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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一章 意外收获

    漆黑的夜里,阿音情急之下推开了一扇门,闪身躲了进去,却不知道这屋里有没有人,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透过门缝终于看见那个影人在这扇门的门口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阿音下意识的往后一步步的退,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

    下一刻,就听见了轻轻的扣门声:“少夫人。”

    少夫人?阿音已然退到了桌子边上,轻轻的往后靠了靠:这是……云香怜的房间!

    “少夫人,打扰了。”又是两声扣门的声音。

    “大半夜的,怎么了。”有女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果真是云香怜的声音。

    阿音手心一紧,心道什么地方不好躲,怎么偏偏是她屋里。

    “府里有外人进来了,小人斗胆请少夫人开门。”

    “外人?”云香怜似乎还没完全醒,嘟嘟囔囔的有些不悦道,“什么外人,我这里没有。”

    门外那人也是不依不饶:“可是小人听见动静了,为了少夫人的安全,还是开门看一下吧。”

    阿音心头一紧,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这人执意要开门,还真是不将云香怜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

    “真是……”云香怜显然不愿意大冷天的下床开门,可阿音还是听见了被子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掀了被子要下床了,“等一下。”

    “……”这么好欺负么?阿音对着漆黑的房间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便感觉到了一丝亮光。

    云香怜点了灯!

    阿音心头“咯噔”了一下,豁然回眸看去,便看见云香怜穿着中衣,一手举着烛台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一瞬之间,阿音在云香怜要出声的时候连忙拉下了面巾,做了个口型——是我。

    豁出去了,要是她把自己卖了,大不了跟金平年面对面对峙了。

    “少夫人?”外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云香怜神色复杂的看着阿音,道:“催什么。”说着便往门口走,有些不悦道,“我知道你们平素里不将我放在眼里,可是这大半夜的要看我的房间,总是有些过分吧。”

    “少夫人恕罪。”

    阿音见状,悄然跑到了云香怜的寝室,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什么外人?刺客么。”云香怜看着来人,一身黑衣,一瞧就是府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人,“要看就看吧。”说着便转身将手里的烛台放在了阿音刚才倚着的桌子上了。

    云香怜只穿着中衣,有些的单薄。那影人毕竟是个下人,不敢多看云香怜,只能垂着眸子进来道:“小人得罪了。”

    “我冷,去床上待着,你走的时候吹了灯,关上门吧。”云香怜说着就拢了拢肩头的长发,自顾自的回寝室了。

    她的屋里一个侍女都没有,那影人独自进来有些不大自在,在外头翻了翻看了看,便站在了寝室门口:“少夫人。”

    云香怜已经坐回床上了,瑟缩了一下,蹙眉道:“怎么,寝室你也要看?”

    “得罪了。”

    “……”云香怜显然更加不悦了,“看吧看吧,这事儿我明日定然要告诉公爹的,是不是我如今在这家里谁都可以欺负了。”

    “小人该死。”那影人嘴上说着“该死”,可是却还是跨进了寝室。

    寝室里没有点灯,只有外间那盏灯的余光浅浅的映着房里的情景。这里没有女儿家的脂粉香气,倒是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所以阿音方才一进来才没有意识到是女子的房间,还以为是寻常的库房或者阐室。

    云香怜拥着被子,一直拉到了肩膀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影人绕去屏风后头看了看,又打开了她的衣柜看了看,这才罢休。

    “小人打扰了,少夫人好好休息。”男人站在云香怜床前说了一句,便转身出去了。

    “灯吹了。”云香怜没好气道。

    那人依言吹了灯,然后便传来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不大的寝室里,一下安静了。

    “出来吧。”云香怜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下一刻,便有个黑影从她的被子里爬了出来,要不是太黑,她一定能看见阿音脸上的尴尬。

    “谢谢。”

    黑夜里,阿音能看见云香怜侧着脸,没有看她,云香怜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小声道:“你跟金家不是很熟么,怎么大半夜的这样闯进来了。”

    “一言难尽。”

    “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云香怜说着又拢了拢被子。

    阿音跪坐在床的里侧,还是忍不住道:“你这被子有点单薄,金家不至于这样吧。”

    “那还是要感谢你了,我一个思过礼佛的媳妇,自然是要知道人间疾苦的。”

    “……”我是不是脑子冻抽了,问这些,“你的侍女呢。”那个陪嫁的丫鬟叫啥来着?

    “小楠如今去照顾小桃了。”云香怜淡淡道,“母亲说这样她放心些。”

    “那你身边就没有一个人可用了?”

    “无事,习惯了,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外头的侍女做,我平素里也无什么要照顾的。”云香怜说着回眸“看”向阿音:“怎么的,我帮你一回,心里觉得歉疚了?”

    “有点。”

    云香怜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冷血的时候比谁都冷血,该无情的时候却又好像小白兔一样,什么人都同情,什么人都相信。”

    阿音扯了扯唇角起身道:“大约我一直这么奇奇怪怪吧。”

    云香怜感觉到她从自己身上翻过去,抿着唇角没有说话,阿音下了床,道:“无论如何,今晚还是要多谢你了,免了我许多麻烦。”

    云香怜抬手理了理被子:“快走吧,我不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阿音看这她,想了一瞬,还是说道:“等小桃的孩子生下来,还是要交给你抚养的,到时候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原本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云香怜的手心微微一顿,似乎摸到了什么。

    “你真心对孩子,还是也会真心对你。”

    “再说吧。”云香怜拿在手里摸了摸,好像是个锦囊,“这是你的么。”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举到了阿音的面前。

    阿音愣了一下,随即看见了那只锦囊,伸手道:“是我的。”

    “方才掉在我床上……”云香怜映着窗外淡淡的夜色,这才看见是一直黑色的锦囊,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

    “你认得?”

第九百零二章 教你做人

    “你认得?”阿音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略显惊讶的看着云香怜。

    云香怜看不清手里的锦囊,索性起身要去点灯。

    阿音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拉回了床上,两人差点儿滚做了一团,听见云香怜有些惊恐道:“你做什么呀。”

    “别误会,不能那样看。”阿音说着松开了她,转身放下了身后的床幔,点了灯要是被外面的人察觉了,一定又有麻烦。

    云香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黑暗中理了理衣服,然后往后挪了挪。片刻之后便有微光亮了起来,她眨了眨眼,才渐渐地适应,看清了阿音手里的火折子。

    “锦囊呢?”阿音一手拿着火折子,看着云香怜问道。

    “哦。”云香怜回过神来,摸了摸手边,“这儿呢。”说着就拿了起来,这才看清了那只黑色的锦囊。

    “真的认识?”

    “自然认识。”云香怜看清了,更加肯定了,“这是我绣的呀。”

    “……”阿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看着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只能先发制人,“你自己用的?”

    “不是。”云香怜摇摇头,“我去年绣了给公爹的,怎么会在你那里。”

    “捡的。”

    云香怜看着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角:“皇后娘娘捡个玩意儿还随身带着,娘娘是觉得我蠢么。”

    阿音有些尴尬道:“我不大方便细说。”这锦囊若是云香怜绣的就很好解释这料子了,两广那边常有的,京都常有的,她应该是自己凑了凑。

    可是居然是金平年手里出去的,那那个背后要杀云琦的人,难道真的是他?

    为什么呢!

    阿音一时有些混乱,这一晚上事儿太多了。先是川北出现在金家,再是锦囊属于金平年。

    桩桩件件的,瞧着都不简单。

    “你有什么事情是愿意说的。”云香怜冷了脸,拿着锦囊道,“别的也就算了,可是这锦囊是我的,我总能知道一二吧。”

    阿音见她紧紧地抓着那锦囊,一脸的质问:“金家的是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只是隐约觉得你跟金家的而关系不菲,其他的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吧。”

    阿音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锦囊是我从一个刺客那里得来的,我一直在找它的主人。”

    “如今是公爹?”云香怜道,“刺客是要杀你?”这话连她自己问出来都觉得荒谬。

    在她看来,金平年甚至荣华郡主都十分看重阿音,更别说如今在北疆报效国家的金连礼了。

    “是云琦。”

    “……”云香怜愣了一下,随即道,“这怎么可能,她之前不是特意来找了……”欲言又止。

    阿音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去找过金平年的事情,你知道?”

    云香怜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远远地瞧见她的侧影,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后来皇上万寿节我听说她回来了。”

    “眼下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阿音说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锦囊。

    云香怜一言不发的将锦囊递给了阿音,两人沉默了半晌,听见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刺绣不好,这个我绣了有半个月,才成了这么一个。”

    “……”阿音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心里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当我是一家人的。”居然把这个给了一个刺客,真是……可笑。

    “时间不能倒转,终究回不去,可是人还是要往前看的。”阿音说着将锦囊收好,吹了手里的火折子,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漆黑,“我先走了,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吧。”

    云香怜没有说话。

    阿音掀了床幔,出来的时候不禁瑟缩了一下,才想起来,外面下大雪了。

    “我先走了。”阿音说完便悄然出去了。

    云香怜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得宛若这寂静的夜。

    女子一袭黑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金平年屋子的方向,也不知道丝竹那边怎么样了。原本漆黑的夜,居然被白雪映的有些发亮了,

    “还是先回宫吧。”阿音轻轻的叹了一句,转身走进了洋洋洒洒的大雪中。

    皇城。

    今夜是殷木奎值夜……不对,本来不是,可是子夜过后下起了雪,就变成他了。

    “姜忍那个小人,本公子早晚废了他。”殷木奎抱着自己那把漆黑的剑,坐在廊角,看着外面的雪花簌簌,一双瞧着阳光的大眼睛在这样的夜里显得阴而冷。

    “公子,喝口热水吧。”阿慈拿着一个水袋匆匆回来道,“眼下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了。”

    殷木奎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这才暖和了一点。听见阿慈道:“好在这京都没有咱们北疆冷。”

    “我宁可回北疆去。”殷木奎说着将睡袋扔给了阿慈,抬头看着北面,喃喃道,“也不知道阿姐一切都好么。”

    “那个四公主不是说了么,小姐如今都好。”

    “报喜不报忧罢了。”殷木奎说着站起身,动了动胳膊,想要活动一下,目光却忽然一滞:“有人。”

    阿音刚到中宫外头,雪花已经落了她满肩,头发也湿了,难受死了。索性站在宫墙上,抬手拔了发间的簪子,扬了扬长发,正要拉下湿了的面巾,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凌厉的寒气直逼而来。

    女子心头一顿,本能的侧身后退躲过了一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什么人。”

    怎么是他?阿音心道不妙,今晚还真是背得很,手里的簪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随意的盘起了长发。

    “你要是来刺杀云朝玉的,小爷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阿音原本没想要理睬他,可是一听这句就不由得火冒三丈,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回眸看着殷木奎,寒意森森。

    殷木奎正笑眯眯的看过去,一眼对上那双眼睛,愣了一下,手里的长剑翻转,带着一丝兴奋道:“怎么是你。”

    阿音知道他认出自己了,也没有说话,也没有拿下面巾,直接攻了过去。殷木奎收剑为掌迎了上去,两人一下就打做了一团。

    殷木奎看着阿音的双眼,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小朋友。”阿音手里的匕首紧紧地抵住了少年手里的长剑,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姐姐今天就教你做人。”

    殷木奎手里的长剑抵着阿音手里的匕首,看着她睫毛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成晶莹的水珠,眯了眯眸子:“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铮”地一声,是兵器相击的声音。

第九百零三章 落雪心尖

    大雪纷飞的宫墙之上,两个黑影打的如火如荼,又近乎悄无声息。

    这雪下了快两个时辰了,眼下已经积了快一层了。慕无尘裹着漆黑的斗篷,从太医院出来,迎面飞舞的雪花打在他脸上,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云墨眼下刚刚睡着,又是一夜的折腾。

    “皇上如今这身子想往好处去是不可能了,只求别恶化了。”孙炎的话言犹在耳,“好在如今为了那母子两个,他还是十分配合的。”

    慕无尘看了看庭院之外那漆黑的夜空,纷纷扬扬的雪花乘着夜色渐渐铺满了世界,就像云墨的蛊毒一样,正在悄然蚕食着他的生命。

    思及此,男子的手心紧了紧,踏入了雪地中,脚下是清浅的绵软,悄无声息。

    “公子。”川南看了杜柳一眼,想要跟上去,却见慕无尘摆了摆手。

    “我自己走走。”

    慕无尘独自走在漆黑悠长的甬道里,他并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烦闷,只想吹一吹这寒风。可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往凤阳宫的方向去。

    “……”男子猛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凤阳宫的方向,驻足片刻,不知所想。

    雪花静静地落下,将他漆黑的身影勾勒出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慕无尘抬手拢了拢斗篷,暮然转身往回走,却不想听见了什么动静,心中一顿:有刺客?

