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现实-习惯
“小乐……”安圆突然愣了一下，“我刚刚有说小乐吗？”
“有啊。”云团有点蒙，她对着镜子小心地把险些掉进眼睛里的睫毛拿掉。
福利院里并没有叫“小乐”这么一号人，如果是之前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人，没道理在她失忆以后就消失了。
消失得彻彻底底，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安圆抓了抓鬓角的头发，眼眸微眯，“我可能是没睡好，想说的是小琪，不是小乐，反正大家都一起去了。”
“你这话说的，听着就很假，这个不能和我说吗？”云团捧着茶杯，突然觉得红茶又苦又涩，口腔里全是苦味。
“哪有啊团姐……只是我们现在挺好的，如果打破平衡，怪麻烦的，小乐她结婚了，去了其他城市，孩子都满周岁了，是她自己断的联络，你要去联系的话，还要补好几个礼金吧？要拜访也不好意思空手去吧？”
安圆不停地摇头，“她的世界，现在只剩下孩子，没有事业没有朋友，真的很难沟通。”
云团沉默一瞬，脑补了朋友圈的几位炫娃狂魔，有什么事联络对方时，结果对方先发来一张角度清奇的幼儿照片，问“我儿子/女儿可爱吧”，确实令人窒息。
但小乐……
似乎有点耳熟，似曾相识。
云团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常来公寓的女孩子，但潜意识里又将其否认了，那姑娘应该不叫“小乐”。
“好吧……礼金可太贵了。”云团摇摇头，识趣地不再继续问。
砰！
哐啷！
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安圆立马扑过来，挡在云团身前，惊声呼喊：“怎么了？怎么了？！”
云团拍了拍安圆的肩膀，“没事，这两天电梯有点问题，跟装了弹簧似的。”
安圆突然面色一白，“这两天，电梯故障？”
“怎么了？我不是昨天就跟你说了吗？你今天……是坐电梯上来的？”云团眉头皱紧，“你……还活着吧？”
说着，她捏着安圆好一阵检查，乐园待得久了，她几乎分不出灵体和活人的分别。
好在是热的，也有影子。
“什么屁话，我当然活着！”安圆翻了个白眼，把云团的手推开。
“太冒险了，还是走楼梯吧。”云团望着防盗门的方向，视线似乎穿过厚厚的铝合金，盯着电梯门。
昨晚的电梯白修了？
……
原以为要持续一整天的回忆，在短短半小时内完成了。
云团叹了口气，“行吧，那中午煮个火锅？晚上再吃烧烤？”
“好耶！”
两小时后，云团看着一屋子的人，眼皮跳个不停。
“真难为你们了，电梯坏了，大热天的就算走楼梯也要走到我这儿。”
她转头看着厨房里成堆的菜，三叉神经有点疼。
“吃不吃的无所谓，我们主要是喜欢锻炼身体。”时清咬着后槽牙，与完颜保互相瞪视。
“我们只是下楼慰问员工罢了。”景和端着一种播音腔，笑道。
景煜则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到平日里办公的地方，继续工作，时不时抬头看云团一眼。
这存在感竟也极强。
云团炖着骨头汤，几次想回头吐槽，但一转头，景煜便收回视线，似乎无事发生。
真狗，比景和还狗……
第947章 现实-戏
云团看了眼尚未沸腾的骨头汤，把厨房玻璃移门开了一条缝。
浓郁醇厚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客厅里，互瞪的时清和完颜保循着味道靠近，在想拉开移门尝尝味道时，却被云团按住。
“没熟呢，轻则跑肚窜稀，重则医院相会。”
她微微一笑，松了手。
于是，一大一小乖巧地站在厨房门口，他们眼前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脚不再往前迈一步了。
云团坐在安圆旁边，偏头看了眼iPad上正在播放的狗血电视剧，剧中女主似乎中招了，演什么都是微笑表情。
弹幕里还一个劲儿地澄清，说该演员是天生微笑唇，请多多关注眼神戏。
剧情正播到一桩密室杀人案，古堡里的客人们聚集在一起，在警方到来前，每个人都在试图摆脱嫌疑。
“这个是凶手。”
云团看了眼，伸手指了一下其中一个戴着金框单片镜的青年画家。
安圆翻了个白眼，按下暂停键，“喂，团姐，你这就过分了啊！”
“这种剧没营养，改编得完全没了原著的影子，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背点题。”云团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看了眼安圆今天的穿着——
淡青渐变色连衣裙，一条珠链腰带，简约大方，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只是栗色的长卷发根部出现了一截黑发，看长度，她应该有半年没去护理头发了——目前这种情况，大家也轻易不理发，毕竟很难保证理发师会不会理到一半就被吸进乐园，到时剪刀扎脑袋上可不得了。
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刚才的隐瞒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团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这些年，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左手小臂靠近手腕部位的那道疤痕，这里边，应该曾有块定位芯片，当初醒来的时候，它就被挖走了。
她可能一开始就是弃子，也有可能是被人保护。
而安圆手臂上没有任何痕迹，是安在了其他地方，还是本就没有呢？
可如果她们是敌对方，安圆为什么要在外边有异响时下意识地挡在她前面……
莫非隐瞒是出于“为了你好”之类的理由？
云团百思不得解，但问也问不出什么，刚才那个简单的问题都不答，这些就更不愿意回答了。
安圆也往后一靠，“拜托，你要让一个学渣在短时间内精通政史地物化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吧？早几年，我记性还好的时候都没能做到，现在怎么可能嘛！”
见云团没有回答，安圆又补了一句，“而且烧菜的时候，是离不了人的吧，这很危险哎团姐！”
云团点点头，抬手一指，“喏，现在不是有人吗？”
安圆扭头看去，只见时清和那个很臭屁的小男孩站在一起，一个拍脑袋一个揪衣角，但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灶台。
“……就有这么馋？”说着，安圆摸了摸肚子，“好吧，是有这么馋。”
