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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鳞     负鼎txt下载     负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三章 遇内鬼被困地牢 木老儿死而复生

    见到这平时神出鬼没的柏奕竟然将罗释耍的团团转,再加上此时杀人证据确凿,姜欣、姜洋也不知何时加入了战局,一场战争毫无理由的就指向了柏奕。

    虽然柏奕这一路上没有明显的异状,但是他毫无理由的就将木逢春杀害,倒是引起了几人的恐慌,虽然想将柏奕制服,一问究竟,但是几人全力竟然也无法伤害他分毫。

    乌凡正在仔细打量了树上的木逢春,突然感觉身边人影一闪,黄奇林竟然也要出手,乌凡正要掏刀阻止的时候,只见尤雅来到他面前,手中一团东西就扔向了黄奇林的面门,黄奇林伸手一挡,这团东西便轰然裂开,一团绿色的烟雾将他们几人所在的位置包裹了起来,然后向外扩散而去。

    地牢中的几人忽然感觉心头一阵轻松,刚才心中那种冲动和焦躁一扫而空,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停在了原地。

    “这间牢房中被人布下了陷阱,空气中有一种药粉,能扰乱人的思维,咱们进来的时候机关被触发了,所以大家看到眼前的情况下意识的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情绪,所以才会毫无理由的打起来。”尤雅看到几人恢复了正常,便出言解释道。

    “可是小魔女,这地方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做陷阱吧?”

    “好好的一个大魔头,可惜是个瞎子。”尤雅瞪了一眼乌凡。

    “小魔女,那你说说这个地牢就这么大个地方,除了这棵大树…大树?”

    “大魔头还算有点脑子,你仔细看那树上的木逢春,左胸口的匕首整个没入了他的身子,而与之对应的右侧却只留下一个伤口,想必就是柏奕手中的匕首所留下。而这只匕首却只有尖端有血迹,想必是刺入的伤口不深。而你再看那柏奕的手上却没有一丝血迹,应当是他刚刚想将这只匕首取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是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大树,树枝上的药粉洒下,便被咱们这些人刚刚进来的人吸入了身体。”

    “那照你这么说,这人应该是双手使匕刺入木逢春的身体,但是也许左侧有伤所以用不上力,可咱们所有人都在这所地牢里,不对!那个受伤的人不在!糟了!”正在乌凡发现了真相的时候,只听见身后的牢门轰隆的一声就锁住了。

    “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怪不得外面那么多人都惦记着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本来想让你们自相残杀一番,没想到被搅了局,但那又怎样,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等着受擒吧。”门外传来了朱力肆无忌惮的笑声。

    “朱力兄,别开玩笑了,快放我们出去!”姜洋拍着牢门大声喊道。

    “姜洋,和他费什么话,直接用剑气将牢门破开!”姜欣让他退到一边,身子向前倾斜,唰的拔出宝剑,只见一抹淡淡的剑气刚刚出鞘就消失了,“怎么回事,我怎么使不上气力?”

    “哈哈,别挣扎了,你们这牢房里不仅仅有我布下的迷魂粉,还有一种残留了许久的寒毒,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寒毒已经不至于要了你们的小命,但是足够冻结你们的气力了,你们慢慢享受着,这下面有点冷,我这伤口可受不了。哎,对了,姜洋兄,谢谢你的照顾哈哈哈…”朱力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真的已经走远了。

    “可恶!没想到朱力兄居然是这种人!”姜洋愤怒的一拳砸在了墙上,然后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喂喂,那个罗犀…”

    “我叫罗释。”

    “好好好,罗释,你刚刚不是钻开了地道把我和老大带进来了吗?现在你能不能把牢门钻个窟窿,就我们出去?”

    “刚刚那边不过是泥土塌下来而已,而这间地牢四周都是岩石。主要我现在也一点气力都没有,就算能钻开,我也钻不动啊!也不知道这间地牢里关的什么人,居然弄得这么大排场。”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柏奕,“柏奕兄弟,刚刚多有得罪,抱歉了。”

    柏奕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摇了摇头,原来他居然还是个哑巴,怪不得一句话不说。

    解除了他的误会,众人便聚在一起商议着接下来怎么做,乌凡提议看着木老头儿孤零零钉在树上也怪渗人的,干脆把他放下来,也算是让他安息了。

    就在他们走到木逢春尸体之前,正要拔出匕首的时候,突然木逢春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众人。

    “诈尸了!”缘桦吓了一大跳,赶忙阿弥陀佛的念起的经,希望木老头的冤魂不要吓唬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脏紧张的蹦蹦乱跳。

    “你们…快…随我…来吧…”木逢春这句话虽然声音不高,但却像一个炸雷,震得各位脑子嗡嗡响。

    “木前辈,您还有什么心愿,赶紧和我们说说,我们尽量满足你,但是随你去,现在倒是有些早了点。”缘桦咬着牙,和木逢春商量着。

    “…小混账,我还没死呢!”木逢春眼睛一翻,气的直吹胡子,“你们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木逢春就没有了动静,又变成了一具尸体,“老大,他刚才是不是回光返照了?”缘桦用手指头捅了捅木逢春,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了。

    可就在此时众人只感觉脚下传来一片震动,然后这棵大树表面也随着颤抖起来,这棵枯萎了千百年的大树上居然隐隐的生出了嫩芽,本来已经死去的木逢春,面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胸口的匕首慢慢被推出身体,掉落在了地上,然后他眼睛一睁跳落在了地上,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些人都有一种错觉,感觉木老头好像年轻了几分。

    木逢春伸出手摸向大树,这大树表面突然出现一个一人高的树洞,他努了努嘴示意众人跟上,然后便闪身跨入了树洞之中,众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正现在在地牢里困着也是等死,倒不如出去冒险探索一番。

    跟随着模模糊糊的影子,也不知道向下走了多久,众人突然感到眼前一亮,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在城府之下,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

    虽然宫殿宏伟壮观,但是墙面上却覆满了干涸的青苔和枯萎的藤蔓,在万年灯的照射下,竟然隐隐的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他们又向里面走了几步,便来到了宫殿正中,看见木逢春抬头发着呆,盯着远处的一个吊在上方的巨大笼子。

    “木前辈,您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乌凡感受到这里愈发的寒冷,裹紧了斗篷试探的问道。

    沉默了半晌,木逢春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来过,而是从未离开过…”

    “你们可能不理解我说的话,但是听了我接下来那未讲完的故事,你们就明白了…”

    故事又回到了多年前龙族被陷害的时间里…

    “前辈,前辈,我又来给你们送饭了!”一个年龄不过几岁的小孩,趴在水牢门口的上方,用一个吊篮慢慢的向下送着饭菜,而笼子中是一群胸口以下大半个身子被浸在水潭里的人,虽然衣着华贵,但是却狼狈不堪。

    “小春子,你这几天还是不要来了,他们那些叛乱之贼,正在严查尚与龙族有瓜葛的人类,你一天来回跑好几次,万一哪次被他们发现了,可就遭殃了。”

    “放心,前辈,我是从密道挖过来的,没人知道哪个洞口在哪。”小春子一脸狡黠的笑容。

    “那也不行!”这龙族首领脸色一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和你娘交代,听话!赶紧回去。”

    “好吧,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们!”说完,小春子就偷偷的溜走了。

    “龙王,咱们还要被困到什么时候?人类真是太可恶了,亏我们千百年来这样保护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联合外界对咱们下手!如果有一天能够解脱,我一定要杀光这些忘恩负义之人。”

    “唉,虽然有一部分人贪婪忘本实属该杀,但不也有像小春子一般的知恩之人吗?人类的本性是善良的,只不过是受到了邪魔的劝诱,才会犯错。”

    “希望小春子能够安然无恙吧。”

    水牢中被下了寒毒,龙族这些人时刻承受着刺骨的痛苦,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起小春子也强不了多少,要不是小春子天天给他们送饭,估计也撑不了这么久,可是小春子这天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龙族这些人更加的难熬了,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龙王,小春子不会真的听您的话,不来了吧?”

    “我每次都让他不要来,你们看他哪次听话了,我这几日心神不行的,总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话音未落,他突然听到头上传来铁链摩擦的声音,然后紧接着牢盖就被人挪开,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只见他眼圈微微泛红,将一篮食物吊了下来。

    “前辈,不好意思,这几天我有些事情,没有过来,还有…今天的饭菜…可能有些不好…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你能来看望我们,我们就很欣慰了,这几日你没来,我倒还怕你出了什么事情,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龙王低头看了看篮子中的饭菜,米饭还有些略生,但是菜却有些糊了,而且比起前些日子,更加的寒酸。

    龙王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看小春子,低声说道:“小春子!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春子眼圈越来越红,最后再也忍不住了:“娘,俺娘被他们杀死了!”

七十四章 木灵珠吞咽入体 小春子奇遇得还

    消失了数日的小春子,终于得以出现,让这些渐感人心薄凉的龙族之人心中又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可发现小春子的异状后,在龙王的逼问下,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让本就寒凉的地牢中更加了一份寒意。

    前几日小春子回去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异样,就将他和娘抓了起来,锁在了牢里。后来听那些叛贼说今天要把他们送到山中好像试什么秘术,他便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从栏杆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偷了牢门的钥匙,想带着娘一起逃走。

    可是他前脚刚刚踏出牢门,就被巡逻的人发现了,娘为了保护他逃跑,只身一人堵住了路口,生生被这几人打死。而小春子拖着脚镣躲到了密道中。

    巡逻那些人的交谈声音就在他耳边萦绕:“你们这几个废物,连个小崽子都追不上!他戴着脚镣肯定跑不远,给我分头追!”“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尽量别取人性命,那秘术要的是活人!这下又要挨骂了!”

    小春子浑身颤抖的不敢作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昏昏睡去了,而醒来的时候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他偷偷的走出密道,发现那些牢房中的囚禁者都被带走了。他便将这些人们的残羹剩饭简单的凑了凑,从密道中又来到了被关押的龙族这里。

    “可恶!这些白眼儿狼,这样对咱们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对同类自相残杀!”

    “是啊!小春子,你这次离去,千万要躲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了去做什么秘术!”龙王也一脸担忧的说道,“我们一定会记住你的恩情!”

    龙王说完这句话犹豫了一下,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珠子,递给了小春子:“小春子,这个珠子叫做‘木灵珠’,我们这些日子之所以能够保留生机,都是因为它能帮我们抵抗寒毒,我们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就把它托付给你,只要你带在身上,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死,便会很快痊愈。”

    “不!这太贵重了!而且它是你们保命的东西!龙王前辈!我不能要!”小春子连连摇头。

    “奉春!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难道你连我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吗?我们已经是灯油枯尽了,木灵珠也不过是让我们苟且些日子,只有你才能绽放出它的光芒!”说完他拉过了小春子的手,将木灵珠塞入了他的手中。

    小春子正要推辞,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了一片火光。“嘿!这小王八蛋居然在这!真是让爷爷们一顿好找!什么林猪山猪的,我现在就要把你打成死猪!”

    没想到这些巡逻的人居然来到了水牢这边晃悠,听到了脚镣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们几个偷偷的靠近了几步,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声,偷偷探头一瞅,原来是这小子溜到这边来了。

    “你小子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给老子看看!”看到奉春手中好像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巡逻队中有一人开口说道。

    小春子闻言,下意识的就想将木灵珠藏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情急之下便将木灵珠塞到了口中。

    “嘿,你小子还挺硬气!给我打!直到他吐出来为止!”说完,一群人对着奉春拳打脚踢了起来,可打了半天却发现这小子居然还是默不作声,其中一人捏开了奉春的嘴巴,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被咽了下去。

    他正要起身,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探了探奉春的鼻息,然后面色一变:“头儿,这小王八蛋,好像被咱们打死了…”

    领头那人脸色一变,赶忙弯下身子查看,发现这小子心脉气息全无,“坏了坏了!上面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弄死人,秘术那边正是需要活人的时候,尤其是小孩儿,这下可怎么办?”

    “这小子他娘被打死不是还没上报呢吗?干脆把他们关在那个封闭的地牢里,反正那里平时也用不上,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行行,你们几个来把他拖走,呸!真晦气!”

    看到救命恩人在自己眼前被打死,龙族之人心中止不住的悲痛,但是却又无能为力,龙王双眼赤红,对人类的包容随着小春子的死一同灰飞烟灭了,唯独口中还念叨着小春子的名字:“奉春…”

    趁着无人发现,几人偷偷将奉春的尸体扔到了地牢中,便赶紧离去了,正当他们走上地面的时候,只听见四周传来凄惨的叫声,“山魈来了!快跑啊!”“救…”

    “山魈不是已经被龙族杀光了吗?怎么回事?”他们拽住了一个跑近的人,大声问道。

    “谁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是山中秘术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群山魈,大家都被杀了,快跑吧!”说完这人挣脱了身子,向远处跑去。

    “头儿,怎么办?”

    “怎么办?快快…把龙族那几人救出来,让他们出手!”说完转身就跑向了水牢这边。

    “前辈们救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将你们关起来的!”水牢之上,龙族这些人都被捞了上来,虽然气力恢复的缓慢,但是终于离开了这寒毒的控制,这些龙族面如死灰的脸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恢复了力气,这几个巡逻的人瞬间就被龙族中的一人敲晕扔到了地上,然后便随着龙王来到存放着小春子的地牢中,想把他带走好好安葬。

    可当他们打开牢门的时候,神色都是一惊,这座地牢里竟然凭空生长出了一棵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地牢中却没有奉春母子二人的尸体,龙王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了几下这棵大树,仿佛感受到了汹涌的生机,体内的气力竟然流转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不舍的看了看这棵大树,然后便带着众人永远的离开了。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大树的枝叶纷纷掉落,缓缓的铺满了整个地牢,而当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仿佛溅起了一片涟漪,随着波纹四外散去,涌川国的时间便如同停止了一般,大川中的每一滴水停在了原地,凝结成了此时此刻的模样。

    “后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中,本打算自暴自弃草草结束此生,可也许是木灵珠的关系,我发现我竟然老而不逝,伤而不死,怎么死都死不掉,于是便化名木逢春,在外面带着这副身躯活了几百年。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陷入沉睡,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怀疑原因在这棵树上,所以这次我混到古门大选就是为了进入死川国寻找真相。”

    说完木逢春转身走向了那棵大树的根部,沉声说道:“其实我这次好不容易寻得此处,就没打算再出去。”

    “前辈莫慌,要不然咱们出去的时候,将这棵大树带上?”缘桦指着远处暴露着的树干,没想到这棵大树在地牢中的长度还不到地牢下的十分之一,“但是这要想带出去,估计要把地牢挖个底儿朝天。”

    “不要费力了,这棵灵树是外力是无法挪动分毫的,我刚才就是在实验之时,疏忽之下才被那个朱力伤害的。”木逢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几十年前在外面偶然遇到一位前辈,他得知我身上的情况只是说等我遇到五行之人,就会得到解脱,只是我苦寻至今,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八成是那位前辈的安抚之语罢了。”

    乌凡闻言,心里加速跳动了几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就是五行之人,但是不知道眼前这几人是敌是友,如果要是轻易暴露的话,万一他们产生异心,岂不是立自己于危险境地。

    他心里还在犹豫是否出手相助,只感觉肩头被人一拍。“木老头儿,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那五行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眼…”缘桦转头看见乌凡一脸阴沉的表情,喉咙中的话生生的停了下来。

    “什么?乌凡小友居然是五行之人?”木逢春瞪大了双眼,在乌凡身上摸来摸去,眼中隐隐有泪水闪动,“太好了太好了!我算是有救了!”

    “木前辈,那人有没有说我怎么才能帮你?”

    “他说自然会有办法…”

    乌凡不由得一阵头疼,看来这个前辈应该是绿仙无疑,他记得当初贾氏三兄弟说绿仙和他们说过同样的话语,当遇到五行之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找到的…那件事情目前尚且没有头绪,现在又给自己添了个大乱子。

    正在乌凡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看见木逢春啪的一拍手掌:“原来如此!”

    乌凡还以为他发现了解决的办法,赶忙问道:“木前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朱力!原来朱力的目标是你小子!他说任务完成的时候,我本以为他是知道了木灵珠的消息,被派来杀我的。现在想想他的目标应该是你!”木逢春一脸恍然大悟。

    “第一天进入死川国的时候,有人在地上扔了一样东西,我以为是谁不小心掉落,却也没来得及提醒。然后我将你们引到这座城府中的时候,他也是故意受了伤,在门口留下了鲜血,然后趁人不备将门闩打开,而后又挡在你们前面将地道拦住,真是一番好算计!他这番行动,好像是为什么人引路一般…”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却不见有人跟上来?”

