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月城迷宫41
砰！砰！砰！
门锁歪向一侧，摇摇欲坠。
云团又补了一斧子，急忙后退。
浸透玫红色燃料的浆液通过锁孔缓缓渗出，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荧光。
像是红心火龙果的果汁。
云团看了眼刀刃，多了几道划痕外，并无多大损坏。
“你们谁去踹一脚？”她笑得眉眼弯弯，友善地询问。
鱼白和景煜的视线碰撞一瞬，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静静出神的圣父。
北熙眼神游移，“你们……不会是……”
云团点头，“请，我们万能的圣父大人。”
北熙翻了个白眼，“骑士，我的跟随不是这么用的。”
“但你可以。”
“虔诚的信徒才能创造神迹。”
“你真的可以。”
云团抬手拍了拍北熙的肩膀，将人往前边推了一把。
有能力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北熙无奈，瞥了眼棕熊头顶的倒计时，只能快步上前，推开门，顺手把门口的弹射装置也拆了。
鬼屋里的灯光一片惨绿，好在各种装饰物都蒙了厚厚的灰尘，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不怎么吓人。
角落里，一片衣角一晃而过。
云团看着眼熟，想细看时，那边已经空无一物。
她按了按手腕，有了猜测，转头便半真半假地说道：“鬼屋里说不定有工作人员，男士优先吧？”
鱼白低头，本想反驳，但看了眼云团手上的斧头，还是点头，走在第一。
景煜第二。
北熙刚要跟上，却被云团拉住，“圣父，您得跟随骑士，垫后吧。”
“不是男士优先？”北熙的思绪被搅得一团糟，原本悠闲观战的心情全然消失。
“神明，是不分性别的，圣父，高于凡人。”
云团念叨着，拿着斧头走在前边，这间鬼屋和她扮过NPC的那些不同，通道非常简单，出鬼点也一目了然，并没有多少恐怖的地方。
可能音响设备坏了，气氛烘托不到位。
“就你歪理多。”北熙翻了个白眼。
“如果玻璃珠还在，应该和灰尘埋在一起，卡在角落里了吧？”
云团微微弯腰，仔细地观察角角落落。
她用斧头去拨弄蛛网下的物件，暂时没有收获。
几人走着走着，最前边的鱼白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有发现？”云团抬眸，却见本来笔直的走廊凭空出现一堵墙，没法再继续了。
她第一反应是镜子，一面和墙一样高的镜子可以在视觉上造成空间的延展。
但鱼白敲了几下，听声音是实心的墙。
没有镜子。
“怎么回事儿啊？我太久没睡出幻觉了？”鱼白摸不着头脑，伸手在墙上胡乱地摸索，甚至抠下了一块墙皮。
云团勾唇，转头露出一点谄媚的笑，“圣父——”
北熙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大仇深，“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于是北熙上前，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厚实的墙面。
墙面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像是水波纹。
鱼白试图跟随，脑袋却砰地一下撞在墙上！
云团摆摆手，“算了算了，普通人没有穿墙术。”
正说着，她感觉到一股打量的视线。
云团没有回头，只是不断地使眼色，然后继续说：“或许，我们有没有凿墙的可能呢？”
景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随后否决，“让他去找靠谱些，不要浪费力气。”
第932章 月城迷宫42
“靠谱么？”
鱼白小声质疑，把逃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刚见面的怪人身上，这简直荒谬。
但云团这么信任，应该也不是权宜之计。
愣神间，景煜已经将躲在暗处窥伺的家伙揪了出来，将人放到三人的包围圈内。
云团看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一些零碎的线索突然就连了起来——
她在迷宫里撞到这个小男孩，选择共存，而对方的话语含糊不清，一会儿有危险，一会儿已经投掷13次了，茶里茶气，也不像正常玩家。
而分发集点卡的那位，也是棕熊玩偶，她怀疑是游乐园这个的分身。
因为乐园主控台碎片的关系，部分低级的NPC会不自觉地关注她，这种情况在多个副本里都出现过，但并不夸张，不会引起高层的注意。
又或者乐园高层已经注意到了，但想给他们这种被碎片砸到的倒霉蛋一个角逐的机会，于是置之不理。
现在，监控矛盾事件的双方已经都出现了。
云团捏着斧头，思忖着要不要换成铡刀。
“你不就是把那个玩偶的眼睛抠下来的小孩嘛！长高了点，又没怎么长……”
鱼白比划着，说话方式逐渐云团化。
男孩蹲在地上，眉头紧锁，满面怒容，“关你们什么事啊！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非要过来？”
“你可不单是在这里待着。”云团反驳道。
谁料男孩一抬头，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你这个变态的女人！”
云团歪头，“啊？”
“居然找到这里来！我都还没说你呢，你先开始指责我了？！”小男孩尚未变声，声音尖利刺耳。
景煜扬眉，饶有兴致地看向云团，眸中带着些许戏谑。
云团扯了扯嘴角，“你们有毛病吧？我怎么可能对这种小孩下手啊！不过——”
她语调一沉，蹲下，一把扯住男孩的衣领，“说，你把玻璃珠藏哪儿了！”
男孩猛地一颤，嘴一瘪，水蓝色的双眸忽闪忽闪的，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少来，这招我已经见过了，说！不然铡刀伺候！”
云团手腕翻转，一台狗头铡砰地一下落在地上，随之下落的，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景煜看着狗头铡，稍感讶异。
鱼白则更为直接，“你怎么连这个都拿得出来？”
“要知道，面对狡诈凶恶的敌人，有时候要用到非常手段。”云团严肃道。
狡诈凶恶？
鱼白细看了一眼，这男孩顶多十来岁，狡诈是狡诈了点，但这白净的书生气，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凶恶”。