这一番精分的言论，听得云团不自觉地按了按眉心，“还没到饭点呢。”
厨房门口的时清突然转头，“这都不明白？馋，是对每一份食物的尊重。”
他边说边化解完颜保的招数，游刃有余。
“对头！要不是还有事，我也蹲厨房去。”在阳台监督安保系统维修员的景和挥着手回应。
第948章 现实-航拍器
云团把一小包膨化食品捏在手里，思索着让景煜接受晚上吃一餐烧烤的法子。
毕竟就现实的时间线而言，他们上次去树屋吃烧烤也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出于健康的考虑，景煜很可能会阻止……
那就挺麻烦的。
她往景煜的方向看去，谁知景煜眉心都皱成一个“川”字，大概遇到了什么难题。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询，景煜突然抬头，“时清，过来一下。”
时清放下正在挣扎的完颜保，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小跑着到沙发边坐下，“什么事儿？”
“我记得你会的小语种挺多的，”景煜把电脑偏移一个角度，“这个看得出来是什么吗？做个翻译软件。”
时清盯着电脑好一会儿，点点头，“大概要一下午，你如果不急用的话……”
“当然是加急的。”
“好吧。”时清叹了口气，拖了个框开始敲代码。
安圆瞥了眼，感叹：“又是翻译又是码农，哎呀，别人这脑子，果然是羡慕不来。”
云团正要开口，看了眼时清，又住了嘴。
时清敲着代码，唇角轻勾，“这很正常，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哪有全能的人，人脑也没被开发到这个地步。”
“可是这些天赋被社会分了好多层，有的挣钱，有的纯纯为爱发电，然后外人就会说，你学这个有什么用，出来月薪三千不到还没社保……”
安圆摇摇头，诚然，哪个领域都有佼佼者，但普通人总是占了大部分，大部分人重复着失意、焦虑和迷茫的每一天。
若非乐园，她根本遇不到这些人。
……掌握资源的这些人。
安圆轻叹，被社会毒打了几年，她算是悟了，没有云团的拼劲和韧性，也没有特别的天赋，大概就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再叹气都变小老太太了。”云团捏了捏安圆的脸，大致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
云团摇头，两年多了，她已经过了自我否定的阶段，逐渐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强任他强，与她无关。
安圆含糊不清道：“变老没什么不好的，我巴不得明天醒来就退休了，还有退休金拿，这样才能没有顾忌地去实现梦想，不必一边焦虑一边低效地学画画。”
云团吸了吸鼻子，松开手，走进厨房，把中火调成小火，又加满水。
洗碗池边有个圆形的阴影一晃而过。
云团抬眸时，正好看见一个类似无人机航拍器的东西，快速飞过。
她立马回忆了一遍刚刚说的内容——大多是废话，有效信息都藏在肢体动作和微表情里，而根据房屋朝向和采光来看，这些信息应该是拍不到的。
拍摄角度也不好，只能拍到大半边脸。
那倒也无所谓。
云团扣上窗户的锁，把窗帘拉紧，其他房间的也是一样。
她捧着水杯，回忆着刚刚那个影子，借用景煜的电脑搜索了一下，那是个E国出产的航拍器，红外摄像头续航时间长，像素也高。
大概能放大到看清每个人的睫毛……有点难办。
“姐姐，我加急呢，你查完没？”时清舔了舔后槽牙。
“老板的电脑又不会被入侵，我再查两个就可以了。”云团快速浏览相关信息，用单反拍了下来。
“为什么不用手机拍啊？你的手机被监控了？”
第949章 现实-沙
“不一定嘛，但他的电脑总不至于被监控。”
云团退出搜索引擎，把电脑交还，走到揪着完颜保衣领的景煜身边，把航拍器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景煜点头，“八成是鹤羽那边的势力。”
说罢，他把完颜保随意地往旁边一放，翻出手机通讯录，与人联络去了。
完颜保气得脸都鼓成河豚的模样，咬牙切齿地“呸”了声。
“你怎么惹他了呀？”云团好奇道，时清和完颜保打起来倒不奇怪，怎么景煜也会动手……
“你有老板滤镜吧？凭什么是我惹他啊？就不能是他莫名其妙过来揍我一顿吗？”
完颜保气得给自己灌了几口凉白开。
“首先，我没什么滤镜，其次，按照武力值来说，他拍一下就可以把你拍晕，刚刚那个，充其量只能算作……逗你玩。”
云团伸手胡乱地揉了揉男孩的头发，一开始完颜保还反抗退缩，但发现退去哪里，那只手都会覆在他脑袋上揉，便不动了。
云团突然想起一个养猫朋友说的——“只要把它rua到没脾气了，你往后就能随便摸了，逆着毛也没关系”“不过前提是，你确定它是一只不会咬人的猫”。
她看着发型有点凌乱的男孩，点头，挺像的。
完颜保看着云团的手，小声道：“你洗手了没啊……”
“没呢，你现在应该是满脑袋肉香。”云团微微一笑，转身把偷偷钻到厨房里的景和揪出来。
“什么？！”完颜保崩溃地轻喊，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还抬手闻了闻味道。
“骗你的——”云团打开高压锅，用筷子戳了一下大骨头，熟得差不多了。
火锅、骨头汤再加上这些人带来的一大堆卤味和熟菜，全摆出来，有点像盛大的酒席。
云团看着一桌子菜，摇了摇头，“我怀疑你们打算弄个自助餐出来。”
“哪有，这不是庆祝你们终于出院了嘛！”时清将代码保存了几次，起身，占了个背靠窗户的位置。
景和搓了搓手，将窗帘拉开，“有人拍是吧？让他拍！看得见吃不着，气死他！”
云团眼皮一跳，无奈地摇摇头。
这人和完颜保的年纪加起来，有超过十五岁吗？
众人一顿胡吃海喝，景煜也参与其中，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只是饭后，安圆被时清带去训练场培训了，晚上的烧烤便无限期后延。
“小年轻真好啊。”
云团望着楼下两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你们好像差不多大吧？”完颜保对着小镜子，慢条斯理地把发型调整好，“你也可以啊，从颜值来看，你会很受欢迎的。”
云团突然回忆起前几年被她打跑的那些变态，有些后怕地摇头，“算了吧，我付不起医药费。”
她现在可是经过训练的人，一出手就更赔不起了。
完颜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两人闲聊期间，景氏兄弟已经端来了沙盘，用一些零件复刻了乐城及周边城市的地形。
云团站在一边，稍感疑惑，“为什么不用3D软件还原一个呢，要用这么原始的……一堆沙子。”
“会留下痕迹呗——玩沙子就不一样了，被查到还能说是在练沙画。”景和提着一桶沙，霸总气质消失无踪。
