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理不清
说走就走，姚婉瑜不耽搁，拉着二端就快步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方家人。
方玉丹见自己哭哭啼啼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慢慢止住了哭声，平时疼爱自己的大爷，今天完全不理会自己，一心只想着巴结周端端的舅姥姥。
“你还好意思哭，你咋不说清楚，和你争指挥位置的人说岑家的亲戚？知不知道惹了多大麻烦？”方副镇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方玉丹，平时这孩子挺聪明伶俐的，怎么这次这样糊涂？
不就没当上指挥么？还至于跑来找他哭诉，他还不是心疼孩子才去插手这件事？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副镇长忘了，方玉丹这个脾气的养成，他的功劳可是不小。这会儿觉得孩子不懂事了，可说到底还不是自作孽？
被大爷发作了一通，方玉丹是错愕又伤心。明明很疼爱自己的大爷，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周端端的舅姥姥家就那么厉害么？让大爷打怵成那样。好歹他也是石桥镇的副镇长呀，何必那么怕那个板着脸的女人？
“好了，事情已经出了，还是想办法补救吧。我看岑放他妈不带拉倒的，肯定要整事儿。”大娘到底是比大爷心软，看方玉丹一脸委屈的样子，也不想在数落孩子了。小孩子懂什么，况且玉丹从小到大处处掐尖儿要强，也难怪她要和刚才那孩子争一争。
“只能这样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趟小王家。”方副镇长觉得夜长梦多，还是赶紧把这件事情落实了比较好。小王指的就是赵老师的丈夫。
方玉丹真想拉住大爷，可她不敢。刚刚大爷冲她发火儿，从小到大可是头一次呢。这姑娘有点吓住了，再不敢提要求，跟大爷撒娇了。
“你就别不高兴了。有了岑家人的支持，你是争不过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堂哥说的是大实话，不想小妹儿再认不清现实，徒增困扰。
“凭什么啊？大爷就那么怕他们家？”方玉丹小声跟哥哥嘀咕，毕竟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就凭人家马上就要去京城当大官了呗。”堂哥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但是他知道能去北京当官儿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呐。
这回方玉丹听懂了，敢情周端端的后台比自己硬呗？怪不得她能挤掉自己呢。
得，这孩子又想左了。她也不想一想，如果二端真的是靠关系的，赵老师怎么可能又中途换将呢？
所以说，有些人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些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自欺欺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你真熊。”姚婉瑜走了一会儿，忍不住挤兑二端。
二端差点儿脚下一滑，舅姥姥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就这么****裸地打脸呐？
“我不是熊，我是觉得没必要争这个。本来也是老师主动找我的，我也没想当指挥呀。”二端只得细细把前因后果跟姚婉瑜说了一遍，舅姥姥这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呢，感动ing！
“不想当，也不能怂。”言简意赅，姚婉瑜的意思就是，即使不想当你也不能由着别人这么欺负你。到了这个份儿上，不争也得争！
大人有时候想问题要比孩子复杂得多，一件小事，已经上升到尊严问题了。不争馒头争口气！
“哎，那您想咋办？”苦恼地皱着眉头，二端觉得心好累。她还想快快乐乐地度过童年呢，咋早早就开启斗来斗去的模式了？她不想这么早把勾心斗角的技能点满呀。
“找你舅姥爷。”这种小事情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姚婉瑜一贯指使人的。除了“马仔”岑放，她还有绝对的忠犬跟班儿，她丈夫岑锋。
这份理所应当的认知，让二端都佩服不已。你说一个女人得多大魅力，才能让岑锋那样一个世家少爷俯首称臣，痴心不改呢？
化身迷妹的二端，脑子里不由得开始跑偏。畅想着自己长大以后，大杀四方得壮丽场景，心里顿时豪情万丈。
“你再受欺负，别说是我学生。”想了想，姚婉瑜言之凿凿地警告二端。她之前根本就不担心二端，觉得这孩子一直挺让人省心的。她回了京城也不用惦记她太多。可今儿这事儿让她一下子就不放心了，以后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呢？二端还是会不声不响地忍受了？
舅姥姥脑补过度，结果二端俨然成了像小白菜那样可怜兮兮的存在。深深被自己脑子里的情景吓着了，姚婉瑜拉着二端的手就收紧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采取点行动啊。
这个大半生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女人，理所应该地认为自己在乎的孩子，也应该过得顺风顺水。
一件小事，把姚婉瑜的保护欲全都激发出来了。她急于安排好一切，生怕他们家不在石桥镇了，二端再遇到事儿谁给她出头呢？
“舅姥姥，我真没有觉得这是受欺负。难道人活一生，真的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么？得与失其实并不绝对呀。”比自己还单纯的舅姥姥，二端是又爱又没辙。
合着我一小孩儿，还得给姥姥辈儿的讲人生经验么？
“你才几岁，讲什么人生？”好吧，年龄上被轻视了。舅姥姥一句话甩过来，让二端心塞得要命。
我能说我其实四十多了不？不能！我能说我阴谋阳谋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过不？不能！
在舅姥姥的眼里，我只是个小不点儿，小屁孩儿。我说的话再有道理，也一律会被无视得呀！
当小孩儿怎么也不能消停一点呢？孩子的世界就不能多点美好，多点爱，多点包容和温暖嘛？
不过想到后世的校园霸凌，二端是真心觉得方玉丹这件事不算什么啊。话说回来，要是方玉丹真的采取什么过激的行为，自己还真的不怕。那样事情还好应对一些呢。简单粗暴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不懂二端脑回路的舅姥姥，和有苦难言的二端。这一对活宝，彼此不理解，但又彼此关爱。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护犊子
二端深知舅姥姥的个性十分的固执，所以也就放弃了和舅姥姥说清楚，讲道理的念头。
等俩人回到家，姚婉瑜一点都没耽误功夫，拽着岑锋就进了书房。
留下二端在原地直撇嘴，这是背着我说事儿呀？说的不是我的事儿么？还知道保护小孩子单纯的内心世界么？可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介意呢？
书房里，姚婉瑜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恼怒的神色，言简意赅地把事儿跟岑锋一说，就瞪着眼睛看他。
对自己妻子十分了解的岑锋，听完之后，笑着揽住姚婉瑜的肩膀，嘴上不以为然：“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你还特特儿地拉我进书房密谈。”
岑锋这个态度，姚婉瑜有点不高兴。觉得岑锋并不如自己这么疼爱二端。看到没，在姚婉瑜的认知里面，丈夫必须和自己保持同一性，她在乎的他也得在乎。
”别瞪我呀。我并不是说不管端端的事情。只不过既然你今天已经让方家知道了端端和咱家的关系，我想不等我出手，人家早就把事情给整明白了。你就看吧，礼拜一上学，端端就得又当上指挥了。“姚婉瑜脸色稍微有点变化，岑锋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老婆虽然清冷，可难得对个孩子这么喜爱心疼。
”还得以绝后患。“姚婉瑜坚定地说，谁知道以后学校里会不会再出现个和端端对着干的人啊？想来想去，她可真想把二端带走呢。
现在岑菲和岑放都大了，根本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听话了。岑菲连个对象都没有，结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她抱外孙子的心愿短时间内实现不了。
姚婉瑜都觉得家里不热闹，加上回京之后岑锋肯定不能像现在这么自由和随意了。他陪自己的时间要大幅度地缩短。姚婉瑜怎么想都觉得如果二端跟着自己去京城，她的生活应该不会无聊的。
“行，其实这次只是端端自己回家没提。不然以楚校长对端端的疼爱，哪能不管这件事？”岑锋比姚婉瑜看得清楚，不过他也挺好奇为什么端端回家完全没提？这孩子可不像是能忍辱负重的脾气呀？
”锋哥，我想带端端去京城。“想了又想，姚婉瑜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岑锋说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倒是让岑锋吃了一惊，没想到婉瑜这么喜欢那孩子，而且喜欢到这种程度。
随即他又哑然失笑，虽说他们家岑菲都二十多岁了，可婉瑜这个个性还是那么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保护她造成到的？
”你呀，想一出是一出。其实你今天才漏口风给我，心里也是清楚这个想法不成吧？“岑锋明白姚婉瑜只是想和他说说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变相地在跟自己求安慰呢。
把头靠在岑锋的肩头，姚婉瑜觉得心情没有刚才那么不美丽了。
“好啦，别不高兴了。咱们快出去吧，不是说涮锅子嘛，别把你亲爱的学生给饿着啦。”岑锋扶起姚婉瑜纤细的腰身，内心柔软一片，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婉瑜这样依赖地靠在他的肩头，他都觉得无比满足，整个人都徜徉在一种温馨宁静的氛围中。
“您二老故意的吧？想吃现成的。”早等不及的二端，趁舅姥姥和舅姥爷密谈的时间，颠颠儿把白菜洗好，冻豆腐从外面拿进屋，粉丝泡软乎，另外还调好了蘸酱。
只等着舅姥爷生火烧碳，然后搁到铜火锅里面一家子涮羊肉啦。
“嗬，小丫头很能干嘛。”岑锋看到二端准备的这些，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懂事，确实不疼她都不可能。
“嘿嘿，这叫吃货的执念。”二端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吃涮羊肉呢，说不馋真是骗人的。从前她就很喜欢吃锅子，天南海北的各色火锅也都吃了个遍。
但是在她记忆中，最美味的，还是很小的时候，一家子围坐在一起，用姥爷家那个传统的铜火锅涮羊肉。
铜火锅中间是隔开的一个筒状的空间，里面放上燃烧的木炭，在锅里添上清汤，丢两片姜几段大葱。等汤滚了，把切成薄片的羊肉下进去，然后大家就巴巴等着红色的肉片，在汤水的洗礼下，褪去红色，变为灰白色。
熟了的标志就是变色，然后你根本不用担心会煮得太老，因为大家齐动手，很快就瓜分完锅子里的肉片啦。
家里的女性都富有勤劳的美德，会马上把新的肉片丢下去，这样大家一边吃着，一边等待新一轮的美味。
东北的火锅比起南方的火锅，显得有点单调，主力选手就是牛羊肉。不过恰恰是这种粗犷的风格，显得简单实用。这个年代，还有什么比吃肉更解馋的呢？
不添加多余佐料的汤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食材的原滋原味，配合上点睛之笔的蘸料，香上加香，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冬天里没得比吃涮羊肉更来劲的了，既提供充足的热量，也满足了口腹之欲。为抵抗这个寒冷的季节，增添了很多的储备能量。
男人们再喝上一点小酒，整个人瞬间就暖融融的，别提多带劲儿啦。
现在二端和舅姥姥舅姥爷一起围坐在小桌子边上，舅姥爷刀工了得。冻好的上等羊肉，拿到屋里略微软化一下，就手起刀落，唰唰唰，切成薄薄的羊肉片。整齐地码在盘子里，精致得像饭店里的摆盘。