    暮然抬手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在不远处的宫墙上纵跃,另一个黑影紧追不舍。慕无尘没有想太多,一下便跳上了宫墙,悄然过去了……

    阿音那边正跟殷木奎打的如火如荼,原本她大可不必如此,怎奈她今晚是喝凉水都塞牙,心中郁气难消,就是想找人撒撒火。

    只是怎奈这一架不大好打——太滑了。

    殷木奎似乎察觉了什么,手中漆黑的长剑在这样的夜里宛如鬼魅一般,要不是阿音眼神异常的好,真的好几次差点儿被它伤到。

    “你也不过如此。”殷木奎稍稍占了优势就出言挑衅。

    阿音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手里的匕首紧了紧,就在殷木奎轻笑的一瞬间,忽然闪身而上,手里的匕首灵活的翻了个花儿,沿着那漆黑的剑锋一路往上,最后刀背准确无误的敲在了少年手背的麻筋上,长剑应声落地,匕首森寒的刀锋也抵在了少年的下颚。

    殷木奎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愣了一下,随即挑眉一笑:“动手啊,你敢么。”

    “敢啊。”阿音湿了的长发贴在额头,她这样胡来恐怕回去要着凉了,“殷木兰究竟要干什么。”

    “她在北疆,云朝玉断了我们姐弟俩的书信,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殷木奎一直含着笑意,完全不在乎阿音手里的匕首。

    女子敛了敛眸子,正要收回手,却听殷木奎忽然说道:“这么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阿音觉得腰间一紧,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殷木奎绊了一下,这宫墙上的琉璃瓦滑得很,她急急地后退了两步想要保持平衡却还是一个不稳往墙下跌去……

    下一瞬便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阿音双手握着匕首,还未来得及抬眼看来人,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没好气道:“你做什么呢。”

    “……”所以说今日诸事不顺,“没看见么,打架呢。”

    慕无尘抱着阿音站在宫墙下,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墙上的少年,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嘴上却没好气道:“一个毛头小子,你打不过?”

    “雪天打滑了。”

    “……难不成一年四季都是好天气,给你打架么。”慕无尘说着将阿音给放了下来,然后抬手解下了斗篷,草草的盖在了阿音的头上。

    一股暖意瞬间裹住了她,阿音有些疑惑的看着男子的侧影:“你干什么?”

    “殷木奎以下犯上,你说我干什么。”慕无尘说着看也不看阿音,上前两步,一跺脚,便从地上踢起来一把长剑,正是刚才被阿音打落的剑。

    殷木奎见状,笑道:“他们说你们两个暧昧不清的,原来是真的。”

    慕无尘握着剑手心紧了紧,一言不发的越上了墙头,直接刺了过去。

    阿音抬手理了理头上的斗篷,仰头看着殷木奎轻巧的身影急急后退,心说她跟慕无尘之间的传闻,早两年就不大听见了。殷木奎久居北疆,来京都也是叛乱之后,怎么还会有人跟他嚼这种舌根。

    就在阿音的思绪有些乱飞的时候,宫墙之上,蓝衣公子手里的长剑已然抵住了殷木奎的咽喉,结束了较量。

    “你这也算公平?”少年显然不服。

    慕无尘却动了动手腕,剑锋划破了殷木奎的胳膊,少年闷哼了一声,便看见他扔了手里的剑。

    “我会跟姜忍说,杖责三十,面壁半月。”慕无尘那双丹凤眼映着漫天飞雪,毫无感情,“公平?一个阶下囚要什么公平。”

    “你……”殷木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了。

    “公子。”阿慈匆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慕无尘转身,纵身而下,从阿音身边擦身而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哦。”阿音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殷木奎,拢了拢斗篷,连忙跟在了慕无尘的身后。

    悠长的甬道依旧铺满了白雪,却因为身后跟着一人,而不再那样寂静而孤寂了。

    “有没有受伤。”慕无尘走在前面,问道。

    阿音看着他的背影,雪花像是落在她心里一般,一片比一片冰冷。心头微微一动,连忙垂下了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没有。”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金家。”阿音从善如流,如今这厮生气起来着实有些可怕。

    慕无尘的脚步不可查的微微一顿,继续往前道:“你去找金平年了?一个人?”

    “原本跟丝竹一起的,她被我落在那儿了。”反正是一言难尽,“原本我是想找大伯直接问的,可是出了一点儿意外。”要不要告诉他。

    “什么。”

    阿音不禁停下了脚步,看着慕无尘往前一直走了几步才察觉到,停了下来,转身隔着飞雪看着她,等着答案。

    阿音缓缓地哈出一口气来:“川北在那儿。”

第九百零四章 试探

    那晚回到凤阳宫以后,毫无意外的,阿音着了风寒,生病了。孙炎特意来看了,说没有什么大碍,为了不影响喂孩子,还特意调了药方。只是丝雀他们怕病气影响了小殿下,所以便不让阿音靠近了。

    “你们也太小心翼翼了。”阿音一病就是三日,一直是卧床不起,几个人将她看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再吹一点儿寒风。

    眼下外面才开始化雪,正是冷的时候,阿音更加是别想下床走动了。

    不过她病着的这几日,后宫里那些长辈倒是一下“慈祥”了起来,送了好些补品过来。除了云染代良太妃来看望过阿音,其他几个更是亲自来过,各种关切。

    彼时阿音病得恍惚,还真觉出些真情实意来。

    此刻,丝雀正在一旁将刚熬好的药晒凉,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娘娘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也没想到下那么大雪呀。”

    “多新鲜。”丝雀扬着手里的勺子,“满天下去问问,说娘娘不知道什么天儿,谁信呀。”

    “……”阿音理亏,倚在床上,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听见丝竹清冷的声音道:“是殷木奎不好。”那日她要到黎明才回来,瞧着也是一身的狼狈。

    阿音便没有多问什么,只知道那晚发现她,跟她打是正是阿素,而川北为什么会在金家,丝竹不知道。她进屋的时候,川北已然匆匆离开了,两人没有碰面。

    “那他自然是不对的,不是已经打了板子么。”丝雀想起来,也有些生气了,“不过打少了,应该打一百大板的,叫他两个月都起不了身才是。”

    “一百大板会死人的。”禁卫军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阿音看了一眼窗外,阳光下白雪皑皑的,将庭院里照得雪亮。她忽然就想起了那晚殷木奎有些张扬桀骜的眸子,盯着她,问。

    “你敢么。”

    杀一个殷木奎有什么难的,难的是对付他姐姐,殷木兰呀。就像慕无尘说的,他是云墨的人质,暂且还动不得。

    “好了,娘娘试试。”丝雀将药碗端了过来。

    阿音正要接过来,就听见云墨的声音传来:“我来吧。”

    “哥哥。”阿音抬眸看去,抿了抿唇角,“这样早下朝了?”

    “嗯,他们还在吵着,我就先回来看你了。”云墨大步走到床边,从丝雀的手里拿过了药碗,一手撩着袍子坐在了床边,“今日如何了。”

    丝雀他们见状,都悄然的退到了外间。

    阿音拉了拉被子:“好多了。”

    “孙炎说你要好好休息,刚出月子就生病,很伤身的。”云墨说着吹了吹药,一勺子递到了阿音嘴边。

    阿音垂着眼帘,乖巧的喝了一口:“我知道,哥哥说了多次了。”

    “你要听了才是。”

    “……我以后不乱跑了,还不行么。”

    云墨看着她,浅浅一笑:“你每每如此,认错倒是挺快。”说着又递了一勺子过去。

    阿音一言不发的喝了,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在他眼里都是儿戏。就这样,两人一个默默的喂,一个默默的喝,一会儿就喝完了。

    阿音正要问什么,就看见云墨搁下了碗,在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了一颗糖,剥了塞进了她嘴里。

    “……”我刚才要问他什么来着?阿音眉心微微一动,下一刻就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抚上了她的眉心。

    “想什么呢。”

    “哦……”阿音含着糖看他,“朝上吵什么呢,将你给吵回来了。”

    “北疆闹雪灾了。”云墨淡淡道,“有人参金连礼,延误灾情。”

    “什么……咳咳……”阿音一激动,差点儿被糖呛着。

    云墨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冯天凛他们才去,总要时间熟悉的。”

    “我知道……咳……”阿音拍了拍胸口,看见云墨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来,“可是金连礼延误灾情是怎么回事。”

    “应该先发出来的灾情奏报,路上被人给截了,京都这边,没有收到。”云墨将杯子递到她唇边,阿音的脸因为咳嗽有些泛红。

    “谁干的。”阿音喝了一口茶,乖乖的靠在了床上。

    “还未查出,多半是殷木兰。”

    “这个女人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敢做。”

    云墨将杯子搁在一旁,没有说话。

    “那哥哥预备如何?”既然金连礼被人推出来了,他总是要表态的,要么严查,要么“包庇”。

    “不着急,让他们先吵着。”云墨微微垂眸理了理袍子,波澜不惊道,“也好叫金平年着急一会儿。”

    “哥哥?”

    “无尘跟我说了川北的事情,金平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能收买川北,总要知道的。”

    “……”你们那还真是无话不谈。

    阿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这事儿不简单。”还有锦囊的事情,她也并没有告诉慕无尘,眼下金平年为什么要杀云琦,才是她最在意的。

    “不过,你若是还想信他一回,要亲自问一问他,也无不可。”

    阿音愣了一下,抬眸看他,摇了摇头:“不了,有人跟我说,我应该收一收那慕名奇妙的信任感,或许是对的。”

    “有人?”