“有这大家伙，你怎么不直接把熊打倒？”
鱼白啧啧称奇，却也没挪动脚步，因为一旦动了，这个小男孩很可能就突破包围圈溜走了。
“你有本事让那只熊把脑袋伸到机器底下再说吧。”
云团眨了眨眼，轻笑，“熊我是办不到了，但是小朋友可以啊，这些年是你间接造成了悲剧……我想，你都值得。”
说着，云团手上用劲，作势要将男孩往机器里塞。
男孩挣扎起来，“算了算了！不就是个玻璃珠子嘛！在第一个房间里边那个衣柜第三层的破洞里！”
云团点头，将铡刀收起来，换上斧子，笑道：“辛苦你带路了，小朋友。”
第933章 月城迷宫43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搞威胁那一套，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说话。”
男孩抱怨着，老老实实地在前边带路。
“好好说话你又不听，嘴里都没一句实话。”云团摇头，她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老师没教你要做个诚实的小孩吗？”
“老师也没跟我说大人会这么卑鄙无耻啊！”
“消停点，小心一会儿鬼屋都被轰了。”鱼白面无表情地搭腔，瞥向鬼屋门口的棕熊，又稍感紧张。
倒计时已经只剩一个半小时了。
不成功，便成仁。
三人顺利地在男孩口中的衣柜里找到破损的玻璃珠，云团先用铁丝勾了两下，又用斧头在周围一顿试探，没有任何机关。
男孩见了，嗤之以鼻，“不仅卑鄙无耻，还胆小如鼠！”
景煜眉头微皱，抬手在男孩脑门上敲了一下。
男孩抬头看了景煜一眼，立马噤声，挪着小步，试图躲到角落里，却被鱼白一把拦住。
而衣柜旁边，云团已经把玻璃珠拿起来，用水洗净。
除了两道均匀的裂缝外，玻璃珠的一面还有胶痕，只是年代久远，已经失去黏性。
“直接给它就完事了吗？”
云团不太确定，此时，北熙还没回来。
“得快点做决定，是把东西给它，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跟熊近身搏击。”鱼白活动筋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涌上一层生理性的浅泪。
“反正失败了都得重来……”云团喃喃道，“索性等北熙出来吧，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的。”
“他是不急。”景煜拿出一块荧光蓝的布，盖在一边脏兮兮的台阶上，坐下休息。
“嚯，迷宫里还有这么丑的布呢。”
鱼白感叹道，过去蹭了个位置。
两个大男人瞬间把台阶挤满，男孩噗嗤一下笑了，“阿姨，你看看，他们都不知道女士优先哎。”
“鬼屋里，你跟我讲个屁女士优先？”云团扯了扯嘴角，从储物格拿出一把干净的椅子，悠闲地靠着。
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去医院还会把人家的椅子顺来？这是犯法的吧？”
“那里又不是医院，我问了护士打扮的人呀，她没说不可以，我就拿走啦。”
云团一脸无辜，她捏着玻璃珠，感觉有微弱的热量回馈，细看时，那又只是普通的玻璃珠而已。
只不过中间有一溜蓝色的颜料。
“你、你这个老阿姨，真是强词夺理！”
“教你个事儿，以后四十以下的叫姐姐，四十到六十的叫阿姨，大家都喜欢。”云团拍了拍男孩的脑袋，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
就好像……曾经做过很多次。
难道她以前在某个神秘组织是负责拍西瓜的？
“人都这么喜欢欺骗自己的吗？上回一男的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什么要叫哥哥不要叫大叔——变老有这么不好？”
男孩撇嘴，非常无语。
云团正要反驳，金光闪闪的北熙回来了。
他拎着一堆手指粗细的铁链，“我没找到别的，只有一大堆这个，捆头野牛都够了。”
见状，云团笑眯眯地点头，“这不错，你去把熊捆起来吧。”
鱼白点头，补充道：“要温柔一点，别让它以为自己是被打倒的。”
第934章 月城迷宫44
北熙无言，看着屋里几人，只觉得人人脸上都写了“奸诈”二字。
“行吧。”
北熙转身，稍稍活动手腕，一堆铁链活过来似的，顺着他的动作开始滑行。
铁链随即哐哐哐几下，就把棕熊的四肢捆住，玩偶的肚腩太圆，无法捆缚。
长发女孩蹲下，脑袋向右侧歪斜，脖颈处出现一道裂痕。
“这姑娘，不会突然变异吧？”
云团捏着玻璃珠，站在鬼屋门口，腰部突然缠上一股冰冷的力量，这股力量将她猛地往前推！
她重心不稳，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回头一看，男孩已经被景煜拎起来，北熙用铁链子一下一下地抽着对方的屁股。
“干什么啊！欺负小孩子！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我只是看她磨磨唧唧的，帮一把而已！”
男孩嚎啕着，万分不服。
云团摇头，转身，差点与长发女孩脸贴脸！
她定了定神，默默用斧头将对方杵开，走到棕熊面前蹲下，“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云团伸出手，两颗玻璃珠突然发出炫目的光彩，渐渐升空，往棕熊的方向飞过去。
与此同时，棕熊那两颗赤红的眼睛也脱离身体，往长发女孩的方向飞去……
两对“珠子”在半空完成交换，各有各的归途。
玻璃珠回到玩偶脸上的那一刻，棕熊体表的伤痕也在快速恢复，没几秒，它就变回了原来送气球时候的样子。
光亮如新。
之后，捆缚棕熊的铁链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铁网，朝长发女孩的方向飞去！
“咔哒”一声，铁链和看不见的锁将其整个困住。
女孩的脸部和颈部出现了跟之前棕熊玩偶一模一样的伤痕。
长发女孩将代替棕熊，成为游乐园新一轮的考验。
云团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被传送到房管审核室。
她看了眼手心，污渍已经消失了，衣服也换回原来宽松的休闲服。
可是明明完成了福利副本的任务，还是怅然若失。
“那个女孩会怎么样？”
【主播，那跟你没有关系了。】
小兮站在云团的肩膀上，毫不在意道。
云团拍了拍脸，尽管污渍跟随上个副本离开，精神上的疲惫感却一直没有消散，脆弱多疑且感性，这个状态在乐园非常危险。
“好了，现在我要干什么？跟以前一样审核实时弹幕吗？”
她看了看周围，这里的陈设和她实习期的一模一样，并没有任何转正的标记。