由此可见，舅姥爷真是一个活得很有格调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样优质的男人，能俘获舅姥姥那颗骄傲的芳心。
见舅姥爷这么小资有情调，二端还从养在屋子里的一盆花上面掐了一朵开得挺好的，用水冲了冲，摆在盘子边上。
这么一点缀，连舅姥姥见了脸上都露出满意的表情。可见文艺工作者的内心都是小资情调，况且被压抑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心里的情结了。
“今天这顿饭，是我们的送行饭，端端要经常给你舅姥姥写信哟，她会很惦记你的。”岑锋见二端吃的小脸红扑扑的，举起酒杯跟小家伙碰一下。
二端忙放下筷子，端起自己装着果汁的杯子，恭敬地和舅姥爷碰杯。
“我一定会的。只是我怕舅姥姥回信没啥说的，就回三个字：收到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笑柄
被二端调侃了的姚婉瑜丝毫不在意，还微微弯起了嘴角。这孩子，胆子大得很，还总拿自己逗闷子。偏偏自己个儿一点都不生气，屡屡被她逗笑。
”哈哈，端端，看来你十分了解你舅姥姥。“岑锋也觉得端端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婉瑜的性格的确话少，保不齐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让小放回。“牛人就是牛人，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高度。马上姚婉瑜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她话少，可岑放话多，完全可以代替她回信。反正她只是想听二端讲自己的近况，另外就是絮絮叨叨和自己唠嗑。尽管她很少回应这孩子，但是这孩子就是能不断地发起话题，自顾自地和自己聊下去。
舅姥姥威武！二端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把舅姥姥从神坛上拉下来了，她永远有自己的步调和思维。
远在京城的岑放，忽地打了个喷嚏，觉得身上一冷。惹得岑菲关心地看了看他，嘴上还问：”小放，你感冒了？”
“没有啊，东北比京城冷多了，我都没感冒。”岑放不以为意，经历过严寒那么多年的考验，他抗冻指数不要太高了好不好。
“反正你自己注意，不舒服要告诉我。”父母还没来，岑菲就全权负责起弟弟的一切事务。
“姐，有没有人说你越来越像老太婆？”岑放这是嫌弃姐姐磨叽呢。
“臭小子，找抽是吧？”岑菲瞪大眼睛，凶巴巴地吓唬弟弟。
“嘿嘿，抽不着。”跟姐姐从小闹到大，岑放才不怕岑菲瞪眼睛呢。依旧嬉皮笑脸地臭聊闲。
“你等妈妈来的，看我不让妈妈收拾你。”岑菲搬出家里的大boss，弟弟最怕妈妈。
“说的好像你不怕妈妈似的。”岑放太了解岑菲对妈妈的敬畏了，所以根本不怕姐姐会告状。只怕到时候她只会在妈妈面前装乖。
被弟弟吐槽，岑菲心里那个气愤呀。弟弟越长大越滑头，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乖巧了。真是越看越讨厌！
转眼到了周一上学，二端和往常一样一边放空一边上课。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她不想在课堂上干别的。但是又实在听不进去简单得要命的课程，只得不着痕迹地溜号儿。
脑子里想的是合唱团的事儿，按照星期天方玉丹大爷的态度分析，他肯定会采取行动。那么方玉丹被换掉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关键在于这次要用什么理由换掉方玉丹，再换成自己呢？
她实在想不出，这样出尔反尔，赵老师心里会有一番怎样的纠结。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照例放学后，合唱团的人留下练习。
二端和林琳告别了翠翠和栓子，汇合了型子，一起去活动室。
基本上人都到齐了，不过二端看了一圈，没发现方玉丹。
等赵老师来了，直接宣布周端端继续担任合唱团的指挥。同学们一听又议论纷纷，这换来换去的是在干嘛呀？
直到这个时候，二端也没见到方玉丹露面儿。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等排练的间隙，沙梦可就过来给二端解惑了。
“方玉丹转学去了中心小学。”沙梦可也是听今天班主任在班里宣布的，方玉丹转学得这么突然，令所有人都十分错愕。
尤其是沙梦可，她很清楚地知道方玉丹对担任指挥这件事是多么地执着。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转学呢？这个礼拜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局面发生了惊天逆转。
所以带着疑问，沙梦可找到了方玉丹转学的最大受益者，二端。想从她这里知道内情。
可惜二端这腹黑小萝莉，根本不接招儿，只是拿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望着她。
“哎呀，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沙梦可虽然六年级了，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女，被二端看得心虚，索性就把自己心里的好奇宣之于口。
一旁的林琳听到沙梦可这话，也好奇地看着二端。难道方玉丹转学，是二端的手笔？这也太神奇了？
“我什么都没做。”大实话啊，全都是方玉丹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的。二端理直气壮地阐述事实。
“不可能！难道方玉丹傻呀？”沙梦可一脸的不信。
可不就是傻么？一般人得了便宜就心里暗爽一下得了，哪有人像方玉丹那样得了便宜还咄咄逼人。只是她没想到，老虎不发威并不是因为它是病猫，而是因为她这只兔子不值得老虎在意呀。
得寸进尺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给玩儿死了。想到这里，二端也心疼方玉丹一秒钟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可千万别心灵扭曲，最后黑化什么的。以她那个情商，黑化也只会沦为炮灰。自己的成长故事里面可不需要方玉丹这样的炮灰来打酱油呀。
“学姐，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意思。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装无辜什么的，二端信手拈来，只需要萌萌的望着对方就好了。
沙梦可被二端这声学姐叫得十分受用，乡村小学，哪有人会用这么洋气的词儿。若干年后她大概能从港台剧里面听到这样的称呼。
“那好吧，总之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沙梦可说不上是被二端说服了，还是觉得二端更适合担任指挥，她确实不太希望看到这么优秀的人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二端笑眯眯地点头，可不是么，这样算是最好得结果。不过她也没想到方玉丹会转学，大概是觉得如果被撤换，没脸再呆在这个学校吧？
论起脸皮厚，二端觉得自己算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被换掉能够坦然面对，可方玉丹不是自己，她的自尊心和好胜心一样的强烈。
方玉丹的家人那么疼爱她，肯定会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低。转学无疑是一个最完美的方案，虽然在知情人的眼里这有点没出息。
看赵老师的神情，估计也后悔死了当初那么草率的决定，还有曾经对二端说过的话。
可这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呢？即使心里再后悔，也不可能把说过的话收回，在二端的心目中，赵老师注定是要被打上一个大叉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红脸蛋儿与白衬衫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指挥终于不再换来换去的了。同学们排练得很积极，赵老师心里总是有点没招没落的，但是看二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或者不满意的地方，索性也就觉得孩子还小，想得没那么复杂吧。
还有的家长得知合唱团放学之后在教室排练，没事溜溜达达地来看一看。看自家孩子站在队伍里，小脑袋高高仰起，认真地练习，都觉得心里挺骄傲。
毕竟是集体活动，全校才选上这么几十个人。当家长的自然是与有荣焉。
很快到了比赛的日子，天公作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学校难得大手笔地包了车子送合唱团的成员去山城市比赛，主要是学生太多，如果坐火车的话，老师管理不过来，容易出问题。
二端觉得校领导这一次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来劲儿。
赵老师在车上也没闲着，把合唱团的成员们一一叫过去化妆。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拍一层粉，然后画两个红脸蛋儿，红嘴唇准备到地方上台之前抹，否则可能很快就蹭掉了。
真是不忍直视哇，二端缩着脖子想让老师忽略她的存在。毕竟指挥是背对着观众的啊，她不化成猴屁股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看到哥哥和林琳也难逃赵老师的魔掌，二端不厚道地偷笑。这面画太美，真的太美了。
好景不长，赵老师哪能饶了二端？听到老师喊自己，二端磨磨蹭蹭地起身，她真想说她屁股粘在椅子上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赵老师三下五除二，给二端来了个流水线似的舞台妆。好在二端够白净，粉没拍得很厚，顶着俩红脸蛋儿，二端心里无比地怨念。回到座位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拿手蹭，心里想着能蹭淡点儿就蹭淡点儿。
她可不想到了市里文化宫被其他学校的学生围观，她身为大人的羞耻心啊！
演出的衣服定得也很简单，白衬衫，校服裤子，白球鞋。这校服还是今年新订的呢，球鞋基本好多人都有，没有也可以跟同学借一下。主要是这个白衬衫。
白衬衫配上红领巾，显得精神面貌很好，家长们都特意给洗得干干净净，穿在里面，到时候脱掉外套就可以了。
不过二端观察了一下，不少女同学都戴了各种头花啦，发卡啦。简直争奇斗艳的，这份爱美的心情她能理解，不过真的有点影响整齐划一的效果呀。
“赵老师，你看女生们是不是应该把头花什么的摘一下？不然看起来不整齐呢。”二端是那种只要做，机会认真做好的人。她希望自己学校的合唱团，不管怎么样，给人的感觉要好，不要像个草台班子似的。
虽然知道她提这个建议，会得罪大多数女生，不过她真心顾不了那么多了。
赵老师听了二端的建议，也扫视了一圈，想了想，还真是的。这么脑袋上花花绿绿的上台，看起来不整齐。合唱，是讲究集体精神的活动。
“同学们注意一下。女同学把头上的头花发卡都摘掉，不要戴。”就这么简单粗暴，赵老师当场宣布。
你想老师给你一个理由？给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你想多了。
虽然不情愿，但是女生们还是很听话的，撅着嘴互相帮忙，把头花发卡摘了下来。心里很怨念啊，这是我新买啊，就为了歌咏比赛准备的啊，我戴这个头花多漂亮啊，台下的观众一定能注意我啊。
总之各种不开心，各种不情愿。
几个听见二端和老师说话的女生，更是狠狠白了二端几眼。敢情你站在最明显的位置，净看你了。
被讨厌了呢，二端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这眼刀好犀利啊，果然不能跟爱美的女人过不去。
“端端，你胆子真肥。”林琳也摘掉了头上的发箍，不过她倒是不会生气，只是周围女生的怨气太重了，她都感受到了。
“我也是希望咱们能得好成绩啊。成绩和臭美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二端苦口婆心地解释，再说了，她觉得女生们的头花发卡什么的，也没那么好看啊。说不定到了山城市，别的学校的同学看到，还得被笑话呢。
她这也算是提前保住了同学们的自尊心呐？为什么都不理解自己的苦心呢？做个好人可真难。
“就你总有理。”林琳自然是说不过二端的，捏了一把二端的胳膊，不理她了。
