的心头肉。可尤老谷主却十分放心地将黄宁宁交给了当时还不见经传的韦无息,可想而知尤老谷主是对自己多么放心。

    可当时自己除了修炼之外,只顾着沉浸在二人直到后来的三人世界,却从没想起将这件喜事告诉给这位长辈,怪不得这尤老谷主一直要对自己使脸色。

    想到此处,巫王也是急忙上前几步挡在了尤老谷主面前。虽然他生得一副豹头环眼,但在尤青君面前却温顺的如同猫咪一般,面上也挤出了几分憨厚表情:“尤婆婆,尤婆婆留步!”

    听到巫王如此称呼,尤老谷主的面上稍稍动容,但还是冷哼一声,拄着青蛇杖背过身去。

    “尤婆婆息怒,刚刚的确是无息出言不逊,还请尤婆婆责罚!您尽管动手,直到您气消为止!”韦无息面色严肃道。

    “臭小子!你少拿这话儿诓我!万一你突然倒打一耙,说老身对巫王不敬…老身可承担不起!”尤青君终于开口了。

    “尤婆婆,您这话就不对了!这当长辈的教训晚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巫王连连摆手,“咱么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尤青君闻言脸色终于再绷不住,抬起青蛇杖轻轻敲打在巫王肩头,笑骂道:“巧舌如簧,怪不得宁儿能被你小子骗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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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六章 两情相悦难长久 锁魂法阵锁伤悲

    巫王知道尤青君什么爱听什么不爱听,三言两语之后终于“冰释前嫌”。而华曼见到姥姥与韦无息你一个“尤婆婆”我一个“无息小子”谈的正欢,突然感觉自己被姥姥拉来纯属多余。

    因为最近洪不铸好像失踪了一样,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了他的身影,若不是韦无息前来此处,他都打算偷偷溜去化生堂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了。若是让她发觉了洪不铸背着自己另寻新欢,她也不介意让洪不铸知道知道,“蛇蝎美人”这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无息小子,令郎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尤老谷主四周看了一看,却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也是突然出声问道。

    “尤婆婆客气了!”韦无息矮了矮身子,“犬子随他母姓,名唤奇林,今年许是四岁左右。”

    “左右?”尤老谷主闻言一笑,“你这当父亲的,怎地连自己孩儿年岁都不记得?”

    韦无息闻言咧了咧嘴道:“实不相瞒,因为这些年来事情繁杂,晚辈实在有些记不清楚…而且自从出了此事,晚辈担心是有人对巫图窟不利,已将犬子托人照顾,带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听闻此言尤老谷主也是瞪了韦无息一眼,然后叹气道:“罢了,这是你的家事,老身实在是不好参与…还是让宁儿好好教训教训你吧!”言罢,便抬腿向那白玉床走去。

    “什么?尤婆婆的意思是阿宁她还有救?”巫王闻言面色一喜,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急忙跟了上去。

    尤老谷主没有直说,只是一边打量着黄宁宁的状况,一边目光灼灼道:“我不知道宁儿现在状况如何,还需要仔细检查一番!虽然我不确信能否让她清醒,但是我定能保她不死!”

    虽然尤老谷主给出的答案并非自己心中所想,但是眼看着阿宁的身体状况日渐衰弱,他也是十分痛心,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尤老谷主身上。

    “咦?若是老身没有看错,这四周隐藏着锁魂法阵对吧?”尤老谷主眼光一扫,便看出了此处的端倪。

    “尤婆婆说得没错!”韦无息自然没有隐藏的意思,但是见到尤老谷主面露疑惑也是继续追问:“难道是这锁魂法阵有什么不妥?”

    尤老谷主低头沉思片刻,这才继续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这种法阵布置起来十分复杂,就算是老身都不会布置地如此完美!老身只是好奇巫图窟中究竟何人能有如此手段?”

    韦无息摇了摇头:“晚辈前些年外出时遇到过一位奇人异士,他这些年对晚辈帮助不少,这道锁魂法阵也是他布置下的。”说到此处,他见到尤老谷主询问地看向自己,韦无息也是急忙答道:“他现在不在此处。”

    “是吗?”尤老谷主眼睛一眯,“老身有些好奇此人是谁,若是他下次来此,还请小子帮忙为老身引荐一番!”

    “这是自然!”巫王答道。

    尤老谷主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用青蛇杖在脚下某处阵法上做了一丝更改,然后轻声唤道:“华曼,过来帮忙…”

    与此同时,那白骨锁魂台中的男觋忽然双眼一睁,口中轻咦起来:“奇怪…监视巫图窟动向的连接怎么断掉了…”然后他摇了摇头,继续闭上眼睛修养起来。

    “华曼?听没听见?过来帮忙!”见到远处那人儿没有反应,尤老谷主也是怒声喝道。

    “哦…来,来了!”尤华曼刚刚正在愣神,此时也是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凑到了近前。

    “死丫头!”尤青君瞪了后者一眼,后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了尤青君手中的青蛇杖站到了一边。

    此时近距离接触到黄宁宁,尤雅的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她与黄宁宁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只是后来韦无息突然出现,才将自己这位至交好友从身边夺走。

    尤华曼对于黄宁宁的遭遇虽然同情惋惜,但是心中的某处角落却也隐隐夹杂着一丝嫉妒。自己这位姥姥的确开明不假,却偏偏对自己管理的十分严格。

    回想当年自己虽然是个麻烦精不假,但自从认识了洪不铸后也担保过再也不会惹是生非。虽然如此,她每天出来进去仍要限时不说,还要经常汇报自己行踪。

    她也想过要想黄宁宁一样离开碧匣谷与自己的郎君私定终身,但是每每见到姥姥那张严肃的面孔,却哪里还敢生出半个胆子。尤其是她的火爆脾气让自己树敌颇多,只能像是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进行着与洪不铸的地下恋情。

    洪不铸一身红衣,容貌俊俏,所以江湖人都称呼他“红衣新郎”。按照常理来说,此人必将成为后世无数风流文字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惜“红衣新郎”性格豪放,对于儿女之情呆板木讷,完全不知何为风流?甚至在尤华曼最初接近他的时候,险些一失足…与华曼结成拜把子兄弟,后来尤华曼也在此事上取笑了他好久。

    虽然洪不铸对于自己的感情不像巫王对于阿宁那般轰轰烈烈“明目张胆”,但洪不铸的性格却让他再也容不下他人。正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既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最后终于在了一起。

    后来尤华曼有了身孕,终于被老谷主发现,她本以为姥姥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后者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没有打搅两人的两情相悦。

    不仅如此,老谷主还将碧匣谷谷主之位继承给了尤华曼,让她成为了第二十六任谷主。只是老谷主余威尚存,尤华曼只是挂了个虚职,尤其是她临盆在即,老谷主为了保护她便对外称她要闭关修炼,没有让她履行职责。

    开始时,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孩儿,尤华曼实在无法脱开身来,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她也渐渐开始思念起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来,也趁着闲暇偷偷见过几面。

    可是自从她打听到郄血尊得了个宝贝徒弟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这才一直想要前去看看,此次得知老谷主要外出,尤华曼终于得暇准备开溜,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动身就被老谷主扯住手腕,带到了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被带到此处,尤华曼也是静下心来,毕竟这黄宁宁怎么说也曾是自己无话不谈的闺密,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观?

