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雪上加霜
“咳咳……咳！”阿音坐在回去的马车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丝雀见状，一脸的担忧的拉着丝竹问道：“你们究竟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小姐怎么这样难受。”
丝竹默默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丝雀一下更着急了：“这可怎么办，大殿下又要生气了。”
“……”阿音捂着唇角白了她一眼，“什么叫生气，不应该是担心么……咳咳……”
“就是因为担心才会生气啊。”
好吧。阿音如今在云墨的问题上总是觉得理亏，索性吩咐道：“你叫川北回去报信，云鹤在刑部。”
“会不会来不及？”丝雀问道。
“他受了伤，跑不快。”阿音想起刚才在地牢的情形，扯了扯唇角，“就算是让他先一步跑回东宫了，他身上的伤也解释不清。”
丝雀不大明白她要做什么，只能赶紧掀开了帘子跟川北说了两句。黑衣男子闻言，应了一声，弃了马车，往琼园去了。
“让川南去找傅煊，就说太子要杀袁崇泄愤。”
“……”丝雀一愣，“现在么？那马车……”
“丝竹去。”阿音忍着咳嗽，刚才她对云鹤动了手，体内的真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掉头，去南城巷。”
“啊？去那儿做什么。”丝雀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弄懵了，“小姐不先回去么，还是先让孙先生给看看吧，这两日无缘无故的睡不好，精神本来就差，出来一趟一定是又着了风了，这要是再病了……呜呜……”
阿音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捂着丝雀的嘴，看着丝竹已经出去换了川南，摇了摇头：“你再如此聒噪，我便先将你嫁出去算了。”
“……”丝雀小脸一红，连忙拉了阿音手道，“奴婢不说了还不行么，小姐爱去哪儿去哪儿，只是别叫奴婢走就是了。”
“乖了。”阿音点点头，“可你还是要出去一趟，找一个人，拿一件东西，然后直接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
“什么东西。”
“你同他说，是能保住他主人一家性命的东西。”阿音说着，感觉到马车在路上掉了个头，不禁抬手掀了窗帘，远远地看着他们绕过了刑部的门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眯了眯，又不禁咳嗽了起来。
刑部大牢里，一片狼藉。
云鹤捂着胸口，面若寒霜，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她居然……会武功！
“殿下，您没事吧。”一个牢头模样的人，扶了扶头上被打歪了的帽子，跨过一片哀嚎，凑到云鹤身边道。
在他身后，袁崇因为被人从外面猛拉了一下，撞在栏杆上给撞晕了，额头还在流血。
“废物！”云鹤一肚子火，抬脚就将那牢头给踹翻了，“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
“小人废物，小人废物，殿下息怒。”牢头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自然不敢说，要不是云鹤自己冲到人家面前然后被人给打伤了，他的这些手下才会乱了阵脚，怎么会让那主仆二人跑出去了。
云鹤自己也是十分懊恼，可是眼下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袁崇，真想先冲进去将他掐死算了。可是……还不行！
“回宫！”当务之急，只能赶紧回去，不能叫宫里发现了。
“小人这就去给殿下备轿。”
“备马。”云鹤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疾步往外走去：真是疏忽了，今日临时起意才会想诓她出来，却不想……这丫头，藏得颇深。
南城巷。
阿音站在千机院中的时候，已经下午申时三刻了，如今是正月里，天色黑的早，大约酉时初就渐渐暗了。
阿音忍着翻涌的气血，脸色真的不太好，身边的丝竹见状，终于也忍不住道：“给我看看。”
“不碍事，我担心他……”
“为何。”
“这几日心绪不宁，原本以为是因为舒晓岚的死……咳咳……”阿音忍着咳嗽道，“直到刚才在刑部地牢，我看见袁崇那样，才发现，我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丝竹不语。
“咳咳……那晚在七方斋千机分明是特意去找我的。”阿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蹙眉道，“他是在警告我，他的主子要对我出手了。”
“为何。”
“他的主人似乎不想云鹤败。”
“跟你何干。”
阿音闻言，抬眸看了看西边渐渐西沉的阳光，沉色道：“我来就是想问他，为何要对我出手。”
“因为你是云墨的心头肉。”千机尖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十分明显的冷意，“你若是出事了，云墨恐怕也就没有心思斗了。”
“真是奇怪，没本事去对付他，就让你来对付我一个小丫头……咳……咳咳……”
千机听她还在咳嗽，不由得蹙眉：“我跟你说过，让你在琼园好好呆着。”
“大人。”阿音掩唇，回眸看他，“祸事不是想避就能避的。”
千机却在看见她的一瞬，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做了什么！”说着便匆匆上千，想要去抓她的手腕。
丝竹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阿音面前，千机似乎十分不悦：“你让开。”
丝竹一动未动。
“他到底准备怎么对付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究竟做了什么！”千机怒道。
阿音忍着咳嗽，看着他神色异常，只能说道：“我方才跟云鹤打了一架。”
“……”
“不过他没有伤到我……”阿音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看见千机的神色越来越沉，“我应该是风寒未愈。”
半晌，听见千机说道：“你动了真气。”
“他要抓我，诬陷哥哥，我只能反抗。”其实阿音也很郁闷，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并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毕竟这些日子悄悄地跟着丝竹练习，老费劲了。
千机手心紧了紧，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过来。”
丝竹又往前挡了挡，却听阿音道：“不碍事的。”说着便朝着千机走了过去。
紫衣公子沉着脸抓住了她的手腕，半晌无语。
夜幕建渐渐降临，千机的院子里没有下人过来点灯，他们三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迎着暮色四合。
“大人，我说了只是风寒未愈。”
千机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不是风寒，是毒。”
“……”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诛心
中毒？阿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千机，怎么会中毒呢？
这些日子她住在碧落阁，一应吃穿用度都是随着云墨的，他最近生病孙炎几乎天天都在碧落阁……不对！是七方斋！
“咳咳……咳咳咳……”阿音一时又气血翻涌了起来，一手还被千机握在手中，挣脱不出，“是……咳咳……是你给我的药。”
千机垂眸看她，一双狐狸似的眸子深不见底：“我没想到会如此……不是让你好好呆在琼园么。”
“什么毒。”阿音觉得不是致命的东西，可是眼下却难受的厉害，还没等千机回答，她便猛然一阵咳嗽，吐出了一口血来，沾上了千机紫色的衣袍。
“主人！”丝竹一惊。
千机下意识的就接住了阿音，连忙就要给她解药，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带着一丝冷意。
“主人？”黑衣女子抱着长剑站在屋顶上，“你还真是叫的出口。”却是看着丝竹。
丝竹见是她，一时抬眸看去，却满是警惕。
黑衣女子只是与丝竹对视了一瞬，便看向了抱着阿音的千机，冷声道：“千机大人，你准备做什么？”
“她用了真气，毒性在成倍扩散。”千机看见来人，眼里终于尽是冷意了。
黑衣女子回眸看了一眼倒在千机怀里的人，虽然虚弱，但是那双眸子看着她却丝毫不甘示弱。
“她死不了。”黑衣女子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个漆黑的瓶子，道，“主人好心叫我来送这个，却不想撞见千机大人又要违逆主人的意思。”
“咳咳……咳咳咳……”阿音的嘴角残留着血迹，终于明白千机那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主人，不准备和解，不仅如此，为了防范云墨，甚至逼着千机亲自来动手。他料定了自己对千机缺了一份防范，也料定了，千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自己的阿姐，一定会对着自己动手。
诛心！
“看来即便是家人也会有不同的选择。”阿音有些无力道，“我选了云墨，他竟然选了云鹤么？”
“郡主还是省省力气吧，你拿什么证明你与我的主人是一家人。”黑衣女子冷声道，“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丫头，还妄图冒秦氏血脉。”
黑衣女子不知为何，如今铁了心不相信阿音。
阿音激动的看着她，又吐一口血来：“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认我！他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你让他-来见我！”
“你别乱动，再这样下去的你的心脉会断的。”千机紧紧地将她按在怀中，想要让她安静下来，却听见那黑衣女子说道：“阿黛，主人让我转告你，哪一日你想回来了，记得将主人的东西带回来。”说完便要离开。
“站住！”千机抱着阿音吼道，“药留下。”
“怎么大人还有脸用药么？”
“阿姐要是出事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千机冰冷的威胁着，他怀中的阿音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衣襟，犹如遍体鳞伤的小兽。
黑衣女子看着夜幕下相拥的两人，一双清冷的眸子眯了眯：“千机，你跟她之间，解释不清了。”
“那是我的事情，我劝你也做好你的事情。”
黑衣女子静静地看了阿音一瞬，终究将手里的药瓶抛了下来，转身道：“她这个样子没有月余是好不了了，千机，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消失在夜幕下。
阿音知道她走了，挣扎着想要丝竹抓住她，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力气在逐渐地消散殆尽，终究连最后一丝也没有了。
晕倒之前，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疑惑——为什么，你不信我。
慕无尘匆匆赶回琼园时候，夜色已深了，彼时阿音安静的躺在床上，还未苏醒，她的旁边坐着十分安静的云墨，以及看不出有多担忧的慕远征。
“怎么回事！”慕无尘喊了一声，随你意识到阿音还昏睡着，连忙压低了声音，“他们几个不是都跟去了么，怎么一个都不知道，阿音她到底怎么了。”
“千机在七方斋给她下了毒，今日不慎，毒发了。”云墨垂眸看着阿音，轻轻的说了一句。
“千机？”慕无尘一脸不解，“他怎么会找到阿音，又怎么会下毒……是云鹤！”少年立时怒道，“他狗急跳墙了？”
“他是狗急跳墙了，不过不是这道墙。”慕远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这是傍晚，丝雀带回来的，袁崇和云鹤勾结来往的账册。”
“啊？”丝雀怎么弄到的。
“云鹤也没想到袁崇还藏了这个。”慕远征轻蔑道，“当初那两人都是他亲自笼络到身边的，却不想有朝一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砸死他。”慕无尘眼下没有心情去翻什么账册，匆匆来到阿音面前，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连昏睡的时候眉心都是紧蹙的，不禁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眉心。