【对，恭喜主播成为正式房管！你现在获得一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即可直接成为超管！】
“还有这种好事？每个房管都会有吗？”
云团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这种大馅饼，往往伴随着极其严苛的要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对，每个房管都会有，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晋升超管。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在两次审核中审完五亿条实时弹幕，并且错误率为零，第二个，审核完三百万次直播，并且没有违规处罚记录。】
【每一次失败，任务就会重置，从头开始。】
“多少条？五亿？”
云团惊得打了个嗝，她之前审鱼白的直播间，一个主题从头到尾也不过五万条实时弹幕。
这都已经头昏眼花了，还五亿？？还错误率为零？？
第935章 房管审核1
【对，五亿条，并且错误率为零，则任务成功。】
【第二个选择中，关注数低于5万的直播间将不计入任务范围，如系统无意间选中，房管则需要审核完毕再退出。】
“所以，第二个任务需要审核的弹幕数量，保守估计，会远超五亿条？”
【不一定，可能多，也可能少，万一观众都沉默寡言，只看，不发弹幕呢？】
小兮描绘着理想情况，面不改色地画着大饼。
“还是远超五亿条的可能性大——等等，这之前，我还能再看看那本手册吗？”
【可以。】
小兮扇动翅膀，比一堆板砖还厚的房管手册砰地砸在地上！
云团捏了捏左肩，随即又问出第二个问题，“如果我选了其中一个，失败了，能更换成另一个吗？”
【连续失败三次则自动切换另一个选项，但不可以为了切换故意失败，任何涉嫌故意的行为都会被警告并且中止任务，最终解释权归乐园所有。】
云团低头合计了一下，零处分审核三百万个直播间和零失误审核五亿条弹幕……
风险都很大，偏偏五亿条那个选项还限定了要在两次审核内完成。
“我选五亿条那个吧，直播间是系统选定，还是我自己选？”云团翻看手册，沉声问道。
【由系统随机分配，每场直播不限定审核时间。】
“我还有个问题，现在的超管，都是通过这个任务晋升的吗？”
【一部分是，不过主播还可以等十年一次的超管竞聘，通过宣讲，拉到足够多的选票，就可以晋升。】
“这个听起来不靠谱。”
云团翻动书页，看到上次留下的记号，唇角微扬。
小兮站在书签带上，摄像头转了一圈，并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相关问答。
【为什么不靠谱？】
她突然想起古希腊城邦雅典的陶片放逐法，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投票，哪怕没有过多考量，哪怕不知道对方的主张，只是听这个名字太多遍觉得烦了，都可以投出反对票。
尽管二者形式和内容不同，但荒谬的地方是差不多的。
投票者，都不了解宣讲的人。
不过要和直播精灵讲陶片放逐法，未免太行为艺术。
“在地星，宣讲一般是跟大家说一些美好的蓝图建设，等我当上了什么职位，一定会让大家的幸福感都有一个怎么样的提升，等真的选上了，又什么都没有。”
云团摇头，她大学楼长就是这样的，宿舍楼下说了一大堆，什么每周提供美甲和编发教程啦，定期分享城里好吃的店家啦……结果那人当了楼长后，除了跟老师搞好关系，什么都没有。
“而且就目前来看，房管负责审核分配到的部分就够了，甚至不用相互联络，我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到时候，以利相诱，要拉足够多的票，不太行吧。”
不过没准乐园就好这一口。
【很诚实的观点，主播，需要我上报吗？】
“不需要，他们活得比我久，自然比我明白。”云团摆摆手，让小兮保持安静。
制定游戏规则的家伙，当然会预想绝大部分可能。
云团看了几分钟，只觉得书本上的字都扭曲变形，像一群触电的蝌蚪，她按了按眉心，“我能不能先睡会儿？”
【抱歉，主播并没有这个选择哦。】
“……小气鬼。”
第936章 房管审核2
这个房间并没有任何计时装置，她可能看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一周，反正把厚重的书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将目录记得尤为清楚。
“小兮，审核过程中，我可以比对手册吗？”
小兮骨碌碌转了好一会儿，翅膀时开时合。
【没说不可以。】
“好嘞，开始吧。”
云团深吸一口气，又带有隐隐的担忧，按照乐园的尿性，它很少会选择她陌生的副本，不然就有剧透之嫌，对她本人往后的直播会造成影响。
可如果一直审核同一个主题的直播，精神会麻木，又很容易漏掉问题弹幕……
她拍了拍脸，感觉身体各项机能在逐渐恢复，便稍稍松了口气。
【正在选择未审核的直播间，请稍后——】
【已选定主播100741的直播间，直播主题：桃花源祭。】
云团轻叹，果然是她已经刷过的副本。
这个编号和她只相差一位的主播，是个挺时尚的年轻女孩，一抹藏蓝挂耳染，一身……魔法袍样子的睡衣。
宽松的长裙并没有抵抗蚊虫叮咬的能力，河岸边饿急眼了的蚊子隔着厚厚的布料都能咬人。
“我靠！踏马这里的蚊子怎么还没灭绝！”
741主播把桨放在小舟上，手舞足蹈地打蚊子，她兴许有些蚊虫过敏，被咬的包又红又肿，乍一看十分吓人。
主播眉清目秀，放在热播电视剧里，起码是主角白月光的水平，一大批观众正在涌入直播间。
【小姐姐！小姐姐！】
【喔哦，这个主播的编号有点眼熟，我记着一个叫云团的，可好看了，是不是这附近的都是美人啊？】
【前面的等等我，我也喜欢云团！】
正在审核的云团顿了顿，按下暂停键，她第一次在陌生人的直播间里见到自己的名字，感觉有点奇妙。
看来主播之间也不是完全割裂的状态。
希望这种废话类的弹幕再多一些，降低审核难度。
云团继续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不停地回看重叠的部分，将一个个都分离开，生怕漏了哪一条。
这个主播也选了和鱼白一样的过关方式，没一会儿就成功退出。
云团回忆了一秒，只觉得她当初过关的方式有点像傻缺，不过……不自投罗网，也遇不上从副本另一侧来的景和景煜。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审核完毕，画面中央跳出来一行红字。
[您已审核233条实时弹幕，错误率0.]