    尤华曼性格暴躁乖张,正是因为她的本身实力非同小可,碧匣谷中的各种医毒法阵更是无所不精。因为刚刚她在恍惚之中仿佛听到老谷主在称赞法阵,也是趁着后者还在准备的工夫,四下打量起来。

    虽然说是打量,但众所周知的是,法阵这种无形之物是无法用目光来衡量揣测的。虽然寻常时间看到的法阵都是光华闪耀,但这不过是人们在法阵上做的一些醒目点缀而已!不然试问哪个痴傻之人明明看见了法阵还会愣头青一般地撞入其中?

    所以说所谓打量法阵,实际上是一种“望气之术”,只要能洞察到四周的气息异常,便能感受到此处的法阵究竟是何种存在。

    开始想起老谷主那不吝夸奖的语气时,尤华曼心中还有些不屑,心想姥姥应该是不想驳了巫王的面子。但是随着四周景物尽收眼底,尤华曼心中也生出了一种自愧不如的情绪来。

    之前说过那吕童见到此处“一片红灼灼、蓝靛靛、金灿灿、白蒙蒙各种颜色撞入眼帘,左边是夭桃喷火,右边是朵朵蓝烟,头顶是金光簇簇,脚边是波光绵绵,好一派四季祥和之景”时心中震惊无比,但见惯了碧匣谷中“灵草吐瑞、仙树摇风、山间青染、小径含烟”的尤华曼却是没有太大感触,此时再将法阵联系起来,她才觉得这法阵的不同寻常!

    虽然四季祥和之景看上去不可相容,但只要周围环境中的阴阳气息得当,便可让万物遵循生长之法各自生存。此处的环境虽然算不上穷山恶水,但绝对不是物资丰饶,生长出来野草还算正常,但绝对与祥和沾不上边。

    此处的锁魂法阵不仅仅起到了“锁魂”作用,更是将此处的一片天地遮蔽起来,使得其中自成规则,然后法阵又用四季之气互相生长制约,竟然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虽然此处法阵可以看出是巫王精心布置,但是没有了这种先天条件,就算他使尽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酝酿出来如此生气!但…话虽如此,尤华曼却越看越觉得别扭。

    按道理说,但凡生机盎然之处都会让人心情舒畅,但是此处的气氛却有些过于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压抑,但这种压抑却并非人的情绪催动…

    举例来说,就好像一个人处在一间屋子当中,而这间屋子的屋顶刚刚就在你的头皮之上,哪怕你稍稍踮脚都会磕到脑袋,更别提行动起来。

    这里给人的便是这种感觉,它让人束手束脚,一切都无法彻底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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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七章 小成能把生死蔽 大成可将日月欺

    此刻的华曼已经深陷法阵当中,虽然她感受到压抑愈来愈深,但是她的眼光却越来越亮,心中甚至激动起来。不过这并非是她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她又找到了一种可以巩固增强法阵的方法!

    她的“三途阵”本来就有无色无味、能影响人精神的毒物,若是再将这种压抑之感融入其中,只要她不主动将其解除,恐怕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她暗暗在心中记下了今日感悟,便准备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法阵上收回,可是就在她低头看向地面上时,心中却突然狐疑起来,只见尤老谷主脚边不远处,正有一道拇指粗细的孔洞。

    虽然这孔洞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华曼却看得十分透彻。此处乃是锁魂法阵的阵体结构连接,很明显是被人刻意破坏。

    尤华曼担心法阵受到影响正要发问,却见尤老谷主看了眼自己然后摇了摇头,她才没有追问下去。

    “华曼,护法!”检查过黄宁宁身上的状况,尤老谷主面色稍微愣了一下,便再次恢复了严肃道。

    “是!”见到姥姥如此凝重,尤华曼当然明白了前者的意思。她丝毫不敢松懈,手上青蛇杖轻轻摇动,便在白玉床周围包裹上了一层绿色的护罩。

    “咦?什么东西?”因为吕童他们一直在远处,这边的交谈自然是没有听清,只是揣手在旁看着热闹。此时他忽然见到眼前异状突生,心中也不由咯噔一声:这尤老谷主不会是真有办法吧?也是不由得计划起逃跑的路线来。

    “姥姥,好了!”因为此处绿雾包裹只剩下了尤青君与尤华曼二人,交谈起来倒也没了那么多顾忌。

    尤老谷主闻言点了点头,向着尤华曼招了招手道:“拿来吧。”

    “可是姥姥…您当初可是说过的…打开方式不正确,所需承担的后果会很严重…”尤华曼闻言眉头一皱,犹豫起来。

    “哦?没想到你记得倒是清楚,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这老家伙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呢?”尤老谷主闻言笑笑,然后揉了揉尤华曼的脑袋,柔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已至此,尤华曼也知道姥姥心意已决,面色严肃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递了出去。它虽然是木盒,却通体青翠,有着玉石一般的细腻光泽。尤其是这木盒刚刚取出的刹那,周围遮挡此处的绿雾竟然有些不稳,一阵飘摇。尤华曼见到此状,也是急忙加固护罩。

    “青蛇杖给我,这边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全神贯注稳住护罩就好,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半点异状!”尤老谷主面色凝重道。

    “好!”尤华曼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确帮不上忙,也是点了点头,全心全意的维持起护罩来。

    接过青蛇杖之前,尤老谷主先是指诀轻捻,便让青蛇杖通体晶莹起来。而其上的蛇头更是双目亮起,熠熠生辉。然后她一松指诀,直接将碧匣托在了手中,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看似平常的话语当中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那碧匣上竟然也亮起了淡淡光芒,随着尤老谷主起伏不定的话语声响起,青蛇杖蛇头口中终于吐出一团绿雾,直接将白玉床上人影包裹起来。

    此时尤老谷主的面色难看无比,胃中也有绞痛传来,但她强忍痛苦,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是将这团绿雾稳定下来,这才开口解释道:“刚刚无息小子在旁边,我不好开口,只怕打击了她…既然现在只剩咱们祖孙二人,倒是可以简单交流一番!”

    “姥姥,您的身体…”尤华曼一脸心疼。

    “我年轻时争强好胜,经常在一些奇毒异术方面钻牛角尖,虽然当时并不在意,只是年纪大了终于找上门来…这是碧匣谷人的通病,不要紧张!”尤老谷主淡笑道:“现在宁儿那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

    碧匣谷的事情尤华曼当然清楚,所以她对于医毒方面也是浅尝辄止,唯独对法阵情有独钟。既然尤老谷主不想在此处多言,尤华曼也是急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姥姥,这法阵阵体结构上的破损是怎么回事…咦?该不会是您做的吧?”