慕远征叹道：“云鹤想陷害她拉拢舒晓岚，帮着大殿下陷害袁崇，还想顺便借大殿的名义对袁崇杀人灭口，具体在刑部大牢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体内原本只是让她虚弱月余的毒药，忽然毒发，气势汹涌了。”
“毒药呢。”
“孙炎拿去看了。”云墨说着起身道，“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她。”
慕无尘看着她音也深深自责起来：“我也不好，我总是……不在她身边。”
慕远征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哀怨的样子，默默一叹：就是因为你们这样，那幕后之人才掐准了，只要对付她，你们就都乖乖束手就范了。
“反正听雪小筑还要大修，暂时让她去慕府吧。”慕大公子忽然说道，“那人想让大殿分心，大殿三思，大局为重。”
闻言，云墨和慕无尘都是一怔，双双看向一脸正直的慕远征，听见云墨道：“慕大公子还真的很会审时度势，丝毫不放过一丝机会。”
“大殿下谬赞了，这不过是眼下大家最好的选择罢了。”
云墨垂眸看着阿音，无奈道：“好一个大家。”
第三百九十三章 死胡同
元宵节前夕，还未平息的太子妃事件之后，莫名其妙的又闹出了太子潜逃出宫的事情。
御史台年节上奏，太子殿下罔顾法纪，居然要去刑部杀人泄愤。太子党却说太子是被人诓骗出宫，真要杀袁崇何必亲自动手这样蠢。
傅煊一下抓住死角，既然是被人诓骗出宫，那么为什么又要自己偷偷回来呢？说是有人诓骗，诓骗那人呢？交出来！
诓骗那人是雁回郡主，当日她去东宫几祭奠，有多人作证。可是眼下要指摘她有点儿困难……雁回郡主年关生病，许多人都知道，去了一趟东宫病的更重了，怕连累了体弱的大殿下，如今挪出了琼园，去了慕府养病。
慕大公子十分护短，连面都见不着，更别说拉出来对峙了。
如今东宫一个劲儿的喊冤，可是云安皇帝一听人在慕府，连那一丝想要对峙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训斥了东宫不捡，当下就收回了他春闱的副主考一职。不仅如此，等年节一出，还要和先前的事情一并发落。
雪上加霜。
如此一闹腾，云安皇帝的病也更重了，千机连夜进宫，然后一连几日都宿在宫里，听候差遣。
东华巷，慕府。
阿音这几日都虚弱的很，一直卧病在床，千机的毒药原本只是让她虚弱如风寒侵体，久久不愈。却不想因为她的内力也变得十分霸道，要不是当晚毒发，千机就立即给她服了解药，此刻过头七的人就是她了。
“小姐，喝药了。”丝雀端了药碗进来，柔声道。
丝竹闻言，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阿音扶起来坐好，这陌生的房间，到现在阿音还是不能习惯。
有七八日了吧，她自醒来人已经在慕府了，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挪到这里。
不过听说了东宫的事情，还是佩服慕远征有先见之明，让她和琼园及时划开了界限。
只是如此一来，她这个雁回郡主，以后的身份就尴尬了。
“慕大哥不怕旁人说你霸道，乘人之危么。”
“有什么好怕的。”慕远征不以为意。
阿音端着药碗，喝了一口，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孙先生一定是对我有意见，这次的药意外的苦，又苦又涩。
“小姐一口喝了吧，二公子一早送来很多糖果。”丝雀这两日见阿音脱了危险，倒是神清气爽起来，果真还是自己家的院子，伺候起来舒服吧。
还有那个慕无尘，今晚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了，过了今晚，明日便复朝了，他新官上任，明明好多事情要做，却三天两头的在外面晃悠，不务正业。
阿音仰头一口气喝光了那碗药，一旁的丝雀已经剥好了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口中一股甜渐渐融化，一点点将那些苦涩包裹掩埋。
“千机那边有什么消息么。”阿音含着糖，靠在枕头上问道。
丝竹摇摇头：“他在宫里。”
“他四姐呢。”
“好多了。”
阿音闻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丝竹，你有空多去千机府上看看，千机因为我得罪了他主子，不要连累了他四姐。”她如今依旧觉得浑身乏力，坐一会儿就觉得疲惫。
“是。”
“小姐可真是的，千机给您下毒，差点儿要了你小命，你还关心他家里的人呢。”丝雀不满，小声道。
阿音摇摇头：“你去厨房，交代一声，中午我想吃汤圆。”
丝雀一听她有胃口了，连忙应了一声就出去了。阿音看着她离开，不禁轻轻一叹：“说不定千惠会愿意透露给你一些消息。”
丝竹点点头。
“你说，为什么呢。”阿音忽然问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他不但不相信我，连确认都不肯确认，还这样利用我，伤害我。”
“或许怕是陷阱吧。”慕远征的声音忽然响起，阿音微微一怔，抬眸看他大步而来。
“慕大哥。”
“你瞒着我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回头你若真的出事了，我要如何是好。”
阿音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我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有的事情她不能瞒着所有人，这个幕后之人藏对的如此之深，眼看着还是帮着云鹤的，她总要有人帮着查清楚。
“你让我查初四那晚七方斋的客人，这是名单。”慕远征刚坐下，便将袖中的东西拿给了她。
阿音一愣，接了过来，匆匆一看，便是一惊：“那晚秦夙也在？”
“是，我们竟然谁也未曾发现。”
阿音看着那名单，那晚的客人并不多，她和云墨去赴宴的事情，除了金家人知道，那就只有当晚也在七方斋的人了。
“此人进京以后一直很低调，除了跟南平王私下吃过一顿饭，便没有跟旁人应酬过。”慕远征说道，“若真的是他，一切也可说得通了。”
“是啊，若真的是他暗中帮着云鹤，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云墨的蛊毒，他脱不了嫌疑。”阿音眉心轻蹙，“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秦夙，可是，丝竹却很肯定，这人不是秦夙。”
“她失忆了。”慕远征提醒道。
阿音看着丝竹，点了点头：“我明白，可是她对秦夙的敌意却像是本能，一点也不像对一个曾经一心效忠的主人。”
慕远征闻言，默了默：“之前你给我的纹样，就是那条鱼，我也查不出什么，如今我们走进了死胡同了。”
阿音不语，她都明白。
“反正如今你要好好养伤，不如先放一放，等孙伯伯有空了，好好的给丝竹看一看吧。”慕远征说着看先个一旁高瘦的女子，“她若是能想起来，你想要知道的不也就尽有了。”
“……”阿音闻言，看着丝竹，指尖微微一动，“我知道，可是我怕……”怕丝竹的那些记忆，颠覆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将她从自己身边彻底的带走。
丝竹静静地看着阿音的眼睛，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默默上前，单膝跪在了床边，握着她的手哑声道：“不怕。”
阿音紧了紧手心，眼下也只有这条路了。
“听慕大哥安排吧。”少女终究说道。
慕远征点了点头，看着两人握紧的手，抿了抿唇，道：“对了，今晚元宵佳节，晚上有灯会，京都的灯会比除夕夜还要热闹。”
阿音闻言，无奈一笑：“再热闹我也出不去呀。”
慕远征看着她，宠溺道：“不必出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别样风景
夜幕降临的时候，阿音才知道慕远征那句“不必出去”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这偌大的慕府上下就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不仅仅是花灯，还有灯谜。阿音裹着紫貂站在廊下，还没从这些灯中缓过神来呢，便看见一顶两人抬的小轿椅停在了自己面前，那椅子周围围了一圈的纱幔。
“这是做什么？”阿音有些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慕远征。
慕大公子浅浅笑道：“自然是带你逛灯河了。”说着便扶住了她的手腕，“坐上去，可不能着风。”
“慕大公子，今夜无风。”阿音不禁笑道，还是依言坐上了那轿子。
慕府其实很大，阿音那日是晕着进来的，并没有见过这园子里的景致，可是无论如何，今晚的慕府是她见过的，最璀璨的府邸。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
“喜欢么。”
“喜欢。”阿音看着那些花灯，不仅有花灯，还有行人在逛花灯。
此时此刻，要是不告诉她这是在慕府里面，她还要以为是在哪家的花园里举行的夜市灯河。
“这些行人呢……”
“府中的仆役，他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去游灯河，今晚便宜他们了。”慕远征说着，随意的摘下了一个灯谜，递到轿子里，道，“要猜猜么。”
“就我这胸无点墨的，猜什么灯谜。”阿音坐在轿子上被人抬着，一点儿也不累，眼下景致好，她的精神也好多了。
“你若是说自己胸无点墨，恐怕大殿下听了也是不答应的。”慕远征话音刚落就后悔了，这个时候提云墨做什么。
阿音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丝失落：我有七天，没有见到他了。
“既然不想猜灯谜，就去前面看看吧。”慕远征说着便将手里的纸轻轻地丢了。
阿音回过神，抬眸看去，不由得一愣。只见不远处的湖中飘满了莲花灯，远远看去，宛若星河，还有人在河边放灯许愿。
“我想下来走走。”
“好。”慕远征扶着她走来，一旁有侍女拿了两盏灯过来，听见慕大公子说道，“今日元宵，许个愿吧。”
阿音抬眸看他，那双桃花眼映着这暖暖的烛光，任凭看着谁，心都要融化了吧。
“慕大哥去年带我去观音庙祈福，我这一年坎坷的，今年便求己不求人了？”阿音微微躲开目光，打趣道。
慕远征没想到她忽然提这个，灿灿一笑：“你不是一向求己不求人么。”说着便把手里的灯往她跟前递了递。
阿音接过来，浅浅一笑：“知我者慕大哥。”
慕远征看着她微微垂着的眼帘，心中跟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可是明明，眼前的局势对他来说是一片大好的，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慕大公子轻轻一叹，看着她俯身将手里的莲花灯放进了湖中：罢了，不急。
“许了什么愿望。”慕远征蹲在她身边，将自己的灯也跟着放了出去，看着两盏灯一前一后的向湖心飘去，柔声问道。
阿音回眸看他，神秘道：“秘密。”
“不管是什么，我的愿望是，你的都能如愿。”慕远征说着抬手拂开她耳畔的碎发。
阿音一愣：“慕大哥，我……”
男子纤长的手指忽然抵住了她的唇畔，无奈笑道：“今日过节，能别说么。”
“……”阿音心头一颤，不禁轻轻蹙眉，终究什么也没忍心说，她知道，他心有执念，却一直在克己复礼。
都是我不好。
“如果可以，我劝你还是脱身离去……”舒晓岚的话在脑海中蓦然响起，让她不由得一个激灵。
她有预感，她说的，是对的。
一个慕远征，一个云墨……她都爱不起。
“不舒服么？”慕远征看她神色有异，不禁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没事。”阿音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背，真心道，“这是我过过的最美的灯节。”
慕远征看着她的小手，释然道：“你喜欢就好。”说着就将她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嗯。”阿音看了一眼湖面上的河灯，转身上了小轿，她身后的蓝衣公子回眸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盏灯。
湖面平静，原本也没有风，可是那两盏灯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男子眉心微微一动，转身不再去看。
“二公子呢。”慕远征沉声问道。
慕六想了一瞬：“不知道，下午挂灯的时候还在，好一会儿没看见了。”
“这小子，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慕远征跟在阿音身后，就像那两盏灯一样。
阿音住的地方，叫百花阁，是从前慕夫人常住京都的时候住的园子，所以里面的东西都很是讲究，尤其是那张吊着百鸟朝凤的黄花梨三进的大床，每每阿音独自躺在上面，都觉得十分浪费。
夜色已深，今夜是丝竹守夜，此刻她就睡在床下，十分安静，可是阿音听她的呼吸，便知道她还没有睡。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云墨的存在，也习惯了围着他打转了。
