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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鳞     负鼎txt下载     负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三章 一曲奏响天下醒 各怀鬼胎反曲心

    一时间,战场上的光芒都暗了几分,唯独中间一道人影的胸口之上,泛着微微红光。

    迎着这道红光看去,只见乌凡的胸口处,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手掌印。

    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这道掌印却如同一座大山,力量无穷无尽的撞击在他的胸口之上,一道炙热的气息迅速扩散开来,席卷全身,将乌凡变成了一个炙热的发光体,只见浑身发光的乌凡被巨力按压在透明的罩子上,发出了凄厉痛苦的惨叫声。

    只见他的身体表面突然布满了黑红色的纹路,在炙热的气息下一寸寸的断裂。而就在最后一寸纹路断裂之时,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以乌凡为中心的这片森林突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瞬间就将熔岩狱击破。

    目瞪口呆的缘桦早已被贾郎拉到了远处,而心痛如绞的神智混乱的熔山尊被清醒过来的几个手下也架到了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面无人色。

    只见乌凡头顶之上,隐隐的浮现出了一道五足鼎影,发散出刺目的光芒,乌凡四周时而暴雨交加,时而火焰环绕,中间夹杂着刀光剑影,碎石飞舞,树木时而枯萎,时而茂盛,不变的只有一个痛苦的人影。

    而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从他的七窍中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乌凡的身体上如同开了个染坊一般,绚丽多彩,无比壮观!

    此处天地异象如此恢弘浩大,自然也吸引到了不少有心者的目光…

    巫图窟中。

    巫王身前,聚集了不少黑衣蒙面的人影,这些人浑身阴寒,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哈哈哈,不枉本王多年寻它,这五行鼎果真响应了本王召唤,这番现世!此乃天意!可惜本王却不方便现身,你们速速前往,但凡有夺鼎者,杀无赦!”

    “遵命!”

    碧匣谷中。

    “华支长老,巫图窟那边已经出手了,咱们还动手吗?”

    “废话!当然动手!巫图窟实力越来越强!如果这次让他们夺得五行鼎,东方大陆必然是他们一家独大!咱们哪里还能再有出头日?这布险棋虽然九死一生,但却不得不走!你带一队人在半路拦截!万万要将五行鼎夺回!”

    “可是老谷主那边…”

    “老谷主早已退位,新谷主迟迟未立,眼下不也正是个机会,如果我夺得五行鼎!坐上新谷主之位,想必也不敢有人讲闲话!就算老谷主在尤雅小丫头的事情上,对我有些芥蒂,但她也不是老糊涂!与碧匣谷比起来孰轻孰重应该还是分的清!”

    “华支长老言之有理!在下这就动身!”

    剑星居中。

    “寒江长老!咱们当真要与巫图窟作对去夺那五行鼎?”

    “这怎么能叫作对呢?这叫竞争!五行鼎上也没刻了字说是它巫图窟家的,何况他们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如今突然显出形来,这不正是老天让咱们公平竞争的意思吗?”

    “话虽然这么说,可这巫图窟毕竟实力强大,我怕是…”

    “咱们可是名门正派,我又没说让你明抢,这次五行鼎现世,必然会引起各方争夺,咱们按兵不动,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劝说他们将五行鼎交予我们保管,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寒江长老果然是老谋深算!在下佩服佩服!时间紧迫!我这就去安排!”

    太一阁中。

    “人可到齐了?”

    “回清虚道长,人已到齐。”

    “注意先不要暴露身份,看准时机再出手!”

    “谨遵道长吩咐,可是道长这次用得着这么多人出动吗?往往的异宝出世,都是派寥寥数人去谈判分配归属问题而已。想必这次五行鼎出世他们应该不会太过重视…”

    “呵呵,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他们对五行鼎做的功课比起咱们只多不少。你当真以为无人挂口就无人挂怀?你当真以为区区一个五行之人就会引起众起而杀之?你当真以为破鼎行动只是为了借机灭掉玉壶宗的遮掩?巫图窟这些年表面上是在寻找玉壶宗余孽,但实际上却是一直惦记着五行鼎的消息,大家都是表面上不说,不想引火烧身而已,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抱歉,清虚道长,是在下失言了。”

    “谨慎行事,去吧!”

    化生堂中。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郄血尊匆匆忙忙的从地下深处赶了上来,招呼着门口的几名守卫弟子。

    “拜见郄血尊!不知郄血尊有何事吩咐?”

    “你们见到我徒儿了吗?”

    “回郄血尊的话,熔山手说想起了什么东西,想出去看看,然后便离去了。”

    “那你们可注意他向哪里走了?”

    “北方!”“西方!”几人各执一词。

    “到底去哪了?”郄血尊火急火燎的追问着,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响,远处的西北方向天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五彩光芒直冲云霄!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一名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突然一拍脑门,说道:“郄血尊!熔山手就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坏了!坏了!”郄血尊闻言,急得直跺脚,而后化作一道红光向远方疾射而去!远处隐隐传来了他的声音:“传令下去!死守化生堂!任何人不准离开半步!”

    “出什么事了?郄血尊怎么匆匆忙忙的走了?”地下又走出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子。

    “小师叔,熔山手师兄今天想起了什么,就像那边去了,刚刚发生了异状,郄血尊便面色大变,急急忙忙赶去了…”

    这位小师叔向着异象方向看去,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和他们说道:“我得去助郄血尊一臂之力!你们按照郄血尊的命令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准离开!”说完他也急速离去了。

    此时,卧溪村溪边的土地已经被折腾的不像样子,坑坑洼洼好像被开垦过一样,这片狼狈之处的中心,跪倒着一个昏迷的人影,他的皮肤上伤痕累累,头顶上影影绰绰的悬浮着一只五足宝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老大!老大!你快醒醒!”缘桦每次想靠近的时候,都被一种柔绵的力量推开,只能在旁边紧张的轻声呼唤。

    也许是乌凡感受到了什么,嘴唇轻动了一下,然后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那头顶的五行鼎便消失不见了。

    “快!把老大带走!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再待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了!”缘桦招呼着贾雄将乌凡背在了身上。

    “站住,将他留下,我要把他带走!”这时熔山手和几名随从拦在了几人面前,指了指贾雄身上的乌凡,低声道。

    “呵呵!休想!要想带走老大!先问过我的慑心!”长发及腰的缘桦举起了慑心,一脸怒色。

    “就凭你们,还拦不住我!动手!抢人!”

    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后几人身子一闪,便包围在了缘桦五人周围,准备动手,可缘桦几人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强撑着罢了,哪里还能承受住几人围攻。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见远处疾射来一阵镖雨,将红衣随从逼退了出去,然后这阵镖雨又仿佛听到了命令一般倒飞了回去,“当当当”的收回到远处一人的右手之上,合成了一个黑色护手。

    只见此人身穿着黑衣黑裤,袖口前襟是金色的兽形花纹,长发扎在脑后,耳边的两个辫子挂在耳旁,看上去野性十足,他将左手中握着的一柄金色纹路的漆黑长矛向右手中一甩,就向着熔山手刺来。

    熔山手见此人来势汹汹,长矛之上黑气缭绕,也不敢轻易硬抗,便打出一拳然后退回了原地,目光谨慎的盯着此人。

    缘桦总觉得此人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看见此人挡在他们身前,也没有对乌凡下手的意思,看来应该不是敌人,缘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这位英雄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这位英雄尊姓大…名?”

    这人突然间转过头来,居然将缘桦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出手干净利落,狠辣老练,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容貌甚佳的女子,眼波流转甚是动人,但是其中的一点冷冽之气,却打破了这份美好。

    “原来是位女英雄,失敬失敬!阿弥陀佛…”缘桦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是位女子,自己还盯了人家老半天,顿时感觉一阵羞愧,闭上了嘴。

    “秃驴闭嘴!”这“女子”将手中长矛向地上一顿,只见矛头就像变戏法一般变成了一个金丝面具,被戴在了脸上,然后这矛杆化作了一枚手环,直接套在了手上。

    缘桦突然好像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道:“黄…黄奇林?”

    看到眼前这人仿佛与几人相熟,熔山手看了几眼乌凡,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后悔,然后瞪了一眼身前如临大敌的黄奇林,冷哼了一声招呼着几人离去了。当他离开众人的视线时,突然摘下了面具,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变的惨白,身子软软的靠在了树上。

    看到化生堂这些人被赶跑,缘桦几人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问些什么,只听见黄奇林向远方看了一眼,回头说了句:“走!”就向远方走去了。

    如果留在此处不一定还会惹来什么东西,缘桦赶紧招呼着贾氏三兄弟,强打着精神,追了上去。

二十四章 无心之举惹来祸 欲寻险境来逢生

    河边,贾浒和贾郎将受到惊吓藏起来的白老头提了出来,扔到了不远处的船上,然后划到了岸边,将几人接了上来。

    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白老头试探着出声问道:“去哪?”

    缘桦看了看昏迷的乌凡,又看了看贾氏三兄弟,最后看向了黄奇林,底气不足的问道:“去哪?”

    黄奇林面无表情道:“不知。”

    身处是非之地,缘桦头上急出了一层汗珠,每每遇到难决断之事,都是乌凡下决定,可现在主心骨昏迷不醒,他感到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没想到一个随意的决定,竟然如此艰难,缘桦沉吟了片刻,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看了一眼乌凡,然后开口说道:“大明山!”

    “阿木,这会不会太险了,毕竟青舍公子是可是死过的人…”贾郎有些担心道。

    “正是因为这样,才要试一试,如果青舍公子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到了观月坛,他们没有‘翠虺’的消息,必然不会轻举妄动。而且如果我们稍加利用,反而会成为他的保命符!”

    半山坡中,林间小路旁,熔山手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恢复,其余几人在旁护法。

    突然之间二道红光落在了几人面前,这几人顿时面色一喜:“郄血尊,小师叔!你们终于到了。”

    “他怎么样了?”郄血尊沉言问道。

    “郄血尊,熔山手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知为何,情绪有些波动。”

    就在此时,听到了几人对话,熔山手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躬了躬身子:“郄血尊,小师叔。”

    “发生了什么事?”郄血尊问道。

    “师父,我好像惹大祸了…”熔山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了郄血尊。

    “唉,怪不得这五行鼎他们一直无法寻得,原来被封印在了这小子的体内。而如今你的熔山手竟然一掌将这封印给破坏掉了,导致他体内五行鼎的气息再也无法隐匿,从而重新现世了…你小子,这动静弄得是真不小啊!”

    “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怎么补救,求求您救救他!”

    “你这一掌,将熔岩之气打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救活容易,免死却难。不过眼前我倒是可以依据这熔岩之气,寻得他的位置,在他清醒之前,想办法帮他遮住这五行鼎的气息,也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师父,我同您一起去吧!”

    “不可,你这一掌消耗颇大,需要尽快回去调整,再加上那人毕竟是你打伤,你出面肯定会引起误会。而且这五行鼎再度出世,各方有心者势必会赶来一探究竟。你们在这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还是尽快离去吧!”

    “那现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不如…”

    “不必多言,五行鼎只要没端端正正的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必然不敢轻易出手!估摸着那些人也都快到了,我先去凑个热闹!苏晨,交给你了!”说完,郄血尊便向熔山手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那追随着郄血尊而来的小师叔应了一声,便和几人带着熔山手离开了此处。

    郄血尊没过多久来到了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发现四周的土地都变的焦黑,一大片树木都被烧毁,看上去十分壮观。但是此处却安静异常,仿佛没有人一般。

    他嘴角一咧,然后一指指向了远处的一片树林,只见轰的一阵火光过后,响起了一片惨叫,一群黑衣人就屁股冒烟的跳了出来。

    “哎哟!各位兄弟,我还以为是这林子里的野兽呢?吓了我一跳!”郄血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然后看向了另一侧,“野兽好像跑到那边去了,各位兄弟小心了!”说完又是一指,又是一片惨叫声,炸出了另一群人。

    “咦?怎么还不是?”郄血尊一脸尴尬的神色,然后看向了另外两侧,“肯定在那边,各位…”

    “郄血尊手下留情啊!不是野兽!是自己人!我们这就出来!”正当郄血尊要出手的时候,另外两个方向屁滚尿流的跑出了两群人,生怕跑的慢了屁股开花。

    看着眼前这几波人畏畏缩缩的模样,郄血尊感到一阵好笑:“我说你们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和做贼似的,怎么着?准备暗算我不成?”

    “不敢不敢,郄血尊,我们只是奉巫王之命,前来查探消息而已!既然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是啊,郄血尊,我们也是奉华支长老的命令,来看看发生了何事,既然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回去了!”

    这些人在郄血尊面前就如同三岁小孩一般,一股脑的把什么都交代清了,生怕引起一丝误会。

    “那好,既然没事,我便四处走走了,要不要一起?”

    “不了不了!郄血尊请自便,我们也回去了!”

    这群人出现的快,离去的更快,恨不得生出四条腿来。

    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少年和旁边一位年长的师兄询问道:“师兄,为何咱们要逃啊,他明明就是一个人,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

    可这人话没说完,就被这师兄捂住了嘴巴,怒斥道:“你找死!你可知道这化生堂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可是献祭活人来修炼功法!而且这郄血尊据说并非人类,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就咱们这些人,都不够他一顿吃的!”

    那年轻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面色苍白的闭上了嘴巴。

    “什么都没有发现?还遇到郄血尊了?”巫图窟,剑星居,碧匣谷,太一阁中,传来了同样的呼声。

    “这郄血尊不是一直都对这东西没兴趣吗?这次他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好在这五行鼎的气息只是昙花一现,估计那几家也不知道它的下落,虽然这次的事情算是泡了汤,但依然不能松懈!你们加大力度从周边地区暗中调查,我就不信五行鼎还能插翅膀飞了?自己长腿儿跑了?”几个宗门同样气急败坏道。

    五行鼎的确没飞也没跑,老老实实的在乌凡的体内,乌凡却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中被带到了远方。

    天气渐冷了起来,船上的众人,围绕着乌凡默不作声,在河水中顺流而下。

    “白老头!你干嘛呢?把手拿回去!”缘桦看见白老头将手放在了乌凡身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然后又哎呦一声坐了下去,“贾老二!你慢点,差点割到我!”

    “谁知道你理发这么不老实,本来头发长就不好剃,你还乱折腾!”贾雄一脸不情愿。

    “都怪白老头,你把手从公子身上拿开!”缘桦又要起身,被两旁的贾郎,贾浒按在了船上。

    “唉,我这老头子身体抵不上你们年轻人火力旺!这江上这么冷,你们公子的身子却和火炭似的,我烤烤火怎么了?你不也靠的那么近?还说我老头子!”白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这是我们家公子,我自然要贴近点保护着,不然谁知道你对我们公子是否心怀歹意?”

    “呸!要不是你们公子有恩于我,我那日早就溜了!”白老头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二人越吵越大声,边上的黄奇林闻言睁开了眼睛,冷声喝道:“闭嘴!”

    然后小船上,又恢复了安静。

    没过多久,缘桦又恢复了短发的样子,神情气爽的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他发现黄奇林面罩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姿势不由得僵住了,然后慢慢的放下胳膊,一脸不自然的说道:“您总盯着我看什么啊?这位黄兄还是…姐姐?”缘桦的眼睛不老实的打量了起来。

    当看到黄奇林捏在手中的黑镖时,他不由得头皮发麻道:“黄兄!黄兄!稍安勿躁!别伤到老大…不不…公子。”

    黄奇林看了一眼乌凡,收起了黑镖,指了指缘桦的脑袋,问道:“为何?”

    “头发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一用慑心,头发就长得特快,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长,但是我也不敢留长,因为…”缘桦说到这,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见黄奇林罕见的回答了他。

    “我懂。”

    缘桦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黄兄,难道你也从镜子中看到了什么?”

    等了许久,却再也没得到黄奇林的回复,他只能自讨没趣的闭上了嘴巴。

    “再往前就没有水路了,你们要去大明山只能从这里上去,沿着山脉一路东行,但具体如何寻得,老头子就不知道了,据说那里十分凶险,各位当真要去?”

    “当然要去了,别废话了,白老头你赶紧回去吧,有缘再会。”

    “既然这样,那好吧。”说完白老头就调转船头,准备回程。

    “这几件衣服你穿着,别说我们公子亏待你!”缘桦从包裹中掏出了几件衣服扔到了船上,然后便和几人进入了山林间。

    “多谢阿木了。”白老头看见缘桦头也不回的离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撑竹竿,小船便疾速离去了。

二十五章 不想屠夫心本善 日落明山见故人

    青羊山,客栈中。

    吕纯一行人吃吃喝喝也歇息够了,既然寻那五行之人无果,便早早上路,回往巫图窟等待下一步安排。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小舟也轻颤了几下,他将手扶在船沿,迎着那异变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来时的方向,有五道光芒直冲天际,他的心脏咚咚剧烈跳动,紧握的双拳将船沿的木头捏的粉碎,嘴唇微微颤动:“卧溪村…五…五行鼎!快随我前去!”