    “你能看出这点实属不易!”尤老谷主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既然你能看出这法阵上的手脚,我倒是想要考考你,你可能猜得出我具体做了什么?”

    尤华曼顿时有了兴趣,只见她双臂一抱,单手捏着下巴盯向了地面,倒也煞有介事。

    “这锁魂法阵名曰‘锁魂’,实则‘锁气’,锁的乃是‘阴阳二气’,小者可以隐蔽生死,大者可以欺瞒日月!但凡是‘锁气’必然内外不通,一旦有一处疏漏,便会阳气升腾、阴气倾泻,导致法阵气息混乱瞬间崩塌…”尤华曼有板有眼的背诵着自己看过的记载。

    可是说到此处她却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姥姥您虽然破坏了阵体结构,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觉法阵中的气息有扰乱半分…所以我猜姥姥您刚刚破坏的阵体结构是其他法阵上留下的!”

    尤老谷主点了点头,淡笑道:“不错不错,从理论上来说的确还算合格!”

    “姥姥!什么叫从理论上来说,难道从实际上我有半点说错不成?”尤华曼心中的得意还未等蔓延到脸上,嘴巴却是提前一步噘起,她心中不忿,强词夺理道:“这锁魂法阵锁的是阴阳二气,但是却无法阻碍气息贯通,完全不该如此压抑!我身在此处,见那外面的生气进不来,里面的死气出不去,若不是有其他法阵作梗的话,还能有何解释?”

    “你呀你呀!阵法本事的确青出于蓝,但是观察能力却是差了一些!”尤老谷主闻言只是摇头笑笑,“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她脚尖一挑,便从地面上挑出了一只蛊虫来。

    “这里…这里是巫图窟,有些蛊虫并不奇怪…”尤华曼梗着脖子,声音却是弱了下去。

    “哈哈…话虽如此…但你不会觉得无息小子会闲得无聊没事监视自己吧?”尤老谷主笑道。

    “监视自己?”尤华曼闻言一愣,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那蛊虫身上。虽然这蛊虫已经被砸成了烂泥,但是其背上的符号却依然醒目无比。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何人留下,但是那人既然能将这种东西留在这里,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尤老谷主冷声道。

    “那待会儿用不用我将此术告诉巫王?”尤华曼问道。

    尤老谷主摆了摆手:“按道理来说,咱们碧匣谷见到此事不能不管,但是有些事情情况未明,咱们又不知道无息小子的态度,最好不要先下定论,此事…就当作没看见罢!”

    虽然尤华曼性子颇野,不受拘束,但是重要事情却还是听得进去,也是淡淡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你方才能质疑锁魂法阵,其实也不奇怪!这锁魂法阵无法阻碍气息贯通不假,但是你可记得你之前背得滚瓜烂熟之言?”尤老谷主转移话题道。

    尤华曼稍一思索便知道姥姥说的是“小者可以隐蔽生死,大者可以欺瞒日月”这句,然后惊讶的捂住了小嘴:“姥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寻常你见到的只是锁魂法阵当中的‘小者’,而摆在你眼前的便是那传说中的‘欺瞒日月’境界!”尤老谷主面色有些发苦,“除了那位传说中的‘九叶谷主’,碧匣谷竟再无人能够布置出这种传说中的法阵来…我这‘八叶谷主’当得实在是有愧于心!”

    “姥姥…”自从尤华曼有记忆起,就从没见过尤老谷主服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姥姥露出如此表情,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华曼…姥姥之所以急着将碧匣谷交予你手,只是希望你能够将它发扬光大,实在不忍让碧匣谷在我手中衰败下去!”尤老谷主忽然叹息起来,“希望有一天,姥姥能看到你带着碧匣谷成长下去,到那时…姥姥也就可以心满意足地走了…”

    “呸呸呸!姥姥!我不许您这么说!”尤华曼急忙阻止了尤老谷主的话,“我答应您!这次回到碧匣谷之后,我就正式接过谷主之位!”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不能反悔!”尤老谷主一改颤颤老态,瞬间精神抖擞起来,哈哈笑道。

    “姥姥!”尤华曼顿觉自己上当,却又不能发作,憋得满面桃花,气得跺起脚来。

    “哈哈哈…既然你已答应下来,咱们就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尤老谷主计谋得逞,也是心情舒畅,“咱们继续来说说这个法阵!”

    “谁说答应你了…”尤华曼嘟嘟囔囔,心想自己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偷偷溜走,但目光还是循着尤老谷主的指向,落在了法阵之上。

    只听尤老谷主收起玩笑,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你刚刚所以质疑法阵,只是因为觉得法阵结构破损,但你可知…正是这破损的结构,才是这法阵大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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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八章 亏极复盈生圆满 难教仙子见金鸡

    之前尤华曼之所以质疑法阵破损,是因为感受到此处环境压抑,以为有其它阵法压迫所致。却没想到尤老谷主竟然说她仅仅是发现了一只不该存在此处的蛊虫。

    而当尤华曼将心思落在质疑蛊虫上时,尤老谷主又将话题引回到了破损之处,实在是让尤华曼有些摸不着头脑。

    “姥姥,您说这法阵大成是因为这破损引起?”尤华曼蹙眉道:“可是这记载上明明说过,锁气类法阵最不能出现的便是疏漏,所以才会环环相扣,将阵体结构尽数遮掩在五道阵眼之中…”

    尤华曼对于法阵的理解极深,书中文字更是能倒背如流,可是今日尤老谷主对自己说的话竟与记载相悖,实在让她有些颇为不解。

    这锁气类法阵若是列举起来,可谓是纷杂无比,虽然前人将其单独分成一类,但若仔细道来,这类法阵却又不能单独被称为法阵,只可以说是种种法阵的结构部分之一。

    虽然布置法阵看起来不过是大手一挥随便投石埋宝,或者泼墨勾线涂抹几笔,但其中却有自己的规则算式。它就像是数术一般,只要中途算式出错,最后就会满盘皆输。

    世间万物都有吸引排斥法则,法阵在遵循算式同时自然也不能违抗此法。但是一开始布置法阵之时很少有人能将其布置完善,此时算式出错的法阵就像一张被撕开的渔网,不是搅作一团就是彻底分开,从头再来也只会多重复一次…而每每到此,这锁气类的法阵的作用便彰显出来!