第二个直播间，直播主题：桃花源祭。
第三个，桃花源祭。
第四个……
一连审核了一百个桃花源祭，各种过关方式、各种死法都看了一遍，云团清了清嗓子，“怎么着，乐园只有这一个副本了是吗？为什么只选这一个？”
小兮摇头晃脑的，用翅膀拍了拍审核器。
顿时跳出来一个新的主题。
——[极度冰寒]
云团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一个个审。
房管审核室里没有昼夜交替，她似乎变成了一个机器，不停地看不停地审，精神越来越疲惫，有时候，审完一次还不够，还要重新检查一遍。
工作量大大增加。
但回头检查确实有效果，她还能揪出几个漏网之鱼。
审核过的弹幕数量一直在增加，但距离五亿，还差得很远。
第937章 房管审核3
云团盯着屏幕，除了指尖微微汗湿外，没有其他的不适感。
稍稍估计一下，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小兮，不会我审完一半，就变成**十岁的老太太了吧？”
她怀疑乐园在培养一批没有自主思考的半人半机器，用枯燥乏味的重复性审核工作去消除个体的创造和追求，无限内耗，等精神上那根弦绷到极致，再断裂，目的就达成了。
所有个体都麻木、冷漠、安于现状，于乐园而言，才是安全。
【不会啦，审核室内大部分都是静止的，包括地星的时间，主播就算把五亿条弹幕都审核完毕，回去了，依旧是二十几岁的人类。】
“可是精神层面就不一样了，二十几岁的躯壳，八十几岁的内核，也很恐怖吧。”
云团闭了闭眼，小兮这个“大部分”静止，就不包括她本身。
尽管没有身体不适导致的审核延缓问题，她的精神也无比疲累。
【这有什么的，现有的大主播，用地星的时间计算方法，所谓的内核，都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主题直播耗时久的，都快两百岁了。】
“哈？”
云团惊讶地呆愣几秒，所以，她认为的青年才俊，其实本质上已经是一个退休的中老年，甚至与龟同寿的人了？
心里突然多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吧，我好多了。”
【好的。】
然而弹幕铺天盖地而来的那一刻，云团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焦灼，烦躁，撕扯，割裂。
同主题的副本在眼前一遍又一遍地过，无数无意义的弹幕充斥着整个界面。
世界好像都没有意义。
云团试图打起精神，但在审核室内，她的躯体像是虚化了，使劲拧，把皮拽起来转一个圈，都没什么痛感。
没辙，只能行尸走肉一般地继续审核。
大部分观众都是浑浊混乱的，主播的行为稍不顺ta心意，就展开谩骂，字符是个顶个的脏，幸好这部分不用审核就会被系统标红屏蔽。
审着审着，她越发麻木，好几次都险些放过了违规弹幕。
“小兮……”
【不行哦，我只是直播精灵，不能对审核做出任何提醒。】
小兮合上翅膀，不忍多看。
“好吧，真是怪小气的。”云团闭了闭眼，换了个问法，“有没有房管在审核途中疯掉的？”
【有几个，挺少的，更多的是完不成任务，也无法通过宣讲拉票晋升，一直停留在房管的位置，但只要保持清醒，一切都有机会。】
“只要保持清醒……”
云团嗤笑一声，丝毫不觉得好。
念叨了几句，终于清醒几分，她坐直身子，继续审核。
好像置身一片黑色的浓雾中，不断地下陷，周遭景象如雾又如电……
……
可能过了一年，又可能是十年或者更多。
在不断的重复审核跟检查中，云团越来越沉默，一开始还跟小兮搭两句话，到最后已经一言不发，甚至因为不是实体，没有不适感，她最后连眼睛也不眨了。
为了避免误差和缺漏，她从一开始的检查两遍，变成检查三遍、四遍。
【主播？主播！】
电子眼绕着云团飞了一阵子，试图将人唤醒。
“干什么？”分明躯体不会有不适感，她一开口，声音却沙哑难听，像是久病初愈的状态。
【系统检测到您的精神值非常危险，需要强制暂停。】
“……哦。”
第938章 现实-当代睡神就是你
“多久了？”
云团低着头，暂时放空大脑。
【如果把24小时当做一天来计算，主播已经审核了六年半，如果是12小时工作制，加上可能存在的夜晚……】
“不用加夜晚，我又没休息。”
云团点头，看了眼进度，已经过了五分之三，托一些观众喜欢发“哈哈哈哈”的福，审核难度比她想象中的低一些。
和现实中会有颈椎病、干眼症、腰间盘突出等等职业病的审核岗不同，乐园的房管没有这些疾病，甚至不需要吃喝拉撒，不需要睡眠。
如果精神也不会出问题的话，那就无限接近于永动机了。
【主播，你想点开心的事嘛，暂停了数值也没有好转哎，再这样下去，就要强制送出乐园了。】
“嗯？是送出乐园，而不是进行副本核算吗？”
云团一下子坐直，这也太坑了，那不是一个普通副本，是福利副本！
那么多积分可不能没了！
【对，如果长时间保持这个状态，是来不及核算的，要不，我们先暂停审核，去进行积分核算？】
云团看了眼审核进度，又不放心地问了句：“暂停以后，之前的数据是保留的吧？我下次再继续，已审核和错误率不会变吧？”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保存备份好几次了。】
“好，去结算吧，我回头休息会儿。”
云团点头，困意再次袭来，她落到储物墙前，整个人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地陷落，跌在查询台边上。
【主播？】
小兮慌忙飞到云团身后，试图扶住。
然而没有半点作用，云团整个就压在了电子眼身上。
“快结算，我要回去休息了。”
【主播你再撑两分钟，很快的！别睡着！】
【亲爱的主播您好，恭喜完成[月城迷宫]主题直播，任务奖励分3000，当前积分11530
用时三天半，日均播放量5w，总关注数7.4w，于同期主播中排名10，请继续保持。】
“才三千，好像也不多啊。”
福利副本真是空有噱头。
云团喃喃了一句，转瞬就被传送出乐园。
再睁眼时，她又躺在医院输液。
视线一片模糊，窗边隐约有个人形，云团挣扎着说了句——“别叫我吃饭，我要睡觉！”
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但即便是睡着了，她也浑身酸痛，梦里被一群鹅追着咬，旁边还有一群鸭子嘎嘎叫唤，吵得很。