第950章 现实-棋局变化
“查？”
完颜保突然探过脑袋，“你还不知道吗？乐城上面那几位搞不清楚又怎么了，非说本市有危险分子，派人挨家挨户地搜寻，见到可疑的东西一律没收，据说，还收了很多小玩具。”
“小玩具？”
云团回忆了一下本市的老年人比例，除非大伙儿都返老还童，不然去哪儿收，幼儿园吗？
完颜保轻哼一声，“我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东西，你都什么年纪了，还不晓得？”
喔……
云团点头，“小孩子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博学。”
“嘁，懂得多又不是真的去接触，要是人人都像我懂得一样多，就会在遇到这种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远离，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逃离的好运气。”
完颜保一脸严肃，老气横秋的模样引人发笑。
“别瞎聊了，快过来看看，这个朝向有没有问题。”景和双手弯成鹰爪的模样，招呼着这一大一小。
“朝向？山的朝向？”云团调整好手环的位置，起身查看。
“不是，最近他们把一座小山挖平了，又在西南方挖了个人工湖。”景和摇头，在沙盘上挖了个相当草率的坑，当做湖泊。
云团比对着照片仔细看了几眼，低眉沉思。
就她这点浅薄的知识而言，改动的这两个位置，并没有造成很大影响。
就是泄了一点气，对乐城目前的局势并没有益处，却也没有造成极大的损害。
“或许，这只是房地产商的个人喜好？”
云团边说边瞄两人的神情，见没有异状后，才继续说：“我觉得这几座山的问题大一些，和乐城的棋盘一起，是一种很偏门的夺人气运的手段。”
“但最近少了几块棋盘，我们上次去过的文具店那边，一个小区拆迁了。”景煜边说边把一排小楼拿起来，放到沙盘外。
沙盘上留下一个难以忽视的坑。
“是不是因为……幸存者越来越少了，不再需要这个布局去扰乱磁场？”云团猜测着，下意识地往旁边撑了一下。
完颜保轻哼一声，“你把我当拐杖呐？”
云团低头看了眼，并未收回手，“你这个身高，当拐杖正好。”
“呵！”完颜保翻了个白眼，“我倒觉得，这是在准备一个大招，看过儿童特摄片吗？超级英雄在大招之前，都是要积攒能量的，这期间怪兽就能哐哐哐地揍英雄。”
“嘶……你把我们比作怪兽？”景和放下沙桶，觉得不对劲。
完颜保无奈，“有什么关系，知道这个原理就好了。”
“确实有新的异常，乐城这一片尚未开发的土地，一夜之间，堆满了建筑废料。”景煜边说边将刚才拿起来的小楼模型随意地丢在那片空地上。
“一夜之间？”
云团轻声重复，手在鬓角打转。
“对，有航拍摄影爱好者拍到了当时的画面。”景煜正要拿电脑播放视频，景和却抢了先——
“你们猜怎么着？那些建筑垃圾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是那天的天气非常糟糕，还有雷暴，根本不适合飞行，那些东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要是再过来一点，就会造成大面积伤亡！”
景和眉飞色舞地说着，语调像极了说书先生。
景煜拿电脑的手一顿，收了回来。
第951章 现实-合作共赢
建筑垃圾……
云团盯着被放倒的模型——几个带尾的笔帽用外卖那种黄色橡皮筋绑在一起，充当楼盘，草率得很。
灯光穿过笔帽，在沙面留下四边形的光块。
“以后上街也要戴安全帽了。”完颜保喃喃着。
“安全帽没用，建筑废料太重了，又是高空坠落，能在一瞬间把人砸扁！”景和不停地摇头，“在楼里也不安全，这个冲击力能把几层楼直接削没了。”
“那只能等死了？”
云团不解，如果世界即将毁灭，乐园的家伙为什么还要抢占这里的躯壳？
不应当，只有资源充沛的地方才会成为争夺的目标。
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但如果乐园本身的目的不是抢占地星，是流放和排放垃圾呢……
“至少，目前为止，那些建筑废料都出现在地广人稀的位置，还未传出有人员伤亡的消息。”
景煜往咖啡里加了些许炼乳，眉眼低垂，面无表情。
“那，有没有可能，用机械臂把这些东西里有用的部分挑出来？”云团说着，瞥见景煜的电脑屏幕，看起来……这些废料还挺新的，哪怕是破损的零部件，精度也远超一般大楼的建筑材料。
怎么看都称得上“放错位置的资源”。
“对，但是吊机和一些起重机器短期内运不过来，很可能被人抢了先。”景和微微一笑，和善地看向一旁往沙发角落挪动的完颜保。
“小朋友——”
景和笑眯眯地唤道。
云团突然有点明白这俩人把完颜保留下的意图了，看来她对乐城世家大族的产业还是不够了解。
完颜保抱住自己的小书包，“我说呢！为什么突然邀请我来吃午饭，原来在这里挖了坑！”
邀请？
云团一挑眉，她除了安圆可没邀请过任何人，而且是提前一天请的假……
景和头脑相对简单，想把安圆带走，想到个时清就顶天了，那么完颜保应该是景煜邀请的。
他们是提前料到安圆不会说实话，索性找时清和完颜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或者资本家根本不把打工人的请假当一回事，即便是事假，一个消息过来，社畜也只能立马爬起来工作。
没等云团为此伤神两秒钟，景煜却开口——
“你看错时间了吧，邀请函上的是明天中午。”景煜放下咖啡杯，看向窗帘后边徘徊不去的圆形影子。
“嗯？是明天吗？”
完颜保从兜里掏出手机，又看了几眼，“哦，真的哎——我接到时清的电话，还以为是今天呢，那明天还有饭吃吗？”
“啊？你家不给你吃饭？”景和皱眉。
“那倒也没有。”完颜保抿唇。
“顾左右而言他……那刚才的提议，我当你默许了。”景煜点头。
“默许什么啊！什么提议？！”完颜保瞬间坐直，“你们这些奸商，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好汉！”
云团扯了扯嘴角，她刚刚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还好没问，差点社死。
景和坐到完颜保身边，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合作共赢，我们提供消息，你提供器械，共同破除完颜家大厦将倾的传言，不好么？”
“好个屁，我才不在意传言，反正股价已经在我爸妈去世的时候跌停了，继承人太小，还挑不起大梁，正是铲除异己的时机，我才不要当别人的傀儡。”
第952章 现实-拉扯
云团抬眼看了一次，这和她印象中的完颜保不同，这么一瞧，他小小年纪确实有继承人的魄力。
“都说了是合作，又用不着签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在向完颜家讨一个人情。”
