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示圆阇梨偈12
云团报了车牌和可能的范围，末了，“小瓷辛苦了，改天请你看电影。”
对面顿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开，笑声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耳根发烫。
“行吧，我被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会儿给你消息。”
“好。”
云团捏着手机，直到黑屏，屏幕上照出她凌乱的造型。
叩叩叩。
蹲坑隔壁，传来一阵敲击声。
“我说，你大晚上的还煲电话粥啊，总要给鱼塘里的鱼一点休息的时间吧？”
小刘直接嘲讽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单身，也没有养鱼啊。”
云团隔着门板说了句，低头微笑，她并不讨厌这种直言直语的人，当面柔情似水不断夸赞，背面把什么脏水都往人身上泼的类型才可怕。
“可是你明明和赵队……”
“我和赵队？跟他有什么关系？”云团一愣——这孩子还真误会了什么。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不然怎么能让他摸你的头呢？你还经常单独和他聊天！”
小刘在隔壁蹲坑义愤填膺道，仿佛成了严肃的监督员。
“不对，如果是单独聊天，你就不会知道，能让你看见的，都是坦坦荡荡，摸头的话，他也摸你头啊，这算什么？他还摸小叶的头呢！”
云团哭笑不得。
摸头是那胖警长的个人爱好，基本每个人都被摸过，头发都被摸得油腻腻的，也不好反抗。
为什么小刘就专门逮住她不放？
云团回忆了一下职员构成，这个局里，女性少，年纪和小刘相仿的，似乎只有她。
……原来如此。
“雌竞意识别那么重，你要是喜欢他，直接去他面前刷存在感啊，等好感度刷够了，就去表白，我志不在此。”
云团严肃道，她走出蹲坑，正对上黑眼圈极重的小刘。
“你cos熊猫啊？下午还没那么重的。”
“这是半夜了，再有两个小时，我就能下班回去休息。”小刘眉眼低垂，眼下一圈浓重的青黑色，睫毛的投影也融在黑眼圈中，看不分明。
“你说得对，我先去眯一会儿，等你下班了叫醒我。”云团打着哈欠，往休息室走。
刚走出一步，袖口就被拉住。
她疑惑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小刘依旧低着头，没好意思和云团对视。
“哦，家里遭贼了，这会儿，那小贼应该被救护车拉走了。”
她感觉到小刘的态度在软化，但长期形成的偏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
云团也不急着改善关系，便将袖口从对方手里轻轻抽出，“我会定闹钟，但以防万一，还是叫我一下吧。”
“好。”
休息室里陈设简陋，只有几张椅子，还有不同程度的污渍，似乎是撕咬出来的，还有醉鬼的呕吐物。
云团把胖警长的真皮靠椅拖出来，将手机充上电，设置闹钟，才放心靠着闭眼小憩。
过了没多久，一阵电话铃响起。
云团打着哈欠，接通，还没睁眼，就本能地回道：“喂，你好。”
“咳咳，你好——”叶瓷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随即觉得没发挥好，又拿腔作调地掐着嗓子，“好哇，我辛苦调着监控，你倒是舒舒服服地睡了哦？”
第467章 示圆阇梨偈13
“咳，倒也不怎么舒服的。”云团清醒了大半。
“他们到鸳鸯丹心桥了。”
叶瓷盯着屏幕，紧接着，画面一黑！
“新装的监控设备又被破坏了，看不到了。”他有点气恼，第一次接下小姐姐的任务，却不能完成，这往后，面子还能往哪儿搁？
“嗯，不要紧，你这一路都发现什么了？”云团打了个哈欠，放缓语调，一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三点。
她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确实是餐馆里的人，车里藏着很多手被捆着的人，就和古时候捆奴隶一样，双手捆在背后，和脚绑在一起，动弹不得的那种。”
叶瓷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但在寂静的夜晚也能听得分明。
“嗯，以前是为了防止奴隶逃跑，再是方便称重，只要提着绳子就行，咦……他们不会也给人称重了吧？”
休息室里，云团将充电器放回背包，又把椅子推回原位。
站着醒神。
“对，他们边骂边给人称体重，我看不出他们选择的标准，可能是遇到特殊数字，就把人的脑袋摁在泥里。”
青年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隐隐有点着凉迹象。
“没别的了？”云团这才把一些细节连在一起。
面包车身的泥点子，是因为人把它直接开到了湿软的河岸边，可能发生了追逐战，或者车轮陷在泥里，需要轮胎高速转动，把车身送到高地。
快速转动的轮胎带动泥浆，浑浊的河水直接溅在车身上。
事后，这两个小喽啰吝啬洗车钱，想等着下雨把车身冲干净，结果一直没有雨，于是这片狼藉就留到了现在。
几小时前，他们捉到人，喝酒庆贺，再毁尸灭迹。
很熟练，不是第一次犯案。
但如果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就危险了。
“没了，我保留了视频，备份了，一会儿传到局里，哦不，直接传给你吧，局里有人怪怪的。”叶瓷打了个哈欠，嗓音更哑，有种惺忪的睡意。
“嗯，你早点休息，多喝点水加快代谢，别感冒了。”
云团说着，突然觉得有点矛盾，便住了口，暗暗祈祷对方没有发现漏洞。
“睡前多喝水，姐姐是想让我尿床啊？哇，这么狡猾！我偏不！我就要等感冒了，让你不好意思，然后请我吃顿大餐！”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虚弱的男声：“明天满课，大哥，能不能别在宿舍打电话了？”
“那姐姐晚安！”
“晚安。”云团挂了电话，眸色一凛。
连叶瓷这样的外人都感觉到有人“怪怪的”，看来问题有些严重。
字条上还有半句是“小心江”。
小心江教授，还是小心江河，近期不要去江边呢？
想了一会儿，云团觉得都有可能，那些人经常在江边活动，本身就是隐患，而江教授身价不低，教书都只是副业，兴许是出于社会责任感，才来帮忙的。