阿音正看着黝黑的床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忽然床里起了一阵微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嗅到一阵淡淡的香味，如此熟悉。
她的眼睛早已经了适应了这样的夜色，下一刻，少年俊美的轮廓便清晰的映在了眼前。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阿音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边的慕无尘，抱着被角很是吃惊，“丝竹呢？”
“在外面呢。”慕无尘神秘兮兮的盘腿坐下，这床真的很大，他坐在一旁，有的是空间。
阿音拉了拉被子，坐起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大晚上的，你搞什么鬼。”
“给你看个灯。”
“……”阿音看着他将手里的一个厚厚的布袋子递到了自己面前，小声道：“你先闭上眼睛。”
阿音看着他，慕无尘不由分说的就捂住了她的眼睛，小声道：“可别偷看。”
“……”阿音嗅到他掌心的暖意，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听见少年道：“睁开吧。”说着便缓缓地松开了手。
下一刻，阿音便在帐缦里看见了漫天星河……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待到春暖花开
阿音惊喜的看着满帐轻轻飞舞的萤火虫，不可思议道：“正月里，哪里来的萤火虫。”
慕无尘满心期待她的反应，却不想居然是这句，一时失笑：“你这丫头，通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哇，好漂亮啊’，或者‘慕无尘你真厉害’么。”
“……”阿音含笑嗔了他一眼，“自然是漂亮的，可是我好奇呀，这大冬天的萤火虫不是应该没有么。”
“我去琼园后山抓的。”慕无尘盘腿坐在星光之中，得意洋洋有，“那里有一处不大的温泉，常年都有，这事儿只有小爷知道。”
“未曾听过。”阿音抬起手，便有一个小家伙小心翼翼的停在了她的指尖，那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人的呼吸，“好美啊。”
慕无尘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尖，轻轻的软软的：“从什么时候起，你将心事一股脑儿的都埋起来了，竟然一丝都不让我知道了。”
“……”阿音看着他，那么近，感觉自己的气血又不平静了。
“是什么，你那么不愿意告诉我呢。”少年柔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阿音，你在害怕我什么？”
少女长长的睫毛，猛然一颤——我害怕的，是你明明离我这样近，却又那么远。
“算了。”慕无尘往她身边挪了挪，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看你那虚弱的样子，小爷我借你靠一靠。”
“……”阿音不大自在的被他拉到了身边，嘟囔道：“多此一举，我可以躺下看啊。”
慕无尘嘴角扬了扬，就当是没听见。
阿音靠在宽阔温暖的胸前，看着眼前的冬日萤火，不禁道：“在你面前，好像都是我一直在逃，你一直再追。慕贞，你会累么。”
少年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手臂不由得紧了紧，笃定道：“不会。”
“那你会一直追着我多久呢。”
“一直。”
“阿音。”慕无尘斟酌了一下，“朝玉这几日不大开心。”
阿音不由得抬眸看他：“是因为云鹤的事情么。”
“云鹤那家伙活该。”慕无尘不屑道，“不是因为他，我想，恐怕是因为你搬走了。”
“是么。”阿音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说真的，她也不自在，“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朝中吵得厉害，我暂避而已。”
“阿音，你对云墨……”慕无尘试探道，看着眼前的萤火虫，不敢去看阿音的脸，“是怎么看的。”
“什么怎么看的？”
“我觉得他对你很好，你对他也很好，你会不会……”欲言又止。
“喜欢他？”阿音脱口而出，随即就有些后悔了，下一刻果真对上了慕无尘那双探究的眸子，“我……我是说，我不是那种喜欢他，你……你别误会。”
“我不误会。”少年看着她，微微俯身，“阿音，记得我说过么，不要喜欢我大哥，也不要嫁给云墨。”
阿音看着他慢慢靠近，一时心跳加速，有点想往后躲：“记……记得。”
少年盯着她的唇瓣，哑声道：“我是想告诉你，我……”
“有人来了。”重重帐缦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绕了许久的萤火虫，终于找到了一个出路，纷纷飞了出去。
慕无尘还保持着搂着阿音的姿势，一脸尴尬的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丝竹：“你做什么，不是说等一会儿么。”
“太久了。”丝竹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看了看门口，又说了一遍：“有人来了。”
“谁啊，这大晚上的。”慕无尘好不容易酝酿的勇气，想要一鼓作气的说出口，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捣乱，不禁火冒三丈，翻身下了床就往外冲，带起身边的萤火虫都飞乱了。
“是我大哥还是谁，这么……”少年站在门口，看着白衣公子静静的站在月色下，庭院里慕远征为阿音准备的那些花灯大半还亮着，将他的身后照的一片璀璨，“朝玉？”
云墨看见他从阿音的房中出来，指尖微微一动，也不意外，温润的声音沾着凉凉的夜露：“我只是来看看她好些了没有。”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门庭，里面隐约可见萤火飞舞，微微抿了抿唇角，“看来是好多了。”
慕无尘知道他的心思，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对了，明日是你第一日上朝，你在东华门外等我，我与你一道进宫。”
“可是你还没好全。”
“已经不碍事了。”云墨看着他，浅浅一笑，“以后要做事了，也不能总是称病不出。”
慕无尘知道，他是在逼迫自己，他弃了阿音，所以那个之尊之位，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哪怕豁出性命。
“夜凉。”云墨转身道，“我先回去了。”
“哥哥。”
慕无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少女踏着清辉扑进了白衣公子的怀中，那沉沉的一下，撞得他那颗心，摇摇欲坠。
云墨没有想到她会出来，一时愣在那里。
“哥哥。”阿音埋首在他胸前，“你等我，等春暖花开了，我一定回去。”
“阿音，其实……”其实你不必回去，我们迟早是要分开的，如今这样，也好。
云墨哽了哽，不舍说出口。
“我想好了，听雪小筑后面种上稻谷，让杜大哥把地开出来，等我回去自己种。”阿音仰头看他，笃定道，“一定会长的很好。”
云墨映着月色花灯，星星萤火看着她，终究应道：“好，到时我来接你。”
月色下，慕远征站在月门外，看着这一幕，轻叹道：“别难过，她把我当兄长，也是将他当亲人。”
“是么。”慕无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闷闷不乐道，“大哥倒是想得开。”
“相信我，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慕远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此刻心中酸涩，因为不管是云墨还是慕无尘都比他好太多了，却不自知，此刻看着傻弟弟发酸，觉得总要有个人陪着自己，所以他才不会告诉他，唯一让阿音当做珍宝的爱人，是谁呢。
“回去吧，为了习惯，也不用一直看着他们……自虐。”蓝衣公子潇洒的转身，在月辉下摆了摆手，越走越远。
慕无尘看着那兄妹二人，不甘心的喊了一声：“朝玉，我送你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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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今天丁丁生日，感谢各位小可爱的礼物，爱你们哦~~么嗒~~
云明月公子最近被关禁闭，所以有一阵子不能出来作妖了，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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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暴躁侯爷
正月里复朝之后，关于云鹤和袁崇的旨意，和快就下来了。袁崇被判秋后问斩，意料之中。他的家眷也被赶出了京都，好在袁夫人在魏州的老家也算是大户，可以回娘家庇护。
对于袁崇来说，这已经是对妻儿最好的结果了，原本他这样的罪，妻儿是要流放的。当云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知道，他当初选择相信雁回郡主，是对的。
“我会派人护送你的妻儿一路回魏州。”云墨站在牢房之外，披着宽大的斗篷道，“你写一份名单出来，将这几个月在京都云鹤带你接触的官员巨贾都写下来。”
袁崇额头上的伤颇深，此刻还缠着布带：“我明白，想来太子殿下这次要翻身也难了。”
“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袁崇抬眸看他：“那就愿大殿下，如愿以偿。”
云墨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牢房，留下杜柳在那儿盯着袁崇。
慕无尘跟在他身侧，问道：“那账本你并没有交给陛下，为何。”
“父皇虽然生气，但是还未想褫夺他的太子之位，我若是着急了，父皇会觉得我凉薄，反感我。”云墨一路出了刑部大牢，垂眸扫过那些刑部的侍卫衙役，“当日，就是他们对阿音动了手。”差点儿害死她。
“我明白，回头我将那日值守的人都找出来。”
“送去戍守边关吧。”云墨眼皮也没抬一下，“看看他们的刀对着敌寇，是不是也能一样勇武。”
慕无尘灿灿一笑：“朝玉还真是护短。”
云墨笑笑，站在刑部门口，道：“今早有人上奏要调整镇南司的兵力，你怎么看。”
“秦夙今年上京，就应该想到陛下会有动作。”南疆涉及阿音，少年公子十分谨慎，“镇南侯府和镇南寺对峙了也有好几年了，朝廷一直觉得力道不够，但是说实话，这些年秦夙的政绩不错，也颇得民心，恐怕不好架空。”
“父皇知道。”云墨说了一句，便看见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跟前，举步道，“这件事有的扯呢，回头看看袁崇的名单，我们再从长计议。”说着回眸看了慕无尘一眼，“有的人既然已经跪下了，就不要让他再站起来。”
“我明白。”
秦夙作为镇南侯，在京都的府邸并不小，但是却不在东市，而是在西门巷，武将盘踞的地方。
他十几年未曾来过京都，这里虽然留有仆役洒扫，但是真若住下，还是很不舒服的。
“阿望，阿望。”秦夙坐在书房里，脚边放着一盆炭火，这北方的冬天冷得很，他极其不习惯。
“侯爷。”门口的虎山闻言，连忙应道，“秦大人去跟踪那个女人了。”
秦夙闻言，眯了眯眸子，冷声道：“再去拿个炭盆来。”
“是。”
秦夙坐在案前，搁下手里的文书，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心轻蹙：自来京都，没有一件事顺的。
前年还未进京，就遭遇大雪封路，云鹤那小子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帮他及时进京，还再三说请他一定要去参加除夕夜宴。
原以为宴会之上云安皇帝会有什么陷阱，却不想安然无事，倒是云鹤席间有意无意的提及那个叫阿音的小郡主。
那个不成体统的小丫头。秦夙十指交握，抵着下巴微微沉思：就算他不说，这丫头也有古怪。
她身边那个高挑的丫鬟，有些眼熟。那充满警惕的目光，几乎是毫无掩饰的。
这些日子探听下来，那个阿音越发让他觉得古怪了。据说她只是前年云墨下江南的时候偶然捡回来的小厨子，却不想一来京都就封了郡主，直接住在了有琼园。
“有辱斯文。”思及此，秦夙不禁又低语了一声，满是嫌弃。
恰巧虎山端了炭盆过来，闻声愣了一下：“侯爷说什么？”
“没事，慕府那边怎么样了。”
虎山想了一瞬，回道：“还是那个样子，慕远征警惕的很，这个雁回郡主不简单啊，无论走到哪里，又有人护着，很难接近。”
“三流手段。”男子嗤之以鼻，“不过如此看来，外面说她是染了风寒挪出琼园的，恐怕有假了。”
“是，属下倒是觉得，像是在防着有人对她不利似得。”
“云鹤？”
虎山摇摇头：“属下不知。”
“下去。”秦夙不耐烦的赶走了他，寒冷让他焦躁。