景和无奈地摇头，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完颜保。
“呐，吃点甜的，胆子大一点。”
完颜保接过巧克力，“人情才不好还，你们果然居心不良。”
“嚯，明知道我们居心不良还上门赴约，只能说你也别有用心。”景和接过巧克力糖纸，团成一个小球，用投篮的姿势丢进垃圾桶。
完颜保脸上有些许被识破的尴尬，“好吧，把机器型号和数量发我一份，我去安排。”
“行，三天内分批次到，要在其他人之前把这事儿处理完了。”
景煜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一会儿，完颜保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男孩盯着不停“抽搐”的手机，眉头皱紧，“拜托，你们可别得寸进尺啊！有这么多吗！”
云团默默走到沙盘边，研究地形。
乐城以人造景观为主，大体上是平的，四面环山。
要是来一场暴雨，都很难泄洪。
而且乐城气候不好，一整年里，半年下雨，半年暴晒。
是很不利于生存的气候，被乐园当成垃圾站是有可能的，除非有别的转机。
云团突然想起那些意识体常说的“没有时间了”……
指的是空降垃圾这件事吗？
她给窗台的一丛捕蝇草浇了点水，蚊子苍蝇全都从地星消失了，这株草只能可怜兮兮地吃素。
却也长得健壮，比她之前养的仙人球好多了。
旁边，两大一小仍在对峙，谁也不让步。
云团都惊异于完颜保的抗压能力，景和便算了，景煜沉着脸的模样还是挺吓人的，这都能免疫。
小朋友真是未来可期。
她放下洒水壶，“再耽搁几小时，那些东西都被别人捡走了。”
完颜保瞬间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凶巴巴地给人打电话。
景和挑眉，悄悄朝云团竖了个大拇指。
云团点头致意，她倒不觉得自己能起到什么决定作用，完颜保知道景氏的意图还主动过来，想必是存了合作的心思，僵持一番也是利益拉扯的常用手段。
毕竟轻易答应的准没好事，说不定合作方还临时加码。
不过刚才耽误的时间够多了，这孩子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十分钟后，完颜保朝景煜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抱着书包往沙发上一靠。
“还是挺有效率的嘛。”景和揉了揉完颜保的头顶。
小男孩板起脸，“洗手了吗？”
“没有，但是刚刚剥虾的时候有戴手套，是干净的，你看——”说着，景和把左手一摊，指尖还带点油渍。
完颜保的脸瞬间黑了，他站起身，冲到云团面前，“姐姐，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洗个澡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这里没有小孩的换洗衣物哎。”云团一愣。
“嘁，矫情……”景和翻了个白眼，“我们楼上也可以洗。”
然而完颜保并没有搭理景和，而是朝云团一鞠躬：
“谢谢，我会请管家先生送衣服过来的，如果能有暂时蔽体的T恤就很好。”
云团点头，又想起一件事，“你介意二十几块一件的T恤吗？”
完颜保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云团一眼，眸中带着震惊和同情。
第953章 现实-新的拼图
云团微微抬眉。
“景氏不给你发工资吗？”完颜保惊叹道，“来我这边吧，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经过鹤羽等一系列人的感叹后，云团几乎免疫了这种言论。
她摊手，“没，工资16薪呢，已经挺好的了，但我就喜欢这种布料，我是在问你的皮肤能不能承受，会不会过敏——如果过敏，可能还要请景和先生去拿一下衣物了。”
她跟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经济能力和消费观念不同，不必强融。
抠抠搜搜也挺好。
目前她的人生规划依旧是存钱买房和养老。
最好别生病，去一趟医院的开销真的能让人一夜家徒四壁。
“那没关系，我在副本里什么都穿过，谢谢姐姐！”完颜保露齿一笑，语调像松软的棉花糖一样甜。
一旁，景和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云团到衣柜里翻出一件长款的T恤，一次性的小裤，以及一条浴巾。
“这个是成年人的码数，医用灭菌处理的，你将就一下吧。”她将衣物递过去，退出卫生间，关了门。
景和看了半晌，轻哼了声，“对小屁孩这么好干嘛？他可没少坑人。”
云团淡笑，“也算同僚吧，帮衬着点是应该的，倒是你……欺负小孩干嘛？”
景和气不打一处来，“我欺负小孩？是他小题大做，根本没沾到好吧？”
“行了，趁他洗澡，过来看新的拼图。”
景煜敲了一下回车键，一张3D全景的图呈现在屏幕上。
“哈？”云团不解，为了不留下“痕迹”，特意用沙盘代替3D模拟，又为了避免被当成奇怪的人抓走，特意用草率的笔帽代替精细的模型……
但拼图总是更接近于机密的东西了吧？怎么又用电脑了呢？
她走近，正要问，景煜突然开口：“这是其他人在网上发起的活动，大家把自己挖到的拼图扫描下来，上传，在地星范围内拼接，幸存者都想要知道它到底指向什么。”
云团点头，“原来是这样，但……现在很多人都变微笑怪了，这些东西发到网上，不会被他们删掉吗？”
“嗯，我存下来的这些，大部分是一上传就被删掉了，不过被我的程序捕捉到了。”景煜边说边轻移鼠标，这一小部分拼图渐渐呈现一个山谷的形状。
咦。
这个山谷不是……
云团凑近细看，沙滩、椰树，光秃秃的褐色岩块，越过山崖，是一条微型瀑布。
“怎么了？”景煜见云团神色有异，便将鼠标暂停在这个位置，“你知道这个地方？”
云团犹豫了两秒，还是如实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地方，我梦到过，如果梦里的信息真实，那这个山谷和我们上次去的那个一样是静音的。”
“静音……”景煜无意识地用食指敲着触摸键盘旁边的位置。
“哦豁，难不成，那个地方也有能源石？”景和眼神晶亮，一个滑步溜到了两人中间。
景和像高度近视那样贴近电脑屏幕，仔细观察，“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呀？有没有经纬度定位？”
“没有。”景煜摇头。
要在全地星范围内搜寻一个偏僻的海岸以及附近的瀑布山谷，并不容易。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云团。