也可能是，为了监控办案进度，享受着将大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云团盯着指甲盖，发现数字已经变成“305”。
断崖式下跌？
有什么信息是能将这么多人一下子筛掉的吗？
她盯了几秒，闹钟响起。
咚！
“喂，三点了，我要下班了，你醒了没？”
“醒了醒了！我马上来！”
第468章 示圆阇梨偈14
云团缓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困倦，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勉强换好衣服，走进凉飕飕的实验室。
小刘把那块糖葫芦图案穿戴甲的检验报告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云团一眼就扫到检验结果——皮屑组织DNA与死者本人吻合。
嗯？
凶手害人，把人家的美甲薅下来干嘛？
她第一个反应是这种穿戴甲里有什么极难提取的珍贵药剂，但检验报告里并没有。
似乎那只是普通的穿戴式美甲，电商平台就能买到，叶瓷还查到了死者的订单，这东西的品名介绍里，还写着能重复利用多次。
云团盯着那片还算完整的穿戴甲，转换思路——小刘只做了表层检查，还有简单的扫描，并不能完全排除它藏了药剂的可能性。
但小刘是专业的，她只是来“凑数”的，检查不来。
云团把穿戴甲的残余部分丢进储物格，等天亮了，再找NPC帮忙。
屋里还有个疑点，被拿走的保险柜……
保险柜有多种规格，但无一例外，都很重。
地板上没有拖拽的痕迹，也没有小推车的车轮印，只能说明，凶手把保险柜整个端了起来，轻松写意。
之前江教授根据现场留下的鞋印推断，这是个一米八左右的两百五十斤左右的壮汉。
一般家用的CSP认证的保险柜会超过50公斤，根据留下的痕迹判断，保险柜不算大，重量不会相差太远。
一米八左右，比一百五十斤轻。体重可能在一百二三十，或者更轻，男性体脂率会低一些，那么凶手本人应该是高高瘦瘦的类型。
云团皱眉，叶瓷和江教授都是这个体型，还有那位脸上有烧伤的小伙伴也是。
这么看来，赵队一条都不符合。
她把纸质报告放回原位，摇头，在知道“有内鬼”后下意识地在局里这群人中找凶手了。
这不对。
要是这群人之中的某个动的手，就不会留下那么多破绽。
穿戴甲→手→保险柜，保险柜有多重模式，钥匙开锁，指纹锁，密码锁……
可能是凶手抓着受害人的手让他开锁，挣扎过程中美甲脱落。
但如果是这样，保险柜就没必要整个端走了。
又走进死胡同了。
嗡——
手机震动起来。
云团接通，“喂？”
“喂，姐姐，我刚刚还有事没说。”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阵风声。
“你在外面？”云团一愣，不是说明天满课么，怎么……
“嗯，我去一下医院，明天请了病假，可以到局里。”一阵带点痰音的咳嗽。
“怎么会一下子严重起来了？刚刚还只是……”云团靠在墙上，双眸微闭，眼周透出一点青。
“没事，你先听我说，被绑的那群人，左手的手背都有一条扭曲的黑线，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他们的左手食指，还做了很奇怪的美甲，无论男女。”
美甲？
云团按了按眉心。
“没别的信息了，我先去挂号，姐姐好好上班吧~”
没等云团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按了按眉心。
这伙人还真的有“组织”。
砰！
整个实验室突然一片漆黑！
云团抬手拿了个装着麻醉剂的注射器，下蹲，躲到桌边。
第469章 示圆阇梨偈15
实验室的门是电控的，无法手动关闭。
而这一圈的检测试剂都需要低温保存，暴露在常温中几十分钟，就会报废。
三点是统一换班的时候，有十五分钟左右的空当。
那人费尽周折，切断电源也要混进来，是为什么？
偷东西么……
云团越缩越低，她看到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人快步跑过！
行动敏捷，脚步声极轻。
那人脚上穿的，是一双鞋底较薄的运动鞋，轻便灵巧。
她看得认真，却根本看不到这人的面容，衣服松松垮垮地套着，也分不出男女。
有的，只是头盔光面上的反光。
那人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监控往里走，打开会议室的门，钻进去。
值班的人少，这一段走廊只有检验科。
云团在柜子里找到一盒图钉，小心地倒出，但铁图钉撞在地砖上，还是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过没有惊动来者。
地砖是银灰色的，没有灯光，图钉便毫不起眼。
她丢完就缩回原位，调整呼吸。
三分钟后，那人又走出门，怀里多了一样纸筒状的东西。
形状有点像海报筒。
那人距离图钉还有一米，半米，三十厘米，十厘米……
云团屏住呼吸，眼看着尖利的图钉没入鞋底……
平均每只脚都有多个，那人猛地跳起来！
又在重力作用下整个脚掌触地！
扎得结结实实。
头盔人愣了几秒，才单脚站立着，去拔鞋底的图钉。
云团拔下注射器的保护套，快步绕到那人身后，一刺！快速注入！
她将注射器的针头整个没入头盔人的斜方肌，趁着他惨叫的时间，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个嗓音和浑厚度——是男性。
那人原本要追，但跑了两步，又被鞋底尚未拔出的图钉刺得够呛。
他一边跳，一边哑着嗓子用方言咒骂。
局麻两到三分钟起效，她扎的地方靠近大脑，兴许有延缓动作的效用。
云团借机按下警报。
呜——
警报声像人在抽泣，时不时还有一两个断点。
转瞬，电力恢复。
灯光亮起，仿佛白昼降临。藏身暗处的冤孽都无所遁形。
大批值班队员将戴头盔的瘦削男人团团围住！
见无处可逃，头盔人放弃抵抗，将注射器从颈后拔出，许是药剂起效，他并未感到疼痛，但利器抽出的一瞬间，手腕感觉到一点肌肉勾留的力道。
“云团，你跟谁学的，怎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熟悉的低沉嗓音。
云团微笑，“不管什么手段，有效就行。”
几人强制地摘下男人的摩托头盔，当清瘦而线条感分明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都惊呼起来——
“天呐，赵队？？”
“你这是什么造型？昨天下班去抽脂了？”