这个阿音在琼园的时候就被看的紧，传言年前云安皇帝是要给他们倆赐婚的，这也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却提也不提了，甚是古怪。
如今莫名其妙的搬去了慕府，那个慕远征，一点儿也不在乎那“横刀夺爱”的名声。
“侯爷，秦大人回来了。”虎山在门口说道。
“进来。”
秦望是秦夙的远亲，也是他的近卫，在南疆颇有威名，是秦夙手下的第一猛将，常年跟着秦夙跟秦老太爷留下的那批大军周旋，在军中也有点名望。
据说是个狠角色。
“侯爷。”秦望行了一礼，声音有些粗犷。
秦夙看了一眼他那还算清秀的脸庞，不禁说了句：“好好说话，喊什么。”
“抱歉。”秦望收了收声，道，“那个丫鬟又去了南城巷。”
“又去找千机了？”
“应该不是。”秦望蹙眉道，“千机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属下打听到他家里有个病弱的姐姐。”
秦夙看着他，不明所以：“他们说什么了，要天天见面。”
“属下没听到，那女子有点本事，我只要稍稍靠近她就能察觉。”
废物。秦夙默默地说了一句。听见秦望说道：“侯爷是不是怀疑她就是前年在南疆刺杀的那个女刺客。”
“……”
“侯爷，如果真的是她，那个雁回郡主就很有问题了。”
“废话！”秦夙终于忍不住了，抬脚踢了脚边的一个炭盆，“火太旺了，是要将本侯爷烤干了么！”
闻言，门口的虎山连忙的进来道：“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换一盆。”说着就连忙的端着炭盆要跑。
“滚！”秦夙豁然起身，决定还是动一动的好，“兵部那群家伙不是要节制镇南侯府么，去会一会他们。”
“那个郡主呢？”
秦夙回眸瞪了他一眼：“等料理了兵部，再去会她。”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秦望赶紧拿了斗篷追了出去，他们这位爷可是热了冷了，脾气都极其的不好。
第三百九十七章 短兵相接
兵部办处。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云安皇帝将兵部和南疆的事情盯的很紧，以至于刚刚来兵部的慕无尘忙的焦头烂额。
“今天，今天一定要给本官一个确切的方案，一个能呈交给陛下过目的方案！”简章站在正厅里，扫了扫两旁的官吏，横眉道，“你们今日一人必须交一份出来，交不出来的，下个月随本官去城郊寻营。”
闻言，底下终于一片怨声载道。
兵部虽然管理部分兵权，但是真正武夫出身的人其实只占据了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是科举仕途考上来的，或是家中人脉安排进来的，真正文武双全的人也有，比如新进来的慕无尘，但是真正从军营里面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人很少。
好巧不巧，他们如今的老大简章简尚书就是一个，纯武夫。
按照他们私底下交流的信息，简章这些年担任兵部侍郎之后，是有读过书的，但是启蒙太晚，不大有用，还是兵营里的那一套非黑即白，不听话就打到听话为止的做派。
眼下要是真的拉着这一帮人去城郊寻营，粗茶淡饭睡营帐，整日里不是骑马就是追马，还不要了他们的半条命。
此时生死存亡之际，底下那些面面相觑，总要有人敢于牺牲，勇于进言才是。
看来看去，慕无尘是新来的，又是大殿下的左膀右臂，这几年大殿下跟简章关系不错大家也心知肚明。都是自家人，还是小慕大人去吧。
慕无尘正在想怎么接近那个秦夙呢，有人便默默地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众人之外。
“大人，慕兄有话要说。”
“啊？”慕无尘反应过来，已经成了众人的希望了，“……”
“慕二公子。”简章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有话请讲。”
慕无尘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卑职觉得，这事儿大人一个着急是急不来的。”
简章眉心微微一动：所以才拉着你们一起着急的啊。
“这事儿毕竟是关于南疆的，那里是藩王私地，多年跟朝廷拉锯都不得进展。”慕无尘正儿八经的说道，“依照卑职看，还要请两个人来一道商议，才能有个可看的法子呈给陛下。”
“何人。”
“镇南司的梁大人，和镇南侯。”
“……”简章默了默，这两人据说在南疆一团和气，可是毕竟是对立阵营，恐怕也不好谈吧。
果然，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多半觉得这事儿不行。
“镇南司指挥使梁鈞，今年并未回京，怎么商议。”简章说道。
慕无尘立马道：“哦，那个他二弟，镇南司防御梁钟前两日回京了，可以一谈。”
“你怎么知道。”
慕无尘灿灿一笑：“说来巧了，梁清大人，今早来约我家兄长喝茶。”
“……”简章想了想，“那镇南侯那边……”
“那边我……”慕无尘一听有戏，正要主动请缨，便听见外面侍卫匆匆来报。
“尚书大人，镇南侯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秦夙裹着漆黑的斗篷，跨进兵部正厅的时候，一片鸦雀无声。
“侯爷。”简章难得十分官腔的上前抱了抱拳。
秦夙微微颔首：“老远就听见你们找本侯，真是巧了……”说着一撩袍子就坐在了上首，“本侯也正要找你们。”
慕无尘站在一旁，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秦夙，说真的，他不说话，只是往哪儿一坐，眉宇间还真有点儿像阿音，只是这冷冰冰的样子，倒是随了阿音那句话——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兵部涌进一股寒流，慕府里却如沐春风。
阿音没想到梁清会来看自己，一时有些意外。不过她挺喜欢梁清的，在慕府养病也有半月了，总算是有个人来说说话了。
“原是来找慕大公子饮茶的，却不想你在府上养病。”梁清穿着一身便服，用她的话来说，她也是前两日才抵京。
关于东宫和舒家的事情，她也是刚刚知道。昨日还特意去了一趟舒府，许久不见，舒晓晚哀思过度，病瘦了许多，她本想多留，可是舒晓晚却不大爱说话，她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想想也是，从前她跟她二姐的感情是最好的。
慕远征坐在两人中间，垂眸倒茶：“你来的正好，婴婴如今都快荒的长草了，终于有个自投罗网的。”
阿音闻言，一时失笑：“听说去年大人救了慕大哥一命，这人怎么都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梁清爽朗一笑：“报过了，我们在陵城，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慕大公子安排的。”
“陵城？”阿音侧眸看着慕远征，“怎么梁大人回京述职一定要去陵城么？”
慕远征将面前的杯子推到她面前道：“官民互助罢了。”
“啧啧……慕大哥的算盘珠子还是往自己跟前拨呀。”阿音说着，狡黠的看了他一眼忽而道，“要我说，救命之恩就应该以身……呜呜……”
慕远征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嘴，柔声道：“喝茶。”
阿音嗔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对了，你随我一道进京的，之后又去哪儿了。”慕远征家常道。
“奉旨去了一趟北疆。”梁清一想到此事就摇了摇头，“不去不知道，原来殷氏如今在那里，就差封王了。”
“殷武轼不是一直在京都养病么？”阿音不禁道。
“自从他长子去世之后，如今在军营里掌权是他那小女儿，殷木兰。”梁清此次跟殷木兰打了一回交道，不禁道，“都说她是武曲星，我瞧着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也就跟你一样大。”
“才十六？”阿音惊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如今只能在园子里喝喝茶，赏赏景，人家已经统领一方了。”
“你这样就好。”慕远征说了一句，听见梁清笑道：“如今看着慕大哥公子和云姑娘如此，我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何？”阿音不解。
梁清含笑看了看慕远征，直言不讳道：“原以为年底你们的亲事能定下了，还想讨杯喜酒的，怎么还是从前的样子。”说着抬手碰了碰慕远征的胳膊，打趣道，“大公子的手段呢，怎么不都用上。”
“……”
阿音看着慕远征抽了抽唇角，心说：原来九曲心肠怕直肠子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送别离
“郡主的毒已经都清了，身体无碍了。”孙炎一边说一边收拾药箱。
阿音抬手理了理袖子，谢道：“这些日子有劳孙先生了。”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丝竹，“对了，丝竹的状况如何了，是不是时间拖得太久，治不好了。”
“郡主别着急，她头上的伤很深，当初没有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万幸了。”
闻言，阿音不禁想起了当初捡到丝竹的时候，那个遍体鳞伤却紧紧拽着自的人。
“记忆这个事情，她若是能接触到以前的人和事，或许还有机会恢复，可如今只是靠药物，只能说尽力先修复她头部的伤，看看会不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不着急。”阿音这些天算是想通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一个劲儿的往前凑，结果人家不仅不领情，还狠狠的回了她一击，猝不及防。
“那我明天再来给丝竹……”
“不用了，我让丝竹跟您回琼园吧。”阿音忽然说道，“哥哥近日很忙，正是要保重身体的时候，先生还是要时时留在他身边才好。”
孙炎略显意外的看着阿音：“郡主真的很在意大殿下。”
阿音笑笑：“哥哥最近都好好么。”
“一切都好，只是府里的厨子日子难过。”孙炎打趣道。
“再等等，听说听雪小筑在翻地了？”
“是，为了这事儿，大殿下还特意从庄子里调了一些人手去琼园。”
阿音知道，云墨都好，慕无尘有空就会跟她说云墨的近况，似乎生怕她会偷偷跑回去看他似的。
“那就好。”少女喃喃的说了一句，却听见丝竹问道：“那你呢。”
阿音含笑看她，柔声道：“我在这里，慕大哥把慕六他们都拨给我用了，你安心治伤，我等你回来。”
如此，丝竹只能默默的点头，听见阿音说道：“丝雀，你去送一送孙先生。”
“是。”
阿音看着孙炎一行人走了，才对丝竹道：“你先前说发现有人跟踪你去南城巷，这两日呢。”
“还在。”
“慕府外面呢。”
“也有。”
阿音侧躺在贵妃榻上，拥着那件十分软和的紫貂，眯了眯眸子：“眼下不知道是盯着你的，还是盯着我的，我们分开几日，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危险。”
“我知道你担心的。”阿音抬眸看她，“就算是千机身后那人，就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还不想杀我，更加不会威胁到你。”
丝竹看着她，一言不发。
“丝竹，若是你原来的主人来寻你的，你答应我，跟他回去。”
丝竹一惊：“不。”
“刚才孙先生也说了，回去了才有希望记起来。”阿音细细软软的声音循循善诱，“他对我不好，甚是对我有什么阴谋，你只有想起来才能帮我是不是？”
丝竹艰难的点点头。
“不过也未必是他，如果是别人，一旦有眉目，回来找我。”阿音说着轻轻握着她宽大的手脏，坚定道，“有一日，你若要离我而去，至少也要亲自来告诉我。”
“不会的。”丝竹垂眸说的坚定。
阿音看着她，抿唇而笑。
“哎呀，你们俩又背着我拉手。”丝雀送了孙炎回来，一眼就瞧见了此间情形，不乐意道，“小姐你就这么喜欢丝竹么。”
丝竹闻言，就要收回手。却被阿音恶作剧一般的拉到了跟前，狡黠道：“是啊，我就喜欢她，你吃醋也没用。”
“哼。”丝雀一跺脚，转身出去道，“奴婢这就去把最后一帖药煎了，煎得浓浓的，苦苦的。”
“哎呦我的丝雀宝贝儿，爷错了还不行么……”阿音连忙学着话本里的风流公子道。
听见门外的小丫头佯装啐了一口：“呸，谁是你宝贝儿了。”满是笑意。
开春，兵部正和南疆战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春闱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就开考了。
如今，京都的大小客栈，忙碌的很。
今日天气晴好，阿音带着丝雀他们出来走走，此刻坐在茶寮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悻悻学子，不由得一阵感叹。
“每年这么多人考科举啊，真是辛苦。”
“可不是么，听说小少爷这些日子每天挑灯苦读，人都瘦了。”丝雀站在一旁道。
“慕子枫么？”阿音拿着杯子，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任管家说的啊，前些日子老管家总是叫人往那儿送补品。”
阿音自从来慕府甚少见到这位老管家：“川北，你却前面跟你家公子说，多买一份点心，带去南城巷。”