    锁气类法阵相对于比作“渔网”的法阵来说,就好像是“针线”。它们可以在不伤害任何法阵的前提下将破损的“渔网”缝补起来,而这锁气类法阵本身的独特结构又可以隐蔽原来法阵气息的作用,可谓是锦上添花。所以也经常有人在布置好了法阵之后,还要在原本的法阵之上多用上几道“针线”才能放心。

    听起来这锁气类法阵就好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能起到完美修补瑕疵的作用。前人当然也想过能否单独将这锁气类法阵形成独立阵法,而这,便演变成了能遮蔽阴阳的锁魂法阵。

    这锁魂法阵作为修补之物时,倒是十分坚韧,但是真将它自己作为法阵却是脆弱无比。起初这种法阵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寻常时候又用不上,便被碧匣谷人废弃在了一旁,直到后来那“九叶谷主”的出现,才将这种锁魂法阵的构造改变使其圆满,终于让它发扬光大起来。

    只是后来九叶谷主又发觉改变构造后的锁魂法阵有悖天理,便果断将所有记载彻底废弃,只将无伤大雅的锁魂法阵传承下来。

    这些事情尤老谷主自然与尤华曼讲过,但因为当时后者接触不到,尤老谷主便并未尽详。既然如今尤华曼接触到了此处阵法,也算是天数如此,尤老谷主便也不再隐瞒。

    “你说得不错,但关于锁魂法阵,其实还有一句不在记载之上的话语:盈满则亏,亏极复盈!这锁魂法阵一旦完成,便可以说是盈满之态,可将阴阳二气遮蔽,但是因为盈满亏现,这法阵达到此处状态便是极致了…只是如果在这盈满的锁魂法阵上恰到好处地破损几处,能够在维持法阵的同时不让气息混乱,便可将这锁魂法阵的亏象显露出来!而一旦亏象达到极致,便可突破大成,达到传说中的圆满境界!”

    “圆满境界?”尤雅闻言心中狂跳无比,连牙齿都打颤起来。她记得清清楚楚,刚刚姥姥在为自己描述这道法阵时说的是“大成”,她便想当然的认为“小者”是完美,“大成”便是巅峰!却没想到在大成之上,竟然还有圆满境界。

    “不错!若是我在年轻几年,自然也有信心布置出同种法阵,只是如今…呵呵…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啊!”尤老谷主苦笑一声,“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想到碧匣谷之外竟然会有如此之人,此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可是姥姥,我现在的实力低微,若是将谷主实权草草交予我手,只怕碧匣谷会在我手中败落下去…”尤雅闻言面色一颓,沉声道。

    “死丫头!你是又想推卸责任不成?”尤老谷主闻言眼睛一瞪,“自从你与那化生堂的臭小子开花结果,这几年来我可是给足了时间让你照顾雅儿?碧匣谷从开始到现在,算上你一共有了二十六任谷主,试问哪一任谷主像你一样悠闲自在?”

    “哎呀…姥姥,我不是这个意思…”尤华曼自从接过了碧匣之后,还从来没有正式露过面,听闻此言自然羞愧难当,“现在碧匣谷中大部分人都在华支麾下…我这不是担心实力不够不能服众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尤老谷主白了尤华曼一眼,继续道:“不过…虽然你的总体实力不济,但是对于法阵的领悟却是比我当初强上许多!只要你在肯法阵方面多下功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真的?”听到姥姥如此夸赞自己,尤华曼心中也是稍稍窃喜。

    当然,尤老谷主狡黠一笑,指了指地上的法阵破损之处:“现在契机已至,你唯一欠缺的只是一种压迫感!只要你正式担任了碧匣谷谷主之位,实力自然会突飞猛进!”

    尤老谷主人老成精,不到三句话又将话题转移回来,尤华曼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了接过话茬的意思,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

    见到尤华曼这副状态,尤老谷主也怕逼得急了再让这丫头偷偷溜走,也是不再多提,喃喃自语道:“虽然这法阵不是圆满,但毕竟也算是大成,待得久了实在有些憋闷…也不知道这无息小子怎么能忍受得了?”她顿了一顿,目光再次落回白玉床处那团绿雾之上,“丫头,时间差不多了,打起精神来!”

    尤华曼闻言也是正色起来,再次全力维持起四周的绿雾护罩。

    只见尤老谷主屏住呼吸,再次祭起碧匣,便见那白玉床的一团绿雾被吸入了青蛇杖杖上蛇头的獠牙之中,然后那碧匣谷也随之光芒闪耀,忽闪忽闪几下,便恢复了安静状态,只剩下一种浓郁的生机残留在空气当中。

    这碧匣与青蛇杖之间看似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因为老谷主近来一直在钻研谷中秘术,而这种秘术需要碧匣当中的绿雾才能施展。老谷主便在青蛇杖与碧匣闭合处布置了一道临时的残缺阵法,虽然这阵法尚不完善,但也足够将些许绿雾沟通出来。

    因为之前说过,若是将碧匣强行打开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强如那传说中的九叶谷主也无法与之抗衡。所以这碧匣的消息鲜有人知,它也只在碧匣谷谷主手中代代相传,不提。

    既然尤老谷主已经将碧匣收了起来,周围的护罩也就可有可无了。尤华曼没了心思维持护罩,也是紧赶几步凑到了白玉床前打量起床上的阿宁来。

    话说这尤老谷主虽然年事已高,但却容貌端庄,贵气袭人,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必然是位靓丽佳人。故尤华曼也完全继承了碧匣谷的优良传统,生得副海棠醉目、浅淡春山的蕊宫仙子绝色模样。

    眼前白玉床上,观此女子牡丹初绽、芍药迎风、肤似白雪、目秀眉清,模样同样不差。倘若要与尤华曼相比,唯独少了后者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意,倒也多添几分清秀温柔。

    怎见得:朱唇上,一点樱桃圆润,秋波间,两汪活水隐藏。腹起伏,吞吐起团团和气。面和缓,蕴藏着种种柔情。若不是其面无朝霞,乌云灰暗,光凭如此模样,只当是哪位月宫仙子睡在凡间。

    “姥姥,阿宁已经在那碧匣生气中浸透许久,为何还不醒来?”尤华曼上前轻唤几声,却见这黄宁宁毫无反应,也是有些心急起来。

    “我来看看。”尤老谷眉头一皱,急忙让尤华曼退到一旁,上前查看起黄宁宁的状况来。然后她却看面色越是凝重,到了最后竟然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姥姥,怎么了?”使用碧匣后,尤老谷主虽然面色不佳,但是眉眼间的自信却是难以掩藏。而此刻的尤老谷主双眼之中只剩下了无尽懊恼,被那后来的怒火焚烧。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没想到我一辈子研习真气医救魂魄之法,却会在此处被人蒙蔽了双目!”尤老谷主一边说着,拄着青蛇杖的手臂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姥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是很理解…”尤华曼虽然医毒也算精通,但是对比尤青君却是相差太多,听闻此言当然一阵糊涂。

    “唉…”尤老谷主只是叹气,“之前你也探查过宁儿的身体状况,你只需再检查一次,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尤华曼见到尤老谷主面色凝重、心事重重便没再打扰。她绕过白玉床来到了另外一边,将自己体内真气覆盖于双手之上动作起来,可是无论她如何检查,得到的却皆是同种结果—黄宁宁的身体状况再好不过。