“你这起码瘦了四五十斤！”
云团在一片惊叹声中，略感无语。
她猜过很多情况，却没想到“内鬼”会在这么一种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出现。
确实，根据鞋码大小推测身高不太准确，脚的大小和遗传、运动、幼时穿鞋的大小等等都有关系，而且，人也不一定都买合适的鞋子穿。
胖警长最多一米七三。
和预测的相差很多。
“赵队，您一直画着特效妆吗？”云团上前半步，仔细问道。
第470章 示圆阇梨偈16
但赵队并未回答，只是盯着云团，眸中一片死气。
她顺手，抢过了对方手里的“海报筒”。
因为麻醉剂起效，男人并没有过多挣扎，还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局里的前辈们没有计较这点粗鲁行为，大家也很好奇是什么东西值得赵队背弃信仰、站到对立面也要偷盗的。
然而纸筒里只有一些用线穿起来的小玻璃瓶，拉着线的一头，能将所有小瓶子都提起来。
风一吹，玻璃相撞，发出将碎未碎的颤音。
“内容物有待鉴定，先把赵队请进去吧。”
云团小心地将东西放回纸筒，她的右眼皮一直跳。
或许，已经打草惊蛇了。
凌晨3:45
云团在实验室里等待，她还没资格参与审问。
真是的，NPC自己审自己，能审出个毛线球！
偏偏她还不能冲进去，和这些人闹翻，不然，在找凶手方面还会失去诸多便利。
她把纸筒里的东西小心地拿出来，平放在桌面上。
一共有12个小玻璃瓶。
每个玻璃瓶只有拇指大小，里边有些灰黑色的粉末，瓶底还有一个类似小石子的凸起。
瓶塞不是木头做的，乍一看像是某种集成电路，但连接的绳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亚麻材质，也不是电线，没有充能装置，她看不出端倪。
相互之间又没有联系，但有集成电路和接收信号的装置……
没电也能接收指令做出回应吗？
……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但又不能肯定。
云团拎上东西，默默地往门外走，她敲响防爆组的门，将具体情况告知，然后快步跑到警局两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边蹲好。
她拿出信号满格的手机，望着空荡荡的联系人列表，只能再给叶瓷打了个电话。
一阵悠扬的铃声过后——
“咳咳，喂？倒也不必这么想我，我大概还有十分钟会到。”叶瓷的嗓音清越，除了咳嗽，倒没有一小时前那么沙哑。
“别，你先别过来！这里可能有危险品，等他们排除隐患再说！”
“什么？”
然而没等云团回话，一群人就火急火燎地冲出正门！
轰！
晃眼的火光升腾，玻璃炸裂，碎片四溅！
有的碎块直接飞到云团面前的树干上，咚地一声，深深扎进树皮。
“喂？喂？！云团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的人无比惊慌，脚步声加快，风在听筒里呼呼地转。
“没事，爆炸了，一、二、三……十一，大部分人都出来了。”云团说着，尽管隔得远，炽烈的火光还是熏得人脸很烫。
哒哒哒哒——
听筒里依旧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云团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爆燃还在继续，老旧的电路和收缴的易燃易爆危险品，都为这火添了一把柴。
突然，她的肩膀受到一记重击！
云团咬牙侧身，抬眼望去，青年的眼眸在火光中染上一抹橙红，剔透如宝石。
“哎哟，你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通好找！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爆炸？有人误操作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比缝纫机的落针速度还要夸张。
她揉了揉肩膀，搜肠刮肚，试图找一点合适的词语说明，“出了点意外，是有人袭击。”
跳动的火舌中，两个青年拖着昏迷的瘦版赵队跑出来。
第471章 示圆阇梨偈17
“没事就好，幸好爆炸地点偏，要是往我们的方向再过来一点，这附近的居民楼都完蛋了。”
“嗯。”
云团点头，相对来说，只废了一栋楼，无人伤亡。
要是赵队拎着那个纸筒跑出来，那现在飞溅的，就不是玻璃碎片，而是有机体碎块了。
她指甲盖上的数字，在一瞬间变成了“257”。
——看来所有副本的爆炸时间点是一致的。
“对了，你烧退了吗？医生怎么说？”云团转头问。
但是，大量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扑面而来！
“咳咳咳！叶瓷？”
云团一时不察，吸了个正着，她盯着不知何时戴好防毒面罩的青年，他正面无表情地朝她按下中高浓度的乙醚喷雾。
她一阵无力，却也拼劲扯下叶瓷的面罩，捏着他的手腕转过去，也喷了一阵！
要晕，就一起晕。
叶瓷惊愕地瞪大双眼，他完全没料到看着柔善可欺的小姑娘，力道大得吓人。
他没有防备，也被乙醚溶液喷了一头一脸！
这个并不宁静的夜晚，两个年轻人以极其难看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
云团的意识逐渐清醒，只是眼皮很沉，一直睁不开，她感觉手脚都被捆住了，整个人向后弯折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不过绳结并不紧，她还有微小的活动范围。
耳边传来一阵商讨声——
“你干嘛要把她带来呢？我们不欢迎这么轻的人！而且她还伤害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平行时空里见了很多陌生人，但唯独这一个，让我觉得猜不透，又很有趣。”
“我看你大学真是白读了，看见个小姑娘就带回来，而且她还是那边的人！”
“有什么关系？她连调取监控都不会，咳咳，控制起来很容易。”
云团将手向后动了一下，碰到座椅的靠背。
她意识到这是汽车后座，搞不好就是见过的那辆面包车。
但叶瓷怎么会……
她实在没有从这个青年的面相上看出任何不妥，就算样貌再端正的恶人，总有某个瞬间会流露出一些怪异的微表情，是没法完全伪装的。
云团打工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走眼过，这次居然翻车了！