    “云香怜。”阿音抿了抿唇角,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她这几年有些不一样了。嗯……应该是大不一样了。”

    “原谅她了?”

    “谈不上原谅。”阿音往前挪了挪,靠在云墨的肩上,他身上那清苦的味道又变了,心紧了紧,不愿再想,“她付出的代价也足够了。”

    云墨的指尖轻轻的穿过阿音散在脑后的长发,轻轻的应了一声:“同样是思过,也是有不同的。”

    舒晓晚。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哥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也想知道大伯他究竟在想什么。”

    “好。”云墨低头吻了吻她的发,“还有一事,既然要试探,索性就一起吧。”

    “嗯?”

    “皇后忽然病重,我想也能引出一些有心之人。”云墨说着垂眸看了一眼阿音,“你说呢。”

    阿音想了想,点头道:“好。”

第九百零五章 明镜

    寂静冬夜,凤阳宫里忽然热闹了起来,白日里还好好地皇后,忽然高烧呕吐,太医院值守的太医一下子都来了,寝殿外满当当的站着一群人,好不热闹。

    外人不知是何缘由,反正是折腾了一夜,次日上午才有风声传出来,说是晚上皇后偷偷跑出去看小殿下,又着了风,才又加重了病情。

    “我才不信。”

    翠华宫里,云琦坐在窗前写字,瞧着是在写一本诗集,一旁的惠太嫔正在给一件斗篷收尾。

    “你不信又如何,管那么多做什么。”

    云琦微微抬眸看着自己的母妃,墨色的眸子里笑意浅浅:“前几日殷木奎被杖责,母妃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一个逆贼,你不要跟他有什么牵连。”

    “是因为他半夜里跟悄然从宫外回来的嫂嫂打了一架。”云琦却是自顾自的说道。

    这母女二人,瞧着是坐在一起,却一直是各说各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惠太嫔终于搁下了手里的针线,“琦儿,你这次回来怪怪的,究竟怎么回事,还有我瞧皇后对你也有些奇怪,你们从前感情不是挺好的么。”

    “是好的呀。”云琦不以为意道,垂了眼帘继续写了起来,“母妃能想些正事儿么。”

    “什么正事儿?皇后如何病重了?”

    “嗯。”云琦写完一张便看了看放在了一旁,“我听说母妃在帮着撮合那个荣家小姐跟皇兄?”

    “咳……”惠太嫔脸色变了变,“你听哪个胡说的。”

    “哪个胡说的都不要紧,只是提醒母妃一句,他们两个之间是谁也插不进去的,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云琦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贤太妃想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不过是想保住那个舒晓晚罢了。”

    “看来还真是有人跟你说了不少。”惠太妃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喜鹊。

    喜鹊连忙垂下了眼帘。

    “舒晓晚此人是斗不过秦雪音的,我皇兄为了她连昏君都可以做,杀了一个女人算什么。”云琦一边说一边翻着那本诗集,似乎是在找可心的诗句,“母妃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了,不然真的把自己赔进去了,可就不值当了。”

    “你这丫头,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了。”

    “最好是。”云琦指尖微微一顿,提笔道,“说这么多不过是问一问,嫂嫂这病重是不是永和宫的手笔罢了。”

    “哎呀。”针尖微微一偏,扎了自己的指尖,惠太嫔连忙看着云琦道,“你是真的听说了什么,还是随口说的。”

    “自然是随口说的。”云琦的笔尖行云流水,十分顺畅,“不过今日一早,贤太妃就派人将荣小姐传进宫了,倒是真的。”

    “……”这个贤妃。

    永和宫里,贤太妃正在用前几日采的雪水煮茶,秀眉一回来便嗅到了淡淡的梅花香气。

    “如何了?”

    秀眉摇摇头:“打听不出别的,就是说为了看小皇子才着了风。”

    “这样简单?”

    “好像是因为才出月子,所以体质有些弱。”秀眉小声道,“奴婢送补品过去的时候找了个洒扫的小丫头问了问,瞧着是挺严重的,皇上陪着一夜都没睡,今天的早朝也没上。”

    “是么。”贤太妃端着杯子在鼻尖轻轻一嗅,听见松萝进来道:“娘娘,荣小姐进宫了。”

    贤太妃一愣,抬眸看去:“什么叫进宫了,人呢。”

    松萝垂着头道:“刚进后宫就被良太妃那边的剪画给接过去了,说是良太妃身子不爽,去伺候汤药了。”

    “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将人传进宫了。”贤太妃说着,放下了杯子,这水凌冽,茶有些过寒了:许氏这是不想自己的外甥女儿攀龙附凤了?

    “娘娘忘了。”秀眉提醒道,“荣姑娘的腰牌是章和宫的,她只要进了中宫大门就会有人去告诉良太妃的。”

    贤太妃想了想,搁下杯子道:“算了,操之过急也不好,午后叫珂儿去章和宫给她请安吧。”

    “是。”

    贤太妃微微垂着眼帘,看着一旁冒着热气的水壶,若有所思:其实病了也好,也省了我诸多的心思了。

    章和宫。

    良太妃带着抹额,倚在贵妃榻上,拥着一张厚厚的貂裘,脸色是有些不好。

    “外面正化雪呢,路上不好走吧。”

    荣颜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回道:“还好,宫里的甬道都打扫的很干净了。”

    “那是自然的,毕竟是皇上脚下的路,说不准什么时候皇上要落脚呢。”良太妃说着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温言道,“但是不管怎么走,那些犄角旮旯里,是绝迹不会去的。”

    “姨母说的是。”

    “颜儿,你我虽然是血亲,但是相识也不过就眼前这些日子。”良太妃说着放下了手,看了一眼一旁的剪画。

    剪画见状,上前给她轻轻的揉着太阳穴。这几日,她确实是有些头疼,大约是许久未犯的头风又犯了。

    荣颜垂着眼帘,心头沉了沉,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未敢言语。

    听见良太妃继续道:“但就是这些日子我也能瞧出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也聪明,知道轻重,也知道有的事情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姨母……是指皇上和皇后么?”

    “他们二人之间感情如何,你应该是看清了。”

    荣颜手心紧了紧,点了点头:“嗯。”

    “那你……”

    “姨母放心。”荣颜抬眸看着良太妃道,“我蒲柳之姿,自然不能与皇后比较,皇上心里都是皇后,我也不是那脸皮厚的不知轻重。”

    良太妃看着她,没有说话。

    荣颜指尖紧了紧:“我今日进宫也实在是贤太妃传召,姨母放心,今日回家我就同母亲说,让她不要再想这样的心思了。”

    良太妃闻言,点了点头:“你既然明白就最好了。”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摆了摆手,让剪画停下,“贤太妃有说找你什么事么?”

    “她只说五公主想见我。”

    良太妃想了想,道:“我从前觉得她是个明哲保身的,如今瞧来却是个多心的。罢了,你自己当心吧。”

    “是,颜儿知道。”

    良太妃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嗯,正好,一道用午膳了。”

    外头的声音微微一顿,道:“王爷跟傅家的小公子一道进宫的。”

    “……”傅家的,傅连?

第九百零六章 年少

    凤阳宫,寝殿。

    阿音的脸色确实很差,折腾了一夜才稍稍的退了热。眼下这里还能品出些昨夜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真的是,奴婢一眼没瞧见娘娘自擅自出门了。”丝雀红着眼睛一边抱怨,一边挤着手巾,“这下好了,原本过两日就能陪着小殿下的,眼下只能多等几日了。”

    阿音靠在床头,看了一眼外面,问道:“哥哥呢。”

    “皇上去休息了。”丝雀说着将她额头的手巾拿了下来,顺手摸了摸阿音的额头,“已经好多了,奴婢这可经不起娘娘这样吓。”

    阿音感觉到额头微微一凉,闭上眼睛道:“你以为我不难受么,有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

    “奴婢不懂那些个无可奈,奴婢只要娘娘好好的。”丝雀擦了擦手,转身道,”说着便朝着杜鹃招了招手,“去叫厨房将娘娘的午膳准备妥了,还有一早炖的燕窝也能拿来了。”

    “是。”杜鹃应了一声更出去,正好跟余田擦肩而过了。

    “娘娘。”余田道,“外头来了几位探望娘娘。”

    “哪几个。”

    “淮王殿下,五公主,还有傅家的小公子以及……荣姑娘。”

    阿音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荣颜?”她怎么在宫里。

    余田领会道:“今天一早,贤太妃的人去传了人进宫。”

    “贤太妃。”阿音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头晕了,原本以为是傅太嫔心里不满想用个小丫头来恶心自己,现在看来,一水更比一水深呀。

    余田这会儿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垂着眼帘站在门口。

    “先请进来吧,叫人将窗户开点儿,别过了病气给他们。”阿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虽然这忽然病重是假的,但是她的病压根没好也是真的。

    “是。”余田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有宫女进来将窗户支开了一点。

    阿音稍稍往上靠了靠,丝雀上前给她理了理头发:“这个荣小姐看着就烦,娘娘不若收回成命吧。”

    “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呢。”阿音说着轻轻一叹,看了一眼窗外,“真是祸水。”

    “娘娘这话是说那荣小姐呢,还是说皇上呢。”

    阿音看她一眼,抬手将额头上的手巾递给了她,道:“把纱幔放下来吧。”

    “是。”丝雀依言将最里面一层薄薄的轻纱给放了下来,刚转身,下一刻便看见云染带着几人鱼贯而入。

    “嫂嫂安。”

    “皇后娘娘金安。”

    几人行了一礼,阿音微微颔首:“都坐吧,怎么一道来了。”

    “阿连是跟着我进宫的,回来就看见表姐了。”云染落座道,如今他已经都叫荣颜表姐了,将自己的立场表得明明白白的。

    荣颜垂着眸子坐在末尾,闻言抿了抿唇角,听见云珂笑道:“是我叫人传荣家姐姐进宫的,这不是母妃一直念叨我绣工粗糙么。”

    阿音闻言,笑道:“哪里粗糙了,我瞧着你前些日子送的靴子挺好的,绣工精湛呢。”

    “是么,嫂嫂觉得好?”云珂喜出望外,“那便好了,都是荣姐姐的功劳,她会几种绣法,我瞧着都眼花。”

    “五公主谬赞了。”荣颜垂着眼帘,小声道。

    阿音浅浅一笑隔着纱幔递了她一眼,柔声道:“都是实话,本宫瞧着挺好的,荣小姐还真是心灵手巧。”

    荣颜想了想还是说道:“谢皇后。”

    “既然五妹妹如今上心,有空就跟着六弟一道出去走走,也去荣府上坐坐。”阿音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总是叫荣小姐往宫里跑也不是个事儿。”

    “……”荣颜听出些什么,手心紧了紧。

    听见云珂道:“嫂嫂说的是,我也该活动活动的。”

    “嗯。”阿音点点头,听见云染关心道:“我昨晚不在宫中,回来才听说了,嫂嫂好些了么。”

    “好多了,有点反复而已,不碍事的。”阿音说着,心里一直有些在意坐在云染下首,一言未发的少年。

    傅连。

    那个从前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的孩子,如今瞧着长大了。

    “嫂嫂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云染也不是个活泼的人,说了两句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云珂问道:“对了,皇兄没有陪着嫂嫂么。”

    “陛下累了,在偏殿休息呢。”阿音话音刚落,就听见云墨的声音传来道:“怎么这样热闹。”

    闻言,几人连忙起身。

    阿音抬眸看去,果真看见云墨一袭白衣走了进来:“几位弟弟妹妹来看臣妾,陛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说着就看见了一袭蓝衣跟在云墨身后一道进来了。

    “慕相来找朕有点事情,朕便先来看看皇后。”

    “……”果然,阿音抿了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听见云染他们几个请了安。

    云墨没有坐下,所以那几个也就只能站着,听见他温言道:“听说你母妃身子也不舒服,如何了。”

    云染连忙回道:“回皇兄,母妃是多年前的头风症又犯了,没有大碍。”

    “眼下太医院都在照顾皇后这边,你也是可以来叫人的。”

    “多谢皇兄。”

    “嗯。”云墨微微颔首,看向了一旁的傅连:“你也来了。”

    “傅连见过皇上。”傅连行了一礼,阿音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变了,不似从前了。

    “正好朕有事找你,你们两个过来。”云墨说着看向阿音道,“你乖乖的,午膳我不回来用了。”

    阿音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看着云墨他们将云染和傅连都叫出去了,阿音看了看留下的两个姑娘,道:“我还病着,今日就不留你们了,天凉了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多谢嫂嫂。”云琦回过神来,行了一礼,“那妹妹就先告退了。”说着便拉着还未来得及说话的荣颜匆匆出去了。

    “这个五公主,着急什么。”丝雀小声的说了一句。

    阿音细细听见,廊下荣颜问道:“公主怎么了?”