    “难道你们没发现那些寒魈突然消失了?八成是半路上遇到了尾随的那些人,与他们打斗起来了。”

    乌凡和缘桦相视一笑,如果是这样,那些人估计是惨了。

    腚上的疼痛缓解之后,耻辱之感便会化作獠牙,这些,可足够他们吃一壶的!

七十五章 寒魈闻涎巧化险 炎凉镜中映惨景

    死川国,城府外。

    雪地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他们刚刚离开一个漏了顶的屋子,正在靠近中心那城府的位置。为首那人胳膊一拦,示意众人停下,然后闭上眼睛侧过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睁开眼睛说道:“这边。”然后便向着大门方向走去。

    正当他们靠近大门的时候,这人突然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剑一刺,一道剑光便砍在了大门上,只见门口一人抱头鼠窜的钻了出来,急忙喊停:“各位大哥,自己人自己人,我是那个报信的!”

    只见朱力点头哈腰的摘掉了斗笠,走近了几步,为首那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便将长剑收回了鞘中,问道:“他们人呢?”

    “他们找到了个地道,躲到下面去了,现在被我关在地牢里了,不知道当初的条件,你们答不答应?”

    “当然!你做得好,先带我们过去吧!”

    “好,各位大哥,请跟我来。”说完,朱力便美滋滋的转身向城府大门走去。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胸口却突然被一柄长剑刺穿,朱力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口中咳出了几口鲜血,眼神逐渐涣散,一脸怨愤的倒在了地上,而在临死前他怀中揣着的一个小瓶子落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撒满了雪地。

    “既然你贪心,想为我们效力,那就先去下面报个到吧。”这人不坏好意的笑了几声,转身就要离开,可是突然闻到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腥香之气,不禁暗骂道:“这个混账,鬼涎香居然还敢私藏!”

    本来这些人是打算让朱力将鬼涎香倒在他们身上当做诱饵,这样死川国境内的寒魈受不住诱惑便会将这些人撕个稀巴烂,可没想到这厮居然把它当做宝贝留了下来。

    就在此时,这人感觉左边一个白影疾速逼近,他右手举剑一挡,赶忙后退,可身上的斗篷还是被这个白影一爪掀飞,露出了一只空荡荡的袖口。连帽的斗篷被撕落,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原来他正是当日魂魄夺体的小队长。

    从地道里被阴损的招式逼出的雪魈,一旦回到雪中,伤势便可以快速愈合,本来憋着一股怨气准备回去报复,可是却闻到了更加浓郁的香气,便疯狂的向这边袭来,看到了同样装束的人类,便怒气上涌,乒乒乓乓的与这些人打成了一团。

    虽然这些人本事高超,比起乌凡那些人来也只强不弱,但奈何对手是刀枪不入的寒魈,一时间战况陷入了僵局,而这鬼涎香随着大风四外散去,将远处的寒魈也吸引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身上都挂了彩,气喘吁吁的马上就要无力抵抗。

    这个小队长三番五次的要戴罪立功,可每次都是铩羽而归,这次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没想到还发生了这种事,但是为了保命,他也来不及多想,将身上最后半瓶鬼涎香啪的扔到了那群黑衣人中,趁着寒魈们被吸引,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然后找到了标记的出口,狼狈的撞了出去。

    终于来到了外面,他将长剑插回刀鞘,掏出一张符咒,张口正要念叨,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又将它揣了回去,然后一瘸一拐的向远处逃走了。

    “巫图窟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他不是带了一群人进去吗?”

    “八成遇到了意外,这死川国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要我说,还是他们实力不济…”

    “那你们几人怎么不进去?”

    “嘘,小声点,别被人发现了,看来消息传的很快,大家都知道那样东西出现了。”

    死川国的入口处,虽然外表看上去一片寂静,但此时居然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本以为木逢春带他们来到这个宫殿是有出口可以脱困,可没想到原来他只是为了触景生情,而这宫殿过于阴森寒冷,他们便又回到了地牢中,围绕着大树想办法。

    乌凡绕着这棵灵树左摸摸右瞧瞧,如果他将灵树随意用木诀驱使,也不知道对木逢春是否有影响。虽然能感受得到浓郁的木灵,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这毕竟也是木逢春的本体所在。

    想着想着疲惫也涌上了心头,他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梦里高矮胖瘦各种样式的小树苗不停地围着自己转圈圈,吵的乌凡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昏欲睡。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自己,突然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柏奕蹲在自己脸前,他赶忙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大家都远远的靠在四周墙壁上,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柏奕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吗?”乌凡摸了摸自己脸蛋,也没感觉上面生出花儿来。

    柏奕看见乌凡醒来,摇了摇头,指了指灵树上的树洞,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就起身钻了进去,看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跟上去。乌凡本想叫醒缘桦跟着自己,但是又怕他嘴巴大不一定惹出什么乱子,就自己悄悄的跟了上去。

    终于走到了底部,乌凡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远处隐隐有一个人影在墙壁四周摸索着,原来是木逢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下来,在这里装神弄鬼。

    二人走到了木逢春的身后,木逢春听到声音便回过头来,点头说道:“乌凡小友,多有打扰,是我让柏奕带你过来的,你来看这里。”说完他便将乌凡带到一处墙壁处,只见这墙壁竟然是冰川形成,而其中隐隐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人身上穿的居然是玉壶宗弟子的服饰,但是却是一副死者的相貌。

    乌凡一脸愕然,又贴近了几步,确认无疑,然后转头看向二人:“这…这里怎么会有我们玉壶宗的弟子!”

    自己虽然在玉壶宗时间不长,但是无论是什么宗门正史,还是宗门野史,就连什么奇闻异事都听了个遍,但是从未听说过死川国的事情,这次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倒是让他一头雾水。

    “你看到的是玉壶宗的弟子吗?那应该对了,这里面看到的是与我们以后有关的影像…”木逢春低声道,“怪不得这寒毒经久不散,原来是触发了这个宝物,但是龙族当时灵力被冻结也无法将其取走,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宝物?”

    “你看这面墙壁犹如冰川一般,但其实他是一面镜子,叫做炎凉镜。之所以叫炎凉镜,是因为它能照出世态炎凉,骄阳似火时,此镜便如同火焰一般,可以照出镜前人的得势之时,而冷若冰霜时,此镜便如同寒冰一样,可以照出镜前人的失势之景。”

    看见乌凡若有所思的样子,木逢春沉声说道:“老儿我在镜中看到的是我变成了一个娃娃,而柏奕看到的是…他变成了瞎子…不知道小友你看到的是什么状况…”

    乌凡皱着眉头看着炎凉镜中的景象,嘴唇微动,缓缓说道:“我看到的是…我已经死了…”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的看向了乌凡,柏奕伸手拉了拉木逢春,指了指镜子,木逢春闻言,赶忙说道:“乌凡小友,你不要开玩笑,你在仔细看看…”

    “我看过了,我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掌,腹前都是鲜血,这炎凉镜的景象大概是多久以后…”乌凡心中怦怦乱跳,紧张的说道。

    “据说是十年以后,但是这东西年久失修,我感觉它是坏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当真,你就说老儿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变成娃娃?呸呸呸!八成这镜子是骗人的!”木逢春找来一个门板就把这个镜子遮住,然后就把乌凡拉走了,“算了!不看了!小友你有没有办法帮老儿解决了这棵大树?”

    乌凡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炎凉镜,心中乱跳个不停,但是想了想这镜子中的事情的确不能作数,于是便跟着木逢春回到了大树下。

    看着这巨大的灵树,三人也是一头雾水,突然乌凡想起了自己梦里,那一圈小树苗,心中一动,心想:既然不能把灵树砍成一段一段的,那么变小总没问题吧。

    于是他看向木逢春,问道:“木前辈,我想现在尝试一下,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对你有影响,还请做好准备。”

    “你放心吧,虽然它是老儿的本体,但是应该没什么影响,你看着这树叶落了一地,老儿不也没秃头吗?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弄!”木逢春倒是挺洒脱,拍的胸脯咚咚作响。

    乌凡点了点头,虽然自身的气力在现在的环境中不够全力使用木诀,但是奈何这里木灵葱郁,几乎不怎么特别消耗气力唤醒,于是他暗暗念道:“木土水火金,火土金水木!木诀!木收!”

    只见这棵灵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就像那如意金箍棒似的,嗖嗖嗖的就变成了拳头大小,木逢春见状心头一颤,趁人不注意,悄悄的向胯下摸了一把,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还在还在,还好还好。

七十六章 灵木化心人成茧 老翁破茧成俊哥

    这棵巨大的灵树凭空缩小,在地牢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缘桦正靠在树上睡得正酣,突然感觉背后一空,突然惊醒,手忙脚乱中,居然用脚勾住了大洞的边缘,哇哇大叫,惊醒了地牢里的众人。

    这些人睁眼一看,发现地牢中心出现了一个大洞,而大树没有了,都一脸惊讶,他们跟随哇哇的叫声向下一看,只见缘桦挂在了洞口,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姜洋赶忙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哎呀,吓死我了!谁这么缺德?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树给弄没了?”缘桦摸着光头,平复着惊魂未定的心情,“哎?这大树怎么没了?”

    他们围城一圈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树苗在下年闪闪发亮,然后化作一道绿光,没入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老大他们怎么在下面,老大!老大!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缘桦伸长了脖子,向下面喊道。

    可还没等乌凡回应,他们周围的泥土便开始碎裂起来,然后地面轰然榻陷,一群人便随着泥土飞速坠下,眼看着就要摔落到地面之上。

    乌凡将大树变小之后,发现生机好像被浓缩了一样,连树干都变得绿意盎然,自己身体里的气力也开始慢慢运转,可就在这时只看见这小树苗嗖的一声就没入了木逢春的胸口,他刚才问话,只听见上面轰隆作响,然后巨大的泥土就掉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恰巧乌凡刚刚恢复气力,赶忙用土诀控制住这块巨大的泥土,将其上的众人缓缓的降落到了地上,还没等众人开口,乌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木逢春。

    只见那道绿色的光芒没入了木逢春的胸口,心脏处隐隐发出的光穿透了身上的衣服。他苍老的皮肤上,也多了一分光彩,而突然间整个人的皮肤被树皮遮盖,在众人眼前形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树茧。

    “这木老头儿什么情况,不会出来变成扑棱蛾子吧?”缘桦大胆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发现这个茧稳稳的生在地面上,而且外壳也很结实,表面如同树皮一样粗糙。

    “既然木前辈现在这个状况,咱们只能看情况再说,反正这里颇大,食物也有不少,先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吧。”乌凡看向树茧说道。

    几天过去了,树茧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众人心里有些暗暗着急,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木逢春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另一方面是因为实在太冷了。

    这天,乌凡走出宫殿,发现树茧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缘桦、尤雅、姜欣、姜洋他们四人在不远处的墙壁旁吵吵嚷嚷的。

    原来缘桦这几日闲不住,到处寻找出口,突然发现这边墙壁上有一扇大门,他本以为这里面是一条通道,打开门就要往里钻,但是却咚的一头装在了冰壁上,他正骂骂咧咧的起身,却突然发现眼前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把自己吓了一跳。正巧尤雅和姜姓二人从另一边走来。

    他们三人看见缘桦的异状,便赶忙上前,却发现只不过是冰壁上的倒影而已,尤雅凑到近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里面哪有缘桦说的长发人影,分明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而姜欣姜洋二人来到镜子前,却发现里面哪有什么人影。

    几人看到的各有不同,于是便嚷嚷了起来,看见乌凡路过,尤雅便喊了起来:“大魔头!你过来评评理!我在镜子里明明看见的是一名女子,这小秃驴却说看见了一名长发男子…”

    乌凡看见炎凉镜,才想起来前几天只是随便将其遮住,免得自己看了不安,本打算将其好好遮盖住,没想到被木逢春的异状这么一闹,竟然把这事忘记了。

    “这个镜子如果是男子照见,里面的就是男子,女子看见就是女子而已,没什么奇怪的。”乌凡怕说出真相,引起他们的恐慌,干脆撒了个谎。

    “请问乌凡兄弟,那为何我们二人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姜洋抱拳向乌凡问道。

    乌凡闻言,心中大惊,看向二人的目光竟然多了几分同命相连的悲悯。

    如果真的如木逢春所言,炎凉镜能窥十年之景,那么眼前的二人,十年之内便会殒殁,但是这个时间却尤其模糊,可能是九年,也可能是明天,看着二人期待的目光,自己实在不想告诉他们残忍的真相,反正自己十年后也会是一抔新土,干脆便做十年的恶人罢了。

    乌凡转过身去,不在看他们,低声嗫嚅道:“有时,也…也许…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乌凡的话,几人心中便轻松了不少,感叹起了镜子的神奇之处,你照一下我照一下玩的不亦乐乎,乌凡看了看欢乐的几人,苦笑了一下,便再次离去,迎面对上了柏奕漆黑的眼眸,只见他嘴角微微翘了几分,对着乌凡点了点头。

    众人走后,只见黄奇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见了镜中的景象,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看离去的乌凡,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寒魈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天天无事可做,缘桦和优雅将这龙族宫殿翻了个底朝天,倒是也拾得不少金银宝物,乐的合不拢嘴,缘桦哪还有一点像个小和尚,天天捧着宝物,好像一个财迷似的,后来将安稳的姜欣姜洋二人也带坏了,四处搞起破坏来。

    而乌凡因为知晓了自己的死状,倒是心事重重,假借看守树茧为由,在一旁发呆,而柏奕也天天陪着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坐着,倒是增进了几分默契,几乎每次都是同时出现,同时离去,偶尔还能看见不远处黄奇林的身影,但是乌凡每次打招呼都被他无视掉了。

    这天二人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咔咔的碎裂声,只感觉一股滂沱的生气从树茧中涌出,二人赶忙来到旁边,发现多日没有动静的树茧,表面生出了几道裂纹,然后一片片的剥落。

    感到异动,那搬金四人组也灰头土脸的闻讯赶来,站在二人身后,紧盯着眼前的树茧。突然间,树茧表面的裂缝变大了,然后轰然裂开,那汹涌的生机顿时散发开来,四周的寒气淡了几分,空气中多了一分潮湿,千百年的寒冰有如要融化了一般。

    树茧碎裂,化成了满地的碎屑,这些碎屑无风自飘,洋洋洒洒的不知要飘向何处。随着树茧的消失,漫天碎屑也慢慢消散,只见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绿衣飘飘的俊朗男子,面如瓷瓦,儒雅随和,眉如柳叶,唇薄且红,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他眼间双瞳如同两点玉珠,暗含春意。

    “这…是什么戏法儿…大变活人?木老头儿呢?”缘桦简直看呆了,丈二摸不着头脑。

    “小秃驴,怎么?连老儿我都不认得了?”只见这个绿衣飘飘的男子微微一笑,看向缘桦。

    “您当真是木前辈?”一个老头进了树茧,出来一个年轻小伙,要不是亲眼所见,放在谁身上都不敢相信。

    木逢春看见这群人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就连那面冷寡言的黄奇林都皱着眉头,他也心中直嘀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居然是一袭翠绿,再看自己的双手,洁白如玉,哪还有一点褶皱,他赶忙来到冰壁前融化的水面上照了照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老儿怎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地牢中,终于回到了上面的众人围成一圈,面前的枯叶烧的噼啪作响,重新感受到了温暖,火光照应着每个人兴奋的脸庞。只有缘桦哭丧着脸说道:“早知道带个大点的袋子来了,地宫中的宝贝还有好多没带走就被淹了。”

    原来自从木逢春苏醒,死川国中的寒意便渐渐淡去,空气中的灵又活跃起来,众人被冻结的气力渐渐化解。地下的冰壁在空气变暖之下,迅速融化,地宫里的水面迅速升高,眼看就要将地宫吞没,缘桦只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淘来的金银珠宝被淹没在地宫中。与众人一起被水面逐渐托起,直到从地牢那个洞中钻了回去。

    “你们几个别盯着老儿看了,好像老儿是什么妖怪一般!”木逢春被众人盯的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了。

    “木前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乌凡为了缓解他的尴尬,转移了话题。

    “我感觉有些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我也说不明白,但是以往每次沉睡的时候,我都会忘记大部分的事情。可这次我不仅仅将以前的事情全部想起来了,脑子里还多了几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木逢春捂着自己的脑袋,眉头紧皱,“但是我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不对,刚才看见了我自己的模样…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自己…”