“是。”
慕无尘今日休沐便陪着阿音一道出来逛街了，这几日云墨在礼部和临书阁之间跑，忙着春闱主考的事情，她想去看看他。这茶寮前面就是七方斋了，阿音对那儿有阴影，不想过去，慕无尘便主动请缨去了。
原本慕远征也要一起来的，可是下面铺子来报，春日里新进的一大批丝绸提前抵京了，要他亲自去签收打点，便匆匆出门了。
其实阿音知道，慕远征年底和年初都是最忙的时候，最近为了陪她真是不知道晚上回去要做事做到几时。
“雁回？”
阿音闻声一愣，抬眸就看见了齐丹那高大的个子：“世子殿下。”
“你怎么出来了。”
“……”阿音扯了扯唇角，“敢问我何时进去的。”
“……”齐丹在大楚待了几个月，中原文化已然是融会贯通，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一直在慕府养病么。”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你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阿音见他对答如流，便知道如今的齐丹已经不是那个她随意可以忽悠的了，便转移了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
“哦，要去一趟吏部。”
“你去那儿做什么？”
“去递交一下文书。”齐丹忽然说道，“我要回去了。”
阿音愣了一下，看着他那双星眸，半晌才反应过来：“如今才二月，这么早？”
“雁回是舍不得我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阿音警惕道。
闻言，齐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母亲身体抱恙，想我早点回去。”说着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本还想去跟你道别的，我后日就启程了，今日遇见了，明日我就走了。”
这样着急？阿音看着他，觉得他母亲一定病的挺重，连忙起身端了杯子给他：“那我便以茶代酒，算是给你送行了。”
齐丹接过来，笑道：“好，谢谢。”说着一饮而尽，看着少女道，“只是可惜了。”
“什么？”
“没事，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齐丹说着便搁下了杯子，轻声道，“你也保重。”说完便大步离开了，他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米尔大人。
彼时阿音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目送着那位娄烦世子，并不知道他此去，九死一生。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二月春风似剪刀
东市熙熙攘攘的繁华大街上，慕无尘提着点心，一回来就看见阿音站在路边，似乎在看什么：“看什么呢。”
“齐丹。”阿音回首看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道：“对了，他明日就走了，那云琦呢！婚事呢！”
“……”
“婚事搁置了。”云墨坐在案前，看了看阿音他们带来的点心，解惑道。
少女端坐在了一旁，一双大眼睛转了转：“怎么就搁置了。”那多不好，如今舒家出了事，云琦那双眼珠子还不长在慕无尘那厮身上了。
思及此，阿音蹙眉打量了一圈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的慕二公子，心里又腹诽了一遍：祸水！
此刻他们在临书阁的一处独院里，院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据说是为了云墨特意准备的。朝中上下都知道大殿不爱与人打交道，前些年因为养病，朝中事务也甚少沾染。
阿音看着对面的窗外，院子的樱花树虽然还未抽芽，但是迎着二月春光，倒是已然有了勃勃生气。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云墨搁下手里的一份文书，微微蹙眉道，“这单子谁写的，如今京都应考的究竟几人都没写清楚。”
阿音见他不悦，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对面自顾自喝茶的慕无尘，对方会意，迟疑了一下，灿灿道：“朝玉你也累了，先吃口点心吧，这可是我亲自去七方斋买的。”
“是啊，今日人可多了，慕二公子的鞋都让人踩脏了。”阿音帮腔道，“来，哥哥喝茶。”说着便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
云墨抬眸看了她一眼，终究软下了语气道：“你才好些，就往外跑。”
“这不是山中无老虎镇着我么。”
“……噗！”慕二公子一口茶喷了出来，朝着阿音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阿音吐了吐舌头：一时口快。
云墨垂眸不语，嘴角却有隐隐的笑意：“阿柳，将这些拿给他们，重新写。”
“是。”
杜柳匆匆进来，刚拿了东西出去，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殿下。”沈嫣然一袭水色长裙，拥着浅金色的夹袄走了进来，一脸笑意，“爹爹说，您还没用午膳。”一进门看见屋子里有几个人，不由得一愣。
阿音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沈姐姐。”
“郡主也在。”沈嫣然回过神来，“慕二公子。”
“呦，都说沈小姐秀外慧中，这是来探望朝玉的？”慕无尘口没遮拦道。
沈嫣然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盒，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来看爹爹的。这是我娘做的，爹爹说先给殿下送来。”
慕无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转眼看着云墨却一脸的坏笑。
“不必了。”听见云墨说道，“阿音买了点心，够了。”
沈嫣然看着他，又看了看阿音，不由得一愣，连忙道：“是是……小女不知道郡主来了，这……这就走。”
“唉，姐姐留步。”阿音含笑上前，拉了沈嫣然的手，笑道，“我那些点心不过是解解馋的，哪里能饱腹，姐姐既然都拿来了，哪有拿走的道理。”
“……”云墨一手拿着杯子，抬眸探究的看了阿音一眼。
听见沈嫣然羞涩道：“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着便把手里的食盒给了阿音，转身匆匆跑了。
“你搞什么鬼。”慕无尘翘着二郎腿，“朝玉不吃别人做的东西。”
“万一好吃呢，为何不吃。”阿音提着食盒走到云墨更前，白衣公子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
阿音并未注意到云墨的神情，自顾自的打开了食盒：“闻着挺香，哥哥吃点儿。”
云墨正要去拿糕点，闻言住了动作，没有说话，看着阿音已经将饭菜都端到了自己跟前，便拿了筷子，默默的吃了起来。
慕无尘坐在那里，看着云墨那乖顺听话的样子，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了，我还要去一趟子枫那里。”阿音说着便看了一眼慕无尘，“你同我一道去么。”
“不去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兵部。”慕无尘撇撇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你那个小叔叔真是……一言难尽。”
阿音一愣，听见默默吃饭的云墨道：“无尘，慎言。”
少女回眸看了他一眼，朝着慕无尘耸了耸肩，便带着丝雀出去了。
慕无尘看着她那欢快的样子，微微挑眉道：“你还真的吃啊，何必勉强自己。”
谁料云墨在阿音出去之后便搁下了筷子，淡淡道：“叫人撤了吧。”
“今日天气好，不如我陪你出去吃吧，我还有些时间。”慕无尘说着就要起身。
“不了，我没时间。”云墨说着便摆了摆手。
慕无尘看着他，知道他又不高兴了。
阿音一路出了临书阁，却在门口遇见了方才才见过的沈嫣然，不由得一愣：“好巧，沈姐姐。”
“郡主安。”沈嫣然清秀的脸上有一丝局促，“不是巧，我是特意在此等郡主的。”
阿音一时不解。
“方才在里面……”沈嫣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是只听父亲的话才去给殿下送食盒的，还请郡主千万不要误会。”
“……”特意来解释这个？
“我知道郡主和殿下的关系，绝对不会做小人行径，郡主放心。”
阿音恍然大悟，连忙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没有误会什么。”说着又怕她不信似的，“虽然我与沈姐姐不算熟，但是沈姐姐往日端方的做派我是信的。哥哥近日忙，我又不在身边，能有人给他送饭菜，我是很感激的。”
沈嫣然看着她，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我还有事，等春日里天气暖了，邀沈姐姐一道饮茶。”阿音说着便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沈嫣然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好”字，便看着那马车缓缓地走了。
“小姐，您何苦特意等在这里解释。”一旁的玲珑不解道，“白白的低人一等了。”
沈嫣然摇摇头，看着阿音离开的方向，喃喃道：“端方么？我何以担得起这两个字呀。”
“小姐？”
“回吧。”沈嫣然转身看了一眼云墨小院的方向，无声一叹，“以后你少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是。”
都道，二月春风似剪刀，是剪了谁的心，又裁了谁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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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千丝阁
阿音是知道的，这几日慕远征很忙，主要是忙着三月春市丝绸的上市。前几日有一大批江南丝绸从京南运河抵京了，是慕远征亲自去接的。
只是阿音现在才知道，这次负责运送这批货的人是陈丝丝，那个江南第一丝绸商的独女。
“怎么会是她？”彼时阿音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看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早早的抽了芽。
“奴婢不知道。”这几日丝竹回琼园去了，丝雀却没有如愿以偿的“独占恩宠”，而是觉得有些形单影只。
阿音手中的团扇是一早慕远征送来的，说是今年的新款式，用是苏州的双面刺绣，有一面居然还用了雕绣，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就喜欢贵的！
“她许人家了么？”
“这个奴婢就更加不知道了。”丝雀倒了热茶递给她道，“小姐不是对大公子没意思么，怎么这样关心那位陈小姐。”
阿音抿了一口茶，惬意道：“听说前年那位陈小姐离开泽梦山庄的时候，跟你家大公子闹的不大愉快，我这不是怕她这心结难舒，这次来给你家大公子添堵么。”
丝雀闻言，想了一瞬，恍然道：“是么，那可怎么好，那位陈小姐上次就借刀杀人，对小姐……这次要是故技重施怎么办。”
阿音点点头，道：“最近你的文采突飞猛进啊，是不是丝竹走了，你有空看书了。”
“小姐又打趣奴婢。”丝雀嗔了她一眼，问道，“小姐既然担心大公子，不如去铺子瞧瞧吧。”
“……”
“奴婢知道大公子今天在哪家铺子里。”
“……”阿音终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丝雀啊，你这是回到你家大公子身边，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啊，情报这么灵通的。”
丝雀娇羞一笑，恍若已有了顾盼的风情：“小姐就说去不去嘛。”
阿音手中的团扇半遮着面，抬眸看着那棵抽芽的大树，终于说道：“去吧，正好给哥哥看些料子，做身衣服。”
“是。”反正是去找大公子，丝雀怎么都是高兴的。
这两日天气都很好，让人仿佛有错觉，春日里提前来了。
舒晓晚坐在小轿上，看着阳光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双温柔的眸子黯了黯，她有多久没出门了？好几个月了，若不是母亲再三劝她出来走走，她还是不愿出来的。
有的事情，即便外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也是无颜见人的。
“小姐，前面就是千丝阁了。”外面絮儿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舒晓晚闻言，抬眸远远地看了一眼，听见絮儿道：“听说前几日刚来了一匹上好的江南丝绸，今年暖的早，如今各大布庄都热闹的很。”