要么是她识人水平退化，要么是叶瓷对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没有是非之辩。
有一项研究指出，每一百个人中，就有四个道德白痴，他们天生道德感薄弱，同理心差。
叶瓷难道是这种类型？
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云团终于睁开了眼。
几乎是同一瞬间，驾驶室的人笑道：“哟，可算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云团挣扎着起身，但由于绳索限制，她只能跪在座椅上，胳膊还尽可能地往后伸。
环顾四周，车窗都贴着遮光板，除了前挡风玻璃，什么也瞧不见。
“这是哪儿？”
她悄悄用万能钥匙磨着绳结，试图催眠道具，让它觉得这也是锁的一种。
而钥匙的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真的越来越锋利了。
“别着急啊，我们叶大才子难得开窍，身为长辈，自然要带着你溜达一圈了。”
叶瓷冷脸道：“滚，还想当我长辈，也不撒泡尿照照。”
第472章 示圆阇梨偈18
云团依旧保持扭曲的姿势，这个角度，她能直视前方。
只是，这一带荒无人烟，偶尔有孤坟和破庙。
云团在看到破庙的一瞬间，就想起副本题目“示圆阇梨偈”。
这兴许不是在暗示她开导凶手并对TA发出嘴炮攻击，而是在暗示凶案发生的地点？
叶瓷见女孩沉默不语，面上不见半点惊慌，竟感到一阵心虚。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团眨了眨眼，“怎么，你这还是人性化绑票？”
噗嗤。
开车的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老旧的面包车在小道上狠狠地歪了一下！
云团砰地一下撞在右侧车门上！
万能钥匙单侧受力，瞬间将绳结割开。
她赶忙抓住断裂的绳子，仍然维持被捆的姿势，继而喊道：“干什么啊！我这刚做的鼻子，要是撞坏了，你赔啊？”
“啧，我还想着，你这张脸鼻子最好看，原来是假的啊！”
“有问题吗？要是有钱风险又小，谁会不在容貌上投资？这个世界，还是优待美人的。”
云团反驳道，就算真的整容了，也没花人家钱呐。
有钱有闲的，哪怕人家要在血管里镶钻石，外人也管不着。
反正风险都是自己承担。
一直沉默的叶瓷突然捶了“司机”一下，“好好看路，开车还分心，是想去见阎王吗？”
然后，他重复了那个令人迷惑的问题，“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团皱眉，“你确定我问了，就会回答？”
叶瓷沉吟两秒，微微一笑，“嗯……看心情吧。”
“那我有什么问的必要？”云团盯着前路，试图找到标志性建筑，确认当前所在的位置。
但没有路标，没有信号基站，植被也没有特色。
破庙孤坟虽不是随处都有的，但单是这个信息，谁也判断不了具体位置。
“那你问，我尽可能答。”叶瓷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将底线往后挪了一寸。
“你的眼里没有我。”
“……所以把我绑来，是想养宠物了？”云团捏着绳结，皱眉，手心被麻绳上附着的尖刺扎了好几次。
叶瓷一愣，继而大方承认：“嗯。”
云团点头，这样看来，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宠物”没有尊严，也没有人权。
要想个法子“升级”一下。
“我看这位的皮肤比较松弛，应该在瘦身上花了很大力气，挺不容易的。你们暴瘦后，对体重数字比较大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吧？算是一种代偿心理或者自恋情结……
其实你对曾经的自己是感到满意的，但碍于社会主流审美和健康隐患，你不得不减肥，是吗？”
司机沉默了半分钟之久，最后说了句：“他答应回答问题，我可没有。”
“嗯，叶瓷，你没有胖过，由于消化系统不好，自小消瘦，对于脂肪求而不得，内心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现在对肥胖的拥护也起于此，是吗？”
叶瓷轻笑，对“宠物”有了新的认知，“**不离十吧。”
云团点头，“那我暂时没有要问的了。”
找到凶手前，活着就行，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她就喜欢送上门的任务目标。
指甲盖的数字已经变成“230”。
面包车平稳地往前行驶。
第473章 示圆阇梨偈19
半晌，司机突然开窗吐了口痰，“叶瓷，这人哪来的？你不会从审问室带回来的吧？身上没有定位芯片吗？”
叶瓷：“搜过，没有，这是检验科的小姐姐，职位不高，被边缘化的。你不是好奇莉安是怎么死的吗？让人看看不就得了。”
“她？能？”
叶瓷：“能。”
云团将万能钥匙放回储物格，扭曲的姿势过于难受，正好这俩人有求于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手。
她索性将绳子取下，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坐好。
“嚯哟，原来你能挣脱绳子啊，我还以为局里的人都是废物呢！”
开车的调整了一下中央后视镜，通过镜面反射和云团对视。
“你们的绳子质量不好，太扎人了。”她低头将掌心的一些亚麻尖刺拔了出来。
云团打了个哈欠，她吸入的乙醚溶液不算多，但药效还未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想吐。
不过叶瓷的手腕似乎没事，只有个淤青——他自己接回了脱臼的关节？
她看见司机抓着方向盘的左手背上有一条接近黑色的、扭曲的线条。
有点像心电图。
黑色偏灰，稍稍带点青色，云团盯着，想起一种叫海娜花的植物，可做植物染料，不少人也用它来手绘纹身，水洗不掉，两周左右消失。
上一回见这玩意儿，还是大三的时候，她实在推不掉庆功派对，被班里人拉去学校旁边的一家特色餐馆，入场券，就是每人用海娜膏在手背画一个图形。
反色后，有黑色、橙色、红色的，那家店只有这三个颜色。
当时年轻不懂事，云团以为是一次性的，爽快地接过笔就在手背上写了一个大字——“饿”。