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怎么医院也会这么吵……
还是，用耳铃，坏了耳朵，后遗症现在才来？
“醒醒，醒醒！”
云团感觉到一阵大力摇晃，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等了几秒视线才逐渐清晰，头顶有四五张熟悉的脸，排成两排，每个人都一脸担忧。
“干嘛啊……我好累，想多睡会儿都不行吗……”
云团翻了个身，试图继续补眠。
“好家伙，你已经睡了四天了，当代睡神就是你吧！”
景和嚷嚷着，按下左侧的按钮，病床的上半部分逐渐抬高，云团不得不调整姿势，坐正。
“四天？开什么玩笑，我感觉才睡了五分钟啊。”
云团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稍感尴尬，有种被公开处刑的错觉。
“什么五分钟啊，整整四天！96小时！医生都担心你这样下去，胃会饿坏的，三令五申要我们叫你起来。”
安圆接口道，满脸讶异。
第939章 现实-大梦
“这么久了吗？”
云团有些迷茫，她接过景煜递来的水，一阵牛饮，才感觉好些。
“醒了就好，那我们就先出去了。”齐琪清了清嗓子，手忙脚乱地把一起来探望的同事、景和、安圆都拉出病房。
安圆本来还想说几句，却在齐琪的眼神暗示下，拎着包就小跑着离开房间。
云团看得发笑，稍稍放松了些。
但笑意最终又化作一声叹息，她闭上眼睛，靠在折叠起来的病床上。
“是……审核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半晌，景煜轻声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反复审核几个主题的直播，各种派别的玩家都见识了。”
云团睁眼，咽下了其他抱怨的话，她跟景煜，也不是什么能肆意开玩笑、胡乱抱怨的关系。
景煜又随口问了句：“重复了几年？内容很脏吗？”
云团有些意外，随即想起小兮说的“大主播的内核平均都在六十以上了”，这点事，怕是不需要动脑，瞥一眼就知道了。
“六年半吧，繁衍派和狩猎派的恶心一点，别的还好。”她摸了摸头，并没有摸到一手油腻，奇怪……油头可以超过四天不油的吗？
景煜轻笑，“你朋友帮你洗的，要不是景和拦着，她都快哭丧了。”
云团扯了扯嘴角，这事听起来像是安圆会做的。
要是真出了事，安圆估计会边哭闹边继承她的衣服和化妆品。
景煜抬手摸了摸云团的后脑勺，“还好，不算久，我之前……那个队友，曾经困在一个副本里十年，还好最后出来了。”
“另外，医生给你检查过了，上次脑震荡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脑袋里的东西没有移位，目前没有数据证明，但是知情的几个医生都猜测——有它在，你的愈合能力会增强。”
“喔，还有这事呢。”
云团点头，糟糕的情绪似乎在逐渐好转，很奇怪，有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单是说说话，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几乎要怀疑，景煜是不是学过催眠。
催眠……
“对了，柠兮兮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之前被拘留了，还在审，不过……”景煜并没有说下去。
云团点头，那些人的身份背景，不一定会进去。
她也不知道柠兮兮到底参与了什么，如果是一些可纠可不纠的灰色部分，就……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趁还在医院，顺便一起看了。”景煜打开一旁的衣柜，把折叠小推车展开，将生活用品一袋一袋地装进去。
“没有。”
云团爬下病床，站起来，略微活动四肢，睡得太久，都在挂营养液，一动，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唤。
声音隆隆，不容忽视。
云团深呼吸一次，破罐子破摔，“我好饿。”
景煜点头，“是太久没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
她思索两秒，“我想吃炸酱面。”
“嗯，现在点，等到公寓也就送到了。”
……
一出病房，外边一堆人挤着，看起来是恨不得把耳朵摘下来，贴到最上边的通风管道偷听。
云团清了清嗓子。
叠罗汉的众人这才各自站好，假装淡定地扫视他俩，然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景煜。
景煜拧眉，“真那么闲就去公司，如果有想出差的，我可以把他的视频会议改成面谈。”
第940章 现实-半生不熟
临出门，安圆捏了捏背包的带子，“那，团姐，我明天再来找你吧。”
“好，到时候发条信息给我。”
“嗯呐！”
折腾了好一会儿，云团才坐上回家的车。
一路上，景和按捺不住爆棚的好奇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面上还带着一种“吾家有孩初长成”的欣慰，夹杂着一点抱大腿的意图。
云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当说到自己在那个地方审核了六七年的时候，景和突然怪叫一声！
“嗷！”
“什、什么啊？”幸灾乐祸也没有这个反应的，云团不解。
景和竖起大拇指，“这样小云团和我们年龄间的鸿沟就缩短了一点！”
云团扶额，原来景和一直叫她“小云团”是这个意思吗？
景煜将手里的纸质报告卷成纸筒，在景和脑袋上敲了一下，“吵死了。”
“哥，你别太重色轻友，她也说了不少话啊！”
云团翻了个白眼，“你少拉我下水，我那是回答你。”
“嗯。”景煜点头。
景和看着这明目张胆的包庇，冷哼了声，“你少纵容她了！”
吵闹间，车已经到公寓楼下，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女孩站在保安室门口，安静地等待。
外卖包装袋是“XX鸡排”。
“谁点的外卖啊？”
景和疑惑地皱眉，他们定的从来都是熟人直接送到门口，不会被拦下来才对。