    但若是情况如此,姥姥必然不会如此失态,尤华曼忽然想到了老谷主刚刚说过的话,也是急忙将真气再次覆盖到双手之上重新检查一遍,竟然下意识地惊呼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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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九章 天地双魂游荡去 残留命魂苦支撑

    因为担心黄宁宁身上出现状况,尤华曼检查地也是十分仔细,可是无论她如何探查也没有发觉黄宁宁身上有任何暗疾明伤。尤其是经过了碧匣生气的一番洗涤,使得黄宁宁体内本来缺失的生气变得充盈起来,整个人也焕发出了无穷生机,与那活人浅睡没有任何区别。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按理来说黄宁宁身体状况如此正常,是必不可能无法清醒的!只是她在检查的时候,却一直在关注着黄宁宁身上是否有气血淤塞不通,自然疏漏了一些东西。

    突然地灵机一动,也让她急忙将真气专注在黄宁宁的肺腑之间,果然终于让她发现了端倪,面色也是苍白起来,失魂落魄道:“为何…阿宁体内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了命魂存在…”

    众所周知:血气已和,营卫已通,五脏已成,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而这魂魄说的便是三魂七魄。

    而在人体之中有心藏神,有肺藏魄,有肝藏魂,有脾藏意,有肾藏精志,此之五者谓之五藏。所以肺中储七魄,肝中藏三魂。

    但就在尤华曼记起了老谷主的话试着探索魂魄时,却发觉黄宁宁身体当中已经丢失了二魂七魄,只剩下一道命魂残留!

    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之枝叶;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脱离了七魄的命魂虽然能靠着锁魂法阵暂时维持,但终究不是永恒之计!不过好在碧匣谷中有着引魄之法,倒是也有机缘能够将其尽数寻回。

    但是天魂和地魂乃人之本身的身外化身,此二者既能依附于肉身显化万象,又能脱离肉身自由存在,一旦此二者得了灵慧,只怕会脱离命魂,野了性子独自游荡去了。

    但是好也好在黄宁宁体内剩下的是一道命魂,才能让她保持肉身存在。不然哪怕换做任何一个,只怕这魂魄一散肉身损腐,哪里还能有归来之处?

    之前听姥姥说“不确信能否清醒,但是能保她不死”,尤华曼还以为她是谦虚。如今看来,姥姥还是说得有些勉强,若不是她动碧匣生气将黄宁宁的唯一命魂灌溉充盈,就算是锁魂法阵再强也难以留住这最后一丝机会。

    “没错,刚刚的确是我疏忽大意,恐怕我已经酿下了大错啊…”尤老谷主摇头苦笑道。

    尤华曼虽然心中酸楚,但还是连忙安慰起来:“姥姥,这并不怪你…谁也想不到阿宁她会只剩下命魂存在啊!”

    “想不到?你觉得我会想不到吗?”尤老谷主面色苦涩更浓,“其实在这之前我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反常,只怪我自恃术法了得,又对碧匣颇为自信才会疏忽大意,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刚刚尤老谷主见到黄宁宁的第一眼,便下意识的觉得她只是生机缺失症状。虽然此种症状对于别人来说是种绝症,但对老谷主来说却并非什么难事。眼下唯一的难点就是她年事已高,对于碧匣的操控再也不如往昔。

    尤其是上面那道残缺法阵布置起来十分艰难,只怕这次用过之后就会被彻底损毁。本来十成的把握也下降到了九成,虽然只是一成之差,但也是极为较真的尤老谷主所不能容忍。

    但现在救人重要,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检查起黄宁宁的状况来。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这黄宁宁虽然身体状况良好,三魂七魄俱全,但她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她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心想自己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也有不少,治愈一个三魂七魄俱全的生机缺失症,能出现什么难题?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般,一切都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只要等到这碧匣中的生气将黄宁宁完全洗涤之后,后者便会从这长长一梦中清醒过来。

    但是…这碧匣中的生气已经被收回了许久,这黄宁宁却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也让她有些蹙眉,直到如今再次检查了后者的状况,她的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她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刚刚自己觉得那黄宁宁身体当中的三魂七魄并不协调,如今看来,剩下的那二魂七魄,竟然并非是黄宁宁自己的,而是被他人藏在了黄宁宁身体之中。

    这二魂七魄受到了她毫不吝惜的生气洗涤,已经成长地茁壮无比!若是刚刚那三魂七魄皆不属于黄宁宁自己,或者这二魂七魄有心占据黄宁宁的躯体,自己今日的行为哪里还能称得上是救人,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杀人帮凶!

    听闻了老谷主的解释,尤华曼也是明白过来,为何刚刚姥姥会如此失态。

    尤华曼心觉刚刚只是虚惊一场,而老谷主说的已经酿下大错是因为她太过自责,便故作轻快道:“阿宁她心地善良,自然会有老天庇佑!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彻底清醒过来…而且虽然姥姥您灌溉了其它的二魂七魂,现在咱们只要将其中的生气收回不就好了?”

    尤老谷主摇了摇头,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太迟了!那二魂七魄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姥姥,这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尤华曼还是不死心。

    “不会!此事绝对没这么简单!”尤老谷主再次打量了一眼地面上的蛊虫尸体,一时间心事重重。

    能将二魂七魄不着痕迹地掩藏在别人躯壳之中,这人又岂能是寻常之辈?虽然尤老谷主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这人一定早就发觉宁儿魂魄损伤,更是料到前者会来救治,便想着趁此机会将二魂七魄壮大起来…而尤老谷主也的确“成全”了此人。

    见到尤华曼嘴唇微动,还未等她开口,尤老谷主便匆忙打断道:“记住!还是刚刚那句话…有些事情情况未明,最好不要先下定论,此事…同样当作没看见罢!”

    之前发现蛊虫时,尤老谷主就对自己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如今相同的话再次传来,尤华曼也是面露难色。

    尤老谷主当然看穿了尤华曼的心思,也是无奈叹息:“无息小子对于宁儿的感情极深,如今宁儿已经出事,就算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而且你觉得…宁儿愿意看到无息小子为了自己惹上麻烦吗?”

    尤华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臭丫头,记住!有些话,即便是谎言,也会有它的意义存在。”尤老谷主沉声道,然后面色忽然平静起来,“放松些,别让无息小子看出来!”言罢,她便袖子一甩,将围绕在四周的绿雾护罩消散开来。

    自从尤老谷主与尤华曼支起了绿雾护罩,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等在外面的巫王也是左右踱步,无比紧张。但巫王又不是最紧张的,只见远处旁观此处的吕童早已面无人色,大汗淋漓。

    而就在此时,锁魂法阵区域当中忽然有一道绿光蔓延开来,让身处其中的几人忽然精神一振,鼻尖也是一阵芬芳,情不自禁地贪婪大口呼吸起来,恨不得要将浑身的毛孔打开。

    这片绿光,正是之前碧匣中绿雾的残留。因为刚刚护罩散去突然,才化作绿光扩散到了这片区域之中。它们的出现,也引得锁魂法阵一阵颤动,好在其数量稀少,仅让锁魂法阵震动了短短片刻便稳定下来。

    “尤婆婆!”巫王见到两道人影再次出现,也是跨开步子走到了白玉床前,双手激动地不停搓动:“阿宁…阿宁她怎么样?”