    待到几人风风火火赶到此处,却发现这里早已回归宁静,吕纯颇有不甘,气的一拳就砸穿了身边的大树,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名黑衣人低声说道:“颅,有人来了。”

    然后几人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处,但远来的人影并没有现身,而是等待着什么,虽然他们隐蔽的十分小心,但是在吕纯几人来看却十分儿戏,但也只是默默的静观其变。

    直到郄血尊的出现,将那些人逼迫了出来,而后各自离去,他们才现身出来。

    “颅,要不要跟上郄血尊?”

    “还是算了!你们别看着郄血尊平时疯疯癫癫的,但其人心思缜密,手段非常,要是动起真格来,就连巫王也稍逊几分!当下要紧的事情还是回巫图窟,看看巫王怎么说?”吕纯眉头一拧,盯着郄血尊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虽然有些不甘,十分纠结,但权衡了一番还是叹了口气,“走吧,跟上大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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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坡上,树叶纷纷洒洒的掉落,空气也冷了起来,缘桦与黄奇林一行人围城了一个圈,圈中心赫然是浑身炙热的乌凡,他就像一个火炉一般,导致这一行人虽然薄衣薄裤也没怎么太感到寒冷。

    “小秃驴!大哥的身体太烫了,我们实在是背不动了!”贾浒赤裸着上身,后辈被烫的发红。

    “再这样下去,我怕大哥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可是距离大明山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按照大哥现在这个发热速度,怕是明早大明山就会有两个太阳了…”

    贾氏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个不停,缘桦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无所适从。

    突然安静坐在一旁的黄奇林耳朵一动,右手的护手化作一片黑镖,刺入了远方的黑暗中,冷冷说道:“何人!”

    缘桦他们见状也赶忙护在了乌凡的身前,面向黄奇林出手的方向戒备着。

    “哈哈哈,警惕性倒是不错,只是这力度还是小了些!”

    只见树后走出了一位相貌粗犷的红发男子,披着一身红衣,宛若屠夫一般,将那些黑镖一个不落的握在了手心,然后回手一甩,嗖嗖嗖的钉在了黄奇林脚下,围城了一个圆圈,而黄奇林却丝毫来不及躲闪,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没想到黄奇林居然都吃了个暗亏,缘桦几人不由得心生不安,脑子飞速运转如何逃脱。

    看见几人一脸惶恐但是丝毫不退步的模样,这红衣屠夫哈哈大笑道:“各位小友不要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我徒儿的事情,我才为他而来。”这人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乌凡。

    “你徒儿?”缘桦面色一变,突然面色变的惨白,想起了这屠夫的传闻,便身子一横拦在了此人面前,“你是郄血尊?我老大的肉不好吃,你要吃就吃我吧!”

    “此话当真?”郄血尊一脸讪笑。

    “当…当真!但是你不准惦记我老大!”缘桦浑身瑟瑟发抖,但还是梗起了脖子,强忍着怯意。

    “哈哈哈,好小子,有点意思,倒是挺讲义气!好了!我今天谁也不吃,但是你要是再不让开,你这位老大恐怕就活不成了。”郄血尊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

    他说完这句话,大步走到了乌凡身前,手指在他身上轻点了几下,然后食指中指并拢,手心向上轻轻一挑,只见一道如同熔岩一般的气息便从乌凡体内浮现了出来,被吸入郄血尊体内。

    乌凡滚热的身子慢慢的降下了温度,他的呼吸也变的平稳了下来。

    “这五行鼎果真是奇妙,我本以为这小子会承受不住这熔岩之气,没想到它居然将熔岩之气还炼化了几分,倒是便宜了这小子。依照这种情况看来,就算我不出手相助,再有几日,他也会恢复过来。”郄血尊淡淡说道。

    “怪不得这五行鼎怎么找也找不到,没想到,居然被封印在了这小子的身体里!我郄血尊从来不服任何人,但比起胆大,我算是不如他啊!惭愧!惭愧!”

    “郄血尊!您…完事了吗?”缘桦看这人在乌凡身上摸来摸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里一阵发慌。

    “眼前的事情倒是解决了,只是我这徒儿失手将五行鼎的封印解开了,如果这小子一旦清醒过来,五行鼎再次运行,想必还是隐藏不住啊…”郄血尊歪着头,捏着下巴沉思着。

    “五行鼎?封印?原来是这样啊!”缘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些年,他们一直追着我老大不放,原来是为了这东西!”

    “哦?这么说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对,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至于那些人,他们只不过是想通过他得到五行鼎的下落而已,这件事情的知情者…可不多。”

    “那边那小子,别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老子欠钱不还似的。我自己那玩意还用不过来呢,对他这东西可没什么兴趣!而且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省省力气吧!”郄血尊看见黄奇林还是一脸戒备,不屑道。

    “郄血尊,那您有什么办法,能将五行鼎继续封印吗?”缘桦急切道。

    郄血尊心里倒是知道一个办法,可是奈何与那位封印者比起来自己功力差了几截,而且他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但现在在这些后辈面前又不能失了威风,就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封印可不是易事,一旦破了就再难修复。但是眼下也并非毫无办法,比如我手中这样东西!”

    “郄血尊,这东西是什么?”缘桦看见他手中捏着一个圆球吊坠,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东西叫‘封魔珠’,虽然它的主要作用是遮盖住体内的魔性,但也能隐藏佩戴者的功法,想必应该能遮盖住五行鼎的气息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

    “没错,毕竟五行鼎这东西一旦解除封印,成长的速度就会不受控制,这封魔珠虽然也是个宝贝,但比起五行鼎来,却不值一提!想束缚住五行鼎的成长,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这‘一段时间’却不短,应该足够撑到下一次的‘琳琅集市’,那里奇珍异宝无数,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郄血尊,那你可在‘天工录’上见过解决办法吗?”缘桦道。

    “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居然还真的知道这种事情?不过这具体的时间未定,目前还没有人收到‘天工录’,不过看样子你们既然要去大明山,想必那‘观月坛’自然会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而且就算这封魔珠压制不住五行鼎,只要你们不从大明山出来,单凭‘青舍公子’四个字,外面就无人敢动你们丝毫!”

    “郄血尊,你怎么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这封魔珠抓紧给这小子戴在身上,而且千万不要被碧匣谷的…人看见,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徒弟犯错还要师父亲自解决,我可是把后路都交待出去了。徒儿啊,你要是知道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为师啊!”

    郄血尊依依不舍的交出了封魔珠,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几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大明山,某处石室中。

    “薛夫人!青池公子说了,只要您将‘翠虺’的消息告诉他,他就会让您回到‘观月坛’,这坛主的位置自然是您的…”

    “哟,青池这小王八蛋什么时候还有这份心了,你看看都把我说的心动了,我要是知道‘翠虺’在哪,还没准真就告诉他了。”

    “薛夫人,您就招了吧,锁在这大明山的地宫里,青池公子也是心痛的很啊!”

    “放屁!他那只白眼狼,见了外人就摇尾巴,见了自己人就呲牙咧嘴的,能安什么好心?不就是‘琳琅集市’有消息了,他没有权限进去吗?少在这假惺惺的了,给我滚出去,你们那一锅里都是老鼠屎,一粒米都没有!”

    “薛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

    “你要怎么着?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大呼小叫了,夫人让你滚,你是聋了吗?用不用我们姐妹们教教你?”地宫门口,走近了一位丫鬟模样的妙龄少女,一脸不善的盯着那人。

    那人见到来人,哼了一声,灰溜溜的逃走了。

    见到来人,薛夫人面色一喜:“杏儿,你怎么来了?”

    这被叫做杏儿的姑娘,来到了薛夫人面前,双手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夫人,杏儿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夫人吗?观月坛里现在死气沉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一个个的都是臭屁精!”

    “你呀,就是不安分。没什么事情还是快些回去吧,如果青池知道你来这里,回去肯定还要责罚你。”薛夫人宠溺的刮着杏儿的小鼻子,笑眯眯的说道。

    “哎呀,都怪刚才那个狗奴才,差点把正事忘了!昨天梨儿和桃儿采药回来的路上,说看见了几个人!”

    “这大明山又不是鬼门关,偶尔有人路过也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薛夫人长出了一口气,以为杏儿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夫人!是其中有一人的样貌,很像…很像…青舍公子!”

二十六章 云雾缭绕无出路 桃杏梨花迎客来

    大明山,山间云雾缭绕,道路坎坷,左扭右曲如同迷宫一般。偶尔有往来客,也只是从山下绕行,生怕被困在山中。

    而其中某处有一个石室,其中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只见锁链上锁着一位中年美妇。虽然久居石室,面色惨白,但是相貌中却带着几分威严和英气。

    听闻她贴身丫鬟杏儿的话,这位薛夫人神色紧张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了几步,然后轻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舍儿他三年前明明…坠崖了,她们肯定是看错了!杏儿你快让桃儿来一趟!”

    “薛夫人!”桃儿和杏儿这日是一同前来的大明山,桃儿在山口把守,听到薛夫人传唤自己,她赶忙进到了石室中。

    “桃儿,杏儿说你和梨儿昨日采药归来看到了一个人?可有此事?”薛夫人急切的问道。

    “杏儿!你这死丫头!都说了这件事还不确定,先不要和薛夫人讲!你这个大嘴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桃儿一脸埋怨的轻掐了一下杏儿的腰肢,惹得她咯咯直笑。

    桃儿没好气的瞪了杏儿一眼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薛夫人,我们昨日回来的时候,的确看到几人路过此地,往大明山来。看样子好像在保护着其中的一个人,我本来想看看哪家的公子身子如此羸弱,走个山路还要人背着。可走近了却发现那人与青舍公子十分相似,而且看样子他好像受了伤,表情十分痛苦…”

    “那他们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沿着山脊下来,直接钻进了大明山半山腰的云雾大阵里,估计现在呀!应该在大明山中困着呢!”

    “快!桃儿,你快和杏儿一起!再叫上梨儿找到他们!把他带过来!快去!”薛夫人再也没有了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慌忙命令道。

    “遵命!”杏儿和桃儿对视了一眼,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了。

    薛夫人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理了理衣服,抚平了蓬乱的头发,坐在了身旁的石椅上,双手放在腿上,可没坐多久,就又站起身来,不停的向洞口张望着。

    “杏儿,桃儿你们不是去看夫人了吗?这么急匆匆的拉我去干什么?”一位身穿浅绿纱衣的女子的左右手分别被黄衣和粉衣拉着,向大明山上跑去,“夫人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夫人能出什么事,还不是怪杏儿多嘴,把咱们昨日看见那人的事情抖出去了!这下倒好,把夫人惹急了,让咱们三人去把他找到。”桃儿撅着嘴巴不悦道,“夫人真是偏心,听说公子的事情,整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这些年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不安过?”

    “喂!桃儿!这也不能怪我吧!而且如果那人真是青舍公子的话,你们的心情估计比夫人还急吧?”杏儿一脸揶揄道。

    “你胡说!我才…才没着急呢!”桃儿涨红了脸蛋。

    “好啦!好啦!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梨儿淡淡的笑道,脸上凹出了两个酒窝。

    “梨儿,青舍公子以前最疼你了,他这些年难道没托梦给你…哎呀!”杏儿话音未落,脑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才气鼓鼓的嘟着嘴,安分了许多。

    半山腰处的树林中,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缓步前行。

    “贾老二!你觉没觉得这雾气越来越大了?”缘桦手里拄着一根树枝,低着脑袋,缩着脖子,跟着前面的人影慢慢走着。

    可他连问了几声,都无人作答,以为是自己步子慢了,便快走了几步,却没想到咚的撞到了前面人的后背。

    “哎哟!你突然停下怎么也不吱一声?和尚的脑袋都快开花了!有鬼啊!”缘桦气冲冲的抬起头看向眼前,发现自己眼前的人影居然变成了一棵大树,不由得吓得哇哇大叫了一声。

    “小秃驴,你在那乱嚷嚷什么呢?快点跟上!”

    “我刚才和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缘桦紧张兮兮的说道。

    “听到了。”

    “听到了怎么不说话?”

    “哦。”

    缘桦自讨没趣,只能闭上了嘴巴,擦了擦冷汗继续向前走去。

    但他总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盯着自己,顿时感觉这大明山的气氛是如此毛骨悚然!就在他转头看向一边的时候,突然看到几道彩色的影子飘然而过,顿时又是哇呀一声,叫出了声。

    他再一转头,发现贾浒两个硕大的眼珠子瞪着自己,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秃驴!你怎么咋咋呼呼的呢?”贾浒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贾老三!你你你干什么?刚刚有鬼!你们没看见吗?”嘴上虽然抱怨,但缘桦嗖的跳了起来,还是躲在了贾浒背后。

    “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真是莫名其妙。”贾浒正要拉开缘桦,突然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几道艳丽的影子,喉头一动,紧张的说道:“小秃驴,你说的鬼,是不是一道粉色,一道黄色,一道绿色…”

    “没错,你也看见了?”缘桦不住的点头,颤声说道。

    “何人作怪?报上名来!”就在这时,黄奇林感受到了这边的异状,也发现了远处慢慢靠近的几道影子,一脸戒备道。

    而随着几人的走进,她们的相貌也显现了出来,赫然是薛夫人身边的那杏儿、桃儿、梨儿三位贴身丫鬟。

    “你们怎么如此无礼,闯入我们大明山,还问主人是谁吗?”杏儿怒目道。

    黄奇林面色一沉,就要动手,却被缘桦拦了下来。

    听到这人的话语,缘桦也明白了几分,知晓了几人是人非鬼,他便松了口气。但此时却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暗中使了个眼色,让贾氏三人戒备着,一有不对,赶紧带着乌凡先走,然后便走到了近前。

    “各位仙子姐姐,在下阿木,这次因为要事在身,急着赶路误入了大明山。如多有得罪,还请各位指条明路,放我们出去。”缘桦背后紧握着慑心,脸上却十分客气的说道。

    “大明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身后背着的那是什么人?为何不下来说话?”杏儿目光闪烁的问道。

    “那位是我们观月坛的青舍公子,因为在外身受重伤,不省人事。这次为了躲避仇家,所以回到这里修养…”缘桦一边说,一边注意几人的脸色,如果一有不对,就准备掏出慑心。

    “你们观月坛?我为何没在观月坛中见过你们几个?说!你们到底是…”杏儿神色有变,但还是义正辞严,却没想到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公子…真的是公子…快把公子带到夫人那里!”梨儿满眼泪花,听到青舍二字后,再也控制不住,身子一轻就来到了乌凡身旁,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急声说道。

    “哎呀!梨儿!你急什么?万一他们是假冒的呢?你看看你,没几句话就把自己出卖了!”杏儿气的直跺脚,然后没好气的说道:“算了算了!你们跟着我们几人去见薛夫人!夫人恐怕也等急了。”

    “薛夫人?”缘桦一脸诧异,这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变成了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难不成这些人还不知道青舍公子坠崖的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错,正是青舍公子的母亲!薛夫人!就算你们骗得了我们,却逃不过薛夫人的法眼!跟我走!”杏儿虽然忍不住内心狂跳,但还是保持着一脸警惕的模样。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了,缘桦紧跟在三人身后,趁几人不备,回过头给了众人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

    “薛夫人,人带回来了!”

    缘桦一行人跟着几人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山洞,然后眼见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颇大的石室,里面一滩水池波光粼粼反射着光芒,在墙壁上映出了一片薄纱。

    水池后的石椅前,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相貌威严端庄的中年女子,而此时她的眼中却满是期待与心疼。

    “舍儿,真是我的舍儿!快!把他带到我面前!”薛夫人急切的探着身子,身后的铁索崩的笔直。

    听到薛夫人都这么说,杏儿几人也是放下心来,看向乌凡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让一旁的缘桦几人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舍儿这是怎么了,他的体内怎么有如此多的火毒?”薛夫人捏起乌凡的手腕,眉头紧锁。

    “夫人,不知您可有办法救醒青舍公子。”缘桦听闻火毒二字,不由得急切道。

    “他的身体里居然…他的火毒已经被人去除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可以自行恢复过来,但是我却舍不得舍儿再受几日的苦。”

    薛夫人看着乌凡的面庞若有所思,然后手指一捻,只感觉石洞中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几分,那池寒潭中居然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一轮月光,淡淡的月光笼罩了乌凡的身体,只见他身体表面散发出了一阵雾气,然后呼吸变的平稳了起来。

    随着月光的散去,乌凡的手指微微颤动,紧闭多日的双眼终于也缓缓睁开…

二十七章 寒芒可凭铁甲挡 深情款款最伤身

    火海,无边的火海,熊熊燃烧。

    火海之中并坐着两道身影,看着眼前一物将这火海不断的吞噬者。

    “乌凡小友,多亏了你体内有这五行鼎,不然这一掌,大罗金仙也难救!”