    “走这么快。”云珂道。

    “公主是说淮王还是傅公子呢。”

    “……你可别乱说,叫人听见了。”云珂似乎是拉着荣颜走远了,“倒是你,方才在发什么呆呢。”

    “我……我看见皇上的靴子了。”荣颜的声音很小很轻,可是落在阿音耳里却很清晰。

    “娘娘?”丝雀唤道。

    阿音收回思绪:“我有些头晕,先睡会儿。”说完便拉了被子,躺下了。

    丝雀见状,无声的招了招手,转身将已经快要放凉的燕窝端了出去。

第九百零七章 兴师问罪

    皇后的病一连几日,竟然都没有起色,为此,朝堂之上开始有了种种猜测。

    都知道皇后秦氏婚前是个什么人物,手下狼骑更是叫人闻风丧胆。可是如今不过生了个孩子,一点点风寒就久久不治了,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要人不多想都不行。

    “这两日,那些个讨论金家公子应该如何处置的声音都被淹没了,人人都想知道你是怎么病的,到底是谁害的。”梁钥还穿着官袍,倒是说的一派轻松,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今日是受人之托,来给阿音送东西的,瞧着是他先前给阿音搜罗的那本娄烦的医书,他稍微翻了翻,米尔在上面做了一些批注,倒是很用心的样子。

    这个米尔呀……来的路上梁钥一直在想,他跟着齐丹好些年了,出身也很神秘,并不是娄烦哪个贵族世家的公子,据说齐丹年少时遇见他,之后一直如影随形,如兄如父。如今齐丹继承王位了,他自然是朝中之重了。有娄烦第一军事之称,是齐丹的左膀和右臂。

    隔着纱幔,阿音轻咳了一声,拉回了梁钥的思绪:“原来围魏救赵也可以这么用。”

    “皇后娘娘这是承认自己装病了?”梁钥微微挑眉,看着阿音。

    “我确实是风寒未愈。”阿音说着伸出了手腕,“四叔不信可以把把脉。”

    “我才不要。”梁钥略显嫌弃道,“为上者要做什么,我们这些臣子是干预不了的,但是有件事儿我要提醒你。”

    “什么?”

    “你那位小叔叔那边是不是要安抚一二,毕竟那位镇南侯的脾气如何,连我都知道。”

    秦夙啊。阿音恍然想起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思及此,阿音不禁咳嗽了起来,梁钥见状,正要起身,就听见门外余田匆匆道:“娘娘,侯爷闯进来了。”

    阿音愣了一下:“什么叫闯……”话音未落,就看见余田的人影踉跄了一下。

    “起开。”秦夙冷着脸大步进来了。

    阿音隔着纱幔看着秦夙还有他身后秦望那异常高大的身影,咽了咽口水:乖乖,这是捅了马蜂窝么,我早怎么没想到跟他通通气呢。

    “侯爷安。”梁钥起身,很是从容。

    秦夙却没有心情搭理他,站在寝殿中,看着纱幔后面的阿音,冷声道:“掀起来。”

    丝雀一个激灵,居然忘记了去问阿音的意思,转身就将一边的纱幔给掀了起来,露出阿音略显苍白的小脸。

    梁钥见状,站在后头悄无声息的看了阿音一眼,那微微含笑的美目中,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阿音扯了扯唇角:“小叔叔怎么来了,大营里不忙么。”已经年下了,军中事务繁琐,再加上秦夙是头一年带着属下在军中过年,应该是更加忙碌的。

    “忙不忙的与你无关。”秦夙往前走了两步,蹙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阿音有些心虚,“就……就风寒没好。”

    “风寒哪里这样麻烦。”秦夙说着便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手给我。”

    “……”阿音犹豫的伸出手腕,她知道秦夙会些医术,别的不说他也算是用蛊的高手了。

    丝雀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劝道:“侯爷,娘娘的病整个太医院看着呢。”实在是不用这样紧张。

    后半句她没说,也不敢说。

    秦夙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扣住了阿音的手腕,片刻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真气怎么了。”

    “就……就没什么呀。”阿音想要收回手,却被秦夙扣的紧,连忙看了丝雀一眼。

    小丫头连忙将里里外外的下人都遣退了出去,路过秦望身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自资格使唤别人,便垂着脑袋从他身边出去了,那背影显得更矮了。

    秦望垂眸看了丝雀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梁钥见状,也只能道:“东西我放这儿了,先走了。”

    阿音递了他一眼:你也要抛弃我。

    梁钥无奈的耸耸肩:侯爷可比阿清可怕多了。

    阿音抿了抿唇角:……那倒也是。

    梁钥转身摆了摆手:以后对我好点。

    “……”阿音小心翼翼的收回手,这才说道,“最近发生很多事情,这宫里……不干净。”

    “从来如此。”秦夙理了理衣袖,“先前就说让阿望进宫来。”

    “怎么又说这事儿……我还以为你放弃了。”这军营里忙的要死,难不成真的要将左右手给送进宫里么。

    秦夙摇摇头:“你原本说那个梁清有什么用,我今日进来也没有瞧见。“

    “年底了,她的二叔一家要回京述职,府里要人打理,所以不常在宫里。”难不成指望梁钥么。

    “那还叫什么贴身护卫。”秦夙一下又炸毛了。

    阿音无奈道:“这个先放放吧,眼下小叔叔这样紧张,是军中如何了么”

    思及此,秦夙的手心紧了紧,脸色也越发的沉了:“有人在军中散布谣言,说你被人谋害,命不久矣了。”

    阿音心头微微一紧:“这才几天啊,就传成这样了?”

    “有些事情,天翻地覆只在一瞬之间。”秦夙说道,“你这儿如今怎么样了,不惜用伤毁自身,可有什么结果?”

    阿音摇摇头,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等来的是秦夙。

    秦夙见状,白了她一眼:“你这两日好好调息,不能这样了,会伤及心脉的,你的心脉有一部分靠着情蛊在支撑,要是伤了,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真的么?”

    “我骗你做什么,这情蛊你还是要想办法解了。”

    “解了我不碍事么?”

    秦夙摇摇头:“年后你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解了应当没事了,只是……千机死了,有些麻烦。”

    “对了。”阿音恍然道,“他说过要他的心头血才能解。”

    “血亲也行,这蛊其实要比血蛊温柔的多了。”

    阿音想了一瞬:“啊呀,千机的四姐姐遁走江湖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秦夙再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就差骂她是废物了。

    阿音知道,眼下这情形自己确实挺废物的,所以只能默默地忍了,叔侄两个沉默了半晌,才听见女子小心翼翼道:“秦望要进宫也年后吧,等小叔叔忙过这一阵子,也等丝雀那边的婚事准备妥当了,好么。”

    “……”秦夙霍然起身道,“我管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什么。”

    好吧,我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眼下更尴尬了。阿音如实想着,却不想更加尴尬的还在后头。

    门口余田小心翼翼的进来道:“娘娘,金郡马来了。”

    “……”

第九百零八章 自欺

    金平年进来的一瞬间,阿音能清晰的感觉到秦夙身上难以掩饰的杀意。

    对啊,之前丝竹就是被金平年派去刺杀秦夙的。秦夙这人记仇的很,更何况是杀身之仇。

    “皇后娘娘金安。”金平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秦夙,只是已然来了,也不能在门口掉头就走,“侯爷安。”

    “不敢。”秦夙没好气道,转身去一旁,坐在了窗前,正好看见了梁钥先前留下的那本医术,便抬手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金平年知道秦夙平日的脾气,也没有多想,依旧笑得温和非常:“我这打扰两位说话了?”

    “没什么。”阿音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郡马怎么来后宫了。”

    “微臣是来送先前的贺礼的。”金平年说着,微微侧身,便看见好几个太监正抬着一架巨大的屏风进来了。

    阿音瞧着那扇金绣百花牡丹凤蝶的双面屏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这是……”

    “前些日子皇上的万寿节要送来的,可是出了点差错,耽搁了。”

    阿音隔着半面的门和屏风看过去:“十二工坊的手艺,能出什么差错。”

    “师傅收尾的时候不小心钩坏了一根线。”金平年说的不以为意,“不过现下都好了。”

    阿音不知道为何想了一瞬,道:“郡马坐吧,丝雀,叫人上茶。”

    “是。”

    “多谢娘娘。”金平年一撩袍子坐下,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秦夙,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没有去招惹。

    阿音微微垂首咳嗽了一阵,看样子确实不大好,引得秦夙频频抬眸,脸色也不由得沉了沉。

    “侯爷用茶。”丝雀和杜鹃进来上了茶点。

    “丝雀。”阿音用手帕掩着唇角道,“让余田把郡马带来的屏风给换上。”

    “是。”丝雀又转身出去了。

    阿音柔声道:“这屏风冬日里看着热闹些,这心情也能好些,真是多谢郡马了。”

    “娘娘客气了,微臣应该的。”金平年温言道,“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将最好的给君上,一心为了君上的。”

    阿音的目光不可查的微微一滞,面无异色道:“本宫是一直知道郡马的心意的。”

    秦夙听着他们两人缓缓地说着家常,也不在意,兀自坐着,翻着手的医书。阿音和金平年说了一会儿便散了,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秦夙,似乎是要叫他一起走,可是秦夙一直当他是透明的,一点儿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金平年也就一个人先离开了。

    阿音知道,金平年那张含笑的眉眼下一定是有些不甘的,但是没有办法,明面上来说,秦夙才是她的叔叔,而他只是扶云墨上位的“商人”而已。

    “他只是来送屏风的?”秦夙说着,起身走到了那扇崭新的屏风面前,细细的看了看。

    “瞧着是这样的。”阿音掩着唇角看着他,“大约也是想瞧瞧我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碍于我在这里,所以未能如愿。”秦夙绕着屏风看了一圈,道,“瞧着没什么,确实是一块极好的东西。”

    “只是钩坏了一根线就重新弄了半个月,自然是极好的。”阿音看着屏风上开的灿烂而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心道:这个人不愧是小心翼翼了这些年,一点点瑕疵都忍受不了。

    那么他要杀云琦,也是因为云琦成了他什么事情上的瑕疵么?