云团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确实能算出小一点的范围，但对于人类来说，在那个范围里寻找，也不容易。”
第954章 现实-鸟
“嗐，能缩小一点是一点啊！我和我哥可没这能力，算都算不清楚。”
景和拍了拍云团的肩膀，像个慈祥的长辈那样，对云团寄予厚望。
云团点头，“我先算算看吧，毕竟技艺不精，不保证能算出来。”
找个地方……周易的梅花易数可以用么？
刚才吃得太饱，她现在大脑一片浆糊，稍感困倦。
“先等一下，再看看周围环境。”景煜继续移动鼠标，3D全景图灵敏地晃动着，格外立体，似乎随时都会破屏而出。
可即便是发动全地星的幸存者一起挖拼图碎片，图案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缺失。
只有40%左右的图案被拼出来了。
而这40%中，还有很多是天空，一片蔚蓝，不确定有没有隐藏信息。
目前能确定的部分，只有一个葡萄庄园、刚才的海岸和山谷以及一片有雪山的草原。
就乐城附近那个山谷，还是根据飞在天上的鲨鱼和云的形状猜出来的。
都不是很明确的指向。
但这也不太对，目前相对清晰的三个位置，大面积的植被不同，则气候不同，纬度不可能是一样的，那它们拼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乐园有把不同地理位置的景观移接在一起的能力？
……也不是没可能。
云团突然在雪山图案旁边看到了一点像是……人类头顶的图案，还是棕褐色的头发。
可惜下方的拼图缺失了。
云团指着那点“头顶”，“这是不是人啊？”
景和仔细盯了一会儿，“有可能，但也像藏獒或者京巴犬之类毛发比较长的动物，或者是没有褪下婴儿毛的企鹅！”
云团没有搭话，看着拼图，莫名觉得眼熟。
越来越熟悉，就好像……她曾是画中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团一激灵，随后在煜和两人疑惑的目光中，找出纸笔开始演算。
然而这一算，就是几个小时。
期间，景煜他们处理了七八份商务合作，完颜保都沐浴完毕，被管家接走了。
云团看着满纸的演算，不住地摇头。
不对，这结果一直在变。
景和随手拿起一张草稿纸，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有这么复杂吗？”他吃惊地瞪圆了眼。
“不对劲，这三个位置一直在变，像是……在高速移动，可能我真的太菜，目前算出了这七个范围，如果继续算，还会有新的。”
云团一脸菜色，恍惚间，阳台水盆里的三清铃似乎动了。
她放下草稿纸，走到阳台，原先罩在水盆上的饭罩子已经被掀翻，一只麻雀就站在水盆边缘，也不怕人，只是仰着脑袋，看向她。
一对小眼睛暮气沉沉，呆滞又空洞。
云团下意识地后仰了一点——这麻雀怎么这么瘆人？
细看水盆，其中一个锈迹最重的铃铛在微微颤动，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铃铛周围多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法器主人在附近？
云团用一个快递盒把诡异的鸟困在里边，顶部放了一块肥皂压住，立马用潜望镜观察公寓楼墙面。
一条边牧一闪而过。
随后便没有任何动静。
她再掀开快递盒，那只鸟已经变成一张浓绿色的纸片，上书三个大字：
——忌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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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5章 现实-异色瞳（二合一）
妄念？
云团一愣，她近期并没有强求什么吧……
找乐园线索这件事，于谁有害吗？
她正要用晾衣叉把纸戳到一边消毒，谁料铁叉还没碰到，绿纸瞬间被金黄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火焰一直燃烧，云团怎么用水浇、用布盖都没用，好在它的范围并没有扩散，一直持续了两分钟，便自己熄灭了。
这要是刚刚用手拿了，肯定会烧伤。
“是恶意袭击吧？”
云团抬头，看了眼角落里的监控——自从看到公寓外墙的一人一狗后，他们加班加点多装了很多个隐蔽的摄像头。
景煜远远地瞥见，大致猜到情况，直接调出监控视频。
14:00，戴着摩托头盔的瘦长人影在三层的阳台外逗留了两分钟。
15:30，黑白边牧绕着公寓楼跑了两圈。
云团把玻璃窗关好，上锁，回到客厅一起看监控。
景煜把那人周围一切能反光的东西都找出来，试图拼凑五官或其他生物信息，然而对方裹得太严实，一点特征都没有露出来，衣服上也没有任何品牌logo，无从查起。
他只能把边牧所在的视频段单独截取出来，放慢了，一帧一帧地观察。
这只边牧的毛发油光水滑，在阳光下带着莹润色泽，饲主应当是极为用心。
它的眼睛有点特别，是极其明亮的异色瞳，一只黑眼，另一只是像哈士奇一样的蓝眼。
它脖子上戴着一个金属铭牌，放大了细看，联系方式已经被磨平了，上边还剩下一个宠物医院的标识。
云团查了一下，这家医院的经营状态正常，并且24小时有兽医值班。
“这还是一家宠物医院的员工吗？”
云团轻笑，以边牧的超高智商，也很有可能。
“如果是在市区长住的犬只，应该有植入芯片，要是能捉住它，就能通过芯片找到主人。”景和说道，他盯着边牧的眼睛，歪头龇了龇牙。
“不一定能捉到，它的反侦察能力还挺强的，知道绕开监控走，几次停顿，像是在接应什么人。”
云团喃喃，晃神间竟觉得这只狗跟景和有点相似，尤其是那种得意中带点欠扁的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除了那个头盔人，好像没有别的了？”景和盯着监控，突然长嚎一声，“啊——烦死了，这些人是没有自己的工作吗？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这种人生活的意义和价值就只能通过骚扰、袭击他人之类的犯罪行为来实现吗？”
云团掸了掸袖口，“那我们要去宠物医院看看吗？”
“老王有养一条吉娃娃，正好这两天送过去体检一下。”景煜沉声道。
“老王？可他不是……”云团皱眉。
“对哦，老王昏迷好几天了，他家狗子说不定思主心切，日渐消瘦了，正合适。”景和连连点头。
云团了然——是哦，他们这些公子哥，家里肯定有佣人无数，即使老王住院，宠物也不会饿到。
“但是，用什么理由把吉娃娃接出来呢？体检的话，老王家应该有专门的套餐吧？这家宠物医院资历不高……还不如现买一只，或者把楼下的流浪猫带去。”
云团提议道，乐园大规模吸纳主播以后，流浪的猫狗就越来越多，一片混乱。