“嘿，小妞儿，别不理我啊。你听我给你分析啊，你看大家戴的头花，那么大一朵花顶在头顶，多俗啊？而且还是大红色，抢了红领巾的风头不是？况且，我们小学生也要讲究朴素大方，五讲四美里面可没有臭美这一条儿。”
本来扭过身不搭理二端的林琳，被二端最后一句话逗得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女生都喜欢戴头花啊，那你说什么不俗？”林琳不明白，为什么二端的想法就总是和大家不一样呢？别人喜欢的她就看不上。
“少年儿童本身就是最可爱最美好的嘛，大红色的头花，我真的接受无能好不好？”二端不以为然，她虽然也被妈妈强制性地绑过各种发型，但是装饰用的都是简单的绫子什么的。绝对不会弄一朵硕大的红花顶在头上，虽然目前看来，这是她们学校女同学的普遍审美。
“你现在不理解，你等到了地方看到市里小学的同学你就明白，我有多么爱护你们了。你会感谢我的。”二端捏住林琳的小辫儿，笑得一脸得意。
“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隔壁坐着的女生全程听了俩人的对话，觉得周端端说的有些夸张。
“还真不是，我表姐就在市内读书，她就不戴这样的头花。她都是戴那种小动物啦，小花儿的头饰，小小一个，绑在辫子上。”坐在二端她们后面的是沙梦可和她那个微胖的同学。微胖同学力挺二端啊，证实了二端说的对。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赛出水平赛出风格
二端扭头给了小肉肉学姐一个赞赏的眼神，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嘛。
“你们到了地方自己看呗，看是不是学姐说的那样。”事实胜于雄辩，二端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哎，我第一次参加歌咏比赛呢，我好紧张啊，端端。”林琳拽拽二端的袖子，皱着小脸儿小声说道。
“没事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上台，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呢。你就按照平时练习的那样唱就可以啦，就当台下都是南瓜。”二端不以为意，不过想到林琳毕竟是头一回，还是很耐心地开导她。
当观众是南瓜这种说法还是她从电视剧里面看来的，她自己是从没怯场过，所以不知道怯场是什么感觉，也就不清楚应该如何去克服这种情绪。
“呵呵，端端你可真敢说，还当观众是南瓜。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放松多了。”
歌咏比赛的场地位于山城市文化宫，能容纳五千人的剧场。评委是市教育局的领导以及文艺工作部门的专业人士。
各个学校的合唱团就是观众了，没轮到自己学校表演的时候，大家就坐在下面观看别的学校的表演。
在老师的带领下找到梨树屯小学的区域，平时叽叽喳喳喜欢唠嗑的同学们都安静下来了。看来临下车之前老师的动员还是起作用了。为了集体荣誉感，大家也要表现出良好的精神面貌和纪律水平。
老师去看了一下出场顺序，梨树屯小学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这个顺序还可以，只不过要等待的时间比较长了。
“端端，这地方可真大。”林琳坐下就开始小声跟二端分享自己喜悦的心情。
“快看，开始了。”二端提醒林琳，开场还有一段市歌舞团的合唱表演呢，专业的哟。
歌咏比赛拉开序幕，主持人抑扬顿挫的语调，可真是复古哇。二端边看边回味。这种主持风格可老些年没见到过了。零丁看一次，还觉得挺搞笑的，喜感十足。
“哎呀，你看这个学校他们的服装真好看。”林琳羡慕地低语。
现在舞台上表演的是山城市实验小学的合唱团，怪不得林琳羡慕呢。实验小学是山城市最好的重点小学，师资力量甩梨树屯小学十几条街吧。人家的演出服装都是统一定做的，女生是白色的连衣裙，下摆还是蓬蓬的那种。男生是白色的小西装，显得十分帅气。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自由发挥自己的脑袋了吧？”相信看到人家那样整齐的装扮，刚才给自己甩白眼的女生应该会理解自己的好意。
“是噢，怎么就觉得之前那样弄，好像很村气呢？”林琳看人家女生们都没有戴什么大红色的头花之类的，但是显得很清爽很好看。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呐。”二端挤咕眼睛，用肩膀撞了撞林琳的。
逗得林琳想笑又怕出声音，忍的好辛苦，止不住地想掐死二端。
大家都这么一边看演出，一边唠小嗑，早先信誓旦旦的集体荣誉感早就忘掉天边去了。
等到还有三四个学校就到梨树屯小学了，老师把同学们都招出去，领到后台去候场。赵老师和另外一个女老师一起给孩子们涂红嘴唇。
二端默默忍了，反正瞅大伙儿都像是吃了死孩子似的。她就放心了。
“等下上场大家不要紧张，排队齐步走，这些我们在学校都练过了，按照排练的样子就可以。”赵老师还在最后嘱咐大家。同学们一个个显得激动又紧张，还有点兴奋。
“哎，这不是跳舞那小同学嘛？”一个气质很好的中年女性拉住二端的胳膊，脸上带着笑容，显然是很高兴能碰上二端。
“您好，我叫周端端。”二端也觉得眼前这位有点眼熟，不过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忘啦？去省城汇演的时候，我是带队老师，不过我不是负责你们舞蹈节目的，我是带歌唱组的。”这位老师看过二端汇演时候的表演，觉得十分的不错，况且还为山城市争得了荣誉。
不过今天是歌咏比赛，咋这个小不点儿又来了呢？还是个文艺积极分子呀？
人家这么一说，二端倒是有印象了，毕竟在省城那几天，大家都是住在同一家招待所，来来回回见过好多次。
“嗯，我有印象。”二端也不知道该寒暄点啥，难道问，吃了嘛？
“你也是参加歌咏比赛？”中年老师还挺八卦，一点没看出来俩人妥妥的代沟，有什么可聊的嘛。
“对，周端端同学是我们学校合唱团的指挥。”没等二端回答，赵老师就抢着帮她回答了。
唉，赵老师能不能再明显一点？这是抓住一切机会套近乎啊。这个老师又不是评委，你套近乎也没用的。
“噢？想不到你除了舞蹈跳的好，还会指挥？”挺意外，不过随即想到，不少乡村小学的指挥其实就是做做样子，随便比划几下而已。
“嘿，我唱歌一般，只能指挥啦。”二端呲牙一笑，一副不得已的样子。看到赵老师被晾在一边，二端还挺惊讶，这个女老师这么不给面子的呀？好犀利的感觉。
“快到你们了吧？快去准备吧。”知道来候场的基本就是快要轮到的学校，女老师爽快地放人。说完就走开忙活去了。
“周端端，等下你要好好表现，听到没？”赵老师心理素质确实强大，被人无视跟没事儿人一样，还不忘提醒二端呢。
“我知道了。”二端心说，您这野心忒大，可不是我这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帮你一偿宿愿的。但愿您最后别太失望。
这不是二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力的差距明摆着，这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赵老师心太高，想得太美了。咱们至多得个什么优秀风尚奖，优秀奖，纪念奖，参与奖之类的。
这奖的意思就是，谢谢你们来陪练，没有你们的衬托，哪里显得出得奖者的出色？
至于赵老师期盼的名次，二端觉得他们根本够不着。重在参与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差距
比赛进行的很快，轮到梨树屯小学上场的时候，二端特意召集了大家，把手放在一起喊了个加油。这是一直以来训练的时候，大家集体鼓劲儿的方式，喊完之后觉得精神大振。
然后大家就排着队，朝气蓬勃地上场了。虽然硬件上比不了人家市里的学校，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还好舞台上有给指挥准备了一个小台子，这样二端倒是不用丢脸地搬个凳子站上去。
其实同学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站在舞台上，只能隐约看到前排领导和评委的座席，后面观众的座位是看不清的，黑压压一片。
主持人在他们上场的过程中报幕：下一个表演的是石桥镇梨树屯小学小黄鹂合唱团。
是的，二端强烈建议老师给学校的合唱团起个名字，这样显得特别一些，还容易被评委记住。这个建议一下子就得到了采纳，还是校长看了他们的彩排给命名的呢。
二端保持挺拔的站姿，先一个手势，同学们迅速调整了队形。看大家都站对了位置，二端面向观众，敬了个队礼。
下一幕就有点糗，因为指挥台的台阶有点高，二端上去虽然只需要登两级台阶，可怎么看动作都笨笨得，腿短伤不起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感觉台下有轻微的笑声，不用问，指定是笑自己喽。也不知道再不长个儿，她的人设会不会崩坏？
甩开心里的杂念，二端侧头看了一下在舞台左侧钢琴边坐着的赵老师，赵老师微微点头。
一个抬手，示意伴奏准备，另一只手指向同学们，提醒大家注意看指挥。
然后随着前奏的响起，小黄鹂合唱团的表演就拉开了序幕。
表演的过程不多赘述，整体上是可圈可点的，二端也觉得同学们超水平发挥了。看不出来，大家还都是比赛型选手呢。
顺利地结尾，鞠躬，下台。
一进后台，同学们就抑制不住地互相拉着手激动不已，毕竟感觉演出很成功，比排练的时候效果还要好。
尤其是他们完美地把《保卫黄河》的二部轮唱拿下来了，其中增加的一些动作，也取得了很不错的反响。
这首曲目，不少学校都选用了，但是可以说小黄鹂合唱团的表演最独特，不仅有朗诵的部分，还在高潮的部分，增加了动作，气势更足，舞台效果也更好。
“切～有什么好得意的，土得掉渣儿。”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比如看小黄鹂合唱团表演很精彩，忍不住泛酸的人。
二端看了一眼特意大声，明显是想打击他们欢乐情绪的这个女生。一看穿着打扮，哟呵，实验小学的。
这孩子心眼儿可真小啊，一点度量都没有，见不得别人一点的好。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至于看别人发挥的好就心里不平衡嘛？”梨树屯小学可都不是包子，沙梦可也听见那个女生说的话了，立刻就反唇相讥。
“有什么好的，连像样的演出服都没有。这种二流的水平，还觉得自己能得奖不成？”好嘛，对方也不是善茬儿，还挺毒舌的。
“骄傲使人退步，谦虚使人进步！你们学校没教啊？”沙梦可的回应都把二端逗笑了，多么可爱的女生呀。能摆出这样的道理，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的学生才会有这样的特点了。
“我只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毒舌女生翻着白眼，对沙梦可不以为然。
眼瞅着沙梦可都想挠她了，几个女生赶紧拉住沙梦可。
剑拔弩张的场面，随着老师一句：“你们在干什么？”烟消云散，再厉害的学生在老师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端候场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老师。看见一堆孩子里面的小不点儿二端，这位女老师居然脸上带了笑。
“周端端，你指挥的很好呀，我看了，不错不错。”女老师一上来就夸二端，可是二端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笑意，这是自己表演之前爬台阶的后遗症嘛？
“谢谢老师。”面对老师的善意，二端自然不会给脸不要，笑眯眯地道谢。一对大眼弯弯的带着星芒。
“不客气。那你们快回座位去吧，预祝你们能取得理想的成绩。”女老师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二端，还亲自送她从后台出去。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萌萝莉二端一边吐槽自己装可爱，一边还得给老师摇摇小手说再见。
鬼知道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扮演儿童的兴致越来越低。除了在家人面前，她好像愈发不耐烦做出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模样了。因为她知道装的再像，她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