    听到巫王的问话,吕童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将耳朵拉成十丈长。

    尤老谷主闻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急着回话,只是叹了口气,面色一阵哀伤。

    巫王见到白玉床上的人面色红润,头发也多了光泽,还以为阿宁已经伤势痊愈。只是当他凑上前来时才发觉,后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尤其是眼前尤老谷主的表情,更是让他心如死灰。

    巫王眼圈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尤婆婆了!”

    尤老谷主见到韦无息在如此状况下还能保持住理智,也是有些赞许,终于开口道:“老身已经用谷中秘术将宁儿生机滋养,所以无息小子大可不必担心宁儿再出现任何问题!”

    可尤老谷主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些声响,也是皱眉看去,入眼的却是刚刚那几张陌生面孔。

    方才吕童见到尤老谷主面色暗淡,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竟然一时失控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这一笑却惹得尤老谷主与巫王齐齐看了过了,也是吓得七窍生烟,急忙缩着脖子凑到了近前。

    “小的…拜见巫王,尤老谷主两位大人…”吕童僵硬笑道。

    “无息小子,这几位也是你请来的帮手?”尤老谷主定睛一打量,只见中间说话这位眼圈淤青嘴边带伤,没什么稀奇。而在他身后的两位虽然相貌普通却气息古怪,尤其是几人身上穿着的又不是巫图窟弟子服饰,更是让她一阵蹙眉。

    “尤婆婆说笑了…”巫王急忙解释道:“这两位是我们族中的通信使…而其中这位…这位是?”

    虽然吕童的确是巫图窟人,但是他毕竟身份低微,根本没被巫王看在眼里过。所以巫王见到两位通信使带着一位陌生人前来,也是有些费解。

    吕童本来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也是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巫王大人,初次见面,在下是—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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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零章 引来小草急交待 将来再见托清风

    按理说这两位通信使巫王也是第一次见,根本没理由辨认出来。但是之前说过巫王亲自为通信使制作了“通信使令牌”,自然是有他的手段隐藏其中。所以不用二人展示,仅凭二人接触过令牌上的气息,再加上二人身上给人的不舒服感觉与那男觋的相同,巫王才没有怀疑二者,唯独对中间吕童有些好奇。

    尤其是他见到双足二人对中间这人的态度十分恭敬,若不是他曾经亲眼见过男觋,他都会以为这人就是男觋亲临。

    听了吕童的自我介绍,巫王也是微微颔首。他知道双臂与双足,自然也听男觋说过要选择一位帮手协助自己行事,只是让他没有想到,巫王竟然会选择如此一位不起眼的人帮助自己,或者说这人难道有什么特殊本事不成?

    “没想到颅队长年纪轻轻居然会得到男觋赏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巫王说道此处忽然顿了一顿,急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颅队长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吕童本以为自己介绍身份要费好大一番口舌,却没想到巫王竟直接接过了话茬,没有任何怀疑自己的意思,也是又惊又喜。他本来是想找个理由检查一下巫后的身体状况,然后再说男觋有办法将其唤醒。

    只是他现在见到尤老谷主都束手无策时,心中也是有些紧张!若是自己在这个关头径直说明来历,岂不是折了尤老谷主的面子?这样自己得罪尤老谷主不说,也会被巫王当作夸下海口,自己岂不是要三边不是人,哪里还能有半条活路?

    想到此处,他也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呵呵…既然巫王有要事要忙!老身就不打扰了!”尤老谷主揶揄了一句,然后就要转身告辞。

    “尤婆婆言重了…”韦无息闻言面色一红,急忙上前送上几步:“婆婆大恩大德,无息没齿难忘,日后定会登门拜谢!”

    “不必了!”尤老谷主闻言微微摇头道:“毕竟…宁儿的事也是我们碧匣谷的事!老身不能不管,你就安心留在巫图窟中等老身的好消息吧!”

    “多谢婆婆!”韦无息双目晶莹,言语恭敬道。

    见到巫王送着尤老谷主远去,吕童也是鬼使神差地来到白玉床前,准备趁机查看一番。只是等到一睹巫后真容之后,顿时惊为天人,哪里还有了半点查看状况的心思?等到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正要退回身子时,忽然感觉身下一动,也是面色精彩起来…

    之前得到玲珑蛊囊的时候吕童还有些紧张,但直到交给男觋前,它也一直安安静静再无异常。所以在男觋再次将玲珑蛊囊交给自己时,吕童便觉得它不过是一件容器之物,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应该没什么危险,也是十分放心地将其装在了腰间口袋之中。

    可是就在自己刚刚接近巫后时,意外竟然发生了。那一坨肥肉般的玲珑蛊囊竟然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挣扎起来,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将袋口的绳索扎紧,它几乎都要跳出身来!

    因为吕童的身份得到了巫王承认,此刻倒不是很担心无法解释。只是玲珑蛊囊这么一折腾,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在玲珑蛊囊周围见过的一堆堆被溶烂的白骨。

    他这才后知后觉,玲珑蛊囊虽是容器,但同时也是极强的毒物,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接触到它,说不准就会成为了玲珑蛊囊的囊中亡魂。

    好在这玲珑蛊囊并没有折腾多久,自己前脚刚刚脱离开了白玉床,这玲珑蛊囊便安静了下来。吕童心惊胆颤地暗下决定,下次定要找个坚固些的盒子将其盛放起来,免得再引发这种“热血沸腾”的乱子。

    此刻,尤老谷主与巫王已经走到了此处洞府边缘,他正要开口与韦无息告别,却是忽然身子一怔,停顿下来。

    尤华曼正跟在尤老谷主身后,哪里想到前面这人会突然停下,也是脚下没有站稳撞了上去,头顶一阵吃痛:“哎哟…姥姥?”

    尤老谷主闻言转过身来,轻声呵斥道:“死丫头!走路也不看着点!”然后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白玉床方向,这才对着韦无息道:“无息小子不用送了!老身还记得路,接下来我们自行离去便好!”