    突然木逢春抬起了头,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句话。

    “我发现我好像就是‘绿仙’…”

七十七章 死川回春人归来 又遇朱力算旧怨

    木逢春这般奇遇也算是应了他的名字,朽木逢春,现在这般相貌哪还是个老头,分明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而听说木逢春说当他看见自己的模样,想起他自己就是绿仙更是让乌凡一头雾水,乌凡突然想起了什么,精神一振,询问道:“那木前辈不知你印象中记不记得这样几个人。”乌凡便将贾氏三兄弟的样貌给木逢春描述了一遍。

    木逢春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有点儿印象,但是实际上我也是受到了某种指引,履行某种使命。其实我有点不敢想,可能木逢春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一丝是意识占据了这个身体…”

    “木前辈不要过于忧虑,现在你终于不受这棵灵树的束缚,恢复了自由,这岂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乌凡看见木逢春神色黯然,便出声劝慰。

    “这倒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前的事情都已过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木逢春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死川国的冰雪已经消融,咱们也是时候该出去了。”

    地宫中的水已经灌满,就连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牢地面上,都笼罩上了一层水帘,而且就在谈话间,水面还在不停的上升,缘桦掂着脚,尝试着向上爬去,却发现没有落脚点,虽然地牢顶上有一个透气的窟窿,但是也堪堪能爬过一只老鼠,他便再也没心思白费力气,“老大,咱们怎么办?要是再不出去,可能就成淹死鬼了。”

    众人一开始就试验过,发现这个地牢密不透风,只有几个小洞用来换气排水,也不知道这墙壁到底是什么材质,罗释撞的眼冒金星也微丝不动,现在都是希望渺茫,所以也懒得尝试了。

    “哦?原来你们想出去吗?老儿还以为你们是为了躲避危险,才把自己关在这里面。”木逢春一脸恍然大悟。

    “…”众人一阵无语,暗道这老儿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赶忙催促他快点开门。

    只见木逢春走到牢门边上,左敲两下,右敲两下,又捅捅咕咕好一会,才听到墙内传来咔咔几声,然后牢门轰隆的一下就打开了,就在这段时间里地牢里的水已经没过了胸口,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游了出去,终于踩到了台阶上,然后一齐向上走去。

    一路返回倒是没再出什么状况,四处看看没什么危险之后,他们便钻出了之前那个藏在灶台下的入口。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感受到久违的阳光,内心中说不出的舒服,乌凡他们迫不及待的走出屋子,想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

    河流已经开始溶解,巨大的冰块漂浮在河面上,雪地因为融化,蓬松的高地变得低矮,原本被淹没的树木,便张牙舞爪的探出身来。房屋上的冰霜被慢慢的剥落,露出了原本的样貌,空气中隐隐传来了泥土的味道,中间还隐隐夹杂了一丝血腥。

    “姜洋,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吗?”姜欣皱着眉头问道。

    “有一丝血腥,还有一股焦臭味。”姜洋回答道。

    “大家小心点,这好像是那寒魈的血腥味!你们躲到我后边,咱们先出了这座城府再说!”木逢春也感受到了空气中肃杀的气氛,赶忙几步走到前面,带着众人向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前,木逢春示意他们先停下,他伸手取下了门内的一个袋子,里面都是一些引爆符咒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里设下的陷阱,应该是想趁外人进来的时候从背后引爆,出其不意。

    “我怀疑这也是朱力这个混账为了对付咱们设计的。”罗释怒气冲冲的说道。

    “不应该呀,如果他要是怕咱们出去,为什么不在门外设陷阱,反而要放在门内,难道是外面有什么人要进来?”尤雅闻言回答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有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赶忙停止了交谈,探身向门外观察,却发现吊桥另一面,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在满地尸体中摸索着什么,待到这人转向自己这边时,他们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惊呼道:“朱力!”

    那人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抬头发现了这边的众人,转身就要逃走,姜欣眼中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剑光砍在了朱力身旁的一颗小树上,那小树一倒,将朱力砸了个正着。

    趁着朱力没有挣脱,他踩着漂浮的冰面来到了对岸,踢开朱力身上的小树,长剑指着朱力的脖颈,怒声说道:“你若是再动一下,我让你脑袋搬家!”

    乌凡他们紧跟着姜欣来到了这边,只见朱力低着头,嘴里念叨着:“各位少侠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请各位给条活路。”

    他们见朱力被姜欣控制住,便打量起了四周,只见周围都是寒魈的尸体,寒魈身上白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焦臭,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身躯,而这些寒魈中间围着几名黑衣人残缺的尸体,每个人都被撕的碎成了渣。

    众人看了这种状况,心中一阵阵恶心,赶忙转过身去,不再看它,转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朱力这头。

    “说!谁派你来的?你来这里为了什么?”姜欣和姜洋也算是救过他,没想到朱力居然如此忘恩负义,姜欣十分气愤。

    “我…”朱力眼神十分涣散,仿佛十分抵触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亏我们救你,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把我们困在了地牢里!你居心何在?这些黑衣人就是派来对付我们的吧?”

    “地牢?他真把你们困在了地牢中?”朱力一脸惊讶。

    “朱力,你在这装什么糊涂,什么他不他的,就是你这个混账干的!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忘了?”姜欣收起长剑,用手掐住了朱力的脖领,气的满脸涨红。

    “我错了,我只是受人蛊惑,才作出那种事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只见朱力抱着脑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你还装,我宰了你!”说完,他拔出长剑就要杀了朱力。

    可就在此时,只见姜洋拉住了姜欣,劝说道:“姜欣,我感觉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朱力不是也认错了吗?而且你要是杀了朱力,传出去对咱们影响也不好,不如干脆就算了吧。”

    姜欣虽然恨之入骨,但是冷静下来思索对比了一番,发现如果现在杀了他一定是弊大于利,便哼了一声将剑收回了鞘中。

    朱力望向了姜洋,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感激,然后又突然消失,变回了涣散的样子。

    将朱力双手捆住之后,众人便拽着他,向进入死川国的方向寻去,看见这路上貌似有人走过,尤雅便问向朱力:“你这么多天,都在哪里过的,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回这位姑娘,那天我们…他们跟着我留下的讯息来到了大门口,没想到引来了寒魈的偷袭,不知道那些寒魈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凶残。发觉敌不过它们,我们便准备逃跑,可是我脚下一滑掉进了一个洞里面,醒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死掉了…我这些日子躲在前面的一个城里,这几日一直没敢出去。今天发现这里的冰雪开始融化了,我本想趁着他们没被淹没的时候,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那算你倒霉,谁叫你把我们关在牢里的?”尤雅嗤之以鼻。

    “是是是,当初我不该听信了他们的鬼话,来抓走乌凡。”朱力嘿嘿的奉承道。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他的目标还真是乌凡,木逢春便出声问道:“那我问问你,你们抓乌凡做什么?”

    “抱歉,这位兄弟,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奉命行事。”朱力倒是守口如瓶。

    “兄弟?”木逢春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老儿我可是木逢春,你现在该怎么称呼我?”

    “木兄?久仰大名,没想到真如传闻中一般一表人才,失敬失敬!”朱力赶忙转身将被束缚的双手抬起,微微的拜了拜,一脸笑意,可他刚转回身,却发现身前被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架住了。

    “说!你到底是谁?”姜欣一脸警惕的盯着朱力的眼睛,周围的几人也停住了脚步,蓄势待发。

    “这位兄弟说笑了,我是朱力啊!”朱力一脸慌张道。

    “那我叫甚名谁?”姜欣又一指姜洋,“他又叫甚名谁?”

    “你…你叫…他叫洋…”朱力一脸痛苦的表情,仿佛在挣扎着什么,然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隐藏的好好的,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你到底是谁?朱力呢?”姜洋向前一步,紧紧的盯着这看似熟悉却陌生的面孔。

    “朱力?朱力早就被我们队长杀死了!你别说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都死了还不消停,把死川国的寒魈几乎全引来了。还好我机智,没有和他们那些忠犬一样搞什么灵魂自爆与寒魈同归于尽,灵魂才夺了这小子的身体活了过来。”

    “灵魂夺体…又是灵魂夺体?说!你和迷藏森林中那独臂的丧家之犬是什么关系?”乌凡沉声道。

    “独臂?你是说颅?哦,我倒是忘记了,我们颅队长也是被你逼的,还成了个残废,可惜他为了保命,先一步弃我们而去了,要不然你们又能见面了,没准儿还能唠唠家常。”

    “我唠你姥姥!”乌凡从掌心界掏出黑刀,就要砍向此人。

    可没想到他手中的束缚突然解除,然后一闪身就躲在了姜洋身后,将他挟持在了身前。

    “都给我滚远点!要不然…我宰了他!”

七十八章 二人成行迎日去 月下薄影少一人

    虽然相貌是朱力的相貌,但是时间一长,话语中就露出了马脚,他们一行人入死川国时,木逢春还是个枯瘦的老头儿,一转眼就变成了俊郎官,任凭谁都要惊异几分,可这人话语中却仿佛这木逢春打一开始就是这般模样,怎能不让人生疑?

    几番逼问之下,果然发现了朱力的异样,正当要出手对付他时却没想到朱力早就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居然挟持了姜洋。如果他不被发现异状,没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开溜了。

    朱力手指轻点几下,封锁了姜洋的气道,让他无法再使用气力,用他的身体遮挡在自己身前,奸笑道:“怎么着?各位拿剑指着我作甚?难道想把我们两个串成个糖葫芦不成?”说完他顶着姜洋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将几人的武器逼退了几分。

    “可恶,你放开他!有本事冲着我来!”姜欣怒喝道。

    “那倒不是不行,这样你自己封了气道过来吧,我用这人与你交换。”朱力笑呵呵的说道。

    “姜欣,不要乱来,快杀了他,不要管我!”姜洋挣扎着极力劝阻姜欣。

    可姜欣哪里听得进去,唰唰几下,就阻断了浑身的气力,来到了朱力身前,可朱力哪有放人的意思,左臂绕过姜洋的身后,掐着他的脖子,而右臂向前一拉,便将姜欣也掐在了手中,一时间倒是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这姜欣姜洋虽然英气欠了几分,但是二人生的颇为秀美,背影婀娜纤长。如果外人在身后见了此景,定会是认为哪家风流快活的公子哥的捧花抱柳,羡慕他的齐人之福。

    可听着眼前这人奸计得逞的笑声,只能让乌凡他们恨得牙痒痒。

    “看着我作甚,难不成还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当人质?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把我送出去,我心情一好,就把他们放掉了。”

    死川国的太阳,仿佛终于可以大施拳脚,感觉比平时跑慢了几分,而刚刚暴露出来的硬土,此时已经变得泥泞不堪,一群仙门世家的子弟们,如同田间耕种的农夫一般,弄得浑身污渍,好在他们穿着的是黑色的斗篷,稍微让他们的狼狈不那么显眼。

    “通道大概就在附近,咱们仔细找找,话说那个人怎么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尤雅靠在一棵几乎没有什么枝干的秃树上,四处看了看,他们进来的时候地势应该比这高出不少,虽然多了不少参照物,可是当初进来的时候一片雪海茫茫,加上雪盲,只能大概凭感觉估计一下。

    “老大,你感没感觉到地面在震动?”缘桦拄着追魂铲,感觉手中的铲子微微颤抖着。

    “好像真的在震动,而且这震动好像越来越大了,之前我们一直在行走没有感受到,现在停了下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才发现。”乌凡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地面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了?”尤雅赶紧抱住了身后的大树。

    “还记得老儿之前说过这里叫涌川国吗?八成是那川口也恢复了生机,地下的水流都像那里聚集,所以地下暗河涌动才导致了震动,但是没什么关系,这地下的河水顶多灌满护城河。”木老儿顶着一张漂亮脸蛋信誓旦旦的说道,他看了一眼“朱力”那边的情况也没什么异样,就眯上了眼睛靠在一旁休息。

    可能是因为容貌的变化,说出的话语也让人有安心的感觉,缘桦一时竟没有反驳,众人都在四下寻找通道的时候,缘桦却站在来时的高坡上,几次回头看向木逢春,但是看着他那张不像骗子的脸,却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小秃驴,你有话就直说,别和老儿在这眉来眼去的,老儿对和尚可没兴趣!”木逢春也感受到了缘桦那不停看来的目光,出声挤兑道。

    “呸!老骗子,别以为换了张皮就能摆脱你的嘴脸…那个…你说你以前是涌川国的人,那么涌川国那座城府这么多年以来,被淹过几次?”缘桦被这么一挤兑,也按奈不住内心的疑问。

    “淹过几次?笑话,那城府从来没被淹过,那可是龙族的地界,要是这么容易被淹了,那岂不是笑话!虽然现在龙族已经不在…”说到这,木逢春眯着的眼睛突然瞪的溜圆,手忙脚乱的跑到了缘桦站着的山坡,跟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只见眼前一片浪涛汹涌的向这边奔腾而来,眼前哪里还有任何建筑的影子,而且这水势还在不停的上涨,如果跨过这个斜坡,便会将自己这些人卷入远处的山崖下,木逢春二话不说,撩起斗篷嗖嗖嗖的就跑到了那棵大树下,然后几下就爬到了上面,抱紧了树干。

    “老骗子?你这是闹哪样?”缘桦看见这木逢春变年轻之后,就和猴儿一样到处乱窜,还以为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也没搭理他,又转过身继续看“海”,嘴里还暗暗赞叹着壮观的景象。

    “小秃驴!想什么呢?快跑啊!一会大水过来,咱们直接就被卷到山崖下摔成肉饼了!还有你们,先别忙着找通道了,赶紧学老儿找棵大树避一避!”木逢春焦急的喊道。

    缘桦一听,这还了得,也跟着木逢春跑到了他那棵树下,可是却扭扭捏捏不敢上去,木逢春看他在树下干站着,右手一伸,化成了一根长树枝,将缘桦卷了上来,放在了他对面,只见缘桦抱着树干不敢向下看,疑惑道:“小秃驴?难道你是旱鸭子?害怕大水?”

    “老子才不是旱鸭子,我…我怕高…”

    木逢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缘桦奚落个不停,小和尚此时却也不答话,闭上眼睛阿弥陀佛个不停。

    脚下的大水来势汹涌,冲的大树都摇摇晃晃个不停,几棵矮小的树苗已经被连根拔起,坠下了山崖,而他们这边的两棵大树虽然不停摇晃,但是却屹立不倒。而姜欣姜洋被朱力挟持在其中一棵之上,乌凡他们五人则和缘桦、木逢春挤在了另外一棵大树上。

    看着脚下汹涌的河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而这颗大树也不知道何时会被冲倒,尤雅便又向上爬了几步几乎到了这棵大树的顶部,正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突然感觉脑袋上咚的撞到了什么东西,头上一片柔软。

    “是…是通道!我找到通道了!”尤雅伸手一探,发现这片空间荡起了波纹,然后出现一个黑洞,她感觉身子一轻,就被人拉了出去,只见此人正是当初将他们送往死川国之人,将尤雅拉出了这个通道后,他淡淡说道:“下一位!”

    罗释刚刚就在尤雅身边不远处,他听见尤雅说找到通道,然后人就不见了,慌忙来到尤雅那个位置,还没等说话,就感觉脖领一紧,嗖的一下被拽了出去,扔到了外面。

    看到一个接一个的被带出了死川国,剩下的几人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黄奇林,柏奕也接连着被送了出去,然后乌凡将缘桦送出去后,回头看向木逢春,“木前辈,他们几人怎么办?”

    木逢春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树,高声喊道:“那个假朱力?要不然你先过来?”然后他拍了拍乌凡的肩膀,“乌凡小友,你先出去吧。”

    “想得美,我要是先过去了,你们两人对我下手怎么办?”当他看到乌凡被木逢春送出了通道,又继续说道,“这还差不多,先过去一个人质在那边等着我,等我安全出去,你们再救另一个。还有,为了预防万一,我刚刚给他们二人服了毒药,如果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会暴毙而亡,所以不要和我耍花招。”

    说完,他将姜洋向前一推,递给了他一个药瓶,“你先出去吧!”

    可还没等姜洋接过药瓶就被姜欣一把抢了过去,留下姜洋一脸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姜欣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对着木逢春喊道:“先救我过去!”