早先娇生惯养的宠物们，很多不能适应流浪生活，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死去了。
侥幸活下来的一些，也凄凄惨惨。
乐园出来的那些意识体，似乎，并不喜欢宠物。
景和点头，“也行，省得跑一趟，但是，抓流浪猫，风险比较大，万一被挠一下，还得去打疫苗。所以，谁去抓呢？”
话音未落，他的兄长、他的下属都微笑着看了过来。
景和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沙发边缘，险些失去重心，“不是吧？我？那你们还不如打个电话给城市扫狗大队吧……”
“这样吧，你去接那只吉娃娃，我们去抓流浪猫，分头行动，都去这家医院。”
景煜敲了两行代码，按下回车键，随即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出发。
“都去吗？”
“你用老王的名义去，我们用救助流浪猫的名义去，分成两派比较稳妥。”云团点头，渐渐跟上了景煜的思路。
老王有问题，但尚且不能确认他是哪一方的势力，景和运气好，由他去风险小。
并且，景和之前跟老王的关系非常好，老王家中的佣人应当是熟悉的。
只是……
“你们两个也都算半个公众人物吧，这样去会不会被医院的人认出来？”云团摇头，“要不，我带几个同事一起去？”
“不了，我们的脸几乎不出现在采访当中，这两年，就去你学校开讲座那次，算是抛头露面了。”景和笑眯眯的，“为了队友，咱可真是下血本了，那场讲座以后，无数青年男女有志之士都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新消息嗡嗡嗡响了一夜，我第二天就换了私人号。”
云团微微抬眉，“啊？你用自己的私人号加同学啊？这么实诚？”
景和一拍胸脯，“那是，我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青年！”
她移开视线，准备找一个类似航空箱的盒子，去楼下“绑架”小猫咪。
看了一圈，似乎就快递盒大小合适，放点柔软干燥的布料进去，应该可以。
景煜也上楼准备，徒留景和一人站在客厅，稍显尴尬。
过了半分钟，景和轻叹一声，“行吧，那我就打个头阵，先把吉娃娃带去宠物医院。”
……
半小时后，云团看着疯狂蹭景煜裤腿的流浪猫，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匆匆买来的猫条似乎失去了吸引力。
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青年站在草丛边，阳光为其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即便他满脸嫌弃，也恍如神明。
那是一只骨瘦如柴的狸花猫，眼睛是碧绿的，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但纵使它伤痕累累，依旧毫无保留地相信人类。
云团扯了扯嘴角，“它还挺喜欢你的。”
“可能……小动物也有慕强心理。”景煜戴上厚厚的手套，捏住狸花猫的后颈，将其提起来，放在快递盒中。
云团抱着盒子，与狸花猫对视。
它瑟瑟发抖，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嘶哑的低吼声，但似乎刚才的蹭腿行为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只吼了没几秒，便蜷缩着躺下了。
狸花猫身上有一块一块的毛发脱落，似乎是皮肤病，还有一些摔伤擦伤之类的，后腿不自然的弯曲，可能有被街道上的车撞到。
“挺严重的，还是快些。”
景煜看了眼，轻声催促司机。
买到了一个非常难吃的西瓜，又酸又咸，真是刺客。
第956章 现实-宠物医院
云团没作声，抱紧快递盒，看着小狸花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晶亮亲人到后来的黯淡无光，她掐在纸箱边缘的手指微微泛白。
运气还行，一路绿灯，往常要堵上一小时的路段也畅通无阻。
到了地点，她发现那家宠物医院夹在两家猫舍中间，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匾——“顾氏宠物医院”。
望进去，一眼就能看到营业执照和兽医资格证。
看起来，就像老王的私人诊所一样，草率中带着一星半点的正规。
景煜走在前边，撑着玻璃门，云团连忙小跑着把奄奄一息的流浪猫端进去。
“你好，我们捡到一只猫，情况不太乐观。”
云团把快递盒往前边的平台上一放，戴着医用外科口罩的一个短发女生推了推眼镜，小心地把狸花猫拿出来仔细检查。
骨瘦如柴的猫乖乖地窝在兽医的臂弯里，丝毫不挣扎。
“先拍个片，看看情况。”兽医说着，抱着猫往里走去。
景煜按了一下手机侧边音量键下方加装的按钮，屋里的监控摄像头都往上偏移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一起过去吧。”
“好。”
仪器边，兽医固定好狸花猫，准确又迅速地在隔间里拍了X光。
云团一眼就瞥见角落里的手机信号干扰器。
那个黑色仪器的表面落了一层灰，仪器右侧边缘的墙面比其他地方颜色稍亮。
干扰器应该存在很久了，近期可能被挪动过。
她往前迈了一步，将视线聚焦在屋里的医生身上。
他们刚到这里来，四处走动一定会引起怀疑。
那么……
云团捂住肚子，快步跑向前台，问了洗手间的位置，一路小跑着冲过去，碍于不熟悉路，还跑反了两次。
她掰着手指，在监控下重复着前台接待员的话语，“左边第三间，左、左……这边！”
云团总算进了卫生间，然而一开门，她就看见斜前方一个摄像头。
嘶，什么路子？
她揉了揉胃部，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又退了出去。
这家宠物医院的内部结构比绕来绕去的旅店还要复杂，单间较多，只有一小部分标记了宠物寄养，其余没有，并且连卫生间都有疑似监控的东西，很难说是清白的。
……就像是关押什么人的地方。
还好没顶着监控一路深入，不然她可能已经被控制了。
云团走回放射室门口等待。
“还好吗？”景煜放下手机，眸光微澜。
“还行，生理期嘛，总是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的，我都习惯了。”云团摇摇头，挽住景煜的胳膊，隔着衣物在他手肘内侧画了个符号。
景煜看向别处，清了清嗓子，耳部皮肤都因为灼热而通红。
他点点头，按住云团的手背示意，“嗯……医生说，那只猫两条后腿都骨裂了，身上还有很多踢伤……要动手术，但它太瘦了，不一定撑得过去。”
“这样啊……”
云团松了手，一时间有些晃神，原来那只狸花猫是在这种情况下向景煜求救的么？
“那有没有可能，等它稍微缓一缓，状况好点了再做手术呢？”