    “老仙,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了这火海吗?就这么困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不过区区一灵识,能有什么办法?不过眼前这五行鼎的封印被解除了,你的肉身还处在险境,就算有办法我也不敢让你现在清醒过来,不然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老仙,快看!那是什么?”乌凡指着火海之上,那突然涌现的淡淡寒光说道。

    “太阴之气?这是太阴之气!希望是你那些小友帮你请来了助手,这下终于可以出去了。”

    火海,在这片太阴之气的笼罩下,渐渐归于无形。此时在乌凡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道路,乌凡沿着它的指向之处,缓缓前行,终于感觉眼前一亮,身体恢复了知觉。

    慢慢的,他睁开了眼睛,隐隐约约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下意识的呢喃道:“娘亲…”

    “舍儿,舍儿,你醒了?”眼前这位双眼噙着泪花的“娘亲”,激动的轻声呼喊着。

    “舍儿?我是…”乌凡心中感觉不对,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娘亲”,虽然有十分相似,但是神态音容却十分不同。话没说完,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我…这是哪儿?”

    “公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就在乌凡还在疑惑的时候,只感觉三道香风扑面而来,抱紧自己喜极而泣。

    看着乌凡满脸通红,尴尬的模样,缘桦几人一边感叹着做人的差距一边也默默的感动着,然后咳嗽了一声,说道:“公子,你前几日受了重伤,我们实在是无处可躲,便来到了大明山,想带你回观月坛避一避风头。这次全靠了薛夫人将你救醒,不然又不知要何年何月你才能醒来?”

    缘桦每到关键的地方就加重了一下语气,暗暗对乌凡使个眼色,乌凡便大概的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缘桦眨了眨眼睛。

    终于挣脱了眼前几人的束缚,乌凡整了整衣服,客气道:“多谢薛夫人救命之恩。”

    听闻此言,那薛夫人的身体一僵,笑容也停在了脸上,下面的几人心中一跳,该不会露馅了吧?

    乌凡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正要开口辩解,只见薛夫人颓然的坐在了石椅上,凄然说道:“舍儿,你果然还在怪我吗?也罢!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要收养那仇人的孩子,观月坛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原来,青舍这两位哥哥,青池与青坡并非观月坛之人,而是一次抵抗外族侵略后,敌军中一位将领夫人的孩子。薛夫人心慈面软,不顾坛主的阻拦,执意要收养这两个襁褓中的婴孩。

    坛主虽然觉得不妥,可当时薛夫人也是有孕在身,他实在不忍夫人委屈,便只能唉声叹气的答应了。可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两个孩子天赋奇佳,对于观月坛的功法倒是得心应手,一时间成为了众人的楷模。

    虽然青舍公子是亲生的,但对于功法倒是一点不上心,天天只想着游山玩水,快活自在。但亲生毕竟是亲生,成年礼上,坛主还是宣布了下一任的坛主由青舍继承,二位哥哥虽然有丝不甘,但对父亲的决策没有丝毫不满。

    这件事情之后,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出了他们的身世,他们当然不信,揪着此人来到了坛主面前对峙。坛主无奈,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奉劝二人好好辅佐青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就有所不甘的二人,那一丝怨恨愈演愈烈,终于带来了无法挽留的后果,他们依仗着自己的实力,暗中拉拢了不少观月坛以及外部势力,终于在一日时机成熟时,将观月坛坛主设计陷害,并嫁祸青舍,然后逼迫青舍坠崖身亡。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乌凡不由得喃喃道。

    “公子,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杏儿娇滴滴的说道。

    “青舍公子坠崖那日,虽然被挂在了树上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摔坏了脑子,很多事都记不得了。”缘桦害怕再说下去,乌凡会招架不住,赶忙出声道。

    “薛夫人,如今观月坛是谁当家?”乌凡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现在观月坛大部分的人都听从青池青坡二人的差遣,但是却无人当家。”

    “这是为何?”

    “观月坛的人十分重视信仰,只有通过仪式,并且持有坛主的象征—‘翠虺’,才能得到众人完全的认可。”

    “薛夫人,这‘翠虺’现在在我手上!”说完乌凡便在掌心界中取出了这把青色宝剑递给了薛夫人。

    “他果然将‘翠虺’交予给你了…”薛夫人接过宝剑,轻轻的抚摸着,仿佛抚摸着爱人的脸庞,然后她又恋恋不舍得递回了乌凡手中,“舍儿,既然它在你手上,你现在伤势也恢复,便趁着天色变暗的时候,让杏儿她们带你们离去吧。”

    “可是薛夫人,我这次既然来了,就不能白白的离去!我受人所托,不仅仅要救你出去,而且要夺回观月坛!”

    “舍儿,这坛主竞选仪式是每年末月的朔日,在新月之下进行‘翠虺’的交接。而在这天里,坛内的青年才俊要凭借各自的本事,选出最优秀的那个人。最主要的是观月坛以蛇为图腾,即便你本领再高强,但身上没有认可你的灵蛇,前面的两个条件便化为空谈。”

    “而距离这个仪式的时间已经不足五日,即便你这些年功法毫无进展,但凭借你手持‘翠虺’也可敌的过你二位兄长。可区区五日,就算是我有心助你,这灵蛇怕是也难以寻得!单凭这灵蛇一事,恐怕你就要将坛主之位拱手让人!夺回观月坛一事,也不急于一时,你暂且离去,待到寻得灵蛇,即便是十年二十年,我也熬的过去…”

    “薛夫人莫急,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乌凡将腰间的袋子一抖,提出了一个笼子,赫然是那装着小白的灵蛇笼。

    这小白自从那日乌凡陷入战斗就被扔到了袋子里,现在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一脸不满的在笼子中撒泼打滚。

    薛夫人看见小蛇调皮的模样,正要发笑,突然面色呆滞了几分,仔细的打量几眼笼中的小白,突然面色大变,身子一弯就要跪在笼前。

    乌凡见状赶忙将其制止,说道:“薛夫人?您这是闹哪一出儿啊?”

    “这…这条灵蛇,身上怎么会有我们观月坛圣母的血脉…”

    “啊?”乌凡看了看笼子里的小家伙,哪里有一丝威严的气息,此时听到薛夫人惊讶的语气,还高傲的抬起了头颅。

    乌凡看它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咚咚的敲打了几下笼子:“小白,老实点…”

    看见乌凡这个样子对待灵蛇,薛夫人更是吃惊,生怕这灵蛇一怒,惹出事端,正要阻拦的时候,却看见这灵蛇竟然十分听话的低下了头,十分委屈的样子,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舍儿,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奇遇!看来是老天也不容许外人触手我们观月坛!快!舍儿!将观月坛的功法演示一遍,我看看你如今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只要没有退步,单凭翠虺与这灵蛇,这坛主之位就非你莫属!”

    乌凡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出手,突然尴尬的挠了挠头:“薛夫人,可否请你演示一遍,这观月坛的功法,我都忘记了…”

    “什么?”薛夫人一脸无奈,心想,这臭小子最困难的两个条件都达成了,没想到却在最轻松的地方栽了跟头,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被这锁链束缚住,别说功法,力气都提不起半分,杏儿梨儿桃儿你们三个,好好帮你们公子回忆回忆。”

    还没等乌凡说话,那三道倩影便将乌凡连拉带扯的带到了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强行灌输起来。

    这几人不愧是薛夫人的亲信,功法十分出色,身法干净利落,但眼眸中却尽是拉不开扯不断的款款深情。每每与之接触,乌凡都控制不住的失神,只能尽量的往下看,但每每这种情况看在几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俏丽之上满是羞红。学习太阴功法的路上,乌凡十分煎熬…

    这观月坛的太阴之术虽然晦涩,但与五行之术相比,倒是轻松了不少,不必考虑组合与克制,只需吸取炼化月亮精气融入己身而已,也许是因为体内五行鼎的作用,他这几日煎熬下的修炼居然毫无阻拦,将观月坛的功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桃杏梨三姐妹一边夸赞着自己的教学技术,一边感叹着还好公子以前练过太阴之术,一脸理所当然。

    深知其中内幕的缘桦几人却是目瞪口呆,一开始觉得是太阴之术十分容易,私下也偷偷尝试过,但无论怎么沟通,都感受不到半分太阴之气,只能作罢,抱作一团相依为命状。

    薛夫人几日来,也暗暗观察着乌凡的修炼状况,只是他的成长速度越来越让人心惊,就连一向沉稳的薛夫人,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惊讶,甚至有时会忍不住赞叹出声,让桃杏梨三人一阵匪夷所思。

    白天闲聊,夜下修法,这几年来,只有这几日,尤为轻松…

二十八章 三年旧事难拖沓 今来观月解恩仇

    观月坛中,天还没亮,只见数道人影围城一团商议着什么。

    “青池青坡二位大人,这仪式自从观月坛开坛第一天就一直例行着,可自打三年前青舍公子带走了‘翠虺’,这仪式就被你们中断了,今年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如果再不举行,恐怕…”

    “恐怕什么?他们还敢反了天不成?真不知道观月坛现在是谁当家?我就不信没了这‘翠虺’,我们还撑不起这观月坛,那青舍弑父害母,叛逃观月坛,至今下落不明,现在要紧之事是除掉这个祸害,不然观月坛还如何立足?”

    “二位大人,小公子一向性格温和,我们实在是不能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们诬陷于他了?”

    “不敢,二位大人,只是这仪式一事…”

    “我说往后拖就往后拖,如果有任何人有异议,提头来奏!”

    就在众人摇头叹气准备离去之时,只见大门外沿着长廊匆匆跑来一名男子,高声喊道:“报!”

    青池与青坡正准备散去,突然被叫住,不免有些不悦,但碍于众人都在,不好发作,只能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快放!”

    “二位大人,我刚刚巡山之时,在大明山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开始我不敢确认,就尾随了一段距离,发现那人居然是青舍公子,他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一直在练习观月坛的初阶功法,但是却漏洞百出。后来遇到桃杏梨三位小姐,还一脸陌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桃杏梨三人与青舍公子那几名随从打了个两败俱伤,见势不妙就逃走了!”

    听闻青舍现身的消息,下面的人群一片震惊,嗡嗡嗡的谈论不停。

    青池与青坡对视了一眼双眼满是震惊:“你当真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

    青坡表面上保持着震惊的模样,心中却火急火燎的暗中交流道:“青池,这青舍当日你确定死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了?”

    青池也心里直犯嘀咕:“当然确定…应该是死了吧?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虽然说连个尸骨都没剩下,但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该不会是薛夫人使的什么障眼法吧?”

    “不可能!薛夫人明明被锁着,怎么使出功法?不行!这件事情疑点颇多,我得派人探探究竟!”

    “青池,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青舍那小子虽然没死,但是却失忆了,跟本记不得观月坛的功法,认不得桃杏梨三人…”

    “这倒也有可能…”青池略微沉吟了一番,然后出声吩咐下去:“来人!你们几个,跟着他去大明山把青舍那叛徒和他的党羽扣押过来,剩余几人,打探一下桃杏梨那边的情况,记住!切勿打草惊蛇!”

    大明山中,乌凡一行人灰头土脸的藏在了一个山洞中。

    “老大,这样真的可行吗?清池青坡二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相信的!”

    “人一旦情绪紧张,就会影响他的判断,虽然表面上他们施压盖住了下面的不满,但是心中也十分不安。加上咱们现在出现的时机又正好赶上了仪式之前,一旦消息传达,他们即便想压也压不住了,只能铤而走险,从咱们身上下手。而且现在坛中怀疑声和非议众多,仪式当先,料想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喊:“他们在这里!”

    乌凡微微一笑,拍了拍缘桦的肩膀,道:“来了,入戏!”

    “二位大人,我们几人偷偷潜入了桃杏梨的住处,发现她们几人房门紧闭,我抓了个下人问了一下,说是她们几人外出遇到野兽,一时疏忽被咬伤了…”

    “野兽?哈哈哈!好一个野兽!你们这边怎么样?”

    “回大人,那几人果然都身负重伤,几名随从已被我派人关押起来了,青舍公子就在门外,不知大人可否愿意见上一见…”

    “带进来吧!”

    只见门口处,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被几人推搡了进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青坡赶忙上前几步,用脚尖将他身体转了过来,面色大震:“果然是你!说!‘翠虺’呢?被你藏到哪去了?”说着就要动手打人。

    “哇哇哇!你是谁啊!为什么凶我?我要找我哥哥!他们说带我来找哥哥的!骗子!放我走!我不和你们玩了!”

    “青坡!住手!你太紧张了,我来…”青池使了个眼色,从玉盘中取了一个桃子,走到了青舍身前,蹲了下去,“舍儿!你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哥,以前还带你一起玩呢,你们几个快把我弟弟松绑,这像什么样子?”

    这青舍公子刚被松绑,嗖的一下就一头撞向了青池,青池猝不及防之下,被撞翻在了地上,正要出手抵抗,却发现青舍只是抢过了桃子,像个饿死鬼一样吃了起来。

    “好吃吗?如果你告诉我,那把青色的宝剑在哪?这盘水果就都是你的。”青池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端过了玉盘,递到了青舍面前。

    “水果!好吃!宝剑…不知…”青舍听到宝剑二字吞吞吐吐了起来。

    “这个混蛋小子,八成是装疯卖傻,看我砍了他一条腿,他还怎么装模作样!”说完青坡抽出宝剑就砍向了青舍。

    青舍将桃核吐向青坡,然后嗖的躲到了青池的身后,道:“坏人!大哥!打他!”

    “青坡!够了!你就算现在宰了他,能问出‘翠虺’的下落吗?你让开!”然后青池又一脸和蔼的看向了青舍,“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来人!把这盘水果给我倒掉!”

    “哇哇!水果!要吃!宝剑!我说!”青舍一脸不舍的看向那盘水果,“第一!仪式!我只!给他!”

    “你的意思是说?宝剑你只给那仪式第一名?那你知道宝剑在哪吗?”

    “不让说!不让说!躲猫猫!找不到!”青舍一脸紧张的说道。

    看这样子也实在追问不出任何东西,青池一挥衣袖:“来人!把他带下去!好生伺候着!…还有,吩咐下去,明日恢复仪式!”

    这人一听,眼神一亮,躬身道:“遵命!”

    听闻仪式重启,观月坛上下一片欢腾。准备了三年,终于再次得到施展机会,怎不令人精神振奋?各家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倒也并非为夺得坛主之位,只是为了在仪式上大放异彩得到重用。

    “薛夫人,已经照您的吩咐,自己人都标记过了。”桃杏梨三人欠身道。

    “知道了,回去看戏吧。”薛夫人冷笑了一声。

    次日清晨,观月坛内一片敲锣打鼓,艳红的绸缎系满了围栏,如同新娘出嫁一般喜气冲天。

    坛中支起了一个恢弘大气的圆形擂台,台中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蛇形图腾,这绝非什么画蛇添足的典故笑柄,而是化蛟成龙的美好憧憬。

    虽然仪式尚未开始,可这擂台周围早已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竟然带上了瓜果酒水贩卖起来,可生意开张没多久,就被两名长辈连打带骂的揪着耳朵扔了出去,引起了一片笑声。

    随着擂台上咳咳几声,周围便静了下来,目光炙热的盯着台上这位年纪颇大的老者。

    “因为某些原因,距离上次仪式,已经三年有余!但好在这个朔日到来之际,仪式再次得以展开,没有让遗憾延续到明年。这次的仪式,不仅可以弥补残缺多年的坛主之位,而且对三年前的事情也可以有个了结。至于具体细节,仪式之后自然会见分晓,那么我宣布,一年一度的‘观月仪式’现在开始!”

    “人都安排好了吗?”青池正襟危坐,嘴唇微动道。

    在他身后一人闻言,略微俯下身子,低声耳语道:“大人,都安排好了!那几位会最后出场,将表现优异的人尽数击杀!”