“去看看吧。”舒晓晚放下了帘子，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絮儿说的没错，这几日来了新货，再加上天气晴好，千丝阁里客人挺多，大多是富家千金名门贵女。
舒晓晚一踏进来，看到几张熟脸，就有些后悔了。这些人平日里闲着没事就是喜欢家长里短的说你说她，用别人的事情来充实自己无趣的生活。从前她在一旁听听也就算了，如今恐怕自己已经成了这些人最喜欢的谈资了。
女子手心紧了紧，终究还是面色如常的蹋了进去。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直到她的目光停在了一匹颜色十分独特的茜色霞光丝绸上。
众所周知，丝绸是极其难染上颜色的，如今最好的染色师父，染出来的丝绸也不能水洗几次，会掉色不说，料子也会受损。所以为了不让那些花了大价钱的人看见掉色的水心疼，常年用来染丝绸的颜色其实就那么几个，多是在花样，绣工上做文章。
所以一出来什么新的颜色，简直就是趋之若鹜，何况是这样鲜亮别致的额颜色。
“真好看啊。”那匹料子被挂在店铺里最显眼的架子上，上面的霞光在这样好的天气里，越发明艳逼人，周围已经围了好些女眷在看。
“听说是今年最好看的颜色，不仅好看，还不掉色。”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有人说着看了一眼那架子的后面，“看到没有。”
舒晓晚闻言，看了过去，便看见那里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泡着一块茜色的料子，正是架子上的这个。
那水还很清澈，果然不掉色。
“这料子一定很贵，有人问了么。”
“再贵也不过是料子，在座哪个买不起么，适不适合罢了。”
舒晓晚打量了那人一眼，不禁笑笑，恐怕是个买不起的。正在这时，便听见有人喊她：“舒小姐。”
舒晓晚一愣，回眸看去，是户部一位行走家的女儿，她娘是继室，从前很喜欢去她的茶会，大约是姓……
“周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周家小姐瞧着跟她一般大，样貌平平，不过穿戴看着讲究，“姐姐好些日子不出来了，姐妹几个都很挂念姐姐呢。”
舒晓晚笑笑，就知道要遭人口舌。思及此，袖中的手心紧了紧：舒晓岚，你死了也不放过我！
“多谢，我很好。”
“怎么会呢。”周家小姐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纷纷侧目，“我瞧着姐姐都瘦了许多，这双眼睛也无往日神采了，莫不是忧思过度了。”
“还好。”
“啧啧……”周小姐一脸关切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似得，看了看她，又看了那架子上丝绸，“怎么能还好呢，从前这样的鲜亮的颜色，姐姐穿是最好的，今日看着衬着姐姐的肤色都没有血色了。”
“……”舒晓晚尴尬的扯了扯唇角，“不适合我，所以我也只是看看。”
周小姐闻言，不禁笑道：“你说适合我么？”
“自然适合，妹妹穿上这颜色，恐怕谁也比不过的。”舒晓晚知道她几斤几两，故意说道。
闻言，周家小姐果真露出一丝得意，松开了舒晓晚，喊道：“伙计，这布料拿下来，本小姐比一比。”
众人闻声，不禁都看向了她。
只见伙计匆匆而来，小心翼翼道：“这位贵人，这布料还在清点库存，过两日才开始售卖。”
“不卖？”
“是今日不卖。”
“不卖放出来做什么。”周家小姐十分不满，听见那伙计解释道：“我们公子说，先挂出来看看贵人们喜不喜欢，毕竟是新出的颜色。”
“……”周家小姐落了个颜面，心里很是不舒服，抬眼看见舒晓晚要走，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爹是从前舒敏的手下，后来舒敏死了，户部就没安生过，前些日子因为舒晓晚的母亲告御状，陛下下令彻查户部钱银，她爹也受了牵连，如今暂时休沐在家，近日脾气越发不好了，昨日还打了母亲，真是……
“姐姐留步。”
第四百零一章 仗势欺人
“姐姐留步。”
舒晓晚闻声，心又一沉。她听出这个周家小姐句句带刺，本就不想招惹，可是她偏偏要揪着自己不放，甚是讨厌。
“这布料不卖，姐姐就没有看中别的么？”
舒晓晚回眸看她，浅浅一笑：“想去别处逛逛。”
“也是，别说不卖了，就算卖，姐姐如今也不好买回去吧。”周家小姐笑盈盈道，“听说舒夫人要为你二姐守足七七，算日子还没到呢，这样鲜亮的颜色拿回去，着实不合适。”
终于，四周窃窃私语了起来。
“原来是舒家的三小姐。”
“是啊，如今瘦了好些，真真有点儿像那位呢。”
“别说，做出那样丢人的事情，说出来都脏了嘴。”
“所以说啊，人贵自重，也不知道慕家的婚约是不是要退呢。”
有人似乎很惊讶：“会退么，要是退了……她以后还嫁给谁啊。”
“退了也能理解吧。”
“真是可怜……“
舒晓晚从未发现自己的耳力如此之好，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退婚？不！事到如今，慕无尘绝对不可以退婚！
她可以不爱他而退婚，慕无尘绝对不可以在她声名狼藉的时候退婚！那不就坐实了他们舒家女儿不检的事实了么……
周家小姐十分满意她的脸色，不由得笑道：“哎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舒晓晚瞪了她一眼，忍道：“我能走了么？”
“自然可以。”周小姐微微挑眉，看见她转身要走，忽然伸出了脚，将舒晓晚猝不及防的绊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女子瘦弱的身子直直的向地面扑去。众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处，有人甚至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
下一刻，却有一个身影，堪堪接住了舒晓晚倒下的身子。
众人一愣，纷纷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女。
“你是谁！”周家小姐没能得逞，一脸不悦的看着来人。
少女将舒晓晚扶好，抬眸浅浅一笑，十分客气道：“真是奇怪了，你连我也都不认识，怎么敢在我的地方动手。”
“你的地方？”周家小姐一愣，立马道，“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慕家的产业。”
“对啊。”少女甜甜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慕大哥说，他的就是我的，你有意见么？”
周家小姐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就已经有人惊道：“是她！”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忽然出现，明媚灿烂的少女。
“郡主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行礼问安。
阿音浅浅一笑，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周家小姐，亲切道：“这下知道我是谁了？”
周小姐愣愣的看着她，再迟钝也知道她了，不由得蹙眉道：“你就是雁回郡主。”
“你欺负我姐姐做什么。”阿音没有回她，径直问道，“我姐姐大病初愈的，今日要是摔坏了，你拿什么陪呢。”
舒晓晚站在那里，看着阿音，不知所想。
“郡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舒姐姐自己脚步不稳，摔倒了，关我什么事。”
“哦？”阿音从前见多了她这种无赖，也不生气，反而道，“那是我误会这位小姐了，要我赔罪么？”
她问得真诚，众人听的一阵惊悚。
周家小姐没见过这样的，一时有些犯怵，也真的不好跟个郡主过不去，谁不知道她身后站的是大殿下。
“郡主客气了，都是误会。”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我还要去别处逛逛，先走了。”说完便要离开。
阿音也不发难，微微让开了路。周家小姐见状松了一口气，赶紧低头要走，却不想，她刚走过了阿音身边，她身后的丝雀猝不及防的伸出了脚脖子，将原本想要离开的周家小姐绊了个狗吃屎。
众人见状，纷纷在惊讶的同时，都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其兄必有其妹，惹不起。
“你……”周家小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回头瞪了阿音一眼。
少女一手拉着舒晓晚的手，站在那里一脸无辜道：“我没动啊。”
“你的婢女……”
“她我没看见。”阿音决定仗势欺人一回，“你们有谁瞧见了？”
众人纷纷往后缩了缩，傻子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个是如今京都里有名的第一美人，身后站在大殿和天下第一金。一个是……无名小卒。
这个世界，一直这样现实。
周家小姐见状，便知道自己今天是碰上硬石头了，有些狼狈爬起身，一旁的丫鬟连忙给她整理裙摆。
“我们走！”
“等等。”阿音忽然开口，众人又是一愣。
“郡主还想如何。”周家小姐已然气急败坏。
阿音抬眸看了看那挂在铺子正中的茜色布料，好心道：“这位小姐是想买这个的？”
周小姐一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道：“是……是啊。”
“我慕大哥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也不好砸了他的招牌。”阿音说着唤了伙计过来，“卖给这位小姐。”
“……”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这丝绸挂在这里有两三日了，好些人也是慕名而来，来问价格的只有这位周小姐一人，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是。”那伙计连忙上前道，“贵人要几尺。”
周家小姐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立马道：“不是不卖么？”
“贵人，我们小姐说卖就一定卖。”那伙计又恭顺的问了一遍，“请问贵人要几尺。”
周家小姐站在那里都要站不稳了，她爹才因为户部财务的问题强行休沐在家，她就算是有银子，将这批布买回去，他爹也是要打死她的。
我真是疯了么！
“你这布多少一尺，就问我家小姐要几尺。”周家小姐的丫鬟连忙道。
伙计思忖了一下，回道：“主子先前说大约定在一两金左右一尺，既然是小姐让卖的，便宜点，一两金两尺吧。”说着看向面色一白的周家小姐，好心道，“小人看贵人身量芊芊，十尺足够了。”
五两……金子！
周小姐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算了，在那里站了半晌，干涩道：“我……我不买了。”
阿音看着她，有些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说着转而看了看舒晓晚，“不过我瞧这颜色挺适合我姐姐的，伙计，扯十尺，送给姐姐。”
伙计闻言，连忙应了：“是。”
“哼！”周家小姐再也待不下去了，狠狠地看了阿音一眼，转身便带着下人逃也似的走了。
舒晓晚站在阿音身边，听见众人窃窃私语，微微垂首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我就看不惯她那拜高踩低的样子。”
舒晓晚一时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伙计将那匹丝绸给取了下来，那样色现在看来竟然那样刺目，她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了。
第四百零二章 婚约
千丝阁里，阿音见讨厌的人跑了，才转而看了看舒晓晚：“姐姐是瘦了，回头我写几张滋补的膳食方子，让絮儿拿回去给你好好补补。”
“多谢了。”舒晓晚有些不大自在的站在阿音身边，她忽然想起当年在陵城初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在陵城的陵山上，落雨的庙宇后庭，少女有些羞涩局促的站在云墨的身后，彼时她还是那么稚嫩，顶多也就算个小家碧玉。那个时候的阿音，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究竟是谁，为何会站在云墨的身边，因为那样的阿音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云墨的眼。
究竟是何时，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样叫她嫉妒。
“贵人，您的布。”伙计已经十分麻利的将那匹茜色霞光的丝绸，剪裁装好，递给了舒晓晚身边的絮儿。
“多谢了。”舒晓晚在众目之下抿了抿唇，正要告辞，便瞧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袭蓝衣乍一看还以为是慕无尘。