    阿音眉心不由得一动个,又咳嗽了起来,听见秦夙道:“碍事的人走了,你还没说你到底在试探什么事情。”

    “……”我的这些长辈呀,其实没有一个是叫人省心的。

    阿音想了想,还是将金平年要杀云琦的事情说了一便,然后乘机道:“我觉得眼下与其让秦望来宫里,束手束脚的,好不若去帮我盯着点金平年。”

    “你怀疑他什么?”虽然秦夙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但还是不死心阿音身边没有可信的人。

    阿音却看着那扇屏风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叔叔,我最大的困惑就是不知道,应该怀疑他什么。”

    他说他是真心对她好的,他说他要将秦氏的一切都给她,让她在阳光下活得光明正大,弥补她的一切。

    可是如今频频出事,都跟他有关,这叫她不得不去怀疑,他心里的那条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秦夙那双棕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瞬,道:“我知道了,阿望那边有什么消息,直接告诉那个姓梁的丫头。”

    阿音愣了一下,有些喜出望外:“多谢小叔叔了。”

    “先别谢我。”秦夙道,“金平年此人,若是真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你也就不能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小叔叔的心眼还真是不大。”

    “你知道就好。”秦夙说着,转身看了一眼那本医书,“我瞧着孙炎已经是尽力了,皇帝那蛊毒这些药对他的作用也不大了,你还是……”

    “叔叔。”一直十分温顺的阿音,声音忽然沉了两分,“外面的事情就有劳叔叔了,还有军中的谣言,总要有个源头的。”

    秦夙看着她,手心紧了紧,轻哼了一声,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阿音看着他离开,低头咳嗽了两声,忽然掀了被子起身走到了窗前。丝雀他们见状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站在那里,关切的看着她。

    “我不爱听这些……”女子指尖拂过那些字符,喃喃自语道,“不爱听。”

    有人缓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那扇新换的屏风,下一刻便看见光着脚站在窗前的阿音,心头微微一动。

    丝雀他们察觉了,看过去,然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到阿音嗅到那熟悉的清苦味的时候,才恍然察觉到云墨回来了,蓦然抬眸,果真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君王。

    “哥哥。”

    “怎么了?”云墨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哪个招惹你了?”

    “没有。”阿音摇摇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你就这样一直沉着自若的跟我说着朝堂可好,永远不要,不要跟我说你的病情。

    永远都不要。

    云墨的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可是眼下阿音抱着他,他却舍不得推开。她还有点儿发烧,此刻拥着比平日里还要暖和些。

    暖和的就像寒冬里一团火焰,虽然融化不了冰雪,却是他寒夜里唯一的依靠了。

第九百零九章 王后下毒

    眼瞧着,娄烦使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礼部那边的通关文书也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就当米尔递折子,要接云琦出宫的时候,却被告知云琦出事了,暂且是回不了娄烦了。

    “为什么?”聪明如米尔,一时也不解如何会有这样的变故。

    彼时,梁钥只是说:“四公主涉嫌毒害皇后,只能先扣押了。”

    那一瞬,米尔无言以对。因为他自己下意识的也觉得,这事儿云琦干得出来。

    米尔不能瞥下云琦独自回娄烦去,那样齐丹的情况会变得很糟糕。所以即便在京都十分的不得力,也只能暂且忍耐和等待了。

    再说,云琦下毒一事,大约是发生在两日前。

    彼时,阿音已经病了好几日了,依旧不见好转,凤阳宫里也变得风声鹤唳,连同太医院也是乌云压顶。

    最终,太医院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查出了皇后每天喝的燕窝里被人掺进去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简单的说是跟她每日里的药相冲,所以才会让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甚至随着冬日里的寒气越来越重,皇后的病情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那为什么就是云琦了呢,因为这种药大楚没有,就是来自娄烦的。好巧不巧,这次云琦带进宫的行李单子里,就有这药材。

    “诬陷!这是诬陷!”翠华宫里惠太嫔抬手就扫落了案角的茶盏,连着刚泡好的热茶,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咳……”贤太妃微微掩着唇角,轻咳了一声,“姐姐稍安勿躁,好在四公主如今是娄烦的王后,皇上也不好随意处置了,眼下连大理寺都不敢接手。”

    喜鹊连忙叫人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扶着惠太妃坐下道:“娘娘小心了,别伤着自己。好在眼下,咱们公主还在后宫呢。”

    “那儿是冷宫,我的琦儿怎么受得了。”因为云琦身份特殊,所以昨日被扣下之后就送去了常年无人居住的冷宫暂且看押了起来,一想到此处,惠太嫔就觉得难受。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想办法去探望公主的。”

    “是啊,好在在后宫咱们还能想想办法。”贤太妃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这琦儿带回来的东西是怎么跑去凤阳宫的。”

    “那还用说,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这个妹妹自然知道,妹妹的意思是怎么个栽赃陷害的。”贤太妃说着拢了拢衣袖,捧着自己的手炉,“这翠华宫里究竟藏着什么,这后宫之中究竟又是哪个跟姐姐有异心呢。”

    “……”惠太嫔强行压制了泪意,紧了紧指尖,“琦儿没带什么珍贵的东西回来,那些个药材食材呀,都是随意放在厨房的,查过了,没有什么苗头,那些药确实被人拿走了。”

    “妹妹多嘴一句,这外头有好几个都是脸生的,先前没有见过的。”贤太妃说着递了一眼门外。

    惠太嫔想了一瞬,听见喜鹊道:“那几个是前些日子四公主回宫住的时候,余总管特意派来伺候的,说是怕咱们宫里的人手不够。”

    这么一说惠太嫔也想起来了。

    “可不是我挑唆,这样一瞧,有些刻意呢。”贤太妃轻声道,“莫不是那二人从一开始就存了心思要做些什么呢?”

    “这……”惠太嫔心头一紧,连忙摇头道,“这怎么会,琦儿可是皇上最亲的妹妹,况且她跟皇后一直都很交好,这谁都知道的。”

    “姐姐这是悠闲久了,什么交好,什么兄妹之情,一把年纪了,还当真么?”贤太妃无奈的摇摇头,“我是不信的,谁知道当初送亲,他们两失踪却去了不同的去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是啊。惠太嫔恍然想起,那时阿音是在奎木关外被慕无尘发现的,而云琦却是落在了娄烦叛军的手中,这怎么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呀。

    “可是……皇后是真的病重,若这真是他们两个陷害我琦儿,皇上又怎么舍得皇后如此呢。”

    “帝王之心,薄且凉。”贤太妃缓声道,“哪里许多真情深情的。”说完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惠太嫔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起身道:“喜鹊,准备一下,随我去凤阳宫。”

    “娘娘。”喜鹊连忙道,“奴婢一早去过了,根本进不去,眼下梁清守着外头,谁也进不去。”

    “……”

    贤太妃坐在那里,看着惠太嫔的侧颜,不知在想什么,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有人匆匆进来了。

    “太妃娘娘。”是松萝。

    贤太妃见她神色慌张,有些不悦的递了她一眼:“好好说话,这成何体统。”

    松萝连忙行了一礼,上前道:“娘娘,出事了。”

    “怎么了。”贤太妃还以为凤阳宫不好了,连惠太嫔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松萝上前附耳说了一句,贤太妃闻言,霍然起身,惊落了手里的手炉。

    那手炉沉沉的落地,一直滚到了惠太嫔的脚边:“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贤太妃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半晌才干涩道:“晓晓她……小产了。”

    “什么?”

    “姐姐没有听错,晓晚的孩子没了。”贤太妃站在那里,脸色十分的不好。

    “怎么这样突然。”惠太妃想了一瞬,“先前万寿节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么。”

    “没人害自然是好好的。”贤太妃手心紧了紧,看见秀眉上前将她的手炉捡了回来,眼中的火花都要跳出来了,“松萝,你亲自去一趟夏家,务必要弄清楚原因。”

    “是。”

    惠太嫔见松萝出去了,转而看向贤太妃:“我记得你先前想她母凭子贵,尽快嫁进夏家的,眼下孩子没了,这婚事……”

    “孩子没了,就更要夏家负责了。”贤太妃看了一眼那磕坏了的手炉道,“晓晓露过脸了,眼下谁不知道她跟夏卓的事情,这个时候夏家要是不负责任,岂不是自毁名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晓晓自己这个时候要算的定才行。”

    惠太嫔看着她,想了一瞬,忽而道:“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我们两个竟然都遇上这种事儿。”

    贤太妃闻言,默了默,没有再说什么。

第九百一十章 心墙

    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两三日,初晨停歇的时候,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阿音裹着厚厚的紫貂,站在廊下,看着初晨的阳光洒在那晶莹的白雪上,她的脸色比这白雪还要白。

    她是真的病了,要不是那日秦夙送来了米尔备注的医书,太医院恐怕到现在都查查不出那味药。

    其实,不仅是惠太嫔不知道为什么云琦的药会出现在阿音的药碗里,连阿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那些药材在翠华宫被翻出来的时候,她病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云墨的手笔。

    然而,并不是。

    那就剩下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的云琦。二是这药确实是云琦自己下的,她是真的要害阿音。

    这两种情况,阿音都想不出原由来。

    “娘娘,手炉。”丝雀将刚弄好的手炉放进阿音的掌心,柔声道,“咱们看一会儿就回屋吧,要是皇上瞧见了,要不高兴了。”

    阿音无声的点了点头,眼下还早,好些人都没醒呢,只有余田独自一人站在廊前听侯。

    院子里的一切都被遮住了,上个月刚刚开的几株梅花也被雪淹没了容色,轻轻一嗅,都是凌冽的寒气。

    “丝雀,你们说云琦到底在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她先前就害娘娘,如今又想着阴毒的心思呗。”

    “她先前算计我是为了……”慕无尘呀,阿音心头微微一动,下一刻就听见了靴子轻轻才在积雪上的声音,暮然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裹着青灰色狐裘的公子。

    慕无尘踏着晨光,踩着白雪,缓缓而来。那双眉眼在阳光下,愈胜从前。阿音一双琉璃色的眸子远远地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一时居然忘记了要避嫌。

    直到慕无尘站在廊前,冷冷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站在外头。”才拉回了阿音的思绪。

    “透透气而已。”阿音缓缓地收回目光,“慕相这么早来凤阳宫做什么。”

    “朝玉……皇上去了冷宫找云琦,托我来跟你说件事儿。”

    云墨这么早去找云琦做什么?阿音愣了一下:“慕相请说。”

    慕无尘抬眸看了一眼丝雀他们,道:“前几日有消息称,舒晓晚小产了,孩子没了。”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么突然?”其实她更想问,谁干的。

    慕无尘负手而立,侧首看着庭院,目光似乎落在那几株梅花树上:“她早晚会出事的,这京都城中对你们的恩怨知道的也不少,明里暗里的,其实很多人都挺在意她的。”

    阿音看着他的侧脸,一时不知所想。

    “不过这事儿有苗头,前些日子皇上下旨让傅家二公子去北疆赈灾了,眼下已经出发有两日了。”慕无尘说着回眸看了阿音一眼,四目相对,却未看出些什么,“而舒晓珊在皇上下旨后没多久就去看过舒晓晚,在此之前也一直往夏家送补品。”

    “他们两个先前打过一架,原来和好了么。”阿音自言自语道,收回了目光看着廊前的白雪,若有所思,“所以是舒晓珊做的?”