就好比方玉丹的事情和刚才被奚落的事情，如果按照一个小孩子的思维逻辑，她肯定是得哭一哭或者顶回去之类的。但她下意识地在用一个大人，甚至是长辈的宽容和包容去对待，内心激不起丝毫愤怒的情绪。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毕竟距离自己长大成人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可不想中途掉链子。
二端从来没想过做羊群里面的黑羊，她喜欢融入到周围的一切，即使干了几件算是轰轰烈烈的事情，那也只是内心的正义感在作祟，并非是她本人好出风头。
幸好二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大概是小姨出嫁了，最娇宠自己的人不在身边，她的本性在不知不觉间就冒头了。
还以为自己一直是为小姨高兴的呢，就没想过自己其实很舍不得小姨，掐指一算这都快两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小姨在省城过得好不好，她的公公婆婆对她好不好。还有就是新工作适应的如何呢？
明显走神的二端神游一般随大流回到本校的座位区域，还是林琳拉着她坐下的。弄得林琳疑惑地瞅了她好几眼，演出很顺利，怎么二端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呢？
此刻二端的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想去省城看看小姨，不亲眼看看，她实在是不放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好消息
歌咏比赛毫无悬念的，前三名都是山城市内的学校获得。差距这种东西，不是你不承认他就不存在的，得正视这样的事实。
不用说，本来意气风发的赵老师脸色很不好，获得的精神面貌奖也是由另一位老师去领的，她自己就坐在那里，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令人不敢往她跟前凑。
二端觉得赵老师就是想得太理想化了，并且为了实现自己的妄想，还做了很多不地道的事情，可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歌咏比赛对于小学生来说就是一次展示自己和锻炼的机会，并不应该套上功利的外衣，更不应该成为赵老师给自己筹谋的工具。
所以二端一点都不同情赵老师，只希望她以后可别再来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等比赛结束，都已经是傍晚了，各个学校都组织了车来接参赛的同学们。二端随着大队伍出了文化宫，刚上学校的大巴车，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有老师来喊她和型子下车。
兄妹俩对视了一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下了车就发现了一个大惊喜，居然是小姨在外面等他俩。
“小姨！”二端嗷的一嗓子，撒丫子就冲了过去，猴在小姨身上就不下来了。型子也紧随其后，跑到小姨面前。
“哎呀呀，端端你是不是胖啦？我怎么觉得有点抱不动你了呢？”小姨笑嘻嘻地托着二端，这孩子俩小胳膊还挺有劲儿，勒得她快喘不上气了。
“嗯～小姨你净胡说！小姨你咋来了？你咋知道我们在这里？”二端激动得都不知道问啥好了，刚才还想小姨呢，没想到立马人就出现了，这也太神奇了，想啥来啥。
“你快下来吧，你看型子多稳当。”楚睿琴弯腰把二端搁地上，嘴上还不忘埋汰埋汰她。
“嘿嘿，小姨，小妹儿就是孙猴儿。”型子在一边给小姨帮腔，见到小姨他也十分高兴。本来比赛没取得好成绩，他心里还有点郁闷，不过见到小姨一切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
“我特意来接你俩的，都和家里打好招呼了，接你俩去省城玩两天。”楚睿琴说明来意。
自从她结婚，后来调到了省城上班，因为刚到新单位，许多人事物需要花精力去熟悉了解，就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回娘家看看。
好容易时间不那么紧张了，楚睿琴赶紧跑回来看看父母，还有她最疼爱的二端。
事情就偏偏那么巧，二端这一天上市里参加歌咏比赛了。楚睿琴没见着人，实在不甘心，索性直接杀到山城市来接人，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带回去玩几天算了。
至于上学，请两天假吧。这时候请个假，家长一点压力都没有，也不担心孩子耽误课，心就是这么地宽。
俩兄妹一听小姨说的，乐得直蹦高儿。二端高兴于可以跟小姨呆几天，还可以去金叔叔家串门子。型子高兴于，可以去省城玩啦，上一次送小姨出嫁，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为此型子觉得特别的失望呢，这回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我和你们老师说好了，那咱就走吧。”小姨一手拉一个，带着俩人就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吉普车。
二端心里微微点头，小姨这在金家的地位不低呀，回趟娘家，婆家还给派车了。虽说公器私用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风气，有时候不是什么大原则的问题，其实还是不要做太特立独行的比较好。
从这一点上看，金叔叔一肚子的心眼儿，那是家学渊源。
在官场混，并不是两袖清风就是好官，你得保得住自己，治得了别人的时候，才有资格讲节操。否则没等你做几天清官，你就得让人给拉下马去。
“小姨，你是不是可想可想我们了？不然也不能撵在屁股后头追到这儿来。”见到小姨心情大好的二端，笑得跟个烂柿子似的，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
捏了捏二端小巧的鼻子，楚睿琴一手揽住一个孩子。
“小姨啊，最想你们两个了，你们去陪小姨几天，好不好？”虽然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但是楚睿琴还是问了问孩子们的意见。
亲爱的小姨真是想多了，虽然二端和型子都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娃娃，但是比起去小姨家玩，不上学耽误课什么的，都已经被抛诸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时候大人就是喜欢自行脑补孩子们应该有的态度和反应，实际上，小孩子哪有那么复杂的思想？玩就是想玩嘛，小孩子的天性，太懂事儿了，就不是小孩儿了。
“小姨，金叔叔的爸爸妈妈对你好不好？”二端知道金叔叔没调回来之前，小姨基本上都是和公婆住在一起的，自古以来这婆媳关系从来都是家庭关系里面的老大难。
也不知道性格要强的小姨，到了金叔叔家那样的高干家庭，会不会不适应？有没有受气？或者是给别人气受？
“当然好啦，你没看小姨都胖了嘛？”楚睿琴心里暖呼呼的，别看二端人小，可爱操心呐，还知道问问公婆对自己好不好呢。
二端瞄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这准是小姨公婆的人，小姨的回答不知道有没有水分，就算不好，她也不会当着这个人的面说呀。自己可真是高兴的昏头了，这种话应该私下里再问小姨的嘛。看来果然脑子太久不用，都迟钝了，政治敏锐度也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小姨，省城的饭难道比咱家的要好吃嘛？你咋长肉了？”型子这个憨小子还捏了捏小姨的胳膊，奇怪小姨咋两个多月就胖了呢？
二端经哥哥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小姨好像真的胖了啊，刚才她还以为小姨是转移话题而已。
楚睿琴脸上微微泛红，不过向来爽朗的性格，也就害羞了一下下吧。
“小姨有小宝宝啦。”楚睿琴轻轻地，喜悦地，带着期盼地跟她的两个可爱的外甥外甥女分享她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好消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姨怀孕了
“啊？！真的吗？”二端和型子都惊讶极了，原来小姨胖了是因为有小宝贝了呀？
二端有点后怕地摸摸小姨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刚才她可是粗手粗脚地猴到小姨身上的，可别吓着了她的小表妹呀。
“小姨，我刚才没碰到你肚子吧？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早知道小姨怀孕了，她就轻拿轻放了，哪儿还敢往小姨身上爬？
微笑着摇摇头，楚睿琴攥住二端搁在她腹部的小手儿。“没事儿，小姨哪儿那么娇气？”
“小姨，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型子略大一点，其实还是懂事一些的，知道大多数人家都希望先要个儿子，所以问话的时候只说是弟弟。
“嗯，到秋天的时候他就出来了。”望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小孩子，楚睿琴想着等自己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出来之后，会不会像他的哥哥姐姐这样懂事可爱呢？
“小姨，你给他取名字了没？”型子脑洞大开，已经开始操心小家伙的名字问题了。
楚睿琴哑然失笑，型子这孩子也太着急了。“没呢，可以慢慢想。”
“那你可一定要给小弟弟起个好写的名字呀。”型子一脸严肃地提醒小姨。
“哦？为什么呢？”小姨好奇型子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端端的名字笔画就很多啊，她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写不出名字急哭过好几回。”型子原来是想到了小妹儿的黑历史了。
二端已经不想和哥哥说话了，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她还没重生回来呢，不然才不会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新演绎一遍呢。
小姨忍俊不禁，这个事儿倒真是这样呢，端端名字的笔画对于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来说，确实是多了些。平时教她写字画画，就是忘了教她写名字，结果一上学就傻眼了，这也算是他们大人的一个失误。
“好，那小姨一定给小宝宝起一个好写一点的名字。”楚睿琴不禁想到了金燮，他的名字更难写，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是咋面对的。
“我看叫金子得了。”二端不着调地提议。
“俗！”小姨和型子异口同声地吐槽二端恶俗的品味。
翻翻白眼，大俗即大雅，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二端随即也为自己的恶趣味吃吃笑起来。
山城市就挨着省城，所以路上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车子直接开进了军区大院，停在了金家的小楼前面。
“走吧，进去见到长辈要叫人，知道嘛？”一手牵着一个娃，楚睿琴谢过司机，就领着型子和二端进了院儿。
“嫂子，你回来啦。”小保姆小陈迎了出来。
“哎，小陈，爸妈回来了么？”
“阿姨在家，叔叔还没回来呢。”小陈十分紧张地护在楚睿琴后面，好像生怕她脚下一滑似的。
进了客厅，就看到霍青萍穿着一件驼色的对襟毛衣，里面是淡青色的衬衫，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呢。
“妈，型子和端端来了。”楚睿琴领着俩孩子走过去，把他们往前推了推。
“哎呀，你们两个小可爱来了，快，快坐。小陈，切点水果。”霍青萍刚才织毛衣织得正投入，进来人没听见，楚睿琴一打招呼，她一见是儿媳妇的两个外甥，脸上就带了笑了。
“奶奶好。”二端刚才在车上还懵了一会儿，想了想应该管霍青萍叫啥，后来反应过来，应该随着小姨的孩子叫，那就叫奶奶，虽然小姨的娃还没出生。
霍青萍笑意盈盈，得知儿媳妇怀孕的这段日子，她每天心情都很好。她现在都佩服自己和老金的英明决定，新婚就打发俩孩子去自己的小家住着，他们两个老的都不去打扰。
你看儿子媳妇多么争气？一下子就怀上了，这是入门喜啊，一般人家盼都盼不到的好事情。
“好，你们能来，奶奶真高兴，快坐吧。小琴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霍青萍招呼型子和二端在身边坐下，还比较担心儿媳妇的身体，本来不想让孩子回娘家的，但是又看出来小琴十分想家，索性就派车给送回去。