    “嗯。”

    也许是许久未进行过比试,观月坛中的人们都有些生疏,吵吵嚷嚷中,居然没人踏上台去,都在左顾右盼,希望有人身先士卒。

    果然,没过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轻喝一声,一踏地面,嗖的落到了台子上,稳了稳身子,背过双手,那气势如同宗师一般,微微颔首道:“可否有人应战?”

    只见这人有九丈高,身形偏瘦,身上的藏青色白月纹蛇腾观月坛长袍竟然短了几分,露出了半截手腕与脚踝,将那一丝宗师气质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台下终于有一个与这人身高相仿,但是体型偏胖的弟子,忍不住笑意跳上台来,哈哈大笑:“竹竿兄,你还是换套合适的衣服来比赛吧,这样我根本下不去手啊!”

    “哼!还说我呢?你这仙人掌也不怎么样?衣服都撑出洞来了!回去补补再来吧!”这两人仿佛十分熟识,虽然语言讽刺,但是谁都没有动怒的意思。

    “算了,竹竿,少说两句,赶紧开始吧!打完咱们就喝酒去!”仙人掌低声说道。

    “正有此意!”竹竿说完,抽出宝剑,轻喝一声,“太阴剑气!月华!刺!”

    “太阴剑气!月华!缠!”

    只见擂台上,两道微弱的蓝绿、红棕色的光芒交织缠绕,不分胜负,叮叮当当变化着招式,但无论怎么变化都会被对方化解,一方面是正值太阳当空,太阴之气薄弱,一方面也是因为二人皆师从同门。

    同门派中的过招往往就是如此,变招,解招大同小异,招式比拼往往难分胜负,只有真正的实力强大者,才能无视太阳的影响,从太阴中略胜一筹!

二十九章 庭中本是家门宴 馥郁却引外客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弱,观月坛擂台上的战斗也愈发激烈起来。

    空气中打斗的色彩愈加艳丽,让人一阵阵目眩神迷,没想到三年的磨炼,居然又涌现了无数后起之秀。

    “好!”一阵欢呼声中,一名中年男子一个不稳,被对面的年轻人一掌击到了台下。

    “师兄!承让了!”那台上之人不卑不亢道,然后挺身回到了擂台中间,“可否还有人愿意上来挑战?”

    话音刚落,台下便一片沸沸扬扬…

    “黄师兄现在是五连胜了吧?”

    “唉,看来他的功法又进步了!亏我们当初还是一同修习的功法!惭愧啊!”

    “人家黄师兄不仅天赋异禀,修炼又刻苦!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肯定是比不上!”

    “明天开始,我也要以黄师兄为榜样,好好修炼!”

    听着人群中的赞扬声,台上的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台下青池身后那人冲着远处眨了眨眼睛,只见一人隐蔽的点了点头,双手轻搭左右两人的肩膀,迎空而起,踏着人群的肩头,轻飘飘的落在了台上,而那些被踩肩之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这位师兄有些面生,不知怎么称呼?”台中那位黄师兄行了个礼,谦声问道。

    “要!”

    “哦?不知是哪个要?师兄这姓氏倒是少见。”

    “呷呷,要你命的要!”说完这人双掌探出,就向他胸口拍去。

    这位黄师兄见此情形顿觉不妙,赶忙向后躲去,可这人却丝毫不打算给他机会,双掌一平从袖子中射出两把冒着寒光的匕首,继续刺向他的身上。

    黄师兄眉头一皱,爆喝一声,只见一道软绵绵的白气包裹在匕首之上,瞬间就结上了一层寒霜。

    “咔嚓!”

    匕首坠落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碎片,碎片溅落在地面上,将地面腐蚀出了不少的黑点。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下此毒手?”

    “呷呷,要你命的人!”说完他抽出了鞘中的宝剑,带着寒芒刺向了黄师兄。

    黄师兄轻哼一声,双手交叉拔出了腰间双刃,格挡住这一剑之后,左右同时刺向对面这人身侧。

    这人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样子,口中喃喃的倒数着三个数字

    “三…”

    “二…”

    “一…”

    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只见这黄师兄的攻击突然止住了,满脸不可思议的停在了原地,僵硬的脖子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发现居然有两只黑色的蛊虫叮咬在上面,蛊虫的毒液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台下的人也察觉到了黄师兄的异样,纷纷起哄阻止比赛,却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几人将声音压了下去。

    “可恶!你不是观月坛的人!”黄师兄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状况,看了看台下冷漠的青池青坡二人,又转头看着对面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芒,就连愤怒恐怕也来不及…

    台下的人虽然想上去阻止,但是不知身旁这些人使了什么招数,居然让他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金月纹黑袍少年蹭的跳上台来,双手攥住了黄师兄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旁,然后拍手道:“好玩!好玩!比赛!我也要!”

    突生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注意到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惊讶一过,就有人喊道:“这…这不是青舍公子吗?”

    “青舍公子失踪了三年,终于回来了…”

    “不对,公子怎么感觉精神状态有些问题…呜呜呜…一定是这些年受苦了…”

    观月坛中知晓当年事情的人不多,虽然青池青坡二人对管理长老几人宣称青舍叛变,但因为长老们深表怀疑,一直对下面这些人的说辞就是青舍失踪了,此次青舍公子突然出现,无疑是又一个重磅消息,在人群中炸开了花。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他怎么还跑出来了?”青坡大怒,提起身后人的衣领怒骂道。

    “大人息怒!我的确派人严加看守了,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观月坛后殿的茅房处,此时一片臭气熏天,门外几人不停地砸着茅房大门,哀嚎着:“里面的!完没完事啊!老子憋不住了!”

    “马…马上…哎哟,不行你在等会…又来了…”里面传来了十分虚弱的声音。

    “不行了,不行了,把门开开,挤一挤,我实在遭不住了!”这几人面色铁青,见里面没了动静,再也忍受不住,一脚踹开了大门,几个人你争我赶的挤了进去,可因为地方狭小,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脚下一滑,只听噗通几声,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然而始作俑者此时却在擂台这边引起了另一番轰动…

    “三弟,别闹了,快下来…”青池生怕他惹出什么乱子,赶紧呵斥道。

    “不!我也要比赛!”青舍脖子一梗,然后将黄师兄一拉,一让,将他摔下了擂台,高兴的欢呼道:“我赢了!我赢了!”黄师兄面色大惊,但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钻进了人群中不见了。

    等到黄师兄离去,青舍突然看向了自己的手心,面色变的惨白:“虫子!死虫子!恶心!呸!”然后使劲的在地面上将手心上的虫子蹭掉,脸色才缓解了几分。

    台上那面色阴沉的人看到蛊虫轻易被人破解,还以为遇到了对手,没想到居然是个傻子,真是令人无语。他眼神中带着询问扭头看向了台下,只听耳边传来一声低语:“他还有用,暂时留他一口气不死,剩下的随你处置。”

    闻言,这人阴险的一笑,双手一掏,从袖子了掏出了数枚梅花镖夹在手中,嗖的一甩就掷向了青舍,只见青舍脚下一个不稳噗通坐在了地上,这些带着蓝光的飞镖便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叮叮当当的钉在了身后的台柱上。

    “哎呀!吓死我了!好险好险!”乌凡看着被削断的一缕发丝,摸着胸口安慰着自己。

    “臭小子!算你走运!接下来我看你怎么躲!”他本就铁青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咬牙切齿着。

    “慢!慢着!该我出手了!”青舍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不要赖皮!现在该你躲我的攻击了!”

    这人见青舍呆呆傻傻的模样十分可笑,不由得轻视道:“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能使出什么花招!”

    青舍公子见状,将右手手掌伸出,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寒凉了几分,乌凡的手掌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太阴之气,将手掌变得如同一块白玉。

    “公子这是在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出招吗?怎么还凝聚起太阴之气来了?”

    “要不然咱们现在干脆出手算了,估计公子一时紧张,把这些天的东西都忘了,现在是复习功课呢!”

    “嘘!你们不要心急,公子一定是有他的打算…咱们等着公子的信号再行动。”

    远处的楼顶上,藏着三位色彩艳丽的倩影,交头接耳着,十分惹人注目…

    “滋…”

    青舍手上的太阴之气还未凝结成功,就又化成了空气,他一脸不甘道:“事不过三!再来!你有本事就再给我一个机会!”

    对面这人也是一脸憋屈,耐心耗尽,心想:我堂堂一个杀手,还要和你在这谈条件,如果不是有人交代不能杀你,我和你在这浪费什么时间。然后他咬了咬牙:“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使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你放心,我刚才是故意的!这次绝对成功!”话音刚落,只见青舍手中的太阴之气突然光芒四射,然后滋的一声,化为了乌有。

    “你等…”

    “去死吧!”没等青舍再次说话,这人再也忍受不住这磨磨蹭蹭的战斗,只想快速解决这次战斗,脚下一踏就向青舍冲去。

    这青舍面色一慌,赶忙向一边逃去,却没想到这后脚一抬,刚好绊到了这急速而来之人,这人正想要减速,却发现状况不妙,本来粗糙的地面居然结了一层薄冰,他本身的速度加上青舍这么一绊,让他失去了控制。

    “咚!”

    一声巨响过后,只见这人撞到了刚才满是梅花镖的柱子上,这些梅花镖一个不落的刺入了他的胸口,飞镖上的道道蓝光,在遇到了血液的时候,如同汹涌的浪涛一般,将他的血气冲的七零八碎,瞬间便没了呼吸。

    “别杀我!别杀我!别…”青舍抱着脑袋发现半天也没有动静,扭头一看,发现这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瞬间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样子,一脸骄傲道:“哼!还有谁?”

    战场中的突变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本以为双方实力悬殊,结局早已定下,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变故,台下传来了一片欢呼,却并非为青舍的胜利,而是为他的死里逃生。

    一片欢呼中,青池和青坡却脸色抽动十分不自然,一方面要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惊喜,还要强忍着不甘和羞愧,此时台上一遍又一遍的高呼着“还有谁?”如同一道道巴掌狠狠抽打着他们的脸庞。

    青池一手托着茶杯,另一手敲打着桌面,低声道:“吵死了,快让他闭嘴吧!”

    闻言,擂台旁走上了一位蒙着双眼的男子,他戴着金丝手套的双手向左右摊开,然后右脚向后划了个圈,脚尖点地,鞠了个躬,身姿优雅如同舞者一般,轻声说道。

    “青舍公子真是好运气,在下倒是想来讨教一番!”

三十章 泊舟洒下天罗网 虾兵蟹将无处藏

    观月坛中自来少有生面孔,尤其是在自家的仪式上,可今日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冒出,不免让人心生怀疑。

    “你又是哪来的?我在观月坛为何从未见过你?”台下一名中年汉子目光不善,高声喝道,一把推开两旁人群,挤到了擂台前,但是这蒙眼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到了青舍面前。

    “老子和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这人当众受人冷落,耳根一热,蹭蹭几步来到台上,一伸手就拍向蒙眼人肩头。

    可就在他的手掌刚要触碰到这人肩头的时候,只见蒙眼人手指一动,这汉子的手臂瞬间便断成了几截,噼哩啪啦的掉在地上。

    这地上的几截手臂,切口光滑整齐,且长短均匀,如同皇家御厨的完美刀工,如果是摆在桌上的佳肴,不免会引得一片赞叹,可这却不是佳肴,而是血淋淋的手臂,只能一阵惊呼,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妖术?你…你是谁?”那名汉子,嘴唇泛白,痛苦的按着肩头出血的地方,强忍着痛苦说道。

    就在这时,青舍却大步走了过来,一脚将汉子挑飞到了台下的人群中,嚷嚷道:“你这人好奇怪,怎么一上台就自残身体,赶紧下去!可别把我的运气破坏掉了!”说完他一转身,差点踩到了那人呢的手臂,赶忙跳了几步离得远远的,脸色吓的惨白。

    可谁也没注意到就在青舍将那人踢到台下之后,那人刚刚的位置赫然闪过了几道不易察觉的光线,然后他跳了几步又恰巧跨过了什么隐蔽的东西。

    感觉到了异样,蒙眼人心中有一丝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青舍在正常人眼里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可是在他的感觉里,却仿佛一只病猫的体内,潜伏着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等待眼前的鱼儿上钩。

    “瞎子,我在这边呢!你往那里看什么?”青舍的大呼小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这样我可不忍心欺负你啊!干脆这局你认输吧!还有谁…”

    “小子!我还没说认输呢!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

    “那好!瞎子!我让你…半招!”青舍掰着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放下了两根,最后下了很大决心咬牙说道。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接招!”话音刚落,只见这蒙眼人手上一只金线手套突然消失不见,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左手,不知要使出什么手段。

    青舍听到接招,下意识的就捂住了眼睛,台下众人不免一阵紧张,哪有与人交战时遮住眼睛的?可对面这人一声接招之后,就再无动作,也让这些人一阵疑惑。

    “师兄,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喊了一声之后,怎么一动不动的,他不会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瞎吧?”

    “不对!师弟你先随我看这边,刚才我也以为那人手臂是被法术弄断,但是非也!现在你保持视角不动向后退去就明白了。”

    这人闻言疑惑的左右晃了晃身子,退后了几步,突然嘴巴大张:“我知道了!那人是被金线将手臂勒断的!”

    随着他慢慢向后退去,擂台之上居然慢慢的展现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金线网,这张大网将擂台团团包围,离得太近几乎无法辨别,但只要离得稍稍远一点,就会在月光的照射下显露出来一丝端倪。

    此时的擂台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步步斩首,危险重重!

    青舍见蒙眼人没有动作,便准备偷偷绕到他的身后来个偷袭,随着他慢慢走近蒙眼人,一根不易察觉金线,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

    这根金线恰好在青舍脖颈的高度,如果他径直过去,必然会人头落地,可就在他距离金线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拾起了脚下的石头,眼珠一转就像蒙面人砸去。

    只见这块石头去势飞快,但是半空中突然裂成了两半,失去了原本的目标。

    就在此时,蒙面人动了,他之所以等这么久是不想像刚才那人一样因为脚滑死在自己手上,如今脚下的湿滑已经散去,擂台上又是为了防止这小子溜走而布置的金线网,除非这小子插翅飞走,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嗖嗖嗖!”

    数道金光如同柳枝摇曳,将所经之处割成了满地碎片,满地尘土之中,这些金线角度刁钻的笼向了青舍的四周,一出手就丝毫不留余地,要将他逼入绝境。

    青舍也感受到了危险,左右看了看,甩开步子就像蒙眼人冲来,然后一闪身,躲在了他身后。蒙眼人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赶忙将金线一收,回手一掌向身后打去!

    青舍也是一掌击出,只见淡淡的太阴之气汇聚在他的掌心,与蒙眼人的手掌对击在半空,然后双方各自退出去了几步,青舍捂着手腕哇哇喊疼,蒙眼人却脸色铁青,一口鲜血从嘴角流下。

    “可恶!”蒙眼人暗骂一声,右手的金丝手套如同一股急流,向着青舍身前席卷而去!

    只见青舍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黑色大刀,双手一挡,当啷一声阻拦住金线的攻击,但这人却丝毫没有放弃,将金线紧紧缠绕在黑刀之上,用力向后一拉,左手也摸出一把短刃,向青舍割去。

    可就在此时,只见黑刀上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红光,一股炙热的气息,顺着金线传递到了蒙眼人的右手上,这人没有一丝防备之下,顿时感觉烈火灼心,左手的动作便慢了一分。

    青舍将黑刀抽出,向右一摆,唰的一声便将蒙眼人的左臂生生斩断,然后他凑近这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便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喊了一声:“太阴剑…太阴刀气!”

    只见黑刀噗的一声插入了这人的胸口,然后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又沿着金线,蔓延到了擂台四周包围着的金丝网上。

    “一臂换一臂,你的命就当是利息了。”蒙眼人失去意识前,反反复复在脑子里重复着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咔…咔…”几道开裂的声音响起。

    蒙眼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满地霜华,四周的金线也纷纷碎裂,一时间金银二色,飘飘洒洒,好似雪花。

    “哈哈!我又赢啦!我太强啦!”青舍呆愣了好一会,激动的拍起了手。

    “青舍公子!青舍公子!”台下高呼起他的名字,就好像他已经夺得了第一一般。

    “哼!还有谁?”

    “还有谁?还有谁?”台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齐跟着青舍喊道,呼声震天响。

    “饭桶!废物!区区一个傻子都杀不掉!”看到蒙眼人也被杀死,青坡气的离开了赛场,冲着眼前几人破口大骂道,“照这样下去,还没等我统一观月坛,你们都被一个傻子杀干净了!”