    这番情景让众人一愣,但是情况危急之下,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姜欣接了过来,只见姜欣过来之后踉跄了一步,跌到了木逢春的怀里,然后赶忙起身说道:“抱歉,木前辈,多有得罪。”然后他便将手背到身后靠在一旁。

    木逢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姜欣,然后回身说道:“假朱力,该你们了。”说完他便伸手化作树枝将二人卷了过来,稳稳的放在了树上。

    木逢春看着姜欣,正要说话,却被他突然打断道:“木前辈,您先出去吧,我们二人断后。”木逢春摇了摇头,便钻了出去,然后死川国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和无边的滔滔巨浪。

    “你们两个给我断后吧,等我出去之后再给你们另一瓶解药。”说完他便自顾自的向上爬去。

    “姜欣,刚刚你为何…”

    “这不是很正常吗?当哥哥的,我自然什么都要快你一步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反正咱们不都在这里了吗?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姜欣拢着嘴巴靠近了姜洋的耳朵。

    话音未落只见姜欣突然出手将姜洋一掌击飞到了空中,然后在姜洋不解和伤心的目光中,姜欣的眼湿润了,然后神色变的决然,只见那假朱力还没到通道口,突然被一根树枝抽了回来,然后这根树枝缠到了姜洋的脚踝,将他拉向了通道口。

    就在姜洋快要进入通道的时候,最后一眼却看见姜欣的身前贴满了引爆符咒,紧紧的抱住了落下身来的假朱力,姜洋顿时明白了姜欣的用意,悲愤的吼道:“不!!!”

    天地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姜洋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只看见姜欣的嘴巴一张一合,淡淡的笑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快你一步了。”

七十九章 欣欣向荣已暮色 洋洋得意人未知

    世间大小门派,分门别类,而同类宗门又各有千秋。譬如修剑之道,各方大陆皆有诸多门派,彼盛我衰,彼衰我盛,唯有剑星居如有乘龙之势,扶摇而上,扬名于世,其中子弟只要足够优秀,若要凭借其宗门名声扬名立万,更是轻而易举。

    然其余闲门杂派,虽名不经传,但总有宅心者,凭其仁厚的德行,也赢得了一方威名,譬如“剑气门”。

    剑气门起源时间暂且不去深究,但是相传创始者乃剑星居中一长老后人,因其看不惯大门派那种眼高于天,骄纵跋扈的态度,又性格直爽,深受挤兑,便亦然脱离了剑星居,于江湖中闯荡。而后偶得奇遇,破而后立,研习剑气之法,竟也弄出了一番名堂,便以“扶光君”自称,后来便自立山门,名曰“剑气门”。

    “剑气”,乃至柔至美之物,但是却擅以柔克刚,可破邪物魔障。一时间扶光君倒是也几无敌手,闻名四海,门前石阶都被欲拜入门下的各路人士磨的圆润光滑。而扶光君对于门下弟子要求严格,不仅仅要心性正直洒脱,而且要容貌俊美。

    因为“剑气”的柔美与否皆起源于持剑者,试问如果是一只相貌丑陋无比的怪兽,即便舞出的剑气如同三月的烟花一般,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死亡的华丽视觉感官而已。

    所以虽然“剑气门”来访者颇多,但单单因为其苛刻的入门条件,真能留下的便也是也寥寥无几。但是这些寥寥无几之人,倒是的确凭借自身的优秀条件,将“剑气门”支撑了起来。

    这姜欣、姜洋二人便是来自这“剑气门”…

    “这次考核成绩,第七名…”一座颇有特色的竹阁前,一名年龄稍长一些的青年拿着一张纸,在宣读着什么,“第二名:姜洋。第一名:姜欣。”

    “姜洋,这次我又快你一步!”这名叫姜欣的少年摸着姜洋的头,和善的笑道。

    而被唤作姜洋这少年,却丝毫没有恼怒,只是一脸郁闷的说道:“哎,怎么每次都是差一点…”

    “剑气,之所以比剑的威胁大,是因为它每次都料敌先机,快剑一步。什么时候你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达到哥哥的水平了。”姜欣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脸老成的“教导”着姜洋。

    “哼!姜欣,少拿师父的话忽悠人,我只是没有听清口令,反应慢了一点而已,要不然咱们二人同时出发,再比较一次。”姜洋不服气的说道。

    “哎,累了累了,睡觉睡觉。”姜欣打了个哈欠就像竹阁中走去。

    “这才刚刚申时,你也不怕睡死!”姜洋小声嘟囔着,也跟着姜欣走回了竹阁。

    姜欣、姜洋二人,不仅仅是姓氏相同,实际上他们是同父所生,但是性格却不大相同,姜欣更为灵动活泼,而姜洋听话正直,所以每次姜洋都不少被姜欣捉弄,怎奈何姜欣比自己大了几天,便处处被压一头,只能吃个哑巴亏。

    也许是先天的优势,从来到世上的时间开始,到长高,入学,入门,考核,几乎每次都被姜欣占了优势,而自己即便是偶尔快了一点,也能被姜欣扰的落后一步。

    就算是这次入了迷藏森林,本以为二人分数相当,没想到却不知何时被姜欣偷去了十分,差点无缘死川国。但还好足够幸运,成了个垫底的。

    ●而如今从进入死川国,击退寒魈,夺取解药,直到身殒,也是快了姜洋一步,看着姜欣决然的目光,与那假朱力同归于尽,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古门大选最后二日,迷藏森林中。

    姜欣和姜洋平均了一下分数,每人恰好七十分,姜洋洋洋得意的想道:嘿嘿,姜欣,看你这次怎么比我领先。但是表面上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生怕姜欣气急败坏的强取豪夺。

    为了第二天养足精力,预防万一,他们二人便寻了一隐蔽之处,早早的睡下了,就在半夜的时候,其中一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四下偷偷的看了看,然后向身边之人吹了吹气,见其毫无反应,便偷偷的将他怀中的袋子拿到了自己手上,正准备揣到自己怀里时,却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十枚积分,放到自己的袋子里,又将那人的袋子悄悄的塞了回去。

    看着姜洋没心没肺的熟睡样子,姜欣一阵苦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姜欣自顾自的低声细语着:“你说说你,毕竟也算是宗门老二,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啊。我知道其实你比我优秀,但是好钢易折,枪打出头鸟,我之所以处处压你一头,就是怕你处事太过单纯,遭人陷害,好在你从未埋怨过我…”

    姜欣打量了一眼四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大选危险重重,想必接下来入选之人也绝非什么善辈,如果咱们二人没进前十,那自然更好,咱们回去剑气门,将其发扬光大,成为第二个剑星居。如果进了前十,我倒是希望只有我一人承担风险,毕竟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弟,我可舍不得你受到半点伤害,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谦让一分…”说完他帮姜洋掖了掖衣襟,便转身睡去了。

    和煦的笑容,如同一缕春风,包裹着寒凉的季节,而睡着着的姜洋也仿佛感受到了这一丝温暖,嘴里隐隐嘟囔着:“哥…等等我…”也许只有在梦里回到儿时,才能肆无忌惮的称呼着彼此,而非直呼其名。

    而此时,一声“哥”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如鲠在喉,将姜洋憋到窒息。外面等待的众人只听见了姜洋的一声绝望的吼声,就看见他被木逢春拉了出来,晕死在地上,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询问木逢春是什么情况。

    而就在这时,只听见不知何处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引得周围一阵晃动,但是只是片刻就平息了,而周围的景物却丝毫没有什么损伤,只见将他们带到死川国那人手中托着那个透明圆石,其中的光芒却无论怎么试探都再也没有亮起,只有一个光点在距离圆石中间很远的地方。

    “什么?通道毁了?”这人又四处试探了几次,发现了圆石的异常,惊讶的说道。

    “什么?通道毁了?那姜欣怎么办?”缘桦一阵惊呼,然后看向了木逢春,“老骗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逢春看向了一旁昏死过去的姜洋,叹气道:“刚刚是这样的…”

    原来当乌凡出去后,木逢春正要把姜洋拉过来,只见姜欣夺过解药就要让木逢春先救自己,木逢春还以为姜欣是贪生怕死,想着自己逃命,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将他先拉了过来,而这姜欣被拉到木逢春身边的时候,突然脚下不稳,扑向了木逢春的胸口。

    木逢春正要伸手去扶,只听耳边姜欣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木前辈,情况紧急,您听着,我把解药塞到了你怀中,你现在悄悄的把之前挂在大门上的引爆符咒交予我…”接过了引爆符咒,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他继续说道,“一会这个人一定会抢在我们前面出去,不一定还会有什么阴招。而且此人如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想必大家都有危险…所以…”

    姜欣怕时间过久引起假朱力的怀疑,连忙起身,高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双手背后低声继续说道:“我一会会提议让您先出去,留我二人做饵,想必这人不会阻拦。然后您在这人即将出去,放松警惕的时候,将他击退,我会趁机将我弟弟送到您触及范围里,然后拖住这个人,将他击杀,以绝后患!”

    木逢春哪里听不出姜欣话语中的深意,分明是以命抵命的舍身求全而已罢了,虽然万般于心不忍,但是这种情况下也许这就是最正确的抉择了,只能强忍着悲痛,面无表情的将对面二人拉了过来。

    当他按照姜欣的指使拉出姜洋的时候,在通道关闭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假朱力惊恐的面容和姜欣欣慰的笑脸,却心脏痛如刀割。虽然木逢春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此时刚刚恢复了年轻的心脏,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变得苍老无比。

    刚刚的爆炸声,不仅仅封闭了通道,也封闭了危险的源头,而付出的代价是一条年轻的生命,于其个人来说,损失的是他的全部,但于其他人来说,这伟大的消逝,却为他们拔除了一颗毒瘤。

    姜欣的死亡,也许预示了炎凉镜上的预言,此时木逢春与乌凡二人四目相望,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担忧。然后木逢春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中掏出那瓶解药,来到姜洋的身前,现在姜洋的存活与否,也预示着乌凡他们的将来是否能有一丝转机。

    倒出了那里解药,正要给姜洋服下的时候,尤雅的一句话,让他们的心情又如堕冰窟…

    “木前辈,姜洋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了,倒是用不到您手中这颗补血丹。”

八十章 时过境迁人心碎 冬日之后再无春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通道毁灭,宣示着这次死川国的试炼结束了,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是让他们杀寒魈取出它们的鬼核,最后依据鬼核的数量评判优劣。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料想不到,独行的寒魈居然也会成群结队,竟将他们逼迫到了地下躲藏数日。

    如今终于脱出了死川国,好不容易迎来了暂时的心安,手中这颗补血丹,却让木逢春和乌凡他们二人面如死灰,而同样看过了炎凉镜的柏奕,问讯来到近前,知晓了目前的状况后,也是面色一凝,不知所措。

    看到他们的异样,尤雅不禁出声问道:“大魔头,木老头儿,你们怎么了?”

    “小女娃子,你说这是补血丹?你可没有看错?”

    “当然看不错了,虽然这枚丹药中掺杂了一味药物,掩盖了它原本的气息,但是任凭他怎么遮掩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尤雅竟颇为得意。

    “小女娃子,这小子被那人施了毒药做要挟,还说这瓶子里的丹药是解药,这下可怎么办?如果他要是死了的话…”木逢春扫了一眼乌凡和柏奕,发现他们的脸色奇差无比。

    看见地上昏死的姜洋,浑身涨红的样子,的确是有几分恐怖,尤雅赶忙来到了他的身前,蹲下去为姜洋诊脉,没过多久,突然严肃的抬起头来,说道:“再这样下去,他的确会死的,而且你手中那颗补血丹,对他现在来说,更是毒上加毒!会加速他的死亡!”

    “什么!竟然有此种奇毒?可恶!那他还有救吗?”木逢春一脸担忧的问道。

    看到几人严肃的样子,尤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得他们一头雾水,只见尤雅将姜洋的身子扶起,微微靠在树上,然后说道:“大魔头,木老头儿,看看你们吓的!其实姜洋并没有中毒。”

    “什么?那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之前不是被封住了气道吗?现在正是气血凝滞的状态,而刚刚那人应该是给他服了补气丹之类的丹药,所以他现在只是气血不畅,无法疏通而已,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憋’的。他现在就像是装满了水罐子一般,如果你们再给他服下补血丹,他就会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爆体而亡了。”

    “既然这样,老儿来为他解开气道就好了!”木逢春长出一口气,一捏手指就要向姜洋身上戳去。

    “木老头儿你别乱来!虽然他只是气血过盈,但是你要是这么乱解一通,这滂沱的气力会对他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算了!还是我来吧!”尤雅看见木逢春跃跃欲试的样子,赶紧把他拦在了那里。

    只见尤雅从气道末梢一点点解穴,最后只剩下封住了气力关口的主穴,她双手齐下,同时将两侧的穴位解开,只见他身体表面的皮肤中,竟如同藏着溪流一般,从躯干上汩汩的流向了四肢,身体表面的涨红也慢慢褪去。

    “这就解决了,他现在只是伤心过度,自己还无法承受事实,无法清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姜洋的生命关系到炎凉镜中他们的境遇,现在终于得到解决,所有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便准备打道回府了。而此时却见那带路的人眼神盯着这万黑从中一点绿,而这点绿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是易容之术,老儿换了身衣服而已。”

    众人十分默契的没有表现出异样,这人便也没再怀疑,眼神冷冽的向四周扫视一圈,便带着众人返回泱都城。

    这群人刚走没多久,只见他们刚才的地方出现了几队人影,轻声商议着什么。

    “说好的等他们出来就解决掉,怎么你们不出手?”

    “那你怎么不先动手?想占老子便宜?”

    “你找死!”这人手中长剑抽出,空气中隐隐凉了几分。

    “行了行了,都消停点儿!”人群中有一血肉赤红的红发大汉低声怒吼了一声。

    听见此人的话,这些人便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巴,仿佛对此人颇为忌惮。

    “这些小子杀了也就杀了,那五行之人就算带个尸体回去也好交差。关键是刚才那名带路的,你们可曾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算是他只是擅长隐匿身法,你们谁又能确定杀得掉他?如果没做掉他,等他回了泱都,将我们的事情一说,这事情不就泄露了?”

    这人虽然看上去如同莽汉,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精明,见众人默不作声,他便继续说道:“大人那边交代过,不要轻举妄动,尽量封锁住消息。一旦咱们出手,就算故意隐藏自己的招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晓了咱们的身份,那么这个计划就算是暴露了,谁又承担的起?”

    “还是郄血尊深谋远虑,是我等莽撞了。”

    “郄血尊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一群人从开始的勾心斗角,互相埋怨,到现在终于站在了溜须拍马的同一阵线上,而郄血尊却并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说道:“想必那边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虽然无功而返,但也算落得几日清净,现在便各自回去吧。”

    “郄血尊,告辞!”

    “再会,郄血尊!”

    数日后,泱都城。

    某清净之地,立着几栋楼阁,此时其中一扇窗前,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柔美男子,神色黯然的看着手中的宝剑,那日姜欣将身上的物件都塞到了木逢春手中,一并托付他交给姜洋。

    这日姜洋惊醒后,眼前这群关切的人中,再也没有那昔日的调笑之人,他恍然醒悟,原来梦中那渐行渐远的影子并未虚幻。

    见到姜洋醒来,身体又无大碍,只是情绪低落,等有人端了一碗补汤,喂他喝下后,木逢春便将姜欣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拍了拍姜洋的肩膀,推着众人离去了。

    姜洋颤抖着打开了姜欣的袋子,里面有一块玉牌内,留下了一段讯息,正是迷藏森林那晚,姜欣的自言自语。姜洋双眼朦胧,轻抚着姜欣的长剑,心口一阵剧痛,跌跌撞撞的靠在了窗前。

    就这样从白天站到了傍晚,泪水也已经流干,心上的剧痛也变成了麻木,他身子一转,回到了屋内,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将姜欣的佩剑背在了另一侧,正当他打开屋门的时候,只见乌凡和缘桦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姜洋兄,夜宴就要开始了,你这是准备去哪?”乌凡看姜洋将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是准备出去。

    “乌凡兄弟,我准备先行离去,返回剑气门。”姜洋点了点头说道。

    “姜洋兄你不要过于伤心,你刚刚苏醒还没有进食,身子还虚弱。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夜宴,等这夜宴结束了,明天咱们就都可以回去了,路上没准还有个伴儿。”看见姜洋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乌凡不由得一阵心痛,想当初自己初到玉壶宗时,得知吴昊消失的消息时,自己不也是这般伤痛,现在他们二人也算是一条伤心道上的“同道之人”了。

    姜洋刚要拒绝,就被乌凡和缘桦夺了行囊,放回屋子里,推搡着他前往泱都大殿中,一路上乌凡和缘桦不停的和姜洋聊着关于自己的种种趣事,倒是让姜洋的伤心淡去了几分,也渐渐有了笑容。

    泱都大殿之下,四周的长桌上,金樽玉壶熠熠生辉,各种山珍海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门口有乐师奏乐,中间有舞女起舞,气氛很是热烈。

    看到众人都到齐了之后,殿上便有人尖着嗓子高呼道:“城,主,到!”只见侧边上的屏风后走出了一位气宇轩昂,头戴金冠,身披龙袍的中年人,正是那泱都城主泱翀苍。虽然他只是普通人,但是其身上的人王之气,也是让人心生敬仰。

    乌凡略微抬头一看发现这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却有一种中年男子独有的魅力,看他的相貌俊朗端正,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容貌佼佼者,但是感觉这人眉眼中却有几分熟悉,他回想起了那日泱都城那位三公子。

    洛央?泱洛?乌凡微微一笑,怪不得那三公子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一种官僚的气势,他顿时明白了三公子真实身份。怪不得他生的俊俏,原来也是继承了父辈优良的血统。

    “安静!”泱翀苍伸手一挥,那乐师和舞女便退到了一旁,“首先恭喜各位仙长,成为这次大选的佼佼者。想必各位也是身心俱疲,我便让各位多休息了几日,今日这场夜宴一方面是让各位冲洗掉这些日子的疲惫,另一方面就是对你们表现的嘉赏,金鹏王!”