    “北疆如今内忧外患,又灾情严重,傅熠去了那里确实危险。皇上也有提点傅家的意思,要是傅家听话,这位二公子有功而归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升迁。若是不听话,傅家恐怕……就没有二公子了。”

    “所以,舒晓珊为了自己的夫君也只能铤而走险了?”阿音自然而然道,“这主意是谁的?”

    慕无尘瞥开眸子:“为君分忧而已。”

    所以还是你的主意了。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免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丝雀连忙递了帕子,却见她摆了摆手。

    慕无尘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面无表情道:“不过还有一事。”

    “什么?”

    “舒晓晚出事之前,梁清也去找过她。”

    “……”

    “所以,想为君分忧的,说不定也不只我一人。”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阿音,转身道,“你身边的这些人,也是要好好的瞧一瞧了。”

    阿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个,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听见丝雀小声问道:“真的是粱大人做的么?”

    阿音摇摇头:“不知。”可是梁清从前跟舒晓晚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时候知道舒晓晚出事,梁清也未曾去落井下石过。这些年了,对于舒晓晚也未曾再问及过。

    如今要是说她去害舒晓晚,阿音是有些不信的。

    可是自从川北出事之后,阿音对身边的这些人也是有些谨慎了起来,她如今病着,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这谨慎是不是多余了。

    阿音看着晨光下,积雪被那些层层叠叠的宫墙分割阻隔,忽而觉得原来这里住的久了,人心就是会被困住的。云墨尽他所能的不想拘束她,可是这其他的人事物,桩桩件件的都在一步步的拘束着她,让她从一个江湖儿女变成一个端坐高堂的皇后。

    让她小心翼翼的算计堤防每一个人,无论亲疏远近。

    “咳咳……”阿音垂眸咳嗽了两声,转身道,“去看看初儿。”

    “可是小殿下这会儿还没醒呢。”

    “我就看看他。”阿音说了一句,拢了拢身上的紫貂,往云初的房间去了。

    而此刻,她心中想的是,云墨去冷宫找云琦做什么了。

    后宫西北角,一排十分不起眼的房间,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就是所谓的冷宫了。

    先帝嫔妃不多,现在的皇帝又只有一个皇后,所以这里并无什么失宠的疯女人居住。

    倒是有些太监宫女将这空着的庭院整理出来,种了一些小菜,还收拾了几间不起眼的小屋子,方便他们不出宫的时候在这里休息。

    为此,云琦乍一进来的时候,还惊奇了好一阵子。

    “公主,皇上来了。”这里负责伺候她的丫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叫桑葚,据说这院子里的东西平日里多半是她在打理。

    云琦这会儿刚起,闻言抬眸看去,果真看见云墨一袭白衣走了进来,拥着雪白的貂裘,神色跟这冰雪世界都快融为一体了。

    “皇兄怎么这样早来了。”云琦起身行礼一点儿也没有阶下囚的了,落魄之色。

    云墨四下看了一眼,坐在了外间:“朕查过了,里里外外的证据都对你不利,你有什么可说的么。”

    云琦闻言,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冷不丁的笑道:“能有什么可说的,皇兄该关着就关着我呗,反正我也不想回娄烦去。”

第九百一十一章 处心积虑

    大雪初歇后的冷宫,几十年第一个迎来的人居然是已经远嫁的公主。

    云琦在这里住了几日,也算是清净。除了前两日惠太嫔千方百计的想越过门口那几个禁卫军传传话进来,闹了一阵子,这几日倒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是不曾想,云墨居然亲自来了。

    云琦看着自己的皇兄,笑意浅浅,亦如她从前的样子,那双墨色的眸子像极了云墨。

    “皇兄既然已经查明白了,处置就是了,还在犹豫什么呢。”云琦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云墨的几步之外,“印象中,我们也不是什么情深的兄妹呀。”

    “但也算是彼此深知的兄妹了。”云墨看着她,淡淡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皇兄,我都被关进冷宫了,还能做什么呢?”

    “那为什么要害阿音。”

    云琦看着他,想了一瞬,冷不丁道:“我先前算计了她呀,她已经知道了吧。”

    云墨似乎也并不意外:“所以呢。”

    “所以你们两个小心眼的,一定会报复我呀,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云琦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下毒谋害皇后这件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难不成等着嫂嫂先来对付我么。”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云墨温润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可是如今东窗事发,你还不是任人鱼肉么。”

    “那也是我时运不济,谁知道米尔那厮这么坑害我呢,要不是那本医书,嫂嫂现在就只能苟延残喘了吧。”

    “云琦。”云墨的声音冷了冷,“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皇后嫂嫂毕竟没有死,皇兄下不去那个手的。毕竟……”云琦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傅家是不能全然得罪的,这娄烦也是不能翻脸的,还有就是……”

    云墨看着她,一言未发。,

    “当初鬼方的事情,不管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帮了皇兄却是真的,皇兄真的忍心杀我么?”

    窗外的晨光宁静而美好,洒在那些晶莹的雪上,一时有些晃眼。此情此景,真的叫人想不出这两人暗中的较量,刀光剑影。

    “既然你不想回娄烦了,就在这里呆着吧。”云墨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云琦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直到云墨走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门外。女子墨色的眸子眯了眯,不知所想。

    当天,云墨就下了旨,娄烦王后谋害皇后,证据确凿,暂且羁押冷宫,容后处理。

    驿馆里,米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侍从见他久久不语,不禁问道:“大人,这下可怎么好,咱们是回去呢,还是等着。”

    “王上那边,不能再等了。”他不放心齐丹。

    “可是现在咱们也不能去逼迫大楚的皇帝给一个交代吧。”凭什么呢。

    “先传信回娄烦吧,让王上心里有个数。”米尔说着看了一眼外头的茫茫白雪,“不过还是要递折子进宫一趟的。”

    “是,属下去办。”侍从转身匆匆出去。

    米尔也起身去了案前,准备给齐丹写一封亲笔信,告诉他,王后暂且是回不去了。

    凤阳宫里,阿音发现那个黑色的锦囊失踪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眼下已经腊月里了,宫里开始为了年节,忙碌了起来。

    “可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阿音坐在梳妆镜前,她病了许久,今日终于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去走走了。

    金平年来过,是不是那日就被顺走了?

    不会呀,那个时候秦夙离梳妆台最近,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主子。”丝竹一直站在屏风边上,看着丝雀给阿音梳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是我拿的。”

    “……”阿音愣了一下,暮然回眸看她,不小心扯了一缕头发,不禁蹙眉。

    听见丝雀来连忙道:“娘娘没事吧。”

    阿音伸手揉了揉头皮:“没事。”说着看着丝竹道,“你拿的?给他了。”

    丝竹有些惭愧的点点头:“那晚跟主子去金家,义父说让我拿出来,他怕你怀疑什么,所以自己特意进宫送了屏风。”

    阿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转身看向了镜子。头发梳坏了,丝雀只能拆了大半,重新开始梳。

    “你原可以不告诉我的。”

    “我……我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丝竹说着单膝跪了下去,“主子罚我吧。”

    “罚你能有什么意义。”阿音摇摇头,也没有让她起身,忽而想起那日看见川北的情形,“所以,那天晚上,是川北去告诉了大伯,我手里有那只锦囊,而原本应该来偷的人是川北。”

    “是。”

    那天晚上,阿音遇见云香怜,并且已然知道这香囊是金平年的事情,她并未跟任何人说,所以丝竹也是不知道的。这锦囊忽然不见了,其实丝竹不说,按照道理来说她是怀疑不到金平年身上的。

    可是丝竹却选择说了。

    “你先起来吧。”思及此,阿音说道,“至少你心里是向着我的。”

    丝竹垂着眼帘,缓缓站起身道:“如今主子既然知道锦囊是义父的,那……”

    “要刺杀云琦的人,就是他。”

    丝雀一惊,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情,但是说到这里,金郡马居然要刺杀四公主,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丝竹点点头:“我问过义父为什么。”

    阿音闻言,透过铜镜看着丝竹:“然后呢。”

    “义父只是说,云琦此人心思深沉且冷血无情,以后会是主子的绊脚石。”

    “她都嫁去娄烦了,碍着我什么了……”阿音的话戛然而止,心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油然而生:不对啊,眼下原本应该随着娄烦使团离开的云琦,却被扣在了后宫,换句话说,这个娄烦的王后居然莫名奇妙的留在了大楚。

    好吧,也不算是莫名其妙,云墨说,那药确实是云琦故意下的。

    思及此,阿音的眉心不禁轻蹙:所以还是那句话,云琦究竟要做什么?如此看来,金平年要对付她是不是也有一些道理了。

    “丝雀,给我揉一揉。”这脑仁儿真是疼。

第九百一十二章 亲自过问

    不管眼下阿音有多少烦心事,这年节终究是越来越近了,宫里忙碌起来可比先前在琼园的时候要费心多了。

    阿音大病初愈,不过几日,感觉自己又要累瘦了。无奈,云墨建议让良太妃帮着打理年节的事情。

    阿音应了,良太妃这些年都不曾管过这种大事儿,推辞了一下,又觉得阿音实在是吃力,也只能点头,硬着头皮上了。

    一开始阿音实在是感激的,可是没过几日,阿音就品出一点儿不对了。良太妃许多事情也是不大懂的,甚至没有阿音明白,可是又不想麻烦阿音,便只能去找贤太妃询问,以至于现在其实是贤太妃在帮着阿音。

    这也没什么,只是阿音想不通,怎么这荣家小姐又时常进宫来了。

    “这还不明白么,贤太妃先前就憋着坏,要那位荣小姐跟娘娘分宠呢。”丝雀一边在裁剪料子,一边说道,语气很是不屑。

    分宠?说实话,这词儿在阿音耳朵里听着新鲜。

    稍微想一想,自从她认识云墨以来,他身边都是干干净净,从无什么莺莺燕燕的。这一点,某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音轻咳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生气呢。”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娘娘这是仗着皇上的喜爱,不以为意呢,可是奴婢瞧着生气,她凭什么,真的妄想飞上枝头了。”

    “其实她也挺乖顺的,要是陛下有意,真的纳了……”阿音的话头戛然而止,一股十分熟悉的凛冽目光一下直刺她的后背,几乎是本能,话锋徒然一转道,“那也是不行的,所以你说的对,她总在宫里,我还是觉得别扭。”

    丝雀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以为她忽然魔怔了,直到瞥见了窗外的一袭白衣,才了然道:“奴婢还以为娘娘天不怕地不怕呢。”

    “说什么呢,至少我还是很……很敬重陛下的。”

    丝雀竭力的忍住笑意,低着头将最后一块料子裁剪好,一边整理,一边道:“那皇上要是真的看上那位荣小姐了,娘娘也不介意了?”