女孩儿刚怀孕，都希望能和亲妈呆一呆吧，心里忐忑不安，都是可以理解的。
楚睿琴笑得一脸恬淡，轻声细语地回答：“妈，我很好，您放心。就是这会儿有些饿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吃。”
说完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怀孕之后总是饿，感觉肚子里像又长了一张嘴似的。
“你这可是双身子，能不饿嘛，正常正常。”霍青萍高兴呢，儿媳妇胃口好是好事情，多吃东西，才能补充足够的营养，怀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陈很快端了两盘子水果上来，还有一碗粥，给摆到楚睿琴面前。
“还是小陈有眼力见儿，早早就给你熬了粥，快趁热喝吧。”霍青萍满意点点头，别人家请保姆请的都是中年妇女，可霍青萍不这样，她就喜欢年轻能干的小姑娘。
小陈在金家干了两三年了，比起刚来的时候不知道要机灵多少。做人做事都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让她多操心。
“谢谢小陈。”楚睿琴端起粥喝，心里也为小陈的体贴感动。
“谢啥，嫂子你别跟俺客气。”小陈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话，来东北几年，还学会点东北话，两掺的感觉还挺有喜感。
“阿姨，晚上准备了酸菜白肉锅，炖了只老母鸡，再炒一个酸辣白菜，一个锅塌豆腐。您看再添点啥？”小陈把晚饭的菜色报了一遍，二端微微感叹，这司令家的伙食就是好啊，怪不得小姨胖了，就算没怀孕，估计也得长肉。
“再做个锅包肉，做酸甜口的，孩子们爱吃。”霍青萍想了想，提出再添个菜，毕竟端端他们来了，得让孩子们吃好。
“妈，爸爸回来吃饭么？”楚睿琴心里很是熨贴，婆婆对型子和二端好，就是对自己好。
“回来，估计等下就能到家。”霍青萍看了一眼立钟上面的时间，五点了，老金应该快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巧遇大胡子师长
晚饭的气氛十分融洽，上岁数的人都喜欢热闹，今天多了两个孩子，老人家更是喜笑颜开。小大人儿二端还拿着公筷给长辈们都夹了菜，型子更是贴心地帮忙倒汽水。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时不时会有点没胃口的楚睿琴，也吃的比平时多，金司令和霍青萍两口子看着格外满意。
吃完饭二端和型子陪着楚睿琴在大院里散步，偶尔碰见人，都和楚睿琴能说上话。二端在边上瞅着，心中满意，看来小姨在这儿混得不错，不管是出于给金家面子还是别的什么，反正生活在这大院里的人对小姨的态度都挺和气的，短时间能有这样的效果，说明小姨也是努力过的。
司令家的儿媳妇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好在小姨运气很好，即使金燮不在家，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保驾护航。原本没那么容易坐稳的位置，现在看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剩下的就是好好养身体，争取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畅想着小姨美好的婚姻生活，二端觉得自己可真是没白白回来一遭。即使现在就回去，或者结束这好似黄粱一梦的异事，她也觉得不可惜，不遗憾。
散完步，回到金家，霍青萍和金山岳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楚睿琴就直接领着俩个小的去了她和金燮的房间。
这房间结婚的时候重新布置过，小姨住了一段时间，已经不再是原本金燮那种充满男子风格的房间，增加了很多女性的特质。
比如床上的上海产的国民老床单，二端看着可觉得真有意思。记得后来在网上，有网友晒出了自家用了几十年的国民老床单，花色图案颇具有时代特征。
颜色多是粉色，蓝色，桃红色，玉色这些。花色牡丹是最常见的，另外还有荷花啦，菊花啦，各种花卉为主。分布格局嘛，中间一朵大的，周围四朵小的，叫做“四菜一汤”。
当然，在二端眼里看来是浓浓的怀旧风，可在小姨看来确实十分常见且精美耐用。这样的床单能用很多年，比后来那种用个一年半载就旧得不像样的床单强了不少。
触感可能不如类似无印家的床上用品那么舒服，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更追求实用。
枕头上的红双喜枕巾，一看就是新婚。
“型子，端端，你俩谁先洗澡？”楚睿琴今天跑了一天，身子有点乏了，坐在屋里的小沙发上面就不想起来了。
“小姨，你把东西准备好，我自己能洗。”型子自诩是一个小老爷们儿了，哪肯让小姨帮着洗澡。
“嘻，咱们型子是大人了，啥都不用小姨操心了。”楚睿琴也不拆穿型子，维护他小男人的尊严。
“小姨，你累了你先洗吧，我和你一起洗。”二端蹲在小姨面前，往小姨膝盖上一趴。
“好啊，小姨帮臭宝子洗。”楚睿琴微笑着捏捏二端的婴儿肥脸蛋儿，宠溺地打趣她。
辫子随着摇头的动作来回晃，二端佯装不高兴地噘嘴。“我才不臭呢！”
“可我闻着，这就是个臭宝子呀，型子，你说端端是不是臭宝子？”小姨还拉型子做同盟呢，逗得型子笑嘻嘻地跟着点头，妹控有时候也会切换成坑妹么？
“小姨和哥哥是一伙的！”鼓着脸蛋，二端指控俩人狼狈为奸。
“哈哈，端端好可怜啊，都没人和你一伙儿。”型子继续给妹妹造成了一万点伤害，二端的血槽瞬间见底儿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从门外经过的霍青萍听见了，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微笑。孕妇的心情好，对胎儿就好。她的大孙子可要健健康康地成长呀。
虽然头天晚上闹得挺晚，但是因为是在别人家，型子和二端早早就醒了。
嗜睡的孕妇自然不可能那么早起来，所以两只小的互相比了比手势，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在外面的洗手间洗漱完，拉着手下楼。
正在餐桌边看早报的霍青萍听见动静，抬头见是两个小家伙，不由得惊讶：“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呀？今天又不用上学。”
“奶奶早！”兄妹俩齐声问好。
“睡醒了就起来了，小姨还在睡觉，我妈妈怀我弟弟的时候也很爱睡觉。”型子怕金奶奶嫌小姨起来的晚，还搬出楚睿云怀孕的时候佐证。
闻言霍青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型子，这小子平时不多话，倒是个有心的，还知道给小琴说话呢。生怕自己的小姨遭一点不待见。这是个护短的小爷们儿。
“你小姨就让她睡够了再起来，双身子的人都这样。咱们不管她，先早饭。”霍青萍怕饿到孩子们，就打算领着他俩先吃，老金早上要跑步，所以还得等一下才回来。
“爷爷呢？”型子没见着金山岳，他十分崇拜金爷爷这样的大司令啊。
“爷爷去跑步了，等一会儿才能回来。”霍青萍起身准备去厨房让小陈把早饭端上桌。
“奶奶，我和哥哥去接一接爷爷吧？正好我俩也溜达溜达。”二端提议道，她想找机会和金山岳多接触接触，心里面隐隐约约有点想法，但是感觉还差一个关键的契机。
“你俩能找到路嘛？不然我领你俩去？”霍青萍倒是没有阻拦孩子们，这又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孩子们惦记着老金，想等老金一起吃早饭，这份心意她很欣慰。
“绝对能，您和我们说一下就行。”二端的方向感很好，找路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霍青萍看俩孩子信心十足，像两个即将去冒险的探险家一样，不由得就心间一片慈爱。反正大院有巡逻队，门口有人站岗，孩子们指定丢不了。不如就由着他们去吧。
得到霍青萍指点的两个人，手里还一人掐了一个豆包，就溜溜达达往大院的小操场去了。
大院的人晨练都在这个小操场，场地边上有一些运动器材，无外乎就是单双杆，乒乓球水泥台子什么的。大多数人都是绕着操场跑步，兄妹俩站在边上，往操场上张望了一下。
二端很快就发现了金爷爷的身影，他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跟着跑。金爷爷不说话，但是那个中年男人却一直在说着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原来是你
等到两个人跑到二端他们附近的时候，金山岳就瞅见俩小家伙，拉着手在操场边啃豆包。
“你俩咋来了？”金山岳原地小跑，很意外二端他们的出现。
“我们来接爷爷！”二端浑然不知自己的嘴边粘着豆沙馅儿，拿开嘴边的豆包回答道。
金山岳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呼噜了一下型子的小平头。
“等爷爷再跑一圈儿咱就回去。”金山岳说完，又重新迈开脚步继续跑步。中年男人立马跟上。
二端隐约听见他跟金山岳说：“司令，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我们68师撤销的事情？我们可是我军的功勋师团啊！”
后面再说什么，二端就听不见了。不过提到68师，二端怎么就觉得这么耳熟呢？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儿听过了。
等金山岳跑完圈儿，就一手拉着一个小人儿往家走，后面还跟着个跟屁虫。
金山岳也不撵他，就由着他一路跟到了家。二端好奇死了，这个人到底谁啊？
“青萍？我回来啦。”金山岳在门口就开始喊霍青萍，霍青萍赶紧出来，手里还拿着热毛巾递给金山岳。
随即看到了跟进来的中年男人，霍青萍疑惑地看向金山岳，目光中带着询问。
金山岳像刚看到那人似的，平静地介绍：“这是集团军68师的师长武长富。”
武长富扯出一个笑容，对霍青萍敬了个军礼。“嫂子好。”
“你好。快进屋吧，吃过了么？”来者是客，霍青萍自然态度显得热情一些，不过老金的态度她倒是看不懂了，一般下属来家里他都是很热情地招呼人家进门呀。
“没呢。”武长富脸皮够厚，人家客气一下，他还顺杆儿爬了。
听了个全乎的二端此刻真是茅塞顿开，为啥呢？因为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虽然此时他脸上没有后来让他名震全国的大胡子，但是加上所属部队和大概的长相，二端就对上号了。这人就是在大兴安岭火灾时候，立了大功的东北军区下属集团军68师的师长武长富！
这个人是火灾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68师的师长，说不定从他身上能打开突破口，让那场灾难有所转机。
不过怎么能够让他提早进入火灾发生的区域，如何控制火势的蔓延，最好能从一开始就掐灭源头挽回这场悲剧呢？
二端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着，一时间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这边金山岳都被武长富的厚脸皮给气乐了，拿手点了点武长富，率先进了饭厅。
“那一起吃点吧。”丈夫不理人家，霍青萍自然是要给兜着的，便邀请武长富一起吃早饭。
不出意外地，武长富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饭桌上气氛有点诡异，金山岳闷头吃，连个眼神都不给武长富。二端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武长富。
霍青萍和型子则是最自然的，该吃吃该喝喝。
剩下武长富，端着碗，欲言又止。想和司令对下眼神，根本没找到机会，司令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伯伯，你吃包子么？”二端决定先跟武长富混个脸熟吧，就夹起一个肉包子搁到武长富的碟子里。
武长富感激地对二端笑了笑，嘴上还道谢：“谢谢你啊，小朋友，你叫啥名儿？”
冲武长富弯着眼睛一笑，二端深知她这萝莉的壳子多么地软萌可爱。
“伯伯，我叫周端端，您可以叫我端端。”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啊，一定要记住啊！
武长富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端端是我儿媳妇的外甥女儿。”霍青萍也看出来武长富是有事找老金的，不然也不能厚着脸皮留下吃饭，有心给人家找个台阶。
“哦，对对。您家金燮是腊月结的婚吧？”武长富消息还挺灵通，看来为了68师也是煞费苦心呢。