“不知道，但是……”云团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轻叹。
倒是个熟人。
不，半生不熟。
“她怎么改行送外卖了？”云团不解，那个甜品店不是才开了不到一年嘛。
“行业不景气吧，微笑怪们很少吃甜品。”
景煜按了个按钮，巡逻的保镖们在车边站定，三人这才下了车。
谁料那个送外卖的女孩看见云团，眸光比星辰还要璀璨，若非保镖拦着，那人估计会直接把云团扑倒。
云团疑惑地后退，贴到车门，她跟这个女孩，好像根本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女孩的热情并没有减退，她晃了晃手中的炸鸡排，“小姐姐，有你的外卖！”
云团并未接过，“不了，谢谢，我刚从医院出来的，医生说我吃不了油腻的。”
她再次扬了扬手里的病例本和药。
女孩失落地收回袋子，“你怎么总是去医院呀，是加班太久了吗？”
“没有吧，纯粹的身体不好而已，快回去吧，天气太热了。”
云团摆摆手，不清楚这个女孩的具体身份，对方看起来是比她小几岁的模样，可每次见面，都语调熟稔，她不清楚是不是以前的好友，又或者是谁派来监视的……
如果曾是好友，那也挺遗憾的。
“好吧，那你保重身体。”女孩把炸鸡外卖放在保安亭外边的台阶上，默默离开。
云团莫名一阵难过，随即放空，三两步冲到前边，按下电梯，进门。
没有人能阻止她吃炸酱面！
“哎，你跑慢点，好家伙……”景和快步跑着，挡住电梯门，“别想一个人上去！我也要坐这班电梯！”
云团撇嘴，突然留意到电梯按键边上的一张小广告。
疏通下水道……
但旁边印着那个在文具店见到过的红色眼睛的符号。
一缕寒风吹过后颈，云团快步走出电梯，“我们还是走楼梯吧。”
话音未落，整个轿厢突然哐啷一声急速下坠！
第941章 现实-电梯、铃响
云团捶了捶心口，退到墙角，“楼里有人失败了？”
但也有可能是……出了内鬼，意识清醒的内鬼才可怕，如果是真的，那人至少藏了两年。
景和使劲眨了眨眼，短暂的惊愕过后，他拉着云团的帽兜往旁边撤，“都追到家门口了，这什么变态啊！”
话音未落，刚刚坠落的轿厢又以火箭般的速度上升！
一路闪烁着电火花，外侧的电梯门，也摇摇欲坠。
云团倒吸一口凉气，要是刚刚景和没有耽搁那几秒，她现在就飞升了，连尸体都不完整。
一转头，景煜景和两人突然提线木偶似的站在原地，神情凝滞。
云团四下看了看，那种带符号的小广告不仅轿厢里有，外侧也有。
高度还在一米八左右，正好在他们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她抬手试图把小广告抠下来，奈何胶水太牢固，抠了半天只撕下来一个角。
云团在小包里翻找一阵，找到一支已经过期的唇釉。
她叹了口气，拧开盖子，将所有符号都涂掉，转身把两人推醒。
“嘶，嗷……小云团，你这一掌属实带点个人恩怨啊！”景和揉着肩膀，好像经历了分筋错骨手一样。
“错觉吧，我这么虚弱，哪有力气。”
云团一边叹气一边往楼梯间走，她捏着唇釉，准备应对随时出现的小广告，然而看了一圈，楼道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张广告。
真奇怪，这里有没有结界。
她摇摇头，快步往上。
景煜待在原地，看了眼被涂花的小广告，拍了拍景和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
“我也想吃炸酱面哎……”景和试图推脱，可看了眼电梯，便收起笑脸，神色凝重。
……
云团总算爬到高楼，进屋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她拎起炸酱面，消毒，才打开保温包。
三个保温盒，都贴着名字。
云团伸手摸了自己的名字，墨痕花了些许。
墨迹未干，是小学生一样工整端正的字体。
新厨师吗？
防盗门被推开，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静静回转，越过阳台，牵动某一根丝线……
一串细长的影子在窗帘上摇晃。
云团放下还未拆封的筷子，走到阳台，拉开窗帘，一串锈迹斑斑的铃铛挂在晾衣杆上。
细看了几眼，应当是黄铜材质，锈痕下是符咒和文字，长柄，顶部一个“山”形，五个铃铛用丝光线绑在一起，风一吹，铃铛晃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云团接了一脸盆的水，加了消毒液，用晾衣杆把铃铛取下，浸在水里。
景煜看着云团做完一切，扬眉，“这是什么？”
“三清铃，还好没响，不然这楼都住不得。”
云团一阵后怕，怎么刷个福利副本，回来就像变了天一样，又是电梯故障又是一串三清铃的。
“招魂的？”
景煜皱眉。
“嗯，还好，这个讲究摇法和口诀的，轻易不用。”云团闻到轻微的香火味，眉头皱得更紧，铜铃在台前供奉三年，重阳时以露水洗练，这才是真正的三清铃。
她刚刚只是说得严重些，没想到这五个……来头不小？
谁会把法器乱丢啊！
真是新时代败家子。
云团在阳台转了一圈，并没有其他发现，“算了，我要饿死了，一会儿再看。”
说着，她拿了个菜罩子，把面盆罩上，回屋吃炸酱面。
第942章 现实-论文
景煜看着保温盒上的字，轻笑了声。
“怎么了？有问题吗？”云团刚拿起筷子，又放下。
“没有，以前管家喜欢模仿我跟景和的字体，故意写得歪歪扭扭，想逗小孩，虽然都失败了，不过久而久之，他学会了我们初中时候的字体。”
景煜拿起筷子，检查了一下封口，打开保温盒，一股温热的香气瞬间飘出来。
云团似乎能想象得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刻意模仿字体，试图哄小孩，两个少年却淡定无比，甚至带点对成年人幼稚行为的嫌弃。
“等等，这是你初中的字体吗？”
云团好奇道。
“不，是景和的，我初中就开始写行楷了。”景煜抿唇，搅拌着炸酱面。
料有点多，拌不匀。
有些伤脑筋。
“老板，你太斯文了，这种时候都是大力出奇迹，拌匀乎了才好吃，不然会一筷咸一筷淡的，跟开盲盒一样。”
云团看着不太得劲，差点上手帮着搅拌。
谁料景煜跟她较劲似的，偏偏用斯文儒雅的方式，缓慢地搅拌，就差在脸上写“急死你”三个字了。
云团移开视线，专心地吃完面，走到阳台看着莫名出现的铃铛。