    “我……当然介意了,陛下说过不纳妃的,要是这出尔反尔的,不是欺骗我么。”

    “皇后当真这样想么。”云墨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阿音身后的窗外。

    阿音这下是真的吓了一跳,暮然回首,却没有瞧见云墨的容颜。他站的近,肩膀以上被窗户给挡住了。

    “哥哥你吓死我了。”

    “抱歉。”白衣公子披着貂裘,微微俯身,胳膊放在窗棂上,温润的眸子含笑看着她,哪里有一点儿歉意呢。

    阿音坐在窗下,正在画一些花样,一手拿着细细的羊毫笔,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想给我纳妃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我明明说的是……”

    “口是心非。”云墨宠溺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皇后能悬崖勒马,朕还是十分欣慰的。”

    “……”这叫什么话。

    “画什么呢。”

    “哦,想给你做个披肩,还有护膝的毯子。”阿音说着灿灿一笑,“我也做不来什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就要那位荣小姐帮忙了?”

    “不是我要她来帮忙的,而是贤太妃要她来帮忙。”阿音说着,搁下了手里的毛笔,起身跪在窗前,抬手去将那窗户开的大了一些。

    云墨趴在窗棂上,微微抬眸看着女子小巧的下巴,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头微微一动,静静的没有说话。

    “不过皇上眼下重用荣家,这偌大的后宫也确实是空着,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自然。”窗户上的槽口有点儿高,阿音跪着,弄了几下才顶稳当了,以免掉下来砸着云墨,“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

    “贤太妃。”思及此,云墨的眸子眯了眯。

    阿音微微垂眸看着他,浅浅一笑:“是呀,她又是图什么呢。”

    “总有缘由。”云墨淡薄一笑,“从前我孑然一身的时候,也未曾有人将我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

    如今真是热闹,各个都想把女儿塞进我这病秧子的后宫,所谓现实,这天下真是一个也逃不掉。

    “有的呀。”阿音抿唇狡黠一笑,“嫣然姐姐哥哥忘记了?”

    “你这丫头……”

    “只是不想哥哥妄自菲薄罢了。”

    云墨摇了摇头,趴在窗前,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阿音扶着窗棂坐在窗前,亦有所想。

    窗外残雪未化,映着帝后二人的身影,叫人瞧着宛若一幅画。

    “皇上,娘娘。”余田有些不忍的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荣家小姐来了。”

    阿音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丝雀十分不满的嘟囔道:“她还真是勤快,日日都来。”

    阿音抿了抿唇角,回眸看着窗前的云墨,忽而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笑道:“不若哥哥亲自问一问吧。”

    云墨瞧她那样子,心生欢喜:“这算什么?”

    “美人计呀。”阿音说着看向余田道,“去请进来吧。”

    “是。”

    荣颜裹着青色的披风进来的时候,看见云墨在,立马垂下了眼帘:“臣女见过皇上,皇上金安。”怎么不见皇后?

    “坐吧。”云墨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个手炉,一旁案上放着几张纸和笔墨,像是刚才在画什么。

    “谢皇上。”荣颜柔柔的应了一声,抬眼稍稍的看了一眼,皇后不在,可是她又不敢问为何不在。

    好在云墨十分的“善解人意”,看着手边的画儿道:“皇后方才打翻了茶盏,去后面更衣了。”

    “哦。”荣颜从来都没有这样跟云墨独处一室过,一时很不自在,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臣女是来送绣花的小样的。”

    “嗯。”云墨一手随意的翻着那几张画儿,随意的应了一声。

    偌大的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荣颜终究忍不住道:“皇上最近身体可还安好。”

    “嗯。”云墨又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荣颜垂着眼帘听着,正不知说什么好呢,暮然听见云墨道:“朕听说你最近总在宫里。”

    女子一怔,暮然抬眸,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温润的眸子,心头一紧,下一刻,心如擂鼓。

第九百一十三章 不解风情

    近日在化雪,凤阳宫里大多地方都点着檀香。此刻案上的金兽缓缓地吐着香气,将四周的氛围渲染得叫人有些不知所措。

    “五公主冬日里要做好些玩意儿,所以贤太妃娘娘便叫臣女在宫里住上几日。”

    “雪天路滑,跑来跑去是不妥。”这是云墨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娘娘也是这样说的。”荣颜垂着眼帘,一点也不敢看他,“臣女知道这样不大合规矩,只是太妃说眼下宫里忙,能做些什么都是好的。”

    “太妃这是想要你为皇后分忧?”

    荣颜愣了一下,垂着的眼帘也不禁轻轻一颤,半晌才说道:“臣女不敢,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说这事儿如今有大半都是被自己的母亲和贤太妃推着她往前走的吧。

    “朕明白。”云墨又复垂下了眼帘,“也是贤太妃跟你说,朕最近身体有恙。”是陈述,不是疑问。

    “……”荣颜心头一沉,第一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朕原以为你跟你姨母会近些。”

    “姨母忙着年节诸事,所以才……”荣颜终究是抵不住压力,起身跪下道,“臣女该死。”

    “朕也只是好奇,太妃她如何这样喜欢你呢。”

    “大约是因为五公主。”

    “五妹自小就不喜欢刺绣。”

    荣颜跪在那里,虽然膝下是毛茸茸的毯子,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一股寒意:“这……臣女不清楚。”

    云墨垂着眼帘将那几张花样挑出了两张来,也没有叫荣颜起身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行了,年下了,天寒地冻的,还是小心着凉。”

    荣颜反应了一下,才品出这话跟前些日子皇后的话如出一辙,都是叫她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着凉了。一时间心中更有些委屈,却也只能谢恩道:“臣女知道,多谢皇上。”

    “嗯。”云墨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阿音的声音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着呢。”

    “无事。”云墨抬眸看她,温润的眸子柔了柔,“我挑好了。”完全不似方才跟荣颜说话的样子。

    “荣小姐起来吧,地上怪凉的。”阿音没有理睬云墨,对荣颜道,“这是花样儿绣好了?”

    “是。”荣颜起身道,“娘娘瞧有没有满意的。”

    “你的绣工好,东西自然是好的。”阿音说着含笑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云墨,道,“上次五妹妹送来的靴子,本宫瞧着也是你的手艺?真的挺好的。”

    “娘娘谬赞,臣女不敢。”

    “没什么,你是个好姑娘。”阿音说着,这才走过去,坐在云墨旁边道,“本宫一会儿人还要去看看初儿,这小样儿回头再瞧,今日无事便回去陪着你姨母吧。”

    “是。”荣颜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强忍着才没有垂泪而逃,连忙行了一礼,还算恭顺道,“臣女就先告退了。”

    “嗯。”阿音含笑看着荣颜匆匆的走了,不禁回眸看着云墨,有些不满道,“我这儿是想哥哥用点儿美人计呢,哥哥就差严刑逼供将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有么。”

    “没有么,方才我晚进来一刻,恐怕就是一场梨花带雨了。”

    云墨微微挑眉,一手撑着下巴瞧着阿音:“美人计朕没使过,所以生疏了,不若皇后教教朕?”

    “……”这脸皮是云墨的么,阿音扯了扯唇角,点了点跟前他挑出来的两张花样,道,“陛下,这两张可是蔷薇花儿,女孩子用的。”

    “皇后心灵手巧,绣出来一定也适合朕的。”

    “强词夺理,我瞧着你方才就是顾着瞧荣家小姐了,自己挑了什么都不知道。”

    “呵……”云墨忽而一笑,“皇后还说不吃醋么。”

    “没有。”阿音脸不红心不跳,侧脸看了一眼窗外,忽而道:“其实荣颜不算什么,我只是有些在意冷宫那里,你真的不打算放了她么。”

    “既然危险,就好好关着,不是么。”

    “可是齐丹要是知道了……”欲言又止。

    云墨那双温润的眸子微微一敛:“他要是有种来京都要人,朕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他会不会来京都,阿音不知道,但是齐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毕竟如今娄烦的情况不允许他失了这个大楚的公主。

    “走吧。”云墨起身道,“一起去瞧瞧初儿,听说他最近会翻身了,我居然一次也没瞧见过。”

    “哪里就会了。”阿音随着起身道,“不过是还在努力罢了。”

    “快了。”云墨说着揽过阿音的肩膀,柔声道,“孩子长起来很快的。”

    是啊,时光匆匆,虽然自己不觉得,但是看看孩子,还真是岁月催人。

    外头的人不知道云墨到底跟荣颜说了什么,反正那日荣颜回去之后就称病在家休息了。

    就在阿音想着荣家和贤太妃是不是要放弃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忙着阅览这些日子后宫花销的她收到了一份礼物。

    “是兄长送回京都的。”慕无尘坐在凤阳宫的书房里,喝着茶,吃着糕点,板着个脸,越看越像早几年的慕远征。

    阿音打开那个锦盒便看见了里面躺着一支翡翠手执白玉梅花的簪子。那只翡翠雕琢的纤纤玉手,真的是栩栩如生,拿着的白色梅花也似乎沁了凌冽的芳香。

    阿音拿起簪子,赞道:“这一路颠簸的,这兰花指居然没有断了。”

    “自然不会。”慕无尘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兄长每年送你的礼物,倒是都合你的心意。”

    “贵的自然都合。”阿音说着想了一瞬,忽然问道,“这算什么礼物?”怎么忽然就送礼了呢。

    慕无尘愣了一下,不禁白了她一眼:“你的生辰礼呀。”

    “……”阿音想了一瞬,是啊,不过……

    “不是已经过了么。”今年她诸事繁多,真的忘记这事儿了,现在想想,那日一早丝竹还特意给她下了一碗面,只是她没问什么缘由罢了。

    “原来你是忘了。”慕无尘说着搁下了手里的杯子,淡淡道,“算了,反正这礼物我也给带到了。”

    阿音垂着眼帘,将簪子放了回去,道了声:“多谢。”

    慕无尘抿了抿唇角,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偌大的书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正当慕无尘要起身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清浅而稳重的脚步声。

    阿音自然也听见了,抬眸看去,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眯了眯,唤了一声:“哥哥。”

第九百一十四章 肖像

    “皇上。”慕无尘起身行了一礼。

    云墨信步走来,微微颔首:“无尘来了。”

    “嗯,兄长的礼物到了,便带来了。”

    “慕远征呀。”云墨走到阿音跟前,她刚要将锦盒放在一旁,见状便递到了云墨的手上。

    云墨身上还穿着披风,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不禁笑道:“这个慕远征,还真是……”

    “真是什么?”阿音微微往后靠,后腰抵在桌沿上,看着云墨。

    慕无尘又复自顾自的坐下,侧眸看了一眼阿音,她这样是不成体统的,只是如今云墨真的是越来越纵容她了。

    云墨将锦盒放在了阿音身侧:“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他宠你比我更甚,叫我总有些危机感呢。”

    “……”

    慕无尘暮然抬眸,看着云墨的侧颜,心中有什么轻轻的涌动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就被他给按下了。

    阿音回过神来,起身微微往前倾了倾,忽而狡黠一笑:“既如此,我的生辰礼物呢?”