    “大人,他们二人不过是疏忽大意,掉以轻心了…”

    “大意?谁给你们的机会让你大意?下一场都给我一起上!不留活口!”

    “可是青池大人那边说不能杀…”

    “不能杀?不杀他留着杀光你们?不行!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无法挽回了!青池在这也会这么做!下一场,让所有人一起上!如果谁敢阻拦,杀无赦!”

    时间已到亥时,距离朔日已不到半个时辰,如果再无人应战,青舍便有机会依照上一届坛主的遗嘱,继承这新坛主之名,这也是观月坛上下希望看到的。只是这几年担当着观月坛代理坛主的青池、青坡二人却无动于衷,不由得让众人心事重重。

    唯一令众人心安的是传言这“翠虺”只有青舍知晓它的位置,如果传言属实,这坛主之位今天必然会见分晓!

    可就在这时,只见几道身影缓缓的落在了擂台之上,将青舍包围在了中间,好不容易融洽的气氛又变的紧张起来。

    “早闻青舍公子实力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知这几年躲到哪里去了?弄的疯疯癫癫的,没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子。我说不如早早把‘翠虺’交出来,以免一会真打起来,不小心伤到您!”一名长发男子握着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

    “小子,乖乖交出来,爷几个饶你不死!”一个眉毛黝黑的秃头男子,也提着大刀指着青舍喝道。

    “你们几个和那‘要你命’是一伙的吧?”青舍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几人。

    “是又如何?”

    “我就觉得你们身上的气质不一般!”青舍恍然大悟,“你应该叫‘不要命’,你应该叫‘不要脸’,你们几个应该就是‘丢人’,‘现眼’…”

    听闻台下一片哄笑声,这几人就算是杀人如麻时面不改色,此时受人嘲弄也是臊得慌,开口骂道:“臭小子!给脸不要脸!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运气能撑多久?”

    “这么多人打一个!不公平!我们不同意!”看到台上就要动手,人群中传来一阵反对的声音。

    “你们不同意又如何?擂台比拼靠的就是实力!如果有人不满尽管站出来!”只见青池和青坡被人群簇拥走到了台前,“有人不满吗?给我站出来!”

    “青池、青坡!你们不要太过分,你别以为真没人知道你们与外族那些勾当!如果今天你执意对青舍公子下手!我们…我们就和你们拼了!”

    “对!和他们拼了!”

    “放肆!还反了你们不成!来人!把他们带下去!给我动手!胆敢阻拦者!杀!”

    就在此时,只听见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冷喝。

    “我看谁敢动手?”

三十一章 维鹊有巢维鸠居 待鹊衔枝终夺之

    台上剑拔弩张,台下暗流涌动,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却被人群中一声冷喝制止住了。

    “我看谁敢动手?”

    这一声冷喝,如同一双大手,紧紧地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薛夫人,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远方屋顶上,飘下了三道倩影,互相看了看对方,怯懦的问道。

    薛夫人来回扫了她们几眼,说道:“我看你们几个的心思八成不在我这老婆子身上了,险些误了正事!还好公子机灵,让大黄唤我赶来。”

    她们几人这才注意到薛夫人身后那位黄师兄,只见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道:“薛夫人,叫我小黄就行,大黄好像…”

    “薛夫人!是薛夫人!”

    “薛夫人回来了!观月坛有救了!”人群中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欢呼。

    “薛夫人!你!你怎么…”青池看到薛夫人居然站到了这里,心中十分惊讶。

    “我怎么挣脱锁链的?呵!当初舍儿被你们逼下悬崖,我的心便也一同跌下了深渊,这些年任凭你们把我禁锢在大明山里。如今既然舍儿没死,单凭区区一条锁链,岂能锁住我?”薛夫人厉声喝道。

    “什么?青舍公子是被他们逼下悬崖的?薛夫人是被他们锁在大明山中?”

    这两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响,所有人看向青池、青坡二人的目光都变的寒冷起来。

    看到形势逐渐失控,二人咬了咬牙,面色突然变得狰狞,怒道:“是我们那有怎样?青舍他无论功法、人脉不及我们二人!为何唯独他能得到坛主的继承,不过因为我们二人是外人罢了!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外人?你敢大声问一句有谁不是外人?难道你们当真以为你们是因为外人的身份才不让你们继承坛主之位?你们自傲自满自大,自恃清高!眼中可有其他人的影子?观月坛可不会因为本领高强而让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担此大任!”

    “够了!一派胡言!当今世道,强者当道!你们那老一辈的仁爱之道,还是带到下面去说教吧!”青池一脸不逊,然后突然想通了什么,说道:“薛夫人,依您的脾气,不像是个说教的人,换做以前早就动手了吧?是不是锁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无法使用功法了?”

    薛夫人闻言脸色一变,本想拖延些时间恢复功力,没想到居然被看破了。

    看到薛夫人脸色异常,青池开口大笑道:“哈哈,薛夫人,您何必如此?如果您安安稳稳的在大明山中,没准等我自立了门户还能让您安享晚年,何必非要与我作对呢?观月坛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只见四周不少人围了上来。

    “保护薛夫人!”杏儿一轻高呼,人群中不少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白色丝巾,系在了脖颈上,振臂高呼着,两方人马一时间打的热闹非常。

    台上那几人正要下去协助,突然感觉身后一寒,一道寒芒从背后袭来,一人躲闪不及,直接被其拦腰斩断,断口处却无一丝鲜血涌出,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你们几个不是对付我的吗?就这样下去可算投降了哦。”青舍一脸戏谑道。

    “可恶!臭小子!你不是傻子!你居然敢骗我们!”

    “谁说我是傻子了?不过你们一厢情愿而已,我还没怪你们对我人格侮辱,你们居然还倒打一耙?”

    “别和他废话,赶紧宰了他,下去帮忙!”那秃头男子抡刀便砍向乌凡。

    虽然这男子卖相不好,但是这一刀却颇有力道,带着呼呼风声极速而来,乌凡躲过一刀,一脚将这人踹了出去,应付着剩余几人的攻击,一时间乱作一团,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却丝毫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又被斩杀了几人。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阵诡异的铜铃声,剩余几人的身躯微微一震,感觉身体比脑子慢了一拍,随后只见又三道身影从远处疾速赶来,一人一拳,台上就有三人倒飞出去,昏死在一旁。

    青舍趁此机会,再次使出太阴刀气,前后几刀,便将剩余几人解决掉了。

    “老大!你没事吧!”只见缘桦手持铜铃,靠着乌凡的后背低声说道。

    “没事,你和贾氏他们赶紧下去帮住桃杏梨保护薛夫人,我去解决青池青坡!”

    有了缘桦几人相助,桃杏梨几人也放开了手脚,没过多久就把周围的敌人清理干净,他们便带着剩余的观月坛众人,赶往青舍的方向,前去相助。

    虽然这青池青坡二人的行径令人不齿,但是实力的确强悍,乌凡本以为自己身藏五行鼎,对于太阴法术的修习速度和理解已经堪称天才,可在这两人面前,却略逊一筹。

    乌凡的太阴之气不过是薄雾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寒芒。青池、青坡二人的太阴之气却浓郁的如同实体一般,光芒刺目!且此时二人以气化剑,每一剑袭来都带着极凉的寒意,好在乌凡偷偷运行起五行鼎,体内火诀暗动,将寒气完全融化。

    他一边防守一边撤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当日遇到青舍公子的那个山崖。

    “没想到你那日非但大难不死,修为还精进了不少,若不是皮囊未变,我倒是有点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而且你这装傻充愣的功夫倒是非同一般,不知师承何处?”故地重游,不免让人唏嘘。

    “呵呵!我不过是失忆而已,但又不傻,既然你们这么认为,我就只能演给你们看咯,不然又要和你们一样天天勾心斗角,互相猜忌,多无聊啊!”

    “哼!总比你虚伪强上百倍!说!‘翠虺’到底在哪?我们二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都说了我失忆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要是回去好好侍候我,没准十年二十年后,我心情一好,就想起来了呢?”

    “那你就再在这里多死一次吧!”

    青池说完便一剑刺向乌凡,乌凡虽然语言上十分轻松,但对于眼下的状况却十分紧张对待,这剑芒离自己还有半丈多远时,他就感觉到了其上那丝彻骨的凉意,赶忙抽刀格挡开,然后身子就地一滚,闪到了一旁。

    这柄太阴气剑,一剑刺入了乌凡身后的大树上,只见这棵大树瞬间冻成了冰雕,气剑一抽离的瞬间,便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乌凡看了看石欠刃,虽然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但是刀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对这把神秘的黑刀材质越来越好奇了,有空一定好好问问老仙。

    就在这时只见青坡从那棵树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来,乌凡赶忙压低身子躲过了这一剑,青坡见状眉间一喜道:“小子!我看你这下往哪逃?”

    只见青坡双手握着气剑向下砍来,乌凡身后便是悬崖,此时无处可躲!

    正当青坡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乌凡突然咧嘴一笑:“谁说要逃了?”

    青池、青坡二人虽然功法不相上下,但脾气秉性却不尽相同,青池沉稳、内敛一些,青坡却十分张狂、暴躁。虽然青池一手剑术十分完美,但是即便是对待再弱小的对手,也不会有丝毫松懈。而青坡却相反,只要是对手不敌,他便会放松警惕,招式也随意起来。

    如果青池这剑未中,他定会沉腕后撩,或者转腕轻绞来变招,绝对不会像青坡这样拿剑当刀来砍。乌凡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握紧了石欠刃,将杀气灌输其中,双手托刀,迎着剑锋向上砍去。

    青坡察觉到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但是却来不及反应,只听滋滋的声音从刀剑交接处传来,一阵牙酸的咯吱声后,便是一声脆向,青坡这柄气剑竟然生生被砍碎,化成了一片薄雾消失在空气中。

    然后他倒吐一口鲜血就飞了出去,被反应过来的青池接住。

    “不可能!咳咳!你怎么用那把破刀,砍断太阴气剑?不可能…”青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乌凡,气剑连接着心神,这气剑一断,青坡也深受牵连。

    “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的太阴气剑断了,心情如何呀?”远处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见杏儿跟在薛夫人身后从远处走来,她们身后跟着不少观月坛的人,从山下一路追来。

    见此状况,青池也没有理睬她,回头扫了一眼乌凡,颓然一笑:“没想到千算万算,却毁在了一个最没有威胁的人身上,哈哈哈哈哈!”

    青池疯狂的大笑着,笑声在山崖中显得十分诡异,突然他收住了笑声,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芒,说道:“这次即便你有九条命!我都要将其尽数抹杀!受死吧!”

    只见地面上涌出一道道黑色的气息,缠绕在青池身上,还有一道气息向他手中的太阴气剑上爬去,原本通体洁白的剑体,沾染了这黑气之后,居然令人感到有一丝令人不安的死气,通体变成了灰色,随着气剑的挥舞,在空气中残留着道道黑气,然后扩散蔓延开来。

    “不好!拦住他!”薛夫人面色一变,命令道。

    观月坛众人赶忙欺身前去,只见青池转过身来,原本黑色的瞳孔也变成了灰色,阴沉沉盯着他们,然后一掌击去。

    这一掌看似随意,但所到之处如同卷起了一阵风暴,将他身边的黑气带了过来,几名冲在最前的几人被一掌掀飞,沿着来路摔到了山下,剩余几人被卷飞撞到了树上,只见他们面容之上俱是笼罩了一层死灰,不省人事。

    “薛夫人!这股黑气有古怪!”缘桦示意薛夫人将观月坛那些人喊回来,这样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也是白白送死。

    见到眼前黑气徐徐逼近,众人也是一脸紧张。缘桦心神一动,尝试着摇了一下铜铃,只见几道金光射出,所到之处的黑气居然不停地躲避了起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道:“你们在我身后躲着!千万不要离开!”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乌凡的方向,心中暗道:老大!这次只能靠你了!

三十二章 是非对错难驳论 不过胜者好说辞

    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从黑气蔓延的地方传来,如同沸水浇烫着蚁虫一般。鲜嫩的草叶上生命的光泽,缓缓淡去,变的枯黄暗淡,蜷缩成一团。

    “青舍!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活?”青池手中灰色气剑脱手而出,在其控制之下,疾速射向乌凡心口。

    乌凡眉头一皱,将石欠刃刺向气剑来处,只听“咚”一声闷响,刀剑相撞,沿着中间的交接处,一股汹涌的能量四射而出,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地面,轰出了一条颇大的裂缝。

    一击未中,青池双手剑指十字交叉一拉,这柄剑气便一分为二,从两个方向刺去。

    乌凡见状将石欠刃舞成了一道刀花,其上的炙热气息,每每遭到气剑攻击便淡去一分,但是这气剑上的灰色也在与其碰撞之时,消散一分。

    二人你攻我守,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一旁的众人只能在缘桦的保护下,躲在金光的保护之中,无法相助。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缠满黑气的人影动了动,原来是那被晾在一旁的青坡,此时也从心神受损中恢复了三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在黑气包裹之下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一脸享受的表情。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有几分长进,居然逼得我们二人动用死气,既然这样就用你的生命好好滋补滋补我们的损失吧!”

    说完只见他双拳紧握,拳上生出两柄黑色剑尖,然后他步伐轻踏,双剑一前一后攻向乌凡。

    乌凡见状,将石欠刃向前一轰,先震退了青池的气剑,然后矮身挥刀斩向青坡腰间。青坡见状后手向下一锤,那柄剑尖便刺入了地面,生生将他停在了原地。

    乌凡一刀挥空,便前踏一步,转身踢向青坡的颈上。乌凡快,气剑更快!他这一脚刚要踢到青坡脖颈,就看到两道气剑转了个圈从青坡身后飞来,便一脚向下,踹在其胸口之上,借着力道侧身离开了几步。

    没想到二人联手还吃了个暗亏,脸上都是一脸阴沉,青池狠了狠心,眉头一皱,噗的咳出一口鲜血,然后他蘸着鲜血在双手上点了两下,只见两道气剑剑身一颤,一阵嗡鸣之后,又凭空多出了两道。

    四道剑气不停的招呼向乌凡身前,再加上那青坡时不时的阴招,让乌凡只能不住躲避,积蓄着力量,想找个机会一鼓作气的将剑气打散。

    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见旁边林间有两棵大树遮挡了视野,如果他从其中插入,这四道剑气只能在其中穿过,如果时机把握好,就算无法全部打散,也能从青池的视野盲区来个出其不意!

    正如他所料,当他来到此处时,青池将四柄气剑排成了四角形,剑尖汇聚成了一个点,想要强行将乌凡拦住,乌凡一喜,将石欠刃向上掷出,然后操控着它如同断头台一般,要将这四柄气剑尽数斩断。

    随着乌凡手中大刀脱手,再无防身之法,青池和青坡嘴角诡异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越咧越大,最后大笑出声:“哈哈!臭小子!你终于中计了!”