结果派对结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洗不掉，她最后只能在那个“饿”字上贴了一张伤筋膏药遮挡。
就算是这样，班里还是流传了一个“饿神”传说……
那这些人，为什么要画这种奇怪的线条呢？
八成是什么特殊的相认记号。
云团也不急着问“莉安”的信息，太过殷勤反而奇怪。
她的包和手机都被收走了，不过也没有值钱的物件。
车大概又开了一个小时，就在云团暗暗感叹这个副本的活动范围真大时，车没油了。
叶瓷下车检查了一圈，敲击车窗。
司机咒骂着将车窗摇下，“我就叫你加油了！没油就算迈巴赫都跑不动！”
叶瓷啐了口，“加油没用，油箱漏了，应该是你开小差撞到的。”
“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叫拖车得花大几千吧？”
“不然呢？徒步推车？”叶瓷靠在车门上休息，留给车内两人一个孤寂苦闷的背影。
云团按了按眉心，保存体力，不发表意见。
在到达目的地前，她最好当一个吉祥物。
“云团，你走过二十公里吗？会晕吗？”叶瓷转身，将脑袋探进车内问道。
“没走过，不过肯定会晕啊，你还朝我喷了那么多乙醚。”
云团咳嗽两声，做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叶瓷盯了一会儿，又找不出错处，后排的女孩黑眼圈严重，唇色发白，确实一副随时都会晕厥的样子。
别提要走那么多路了。
更何况，车里的东西见不得光，不能留下。
第474章 示圆阇梨偈20
最终两个穷光蛋，让另一个被绑来的穷光蛋一起，把面包车推到五百米外的一座破庙里，等人开车来拖。
云团踩到地上，脚像是陷在棉花里，用不上劲，寒意如烟无孔不入。
她将拉链扯到最顶端，脸埋进衣领，夏末，竟然冷得像深秋。
周围一片死寂。
整个世界都遗忘了这一角落的三个人。
云团将手贴在面包车背后，只是贴着，并不出力。
幸好经过几个副本的演技磨练，乍一看，她推得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兴许是心理作用，叶瓷觉得今天的车格外难推。
破庙和[荷鲁斯之眼]的辉煌完全没法比，年久失修，墙面开裂，原本明黄的墙漆已经淡褪了颜色，挂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暗色水痕。
墙角挂着许多蛛网，指甲盖大小的蜘蛛缩着腿，在蛛网中央休息。
云团皱眉，弯腰低头小步走，不想碰到这些东西。
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她转过头，正对上男人的眼眸，那双三白吊梢眼里，恶意毫无保留。
“你干什么？”云团被盯得头皮发麻。
“还能干什么？小片没看过？”司机笑道，抬手就要扯云团外套的拉链。
她皱眉，正要动手，却见叶瓷拉住男人——两位绑匪出现了意见的分歧。
云团站到一边，边搓手边看戏。
“叶瓷，你可别当什么正人君子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司机笑起来，法令纹深如沟壑，将两腮的肉往旁侧推开，像个戴着面具的小丑。
刚提到乌鸦，几片漆黑的鸦羽自屋顶掉落。
云团接住一片，是温热的，应该是刚脱落的。
她抬头一看，几只乌鸦站在房梁上，冷漠地盯着他们，静静等待。
“真晦气，有乌鸦，我们快走。”司机大惊失色，他推开叶瓷的手就要去拉面包车的车门。
“没关系，乌鸦食腐肉，它在这里，只能说明庙里有尸体，或者我们之中——”
云团勾唇，特意在半明半暗的角落，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有人快死了。”
阵阵寒风从衣领往里灌，风有意识似的绕体一周，将所有热量都带走。
叶瓷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看着这种场面，也是后背发凉。
司机盯着笑意深深的姑娘，只觉得透出森森鬼气，亏心事做多了，在这几只乌鸦的瞪视下，只想拔腿就跑。
但荒郊野岭，想必是有狼的。
只能僵持着，任由恐惧不断叠加。
然而万事万物到了极点，会互相转换。
司机突然凶相毕露，“一定是冷才觉得邪门，得热起来才好！”
他再次向角落里的小姑娘伸出手，叶瓷没来得及阻止。
云团借机丢出道具！
黑乎乎的诡异物质瞬间糊住男人的脸！
软烂粘稠的东西黏在脸上，死死扒住眼皮，男人的惊呼和咒骂都被蒙在黑色的不明物质里。
他伸手去扯，却连手也被牢牢粘住。
叶瓷站在一边，眉头皱到最深，并未采取任何行动。
但他心中疑惑更深——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呢？
云团惊异于“豆腐脑”的威力，这东西竟然看起来有点像外星异形。
她转头疑惑道：“你就这么看着？不救他？”
“你不是应该希望我不救他吗？”叶瓷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姑娘的脑回路。
第475章 示圆阇梨偈21-豆腐脑
云团猜不到叶瓷的心思，也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举动，只能先按兵不动。
于是两人就盯着被黑色物质糊脸的人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最后倒在地上挣扎。
冷漠又诡异。
云团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豆腐脑]无法对副本NPC造成致命伤害。
它非常人性化地给对方留了一个能呼吸的小孔，只不过孔过于微小，每次能吸入的空气并不多，总让人处于一种半缺氧的状态。
保持平静，则勉强可以呼吸。
就像粘鼠板上的胶水，令人烦躁，难缠得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地上那人不动了，胸膛微微起伏——还活着。
世界恢复平静。
云团戳了戳看得津津有味的叶瓷，“有没有吃的？”
“地上不就是口粮吗？”叶瓷抬手一指。
云团轻笑，“那您先请？”
“不了，我肠胃不好，不喜欢吃热食。”叶瓷摇头。
……
最后谁也没动手，两人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乌鸦被惊动，飞远了。
黑夜无尽，没有月光，天边疏星点点。
云团将风化干硬的蒲团拎起来抖了抖，掸去枯枝和老鼠屎，坐下。
“叶瓷。”
她轻唤一声。