霍青萍笑着点点头，闲聊似的问武长富：“你家是男孩儿女孩儿？”
“一儿一女，还都在念书呢。”
“好啦，有啥话去书房说，说完我还要去开会呢。”金山岳吃完一抹嘴，率先离席。看来还挺不爽媳妇给武长富台阶下。
武长富连忙把碗底儿的粥一口喝掉，撂下筷子就追上金山岳。
霍青萍摇摇头，失笑。二端瞄着武长富的背影，心里算计着什么。
等楚睿琴都起床吃过早饭了，武长富才从金山岳书房里出来，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事儿没办成。
一直在楼下客厅玩耍，等着武长富的二端，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地跟在了武长富的身后。
武长富出了金家，走了一段路就发现后面跟着的二端了。
“哎，你不是那个端端么？你跟着我干啥？”武长富奇怪了，这孩子跟在自己后面是要干啥呢。
二端见武长富发现了自己，也不惊慌，而是友善地笑了笑。
“伯伯，您今天求爷爷的事情是不是没成功？”
武长富虽然奇怪这孩子为啥问这个，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和这小孩儿有啥关系呢？
“伯伯，您所求之事并不是没有转机的，只是时机未到。”二端神神秘秘地说道，她打定主意要给武长富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必要的时候她就催动这颗种子发芽。
武长富被这孩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一愣，不说这孩子看着才八九岁的样子，她怎么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事儿呢？还说得这么言之凿凿，斩钉截铁的？
“您肯定疑惑，不过关于您的师团被裁撤的决定你这么求人是无济于事的。想要保住68师，您要等一个机会，一个立功的机会。”二端诱惑道，语气十分笃定。她在赌。她赌武长富对68师的重视和感情。这份执着，足不足以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武长富都惊呆了，除非这孩子偷听了他和司令的谈话，否则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况且什么叫等一个机会，难道她知道一定会有机会么？
“能全体立功，除非现在整个师拉去打仗！可这怎么可能呢？”别说东北无仗可打，就算有，也未必轮得上他们部队啊。
武长富这也是被裁军的事情闹得心烦意乱，没忍住跟个小丫头抱怨了几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棍二端
“伯伯，我不是说了嘛，您要等。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二端跟个神棍似的用极尽煽动力的语气继续游说武长富。
“你这小姑娘，说话咋神神叨叨的？”武长富被这孩子给说的心里一跳，但是随即又暗骂自己昏头了，咋能听一个小孩儿胡说八道呢。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您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等时机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我向您保证，您的68师肯定能保住。”这话二端说的毫不迟疑，因为不管有没有她的干预，武长富的68师都必然要立功的，因为这个集体一等功，保住了已经被列入裁撤名单的68师。
武长富觉得自己都混乱了，本身他就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做事做人都是十分直接的那种。这孩子说话并不像是撒谎，眼神清明，毫不慌乱。可她的话听起来又是那么匪夷所思，令人无法相信。
可她的话对于已经绝望的武长富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来找司令员求情，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努力了。这样破坏原则的事情，他平生也是第一次做。可为了那么多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他贴上自己的脸皮不要，也得拼命保住68师。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军令如山，武长富深知这样的道理。才会想赶在正式命令下达之前勉力一搏，来之前他也知道希望渺茫，可如果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要试一试。
可惜他失败了，任他把嘴皮子磨破了，司令也没有松口。司令说的对，东北军区哪个师团不是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功勋卓著？裁撤哪一个能忍得下心？可为了执行大裁军的命令，都是不得不忍痛割爱。
司令员的心里也不好受，还能耐着性子听他讲了一堆恳求的话，临了只能承诺他一定给转业人员争取好的接收单位，编入其他部队的战士也都尽可能的安排妥当。
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武长富，心里沮丧得要命。可现在跑来个小姑娘，言之凿凿地给了他一个希望。他确定这孩子神志正常，所以她不是胡说八道，可自己又找不到相信她的理由。
但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呀，外一，他是说外一，外一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呢？这种侥幸的心理随着念头的滋生，越来越占据武长富的思想。
一念之间，就让武长富心里的天平倒向了二端。
默默观察着武长富脸上的表情，二端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起作用了。就是不知道武长富能相信自己几分。
“端端，你今天说的话，没人教你么？”武长富还是有些迟疑，又怀疑是不是有人教唆这孩子说的呢？
二端笑了，冲武长富眨了眨眼睛。“伯伯，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您，但是我向您保住，我没有欺骗您，背后也没有人指使。我对您一点坏心都没有，我只是想帮您。我还是那句话，也许现在您不信我，时间到了您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武长富觉得这孩子说话有毒，如果忽略她是个孩子，他会以为她是一个巧舌如簧的纵横家。她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言语恳切却又极具煽动性。
就好像她钻进了你的心里，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拿你最想要的东西来诱惑你，使你不得不钻进她给你设计的格局里面。
“我现在还是糊涂，不过端端，但愿你说的是真的。”武长富觉得反正这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危害，况且还没发生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她又不是神仙。就当哄孩子了吧。
感谢武师长的直脾气，简单的人想问题反而豁达大度，并且武师长是个十分善良的人。
圆满完成埋伏笔任务的二端蹦蹦哒哒地走了，留下武长富站在原地看这个扎着两根小辫儿的小姑娘迎着朝阳的背影。阳光给她镀了层金，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得亦真亦幻。
二端回到金家，除了型子，没人发现她出去了一趟。对哥哥的解释也是说出去消化消化食儿。型子不疑有他，只是抱怨妹妹不叫自己一起去。
“型子，端端，爷爷奶奶走了，你们在家陪小姨好好玩儿。”到点儿了，霍青萍和金山岳一起出门去单位，这样霍青萍还能蹭下金山岳的车。
年轻那会儿，为了不给丈夫添麻烦，霍青萍从来没有蹭过金山岳的车。金山岳虽然疼爱妻子，也没有破坏原则。现在霍青萍级别也上来了，好歹是文工团的一把手，俩人坐一辆车上班还算是节省资源呢。
“嗯，我们会好好照顾小姨的。爷爷奶奶再见～”乖巧二人组，跟着楚睿琴一起站在门口送两位领导出门，表情如出一辙，微笑，露八颗牙，完美！
至于楚睿琴为什么不上班，还不是她紧张大师的公婆，给她请了假，想前三个月多休息，等胎坐稳了，再继续上班。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不太合理又情理之中的请假理由。
单位领导能批，说不是冲着金家的面子，都没人相信吧？
好在金司令一辈子干革命工作，老了给孩子谋点无伤大雅的特权，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真是一件都没有的。
于是，小姨领着型子和二端，美滋滋地在家呆到吃午饭。然后又出门逛了一圈儿，二端撺掇小姨带他俩上省城有名的饺子馆吃了晚饭才回的家。
走之前还特意带的饭盒，打包了三样馅儿的饺子回来孝敬金山岳和霍青萍。
两位长辈欣然笑纳了小辈们的心意，一边吃饺子，一边听型子和二端绘声绘色地讲小姨吃饭的时候怎么怎么馋，每样馅儿都想点，还抢他们两个碗里的饺子之类的糗事。
楚睿琴在一边臊得脸红，作势要掐作妖的二端，二端笑嘻嘻地躲进金山岳胳膊底下，嘴里还嚷着司令救命。
逗得金山岳哈哈大笑，愈发把二端护得紧紧的。
楚睿琴只是吓唬二端，肯定是舍不得掐二端啦。看到她跟公公那么亲近，心里也是高兴的。
霍青萍在一边也笑，还打趣二端：“看看，小孩子都知道谁官儿大，找保护伞都挑官儿大的找。”
从金山岳身后露出一对通亮的大眼睛，二端得意洋洋地宣布：“大腿自然要抱最粗的！”
众人一愣，随即琢磨过味儿来，都笑得不行。你说这孩子咋这么能打比方呢？别说，还挺形象！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二端是个开心果
二端和型子的到来，给金家带来了欢声笑语，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小孩子在家里了。而且很快金家的第三代就要诞生了，这几天连金司令的警卫员都说他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似的，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尤其是晚上，吃过晚饭，金家的客厅就热热闹闹的。虽然金山岳公务很忙，但是也会抽时间陪陪媳妇，逗逗孩子们。和金家关系好的几家，也时不时的来窜个门子。
二端这个人来疯，给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表演节目，一点都不怯场。
她那两下子，还挺蒙人，起码大家伙儿都挺捧场。跳个舞啦，唱歌啦，还能讲不少笑话。感谢宋丹丹，她学老太太那叫一个像，公鸡中的战斗机那段，简直要把好几个金山岳的同事逗得笑背过气去。
没两天，二端在小范围内就出名了。大院里不少家都知道金司令儿媳妇的外甥女是个开心果，人长得可爱，性格也好，还特别讨人喜欢。
二端和哥哥出去玩的时候，总有小孩儿来找他们一起玩，目的就是为了让二端给讲个笑话故事什么的。
索性二端每天下午小姨睡觉的时候，就和哥哥出去给大院里的孩子讲故事。讲的是后世的神作《哈利波特》。
这个奇幻的故事，引得大院里的孩子简直要疯了，看见二端就缠着她讲。有时候有人落了一段没听着，懊恼得不行。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二端和型子再不回家，妈妈大概要来逮人了。不能总请假不上课啊，来陪小姨一个礼拜已经够意思了。
临走之前，金山岳言而有信地送给型子和二端一人一个子弹壳粘的飞机模型，型子开心得不行。他知道小妹儿那个也会给他，小妹儿压根不喜欢那些。
霍青萍比较实际，给俩人一人买了两身衣服，还一人一双小皮鞋。这年头能给还在长个子的孩子买皮鞋的人家真心不多，就算周景林这些年赚了一些钱了，也绝不会舍得这份儿钱。因为根本穿不了多长时间，鞋子就得小喽，很浪费。家里有小的还行，能接着穿。像二端没有妹妹，就没有人捡她的旧衣服旧鞋了。
楚睿琴一脸的舍不得，尤其是对二端。打小就带着她，上小学之前，一年有半年是呆在姥姥家的，都是楚睿琴亲力亲为的照顾。虽然楚睿琴刚结婚，刚成为准妈妈，但是她早已有了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二端虽然是二姐的孩子，但是从感情上，也是她的孩子。