    随着四柄剑气被震退,只见乌凡头顶的树枝上落下了三道色彩斑斓的绳子,然后越来越大,变成了三条碗口粗的巨蟒,露出獠牙向乌凡双肩咬去。

    “糟了!是五色蟒!”杏儿看见远处花花绿绿的三条大蛇,不由一阵惊呼出声。

    这五色蟒,虽然不是灵蛇,但仅仅因为其毒性非常,战力便堪比灵蛇,故也无人敢招惹,可却不知这青池什么时候得到了这种毒物,甚至看样子还将其完全驯服。

    乌凡也察觉到了头上的不妙,虽然五行诀在身可以直接将其解决,但据缘桦几人说,他现在体内的封印刚刚解除,五行鼎十分不稳定,如果控制不好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而且现在他身上戴着的封魔珠只能暂时掩盖五行鼎的气息,就算这五行鼎不伤害自己,但是一旦使用法术惊动了五行鼎,导致封魔珠破碎,便会像那日一般,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别有用心的人。

    眼看着三张大嘴越来越近,乌凡一狠心:反正早晚都是死!大不了拼了!然后伸手就要扯断戴着的封魔珠。

    可突然间,他感觉腰间一动,一道白色闪光嗖的一声,钻了出来,爬到了他的头顶,毫无威严的吐着信子。

    那三条五色蟒如同见了鬼一般,身子在半空中疯狂的扭动着想向后逃窜,发现无果后,身子仿佛泄了气一般又化成了三条细小的绳子,僵硬的掉在了地面之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战况的飘忽不定,让围观者一片唏嘘,青池青坡二人更是看傻了眼。

    “不可能!你的灵蛇明明已经被你放了!不!这不是你的灵蛇!这…这…这条灵蛇怎么和图腾上的那么像?我的!它是我的!”青池崩溃的大吼着,双眼涣散无光。

    “我的!观月坛是我的!”说完他一掌拍向了身旁青坡的头颅,将他身上的黑气尽数吸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将青坡的身子扔在了一旁。

    原本灰色的气剑,现在终于被死气遮盖住了太阴之气,通体变得发黑,只见他一把撕开了上衣,露出了胸膛,只见他身上居然纹满了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还在皮肤表面隐隐蠕动。

    “今天!我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活!呷呷呷呜嘻嘻…”青池如同疯子一般乱叫着。

    乌凡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泥土翻涌,顿感不妙,慌忙将小白扔到那三条五色蟒身边,向后退去,可脚下的东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从他的落脚点轰然涌出,只见一团黑气如同泉涌一般,奇大的力量将乌凡送到了半空之中。

    这死气对别人来说,威胁甚大,但它接触到乌凡之时,却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涌入了他体内的五行鼎中,五行鼎受外力的影响而不断运转,在乌凡的表面显露出淡淡的光泽,封魔珠红光闪烁,咔的一声裂了一条缝隙。

    而此时的山崖下有一徘徊着的蒙面男子感觉到了什么异样,抬起头轻咦了一声…

    发现了这种状况,乌凡心中一惊,心觉不妙,下意识就要拿出石欠刃将黑气斩断,却发现石欠刃不在身上,他扫视了一眼人群,叹了口气,取出了青舍交给自己的‘翠虺’。

    翠虺一出,淡绿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尤为醒目,仿佛带着一股充裕的生命力一般,将黑气逼退回了地面,带着乌凡漂浮在半空之中。

    “翠虺?翠虺!哈哈!灵蛇!翠虺!我看这次谁还不认可我!弟弟!你看到了吧!观月坛!今天终于是我的了!我终于报仇了!呜呜呜!哈哈哈!青舍,我杀了你!”青池双手上布满了伤口,滴滴血液掉落到地面上,在灰白色的草茎上,开出了鲜艳的花儿。

    四道黑色气剑不住的嗡鸣,化为了八道,十六道,三十二道…一直在嗡嗡的不停。天空中已经布满了剑雨,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不计其数,青池的身躯中的血色已经不可见,那些黑色的文字如同浸染在宣纸上的墨滴,扩散开去,盖住了每一寸皮肤,如同铠甲一般,四周的飞沙走石打到他的身体上,顿时化为了飞灰。

    “万千死气,燃我命尽,万剑归宗,死而后生!”

    一声号下之后,只见这满天的气剑突然瞄准了方向,纷纷指向了半空中的乌凡,如同江海聚流,纷纷涌向了乌凡。

    “舍儿!”

    “公子!”

    “老大!”

    人群中传来一阵关切急迫的呼声,缘桦也乱了阵脚,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声。

    乌凡的瞳孔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线,突然变成了小黑点,然后慢慢的又变成了小黑线,不断的放大放大,向着中心汇聚着。看着四周无数的气剑,乌凡此时临近月光,手持翠虺,竟然十分平静,仿佛眼前疾射而来的不过是牛毛一般。

    “太阳落虞渊,太阴自现来…”乌凡闭上了眼睛,口中淡淡的念着…

    “人间薄凉色,皆化雾霭霭…”人群的尖叫声,青池的狂笑声已经在耳边消失…

    “蟾宫无桂树,玉兔无金杵…”唯有淡淡的月光傍身,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唯我金轮泽,显我身下土!”无数的气剑距离乌凡已不到二尺距离…

    就在这时,乌凡突然睁开了眼睛,手中的翠虺也微微闪烁起来。

    天空中原本那一弯新月,居然变成满月,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半空中的乌凡身前,形成了一个一丈有余的圆盘,如同薄雾一般罩住了其中的少年。

    “嗖嗖嗖!”

    万道黑色气剑终于来到了乌凡面前,然而就在这些气剑穿过这圆盘的时候,如同滴滴墨水沉入大海,化作涟漪便消失不见了,直到最后一柄气剑消失,圆盘依旧金光闪耀,没有沾染到一丝颜色。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领悟这个…你是谁!”青池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不是想要翠虺吗?好!满足你!只要你能接住这一剑,翠虺便是你的了!”乌凡眼中金光闪烁,将翠虺刺入眼前的圆盘中,只见这圆盘瞬间便被溶解吸附到了翠虺之中,翠虺光芒大作,随着乌凡轻轻一挥,一道皎洁的剑光便向月光一般照向了青池身上。

    青池见状一掌吸过青坡的尸体,将青坡的鲜血炼化为了几层黑色的盾,拦在了身前!

    一层,月光丝毫未受影响。

    二层,月光依然未受影响。

    三层,月光淡去了一分…

    一层一层的黑盾被穿透,当最后一层黑盾被穿透之时,月光只剩下了一层萤火,没入了青池的胸口,消失不见。

    青池呆愣在了原地,半晌过后,面色一变,大喜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翠虺!翠虺是我的了!”

    他涕泗滂沱的笑着,也许是哭着,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他活下来了,他看见观月坛坛主的座位旁,青坡一脸恭敬的高呼着:“恭喜大哥!”

    青池喃喃道:“我就知道,我不会输…”

    然后他身子一软,倒在了青坡身旁的地上,没了气息。四周的黑气在月光之下,冒着青烟,终于也完全消失,青池身上的黑色沿着胸口那一个褪色的斑点处慢慢散去,恢复了他身体原本的样子。

    山崖上,两具尸体的手臂搭在一起,如此亲密…

三十三章 烛下只身成两人 思念悠悠凭寄托

    朔日的新月,慵懒的斜倚在半空,倏然被惊动,踢翻了身前的遮挡,露出了原本的浑圆。

    而浑圆之下,那激烈的交战,终于在此时得以平息,新月也察觉到了眼下众人的目光,又将自己的身躯遮挡了大半。

    观月坛众人见到满月时,便早已长跪在月下,虔诚的祷告着,如今满月亏去,他们才如梦方醒,双眼之下,尽是干涸的泪流。

    “由亏转盈,逆转天象…自观月坛开坛以来,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这种异象…这是得到上天认可的象征啊!”

    “没想到观月坛这传说中的功法居然真的存在…”

    人群中,几位年岁颇大的长老热泪盈眶,不停地擦着眼角。

    天空中乌凡早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被翠虺吊着,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老大!”

    “公子!”

    缘桦和桃杏梨她们见到黑气终于消散,便赶忙向乌凡这边赶来。而薛夫人缓缓走到青坡青池二人的尸身旁,眼中神色复杂,喃喃道:“没想到一时善心,最后居然酿成大错…舍儿,你的仇终于报了…”

    正在众人感怀之时,脚下忽然传来一阵松动,皆是暗道不妙,赶忙互相拉扯着离开了崖顶,只见青坡清池二人那边的岩石因为战斗导致垮塌,带着二人的尸体,落下了山崖。

    半山腰的一棵小树上,挂着一片不知留了多久的腐朽碎布,被纷纷掉落的石头砸下,一同带到了崖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山崖下,一片草木丛生,阴暗冷清,此时却有一蒙面男子鬼鬼祟祟的向上张望着。

    那日从青羊山赶回卧溪村,却没有发现五行鼎的踪迹,吕纯十分不甘心。虽然郄血尊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却不想招惹此人,便一同打道回府了。

    回去路上越想越不甘,觉得还是前去查探一番比较好,于是便让四名手下随众人归去,自己借故离开。

    他凭着郄血尊离去的方向一路跟随,没想到又折返到了三岔坞,白白走了冤枉路不说,到了这水路岔口,也不知道郄血尊去了哪边。

    可就在此时他耳朵一动,凑近了几名喝酒的船夫,只听其中一人说刚刚去解手,看到了一道诡异的红光,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惹得众人放声大笑。

    吕纯闻言一个箭步上前提起了那人,质问那红光往哪个方向去了。周围有一人见伙伴被人制住,借着酒气就操起了船桨,一脸不善的看向了吕纯。

    吕纯手中一动,就见那人拿着船桨的双手齐齐的断裂,还没等他发出惨叫声,脑袋便掉了下来,突然发生这种状况,这伙人酒顿时被吓醒,咚咚磕头求饶。

    如果依照吕纯平日的性子,势必会一个不留,可此时因为急着知道郄血尊的去向,便赶忙又逼问了几句,当得知是大明山方向时,吕纯微微沉思了片刻,将手里吓得险些昏厥的船夫扔到了地上,向大明山赶去。

    这大明山属于东方大陆的最西,处于分界线隔侧,而此处更有观月坛镇守着。这分界线隔侧的势力与他们如同隔世一般,鲜有往来,他们唯独对观月坛有一知半解,但这唯一了解的实情就是观月坛不好对付,所以他只能沿着山下偏僻处谨慎行走。

    五行鼎固然重要,但是比起自己的安危来说,却差了几分,可就当他走到某处时,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了五行鼎的气息,他抬头看去,发现头顶空空如也,唯有一弯新月惨白之下高高的山崖。他松了口气,看着天空中的弯月,感叹自己太过于紧张。

    而就在此时他双眼微瞪,瞳孔紧缩,浑身的毛发直立,满眼紧张的看向空中,只见一道微不可见的绿色光芒下,有一个飞鸟般大小的身影,只见他将绿光一指,身后的弯月便成了满月,将漫天射去的牛毫变成了银针反向送回。

    没想到这观月坛果然名不虚传,居然可以轻易逆转天象,吕纯心中剧烈跳动,神色慌张的准备开溜。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只见崖顶断裂,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在他身边坠落,他便绞起风刃将头顶的落石卷到一边,突然他神情一怔,发现乱石中夹杂着两个人。

    他神色戒备的靠近了一些,发现这两人,一个体型干枯,面无血色,另一个胸口不知被什么刺穿,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孔洞,皆是没了呼吸,但是他们体内却有一股寒冷的气息没完全消散掉。

    吕纯仔细查看了一番,暗暗心想:难道这就是观月坛的功法,如果能够炼化,倒是可以为我所用。没想到虽然五行鼎没找到,但居然得此奇遇,杀掉乌凡夺鼎的底牌又多了一张!

    他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然后将两具尸体收了起来,整了整面具,消失在了夜色中…

    “夫人,青…他真的走了?”杏儿大眼忽闪忽闪的眨巴着,满眼的不舍。

    “走了。”

    “夫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不是青舍公子的…”梨儿脸色微红道。

    “早就知道。”

    “那夫人您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害的我们还…”杏儿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还怎么样?”薛夫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掐着杏儿的脸蛋,“我们的杏儿长大了,留不住了,心怕是都被带走了…”

    “夫人,您怎么尽开杏儿的玩笑,桃儿和梨儿明明是最舍不得的…咦?夫人,你笑了?”杏儿正扭扭捏捏的抱怨着,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头一看,是一张许久未见的温暖笑脸。

    “怎么,不喜欢?”薛夫人板起了脸。

    “哪有?薛夫人怎么样我都喜欢!”杏儿仿佛见惯了夫人严肃的模样,嬉皮笑脸的回答道。

    “你呀你,你们几个没一个大姑娘样子!看看你们黑着眼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没说他再也不回来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梨儿下意识问道,惹得其余二人一阵轻笑。

    “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薛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手中的翠虺,用袖子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灰尘,神色变的严肃起来,道:“时间差不多了,吩咐下去,交接仪式准备开始!”

    “是!薛坛主!”桃杏梨三人恭敬道,她们三人腰间一动,爬出了三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也随着三人躬身,微微的低下了头。

    薛夫人支退了几人,眼中又泛起了几滴泪花,朦胧中,时间回到了几个时辰前…

    山崖崩塌后,众人回到了观月坛中,观月坛内的叛徒也在留下的黄奇林帮助下肃清一空,里里外外虽然纷乱嘈杂,但观月坛人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后山的亭子中,两个身影,照射着淡淡的月光,沉默不语…

    突然,终于有人按奈不住,轻声问道:“当真要走?”

    “嗯。”

    “这次要多谢你了…”

    “应该的。”

    “听我说完,这次要多谢你…帮我的舍儿报仇了…”

    “呃…薛夫人,您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家舍儿我当然最了解,虽然你长得和他的确相像,但毕竟是两个人。”

    “那夫人您,为何不一早就说破?”

    “其一,我也是想欺骗过自己,告诉自己舍儿没死。其二,我想知道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如果你心怀不轨,我肯定饶不了你。”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这次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了大明山。但既然来了,就顺便把这几年青舍公子的恩情报了…”乌凡简单的说了当日的事情,薛夫人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薛夫人,这翠虺是当日青舍寄托与我这个外人,今日他的愿望我已帮他达成,也该交还于观月坛了。”

    “也许不是外人。”薛夫人喃喃道。

    “嗯?”乌凡一头雾水。

    “你母亲他还好吗?”薛夫人淡淡道。

    “啊?”乌凡又一头雾水。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薛夫人又淡淡道。

    “呃…这个…我不知道。”乌凡挠了挠头,记忆中只记得娘、娘的喊着,好像不曾知道娘的真名。

    “那你叫什么名字?”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薛夫人混不在意的继续问道。

    “我叫乌凡…”乌凡不知道薛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一问一答的应和着。

    “乌,凡…”薛夫人念的十分认真,好像要把这个名字刻进脑子里,“小凡,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薛夫人言重了,青舍有恩于我,您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答应您…”

    “亲人吗?”薛夫人眼色一喜,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好似一个大姑娘,“那个…小凡…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干娘…”

    “当…啊?”乌凡以为是什么艰巨的任务,下意识就要答应,可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薛夫人…这…”

    “唉,果然还是十分为难吗?既然这样就算了,你走吧…”薛夫人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薛夫人,您不要这样,我叫…叫还不行吗?”乌凡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赶忙劝慰道。

    “真的?”薛夫人狡黠的一笑,“那你刚刚喊我什么?”

    “薛…干娘,干娘!”乌凡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好好好!你这干儿子我认定了!以后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就报我薛红缨的名号!我看谁敢欺负你!”薛夫人又恢复了那副豪迈的气势。

    乌凡十分头疼,心想我要是再报出我五行之人的名号,只怕是谁也拦不住,但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

    “对了,薛夫人,这个你拿好…”乌凡掏出了三个小袋子。

    薛夫人疑惑的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你个小混蛋!吓死干娘了!这五色蟒你怎么没杀掉?”薛夫人赶紧将袋子扔给乌凡,神色紧张。

    “薛夫人您放心,这五色蟒虽然不是灵蛇,但也是个帮手,我已经让小白把他们驯服了,以后我不在,它们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乌凡嘿嘿一笑。

    听见这话,薛夫人心想:正好桃杏梨没有护身的物件,眼下正好一人一条,倒也的确多了一重保障,便点头应允,接了下来。

    天色已经渐明,大明山中雾气慢慢退去,也到了离别的时间。

    “别忘了,这里是你的家,扛不住了,记得回来。”随着身影消失,声音也渐渐淡了。

    “这个拿去,你用的上。”远方一样东西嗖的飞来。

    乌凡应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突然听到耳后一阵风声传来,他看也没看的伸手一接,便将这东西捏在了手中。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金色大字:《天工录》。

    在远处一棵树后,看见乌凡看着手中疑惑惊讶的表情,薛夫人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三十四章 孤身踏上背德路 道声伊人不可负

    太阳当照,白云碧空,空气中夹杂着林间渐渐干燥的空气,树叶凋零,伴随着一道人影,荡着轻盈的舞姿。

    这人越往前一步,空气的诡异便更涨一分,天色仿佛也阴暗了不少,直到他脚步停在了一片坟冢之前,犹豫了片刻。便踏了进去。

    就在他前脚刚刚落地,原本的白日突然变成了夜色一般,天空中一片暗红,周围飞沙走石,狂风猎猎作响,他那奸诈了脸色此时只剩下恐惧和忌惮,恭敬的俯下了身子。

    “男觋大人,吕纯前来拜见。”

    听闻此言,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但吕纯没有丝毫松懈,身上布满了冷汗。

    突然,只见他身前突然涌出了一片黑雾,然后这团黑雾化成了一个黑色长袍的老者,他赫然是那黑鹏族的男觋,只见他身形瘦削,面无人色,目光浑浊,如同到了风烛残年一般,他看了一眼吕纯,淡淡道:“起来吧。”声音干枯沙哑,如同脚下枯枝残叶的哀鸣。

    “看你这样子五行鼎可是还没到手?难道是我高估了巫王?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回大人,这些年来那五行之人行事隐蔽,寻得五行鼎的确有些难度。还有就是三年前,正道联盟的那些小门派,已有不少被灭门,闹的是人心惶惶,要解除与我们的关系…”

    “哦…有这种事?何人所为?”