“嗯？”青年盯着不省人事的同伴，感觉对方的眼窝部位似乎过于凹陷，但面上黑乎乎的一团，也看不清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死在酒店里的那人，是谁杀的了？”
云团双手并拢，弯成小碗状，朝掌心轻轻哈气，但呼出的气体带有水汽，短暂的温暖后，是更糟糕的寒冷。
借着星辰微弱的光芒，她辨认出叶瓷的位置，短时间内，他移动过，不过是朝“同伴”的方向移动的。
“嗯，不止我知道。”
“什么意思？”
云团听到前半句，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副本关键人物，但叶瓷的话，一下子将这点泡影吹散。
“参与办案的所有人，除了你，应该都知道。”
“荒唐，如果这样，又何必耗费那么多资源去检查呢？直接将其定为悬案，不就好了？”云团严重怀疑这人在诓她。
“但是它性质恶劣，并且被那么多人看见，不能草率定为悬案——不必纠结，这只是所有人演的一场戏。”
叶瓷笑了，他终于看到这个女孩不那么冷静的模样。
就像割开这个世界平和的外表，露出里边的一滩黑水，发烂发臭。
偏偏那么多人还在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这个叫云团的人，不可能永远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要把她拉进泥里，让她再也不能露出那种温柔明媚的微笑。
真够碍眼的。
“但你还是没说凶手是谁啊。”云团惊愕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叶瓷再次陷入疑惑，“你为什么不慌呢？所有人都在蒙骗你！！”
“我为什么要慌啊？”云团觉得好笑，但也有点奇怪，怎么副本的NPC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未免过于智能了。
叶瓷气得够呛，他安排的每一步，都被这个人打乱，一切都需要重新计算，实在让人烦躁！
“凶手就是检验科的刘楪！你跟她朝夕相对，也没看出来这是个恶魔吧？”
叶瓷笑着靠近，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这个人崩溃的样子。
第476章 示圆阇梨偈22-你在撒谎
女孩白皙的肤色在夜晚似泛着微光，一双杏眼像水洗过的天空一样澄净，并不难找。
叶瓷凑近，却发现没有他想看的歇斯底里，刚才云团还有些微惊讶，现在却感觉比地上躺着的那位还要平静。
“你早就猜到了？”
“你在撒谎。”
因为对方突然凑近，云团肾上腺素分泌激增，竟也不冷了。
似乎乙醚瞬间被代谢完毕。
如果小刘真的是凶手，鉴于乐园的传送机制，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就会原地消失，回到那面储物墙前。
但没有，她依旧被困在这座破庙里。
面对的是不知何时会坠落的沉睡蜘蛛，还有满屋子的粉尘。
“万一我说的是真话呢？”叶瓷不明白云团的笃定从何而来。
“你要是说凶手是江教授，我还信一些，但小刘，不可能。”云团摇头。
如果赵队没有被拦下，他炸的就是周围居民楼。
炸弹没有被带出楼，依旧爆炸了，有几种可能：
其一，赵队或幕后凶手已经定了时间，到点爆炸，没有什么遥控不遥控的。
其二，炸弹确实是遥控的，嫌犯要炸的本来就是警局，赵队临时倒戈，想把炸药带出去。恰巧被她拦下，幕后之人看到，心中大喜，连忙按了遥控器。
但也不对，如果赵队倒戈，他犯不着切断电源，戴上头盔，大大方方走进局里拿东西就行，毕竟他有“官职”在身，没人会拦。
他全副武装，是想要拿出去炸。
那又能分出几种情况……
而且，她还联系了防爆组的同事，没准是这些人失误地打开了计时装置。
……
想来想去，云团已经把自己绕得糊涂了。
反正都有疑点，她还是尝试套叶瓷的话稳妥一点。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叶瓷轻叹，一阵困意袭上心头，但他像是听了一个生动的故事，说书人留着结局说“且听下回分解”，把人勾得掏心挠肺。
他想知道原因。
“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云团被问得耐心都快磨光了，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是她唯一接近凶手的机会。
或许，这个副本要找的，是司机所在组织的创办者。
“也是，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请我吃面了。”叶瓷笑道，想起那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
虽然清淡简单，也廉价，但就是有温度，是他近段时间唯一一个想要二次尝试的食物。
“你不会要自爆吧？我感觉你马上就要说自己是凶手了。”
云团轻笑，不指望今晚能解决事情。
指甲盖上的数字已经跌到“200”，就算末位淘汰制停止，还是不断地有人因为某些原因被淘汰。
她也不敢在叶瓷面前睡着，幸好白天昏迷了几小时，身体得到了一定的休息，现在也不算困。
等叶瓷睡着，她再休息一会儿吧。
青年盯了一会儿，摇头，他三两步走到同伴身边，抓住衣角往上一掀，露出肌肤松弛的柔软肚子，把头枕了上去。
男人哼哼一声，挣扎着想把脸上的东西抓下来，但稍微动一下，又开始缺氧昏迷。
叶瓷换了个姿势枕着，不一会儿就陷入深度睡眠。
这可把云团给看羡慕了——叶瓷就这样得到了一个有温度的枕头！
第477章 示圆阇梨偈23
她靠在还算完整的墙边，闭眼小憩。
翌日清早，云团被一阵刹车声吵醒，她抬手将[豆腐脑]摘下，黑色的黏液蠕动着，逐渐变回四四方方的小块。
她正要将其放回储物格，抬手时却一顿，好像有哪里不对。
“豆腐脑？”
云团轻唤。
方块瞬间调转方向，一个凸起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突然出现！
眼球周围的神经血管还算完整，没有上下眼睑的保护，就突兀地黏在上面，摇摇欲坠。
云团低头看向地面，男人的右眼完全凹陷，眼皮却是黏连的，完整、白净。
贴合度很好，像是重新生长在一起的皮肤。
“你把人家眼珠子薅出来，顺手又缝合了？”她小声惊叹。
黑方块晃了晃，表面发出磷火一样的蓝绿冷光。
外边传来一声惊呼！