    其实阿音的生辰之所以这样悄无声息的错过了,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病着,且病的正重。所以凤阳宫里几个知道的,都没有提及,一心都在给她解毒上。而云墨之所以没提,就不知是为何了。

    此刻,年轻的皇后狡黠的看着皇帝,不知道是真的在意,还是只是逗趣。

    熟料,云墨闻言,浅浅一笑:“随我来。”说着转身间看了一眼慕无尘道,“你也一道来吧,方才北疆来了消息。”

    慕无尘起身道:“如何了。”

    “傅煜路上耽搁了,眼下殷木兰借着雪灾的由头在调动人手。”

    “果然么。”

    阿音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并肩而行。丝竹悄无声息的将披风裹在了阿音的肩头。阿音驻足站了片刻,那两人便自顾自的谈着事情,渐渐走远了。

    阿音的心毫无预兆的痛了一下,像针刺一般,丝竹见她眉心一蹙,不禁问道:“主子?”

    “没事。”阿音拢了拢斗篷,举步跟在那两人身后,长廊之外,是腊月里暖融融的阳光正撒在那些开的正好的梅花上,暗香浮动。

    殷木兰在北疆是不可能消停的,这事儿他们当初都明白,可是殷家在北疆几十载,哪里是一夕之间可以拔除的。

    阿音想,所以当初金平年才不想让儿子去吧。

    眼下金连礼因为灾情的事情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而金平年那里也安静的很。没多久就要年关了,阿音抬眸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忽然有种万籁俱静的错觉。

    云墨一行人回道御书房的时候,杜柳守在门口,看见云墨回来,有些欲言又止,不知为何。

    云墨并无在意,而阿音一直想着北疆的事情,自然也未察觉到杜柳如何了,倒是丝竹看了杜柳一眼,对方却没有开口。

    御书房的门一推开,阿音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扑面而来,不禁抬眸去找,偌大的屋子里放了三个炭盆,窗户微微开着,可是这里依旧比外头暖和多了。

    思及此,阿音心头微微一紧,垂眸去解身上的披风,听见云墨已然走到了书架前,道:“过来看看。”

    阿音抬眸看去,见慕无尘无动于衷的坐到了一旁,便知道云墨叫的是自己,连忙搁下了手里的披风走了过去。

    御书房那宽大的桌子上,云墨取了一卷画儿缓缓地展开,阿音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正好瞧见那副画上的女子露出了半面的容颜,微微一怔,手心也不由得紧了紧,目光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无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瞬,女子娇小的身子靠着云墨的肩膀,乍一看就像倚在他怀中,一对璧人,大约如此。

    慕相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

    而云墨手中的画卷在他的指下终于露出了全貌,画上的女子临窗而坐,一手轻轻的抵着下巴,一手似乎正翻着桌上的书本,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正看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窗边还插着两只红梅,印的女子的容颜娇艳欲滴却又清澈如仙。

    “这是……”阿音看了半晌,才犹豫道,“我么?”

    听见云墨轻轻一笑,不禁有些咳嗽了起来:“我就说我的画不好,你看了半晌才看出来。”

    “不是才看出来。”只是有点儿不信,她还是头一回在画儿上看见自己,而且……这画儿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瞧过这幅画?”阿音抬眸看他,问道。

    “算是吧。”

    阿音想了一瞬,又复垂眸,终于想起来了,恍然道:“是那次……你坐在窗前画的那副,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甚少吵架,你也甚少这样不理我。”云墨故意道,“留作纪念吧。”

    阿音闻言,面上一红,抬眸间看见坐在那里恍若未闻的慕无尘,连忙道:“哥哥这是揶揄我么。”

    “哪里。”云墨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微微掩唇,又咳嗽了两声。

    阿音想,大约是方才他去凤阳宫的时候着了风了,却听见慕无尘道:“皇后还是好好收着吧,皇上这些年来可从未画过谁的肖像。”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音愣了一下,不禁看他,想了半晌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是……

    “哥哥不能画点儿别的么。”啥不好留念,非要留念吵架呢。

    云墨却看着她,柔柔的抿了抿唇角。他自然知道可以画的很多,可是他偏偏觉得那个时候弥足珍贵。

    而这样看似奇怪的执念,恐怕只有慕无尘知道为什么。

    朝玉他一直羡慕,从前阿音跟他吵吵闹闹的日子。

    暖暖的书房里,阿音垂眸看着那副画,一手不着痕迹的撑着桌沿,心头像是针刺一般,一时间怎么压制都没用。

    她只希望,没有人察觉她的不对。

    “丝雀,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门口杜柳忽然说道。

    “娘娘在里面,是么。”

    “是,皇上也在。”杜柳想了一瞬要不要先通报,可是丝雀却已经等不及要进来了,连忙道:“什么事你这样着急。”

    “夏家出事了。”丝雀有些着急。

    阿音闻言,心头微微一紧,刚要过去,就觉得肩头微微一沉,云墨毫无预兆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了血。

    “……”

    “朝玉!”

第九百一十五章 沉疴

    云墨忽然在御书房里昏迷了,毫无预兆。而偏偏丝雀带来了消息,夏家已经定了日子要娶舒晓晚进门,婚期就在年后二月初六。

    算一算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阿音守在云墨的床边,自昨天上午云墨晕过去之后,一天一夜了,她都没有合眼。

    慕无尘第一时间给云墨渡了气,孙炎来了之后二话不说的就将云墨给扎成了刺猬,这样壮观的场景,阿音上一次瞧见还是两三年前的时候。

    现在想想,云墨几乎都不在她面前用药了,他是有多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病情呀。

    阿音握着云墨的手,片刻都不愿意松开,哪怕她的心会时不时的刺痛也无所谓。

    “娘娘,用饭了。”丝雀进来,小心翼翼道,此刻云墨昏迷着,一只手臂露在外面,上面还扎着针。

    阿音摇摇头:“等会儿,这针还要多久。”

    丝雀连忙看了一眼一旁的香炉:“没一会儿了,快到头了。”

    “去叫童儿过来准备拔针,我等拔完针再吃吧。”阿音说着看着云墨,喃喃道,“既然如此小心,为什么又会忽然晕倒呢。”

    原本只是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却不想听见丝竹道:“或许杜柳知道。”

    “嗯?”阿音暮然回眸看她。

    “昨天来御书房,杜柳眼神有些奇怪。”

    是么。阿音眉心微微一动,一旁的丝雀已然出去叫孙炎的童儿进来了,孙炎累了一夜,扎了针就去休息了。慕无尘也是黎明就去了前朝,皇上忽然晕倒,他有好多事情要去善后处理。

    最最重要的是要封锁消息。

    好在快年节了,没两日各部就陆陆续续开始休沐,早朝原本也是后日就停了的,还算好交代。

    反正云墨身体不好,提前休沐早朝也没什么。

    “杜柳人呢。”阿音小心翼翼的松开了云墨的手,起身道。

    “在外面,我去叫。”丝竹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阿音站在床边,深深地看了云墨一眼,直到童儿进来,小心的检查了一下,一旁的香线燃尽了,他才着手去拔云墨手臂上的针。

    “娘娘,奴婢看着,外头杜鹃已经收拾好了。”丝雀轻声道。

    阿音点点头,收回了目光,转身刚走到外间,就看见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以及站在那里的杜柳。

    “杜大哥。”阿音就近坐在了饭桌边上,却没有要用膳的意思,“昨天哥哥是不是发生的什么事儿了。”

    杜柳微微垂着头,道:“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昨日我们来御书房你作甚欲言又止。”

    杜柳没有抬头,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你方才犹豫了。”

    “微臣只是想了想昨天的情形,真的并无特别的事情。”杜柳十分坚持道。

    阿音扶着桌子的手忽然用力一拍,虽然瞧着力道不大,也并无发出多大的声响,但是桌子裂了一块。

    “杜柳,他已然如此了,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杜柳知道她生气着急,却也只能说:“娘娘还是别问了,保重身子。”

    “……”阿音看着她,手心骤然一紧,忽而问道,“跟我有关,是不是。”

    “……不是。”

    “果真是因为我……”阿音却已然认定了一般。

    杜柳不禁抬眸看她,见她如此自责,无奈道:“真的不能怪娘娘,是皇上自己出去的急,一时有些急火攻心了。”

    阿音见他终于松了口,连忙问道:“什么出去的急?他不是去凤阳宫找我的么?”这有什么可急的,我也不会跑了。

    “是,是找娘娘的,皇上听说慕相带着东西去了凤阳宫,所以……”杜柳支支吾吾道,“只是皇上自己多思了。”

    “什么?”阿音愣了一下,不理解其中到底什么意思。却猝不及防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原来是因为我。”

    “慕相?”杜柳一惊,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蓝衣公子。

    慕无尘大步进来:“我跟中宫的守卫说了,先去凤阳宫再去找他,却不想他还是不放心么。”

    杜柳愣了一下,连忙道:“不是不放心……我不会说话,就是怕说错引起误会才宁可不说。”说完才察觉到什么,“慕相方才说跟中宫说过,先去凤阳宫?”

    “是。”

    “可是皇上并无听见什么消息……”杜柳一脸的疑惑。

    慕无尘却是冷冷一笑,看着阿音道:“看来是有人故意的了。”

    阿音看着他眉心轻蹙,自从她嫁给云墨以来,他们两人都注意避嫌,毕竟有的事儿云墨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昨天慕无尘明明传了话,可是却有人故意没有传给云墨,让云墨误会了慕无尘有什么事情急匆匆的单独找了她。

    “皇上如今最忌着急动气。”杜柳解释道,“一点儿也不行。”

    慕无尘却一撩袍子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看样子是也要吃一点儿:“孙伯伯说,如今情绪对朝玉而言,本来就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了。”他的心里只要是真的在意阿音,就不可能毫无波澜。

    阿音见杜鹃递了碗筷给慕无尘,也拿起了筷子:“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如今好了,我还不是要受着。”说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已经,垂眸见看见被自己弄裂的桌子,“裂了就是裂了,遮得住多久呢。”

    慕无尘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他说,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下去,看着你安安心心的过每一天,也是好的。”

    阿音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对不起。”

    阿音抬眸看他,眼中有泪光闪烁,却终究忍着没有落下。慕无尘看着她,紧了紧指尖,垂下了眼帘:“孙伯伯说,眼下虽然凶险,但一定会没事的。他是天命,不是么。”说完便低头匆匆的吃了起来。

    阿音看着他,眨了眨眼,泪意被压制之后便是无奈的干涩。

    一席饭,食之无味,两人都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阿音万万没想到,云墨忽然晕倒只是以为她跟慕无尘单独见了一面。

    而那个故意制造这种误会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对了,舒晓晚的事情或有变动。”慕无尘忽然说道,“夏傲今日一早回京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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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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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PS:本文双男主,站队需谨慎,虐哭不负责~~嗷呜~~结局1V1,HE!!!)权妻谋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妻谋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妻谋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