    “不知大人…可了解子虚?”

    “子虚?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做的!他们早就已经消失了!”男觋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不安。

    “大人不要紧张,这只不过是巫王的怀疑罢了,虽然行事风格相像,但是却无人见过他们出没…”

    “回去转告巫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让他抓紧寻找五行鼎!只要有了它,我恢复了实力,就算真的是子虚,我也有本事一战!”

    说完他便又化作一缕黑雾,钻到了墓碑中,吕纯只感觉精神一阵恍惚,身子向后一仰,就被送了出来,天色又恢复了明朗,他长出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瞳孔扩大,不知在思虑着什么,然后身子一转,向巫图窟方向走去。

    巫图窟中,有一处安静的石室。但说是石室,其中却如同一片小天地,有山有水,有花香鸟鸣,涓涓细流和阳光一起从顶端流下,流水带着阳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与巫图窟阴暗的气氛格格不入。

    石室正中,有一张白玉床,床上散发着淡淡的雾气,十分寒凉,它笼罩着床上平躺着的一位女子。

    只见这女子睫毛微眯,嘴角含笑,如果不是面色的惨白,会让人觉得她不过是装睡而已,但是这一躺就是两年,如果不是靠这白玉床的供养,可能两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

    “阿宁,为什么你还不愿醒来,难道还在怪我不成?我知道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阿宁,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成为我的巫后吗?你快看看啊,看看我,我已经是巫王了…”

    “阿宁,你说你喜欢花,我便种满了屋子,希望你睁眼就能看见…”

    巫王半跪在白玉床头,喃喃自语着已说过无数遍的语言,却还是无法改变,想伸手抚摸床上的女子头发,可伸到一半,却攥起了拳头,缩了回去,双眼通红,心如刀割。

    “报告巫王,颅有事求见!”门外有人高声呼道。

    巫王闻言,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道:“让他去主室等我!”

    巫王站起身来,一扫男儿的柔情,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般,寒芒内敛,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柔声说了一句话,便大步转身离去。

    “为汝一人,即便负了天下,又如何?”

    巫图窟主室中。

    听闻吕纯的转达,巫王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当初那男觋说有办法唤醒阿宁,但是条件便是用五行鼎交换,他便下令去玉壶宗夺鼎,却没想到各个门派心怀鬼胎,居然趁此机会将玉壶宗覆灭。

    虽然这令他十分意外,但是却没有丝毫歉疚,灭了就灭了,那又如何?唯独对没有得到五行鼎一事耿耿于怀,阿宁的事情只能再次耽误。

    这男觋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本就让他心生怀疑。加上最近阿宁的状态竟然有所好转,他的心思便早已不在五行鼎上。

    这次那男觋的突然出现,而且如此急切,让他十分为难。

    毕竟当初建立正道联盟时,暗中也有反对声音,可这些声音还没等喊出,就被男觋暗中扼杀。因此正道联盟才能顺利的建立,巫王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盟主。

    而如今无人督促,加上人心惶惶,正道联盟便成为了名存实亡的一滩散沙。前些日子五行鼎现世,巫王心中也是十分急切,可却没想到这些门派居然心怀鬼胎,都想来个渔翁得利,可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得罪不起的郄血尊。

    “别忘了约定?哼!如果不是看在阿宁的份上,我岂能受你的威胁?既然如此…颅!你去敲打敲打他们!别让他们忘了谁当家!”

    “遵命!”

    树林中,一群人围着一堆篝火,看着眼前一名黄褂壮汉烤着手中的鱼肉和野兔,鲜嫩的肉上不停的有油滴滴落,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什么调料,撒在了食物上,顿时香气四溢,让身后一名长发少年不住的探头张望着。

    “小秃驴,都说了多少次,理发时候别乱动。”

    “贾老二,没想到你们三个人看上去憨憨的,居然各自都有一手!”

    “哼!那当然,我们这叫诡计多端…”贾浒骄傲的说道。

    “呸!老三!不会用就别乱用词语,这叫各有千秋!”贾雄用刀面拍打着缘桦的脑壳,一脸严肃。

    乌凡从远处回来,手中的树枝上又多了几条鱼。他看着几人吵吵闹闹,不由得莞尔一笑,一转头看见了面容冷峻,寡言少语的黄奇林,不由得心生好奇。

    一路上他心中一直想着其他的事情,居然把黄奇林冷落了。而且听缘桦说,之前能从那“熔山尊”手中脱身,还全靠他出手阻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几条鱼插在地上,坐在了黄奇林身边,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之前事情太多,未来得及和黄兄好好打个招呼,真是抱歉!”

    黄奇林感受到身边有人,正想着挪开,一转眼发现居然是乌凡,想了想又靠回了树上,说道:“无妨。”

    乌凡发现黄奇林的双眼不停的瞄向一处,他便沿着那方向看去,原来是那长发飘飘的缘桦,便解释道:“看来黄兄不知,这缘桦身上有一个铜铃,他一但使用,头发就会长长…”

    黄奇林微微点头,然后冷声道:“扔了!”

    乌凡一愣,不明白所以然,他一低头,看见黄奇林的拳头紧握,不停的颤抖,仿佛恐惧着什么,他恍然大悟,八成是黄兄也从炎凉镜中看见了什么,他左手搂住黄奇林的肩膀,右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坚定的说道:“放心吧,黄兄,距离十年还早着呢!无论你看见了什么,只要有我在,它就绝对不会发生!”

    黄奇林僵硬的点了点头,脸色变的有些异样,不知所措的一动不动。

    乌凡心想这黄奇林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居然吓成了一块木头,哈哈一笑,收回了身子,左手搭在了黄奇林的右肩,疑惑道:“黄兄,不知你怎么会去卧溪村?”

    黄奇林眼光看向了一边,道:“给你东西,玉壶宗灭,只能去那。”

    “东西?什么东西?”乌凡一脸疑惑。

    只见黄奇林看向了自己的右肩,乌凡嘿嘿一笑便抽回了手臂。黄奇林才如释重负一般,从腰间的袋子中倒出了几个不小的包裹,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乌凡正要发问,只见缘桦提着一根烤鱼屁颠屁颠的跑向了乌凡:“老大!食物烤好了!您别说这贾老三智商不行,手艺倒是不错,您来尝尝?咦…”

    缘桦看着地上的大包裹,眼睛瞪得老大,一把就将烤鱼扔了出去,插在了远处,指着地上的包裹:“这…这…包裹里…难道是死川国地宫那里的宝物?”

    黄奇林点了点头。

    “哈哈!黄兄我爱死你了!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漏掉了!”说完就要拍向黄奇林的肩膀表示一下友谊,可手还在半空中,就看到了黄奇林那冰冷的目光,只能自己拍了拍手缓解了尴尬。

    乌凡听说是宝物,便低头查看了起来,没注意到这边的事情,他面色一变说道:“黄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来又冒险去将他们取出的?”

    黄奇林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睛看向了天空,说道:“那日离开,忘记给你。”

    “虽然是这样,但这宝物毕竟是你辛辛苦苦带来的,我还是不能收…”

    “老大!你还是收下吧!正愁没地方筹钱呢,这钱不就送上门来了吗!琳琅集市…”缘桦小声提醒道。

    黄奇林第一次觉得缘桦如此顺眼,连连点头。

    乌凡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些东西就算是我向你借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的。”

    黄奇林也没做声,赶忙转身离开,看这架势好像生怕乌凡不收似的。

    与此同时,某处山洞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哪个王八蛋啊!把我的宝库搬空了!啊啊啊!”

三十五章 旧地重游如一梦 醒来一刀断剑锋

    因为阿宁一事,巫王才对五行鼎如此上心,可没想到其余的几个门派了解了五行鼎之后,居然口蜜腹剑起来。

    虽然阿宁现在状况转好,但是想醒来还是渺茫,如果五行鼎这个筹码真的落入他们手中,定不会交予自己,反而会造成威胁,只能吩咐吕纯去施加压力。

    吕纯心中对五行鼎的觊觎更甚,暗中借巫王的名号,在各个门派插入了自己的耳目,时刻盯着他们的动向。却发现这些门派也是无头苍蝇一般借着五行鼎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剥削着民脂民膏。

    他自然无心管闲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准备钻研那两具尸体中的太阴之气,就在此时,只见他身旁嗖嗖出现了几道身影。

    “颅,那日你让我们打探的青舍公子有消息了。”

    吕纯正打算研究太阴之气,突然被几人打扰,心中颇有不爽,正准备将几人赶出,突然回想起几日前在那山崖下感受到头顶那一丝气息,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便点头示意这人继续讲。

    原来这人前几日打探消息的路上,路过一家酒馆,听见里面几人交头接耳说着观月坛的事情。因为这观月坛几乎很少出山,消息十分闭塞,他感觉有些好奇,便坐到了他们身后偷听。发觉这几人原来并非观月坛中人士,而是混入其中的外来者…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他便准备离开,可突然隐隐听到一人提及三年…青舍公子…的什么话,他不由得双眼微睁,提起了兴趣。假借认错人为由,帮几人结了饭钱,还上了几壶好酒,就要离去。

    这一招欲擒故纵使得巧妙,几人毫无怀疑的将他拉了回来,要喝个痛快,于是他便坐了下来,混到了几人中,酒过三巡,他见时机成熟,便试探着问出了青舍公子的事情。

    原来这青舍公子早在三年前就被现任的代理坛主青池害死了,而说话这人就是那青池的随从,这几人是被派出来筹备物资的。

    他不由得一脸疑惑,那几日前遇到了那位自称青舍公子的究竟是何人?还没等他起身离去,就被几人拉拽着,说要带他去观月坛长长见识,他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的混进了观月坛。

    没想到当日居然举行了什么仪式,在打斗中那名青舍公子居然半路杀出,将他们原来的计划完全打乱了,他见势不妙就溜走了。

    “颅,而且最奇怪的是三年前这小子的功法虽然不能说是差,但也是一般,但后来我听说他这次复活居然功力大涨,据说一招居然逆转天象,将那观月坛的叛徒击杀了!而且在我刻意的调查这位青舍公子后发现,近三年来的灭宗案附近,几乎都有与我描述相同的人的出现!”

    颅闻言眉头紧皱,脑子飞速运转,思虑着那一丝微妙的联系…

    他隐约记得山上石块掉落时,貌似有一棵树枝上挂着一片衣物被砸落。但其却不属于之前那两具尸体,而且山壁光滑平整也没有藏身的洞窟,想必那青舍应该是必死无疑。可那日所见的青舍公子的身法完全不像受过伤的人,而且招式中也没有太阴之气,定是有人假冒。

    可有谁会冒充一个死人?除非他的身份处境比起青舍更加危险!而且三年前事情开始发生的时候,恰巧是那个人消失不久后的事情!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虽然传言说是子虚所为,但他打心眼儿里不相信传言的事情,如今更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想起了那日崖下觉察到的一丝五行鼎气息,吕纯额头上出现了一层冷汗。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但是,这么多年朝思暮想的东西,他怎么能轻易感觉错误?那山顶战斗中按照他手下所说就是那青舍公子所为,可为何青舍公子身上会出现五行鼎的气息?

    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吕纯的心却沉入了谷底,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这个真相,青舍公子就是乌凡!

    吕纯此时不由得口干舌燥,本以为自己身负风、火、水、土法诀,对付一个心心念念的玉壶宗余孽绰绰有余。没想到身负五行鼎的乌凡成长飞快,前几日太阴之气都无法动用,转眼竟可以逆转天象!

    他心中那丝仇恨之火越来越旺,吞噬了他唯一的一点冷静,对五行鼎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画像!把那青舍公子的样子给我画出来!登在悬赏榜上!如果谁能将他带来!不论死活!重重有赏!”吕纯浑身不住的颤抖,歇斯底里的喊道。

    他只能拼一次,毕竟玉壶宗已经覆灭,唯一知道乌凡底细的人只有他自己,只要第一时间夺得五行鼎,他便可以无敌于天下!

    乌凡一行人从观月坛出来后,因为不想再泛舟经过卧溪村,便从陆路绕了一圈。站在脚下的大山上,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乌凡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位叽叽喳喳的施雨柔。

    他们脚下的正是“苍木山”,而对侧的便是“嶙石山”,其中人群密集的地方是乌凡离开卧溪村后第一个故事发生的城池—“苍嶙城”,还记得当时年少,与方玮在此结仇,后来却因为救命之恩化解开来。

    本以为一番良缘之后不会再有恩怨,可经历了玉壶宗事件后,双方再见也许会再次不得已成为仇家,难道人间的情谊际会,也如天下大势一般,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摇了摇头散去了暂时的烦恼,反正带上斗笠之后,他便不是自己,一切机缘都随它去吧。

    “这就是施大小姐的家吗?还真是阔气!”缘桦仰望着高大的城墙,啧啧赞美道。他此时剃掉了两侧的头发,将中间的长发扎了个发髻,十分洋气,如同身后的黄奇林一般。

    “你们几个!站住!”乌凡几人正准备进城,忽然被人拦住,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银鳞铠甲的大汉,手放在了腰间蛇纹雕花砍刀上缓缓走来,此人正是那守城将军冯虎,当初是云浪真人带他们进城,冯虎给足了面子,不知他这次究竟所为何事。

    乌凡虽然不想对熟人动手,但他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初来乍到的懵懂少年,如果冯虎有什么威胁,他也不会留情。

    冯虎一脸严肃的盯着几人,转了几圈,盯着缘桦看了几眼,伸手就向他抓去!

    乌凡正准备出手,突然身子一停,愣住了,只见冯虎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缘桦的发型,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记下了,这发型真不错,各位兄弟打扰了,请进吧。”冯虎蒲扇大手向里一请。

    这个风波虽然让几人一阵紧张,但是也让他们感觉到再次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不由得莞尔一笑,进了城中。

    城里依然是热闹非凡,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时间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

    跟随着乌凡的脚步,众人来到了一处恢弘大气的建筑—凤亭。当年让自己仰望的地方,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却感觉不过稀松平常,在二层订了几间房屋后,他们便在这安顿了下来,准备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动作。

    行走了数日,虽然几人身体上没有什么疲惫感,但是内心却十分焦躁不安,如今终于有个休息之所,也不必处处担忧,一顿狼吞虎咽的午餐之后,缘桦便和贾氏三人迷迷糊糊的睡觉了,黄奇林也默不作声的回了房间休息。

    乌凡左思右想思绪纷杂,静不下心来,一骨碌起身,就出了凤亭,准备在城中散散心。可他一开始还走在大道上,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处死胡同中。

    他将石欠刃握在了手中,自顾自的说道:“跟了这么久,该现身了吧。”

    原来就在他刚出门口不久,就感觉身后有人跟随,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同路而已,后来却发现无论他走到哪,几人都跟在身后,便眼睛一转,带他们来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

    “哼!我还以为多麻烦?不过是一个自大的小鬼罢了!不如你现在乖乖的投降,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命!”身后的房檐上,站起了两名男子,看那青花镶边的装束,竟然是剑星居之人。

    乌凡心里一愣,他本以为是那日几名巫图窟的杀手追到了这里,却没想到是剑星居的人对自己动手,难道是自己真实身份暴露了?

    “不知仙长是否有什么误会,我从未见过二位,为何要暗中尾随于我?”

    “小鬼,不要怪我们残忍,谁让你得罪了人呢?现在你已被登在了悬赏榜上,就算我不杀你,也有人会对你出手!不如你乖乖的投降于我,没准那人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其中一人掏出了一张画有乌凡装扮的榜单,画工细致到连他衣服上的线头都依稀可见,而且在一旁还有一张他的真实相貌图,让乌凡心中更是疑云笼罩。

    可这二人丝毫不给乌凡解惑的时间,手中榜单一松,便拔出剑来。只见剑身上寒芒一闪,寒剑之上亮出了三颗剑星,带着寒气一左一右向乌凡刺来。

    乌凡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剑星居!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么我便不客气了!”

    说完他眼神一冷,太阴之气便笼罩在了石欠刃上,一刀斩去!

    清风拂过,两人三颗寒星裂成了六瓣,无形的剑气竟被太阴之气轻松撕开。

    乌凡收回了石欠刃,径直穿过二人,接过了掉落在半空的榜单,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如遇此人,将其带来,无论死活,重重有赏!悬赏者:颅。

    乌凡将榜单撕得粉碎,然后燃成了一堆灰烬。

    这灰烬刮到了他身后那剑星居二人身上,二人便轰然倒地,摔成了四段!

    “颅?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三番五次针对于我?你既然不让我安稳!我也不让你安生!”