“婴婴来了。”慕远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在乎阿音，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满是宠溺。
阿音看见他回来，先是一喜，下一刻看见他身后的女子，又是一惊。
“这……”
“好久不见。”陈丝丝依旧喜欢珠光宝气的打扮，一双美目笑盈盈的看着阿音。
“陈小姐？”舒晓晚也认出了她，一时有些惊愕。
阿音一眼就看见了陈丝丝高高挽起的长发，不由得一惊：“你……你嫁人了！”连说话都结巴了。
陈丝丝没想到她如此在意这件事，含笑抬手拢了拢鬓角：“是啊，怎么的，你家慕大哥看不上我，还不许我嫁别人了？”
“……不是不是。”阿音觉得自己现在很是失礼，极力的想要挽回一下慕远征的形象，“我只是没想到这样快，恭喜姐姐了。”
慕远征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都结巴了。”
“高兴，高兴的。”阿音觉得自己真是闲的没事做了，还以为陈丝丝是来找麻烦的，却不想人家早已经成亲了，“对了，姐夫是……”
“哦，他啊，不过是个书呆子。”陈丝丝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是笑的十分幸福，“此次我来京都就是来陪他参加春闱的。”
原来如此。阿音怎么也没想到，陈丝丝不仅嫁人了，而且还嫁了个读书人，想来是真的将慕远征给放下了。
“怎么没瞧见姐夫。”
“什么姐夫，我也没认你这个妹妹。”陈丝丝嗔笑道，“他这几日认识了你们慕家的小公子，索性住在一起，准备备考了。”
慕小公子？备考？阿音恍然道：“他在子枫那里啊。”
“对啊。”陈丝丝忽然想起来，“慕小公子当年是不是也……”说着含笑看了一眼慕远征，意有所指。
慕远征自然知道她是再说慕子枫爱慕阿音的事情，淡淡笑道：“这种小事，你都记得。”
“你的宝贝，我可不记得么。”陈丝丝说着，便看见舒晓晚身边的侍女捧着她前些日子才送来的新料子，不由得问道：“你不是说，过几日再卖么。”
慕远征闻言，不禁抬眸看去。
舒晓晚见状，浅浅一笑，柔声道：“是阿音方才送我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说着有些抱歉的看着慕远征。
蓝衣公子闻言，随意笑道：“婴婴送人而已，无妨。”
“……”
阿音原本想回去跟慕远征说的，多少银子她付，怎么会想到当场让人给撞见了。
唉，仗着别人的势，还是要乖一点的。阿音看着慕远征，卖乖道：“我这自作主张的，慕大哥……”
慕远征宠溺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自作主张，别忘了掌家的令牌在你身上。”京都里他早已经交代过了，阿音说得话就是他的意思。
当初他交代的时候还在想，她会不会永远不来仗他的势，却不想，他能亲眼看见这一幕。
阿音如今把令牌放的挺好，绝对不会自己跑出来，闻言不由得撇撇嘴，小声道：“五两金呢。”
“郡主真会说笑，这一匹布也抵不过你手中的那一把扇子。”陈丝丝笑道，“这次进京，我就带来这么一把，就知道慕大公子要送给你献宝。”
是么？阿音这才看了看手里随手带出门的团扇：“我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刺绣很好看。”
陈思思看着她那真不懂的样子，无奈的看了一眼不大争气的慕远征。听见舒晓晚柔声道：“不早了，母亲还在家等我，我就先告辞了。”
陈丝丝闻声，看过去一眼。自进来第一眼，她就瞧见了这个清瘦了许多了舒家三小姐。东宫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她就算再晚进京也是有所耳闻。她甚至还听到一些不太入流的版本，将舒晓岚此人说的不堪入耳。
阿音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一道用饭吧。”
“不了，先告辞了。”舒晓晚十分客气的行了一礼，才带着下人离开了千丝阁。
一上了轿子，舒晓晚便觉得不适，垂眸看见手边的那匹丝绸，听见外面絮儿问道：“小姐不是要看料子么，咱们还去别家么？”
“不了，回去吧。”
絮儿听出她的心情不好，也对，无缘无故撞见那位周家小姐，真是小人嘴脸。
“那郡主送的料子，小姐要去找师傅裁了么。”多好看的料子呀。
舒晓晚微微垂眸，眼中尽是那鲜亮的颜色，很是刺目：“不了，回去收起来，不要让我瞧见。”
“……是。”
舒晓晚有些难受的捂着胸口，缓缓收回了目光：如今，她尽是如意的了。
“小姐。”外面的絮儿忽然说道：“是慕二公子。”
舒晓晚一愣，抬手掀了窗帘，果真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人群中的慕无尘。
絮儿看了一瞬：“好像也是往千丝阁去的。”
“快停轿。”
慕无尘一回去就听说阿音前脚出了门，说是要去找慕远征，便知道是来了千丝阁。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到千丝阁，半道上就被舒晓晚给拦了下来。
“晓晚，你怎么在这儿。”
“天气好，出来走走的。”舒晓晚看着他，忽然有些犹豫了起来，“二公子有空说两句么。”
“哦，那一道吧，我正要去找阿音。”
“……”舒晓晚手心一紧，下定了决心，“那我就说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舒服么，脸色不大好。”
少年并未意识到什么，二月微寒的春风下，听见他的未婚妻忽然道：“我不想退婚了。”
“……”
－－－－－－题外话－－－－－－
丁丁：啧啧~~大家想骂就骂吧，我不拦着~~
第四百零三章 多看一眼是一眼
阿音他们从千丝阁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来找陈丝丝的曹相公。乍见此人，阿音忍不住好奇心，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不能理解，陈丝丝这样的姑娘，怎么会看上这个一身朴素，相貌平平的书生的。
“这位是慕大公子你见过了。”陈丝丝看见他相公便不由得眉目娇羞，“这位是雁回郡主，也算是故交。”
曹相公一听是郡主，连忙作揖道：“学生曹广，字断岩，见过郡主殿下。”
“曹姐夫不必客气。”阿音含笑道，“我这还真是猝不及防啊。”
“啊？”曹断岩一脸迷糊的看着她，不知她何出此言。
陈丝丝连忙道：“一道去吃饭吧，站在这儿说话算什么。”说着便拉着她家相公往外走，“你别理她，总是古灵精怪的说些疯话。”
“可是……”欲言又止。
千丝阁对街走不了多远就是烟波楼，阿音踏进这家朱墙墨瓦的二层小楼的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在这位曹相公身上。
这陈丝丝是不是当年受刺激了，特意找了个完全跟慕远征背道而驰的这么一位，还这么快成亲。阿音坐在慕远征身边，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任凭慕大公子不动如山，也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她：“这饭菜还没上来，你就看了我三回了。”
“是……是么。”阿音灿灿一笑，手里的团扇微微遮着嘴角，“不看，不看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慕远征却不打算放过她。
“我……我就是好奇。”阿音总不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便调转的目标，看着曹断岩道：“姐夫如今住在南城巷备考？”
“是……是。”曹断岩微微垂着眸子，有些局促道。
“姐夫跟姐姐成亲多久了。”
“去年秋天。”曹断岩刚说完便听见陈丝丝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如此在意我相公。”
“……”阿音灿灿一笑，“没事没事，原来是新婚燕尔，难怪姐姐看的紧，还特意来送考。”
闻言，任凭陈丝丝如何泼辣也不好意思起来，面上一红，不说话了。好在店里小二及时出现，上了菜，才缓解了气氛。
一顿饭，阿音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曹断岩今日是来找陈丝丝有事的，两人用了饭便先走了。阿音吃饱了就有些犯困，径直倚在了雅间里，小憩了起来。
慕远征叫人拿了毯子过来，给她盖好，正要起身去一趟楼下，便看见了慕无尘自楼下匆匆上来了，一脸的寒霜。
“无尘。”慕远征轻声唤了他一声，慕无尘似乎这才看见了他，以及他身后虚掩的房门。
脚步微微一顿：“阿音在里面？”
“吃饱了，睡着了。”慕远征说着便看见慕无尘走了过来，抬手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果真看见阿音像个春困的小猫，微微蜷着睡在软塌上，一旁的丝雀正充好了暖炉，小心翼翼的放在阿音的脚底。
果真是睡着了。少年又复轻轻地掩上了门。
“你这是一路从家里追到这里的么。”慕大公子揶揄道。
慕无尘点点头：“啊，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吃饭的时候。”
“你要吃便让厨子做就是了。”慕远征打量了他一眼，“你脸色不大好，是又跟那位侯爷闹起来了？”
“哼。”提起秦夙，慕无尘便没有好脸色，越来越觉得阿音不跟他相认是对的，“不是他。”
“那是为何。”
“是……是因为舒晓晚。”少年有些吞吞吐吐，还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好像生怕阿音听见一样。
慕远征倒是没想到因为她：“方才她还跟阿音在千丝阁呢，你遇见她了？”
“难怪了，我来的路上被她拦住了。”
慕远征微微挑眉，这可不像舒晓晚平日里的作风，不禁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慕远征双臂抱胸，有些泄气的倚在了雅间的门口，沉声道，“她忽然跟我说，她不想退婚了。”
慕远征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没关好的门，也压低了声音：“这也难怪，她二姐出了那样的事情，恐怕你要是退婚了，她就只能出家做姑子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提退婚，可是……可是我也没想在这个时候提啊。”
“以后提也是一样的，她想必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可是我已经跟她母亲说过了，我不会娶她的。”
慕远征一惊，有些意外的看着弟弟：“什么时候说的。”这可是他意料之外的。
“年前。”
慕大公子了然道：“此一时彼一时，恐怕你就是现在去找舒夫人说想退婚，她能给你跪下。”
“……”
慕远征见他蹙眉不语，心中也不大舒服起来。他心知肚明，阿音对无尘的希冀和爱慕，是越来越深了。如此，他的婚约只能履行的话……她会伤心死吧。
“兄长，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慕无尘有些没有方向了。
“只能安抚一二，再徐徐图之了，你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逼死人家一个女儿。”慕远征也是无奈，“或许之前你是对的，期望这一两年内大殿下能实实在在的手握大权吧，这样或许能做主给你把这门亲事退了。”
慕无尘一阵抓耳挠腮：“真是烦死了，他还邀了我去看看她母亲。”
“……你答应了？”
慕无尘仰天长叹道：“我能怎么办，她那样子，我若是不答应，能当街落泪。”
慕大公子轻轻一叹，抬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好自为之吧。”
慕无尘不禁蹙眉看他：“我是你亲弟弟么。”
“自然是，不然谁管你死活。”慕远征说着便摆了摆手，要下楼去，“我还有点事，既然你来了，就守在门口吧。”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了他一眼，“作为亲哥哥提醒你一句，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你快点走吧你！
慕无尘气呼呼的靠在雅间外面，一门之隔，阿音将自己裹在毯子里，默默的将自己裹紧了一点。
外面还是挺冷的，以后再也不在外面睡觉了。
第四百零四章 狭路相逢
二月春风，正是阳光明媚，烟波楼。
阿音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自己面前的一只狗……不是，是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阿音一惊，差点儿从软塌上滚下来。
慕无尘微微起身，扶了她一把：“我大哥他去忙了，我守着你。”
“……”我知道。
“他让我能多看看就多看看。”
“……”阿音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的。