“它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景煜摇头，“我们先到外边去。”
云团看着景煜左手的小动作，轻描淡写地往那个方向瞥了眼，见到了同样配置的摄像头，以及旁边一只硕大的蜘蛛。
她微眯着眼，转身，边走边小声道：“养猫的话，人要跟着打几针疫苗来着？”
第957章 现实-医院内部
“这么感兴趣的话，那一会儿去旁边的猫舍看看？”
景煜左手食指敲了敲左手腕的手表表盘。
云团会意地捻了捻指尖，“算了吧，猫舍卖的都是品种猫，很少有本土猫，就……我个人不太喜欢。”
五分钟后，她坐在接待室，“其实……如果它能活下来，我想养它。”
景煜轻笑，“也好，万一楼里闹鼠患，它就是小功臣了。”
“会抓老鼠的猫，这年头可不多了。”云团边说边拿起一旁收纳架上的医院宣传手册，顺道递给景煜一本。
她简单地翻了翻，上边列举了几个兽医的学历和从医经验，每个医生的半身照的动作都像是房产中介和销售一样的双手交叉，硬拗出一种行业精英的感觉。
确实有点问题。
总要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正当的理由来这里走一遍。
叩叩叩。
“二位，医生已经拟好了手术费用，麻烦这边结一下账，我们是一天一结的。”
有个披肩发的男性敲了敲门，“手术全程都有录像，如果有疑问，你们可以随时查阅。”
“好。”景煜将宣传册放回收纳架上，跟着青年离开。
云团随即跟上——在可疑的陌生环境中落单，危险系数过高，还是跟着比较稳妥。
半分钟后，云团看着费用清单上的数字，闭了闭眼，视网膜仿佛被灼伤。
这还只是一天的费用……
给小动物看病，比人看病的花费还多。
景煜从钱包里翻出一张贴了红点的银行卡，付款。
“两位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猫咪今晚都会有人陪护的。”青年把收据递给景煜，解释道。
“请救救它，拜托了！”
云团双手合十，一鞠躬。
“哎，不用这样，我们会尽全力救它的。”
……
返程途中，景煜已经连接上宠物医院的监控，看了一阵子，点头，“至少是在救治了，用的药也还可以，不过进口药被替换了。”
“啊？那会出问题吗？”云团坐直身子，安全带瞬间绷紧。
“药性相差不大，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问题，就是赚了个差价。”景煜切换了摄像头的信号，用不同的角度观察手术室。
云团松了口气，没几秒，又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学过兽医啊？”
“以前养过。”景煜轻叹，“他们总是看人下菜碟，被坑得多了，自然就学了这些。”
“原来如此——对了，刚才的卫生间里都是摄像头，我看到的那一小部分，应该是井字形的长廊和像酒店一样排布的房间。”
云团回忆着，监控里突然贴上来一张硕大变形的蜘蛛脸！
她猛地往后一靠，眼看着蜘蛛满是绒毛的长腿慢慢划过屏幕。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蜘蛛啊？”
这种蜘蛛她只在百科全书和动物世界里看到过，应该是生活在热带的品种。
蚊子苍蝇和蟑螂都灭绝了，蜘蛛还在，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顺序……
“可能是他们关押的人从自己居住的环境带来的。”
景煜接入另一个摄像头的信号，不自觉地擦了擦手机屏幕。
云团点头，稍有些思绪。
那些人不一定和乐园有关，但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产业链上的一环。
还不得而知。
第958章 现实-吉娃娃
“会不会……那条狗的身体里，其实是跟人抢夺失败的意识体？”
云团轻声猜测，其实地星的能人异士也不少，这批人里，说不定就有一两个能超越维度，能掌控自己命运的。
“废那么大劲，当条狗，真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景煜轻笑一声，把手机连上车载充电器，放在一边的支架上。
云团看着景煜，有些疑惑——“废那么大劲”？目前看来，就是上一轮游戏失败的意识体抢占本轮游戏失败的玩家躯体，也不是太费劲……景煜是知道什么流程吗？
他刚刚在笑什么？
云团搓了搓手臂，一个习惯于把情绪收着的人，突然这么外露，还挺瘆人的。
她微眯着眼，还是板着脸的景煜看起来顺眼一点。
说起来，家里的相机和监控已经好几个副本没拍到他们被不明意识体附身的视频了，她么……或许能用晋升房管之后，获得了一些优待，来勉强解释一下，那景煜跟景和呢？
如果说是因为大主播的身份，那在她加入队伍前，他们就是大主播了，仍然会有诡异的举动，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她忽略了。
是什么呢……
云团看了看窗外，还是想问，刚要开口，景煜先和司机说道：“老杨，前边左拐，第一家咖啡店停，五点去北二环的树屋接我们。”
“好的少爷。”
“咖啡店？”云团暂且压下了刚才的疑问。
“嗯，景和刚发消息说，他跟老王的吉娃娃打起来了。”景煜按了按眉心，一脸疲惫。
“这也能打？那，那吉娃娃还挺厉害的。”
云团扯了扯嘴角，车缓缓停下，拉开车门前，她下意识地仔细看了一通，高楼的一些隐蔽角落里没有人蹲点的痕迹，周围也没见到狙击的红点。
倒是咖啡店里一片狼藉，穿着粉白色小洋裙的吉娃娃瞪着大眼睛，黑眼球像是快要掉出眼眶，它站在一张满是咖啡渍的桌子上，冲鸡窝头的景和“汪汪”狂吠。
一旁站着劝架的店员，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满脸尴尬。
走到咖啡店门口，景煜却停下脚步。
“怎么了？”云团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
“我有点怕狗。”景煜面无表情道。
云团莫名回忆起景煜在副本里被狗撵的场景，她挑眉，“那怎么办呢？我也很怕狗啊。”
闻言，景煜深呼吸一次，还是推开门，走在云团前面。
那悲壮的背影，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云团三两步跟上，然而还没站稳，吉娃娃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接住，一手托着狗背一手捏住它的嘴，勉强松了口气。
景和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我就说吧！这贱狗就知道耍流氓，看到个姑娘就扑过去！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受伤！”