“小姨，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一定要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呀。”二端也舍不得小姨，拉着小姨柔软的手，小大人似的叮嘱。
“小姨知道了，小姨一定听端端的话。”孕妇的情绪总是很敏感，这会儿都有点要哭了，紧紧把二端的小肉手攥在自己手中，不舍得撒开。
“好啦，让小杨送孩子回去，一路上有他照应，小琴你就不要不松手啦。”人家的孩子，再稀罕也得给送回去呀，霍青萍帮着劝楚睿琴。
“小姨，等放暑假了，我们再来看你。你不要伤心，要好好的呀。”型子挠挠脑袋，憋了半天才想到他们会放暑假啊，放暑假就有时间来看小姨了。看到小姨一脸要哭的表情，他心里也很难受的。
二端稍微使了点劲，从小姨的手里挣脱出来，再墨迹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不能由着孕妇折腾，太作了！
“我们走啦，爷爷奶奶，小姨再见！小陈阿姨再见！”拉着哥哥的手，小兄妹俩背着金山岳送的崭新的军挎，说了一遍再见，就蹬蹬蹬出了门。外面金山岳的警卫员小杨叔叔，早就开着车门等着了。
三口人跟出来，楚睿琴还不放心地叮嘱型子：“型子啊，路上看好妹妹。包里小姨给放了苹果和香蕉，还有一包蛋糕，你俩路上饿了就吃。水壶里灌的橘子水，你们不是最喜欢喝嘛。”
趴在车窗边上，二端嫌弃地对小姨挥挥手，不知道是不是要升级做妈妈了，小姨愈发地墨迹了啊。
“放心吧，小姨。我们走啦，再见！再见！”车子开动起来，二端使劲冲留在原地的人挥手，不想让小姨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哎，当小孩子，情绪比较脆弱呀。
等车子转弯了，二端才缩回车里，摇上车窗。型子看着妹妹眼泪汪汪的，不由得有点心疼。虽然他也很舍不得小姨，但是并没有像二端这样哭出来。
“端端，快别哭了。看哥哥给你叠个小耗子怎么样？”型子掏出手绢，展开放在膝盖上，给二端叠起了耗子，希望能让妹妹忘记伤心，高兴起来。
二端自然是领哥哥情的，托着下巴看他一点一点地叠耗子。一块手绢在型子的手里，折来卷去的，一个耗子的身子和尾巴就出现了。最后再把其中一头系一下，就成了两只小耳朵，变成了头部。
把叠好的耗子凑到妹妹眼前，型子往二端的鼻子上点了点。嘴里还逗弄道：“噢，耗子来啦！来咬端端的鼻子啦！”
二端笑嘻嘻地躲开哥哥的攻击，捂住鼻子不给哥哥叠的耗子咬到。兄妹俩，嬉闹成一团，刚才分别的郁闷好像就消散了许多。
所以说，小孩子果然是忘性大呀。再难受的时刻，过一会儿也就抛到脑后去了。
前面开车的警卫员小杨，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弯起嘴角。他刚才还犯愁，俩孩子要是在车上继续难受掉眼泪，他可咋哄啊？让他进行军事训练他绝对是一把好手，可哄孩子，他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还好，孩子们自我调节的能力不错，小哥哥如此疼爱妹妹。没用自己费劲儿，就把泪汪汪的小妹妹给逗笑了，哄开心了。
“孩子们，等下路过风筝摊儿，叔叔给你们买两个风筝怎么样？”小杨也挺稀罕这俩孩子的，这些天在金家出来进去的，小杨和他们混的也挺熟，临分别，也想送孩子们一个礼物。
“真的嘛？小杨叔叔，你太好啦！”型子抱着前座的靠背，探头向小杨求证。
“当然是真的，这开春了，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等你们回到家，就可以去野地里放风筝了。”小杨家也是农村的，对于小孩子们的玩意儿还是比较了解的。
“就是的！那我要买一个大老鹰的！小妹儿，你想要什么样的？”型子兴奋了，想到回梨树屯就可以和小伙伴儿们一起玩耍，心情格外美丽。
“我喜欢小燕子的。”二端摸着下巴想了想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金燮回来了
小杨开车直接把俩孩子送到了梨树屯，幸好现在修路啦，要是换成以前的破土路，非得把仨人颠嘚死。
周家人留小杨吃饭，小杨死活不从，敬了个礼就开车跑啦。他是奉命送孩子回来，可没奉命在人家蹭饭。弄得周家人心里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人家送孩子回来，辛苦了一路，连顿饭都没吃就走了。
按照梨树屯老少爷们儿的性格，家里来客人，主人家必须热情招待啊。即使不吃饭，还得送出二里地去呢。人情世故，关系往来，讲究的就是以诚待人，热情周到。
不过既然人开车跑啦，自家也只能拉倒。回头打电话让楚睿琴再谢谢人家吧。
“闺女啊，你俩这都玩疯了吧？人家司令家里是不是比咱家强多啦？乐不思蜀了吧？”楚睿云收拾了一下给俩孩子带回来的东西，吃的玩的一大包，心里觉得小妹儿这可真是嫁到福窝里去啦。
型子只顾着摆弄他的俩模型，果然到家小妹儿就把她的那个也给了自己。所以型子根本就不搭妈妈的话。
二端坐在炕上逗弟弟说话，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得挺开心。嘟嘟现在已经能扶着墙走啦，说话也挺好，口齿算不上伶俐，因为长牙还总淌吃水。
听到妈妈挤兑自己，二端赶紧狗腿地抱住妈妈的胳膊，小脑袋瓜子在妈妈的肩头蹭啊蹭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妈你不用拿话呲哒我，人家再好，也不是我家。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地方，才是我们三个的家。你们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而且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给啥都不换！”
这一番真情告白，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也算是二端的心里话。任何时候，只有亲人家人才是一个人心灵的归处，否则漂泊的心将无枝可依。
“咱家端端这小嘴儿，叭叭儿的忒能说。”奶奶一边纳鞋底儿，一边夸她大孙女儿。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哥哥和嘟嘟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二端还寻求盟友呢。
结果忙着研究模型结构的型子只是听到提自己名字，就应付地嗯了一声。嘟嘟倒是配合，咧着直淌吃水的大嘴跟着附和：“最不最？醉不醉？”
翻了翻白眼儿，二端觉得自己真是在煽情这条路上屡屡受挫，总有人搞破坏啊！难到诙谐的画风就不能偶尔转换一下嘛？她也可以是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啊？
省城金家，因为两个小孩儿的离开，家里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别说，金山岳两口子还挺不适应。
唯一的安慰就是，再过不久，他们的孙子降生，家里头就真的有孩子啦，而且是自家孩子，绝对不会离开，会一直在这个家里长大，让家里一直热热闹闹的。
可见孩子们都是天使，给大人带来欢乐和慰藉。
楚睿琴闷闷不乐了两天，终于在接到金燮的电话，告知他明天就到家的时候，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金燮的调动工作本以为会很快很迅速，但是由于大裁军，各个部队都在精简人事。以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一个坑，可能有好几个萝卜想栽进去。
要不是金燮一有背景，二有人缘，三有能力，指不定还调不回省城呢。
金燮回到省城，就职于军区陆航旅，担任新组建的飞行大队的政委。大队长是金山岳的嫡系，自然不会给首长的爱子挖坑，两个人共事应该可以很愉快。
金燮办好手续拿着调令就急匆匆赶回省城，他是归心似箭呐。谁让小琴这么争气，新婚就能怀上宝宝，他满心都充斥着要当爸爸的幸福和喜悦。
迫不及待想回到深爱的妻子身边，听说怀孕的女人最需要人呵护照顾，心理上也比较敏感。他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些重要的时刻。
当然，走之前还特意去医院看了看周景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和休养，周景然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啦。
部队担心他身体亏虚太严重了，所以才强令他多住两天。金燮来看过他，他也快要出院回部队了。
“以后哥们儿就回东北折腾啦，你在京城好好干，我的那些哥们儿你也都认识，别抹不开，有事儿需要帮忙你尽管去。冲我的面子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金燮比较担心的就是周景然会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你不用操心这些，都要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磨磨唧唧的。”周景然打趣金燮，两个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周景然才会活泼一些，也能说说笑笑的。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我现在可超越你太多了，我婚也结啦，现在孩子都有了。你还光棍儿一条，不得不说，你这作战的能力大不如我啊。”说到即将为人父的事情，金燮就忍不住咧嘴笑，控制不住地开心。
“去你的，这事儿可不是军事竞赛！”周景然想到了宫月娥，这姑娘跟他老娘冒充完自己的对象，那次因为误会觉得丢脸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医院。
周景然对她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怜惜她很早失去母亲，现在又和后母关系不好。她对自己的感情，他也感觉得到。可另一方面，自己是职业军人，他的理想是把一生都奉献给军营。那么宫月娥如果选择自己，等着她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的那种婚姻生活。
军嫂多么辛苦，大家有目共睹。没有点坚韧的意志和奉献精神，做不了军嫂。
可宫月娥怎么看都只是个娇娇女，大小姐。况且她是高干子弟，家里人也未必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现在这姑娘只凭着头脑一热就扎进了感情的漩涡中，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自己一时冲动？
周景然想到这些，不得不甩甩脑袋，把宫月娥的倩影从脑海中甩出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毕竟现在他还并不急于考虑个人问题，宫月娥也还有更多的人生在等着她，也许等她成熟起来之后，才能够清醒的考虑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扭的碰面
周景然出院之际，终于有一个一直没露面的人来看他了。
从前线刚回京城，休整了一晚上，容致信就来医院看周景然了。从表妹嘴里吞吞吐吐地知道了她和周景然之间的那点事儿，容致信没有发表意见。他一向对感情这东西不太感冒。从小到大总有女孩子围绕在他身边，跟苍蝇似的，冷着脸都不走。
所以表妹的情感困惑他是解决不了，也不想掺和。虽然疼爱宫月娥，但是他依然觉得感情的事情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他能耐着性子听完她的倾诉，已经算是对她格外有耐心了。
不过听月娥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这里面还有别的姑娘掺和。这可不太好，如果只是月娥和周景然之间的问题，他无话可说，但如果是有人搞破坏，他有不可能眼瞅着表妹受欺负。
自信的容致信把宫月娥自怨自艾的倾诉，理解成了有人在她和周景然之间横插一杠。冷静睿智的容大队长，偏偏弄拧巴了这区区的感情问题。
隔天到医院看周景然，跟护士打听完，就直奔周景然的病房。
敲了两声，开门的是个女的，穿着一身军装。
容致信迅速地扫了一眼，心中微微赞叹，这位同志很适合军装。
“请问您找谁？”岑菲在容致信看她的同时也在打量对方，不禁有些惊讶。眼前这位军官，身材颀长，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可偏偏他还长了一个好看的下巴，俊得不像话。
“周景然。”容致信一个字儿都不浪费。