    只见殿下人群中,走出一位金丝缕衣,剑眉鹰眼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个卷轴,高声宣告着:“因为这次死川国中有变,寒魈发生了暴动,所以最终的成绩,还是以迷藏森林的排名为准。所以这次的魁首,黄奇林,以及其后的…”金鹏王握着卷轴的双手微微用力,“…黑鹏族,可以获得泱都城接下来的资源调配优先权。”

    “而排名后面的人,依次获得次等,三等权力…除此之外,泱都城还对你们个人有其余的奖励…”

    没想到自己居然为玉壶宗争取到了这么大的机会,想必回去之后,师尊一定会非常高兴吧。乌凡激动的心跳咚咚加快,自己的思绪早就回到了玉壶宗,虽然自己在玉壶宗的时间不算久,但是自己也有合得来的朋友,和关心自己的师尊。自己早把玉壶宗,当成了第二个卧溪村。

    可是事情真的如他所愿吗?吕纯在北峰搞了什么名堂?五行之人的暴露会给玉壶宗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吴昊究竟在哪?炎凉镜中黄奇林到底看见了什么?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一切尽在第二卷—《惊世篇》。

    第一卷《入世篇》完。

第一章 虽言旧舍人情冷 焉知覆巢不可归

    万籁俱寂,唯有两个黑影默默的站在楼阁上,如两尊石像一般,月光下一人手中的玉牌隐隐发亮,然后只听他手中咔嚓一声,将玉牌捏了个粉碎,打破了这份安宁。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名门正派行起事来,真是如此令人不齿!”

    “三皇子息怒,好在这次黑鹏族并没有参与其中,咱们也没有受到牵连。而且黑鹏族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走了出来,站在了泱都城的身后。”

    “金因前辈,你说这件事情,我要不要通知我那位小友?”

    “三皇子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境遇很不好,如果被牵扯到其中,整个泱都城有可能会受到牵连!虽然他们会忌惮黑鹏族身后的魔师,但是魔师之事毕竟只是捕风捉影,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对付起黑鹏族,那没有影的魔师会不会站出来撑腰,还尚未明确。”

    “唉,这小友也算与我有恩,奈何我现在眼看着他去送死,却只能这般至他于不顾…”

    “谁都有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求无悔,但求无愧!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如果不去抉择,一辈子只能活在后悔和惭愧二者中。”

    “金因前辈的意思是…”

    “三皇子,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什么都没说。”

    “多谢前辈!”说完三皇子眼前一亮,转身离去了。

    清冷的高阁上,只剩下金因的孤影,他托着手中空空的酒壶,摩擦着上面的字眼,然后将其放在了栏杆上,也转身而去了。天空中的云彩被一道月光刺痛,躲开了它的身躯,那道月光便映在了酒壶之上,上面隐隐的显出三个模糊的字眼“三月梨”。

    翌日清晨,乌凡和缘桦早早的就收拾好行囊准备上路了,可能是因为再也不会见面,就连那冰块似的黄奇林竟也罕见的冲乌凡点了一下头,乌凡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再次看去的时候,黄奇林早就没了踪影。

    来到泱都城的城门口,他看见木逢春和尤雅在大呼小叫的,精力十足,柏奕和姜洋也在旁边驻足围观,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也很好奇的凑到了近前,发现四个大汉在那边角力的十分起劲。

    “这三位兄弟力量不错,以后有空一定要来我们灵犀族玩玩!”罗释哈哈大笑,拍打着对面三人,十分得意。

    而那对面三人虽然与罗释打了个平手,但是却没占到任何便宜,虽然和罗释交手很痛快,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憋屈,正好看到旁边的乌凡,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老大,您终于来啦!我被人欺负了!咦,小秃驴,你怎么还在这呢?”

    看到贾氏三兄弟,乌凡虽然感到十分亲近,但是却也有些头疼,如果是三个小点的跟班儿,回去和云浪师尊说说,没准还能当个外门弟子。可凭他们现在这个状况,没几天就得把东峰吃穷了被赶出来。

    “你们几个什么德行老大还不知道?肯定是你们挑的事!”缘桦看见他们三人吃瘪,心里十分痛快。

    “小秃…咳咳…小兄弟,原来你们认识,这可不怪他们,是我主动要和他们比试的。”罗释刚才和三人聊天聊习惯了,差点叫走了嘴。

    贾氏三兄弟看见缘桦脸都绿了,什么憋屈一扫而空,哈哈大笑的和罗释称兄道弟起来。

    “哎呀!”乌凡一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一位挑着担子的男子,那男子一个踉跄,伸手扶到了乌凡的肩膀上,然后隐蔽的往乌凡身上塞了一样东西,又赶忙站稳了身子,“不好意思这位小兄弟,我是路过的卖水果的小贩,来看看热闹,这几个果子就当给你陪个不是。”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小贩,乌凡感觉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也许是果子的味道吧。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也没多想,和各位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而那小贩进了城后,进了一条小巷子,将担子扔在了地上。旁边的一个被捆在树上只剩条亵裤的男子看见这人掏出了一把短匕,吓得屁滚尿流正想求饶,只见这人一刀把他的绳子解开,又扔给了他些银子,便转身消失在原地了,只听见这条巷子里传来鬼哭狼嚎的谢谢声。

    “你们师门没人来接你们吗?还跟着我做什么?”乌凡本以为一路上只带着三个傻大个儿,没想到缘桦和尤雅也跟在了乌凡后面。

    “我师父说突发状况走不开,老大你就带我走一程吧,反正也顺路。”

    “我家那老妖怪也说有事走不开,大魔头你就照顾一下弱女子吧。”

    虽然乌凡口中埋怨着,但是心里倒是也挺开心,习惯了热热闹闹的场面,如果突然静下来倒是会有些不适应,这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倒是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几天就过去了。

    这日他们来到了一处小河边,正准备洗漱一番的时候,突然看见河流中隐隐有一片片赤红,都是吓了一跳,便顺着河道向上游悄悄靠近,没走多远突然发现,河边居然有几具尸体,看样子是刚死没多久,而且每个人的口中都握着一个空瓶,嘴里冒着白沫。

    “这是怎么回事?”乌凡一皱眉头。

    “看样子,这几人是想在河水中下毒杀死我们,但是却被人阻止了,然后将他们手中的毒药灌入了他们自己口中。”尤雅说道。

    “这几人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咱们出手?”

    “从服装和相貌上并无法判断,看来是故意做了隐藏,但是我也猜不出他们是什么企图,也许是山野小贼想谋财害命罢了。只是…究竟是何人暗中相助,是敌是友还尚未明确。”尤雅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咱们还是远离这里,如果被人发现就麻烦了。”众人听了乌凡的话,赶忙跨过这些尸体,趟着河水来到了对岸,继续抓紧赶路。

    “你都看到了吧?这种毒你们碧匣谷应该不陌生。”河边不远处,一人对着旁边的女子说道。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女子皱着眉头,丝毫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呵呵,华曼。别欺骗自己了,你不过是碧匣谷弃掉的一颗棋子。还好这次行动,没有你和你的弟子的份,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你威胁我?”华曼神色一怒,冷声说道。

    “威胁?我只是善意的警告,劝你早早脱离那是非之地,不然等此子觉醒,那就不仅仅是警告了。”这人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走了。”

    此时乌凡等人又到了一条小溪,虽然大家疲于赶路都口干舌燥的,但是却没人敢去轻易尝试,生怕再踏近一步河流又变的鲜红。

    “怎么?喝水都不会?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们不成?”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尤雅嘴巴噘的老高,小声嘀咕道:“这老妖怪不是不来吗?”

    “那老妖怪已经来了,你又能怎么样呢?”不知何时这个人影突然来到了尤雅身后,两个手指捏住了尤雅精致的小鼻子,尤雅口中发出了尖声尖气的求饶声:“师傅我错了,我想死你了,呜呜…”

    “哼!我才没有你这个野丫头徒弟,这才几日,你就野成这个样子,干脆你在外面疯吧,别回来了!”

    “好呀好…呀!我错了师父!”尤雅下意识刚要欢呼,却又被尤雅揪住了鼻子。

    可这次华曼却没有生气恼怒,而是一脸哀怨的看着尤雅:“果然为师就这么惹人讨厌吗?既然你不想回来,那就不要回来了…”

    尤雅看见华曼的情绪不对劲,试探的说道:“师父,师父。人家不讨厌你啦,只是碧匣谷太闷了,透不过起来。”

    华曼脸上的伤心一扫而空,仿佛从未失落过:“我就说你小丫头还算有良心,碧匣谷现在的确很闷。既然这样,为师给你一个任务,你听好了!”

    “是!师父!”

    “为师命你从今天起,跟随这个臭小子,保护他的安全,直到我什么时候取消任务,你才可以回来,听到了吗?”

    “师父,我不想离开你,呜呜。”尤雅被华曼这种计谋耍了无数次,觉得其中必定有诈,所以丝毫没有相信,装作一副难舍难离的样子。

    “这是命令!”华曼声音提高了几度。

    “师父,我不想…”

    “这是命令!”华曼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真的?”尤雅一脸怀疑,但看到华曼一脸认真,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真的!”华曼坚定的说道。

    “哇,太好了师父,谢谢你!这次能让我多玩几天吗?”

    “嗯。”华曼点了点头,看着欢呼雀跃的尤雅,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神色一冷,瞪了一眼乌凡,“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

    乌凡本来和缘桦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热闹,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戏份,竟然被吓了一大跳:“华曼前辈,有什么事情吗?”

    “尤雅我现在托付给你了,你千万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被我知道了,我打的你屁股开花!记住了吗?”

    乌凡心想,好像自始至终一直是我受委屈吧。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华曼那种只要你拒绝我就让你死的表情,他迫于淫威之下,还是不得已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要回玉壶宗啊…那边不知道收不收女弟子,我回去怎么和师尊交代啊?”乌凡突然一脸担忧。

    “这点你可以放心,已经再也没有交代了。无论如何,照顾好她!”华曼摸了摸乌凡的头,便转身离去了。

    “大魔头,师父和你说了什么?”尤雅看着华曼离去的背影,也没敢打招呼,生怕她一打招呼,自己就会被带回去。

    “没说什么,她说如果你不听话,就让我教训你。”乌凡本来在思考华曼说的再没有交代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听到尤雅底气不足的问自己,不由得调笑道。

    “大魔头!你找死!”尤雅追着乌凡打闹着。

    远处的华曼脸上流出了两行泪水,却再也没有回头,口中轻轻的呢喃着。

    “只要你好,便可不归。”

第二章 绿水青山今尚在 不想人烟成空门

    路上,落叶已铺满了地面,夕阳的余晖下漫眼望去一片金黄,却不知是那叶子生命散去后的不舍,还是夕阳的挽留。微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金箔,缠住了行路人的步履。

    “老大,咱们今晚恐怕又要露宿荒野了。”如此悲凉的话语在缘桦口中仿佛是什么新鲜事物一般,竟显得十分有趣。刨去经常四海为家的贾氏三兄弟不提,尤雅只要是不回碧匣谷,好像在哪里都如同仙境。

    乌凡也习惯了这群人无所谓的态度,这样倒也蛮好,行且潇洒,休也随意,比起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子弟来说,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一路上饿了便抓些小兽山鸡,渴了便饮晨露溪水,倒是无忧无虑,恣意盎然。

    “老大,距离玉壶宗还有多远啊?”一行人在夜色来临之前早早就生了火,可是行了数日,身心疲惫,话语也少了许多,缘桦冷不丁的就跳出了一句话。

    “大概五十余里,明天再走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乌凡四处看了看周围的景物,估算了一下,“缘桦,话说你什么时候回金沙寺啊?你不会也要随我去玉壶宗吧?”

    缘桦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老大,我只知道金沙寺在玉壶宗西北方逾百里远,怎么也要一天的脚程。所以我只有到了玉壶宗才能找到金沙寺,我是个路痴…你们三个傻大个笑什么?”

    看见贾氏三兄弟闻言一脸嘲笑的表情,缘桦不由得恼羞成怒,和三个人打成一团。

    “你们几个不要闹了,明天还要早早赶路,早早休息下吧。对了,缘桦,明天路上会经过一些小村落,我带你去补给一下,你也好独自赶路。”

    “好呀好呀!谢谢老大!”

    翌日天刚蒙蒙亮,乌凡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早早的就醒了,但是看见大家都睡的正香,便也没有打扰,一个人靠在树上发呆。

    掐指算来,离开玉壶宗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袁褚霍福他们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他们听了赵孝忠讲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们会是什么表情?还有终于能见到师尊了,想必自己这番成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只是五行之人这件事情,自己为了保命不得已而暴露,想必师尊也会理解吧。

    正在乌凡还在沉思的时候,众人也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乌凡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和众人说道:“贾浒贾郎贾雄还有尤雅,如果到了玉壶宗那边,你们千万要说是想拜入门下,与我只是偶遇才结伴而行,千万别露馅了!”