有人特意送五个铃铛过来，是要做什么？
莫非……他们不知道乐园的机制，但算出大部分人被换了……魂，所以连夜出山，给流落在外的几个都送了趁手的法器？
哦，那糟糕了。
法器被她给消毒了。
云团蹲在水盆旁边，叹了口气，可那些人是“招”不回来的，有再多铃铛，怕是也只能招过来一些本地有冤情的。
她看着消毒水里褪了一点点锈的黄铜铃铛，一时间不知道先找谁。
赵老意外故去，别的人她又都想不起来……
云团把水盆挪到太阳底下，发了会儿呆。
许久，景和才过来，面都凉了，硬成一坨。
“小云团！团姐！你帮我个忙呗？”景和捧着保温盒嗷嗷叫唤。
“干什么？”她起身，看着景和手里的饭盒，“你要热一下面？”
“对，我哥试图帮我，但我严词拒绝了，他只会把这个面变成黑乎乎的一坨。”景和摇头，额上沾了一抹漆黑的机油。
“加班费。”
云团接过保温盒。
“我刚转过去了！”景和自觉地晃了晃手机屏，一条“2888”的转账记录赫然在列。
“行吧……”云团转身进了厨房，哐哐哐一顿操作，“对了，老王怎么样了？”
“他啊，中毒了，还在昏迷，医生说他左手小指的骨骼被溶解了，可能是毒性太强？”景和捂着肚子，坐在餐桌前。
“他电脑的那些论文里，藏了至少十三套密码，论文一作二作在很久以前就亡故了。”景煜敲打着键盘，平光镜折射着电脑屏的冷光。
“嚯，那些作者留下了什么加密的信息啊？”云团开了小火，站在灶台边。
“关于眼睛，关于信仰，还有……长生。”
景煜列了表格，用各种算法整合了一下，结论很杂。
“又是长生？老王怎么不试试找那个蓬莱仙岛？万一那位皇帝还活着呢？万一当年他只是找了个替身，代他一路回了骊山北麓呢？”
云团摇头，静音谷的那些怪东西，她真的不愿再想。
第943章 现实-意外
“老王有钱有势，又有一技之长，长生确实不错啊。”景和趴在桌边，翘首以盼。
“还是因为活着不累哦……”
云团把面倒在碗里，习惯性地摆了个盘，还倒了一小碟辣酱，“我不得不做很多份兼职的时候，每天都在期待一个意外，但这玩意儿，不是所有正在经历苦难的人都能遇上。”
面对低谷，不熬过去，怎么能知道接下来是光明的未来，还是更黯淡无光的低谷呢？
她把炸酱面和辣酱一起递给景和，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挺好的，要是没有乐园就更好了。”
“想点好的，没准他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景煜一推平光镜，视线在云团的方向长久停留。
气氛有些不对劲，景和默默住了口，也没吐槽这个笑话有多冷，只是低头默默吃面。
“我明天想请个假。”云团刷完锅，走到客厅的角落坐下。
“要出门吗？让老杨送你。”景煜盯着表格，皱眉，在一旁的小灰框里又键入一长串代码。
“应该不出门，但我大概率会让安圆留宿，可以吗？”云团按着被重新缝好的丑玩偶，有点拿捏不准。
“这个可以，她早就录过信息了。”
“特殊时期，我想着还是报备一声比较好。”云团把玩偶往旁边一推，伸手去捡时，却看见茶几地下有一撮灰色的毛。
她用纸巾捏住，放到茶几上。
景和瞥了眼，疑惑道：“这是狗毛吧？哪来的狗呢？”
“大概……和铃铛是一起来的吧。”云团眉头紧锁，“我可能要全屋消毒一次。”
“我调一下监控。”景煜盯着那撮灰色的毛，三两下把近期的外墙监控都调了出来。
随着时间轴的跳动，前天夜里，一人一狗出现在公寓楼的外墙，他们像壁虎一样灵巧又敏捷，三两下就越过了安保系统的第一道防线。
确切地说，警报器压根没有运转。
——有人提前把它关掉了。
视频里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明显特征。
狗倒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左耳缺了一角，脖子上挂着一块暗黄色的铜牌。
云团看了半晌，还是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鬼鬼祟祟、偷鸡摸狗，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景煜却沉默着，若有所思，许久，才开口道：“我们先去处理这个，你好好休息，明……后天见。”
“好。”云团点头，连忙把狗毛用纸巾包起来，递过去，“喏，证据。”
“行，今晚把门锁好一点。”
景煜接过，放进电脑包里，扯着刚吃完面的景和离开。
防盗门落锁的那一刻，云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背转身，靠在门上。
在房管审核室连续不间断高强度地审核了六年半，都没休息个十分钟的，如果可以的话，未来几年她都不想工作了。
然而……
她又很快就会再次进入乐园，随后是第二次审核，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那之后的审核，更得全神贯注，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
愣了一会儿，云团起身给全屋消毒——实打实地睡了四天，她除了有些气虚以外，倒是一点都不困，甚至有种睡中毒了的眩晕感。
第944章 现实-文字
和景氏发的一些智能家电一起，云团把小公寓里里外外地消毒了一遍，除了三清铃和狗毛，倒是没有其他东西。
也没有丢失财物。
……虽然她这里并没有什么财物。
忙完一切，云团窝在沙发上，翻阅从乐园里带出来的那本小破书——景煜请的那位精通古文字翻译的老教授，最近也没有进展。
不过，她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竟然也渐渐明白了字义！
云团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她以前是去哪里学过这种文字吗？
云团连忙翻找到之前别人翻译过的部分，细细研读，字音字义，确实相差无几。
但如果是完全陌生的语言体系，是做不到这么准确的……
甲骨文的考释都花了很多年，这还是体系里的文化，乐园带出来的，总不至于也是本国的一部分吧。
云团越看越头皮发麻——她是接触过这种字的，那大概率就是那段记忆空白里发生的事情了。