“有什么好看的。”阿音一把拉了他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午饭用了么。”
“还没有。”慕无尘看着她理了理衣衫，“你陪我吃点儿。”
“我吃过了。”阿音起身，毫不留情的说道，“不过我可以陪你去吃点儿别的。”
慕无尘闻言，一时笑的十分开心，仿佛之前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连忙就跟在了她身后：“吃什么。”
“吃……”阿音刚出门，便看见迎面走来的男人，连气息都不由得一滞。
慕无尘笑盈盈的跟在后面，看见她停了下来，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抬眸便看见迎面走来的秦夙。
冤家路窄。两人心里异口同声。
“慕大人。”秦夙看见他们，径直略过了阿音，上前冲着慕无尘微微颔首，“本侯说，今日怎么没在兵部见到你呢。”
“多谢侯爷挂念，下官今日休沐。”慕无尘说着，不着痕迹的将阿音挡在了身后，显出一丝警惕。
“本侯在除夕夜见过你。”秦夙掠过慕无尘的身影看着阿音道，一双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雁回郡主。”
“侯爷安。”阿音浅浅一笑，京都城这么大，怎么就好巧不巧的碰见了。
“那日本侯并未知晓郡主的由来，倒是忽视了。”秦夙看着她，“你还真是不简单呢，小小年纪，布衣之身，就夹在皇权之中，搅乱风云。”
“侯爷慎言，这罪名阿音可当不起。”慕无尘本来瞧见他就不痛快，见他如此说，更是小火乱窜了。
“难道本侯爷说错了。”
阿音看着他，这是他们头一次这样遇见，之前种种，她根本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位堂叔，但是接近他，又本来就是她一早打定的主意。
“侯爷说笑了，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搅动得了什么呀。倒是侯爷雄才伟略，这些年将南疆治理的很好，我远在京都都知晓呢。”
“哦？”秦夙看她，“你这样了解南疆。”
“是啊，那里远离京都，听说是另一番盛世，一直心向往之。”
“所以就派人先来替你看看？”秦夙蓦然说道。
阿音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见他又问道：“本侯记得，你身后有个高高瘦瘦的侍女的。”
丝竹？阿音迟疑了一瞬：“她最近不太舒服，一直在家休息。”
“是么。”秦夙顿了顿，举步道，“慕大人，明日我在兵部等你。”说完便大步离开，进了最里面的一间雅间。
慕无尘见他走了，连忙拉住了阿音的胳膊，小声道：“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你胆子这样小？说几句话就吓死了。”阿音白了他一眼，举步下楼。
“你答应过朝玉要离他远点的，怎么还一个劲儿的跟他提南疆，生怕他不知道你是谁是吧。”
“我是谁？”少女回眸噎了他一句，这世上相信她是秦氏嫡女的就他们几个，其他人赶上前要人家相信人家都不信好么。
“我是担心你。”
“没事儿，你没发现他对我挺感兴趣的么。”阿音一路出了烟波楼，站在大门口看了看，道，“我一提南疆，他的眼睛都亮了。”
“他眼睛亮不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爷我饿的快眼冒金星了。”慕无尘双手撑着后脑勺，看着她看着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呀。”
“云吞面。”阿音晃了晃小脑袋，决定了方向，“前几日发现的小摊儿，说是南方过来的，在京都快……二十年了，既地道，又好吃。”
“跟你吃过似的。”
“你不信可以不去啊，我去买点儿给哥哥送去。”阿音走在前面，毫不在意的说道。
慕无尘撇撇嘴，不满的看着她的背影，嘟囔道：“你事事都想着朝玉，什么时候对我有对他一半儿好就好了。”
我也想啊……我也想对你很好很好，可是，你知道，那多痛啊。
阿音看着眼前的石板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管自己有什么心事，众人还是如常，该如何就如何。其实人之所在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就影响不了众生。
烟波楼上。
秦夙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两人，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她如何。”
“瞧着就是个小姑娘，可是……”秦望斟酌了一下，“属下认为，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不会平白无故的将大皇子，太子，慕家兄弟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秦夙微微沉吟：“更加不会豢养杀手，还是我南疆失踪多年的影人。”
“她似乎很在乎南疆。”秦夙有些担忧道，“难道真的是她派人刺杀侯爷？”
秦夙摇摇头，这件事还未可知：“那个女人如何了，还是总去南城巷。”
“是，只是去的不频繁了，她这几日回了琼园，不知为何。”秦夙请示道，“还要盯着她么，属下怕时间久了会被发现。”
“先撤回来。”秦夙一直看着阿音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湮没在人海中。
“侯爷究竟怀疑她什么。”
“自然是怀疑她的身份。”秦夙想了一瞬，关于这个问题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还是决定从源头查起，“听说她是来自江南的一个小镇，叫……”
“富阳。”
“明日就派人快马南下，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是。”秦望应了，却还是有些担忧，“只是这样一来一回需要一些时日了。”
“急什么。”秦夙说着，关上了窗户，“没想到十几年没来京都，一来就这样热闹，恐怕……比当年傅皇后死还要热闹。我们就在京都多待一阵子，好好地凑凑这个热闹，又何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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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今日两更，明天继续三更~~
第四百零五章 窈窕公子
算算日子，还有三五日就是春闱开考了，这两日阿音出门，几乎都看不见在外面闲逛的学子了，想来都在家中埋头苦读。
云墨这几日很忙，难得一连三日都歇在临书阁，阿音担心他在那里睡不好又吃不好，会累坏了，便每日很早起来亲自准备饭菜，是早也送晚也送。送的如今不仅仅是临书阁的大小官吏知道雁回郡主对大殿很好，她的贤良名声都传到礼部去了。
“这也太夸张了，我就来了三天而已啊。”阿音一边嘟囔，一边将手里的饭菜一碟碟摆在云墨跟前，“这么说我究竟是来还是不来了。”
“你自来你的，管那些人作甚。”云墨拿起筷子，淡淡道。
阿音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说什么，坐下陪他一道吃饭。
“不过你这样每日跑两趟，是累。”白衣公子忽然说道。
阿音咬着筷子摇摇头：“不会啊，坐的马车，又不要我自己走。”说着似乎想起来这样不合规矩，连忙的拿好筷子，“对了，我刚才看见客厅里有个食盒，好像是沈家的。”
“嗯，沈大人上午送来。”
“是么。”阿音随口道，“哥哥和沈大人合得来么。”
“沈轻舟此人有些学识，如今大楚国内，能算得上文坛大家的，一个是南宗李庆阳，另一个就是北宗沈轻舟了。”
“是么，还有这个说法。”阿音看的抄的大多是前人的文集诗集，对当今的文坛大家并不了解，“那个南宗呢，也早朝廷为官。”
云墨摇摇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在，也不在。”
“什么叫在也不在。”到底在不在。
“他在南疆。”云墨说着摇了摇头，“此人背景复杂，以后有机会再同你细说。”
南疆？阿音疑惑了一瞬，听见云墨忽然说道：“对了，你先前看的那些书，我找到作者了。”
“哪些书？”阿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瞬，恍然道：“那个……闲书，闲书，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我只是瞧着你看着欢喜，便访了访。”云墨抬眸看着她又不好意思说，又十分喜欢的样子，不由得抿唇笑道，“此人也是这次春闱考官之一，说起来你就知道了。”
“……”不听不听，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此人是梁家的老四，梁钥，梁文生。”
姓梁？阿音想了想：“我认识的姓梁的就一个呀……梁清？”
云墨点点头，细致的吃着饭菜。听见少女津津有味道：“金子辈儿的，是梁清的四叔？”
“嗯。”
阿音咬着筷子，瞬间就想起来梁清穿着铠甲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经激灵了一下，真想不出这位梁四叔是个什么人物。
“梁家不是武将世家么，怎么出了个文人。”
“他原本也不算什么文人，十年前的进士，后来进了礼部。”云墨搁下了筷子，看见她又咬着筷子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到了现在还只是个礼部行走。”
“既然是礼部行走，怎么会来做考官呢。”
“是父皇。”说道此处，云墨的眸子微微一沉，“梁家原本就是两不沾，不沾我这边，也不沾云鹤，所以这几年父皇有意提拔梁家。”
“听说年后梁清升官了。”
“说是去年押送粮草，传旨边境有功，升了六品带刀，特许御前佩剑。”
阿音一愣：“那不是四品才有的待遇么。”
闻言，云墨赞许道：“最近长进了。”
“……”我一直很上进好不好，“那这次提拔这位梁四叔，也是为了提拔梁家？”
“梁家老大老二都在镇南司，官阶不好再高了。”云墨说着起身道，“你先吃，回头我叫阿柳去给讨一两本好书。”
阿音这才回味过来，感情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那两本闲书才调查这位梁四叔的，而是为了南疆。
“不用了，既然是梁清姐姐的四叔，我自己去好了。”
“自己去？”云墨正拿着一本卷宗要看，闻言不禁看她。
阿音一边吃一边道：“哥哥去不大像，我去正好，哥哥放心，我都明白。”
云墨看着她，笑意深了深，不禁柔声道：“好好吃。”
“……”阿音连忙坐好，端端正正的吃了起来。
三月春色，庭院里的那棵樱花抽芽了。
阿音正叫丝雀他们收拾残羹，便听见外面杜柳道：“殿下，沈小姐来了。”
沈嫣然？阿音坐在云墨旁边，正看着他上午摆了一半的棋局，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有些局促的沈家小姐。
“大殿下安，郡主安。”沈嫣然觉得自己今年流年不利，回回来找云墨都能遇见阿音。
阿音还坐在棋盘前，看见她，浅浅一笑，亲切道：“沈姐姐，好巧。”
“是啊，好巧。”沈嫣然偷偷的看了云墨一眼，白衣公子站在案前，手里卷着一本卷宗，正专注的看着，似乎并不在乎她来了。
一时，有些失落。
“我是来拿食盒的。”沈嫣然说着，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食盒。
阿音见状，连忙道：“每次都能遇见沈姐姐拿食盒，看来哥哥很喜欢沈夫人的手艺呢。”
“郡主见笑了。”
“哥哥的嘴巴刁，既然哥哥喜欢吃，沈姐姐可别嫌麻烦才是。”
阿音说的真切，沈嫣然却听的有些忐忑，一时疑惑的看着她：“郡主的意思是……”
“我大病初愈的，每天来两次也是累的，沈姐姐若是愿意，这几日哥哥的膳食便交于姐姐吧。”
“……”云墨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眼便又垂下了眸子，但不知手里的拿的是什么，眼中瞧的又是什么了。
沈嫣然看着阿音，有些高兴道：“既然郡主如此说，那我便从命了，还请郡主放心。”说着不由得又看向了云墨，似乎是询问的意思，可是对方依旧垂着眸子没有理睬。
这是，不反对？
阿音见沈嫣然满足的走了，不由得扬了扬唇角，却听见云墨冷不丁的说道：“你觉得累？之前你似乎不是这样说的。”
“……”阿音灿灿一笑，“这不是也想偷懒么。”
“究竟是想偷懒，还是想别的呢。”白衣公子一双温润的眸子看着她，意有所指。
阿音一瞬被人看穿了心思，心说最近真是懈怠了，忘记自己这位哥哥是个人精了。
“自然是想偷懒……偷懒。”这谎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了，“对了，过了春闱我就搬回去。”
云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终究只是说了一个“好”。
不过只有的三五日，阿音果真没有再来临书阁，听慕无尘说，沈嫣然果真每日都给云墨送饭菜，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