“那您先请进吧，他出去跟战友告别了，等会儿就能回来。今天他出院。”岑菲也是听说周景然今天出院，特意来帮忙的。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只不过出院嘛，毕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有个人来接一下，会好一些。
容致信一点都没客气，越过岑菲就进屋了。摘下帽子，端坐在椅子上。
气氛有点尴尬，毕竟岑菲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岑菲。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岑菲只能默默地继续帮周景然收拾他的水杯饭盒之类的零碎，不然俩人大眼瞪眼小的实在太尴尬了。
容致信虽然不言语，但是他一直在注意岑菲。看到她轻车熟路地帮周景然收拾东西，面上微微一凛，这该不会就是在月娥和周景然中间横插一杠的人吧？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容致信就越看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以前可不知道周景然认识这么个姑娘，现在这都帮着收拾东西了，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熟得很才对。
容致信倒是稳得住，就那么坐着看岑菲忙活，视线丝毫没有躲闪和回避。
时间长了，岑菲也察觉到了。她心里有点不高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对人一点都不礼貌，现在还大咧咧地盯着自己看。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啊？
岑菲绕到床边小柜子边上，蹲下翻里面周景然的毛巾什么的。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人大剌剌的眼神。
容致信一直在观察评估着岑菲，即使不好美色，他也有水准线以上的审美。如果她是月娥的情敌，那么月娥还真的有点危险呀。
单从容貌讲，俩人各有千秋，月娥温婉清秀，这姑娘用一句简单粗暴的话形容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美得毫不遮掩，却并不侵略。一看就是那种个性比较强，很有主见的人。
不知不觉，容致信已经给了岑菲很高的评价，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这会儿这姑娘蹲在那里找东西，容致信的视线不经意地就落在了岑菲的臀部，因为蹲着，裤子的布料紧紧包裹着那处圆润的所在。明知道非礼勿视，可容致信就是没有把目光移开，反而肆无忌惮地看了又看。
喉咙有点发紧，容致信不自在地扯了扯风纪扣，怎么觉得空气有点稀薄呢？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一道诱人风景的岑菲，还变本加厉地撅着屁股伸手到床底下摸出不知道啥时候掉下去的一根筷子。
容致信几乎要跳起来了，这姑娘怎么那么没有警惕性？一点都不像个好姑娘！在一大老爷们儿面前撅着屁股，像什么样子？！他几乎想出声训斥岑菲了，就像训斥他手下不听话的战士。
好在容致信强大的定力让他忍耐住了，随即想到，这是和周景然有关系的人，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嘛？
沉浸在对自己深深的鄙视之中，容致信倒是暂时把注意力从岑菲曼妙的身材上移开了。
岑菲站起来拍拍裤管上的皱褶，心里直嘀咕。这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这儿，一般人探病好歹拿点东西啥的，这人就空俩手来的。来就来吧，还耷拉个脸，一副你离我远点的架势。
心里正琢磨，要不要说点啥，毕竟人家是来看周景然的，作为周景然的亲戚，她是不是应该帮着招呼一下呢？况且看军衔，这人八成是周景然的领导。倒是没想到，这人年纪看着不大，可已经是中校了。这得什么资历才能有这等成绩？
该不会是个靠老子提携的家伙吧？虽然岑菲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可架不住第一印象不咋地呀。
“您喝水么？”踌躇了一会儿，岑菲选了个安全的话题，打开局面。
她以为这人会客气一下，说不用。当然，这说的是正常人，一般人。
可惜这一套在容致信身上不管用，容少爷虽然在军营摸爬滚打，但毕竟从小生长在大家族，被人伺候这种事他毫无压力，也不懂客气。
于是岑菲就听见这人一点都没客气地说：“喝。白开水就行。”
容致信想的是也别喝茶了，不是要出院了么，喝茶太麻烦了。他还觉得自己挺为别人着想的呢。
岑菲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掉地上，她真的只是客气客气，为什么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呀？还理直气壮地说喝，听话茬，喝白开水还算是不想添麻烦。
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和古怪的人一般见识。反正她确实是问人家了，也没有规定说对方必须也客气地说不喝呀。
岑菲倒了杯开水，端给容致信。还下意识地提醒：“小心烫。”
毕竟是医务工作者，耐心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容致信颇有点意外地看了一眼岑菲，刚才他说喝水的时候，她都要爆了，一息之间竟然调整好了情绪？她倒是挺有耐心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对付
容致信和岑菲眼神一对上，彼此都闪了一下。
容致信可能都不知道，他的眼睛专注地看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吸引力，像有一只小勾子在把对方的魂儿往外勾。
很怂地躲闪开了，岑菲暗自拍拍胸口，今天怎么回事，不就对看一眼嘛。平日里岑菲都是爽朗明媚的性格，很少会如此心神不定的时候。
“你和周景然是什么关系？”容致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是出于对表妹的爱护？还是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好打听的人了？
岑菲本来躲闪的眼睛，一下子又盯住了容致信。不过这次却不是心神不定了，有点气恼。
这人管得也太宽了，就算是领导也没这样的吧？一点都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么冷峻。
“亲戚。”岑菲觉得不能再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了，这种奇怪的人，她平生第一次碰上，她怕自己忍不住打死他。
“亲戚？”低音炮轻声重复了一遍岑菲的回答，本来都背过身准备把收尾工作做完的岑菲听了心尖儿一颤。
这人嗓音是好听，可他低声说话的时候也太好听了点吧？人家这声线是怎么长的呀？咋就能发出这么磁性的声音呢？
“你和周景然没有其他的关系？”反常已经到了一定地步了，容致信都觉得自己这么问人家很讨厌。
岑菲转过身怒视容致信，她算听明白了，敢情这人是以为她和景然哥有什么？平时不咋爱动怒的岑菲这回倍觉恼怒，眉头皱起两个小疙瘩，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什么意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需要向你交代么？”简直是莫名其妙！岑菲说话冲得很，一点对领导的尊重都没有了，实在是容致信说话太冒失了。
看到姑娘发怒了，容致信拿着茶杯的手轻轻在杯沿上摩挲了一下，试图给岑菲说明一下他这样求证的原因。
“如果你和周景然没有感情关系，那么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像今天这样帮他收拾这收拾那的，就可以免了。
后面那句容致信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下。
岑菲气了个仰倒，敢情这人不光管得宽，还十分的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呀？这人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这位同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无论事实是什么，都和您没有半点关系。请你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岑菲这样告诫自己。
容致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微微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还是个属炮仗的，一点就着呢。这倒是挺有意思，还以为她会一直按捺着，客客气气的呢。
“哪儿不尊重你？”除了刚才看了不该看的部位，容致信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恶劣。
“你！”岑菲气结，真想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一顿。可她不敢呐，要是得罪了周景然的领导，人家回头给周景然穿小鞋儿咋办？
“好啦，听我话，吃饱饭。”难得容致信还幽默了一把，虽然他这话怎么听怎么怪怪的。况且，您那哄孩子似的语气是咋回事？！你确定你不是在哄二端？
岑菲觉得只有正常的人彼此之间才能正常的沟通，对于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人来说，最好的态度就是，别理他。
坚决贯彻这个原则的岑菲，默不作声地收拾。容致信也不着急，一杯白开水愣是让他喝出了顶级大红袍的即视感。曾几何时，容大少还有过这么无赖的时候？喝着白开水，看姑娘。。。
如芒在背的岑菲也是一个死硬分子，说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不管容致信的视线存在感有多么强烈，她打定主意就是不看他不和他交流，省得自己被他几句话噎死。
“我叫容致信，你呢？你是医生对吧？”容致信骨子里潜藏的劣根性冒头儿了，虽然现在的他是个冷面煞神，可少年时代的他可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名字还挺好听的，岑菲默默地想。呸呸！再好听，也是个讨厌的家伙！不过他咋看出我是医生的？今天又没穿白大褂。
人家不搭理自己，容致信一点都不尴尬，抿了口水，自己给自己接话：“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医生的么？”
岑菲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忍住没接话。好奇也不问你，憋死你！
不是一般人的容致信，自然地接着说：“因为刚才你靠近我的时候，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谁靠近你了！？”
好了，破功了。到底是没忍住。面对容致信这种老狐狸，岑菲简直就是白给！一言不合想不搭理人家都不行。
“我是说你给我递水的时候。”容致信甚至嘴角有了一丝笑容，一点都不在意岑菲气鼓鼓地瞪着她。这姑娘脸上的表情可真鲜活，喜怒都挂相，像潭子清泉，一眼能看清全貌。
咬了下嘴唇，岑菲觉得她应该先溜，再和这男的说几句话，她准得气得跳脚。现在都觉得自己颈部动脉痉挛了，俗称，头疼！
“您稍等一会儿吧，我去找找周景然。”岑菲往门口走，想去吧周景然找回来，赶紧把这个瘟神打发走。
“我不着急。”其实挺急的，下午还得去汇报工作呢。不过容致信就是想看这姑娘一副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急！”岑菲扔下这句话就冲出去了，关门的时候手劲挺大，“咣”地一声。
容致信先是一愣，随即一根手指头搓了搓眉尾，低低笑了两声。
幸好此刻病房没人，否则容大少的盛世容颜，清然一笑，将会是怎样的令人心驰神往呐。
幸好岑菲出去了，否则她要是看见了一发愣，还不得又被容致信抓住一番逗弄。
幸好，此刻两个人心里都没有别人，也不知道这一场邂逅又将给今后的人生带来怎样崭新的局面。
幸好，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