那么，有一群人在很早以前就和乐园有关系，或者跟乐园敌对方有关，并秘密培养了一批新生势力。
之前轻率地请人翻译这种字，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她所有的行踪。
景煜，会不会也被人利用了？
……还不一定。
云团捏着沙发靠枕，定了定神，继续翻阅书册，背诵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
这些咒语并不能在现实中生效，但在乐园里却是“所向披靡”。
夜渐深，云团将小破书放回隐蔽的保险柜里，上了锁，又把门窗全部检查了一遍才休息。
翌日。
安圆一大早就上门拜访。
这姑娘还用拳头把防盗门敲出了鼓点的节奏，云团被吵得差点暴走，勉强醒了神后，才起床洗漱、开门。
一开门，安圆拎着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和蔬菜肉类，粲然一笑，“团姐早上好！”
“你不会又通宵了吧？”云团抓了抓后脑勺，让安圆进屋，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才锁门。
“哪儿能呢，我已经听从团姐的建议，早睡早起，定期锻炼了。”
安圆拎着菜就进了厨房，翻出一部分放在冰箱里，另一部分就摆在砧板上，暂不动。
那种又扁又平的音搭着抑扬顿挫的语调，听起来像过度做作的朗诵。
云团扯了扯嘴角，随意地绑了个丸子头，“我先换套衣服，你随便坐坐。”
“哎，就我俩换什么衣服啊，睡衣趴也很好啊！”安圆伸手拦下，又挤眉弄眼地小声补充，“我还以为你和老板们合住呢……”
“怎么可能合住啊，只是他们工作跟生活场所分得很清楚，不喜欢在家办公，就常常借我这儿办公而已！”
云团摇摇头，索性往后一靠，“你想好怎么跟一个失忆的人描述过去了吗？”
“其实没有，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现在就开始了吗？这一大早的？”
安圆感叹道。
“那你……是打算一大早吃个满汉全席先？”云团抱着靠枕，慢慢往下滑，瘫在沙发的角落里。
“倒也不必，好吧，你想从哪里开始听起？或者说，你是从哪里开始失忆的？”
安圆也拿了个靠枕抱着，用相同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其实小学一二年级往后，到高二，这一长串我都不记得了。”
第945章 现实-幼时选拔？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有一群穿得很精致的人到院里，给了我们一份很厚的试卷……”
安圆回忆着，眉头微微皱起。
“选拔？”
云团给安圆倒了杯红茶，随口一提。
“嗯，好像是，我记得那个大姐姐说，他们已经在附近的中小学选过一轮了，要把聪明的小孩选出来，按照天赋好好培养，有可能直接进入名校少年班。”
“这个我也听说过，少年班的人都很厉害。但这群人就靠一叠卷子，听起来像骗子。”云团挠了挠下颌，顺着安圆的话说下去，但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而且，她忘记的部分是从上了小学才开始的，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一切都很模糊，但她确实进过普通的学校，怎么听安圆的描述，她们是在学前就经过选拔了呢？
时间对不上……
“我记得是……我俩在后厨偷吃点心的时候，看到那个大姐姐给老院长塞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想，可能是钱吧。”
“反正我落选了，你被挑走了，那以后我们还能时不时地见面，不过，问你在新学校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你也不说，好像就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安圆瘪瘪嘴，眼神幽怨无比。
云团反正什么也想不起来，便理直气壮道：“那肯定是你记错了，你刚刚还说记不清呢，没准是把什么小帅哥不搭理你的事儿也记在我头上了！”
“嗯……不会吧？”安圆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伤心了好久呢，就感觉你见到大世面了，然后不管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呢？”
云团伸手，贴在安圆的双颊，往里一推，面部脂肪聚集后，对方就再也做不出幽怨嫌弃的表情了。
“然后就是高一快放暑假的那个下午了，老院长突然跑到学校里来找我，说你受了重伤可能不行了，让我们几个跟你关系好的赶紧去医院见你最后一面。”
安圆说着，一脸后怕，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么严重？”云团松了手，仔细地看着安圆的微表情，然而安圆左右两侧的面部用力程度稍有不同，眼周用力过度，有些刻意。
为什么要撒谎？
真相很危险吗？
“对，我和小乐……立马就去医院了，但是你在ICU，我们完全去不了，只能在病房门口看了眼那个灰色的门。”
安圆摇摇头，把靠枕往旁边一丢。
心虚的表情不见了，这会儿可能是真话。
云团叹了口气，看来通过安圆恢复记忆是行不通的，现在的一切都和赵老预测的一样。
“那之后的事我就知道了，我醒来以后，脑袋空空，好多事想不起来，后来院长说我有了被资助的名额……”
云团点头，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
嗯……
资助人会和那些人有关系么？
安圆呢？会是一起的吗？
她拉过安圆的左手，捏着袖口往上一拉，白净的手臂上只有一个咖啡色的胎记，光洁细腻。
“干嘛？新时代了，我是没有守宫砂的。”安圆说着，左手一翻，盖在云团的手上。
“最近用的什么防晒？效果还不错嘛！”云团往后一靠，把左手袖子拉下来一些。
“物理防晒呗，别出门，自然白。”
云团点头，停顿了几秒，“对了，你刚刚说的，乐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