“二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被吵醒，他睁开完好的左眼，感觉世界有点变形，抬手一摸，整个右眼居然是个窟窿！
他伸手抠了一阵，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啪！
云团听得一皱眉。
这人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但是……叶瓷去哪儿了？
“小欧！我眼睛呢？我是不是在做梦？”
“对，那个女人呢？”
“一定是她搞的鬼！”
男人站起来，一转头就看见了云团……和她身边漂浮的诡异方块。
方块上小核桃一样的圆球，中央一点黑，不正是他的右眼吗！
“你这个妖怪！我弄死你！”
男人断喝一声，猛地朝云团扑过来！
[豆腐脑]不算个好脾气的，它再次抱住了男人的脸，并缓慢融化成黑色的顽固黏液，章鱼触肢一般牢牢扒住男人剩下的左眼。
来拉车的小伙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蒙了，他嗫嚅几秒，冲上前试图将云团控制住。
云团一个侧身，借力一推，青年的头“咚”地一下撞在墙面上！
他当场晕厥。
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她捂住口鼻，却见叶瓷从房梁上跳下来，轻盈又敏捷。
这人……难道是古墓派的？
叶瓷只看了一眼混乱现状，抓住云团的手腕，就往新车里带。
云团正要挣脱，却听见：“想知道凶手就跟我来。”
她回头朝[豆腐脑]做了个手势，将其收回储物格，地上那个被称作“二哥”的司机，彻底失去了双眼。
新车是辆套牌的改装车，性能比面包车好些。
叶瓷掉转车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两人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云团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叶瓷，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交谈时机。
“你错了。”
将车开到加油站，等待工作人员加油的时候，叶瓷突然说了句。
这没头没尾的……
云团看着机器上不断跳动的总价，应声：“嗯，那你说说，我错哪儿了。”
叶瓷：？？？
他深呼吸一次，“我是私生子，没有人期待我的降生，包括生下我的女人，她只是想用我拴住那个男人的心，后来失败了，就把我丢在路边，一句话都不留。”
“嗯。”云团敷衍地点头。
叶瓷知道自己相貌的优势在哪里，他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般女孩都无法拒绝，还会安慰几句，但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我很烦，快把凶手是谁告诉我”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第478章 示圆阇梨偈24
等了几秒，还没有下文。
云团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你是在等我勉强安慰几句？”
“不应该么？这可是我的**。”叶瓷轻笑。
“我逼你说了？”云团按了按眉心，倍感无语，“被迫接收你的情绪垃圾，难道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吗？”
“我脑门有这么亮吗？你以为是佛光普照了？”
云团翻了个白眼。
叶瓷抿唇，默不作声。
油已经加满，他付了钱，将车开出加油站，歪向了偏僻的小路。
云团看着荒无人烟的前路，暗自思忖，也不知道[豆腐脑]还吃不吃得下新东西……
叶瓷和那些人不同，灵巧敏捷，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她不一定能打赢。
“对了，你刚刚把面包车上的什么东西搬到后备箱了？”云团另起话题。
叶瓷一转方向盘，将车开入一条小道，“我的生母。”
云团张了张嘴，一时词穷。
车窗外，江水奔腾，水声隆隆，分明没有瀑布，地势起伏也不大，这流速却足以吞噬一切过往车辆。
兴许是上游水库开闸泄洪。
泄洪？
云团望了一眼天空，并未落雨，此地无洪，可能是别的城镇出事了。
私家车停在无人的小道。
叶瓷将车窗摇落，云团还能感觉水花飞溅到脸上，星星点点。
“她叫莉安？”
“别人是那么叫她的，三天前，她死在那家酒吧里，没有之后那个死状恐怖，她躺在地板上，没有表情，像是睡着了。”
云团听着，在叶瓷的引领下，走到后备箱。
盖门弹开，一具惨白的尸体蜷缩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鼻而来。
她后退两步，避开最猛的一股气体。
场面比她想象得要干净的多，这个死亡时间，本该生蛆了。
这些人居然做了防腐处理。
但莉安的身体并没有叶瓷说得那么安详。
“她四肢的冷灼伤很明显，局部都坏死了，你冻过她？”云团只是看着，没有手套，就不想上手。
叶瓷扬眉，有些意外，“没有，我还以为那是她和情人的新游戏。”
“现场没有其他诡异的东西吗？”
“没有，不过刚走进房间的时候，几个人都感觉胸闷。”叶瓷盯着云团的侧脸，稍稍出神，“有没有人说过，你认真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
云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有的。”
记忆中，这句夸奖出现了不止一次，随之而来的，是中年已婚的油腻上司的动手动脚，她抓着陶瓷摆件打破了他的头，还差点惹上官司。
幸好她有独处随时录音的习惯，监控录像也来不及处理。
对方被拘留了。
“这里没有检验设备，我水平也不高，只能给你几个猜测——”云团很快从回忆中抽离，“其实你找小刘会稳妥一些。”
“她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那江教授呢？他可是痕迹学专家，也许你们觉得没有异常，他就能找到蛛丝马迹。你们同事那么久，应该有点交情的吧？”
云团盯着尸体表面的冷灼伤，迅速地扯下叶瓷的外套，抱住手，去翻动她。
试图找到更多线索。
“他是婚生子，我们生来对立，当然，他并不把我当一回事。”叶瓷笑得无辜。
第479章 示圆阇梨偈25
云团轻咳两声，憋出一句：“……贵圈真乱。”