    “是的!大哥!”贾氏三兄弟虽然不知道乌凡什么想法,但还是胸脯拍的咚咚响。

    “大魔头,你多虑了吧?我才不想与你攀什么关系…”尤雅对此却嗤之以鼻。

    “你们不要误会,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这些人也算是亲近之人,乌凡将他进入玉壶宗所经之事,毫无隐瞒的讲给了他们。

    这些人越听越心惊,本来以为乌凡是天资卓越,受宗门大力培养,走了后门才进的古门大选,没想到这一身本事竟然如此来之不易,如果没有奇遇,可能他早已经就是北峰树林的肥料了。

    “真是可恶!大哥你放心!等到了玉壶宗,我们帮你一起收拾那个吕纯老狗!”贾氏三兄弟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就能胖揍吕纯一顿。

    “大…大魔头,那…那白蛇呢?”尤雅此时小脸煞白,说话也没了底气。

    “它之前偶尔还醒一下,可是自从进了死川国后就一直在熟睡了,现在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醒来。”乌凡指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袋子,感受了一下白蛇微弱的气息,之前他还怕白蛇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每次看它的时候它都是信子挂在嘴边的死样子,也没有什么异常,便早就习惯了。看着这家伙睡觉的模样,心想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跟什么狗精长大的。

    一边聊着,他们一边也上了路,倒是聊天正事两不误,可是这一路上却十分诡异,沿途经过了两个小村子,本想进去找个行商小贩帮缘桦购置些东西。可村子里竟然空无一人,可家家户户的锅碗瓢盆却十分齐全,只是蒙上了一层灰,好像突然之间村里的人就消失了一样。

    “大魔头,你们玉壶宗周围的村子怎么荒无人烟的?不对呀,这里不久前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老大,难道是你们这里的消息特别灵通?听说你为宗门争了光。男女老少都投奔玉壶宗去了?”缘桦从旁边一个草房子里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一脸疑惑的说道,本想进去找点吃的,却没想到锅里的东西早就臭掉了。

    乌凡也是一脸疑惑,但是他们来的时候乘的是雪雯师尊的剑车,光顾着在车里聊天,也没注意到四周的状况,想到雪雯师尊,他赶忙掏出玉简想传讯询问一下,可却发现玉简中的联系已经断掉了,便和众人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行。

    可越往前走,他们越心惊,远处的村庄只是人去楼空,但屋内的东西还算完全,只是有些凌乱。而再近一些的村子里,房屋半数尽毁,地面上还隐隐有血迹。而现在眼前的村子居然被夷为了平地,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这到底怎么了…”乌凡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安,回想起了华曼对自己说的话:这点你可以放心,已经再也没有交代了。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走!快走!”然后飞一般的向玉壶宗赶去。

    玉壶宗,主峰下,依然安静如昔,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没有迎接自己凯旋而归的弟子。但是乌凡现在嗓子干的厉害,颤抖的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想要欢呼,也不需要喝彩,更不期望有人迎接自己凯旋。

    他只是希望眼前入口两边的护法弟子阻拦质问自己是谁,而并非现在这样,成为了两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浑身血痕的被钉在入口两旁的石壁之上,乌凡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回来了,但是却回不去了。

    他没有哭泣,也许是忘记了怎么哭泣,磕磕绊绊的终于来到了主峰,脚下围绕着断臂残肢的乌凡,衣衫凌乱,浑身血污,这血污也许是自己的擦伤,抑或是上山路上脚下一层又一层柔软的肉身石阶。

    主峰的恢弘建筑已经土崩瓦解,眼前一片断壁残垣。连接峰与峰之间的铁索、栈道都已破碎,乌凡却也不再想下山折返,去往东峰,他生怕这一去一返,会剪碎最后一点关于玉壶宗的惦念。

    举手间,泥土涌动,在东峰与主峰间,筑成了一座石桥,乌凡拖着黑刀,双眼赤红的冲向了东峰,而其身后的众人终于赶上了乌凡的身影,看见了这凭空出现的石桥。虽然知晓了乌凡的本事,但是他们还是稍稍惊了一下,缘桦也不在乎什么恐高不恐高的,一咬牙便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终于踏上了东峰的土地,迎接着乌凡的是眼前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他们此时面部狰狞,或者十分痛苦,而且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都躺在了地面上,乌凡口中唤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仿佛念到了他们名字的时候,会看到地上的人儿站起身来,笑着站起来对他说:“小凡,你回来了?我们和你在开玩笑,没吓到你吧?”

    可是无论他喊了多少遍,直到嘶哑,也没有人回应他,实在是…一点…也没有礼貌…

    乌凡忍着痛苦,翻遍了路上所有的尸体,但是却没有发现赵孝忠,一路上回到了熟悉的九号院,院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被损毁的房屋,乌凡心中的那点希望的火苗,里面的灯油几乎燃烧殆尽,只剩下黄豆大小的微弱荧光。

    十号院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虽然他不敢也不想看到这点希望早早夭折,但是他在玉壶宗还能失去什么?终于推开了那扇门,他是有多想听见袁褚那洪钟一般的吼声,闻到霍福做的美味佳肴。可这扇大门还没等他推开,就碎裂了一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屋子的尸体。

    乌凡麻木的翻看了一下,发现果然九号院的弟子都在这里,还是唯独不见赵孝忠,就连十号院的袁褚和霍福却不知为何也不在其中。乌凡低下头,只见其中一人身下压着一个盒子,乌凡翻开那人的尸体,将其小心的取出,发现上面刻着几个颇为俗气的字眼,“一声凡哥,一生凡哥。”然后里面还有一页纸上隐隐约约的写着:如果小虫和凡哥回来,我们要准备怎么怎么样欢迎云云。

    可是这纸上中间大部分的字眼都被血迹覆盖,再也看不楚,他越擦感觉眼前越是模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簌簌的滴落在纸上,将唯一清晰的几个字眼也晕开了。

    “老大!”“大哥!”“乌凡!”

    本来害怕打扰到乌凡,几人没有敢追的太近,可是乌凡进了屋子半天却没有出来,让他们十分担心,当他们悄悄的进入十号院的时候,发现乌凡手中捏着一个盒子,晕倒在了地上,不由得高呼出声。

    他们俱是因为乌凡要回玉壶宗,便随他一路来此。可是却没想到,曾经闻名于世的名门大派,此时却已物是人非,荒凉悲戚。即便是现在的玉壶宗不比往昔,但想将其覆灭于此等地步也绝非易事,到底哪个门派,出于何种原因居然会对一个已经与世无争的清净之地下此毒手!这不仅让他们心惊肉跳,更让他们不知道何去何从。

    “玉壶宗被覆灭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他们好不容易有了目标,可他却已经因为伤心而昏厥过去。

    有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会晚一些来到,但是却来不及等,就在他们为乌凡而担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房门处落下了三道诡异的人影,发出了沉闷了落地声…

第三章 煮豆当要燃豆萁 莫使豆萁空折枝

    巫图窟,晦暗的一弯红月前,半跪着一个缺了只右臂的身影,此人低着头,闷不做声,身体不住的颤抖,仿佛十分害怕眼前的人。

    “颅。可知我为何唤你?”石台之上,倚着一个身材普通,容貌普通,声音也没有什么特色的男子,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懒散的说出这句话,却让台下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颅又压低了脑袋,连石台的最低阶都看不见了。

    “那你看看,他是谁?”这普通男子动了动手指头,只见大门处走进了一个身影,站在了颅的旁边。

    “拜见巫王!”来人十分恭敬的和这普通男子打了个招呼。

    听到这个声音,这半跪着的身体突然跳起,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的人,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怎么…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吕童,怎么连大哥都不认识了吗?”这人一阵阴仄仄的冷笑,满脸写满了戏谑。

    那日,巫王赐予吕童一颗血蛊丹,让他服下之后去从内部干扰玉壶宗,当他们分了心神,便带领各路人马从外面一举攻破,可吕童却深知这血蛊丹没有那么容易练成,试丹之人无外乎是爆体身亡的后果,他迟迟不敢尝试。

    而他知晓吕纯被关在北峰的消息,便窃了进入北峰的钥匙,准备依照巫王的吩咐从这颗弃子身上下手,本想骗他服下丹药后,命其屠戮一遍然后自行了断,却没想到这次的血蛊丹居然让服下丹药者保持一丝清明,吕童一时的口舌之快都被吕纯听了个清楚,他们二人当即战作一团。

    这血蛊丹当真是个喜忧参半的诡异物件,虽然实力增强,但是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吕纯本来都将吕童逼到了山崖边,却一个摇晃,后退了几步,吕童见状,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后,翻身一脚就将吕纯踢到了山崖下。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是没有马上死,也没有活着的希望,吕童长出了一口气,赶忙远远的离开了本峰,又用几颗血蛊丹控制了几名玉壶宗弟子,命他们大开杀戒后,就溜走了。

    话说吕纯落到地面后,浑身几乎粉碎,就连内脏都摔成了几瓣,但是因为有血蛊丹作用,他却还剩了最后一口气,昏昏沉沉的支撑着,他的血液四处流淌,突然沾染到了一个三色珠子,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吕纯强扭动脖子向声音处望去。

    眼前这三色珠子正是当日南、西、东峰三位峰主联合起来封印的修为,只望以后有弟子能够获得这番造化,振兴玉壶宗。可是却是造化弄人,却被如此恶徒获得。然三色珠子分不清善恶,它感受到了吕纯身上玉壶宗的气息,便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吕纯醒来的时候,发觉他的身体不知为何完好如初了,而且体内除了自己原来的土诀,现在居然又能感受到其他三种灵,一水、一火、一风。

    吕纯轻轻一招,自己身边便狂风大作,自己好像大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摇摇晃晃的吹卷到了山崖之上。而此时北峰的法阵结界不知为何被撤掉了,叮叮咣咣各种五彩缤纷打的正激烈。

    吕纯心中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正好眼前遇见了一群玉壶宗弟子。领头那人正是商议将自己关到北峰的人之一,看到吕纯身上狼狈的样子,这人正要嗤笑,却没想到吕纯居然祭出漫天的火焰箭矢,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烧成了灰烬。

    吕纯微微一愣,只记得昏过去的时候看到一样什么东西,但是却记不清了,但现在也不重要了。自己现在有如此本事,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报了,便从北峰一路杀了出去。

    虽然他在玉壶宗不受待见,但在巫图窟的小辈中,也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光荣分子。此时有巫图窟中的人看到远处一位杀神,一路火焰席卷,不由得面色一喜:“吕纯前辈!好久不见!你还活着!”

    吕纯听到这话,手中的杀戮不由得停了几分,没想到这玉壶宗里还有担心自己之人,可他看到这人的装束,顿时感觉自己多虑了。

    就在此时,只见几名白衣飘飘手提寒剑的人向自己这边来势汹汹,他眉头一皱,就要杀上前去,却被刚才巫图窟那后辈拦住了,只听他说道:“吕纯前辈,不要动手,这次咱们把玉壶宗覆灭了,还得多亏了他们这些人呢!”

    吕纯一脸不解,都说玉壶宗、剑星居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看见吕纯一脸疑惑,这后辈赶忙解释道:“听说玉壶宗出了个五行之人,想必一定是宗内私藏什么宝物!而那件宝物一直是各门各派千百年所寻之物,如今居然不知何时被玉壶宗私藏了!巫王便号令各家讨伐,将玉壶宗中所持宝物瓜分天下,以示惩罚。”

    吕纯云里雾里的听了个大概,这才放下戒备,在这人的带领下回到了巫图窟。巫王虽然当初曾和吕童说过,让弃子吞了这一盘棋,但只不过想放弃了这步废棋,随口一言而已。却没想到这一个废卒,过了河之后居然果真一路横冲直撞,走到了最后。

    吕纯不敢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尽数托出。巫王虽然表面上憨厚无比,实际上奸诈狡猾,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让人传唤吕童前来,让他们二人处理掉这件事情,以免夜长梦多,什么时候捅了娄子。

    “你们二人既然都在这,那么便好好处理一下,本王年岁大了,操不起这份闲心。”说完他身子一正,起身离去了。

    “吕纯大哥,这都是误会…”吕童双手半握着,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向吕纯摩擦而去,就在到了吕纯身前的时候突然张开了双手,一柄匕首割向吕纯的喉咙,只听噗嗤一声,一片清凉的液体喷到了他的脸上,吕童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的这抹笑意刚刚从嘴角升起,还没扩张到耳根,就突然停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抬起来头,只见匕首之上,吕纯的头颅骨碌碌的掉在了地上,化成了一滩水,然后他的身子也软软的浸入了石缝中。

    只见吕童的四周涌起了一圈土石,将他包裹在了这个石卵中,然后石卵的表面变得通红,从石卵上的孔隙中传来了凄惨的叫声,然后戛然而止。石卵破裂,里面只剩下了一句焦黑的尸体,吕纯蹲下身去,满怀深情的说道:“表弟,你这是何苦呢,本来想让你死的轻松一点的…”

    然后他起身离去,一脚踩在了黑色的颅骨上,化成了一地齑粉,正当他要走出石室的时候,门口出现了几人将他拦住,为首两人递给他一块黑色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大字“颅”。

    “这是巫王让我给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颅’了。我们是双臂,他们是双足。”

    说完,四人微微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单膝跪地,右手放到左胸口,左手握拳,拇指顶在头顶,十分虔诚。吕纯看着眼前的四人,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看向了巫王离去的方向。

    因为知晓乌凡便是那五行之人,而此子重情重义,定会回到玉壶宗。吕纯虽然想亲自去玉壶宗宰了乌凡以绝后患,可奈何巫王给他派了其他任务,无法抽身,便派了三名隐匿本领极强的手下,去玉壶宗蹲守。

    他们发现乌凡之后本想下手,却没想到乌凡身后还跟了一群不明来路的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继续尾随着等待时机,此时终于等到这些人进了屋子,他们便悄悄的跳上了屋顶,想来个一网打尽。

    屋子里的人光顾着查看乌凡的情况,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三道沉闷的落地声。当他们感觉身后有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身后的破空声已经传到了脑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东西砰的一下就砸到了缘桦光秃秃的脑袋上,缘桦呲牙咧嘴的捂着脑袋,举起铲子,看向了门口处。

    只见本就拥挤的门口,倒着三个黑衣人,这三人双手握着蓝光闪闪的匕首,看上去剧毒无比,而他们的后脑上都被钉了一个钉子,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当场毙命。只见三人身后站着一名身形纤瘦的淡青色长袍男子,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腰间系着一个翠玉腰带,发髻上顶着一个白玉冠,从面相上来看倒是十分清秀,看样子是他解决了这三个刺客。

    “哎呀呀,现在这些刺客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还从屋顶上偷袭,要我说直接扔个爆炸符咒,连窝端了就完事了。如果怕没死的话,拉出来一人补一刀,既简单又轻松。现在就没有一些仪式感的刺客吗?哎呀哎呀,真是寂寞如雪啊!”这人踢了踢脚下的尸体,非常不屑的说道,然后一不小心弄脏了他的白色云履,赶紧在他们身上仔细的蹭了蹭。

    这些人本想说声感谢,但听到这番话,又对来人的目的产生了质疑。而且这人虽然看上去如同小鲜肉一般,声音却如同老腊肉一般浑厚,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傻了眼。

    “那个小秃子,你帮你们…老大把那个包裹收好,醒来时候交给他,哎?大秃子怎么还没到呢?”这人向身后探头望了望,突然发现了什么,“大秃子!这里这里!”

    “玉面书生,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囔囔!让小僧颜面何存!”只见远处几步踏来一个手持短棍的和尚,看到了这玉壶宗的惨状,赶紧将短棍一背,阿弥陀佛的沿路诵着。

    看见来人的模样,缘桦赶忙揣起了那个包裹,眼泪汪汪的冲了过去,抱住了来人的腰,哽咽道:“师兄,你怎么没死啊?”

    “你这个捣蛋鬼!难道希望师兄死了不成?”已经习惯了缘桦说话不经大脑,这人只是佯装怒意,敲了一下缘桦的脑壳。

    “师兄,为何迷藏森林出来,你和师父都不见了,我还以为师父说的突发状况是…”

    “的确出了状况…”他眉头一皱,看向了被人背在背上的乌凡,“走!这里不方便!咱们先回金沙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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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屠鱼唯因涸泽故 莫把哑虎当大猫

    虚惊一场过后,师兄便要带缘桦回金沙寺,可他扭扭捏捏的却有些不情愿。

    “师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因为金沙寺历来不带外人,现在乌凡昏迷不醒,缘桦也是放心不下,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而眼看着师兄就转身离开,他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口,“…能不能把老大,不不,乌凡也带回金沙寺。”

    看见师兄并不应声,他赶忙继续请求道:“就几天,等他醒过来之后,便让他离去就是了。”

    那师兄面无表情的看着缘桦,然后再也没有忍住,微微笑道:“这位小施主,不算外人,这次其实是师父让我来接他过去的。”

    缘桦以为师兄说的不是外人意思是他认乌凡为大哥,所以并不算数。于是又和师兄说道:“那么他们这些人,和我老大是一起的,是不是…”

    “不可,尤其是这位女施主,还望各位海涵。等到了金沙寺,我们会给你们安排好居所,这点不必担心。”

    缘桦本还想说什么,但是好在金沙寺处在两城边陲,交通也算发达,而众人看样子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便瘪了瘪嘴,不再说话了。

    一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师兄回头看了一眼,便停住了脚步,说道:“玉面书生,你不随我前去吗?”