    “这怎么可以?前辈毕竟是长途跋涉前来帮助,还请让晚辈好生招待…”韦无息将二人送到了锁魂法阵之外,可他还没等开口,就见尤老谷主扯起了尤华曼脚下轻踏,化成了两抹绿影,消失在了洞府当中。

    “这尤婆婆…还真是一副急性子…”巫王无奈笑笑,但是以他的实力却是想追也追不上,只能转身返回到了法阵当中。

    …

    尤华曼才刚听到“招待”二字,也是顿觉腹中空虚,可是尤老谷主还未等自己回话便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起来。尤华曼只见眼见光影乱转,那一棵大树观时还在百丈之外,可是眨眼之后却已飘过肩头。

    怎见得:身轻如云比掣电,何须倚马颠簸行。只恨不能身生翅,常遭山阻被溪停。

    “姥姥!你干嘛走的这么急?”循声望去,只见溪边一位女子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脚踝,一边不悦地嘟囔。此时她刚好除去靴袜,露出一片光洁轻盈地踢动着粼粼波光。

    只见她:轻绡裙下生白藕,波光盈盈托玉船。五趾晶莹暖琼琚,粉红足弓桃花团。

    此般美景绝色已是贝阙瑶宫不常见,人间又有几回闻?

    “老身若是不走得快些,只怕某些人要管不住嘴,迈不开腿了。”老谷主瞥了尤华曼一眼轻笑出声,然后她又用手中青蛇杖在地上点了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树林中,轻声唤道:“过来吧。”

    “谷主大人!”尤青君话音刚落,便见一位气质清冷的女子从树上落了下来,态度恭敬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啊!小草妹妹!”尤华曼见到这位女子的瞬间,面上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卷起衣袂光着脚丫跑到了这人身边,捏起了此人的小手左右摇晃起来。

    这位女子被尤华曼当着老谷主的面攥住双手,面色也是有些泛红,急忙将双手退了回来,轻声道:“小草拜见小姐…”

    因为尤华曼自小性格放纵,让尤老谷主十分头疼,也是从碧匣谷中挑选出了一位与她年龄相仿性子沉稳的女子,希望尤华曼能“近朱者赤”,大家闺秀一些,也吩咐这女子时刻盯着尤华曼的一举一动。

    虽然说是监视,但尤华曼只要得空就会拉着女子一同开溜,后来反倒让后者渐渐“近墨者黑”,尤老谷主实在没有办法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警告二人不要惹祸。

    尤华曼小时经常被唤作“花儿”,而这位没有名字的女子便被唤作了“草儿”。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对儿花草姐妹也在碧匣谷成长起来。

    虽然平时二者私交甚好,但每次在老谷主面前,小草还是会有些放不开,毕竟自己违背了老谷主将自己派到尤华曼身边的初衷…

    尤华曼当然知道小草的担心,也是一脸正经起来,学着小草的模样板着脸问道:“不知小草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小草闻言终于没有绷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急忙用一阵咳嗽掩盖过去,逗得尤华曼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

    尤老谷主已经习惯了二人这边状态,也是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待到二人渐渐冷静下来,才继续开口道:“小草,你随我来,老身有话问你…”

    小草疑惑的看了尤华曼一眼,见到后者同样不解地耸了耸肩,这才随着尤老谷主的脚步走了过去。

    “谷主大人!”小草绕到树后,见到了等在此处的尤老谷主,也是再次恭敬起来。

    “嗯…”尤老谷主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便开口问道:“华支最近如何?”

    “回谷主大人,华支长老他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小草认真答道。

    “那就好…”尤老谷主点了点头,继续道:“老身要出去一趟,只能辛苦你带她回去了。”

    “不辛苦,这是小草应该做的!”小草闻言连忙矮下身去,然后又疑惑道:“老谷主这么急着离去可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情?是否需要小草帮忙?”

    “我们家那死丫头要是有小草一半贴心就好了!”尤老谷主笑着摸了摸小草的头,“老身只是突然想起了有件事情未了,恰好借着此次出行顺路解决一下而已。”

    “哦…”小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问道:“不知谷主大人何时归来,我怕华支长老那边会…”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尤老谷主眼睛一眯,道:“这华支虽然早有篡位之意,但只要他一日得不到碧匣,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小草知道了!”小草点了点头,碧匣是历代谷主的传承之物,华支一定是担心得不到这样东西会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同。

    “还有一件事!”尤老谷主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那华支一直在笼络人心,无论如何死丫头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老身在此,那华支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哪天老身突然不在了,那华支会破罐子破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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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一章 乔装购得月灵液 寄托碧匣解麻烦

    小草虽然与尤华曼同龄,但是因为出身原因十分早熟。尤其是后来被尤老谷主看重,将她送到了尤华曼身边,自然更是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渐渐学会了察言观色。

    此时见到尤老谷主面容当中愁色渐浓,小草心中也是咯噔一声,言语随之焦急起来:“谷主大人菩萨低眉,乃是蔼然仁者,必然会长命百岁,逢凶化吉!今日怎地说出如此不吉之言…难道您…”

    “生死轮回本来就是寻常之事,老身今日不过是有感而发,你在这乱猜什么?”尤老谷主瞪了小草一眼,轻声笑骂道。

    “对不起,谷主大人!是小草唐突…”小草自知失态,也是急忙谦声道:“谷主大人,小草答应你,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小姐,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尤老谷主闻言敲了敲小草的脑袋:“丢了性命?丢了性命还怎么保护死丫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华支那小子天生反骨,篡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反正这死丫头对谷主之位也没什么兴趣,若有一天事情真的失去控制,索性就让他当些日子谷主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否坐的心安!”

    小草闻言一愣,心想这尤老谷主为了让尤华曼正式坐上谷主之位,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为何这次会说出如此之言?再次疑惑地看向了尤老谷主。

    “不必多虑,老身自有安排!”尤老谷主不想与她过多解释,“还有…今日这番交流,不要让死丫头知道!”话音一落,便化作清风飘然而去。

    “喂!小草!姥姥人呢?”尤华曼见自己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也是踮起脚尖偷偷上前准备偷听,可是她一来到近前才发现尤老谷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谷主大人说谷中有事要先行一步…”小草换上了一副笑容,向着尤华曼走了过去。

    “是吗…”尤华曼有些不敢相信,一脸狐疑。

    “当然不是。”小草闻言挑了挑眉毛:“从小到大你可没少骗我,我也要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接招!”尤华曼双眼一眯,双手作爪捏了一捏,直接扑在了小草身上,二人顿时闹作一团。

    而就在不远处,尤青君也是摇头笑笑,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而就在她化作飞云掣电的同时,面上的灿烂也瞬间笼罩了一片阴云。

    …

    离开巫图窟之前,她突然察觉到了那宁儿身上出现了一种异常的波动。也就是这波动出现的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宁儿残缺魂魄存在的气息,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她回头一看,只见刚刚那位眼圈淤青的家伙正神色惊慌地从白玉床边退了回来,而他的双手正死死的攥在腰间的一个袋子上面,光从表情就可看得出他十分后怕,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尤老谷主从未见过此人,而从巫王的表情上看,他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因为后者说到“颅”这个名字时,巫王脸上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表情。

    若是放在平时,尤老谷主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刚刚巫王说漏嘴的那个名字,却让她不得不有所提防!