一旁，店员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景先生，它刚刚扑的可是您啊！”
云团试图把狗放到地上，谁料原本乖顺的吉娃娃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试图往她身上爬。
她见招拆招，过程中，一块黑灰色的内存卡从它小洋裙的裙摆内衬里掉了出来。
第959章 现实-组长
景和瞅准时机，一把将狗制服，塞进跑腿小哥刚刚送来的航空箱里。
他得意地笑出声，“哈哈！我看你还怎么闹！这下总没办法了吧？”
“汪！——”
云团捡起内存卡，掂了掂分量——和普通的单反内存卡差不多重，应该没有加装定位器。
她低头看了眼，转身，反手就塞到景煜手里，微微一笑，“风险转移成功！”
景煜接过，细看了眼，那是一张16G大小的内存卡，表面有明显的使用磨痕，还有一个小小的狗牙印。
狗咬了还活蹦乱跳的，那表面应该没有致命毒素。
只是不知道老王都拍了些什么，景煜是听过景和以前跟老王一起瞎胡闹的荒唐事的，这俩好像还做过不少“行为艺术”，好几次还险些因为有损市容被抓起来。
景煜看了云团一眼，“我先看看它带不带病毒，等排除风险了再一起看吧。”
云团点头。
数码相机不会中病毒，关机后基本就复位了，但是存储卡是有可能带毒的，就像U盘也可能带毒一样。
但杀个病毒有必要景煜亲自出马么？
杀鸡焉用牛刀……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仔细讨论，云团转身，换了个话题，“你带它去过医院了吗？”
景和点点头，“别提了，这家伙见到医生就怂，当场送了她几坨排泄物！不过挺健康的。”
云团微微皱眉，这时，咖啡店员把一张清单递给景和，“景先生，这是您的狗造成的损失，数额巨大，我……就算我工作五年都还不上，对不起……”
“嗐，你朝我道歉做什么，都是那蠢狗的锅。”景和接过清单，匆匆扫了眼，就去结账了。
一旁，云团盯着航空箱里的吉娃娃，她的双手垂在身侧，但是和裤腿有很大一段距离，她在这家咖啡店里做过兼职——这里没有卫生间可以洗手。
吉娃娃的毛摸起来有点扎手，虽然护理得很好，她总疑心有跳蚤。
但面对刚刚那只流浪猫，她就没有这种联想，可能她跟景煜一样也是猫派吧。
刚才景和关航空箱关得很急，吉娃娃的小洋裙有一部分裙摆被夹在外边。
最底部还有一溜晶莹的水钻，上边是一层珍珠，不像是机器大规模生产的，倒像是人工一颗颗缝上去的。
……真华丽。
赔偿完，三人一道坐地铁去树屋附近的地铁站。
景煜跟景和的帅气即便是黑色的口罩也挡不住，她坐在两人旁边，接收到无数人的目光。
有羡慕的，也有嫉妒幽怨的。
云团默默坐得远了一点，也不知道两位老板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非要坐这人流量很大的地铁。
她是真的搞不懂了。
直到……云团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组长。
他们特助组的组长是早些年跟景氏兄弟一起打拼的元老级人物，比齐琪资历老得多。
公司档案册里，他的资料显示，他是有家室的人。
那，现在这个跟小白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男人，是出轨了？
小白花不是雪暗的未婚妻么？之前雪暗被乐园吞噬了，占据他身体的那位，工作能力可强太多了，都能跟鹤疯子对抗扯皮，他们也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云团瞥了眼，还是觉得二景有点过于草率，直接面对面，怕是会出问题。
第960章 现实-他不是主谋
地铁车厢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
灯边冒出几个电火花后，车厢内陷入一片漆黑。
尖叫四起，有人被推搡着往前跑，砰地一下撞在地铁中央的扶杆上，他本能地捂着脑袋蹲下，却又不得不面对后来人的踩踏！
云团坐在位置上，往景煜的方向靠了靠，一片喧闹中，也无法正常交谈。
手机自带的电筒光到处扫射，晃得人眼睛疼。
突然，云团的左手腕被抓住了，她疑惑地看过去，随即被戴上了一副眼镜，左耳也塞进了一个耳机。
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耳畔是景煜的指挥，“我们去右边那节车厢，他们要跑了。”
谁？
云团暂且按下不表，小心躲避着慌乱的乘客，跟在景煜身后。
只见刚才还和小白花拉扯的组长，正抱着一个公文包，被四个高大的男人围住了。
双方都没有出声。
组长贴在地铁门上，死死抱住怀里的公文包。
这时，地铁内响起一个播报声——
“各位旅客请勿惊慌，请在原地等候，保管好贴身财物。我们已在加紧排查故障，清除轨道障碍，预计二十分钟后可以恢复运营。”
大家一听，又开始争抢座位。
“喂！刚刚是我坐在这里的！”
“你自己站起来了，我凭什么不能坐？”
哪怕只是二十分钟的等待，人群却更加烦躁。
但……云团摸了摸鼻尖，这个播报的声音有点奇怪，声音扁平又急促，声带发紧，若非咽喉炎，就是被挟持了。
云团左右躲避着胡乱跑动的人群，一个学生与她擦肩而过，书包网兜被撞了一下，那人金属的保温杯随即掉落。
没有品牌标记，普普通通，正合适。
她隔着衣物捏住保温杯，握了握，从衣兜里拿出之前吃大餐多拿的一双PVC手套，戴了一只。
“云团左边俩，哥右边俩，打晕即可，目标是那个公文包。”
耳机里传来景和的声音。
云团看了景煜一眼，点头，抄着保温杯就猛地敲了过去！
咚！咚！
左边两人缓缓瘫倒——
景煜架住组长，云团顺道把组长也敲晕了。
“云团，你找一下U盘和录音笔，还有身份证件，其余的没用。”
她依言翻动，在最内侧的夹层里找到了银灰色的U盘和录音笔，身份证件却没有。
她看向组长的西装，掀开外套翻找，成功找到赤红的短款皮夹。
云团把皮甲塞到景煜的口袋里，自己留着U盘和录音笔。
“我们去下两节车厢。”
景煜将人随手一丢，拉着云团往前。
她默默跟上，绕开发病的年轻人、不断谩骂的老人、躲避哭闹的孩童……
“我们下一站下，不用担心。”景煜的步伐明显放慢，体态也更加舒展。
“那，他就是……”
内鬼吗？
云团将保温杯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随后摘下PVC手套和眼镜，放进口袋。
“他不是主谋。”
景煜在一个地铁门前站定，摘下右耳耳机，对着它说了句什么。
地铁里随即大亮！
短暂的失明后，又是一片尖叫声！
发病的、被踩伤的、摔倒晕厥的……比比皆是。
还有慌乱之中抱错男女朋友、抱错丈夫或妻子的，都在咒骂。
吵闹中，景煜揽过云团，把人拉到自己的保护范围，“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