    那玉面书生摆了摆手,回道:“哎呀哎呀,我话儿都送到了,就不去凑热闹了,再说了,我可不想被老光头们撵出来!就此别过。”

    “也好,就此别过。”说完他们便大步离去了。

    “哎,你说说你这小子,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刚刚显露一点锋芒,就惹得如此大祸,要是被人知晓了你的身世,怕不是要乱了套喽!”玉面书生身形一纵跳上了房顶,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十分感慨,“依我看你就别叫什么乌凡了,干脆叫乌殃算了,去哪哪遭殃…”

    “览山小白脸?”受三皇子之名,金珠儿一路保护着乌凡等人。可这次还没等她出手,就被人解决了,她便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当看到将乌凡接走的是金沙寺的人时,她便放下了心。可眼前这个被称作玉面书生的人,她越看越眼熟,突然她神情一怔,下意识的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玉面书生心中咯噔一下。“览山”这化名,还是他以前经常用的,但是大部分人都尊称他“览山先生”,再相熟一些的便因为他声音老成,玩笑称他“览山老头儿”,而这世上只有一人喊他“览山小白脸”。

    他机械般的扭头看向身侧,只见屋顶另一侧,站着一位体态婀娜凹凸有致黑色劲装的女子,肌肉线条曲顺雅致,颇有巾帼英雄的气魄,虽然脸上罩着面罩,但是从那双羞怒却又不失英气的眼眸中,看得出这是一位俊俏的女子,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看见玉面书生死盯着自己喉头一动,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一股劲风就像他打去。玉面书生一脸苦笑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这个小白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说完身形加快,身子一低,双手撑地,一脚就踢向了玉面书生的肩膀。只见玉面书生,手中折扇一荡,就将力量化解,然后顺势将脚腕握在了手中,就要将她甩出去。

    可她怎会善罢甘休,借着这股力量将另一只脚抬起就要想玉面书生的胯下踢去。玉面书生脸色一变,慌忙双膝内扣夹住了这致命一击,破口大骂:“金珠璎!你疯啦?”可说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听到玉面书生喊起这个名字,金珠儿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然后突然发现现在这个姿势的确有些欠妥,便收回了攻击,恨恨的站在一旁,好像一个深闺怨妇一般。

    玉面书生一脸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面色一喜,冲远方喊道:“这个…我…哎?三皇子?你怎么也来了?你说说我当初教你那些东西,你平时应该多给他们灌输灌输,免得一见了故人就要死要活,喊打喊杀的…一点也不像话!”

    金珠儿闻言面色一变,赶忙转过身去:“三皇子殿下,金珠儿正要回去报信,您怎么来…了?嗯?”她向四处看了看,周围哪里有三皇子的影子,再回头看去,玉面书生却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金珠儿气的双目冒火,脚下狠狠一跺,就把这最后一间还算完整的院子跺塌了,然后又噼里啪啦的发泄了一通,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过了许久,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不远处的一处废墟下,一具弟子的尸体被慢慢挪开,只见玉面书生长出了一口气钻了出来。原来刚刚他刚藏进去,上面的这具尸体恰巧滑落,为他遮挡住了洞口,才没有被金珠儿发现。

    玉面书生理了理衣服,收回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十分恭敬的对这具尸体,弯腰拜了拜,“多谢这位兄台挺身相救,但救命之恩,今生算是无以为报,那我便祝你早日投生个好人家,一生富贵荣华衣食无忧。”说完他便双手合十,低声诵读着什么,只见这具尸体上,微微涌起一点光芒,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快!东西藏好!捣蛋鬼被缘槐师兄带回来了!”

    路上,这位师兄已经派人将其余几人安顿好了,此时背着乌凡,带着缘桦回到了金沙寺。看见缘桦归来,这些小师弟们慌忙奔走相告,吵吵嚷嚷。

    “佛门清净地,不得喧哗!”听到廊间一阵闹腾,一位年长的和尚开门怒斥了一句,当看到缘槐身后的缘桦之后,他面色一变,赶忙关上了门,将自己的抄本隐蔽的藏了起来。

    缘桦这小和尚生性顽皮,这些师兄弟的抄本书籍没少被他偷取糊纸鸢,但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吃些暗亏。这次缘桦一走,他们算是好不容易得了个解脱,赶忙把柜子里发潮的书籍拿出来晾晒。反正现在捣蛋鬼不在,他们也不必藏着掖着。可现在他突然回来了,众人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抄下来的典籍,再被放飞了去,便赶紧将东西收拾起来。

    “师父,师父最好了,帮我救救老大吧!”缘桦不停的暗示乌凡是自己人,生怕他被师父撵出去。

    “是要救的,不过,缘桦你现在抱着我的腿,可让为师如何走动?”不言大师哈哈大笑。

    缘桦赶忙松开了手,不言大师摇了摇头,便来到了床前,将手放到乌凡脑袋上,感受了一番。

    “小小年纪,五行藏身,心性柔软,缜密过人。此次变故,伤魂劳神,若无人心,可杀鬼神。”不言大师碎碎念了一通,然后转身问向缘桦,“缘桦,不知道你那些纸鸢上的东西都记得怎么样了。”

    “全都记下了。”缘桦不知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暂时便无虑了。”不言大师点了点头,“这位小施主只是暂时不愿意醒来而已,如果为师要强行唤醒他,恐怕会伤害到他。这些日子,他就交给你照顾了,每日你就在他边上默诵静心的法诀便可,千万不可妄用六字真诀。”

    缘桦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了乌凡的身边,闭上眼睛,口中念出一个个低沉悠长的字眼。房门口的不言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金沙寺门口吵吵嚷嚷的挤满了人,看这架势是要冲进寺内,可门口却被一群和尚拦在了外面。因为不闻不见二位大师在外修禅,寺内便只有不言大师主事,听见了门口的喧闹,他便缓缓走来,双手合十道:“不知道各位施主有何贵干,寺内不迎外人,各位施主就在这里说吧。”

    “老秃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小王八蛋藏起来了!你们就是一伙的!快点把他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地方!”人群中有一黑脸汉子言语粗鲁,满嘴喷着吐沫星子骂骂咧咧的说道。

    “老前辈,我们可是听说了他是被你们的弟子带回了金沙寺,如果带不回人去,下次再来可就不是聊天能解决的了。”这人言语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是却也话里藏刀,处处带着威胁。

    “交人!交人!”“对!把人给我们交出来!”

    “各位施主不知是从哪儿来啊?你们口中所言何人?又不知道听谁说你们所寻之人在我这里?”不言大师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言辞激烈。

    “老秃驴!说出来我怕你吓到,听好了!我们是这次破鼎行动的正道联盟的精英部队的先遣部队的第一分队的…一部分,哈哈哈,乖乖把人交出来,我们正道联盟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那黑脸汉子十分猖狂的笑道。

    “正道联盟?那敢为这位大将,这联盟的盟主又是何人?”不言大师依然微笑着问道。

    但是这淡淡的微笑,看在黑脸汉子眼里却是讨好的笑容,他更加肆无忌惮的说道:“当然是我们伟大的巫王…”

    旁边那人赶紧示意这人停嘴,说道:“这个不能说!”

    “怎么不能说?”不言大师轻笑道,“太一阁,剑星居,碧匣谷等大大小小的这些所谓正道,如今受了巫图窟的唆使,手足相残,覆灭了自己曾经的根基—玉壶宗。这是什么?破而后立?怎么不能说?难道不光荣吗?难道很可耻吗?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联盟,如果当初不是玉壶宗的照顾提携,怕不是早就成了你们现在盟主的蛊粮了。”

    神色淡然的不言大师,不急不躁,语气平和的讲述着,见其中大部分人低下头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些人受了什么恩惠,或者有什么把柄?居然心甘情愿的当起了巫图窟的走狗?难道巫图窟夺了五行鼎会不想占为己有对付你们,真是可笑。各位施主,趁着天色尚早,回去还能吃顿午饭,老僧这就不送了。”

    那黑脸汉子听的一脸阴沉,看见不言大师就要转身离去,抽出大刀就要强行闯入,但是只听见无言大师口中高喝一声:“退!”他便被砰的一下,击飞了回来。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如果你们还想强行闯入,老僧也不再阻拦,这么多年过去,金沙寺屹立不倒的原因,难道真的是与世无争而已?金沙寺的来历的你们怕是忘记了,我不在乎破了戒让你们回想起来!”

    眼前的不言大师,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们,那冷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群死人一般,让这些人的寒意涌上心头。

第五章 世间少有清净处 近朱者赤墨者黑

    原本清净的金沙寺,虽然现在聚集了不少闲杂人等,但此时空气中依旧落针可闻,门口这些人如同泥塑一般,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分,也许是身体僵硬,不知何人手中的武器当啷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将为首那黑脸大汉吓了一跳。

    “特奶奶的!哪个王八蛋?吓老子一跳!”这黑脸大汉激灵一下,擦了擦汗水,“反正今天必须回去交差,我还就不信邪了,一个破寺能把咱们怎么样,都…都给我上!”

    虽然话语气势十足,但是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这黑脸大汉迫不得已只能一步步挪近金沙寺的大门,每近一步,脸色就白一分,也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气愤还是惊吓过度。

    当他终于踏进了金沙寺的大门,赶忙将大刀挡在身前,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周,发现门内的和尚早已被不言大师遣散,现在即无陷阱,也无伏兵,心中的那丝侥幸顿时膨胀起来,满脸得意忘形道:“看看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之辈,黑大爷不是安然无恙的站在这了?”

    听着众人黑爷威武,黑爷霸气的奉承,这黑脸大汉一脸受用,已然忘了刚才的惊惧模样,正当他飘飘然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什么声音?谁敲什么东西呢?吵死了!给老子停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周除了他吵吵嚷嚷并无其它声音,俱是一脸疑惑,喊话道:“黑爷,您在说什么呢?这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老子听不见!这是什么声音,别敲了!别敲了!”那黑脸大汉丝毫没有听到众人的话语,反而捂起耳朵,痛苦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只见他黑脸中隐隐透着一丝红光,双眼怒瞪,目眦欲裂,嘴咧的老大痛苦的嘶吼着,身体一颤一颤的抖个不停,然后只见他身体一软,眼鼻耳里汩汩的流出了鲜血,显然是断了气了。众人见此异状,皆是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大师饶命!大师饶命!”

    “劳烦各位施主将这位黑施主的尸身好生安葬,老僧就不远送了。”不言大师说完,脚尖一挑,就将黑脸大汉的尸体送出了金沙寺,然后关上了寺门,转身离去了。

    门外这些乌合之众,再也不敢多待一刻,拖着七窍流血的黑脸大汉,灰溜溜的逃走了。

    “巫王大人,果然如你所料。”巫图窟石殿中,一个袖口纹着暗红弯月的黑衣探子躬身说道。

    “呵呵,还是死的太少了。难道那位真的转了性了?如果按照他当初的手段,这些人应该是一个不留才对。也罢,反正杀光和杀一个都是破了戒。五行之人!这下我看还有谁能保得住你!”

    金沙寺,缘桦寝室门外。

    平时缘桦寝室方圆三丈里,几乎是无人靠近。生怕哪个倒霉蛋撞见了缘桦,被他死缠烂打上,敲诈个遍。除非外面天气恶劣,不得已路过此地,也要掩面疾行。而如今这狭长的过道居然挤满了小和尚,仿佛这屋子里有什么稀罕的物件惹人眼球。

    “也不知道缘槐师兄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居然能让缘桦师兄如此上心,我入寺十余月,从未见过师兄如此安分。”

    “你才十余月,我已经入寺五年有余,也未见过缘桦安心诵经。”

    “那我赌一本《目禅入门》手抄,今天缘桦师兄还不会出门!”这位十余月的小和尚啪的将一本册子扔到众人中心的圈子中。

    “赌什么赌?师父怎么教导你们的…”旁边那位入寺五年的和尚表面一脸大义凛然,然后从怀中掏出几本册子,小声说道,“哎哎让一让,我赌一套《金刚不坏心经》!”

    自从缘桦来了金沙寺后,虽然没教师弟们什么好东西,但却助长了歪风邪气。学好千日不足,学坏一日有余,自从受了缘桦的教唆,之后他们但凡遇到争执的事情都要用赌博来解决。一开始那些师兄还很抵触,慢慢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现在渐渐的也是乐在其中,把金沙寺变成了一个“小型赌场”,如果先人有知,也不知会不会气到灵位上冒起青烟。

    “不劈柴、不担水、不诵经,聚在这里,所为何事?”只见不言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指了指圆圈中心的一堆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师父,我们是怕缘桦师弟寂寞,给他送来经书观摩…”如果经书被上缴事小,如果被发现赌博事情可就大发了,见不言大师没有表态,这些小和尚赶忙起身溜走了。

    正当那稍大一点的和尚要起身离去时,不言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缘桦用不上这些,还回去吧。”说完就推门进了屋子里。

    看见不言大师进了屋子,缘桦赶忙起身,却见师父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短粗的青色蜡烛,将其放到一只青铜香薰炉中点燃,然后盖上了盖子。没过多久,一股清凉的气息就蔓延在了屋子里。

    “莫急,如果他心中有了决断,自然便会醒来。”不言大师看向了乌凡,淡然说道。

    “我这是在哪?”乌凡昏昏沉沉的在黑暗中行走,只感觉脚下十分泥泞,四周隐隐有血腥之气灌入他的鼻腔,如此浓郁的气息直令他作呕。

    突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一阵嘶哑的低语,身边的黑暗开始淡去,转而变成了一片血海茫茫,这番熟悉的景象,让他回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好像来到过这个地方,“你到底是谁?快放我出去!”

    乌凡想抽出自己的黑刀,但是却发现却好像和掌心界失去了联系,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黑刀,嘶哑的低语仿佛就在耳边,但是四周除了血海却再无他物,正当他要像那日一般失去理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耳边一阵绵长的佛咒声,心中的那种焦躁不安,顿时平静了几分,眼中的赤红也变得清明。

    随着他心情平静,四周景物也瞬息万变,那片血海的颜色倏地褪去,变幻成眼前清澈的溪水,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风景秀丽的小岛,岛上有一木屋,形容简陋。

    趟着脚下的溪水,乌凡没多久就来到了岛上,正当他走近木屋时,却突闻林中传来咔咔的砍柴声。他便寻声走去,撩开眼前的树枝,只见前方不远处,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弓着身子,拿着一把黑刀,在不停的劈柴。

    “这位前辈,请问这是哪里?”乌凡侧着身子,谨慎的问道,可眼前这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乌凡以为此人没有听见,便放大了声音,“前辈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此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耳朵动了动,仿佛不敢相信耳边的声音,突然扭过头来,虎眉之下一双金色豹眼与乌凡四目相对,然后哇哇乱叫的就冲了过来。

    乌凡何曾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巨人”,看到这如同骷髅一般瘦弱的巨人,向着自己冲过来,他下意识的就向后逃命,冲出了小岛,可乌凡即便跑的再快也没用,这高瘦的巨人几步便追了上来,眼看就赶上了他的身影。

    乌凡一脚踏入湖边的细沙中,一个不稳就摔到了溪中,正在他心想糟糕的时候,只听到一声闷响,那身后的巨人就被弹了回去,看样子应该是岛上有什么禁制将他束缚在了岛上。

    而这巨人一骨碌爬起之后,虽然向着乌凡的地方走近了几步,但是看了看脚下小岛的边缘,伸出去的手便无力的缩了回去,不甘心的多看了乌凡几眼,便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巨人的目光中虽然饱含烈火,但是却好像并无恶意,乌凡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这位…你好。”本想喊他前辈,但是看它这样子根本不是人类,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语,干脆先打个招呼好了,“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身后的声音,浑身写满委屈的身形突然变得一阵,转过身来哇啦哇啦叫个不停,然后就从身后掏出了黑刀向乌凡指来,乌凡见状赶忙向后退去,但是却发现这个巨人只是指着自己的黑刀,乱七八糟的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是黑刀里面?”看见这巨人啪啪的拍着手,疯狂点头看来是这个意思没错了。但是这把黑刀乌凡怎么看怎么眼熟,虽然体型巨大,但分明就是自己那把砍柴刀的扩大版,“这把黑刀,我也有一把,但是比你这把小了一些。”

    只见这巨人神情一愣,然后抓了抓脑袋,用黑刀在地面上划拉了半天,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哇啦哇啦的乱叫一通,招了招手,指着地面,向乌凡示意着。

    乌凡试探着走上了小岛,发现这巨人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只是不停地在自己身边打量着,仿佛在欣赏着一件宝物,满眼的兴奋和激动,溢于言表。他便放下心来,仔细的研究起地上的符号,虽然这符号仿佛鬼画符一般,但是乌凡越看越是皱眉,倒不是因为表述内容过于惊心动魄,这字也太丑了吧!

    过了好一会,乌凡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一字一句的低声读着地上的鬼画符:“这是本老仙的石欠刃。”

    然后他一脸纠结的看向了故作起高深的巨人,疑问道:“老仙?”