叶瓷这家伙，不会普天之下皆亲兄妹吧？
“咳，我觉得，冷灼伤可能是液氮或者干冰。两者在室温下都会汽化，导致缺氧窒息，你们并没有看到它是固体还是液体，这个不能确定。”
“莉安被灼伤了也没有挣扎的迹象，可能是深度睡眠或者昏迷状态，如果有条件的话，建议查一下她体内有没有安眠、镇定类的药物残留。”
云团说着，被福尔马林的气味熏得阵阵咳嗽。
她看着被改装后的轿车，后备箱面积扩大，壁也厚了几倍，像是专门用来关人的。
云团突然意识到，案发现场的那个柜子，可能不是一般的保险柜。
也可以是什么……信号屏蔽柜呀！
“那个被偷走的柜子，里边装的是炸弹吗？”云团抬眸，语调平静自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叶瓷一愣，点点头，“已经用掉了。”
“东西是江教授的？”
“对，是那个老男人的。”
东西是江教授的，但人不一定是凶手。
云团沉默着，试图在脑内还原事情的经过，事情已经逐渐明了，线索在这些关键人物中间转了几圈，就显得有点扑朔迷离。
莉安保养得当，看起来三十出头，成熟又有魅力，如果上位失败，可能会转而……
“她经常和不同的男性来往？”
云团看到尸体上的一片红点，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HIV感染者？
她摘下外套，检查双手看有无伤口。
HIV病毒血液传播、母婴传播、体液传播，但这类患者免疫系统崩坏，体内往往存在很多变异细菌，叶瓷刚刚就……
就直接上手搬了？
“嗯，怎么？”叶瓷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出神，并未在意女孩的表情。
“我只是在想，她和那个死者是什么关系——”
云团默默靠近驾驶室。
“姘头。”
“这么肯定？”她把叶瓷的外套搭在改装车的车顶。
“那当然，这么多年，我早就认清她了，不能和我生父组建家庭，她就钓了一堆男人，让他们出钱养她，倒也保养得很好，她已经四十五了。”
叶瓷喃喃道，逐步靠近江边围栏。
青年脑后有一个发旋，白白的小点，周围的发根绕其旋转，形成水流涡旋一样的形状。
江边总是湿冷。
“我想，我知道谋划者和执行者了，主谋是莉安，她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就策划了这件将很多人都划在里边的大案子。”
“她会自杀么？我不信。”叶瓷靠在栏杆上，嗓音清冷淡漠。
似乎事不关己。
“她下不了手，但别人可以。早先也有相近的案例，相约自绝的人，一道吞药，结果一个先感觉到药效，痛苦不堪，同伴就送他一程。
轮到自己时，没人帮了，他太难受了，就喊了救护车……”
经过抢救活下来的人，后悔了，表示自己以后会好好生活重新做人，哪怕是吃牢饭都觉得是恩赐。
“那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什么又被人害了？”叶瓷转身，逆着光，神情都淹没在阴影里。
“你说了，她不止一个恋人，自然有别的人将怨气撒在了死者身上，所以案发现场格外惨烈，像寻仇。”
第480章 示圆阇梨偈26
“是冲动犯案，赵队留下了致命伤，但强碱和柜子都不是他的手笔。”
局子并不在那家酒吧旁边，赵队的到达速度过快了。
当时就有问题。
“那个男人不是赵队，他用长达几年的模仿，顶替了双胞胎弟弟的身份，将弟弟关进了地下室。”
叶瓷说着，将外套穿好，“别这么看我，赵队的生物信息有被篡改的痕迹。”
“难怪……”
云团第一眼看到的赵队是真的胖，每走一步，浑身的肉都在颤动。
是真的脂肪。
但那天拿炸药的男人，却清瘦无比——那才是真的赵队，被长期关押，憔悴又神经质。
赵队在炸弹爆炸前，仍想救人，但拿到哪里都不行，最后索性放弃了挣扎和解释。
不对，兴许有解释，只是她没机会听。
“强碱、柜子和死者裤腿上的分泌物，是江教授的吧？可惜还没来得及把DNA比对一下。”
云团见过很多爱好特殊的人，只对尸体起反应。
江教授到达现场时，可能那个家伙在濒死状态。
于是……他拿走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并且自动操作了一番，不慎留了一点点证据。
江教授那样的大老板，弄到强碱或者食人鱼溶液，都是有渠道的。
只是见不得光而已。
“这我可不知道，我见到老男人的那张脸，就想撕碎。”叶瓷摇头，回眸时，却见女孩的身体开始闪烁！
拙劣的全息投影尚且不会出现这种漏洞，人类怎么可能忽明忽灭？
云团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也有点不适应，但传送还没开始，她还有几秒钟的时间。
“我想再问一下，那些人戴的美甲，是什么？里边有东西吗？”
叶瓷也不藏了，“是模仿行为，一开始有人做了美甲，方便催吐，后来就有人效仿了，穿戴甲就更方便，要是不小心滑进食道，就去医院催吐洗胃。”
话音一落，女孩就彻底消失不见。
叶瓷看着空荡荡的江边小道，心中怅然若失。
这一切像是一场梦，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他想找一点对方存在的证明，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包，没有手机，外套都没留下。
叶瓷翻出联系方式，回拨最近的那通电话，一阵忙音过后，冰冷机械的机器音响起：“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把车开回一个据点，换了公共交通，赶往一片废墟的警局。
大家临时换了一栋楼办公，叶瓷赶到的时候，赵队和他的哥哥正在对峙。
一胖一瘦，差别非常明显，因为长期居住地下室，反而是赵队本人看起来没有气势，瑟缩着，又瞪着对面的胖子。
叶瓷找到检验科的小刘，“你们科室的云团，没来上班吗？”
小刘奇怪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这个地方就我一个，云团是谁？你的新欢？为什么要到我这儿来找？”
叶瓷松了手，“没事了。”
一周后，罪孽深重的减肥会被全部逮捕，叶瓷作为卧底，终于不用再和那些精神病虚与委蛇。
他感觉出了一口恶气，虽然还没办法扳倒江某和他的生父，但总算也掰掉了一个爪牙。
只是……
所有人，都完全遗忘了那个女孩。
只有他带着相关记忆，连续吃了一周的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