三十六章 鬼差无事不出门 旗动便寻无主魂

    剑星居,某间屋子中站着几个人,围着中间的两具尸体,而其中一名长老模样的人不停地踱着步,面色十分难看。

    “饭桶!都是饭桶!那颅亲自登在悬赏榜上的人,岂能是看上去那么好对付的?不自量力!”这位长老十分愤怒,将一桌子的茶杯甩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寒江长老,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旁边有一人轻声问道。

    “怎么办?不报此仇,怎么咽下这口气?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寒江长老指着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竖,气冲冲的吼道。

    “来人!速去通报苍嶙城!如果发现相貌相似的人,杀无赦!”就在他怒气冲冲下命令的时候,只见外面来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面色一暗,点了点头,便将众人遣散了。

    就在他们离去的时候,有一人悄然进入了屋子,从地上尸体怀里掏出一张榜单,当他看清了榜单上的容貌时,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将榜单揣入了怀中,趁人不备,溜了出去。

    子时,巫图窟中,聚集了各个门派的长老,一脸疑惑的交头接耳着,而没过多久只见巫王走了出来,神色严峻的扫视了一圈。

    “巫王,你这深更半夜的喊我们来说有要紧事,现在赶紧说吧!”

    “是啊,巫王,有什么事情白天说不行吗?非要大半夜的,太耽误事了!”

    人群中不停地抱怨着,而巫王仿佛没听到一般,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敲打着手指,突然他眼睛一睁,说了一句:“来了!”

    话音刚落,子时的锣声响起,巫图窟内的气息更加阴暗了几分,甚至让人感到一阵寒冷。

    边上有一人突然感觉到而后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得一阵颤抖,打了几个喷嚏,余光突然扫见身旁多了几道虚弱的影子,他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感觉到这边的异动,一群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然后都是面色一变。

    只见众人的目光中,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黑色虚影,黑色斗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苍白的嘴唇,这人脖子上挂了一串漆黑的铃铛,随着他的脚步摇晃,却没有半点声响。

    他左手握着一面红边黄色小旗,旗子上有一个黑色的弯钩,右手盖着腰间的一个竹筒,筒中露出一截卷成一团的册子。

    “这…他们怎么来了…”

    “呸呸!真晦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怎么还念起佛号来了?”

    “别打扰我!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你真是胆小如鼠!这有什么可怕的…阿弥陀佛…”

    见到此人的装束,这群本领高强的人不免一阵唏嘘。

    巫王看到此人,倒是没显得那么惊讶,点了点头说道:“肃静!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召集你们,实在是鬼差殿有要事相商!赵长生!”

    鬼差殿,顾名思义,便是阴差。

    当一个人已尽,魂魄却仍在人世间时,便会有勾魂使者将其魂魄带走。但是由于死亡的人数,逐渐攀升,这些地府的勾魂使者实在是忙不过来,便派阳魂,也就是阳寿未尽之人协助他们进行工作,这些人便叫做阴差。

    久而久之,这些阴差便有了规模,因为时常游走于阴阳两界,不免会遭遇一些恶魂厉鬼。为了保全己身,他们便借助自身条件,从阴间研习了一些术法傍身。

    因为这些术法诡异,他们便自称其诡道之术,可由于外人的的忌惮,慢慢叫着就叫成了鬼道之术。而这些人便因道改名为鬼差,自立门派,取名“鬼差殿”。

    鬼差殿之人因为本职原因,加上修习了鬼道之术,对于阳光十分畏惧,几乎从不白日出行,如果实在有要事出门,也要裹得同粽子一般,几乎不露出一寸肌肤,就连双眼也要遮上一层黑纱。

    正可谓是:鬼差无事不出门,旗动便寻无主魂。

    这被叫做赵长生的人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锁妖塔近五十年是何人把守?”

    “锁妖塔?”

    “就是那万妖塔!”

    “哦…这锁妖塔不是玉壶宗把守的吗?”

    “玉壶宗是上次,这次好像轮到太一阁了…”

    听到人群中吵吵嚷嚷,对这件事情十分不在意的样子,赵长生不禁冷哼一声,随着这声冷哼,人群中便安静了下来。

    “锁妖塔都把守不住,太一阁还有什么用?你们在座各位有什么用?我在任期间,唯独玉壶宗把守的那五十年风平浪静,现如今还落得个宗毁人亡的地步,真是笑话!”

    被点名道姓的批评,那清虚道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是颜色,但却不敢吱声。

    可他身后的随从见状不由面色一变,他一开始就对众人的态度十分嗤笑,现在被一个奇装异服的人指名批评,居然大气都不敢喘,再也忍不住他的暴脾气。

    “你休要在这装模作样装神弄鬼,用贬低别人掩盖自己的虚伪,如果你们真有本事为何不看守那锁妖塔的大门,在这里指指点点我真想狠狠抽你冷漠的嘴!”

    一番话语下去,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了此人,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这人心中一阵骄傲,心想:你看你们吓得那副模样,众目睽睽之下,他能拿我怎么样?等回到太一阁之后,想必长老一定会高看于我!

    清虚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可还没等他表示谦虚,就被长老一掌推出了人群,“赵前辈,这小子出言不逊,已经被我逐出太一阁了,全凭前辈处置。”

    这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清虚长老,然后转头看向赵长生,怒喝道:“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居然如此轻视我们!”

    说完,只见他黑白道袍一撩,右手抽出一支毛笔,将它蘸饱在腰间的墨盒里,然后左手凭空一招,就出现了一列黄色的符纸,只见他右手动作飞快,符纸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画满了符咒,这一手漂亮的动作,让围观的众人也不得不暗暗称赞。

    可此人却如同炫技一般,丝毫没有停歇,右手在空中一甩,画了一条墨龙,一口将这些符咒吞到了体内,只见它体表黑光闪闪,如同生出了尖刺鳞片一般,身形一转,化为了一道黑色的旋风,攻向赵长生。

    虽然在场各位都是本领非常之人,想拦住这招式也要花些力气,可这赵长生却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那名随从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可突然间,狂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团黑色的旋风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一般,融入了赵长生模糊的虚影,然后一切变回归风平浪静了。

    “最近很多人死法诡异,不像是被人所杀,而且皆是魂魄受损。几日前我去锁妖塔检查了一番,发现第四层不知何时被人破开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赵长生语气平和,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年那场战斗,你们当真以为魔界那些人消失了?锁妖塔中锁的…早就不是妖了。”

    “锁妖塔中锁的不是妖?难道…是魔界的人?”

    “那第四层被破开岂不是说…魔界中人被放出来了?”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混入了咱们中间…”

    顿时人群中人心惶惶,彼此互相猜忌起来,看谁都不像善类。

    “够了!”巫王脸色一沉,“明日!前往锁妖塔,一探究竟!”

    说完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太一阁那清虚道长,转身离去。

    清虚道长感受到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尴尬的愣在原地,看见他那随从还在一动不动的,心生怒意:“你在那干什么?还不滚回去受罚!”

    说着就伸手去拉那人的肩膀,可刚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中一轻,只见这人轻飘飘的倒在了地面上,见此异状众人都是头皮发麻,满眼恐惧震惊。

    明明没看见赵长生的任何动作!一个大活人却不知何时在眼皮底下变成了一个白纸人!

三十七章 锁妖塔内锁妖魔 不想塔外怀鬼胎

    异状突生,众人一阵心寒,虽然他们见惯了各种惨状,可如此诡异的手段却让他们心中惶恐不安,草草离去。

    回到太一阁,清虚道长遣散了众人,走进自己的房间,但是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焦躁不安的摇着头。

    就在此时他心头一惊,慌忙一脸戒备的举起拂尘,面对大门。只见两扇房门无风自开,一股黑雾凝聚了起来,化成一个人形,淡淡说道:“是我。”

    清虚仔细看了一眼来人,这才收起了戒备,换成一副尊敬的模样,几步上前关上了房门,一脸担忧的说道:“男觋大人,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哼,即便是我现在这副残躯,应付你们这些人也足矣!”这男觋一脸傲然的说道。

    “是在下失言…”

    男觋一甩衣袖,止住了清虚道长的话,淡淡说道:“废话以后在说,你和我说说,鬼差殿那边说了什么?”

    清虚道长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男觋,男觋闻言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男觋大人,鬼差殿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清虚道长试探着问道。

    “应该不会,我这些年从未出过面,即便是怀疑也算不到我的头上,只是眼下我的时间不多了,五行鼎一事迫在眉睫。而且巫王我估计怕要瞒不住了,我在那边暗里拉拢了个叫‘颅’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转告于他即可。”

    “颅?那人不也是巫图窟…”

    “没错,但此人心机颇深,生有反骨,我曾暗示他如果夺得五行鼎,就扶持他坐上巫王的位置,他便欣然同意了。如果日后他当上了巫王,那么太一阁这边…自然不用我多说。”

    “多谢男觋大人,清虚定不会让大人失望!”清虚一脸喜色。

    “还有一件事,如果他们前往锁妖塔见到那第四层的封印不是被破开,而是被人从外面解开,你们知道后果会如何…”

    “我会处理好的!”

    “不要让我失望…”男觋说完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屋内。

    交待完了任务,男觋藏身处那坟冢里的石室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只见他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符咒便失去了光泽。

    随着这番动作,他整个人的生机又淡了几分,满脸灰暗,奄奄一息。只见他打坐调息,将四周的黑气吸入到身体之中,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他看着眼前石床上的黑色骷髅,眼中竟然隐隐发光,仿佛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般:“五行鼎!等我得到五行鼎,炼化这幅躯架,将锁妖塔中的魔道救出,我看谁还能拦我?哈哈哈…咳咳…”

    天色已经大亮,各门各派人士都慢慢聚集在了一贫瘠荒凉之处。

    只见此地方圆一里寸草不生,中间矗立着一座十八层高的八角宝塔,宝塔的八面一一对应着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八个方位,而正方位的墙面上是四扇小门,角方位是是四面小窗,墙上垂宝璎珞,檐上宝铃高悬,显得十分庄严。

    而走近一看窗口墙面上贴满了种种符咒,布满了种种阵法,将原本的十分华丽的宝塔照射的更加珠光宝气,不似凡物,就算是白日里都能感受到光影浮动其上。

    但塔中喧闹嘈杂的气氛却破坏了这份美景,众人来到塔下,只感觉门窗敲打的震天响,塔内各种咆哮打斗声不绝于耳,只见太一阁几名守塔弟子瑟瑟发抖的站在远处,见到来人便赶忙走到了近前。

    “各位前辈,这锁妖塔十分危险,待会儿检查时,还请各位小心!”

    “放心吧,这群妖魔鬼怪都被封印住了,没什么可怕的。”有一肥头大耳的络腮胡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便大摇大摆的跟着众人走了上去。

    随着靠近锁妖塔,里面嘈杂打斗的声音愈发强烈,简直震耳欲聋,尤其是踏到塔上之时,感受到宝塔的微微震动,更是让人心惊。而这宝塔的最下面一层墙壁上写着十八,再往上是十七,层数居然是倒着排的,那满不在乎的络腮胡看了看头顶遥远的距离,顿时面无血色,小心翼翼的挪动着。

    由于塔内被封印,无法通过里面的楼梯上楼,众人便依次攀上了塔侧栏楯上的云梯,身形矫健敏捷的来到了四层,而那位络腮胡身形肥硕,反而稍显迟缓,紧张兮兮的向上爬去。

    就在他刚刚踏到四层之上,不由得贴近了墙面喘着粗气,这时只见一张恐怖的鬼脸从窗口上探出,吓得他一声惨叫,身子便向后仰去,好在身旁一人拉住了他,才没有掉下塔去,险些成为了锁妖塔上摔死第一人。

    此番景象引得那锁妖塔里的东西尖声嘲笑,这络腮胡羞怒的抄起家伙就要动手,只见这攻击刚刚落到窗口,就被他身边的清虚道长拂尘一甩,挡了回去,怒喝道:“锁妖塔上!休得放肆!如果你毁了阵法符咒,岂不让里面的东西得逞了?滚!”

    那人闻言,顿时面红耳赤的认错,转身嗖嗖几步跳了下去,离开了锁妖塔。

    此时先上来的几人已经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时只听巫王轻咦了一声,看向了一处窗口,只见这窗口处,有被外人动过手脚的痕迹,他便出声问道:“清虚道长,这怎么回事?”

    清虚还没开口,旁边一人便抢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巫王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平静的清虚道长,淡淡说道:“我们刚刚仔细查看过,发觉除了这处,并无异常,想必是鬼差殿天黑看走了眼。既然这样,咱们几人抓紧将这处修复好,以免惹出乱子。”

    说完,几人便互相配合着,将法阵仔细恢复,才长出一口气。好在这只是破坏了法阵一角,如果再稍大一些,想恢复如初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就在修补中,他们也不住的赞叹着这法阵的巧妙,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布置却是一环套着一环,即便是你解除了其中一步,也无法完全将其完全破掉。换句话说,即便是刚才那个地方放任不管,里面的东西侥幸逃出,就单凭身体穿过剩下的法阵,也是魂体分离,死路一条。

    完成了修复,众人脸上又恢复了昨日的平静,“赵长生说的破开只是破开而已,如今修复就没事了。”众人互相如此安慰了一句后,纷纷告辞离开。

    巫王带着一行人路过清虚道长身边的时候,突然问道:“还会再解开吗?”

    “啊?回巫王,不会了。”清虚道长匆忙回复道。

    “我知道了。”巫王一笑,带着几人继续离开。

    看着众人离去,清虚道长的心终于放下,就在这时,只见那位肥头大耳的络腮胡悄然来到了他身旁,低声问道:“解决了吗?”

    清虚道长点了点头。

    只见这络腮胡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从他身体中飘出了一团白色的魂魄,嗖的一下钻入了远处的石堆中,只见石堆四外散开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喃喃道:“颅的这功法还真好用,只不过还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舒服。”

    “那么这位…右臂兄弟,回去还请让颅在男觋大人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告辞。”说完右臂扫了一下四周,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清虚道长擦了擦汗,转头看了看锁妖塔,长出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机智。

    “来人,把地上这家伙处理掉,回太一阁。”

    “叩叩叩…”凤亭二楼,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

    “老大,是我!”

    乌凡打开房门,看见气喘吁吁的缘桦和一脸平静的黄奇林站在门口,他疑惑的示意二人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打探的怎么样了?”乌凡靠在窗边,透过窗缝向外张望着。

    那日刚到苍嶙城,还没好好感怀一番,就被人扰了雅兴,莫名其妙的涨了身价。

    乌凡将这事一说,几人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说如果乌凡受人悬赏,那守城的冯虎就应该将自己拦下,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肯定是消息还没传开,或者传不到他们头上。

    而且如果手持悬赏榜的人,都知晓自己的位置,这凤亭中的大树恐怕都被来人磨成剔牙棍了,想必是这两个幸运的倒霉蛋也是恰巧路过。

    但推断终究是推断,乌凡便让几人出去打探一番,然后再决定何去何从。

    只见缘桦擦了擦汗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榜单,递给了乌凡:“老大,你看看你那天说的是这种东西吧。”

    乌凡接过榜单,点了点头。

    “我昨日夜里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剑星居弟子鬼鬼祟祟的,我就偷偷跟在他身后,就发现他居然来到了你说的那个胡同,掏出了这张东西,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又揣了回去。我觉得此人定是与那二人一起的,便从身后将他打晕,偷过了这张榜单,却没想到这人功力深厚,居然清醒过来,起身就要夺回榜单。我当然不能同意,就和他打了起来,只见他使出了一招华丽的剑术,但是我不慌不忙…”

    “说重点!”

    “我…我怕惹人怀疑就没带慑心,所以我打不过他,就跑了…没了…”

    “没了?”

    “对啊,我刚刚跑到附近,就遇到了黄兄,他帮我把那人击退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你不会是被追了一晚上吧?”

    “嗯…”

    “那…那人现在在哪?”

    “八成是逃命了,难不成还能追到这来?”

    话音未落,只见楼下沸沸扬扬来了一队人马,其中一人高声道:“给我搜!那贼人定是躲在这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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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鼎介绍:
第一篇,寻常文字,看似寻常套路,不料变数暗藏。
第二篇,一尊宝鼎,不给福缘造化,带来灾祸杀机。
第三篇,尘缘旧事,旁观众生来往,道清过往渊源。
第四篇,异乡行路,沿途馥郁美满,终局惨惨凄凄。
主角负责穿针引线,重多支线故事结构,重多人物剧情流程,慢节奏,非爽文。负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负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负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