    老仙骄傲的仰起了头颅,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满脸写满了两个字—

    骄傲。

第六章 逝人沾染河边草 便言草怪可吞人

    一人一妖兽,一问一答,问者三言两语,答者比比划划,在地上胡乱的涂抹,好半天才能让乌凡明白它的意思,不知道过了多久,关于眼前这位自称是枯槁老仙的妖兽,乌凡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那老仙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肉身被收到了一个葫芦里,而你的灵识被你自己封印在了石欠刃当中?”理解了好一会,看见枯槁老仙哇啦哇啦的怪笑着点头,乌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地上的谜题完全解开了。

    老仙运气颇佳,每每外出都或多或少会寻得些宝物,不知怎的,它又诸多宝物的消息就被传开了,匹妖无罪怀宝其罪,竟引得一群贼子前来强取豪夺,几乎杀尽了它手下诸多小妖,老仙怒气上涌,便与贼子们战作一团。

    这场乱战,枯槁老仙虽然表面越战越勇,无人可敌,但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仗着自己强悍之体和愤怒之情,勉强支撑着,眼看着就要形神俱灭,便要燃烧自己的生命与以死相博。好在一人出手阻止了贼子的攻势,偷偷传音让它魂体分离,然后用葫芦收了它的肉身,表面上解决了大患,实际上却是将肉身保存了起来。

    “老仙,不管你是托我报仇还是报恩,恐怕我都很难帮你实现…”看见老仙哇啦哇啦的十分焦急,乌凡赶忙摆摆手,继续说道,“倒不是我不肯帮忙,主要是我现在跟本不知道当初联合起来的贼子究竟是何人,就算知道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贼子在不在还是个问题。而且报恩的话,如果我没说错,那将你用葫芦收了的人应该是…明远老祖对吧?”

    当日乱战之时,周围的人不停喊着这个名号,后来这人又出手助它,所以它早就牢记在心,枯槁老仙听到这个名字,连连点头。

    乌凡苦笑了一下,说道:“明远老祖是我们玉壶宗的开门祖师,我便是他的宗门之后,但可惜前些日子我们的宗门已经被人覆灭了,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没想到乌凡居然是恩公门人,枯槁老仙满眼惊喜,可听闻恩公创建的宗门被覆灭的消息,它又情绪低落的抽噎起来,没想到一只妖兽,居然还如此念及旧情,但人类之间为了丝毫利益,却会手足相残,真是令妖发指。

    乌凡跟着老仙默默无语的来到刚刚它砍柴的地方,发现地面上的木头散落了一地,他便伸手去拾,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木头的时候,却感觉手中的木头十分炙手,通红的血丝顺着乌凡的手掌便向上蔓延着,乌凡大口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充满了杀意。

    老仙觉察到乌凡的异样,赶忙夺过他手中那块木头,然后将石欠刃插到乌凡面前,只见红色的薄雾从乌凡体表缓缓的渗出,吸入到了石欠刃中,乌凡才恢复了正常,神色紧张的说道:“老仙,刚才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岛上这片树林是石欠刃中的血气所化,老仙之所以要砍树劈柴来烧,并非生火取暖,而是为了化解石欠刃上的血气,因为石欠刃乃天外陨铁,而自己锻造功夫不到家,虽然勉强铸成了刀形,但是这块陨铁的劣性却并未去除,如果见血便会止不住的吸收血气,好在枯槁老仙并不嗜杀成性,要不然定会成为一方灾星。

    它也曾想寻访过传说中的铸器大师—子君,可奈何枯槁老仙虽擅于修炼,但却不精言语。每次去到人类中,不是把人吓跑,就是把人吓跑,弄得到处是鸡飞狗跳,没少引起是非,后来因为实在是臭名远扬,便作罢了。

    自封刃中,已有数十年光景,为了平复石欠刃中的杀意,枯槁老仙夜以继日的砍树,终于就要完全将其肃清。可却没想到石欠刃刚刚出世,就被乌凡见了血,光秃秃的小岛又是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气的枯槁老仙整日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后来总算折腾不动了,便又垂头丧气的继续砍树了,以至于后来乌凡喊它的时候,它都没有注意到。

    又是一番艰难的沟通,乌凡心想当初与那八十二、八十三打斗之时,应该就是自己的血流到了刀身之上,为血气架起了一座通往外界的桥梁,才导致自己突然的失控,下意识的离身边的树木远了一些。

    恩仇希望渺茫,老仙心中苦涩,从随身的袋子中掏出了一堆残破的布料,就要烧掉。乌凡见状,心想这老仙难道还会制衣不成,这番打击之下,看样子是要放弃了这个技能吧。他眼看着老仙就要将这团衣物布料扔入火堆,突然袋子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仇字,他眉毛一皱,看向了那堆衣服,突然发现了一样东西,赶忙劝住了老仙。

    乌凡伸手提起眼前这件青花镶边的白袍,感觉有些熟悉,手下轻抚着滑腻的衣料,突然感觉好像有刺绣的图案,他将衣服一翻,那图案便亮了出来,一个圆圈之内,七颗寒星首尾相连,分明是剑星居的标志,虽然款式稍有改变,但是剑星居的标志却无法更改。

    他又伸手捡起两道布片,这两片布皆为绿色,只不过一片略深,一片略浅,深色上面有一个暗红月牙,浅色上面的是几只藤蔓,乌凡依稀记得那尤雅的袖口上也有藤蔓花纹,而这暗红月牙倒是没有印象。

    他又翻看了几件衣服,他越看越是心惊,默默的将各种标志图案记在了心里,没想到那些夺宝的贼子居然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但是单凭老仙一妖之言,却也无法鉴别真伪,只能不动声色劝老仙收起来,不要烧掉这些证据。老仙想了想,便将这些东西随便的团了几下就塞回了袋子里。

    仇袋又变的鼓鼓囊囊,而旁边的恩袋却依旧空空荡荡,老仙洞府中宝物早已被掠夺的干干净净,它现在只剩下一个灵体,还被困在了石欠刃中,翻遍的周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时只见老仙突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在地上鬼画符着:“你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乌凡脱口而出。

    “我可以帮你。”老仙继续在地上写道。

    “怎么帮?”

    “将我的灵体与你的灵魂共享肉身。”

    “这…”乌凡为难道。

    “你不必担心,我的灵体只是需要依附在你灵魂之下,并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反而会增强你的肉体力量和坚韧程度。这种依附条件一旦达成,只要你想,我的灵魂随时可以形神俱灭,灵体却依然会保持依附。但是我有个要求就是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为我报仇。毕竟你的安全是第一位,报仇也不差一时半会,早些晚些都一样。”老仙一口气写了不少字,此时也累坏了,靠在一旁等着乌凡考虑的结果。

    乌凡一开始的确想拒绝,但自己五行之人的事情已经暴露,以后免不了腹背受敌,如果真的如同老仙所说,能增强自己的身体,倒是多了一道生命保障。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干脆就赌一把。

    乌凡咬了咬牙,一狠心点了点头,老仙看到乌凡同意,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不仅仅是对于报仇的希望,也是乌凡对自己的信任,他在地上写道:“我想用灵体依附于你的灵魂之下,如有违背,必将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你同意吗?”

    “同意!来吧!”乌凡大喊一声,闭紧了双眼,初次接触灵魂契约,也不知会有几分疼痛。

    可他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好了。”

    乌凡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但是发现眼前却空无一人,“别找了,我已经搬进来了,咦?你居然是五行灵体?但是又有点不像,真是奇怪…”只听见这声音嘀嘀咕咕从自己的脑子里传来。

    “啊?依附这就结束了?”乌凡出声问道。

    “当然,这有什么复杂的,也就是你们人类搞的大惊小怪。”

    “老仙,你既然会说话,为何还要那么费劲交流?”

    “你们人类的发音太难了,我虽然修炼方面谁也不服,但是语言我真的一窍不通。还有你在外面别这样说话,其他人类可能以为你精神有问题,我现在毕竟依附于你,所以我的想法你当然可以明白了。”

    “原来如此,那老仙你刚说五行灵体又是什么?”

    “五行灵体都不知道?你们人类也真是的,总喜欢把这种东西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知道,但又比谁都想知道。所谓五行灵体就是有些生物一生下来就有与天地间的五行之灵沟通的本事,但是却因为身体难以承受极易夭折,即便是好不容易撑过了这一关,但也会在未成长起来之前,被人杀害,所以几乎灭绝。虽然你身体里有五行之灵,但是却好像是借助了什么外物一样,用什么隐蔽的方法遮盖了起来,凭我现在的状态,倒是无法判断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习惯了灵魂交流,老仙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怪不得师尊再三叮嘱不要暴露,还有自从迷藏森林出来就危险重重,也许这次玉壶宗的覆灭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乌凡握紧了拳头,心情变得阴郁了起来。

    世人爱我,我亦爱之;世人诈我,我可忍之;世人欺我,我亦可逞;牵连周身,罪不可恕!既然你们要拖我下水!那我便扰了这池浑水!既然你们阻我入世!那我便惊了这世!

第七章 作孽到头终将报 只是未得好时辰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世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从未有过浩劫,也从未有人心碎。突然,天空中轰隆隆作响,金沙寺上,凭空炸响五色神雷,然后化作雾气,隐在了白云间。

    这番奇景,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被有心者捕捉,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不言大师站在窗前看到了这番奇景,却长长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天上五色雷,地上五行摧,自作孽,不可活。”

    “老仙,宗门被毁,故友已逝,我现在也再无顾虑,咱们出去后,找到幕后黑手,搅它个天翻地覆,如何?”

    “当然甚好!但是你先不要急着寻仇,虽然我的灵体现在依附于你,但是想要彻底融合改造你的身体,还需要一些日子。而且我刚刚将石欠刃的刀灵释放了回去,等到石欠刃恢复到当初那个状态,加上你的身体改造,势必无人可挡!好了,咱们可以离开了。”老仙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

    “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啊?老仙你难道没办法带我出去?”

    “我要是有办法出去,岂能放着旧仇不报,在这里困了这么些年月?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不就完了?”

    上次被困还有绛紫色香囊将自己唤醒,可这次不知为何这香囊居然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娘亲那边也遇到了意外?乌凡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感不妙。本以为卧溪村与玉壶宗没有丝毫关系,但现在香囊却丝毫没有感应,不得不让他往坏处想。

    就在他暗暗心急的时候,突然闻到空气中一阵清凉的香气,让他的精神一振。但四周的景物却暗了下去,然后眼前一片漆黑。这时他突然听见耳边轰隆隆一阵巨响,便下意识的伸手一挥,却仿佛有开天裂地只能,眼前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然后便涌入了白光,随着这裂缝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看着眼前的屋顶,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了床榻之上。

    “老大!你醒啦?师父,他醒了!老大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缘桦?你先回来,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金沙寺,那天你晕倒后,我们便将你带到这里来了,老大你先别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我又不口渴,你倒什么水?”

    “我看一般人昏睡了许久之后,醒来不都是要水吗?我都准备好了!”

    “你那是在哪里看的?我没事了,我躺了多久?”乌凡活动了一下身子,站了起来。

    “从你那天被带到这里,今天是第四日!”说完缘桦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乌凡闻言愣了一下,明明感觉自己在老仙那边不过几个时辰罢了,没想到外界居然已经数日。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转身发现屏风另一侧隐隐有一道人影,他赶忙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发现这人居然见过。

    “多谢不言大师出手相助。”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何况也不是外人。”不言大师笑着说道。

    乌凡以为不言大师说的是缘桦喊他作老大的事情,一脸的不好意思道:“不言大师不要当真,那只不过是儿戏罢了。”

    但是不言大师闻言,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衷心之言,岂可儿戏。”

    没想到这大师居然如此认真,想必也曾是江湖中人,乌凡心生敬意,赶忙点头称是。然后便是无言的沉默,好在这时缘桦端着斋饭前来,唤乌凡过去,打破了这份安静。

    因为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缘桦和不言大师都已经食过,所以乌凡也再不谦让,虽然这些天没有运动,一直在躺着,但此时的腹中也有些咕咕作响,便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解决了人生第一大事,乌凡满意的擦了擦嘴角,出声问道:“缘桦,尤雅和贾氏三兄弟他们人呢?怎么我没有见到?”

    “老大,他们是外人,不方便进入金沙寺,所以缘槐师兄将他们在寺外的城里安顿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作打扰,我还有要事要解决,现在就要走了。”乌凡还是放心不下卧溪村,想着回去看看。

    “等一下!老大!有人托我把这个包裹给你!”说完,缘桦转身从床下取出一个包裹,递到了乌凡手中。

    与包裹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小盒子,抚摸着上面的字眼,乌凡心中又是一阵伤感,仇恨也增加了几分。他忍着胸口发闷,问向缘桦:“这个包裹是谁给我的?”

    “他也没说他叫什么名字,反正他后来和我说你看了就知道了,对了,我听我师兄喊他玉面书生来着。”缘桦挠了挠头。

    听闻玉面书生,乌凡便记起了那不靠谱的教书先生,他平白无故定不会给自己送什么东西,除非是受人所托,或是卧溪村出了变故,乌凡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手中托着这个包裹的时候,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没有胆量去将它打开。

    看到乌凡这个样子,不言大师拍了拍缘桦的肩膀,二人便悄悄的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乌凡独自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乌凡的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终于还是一咬牙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有一枚玉牌,他颤抖着将玉牌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我会给你带消息吧?知晓了你秘密终究还是藏不住,我便提前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出生的时候,有一件上古奇宝—五行鼎,被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如果你学的只是普通剑术道法倒是也没什么,如果一旦接触五行法术,便会触发五行鼎的运转,将你身体变成一个承载五行的熔炉。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以上这些虽然达不到,但是一般的攻击毒物基本上无法伤你分毫,就算是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是也会很快的痊愈。为了保守秘密,你娘将你带到了卧溪村隐姓埋名,但谁想到擅使宝器的玉壶宗中还是让你得了奇遇,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你这次去往泱都,定会遇到难平之事,免不了暴露自己的本事,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

    “另外如果你要是暴露,他们定会以为五行鼎在玉壶宗,从而联合起来对付它,甚至可能会波及到卧溪村,所以你娘便让我给你报个信,千万千万不要回玉壶宗,和卧溪村!勿念!”

    “补充,你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害的老子挨骂不说,还走了不少冤枉路!玉壶宗已经毁了,别回去了!还有你娘已经提前被人接走了,卧溪村你也别回了!现在爱去哪去哪吧!完毕!”

    “再次补充,如你所见,玉壶宗已经毁于一旦了,你也不要过于悲痛,这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以后你要经历的可能比这痛苦百倍,更要煎熬。怪不得你收不到消息,原来是你身上的香囊损坏了…既然没用了,我一会便把它顺走了,顺手拿走,不要误会了!我才不是看它值钱才动了这个心思,这就姑且算是给你报信的报酬吧。对了,不要担心你娘,照顾好自己!完毕!”

    乌凡一摸自己的胸口,果然香囊居然不见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丝毫不敢相信玉面书生说的话,原来这件事情早就有预料,可能是自己之前战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香囊中的某样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收到消息罢了。他看了看包裹中的东西,都是一堆,鬼画符一般的符纸,但旁边却都注明了这些符纸的作用。

    如果早就收到这些东西的话,自己这一路上也不会这么险难险阻,披荆斩棘,时刻担心性命之忧。虽然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娘亲身在何处,但是得知她没有受到牵连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掌心界,收起了包裹,乌凡的目光变得凛冽了起来,虽然玉面书生说照顾好自己,但是大仇不报,男子汉又怎么苟活于世?

    “不言大师,敢问您可知道这次玉壶宗之祸是何人所为?”

    缘桦和乌凡找到不言大师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口巨大的铜钟前,这口铜钟约有三丈高,两丈宽,高高的挂在寺顶端,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而且材质奇特,年代久远,虽然无人打扫,但是表面却没有灰尘。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不言大师指着眼前的铜钟问道。

    “一口古钟。”乌凡不解道。

    “哑巴钟!”缘桦听到乌凡的话,感觉有些抬举它了,颇有些不屑的抢话道:“老大!这口大钟你别看它这么大,但是无论怎么敲都敲不响,而且也晃不动,从我记事起,它就挂在这里,好像就是个摆设。”

    “那你可知它的来历?”不言大师丝毫没有在意缘桦的调侃,淡淡笑道。

    “呃…师父,我问过你,你不是说我不要乱打听吗?还罚我抄了几日的经书…”缘桦吐了吐舌头。

    “那时,时机未到,现在,该来的已经来了,该讲的既然就得讲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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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鼎介绍:
第一篇,寻常文字,看似寻常套路,不料变数暗藏。
第二篇,一尊宝鼎,不给福缘造化,带来灾祸杀机。
第三篇,尘缘旧事,旁观众生来往,道清过往渊源。
第四篇,异乡行路,沿途馥郁美满,终局惨惨凄凄。
主角负责穿针引线,重多支线故事结构,重多人物剧情流程,慢节奏,非爽文。负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负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负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