    说起这男觋,尤老谷主虽然与他没有什么太深的交集,却是“因缘际会”见过一面…

    因为随着年华老去,尤老谷主越来越力不从心,便想趁自己还能活动身子,精进一下碧匣谷的秘术。

    只是这碧匣谷的秘术需要碧匣当中的“生气”才能完全施展,而她年轻时在碧匣与青蛇杖间布置的沟通法阵已经残破不堪,能够供她使用的“生气”也是日渐稀薄,让她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而就在那年,尤老谷主偶然在在“天工录”上见到一种极为稀少的药材—月灵液!然此物虽然叫做月灵液,却又不像其名字那般水汪汪的感觉,且听一句多言…

    他们所在这片大陆虽然在西方,却自称“东方大陆”,而相对应的,自然还有一个东方大陆在另外一端。

    在两片大陆之中,有无数高耸入云的群山将两条大陆分开,据说只要有人胆敢逾越,皆会遭受“都天神雷”灰飞烟灭。所以虽然大陆上的人们心中好奇,但是从来没人敢动翻越大陆的心思。

    虽然如此,在这群山当中,还是有着一处守护两方大陆边界的存在—观月坛。而它的坐落之处,被称作“大明山”,有“泾渭分明”之意。

    在观月坛最高峰上,有一种汲取“阴灵”—也就是“太阴洁气”而生长的灵芝。此种灵芝百年开花,花十年凝露,露又要历经春夏秋冬四季消磨,才能化成最后的精华。

    所以这月灵液虽然听起来像似琼浆玉露一般,实际上却是灵芝从月亮当中吸收到太阴洁气凝成的结晶,其中蕴藏了无数纯正的阴柔能量,其珍贵程度比那太阳罡气—“阳德”也不遑多让。

    只要自己得到了这“月灵液”,便可用其炼制出类似返老还童功效的丹药,让自己短暂地重回巅峰状态!到那时,只需自己将残破法阵修补完善,精进秘术之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但之前宗门议事的事情尤老谷主可是记忆犹新,那次尤华曼惹祸不小,风波过了好久才终于平息。若是知道了自己要前往琳琅集市,这闲不住的尤华曼必然会死皮赖脸跟随,只怕到时候再惹出了什么乱子,让自己难以收场。

    所以尤老谷主对外称自己要闭关,背地里却偷偷地乔装打扮一番潜出了碧匣谷,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达了琳琅集市得到了那种药材。

    可是就在她准备返回碧匣谷时,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声传来,尤其是其中五道光华冲天而起,虽然仅仅是一闪而过,却引得天空之上隐隐出现异象,更是让她心中震慑万分。

    虽然自己是隐藏身份前来,但主要是为了避免尤华曼跟随自己。既然琳琅集市已经结束,他也不用再担心尤华曼闹出什么幺蛾子,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着五道光华出现的方向赶去。

    在这次琳琅集市之前,尤老谷主也是知道五行鼎的事情的,但是关于它的更多记载却是十分模糊。只是让她没有想到,这五行鼎居然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琳琅集市当中!

    尤老谷主对此物没有兴趣,却不代表其他人对此没有兴趣,当她见到此物被一位无名小卒拍下时,心中也是惋惜此人年少智浅,不觉惹祸上身!

    虽然她知道这五行鼎会为此人带来灾祸,却没想到这灾祸来得如此突然!尤老谷主循着光华而去,一来是出去好奇,二者是因为她那慈悲性格使然,想看看能否出手救人一命。

    等到她来到近前的时候,却发觉刚刚的那位年轻人已经昏死在地,不过好在并无性命之虞,而就在他边上不远处,却有两人打斗正酣。

    此二人虽然皆是黑袍,但其中一位却是相貌俊朗、唇红齿白的青年模样,而他的黑衣之上更有金玉刺绣,仿佛披着副画卷一般,而另外一人相比之下实在是相形见绌。

    只见对面那位身搭褴褛,相貌丑恶,尤其是一张坑坑洼洼的老脸之上褶皱堆叠,脑袋两侧本该有耳朵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尤其是他刚刚输人一着,此时竟然一提后颈,将自己的脊骨抽了出来,只是这一条骨头通体泛黑,看上去就不是善物。

    按照常理来说,这失去了脊骨之人必将难以支撑,但这人能抽出脊骨当作武器已是反常,又怎能用寻常道理去揣度其中原因?

    因为别人看不出来,只会诧异此人诡异功法,但尤老谷主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异常。虽然此人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是在他体内却没有半点生气,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是个死人!只是他体内又没有半点死气,只是充斥着一种异于寻常的阴气!

    这阴气虽然听起来与死气无异,但是这人体内的阴气却邪恶无比,甚至还远远凌驾于死气之上!若是说这死气是夜空,那这阴气就好像是夜空下的水潭,倒映夜空,却黑过夜空。

    只见他黑鞭一甩,空气当中竟然出现了无数漆黑的缝隙,而木箱也被巨大的力道彻底粉碎,其中渗透光华的五行鼎就要被拉扯过来。

    好在对面那位黑袍年轻人也并不好惹,只见他扇子一敲整个人竟散发出极为浓郁的罡气来。罡气为何?四正之气也!短短瞬间就将此人从头到尾染得通体洁白,一尘不染。

    这人体内的罡气恰好是这阴邪之人的克星,尤老谷主没见到他怎么出手,便见一副漆黑的骨架从对面那人背后破体而出,哗啦啦地散落到了地面之上。

    尤老谷主见到空气中那无数道漆黑裂隙杀机蕴藏,也是有心上前帮助。可她刚要现身出来,却见那位青年褪去了身上罡气,再次恢复了黑袍模样,坚定地向着自己摇了摇头。

    尤老谷主看到这人眼神的刹那,竟然由心底生出一种臣服之感,急忙点头示意,丝毫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后来她也曾调查过当日发生的一些事情,虽然此人姓名不详,却一直被人称作“男觋”,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男觋竟然活了下来!

    因为察觉到不属于这片大陆的异样气息,尤老谷主心中十分不安,也是暗中调查过不少记载,终于在碧匣谷的一些隐秘文字中,发觉了一些令人心惊之事…

    她所以苦研秘术,就是希望能够有朝一日打开碧匣,毕竟除了五行鼎,恐怕只有它才能够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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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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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鼎介绍:
第一篇,寻常文字,看似寻常套路,不料变数暗藏。
第二篇,一尊宝鼎,不给福缘造化,带来灾祸杀机。
第三篇,尘缘旧事,旁观众生来往,道清过往渊源。
第四篇,异乡行路,沿途馥郁美满,终局惨惨凄凄。
主角负责穿针引线,重多支线故事结构,重多人物剧情流程,慢节奏,非爽文。负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负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负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