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技工
东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就以两千吨粮食的价格成交了。
最难卖的是南门，因为就连楚云飞都认为八路军不可能把运城卖得一干二净全部让给晋绥军，再怎么困难也会给自己留一点。
不过最终楚云飞还是让李云龙给套路了。
李云龙看着桌面上的地图，然后就有些不乐意了：“我说楚兄，你这留给八路军的南门……可是死路啊！”
“怎么说？”楚云飞反问。
“楚兄你看！”李云龙指着地图回答：“西、北、东三门都让你晋绥军给买了，南门就处在晋绥军的包围中，一走出南门又是盐湖，这要是闹起矛盾来，嘿嘿……咱这可是连逃的路都没有！”
“诶，云龙兄说笑了。”楚云飞回答：“八路军与晋绥军此时已是有难同担的兄弟，怎么会有矛盾呢？云龙兄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楚某吗？云龙兄多虑啦！”
“这可说不准！”李云龙呲着牙说道：“楚兄，我信得过你可不顶事，就像你说的，你在晋绥军那就是当差的，说话做不得数。我信不过的是阎老西，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这一来楚云飞就没话说了。
阎老西还真干过这事，之前需要八路军时就是合作抗战的模范，后来因为利益关系就发动晋西事变，之后还对八路军实施掠夺和封锁，这还没过去多久呢，哪是说说就能过去的。
楚云飞尴尬的干笑了几声，问：“那云龙兄的意思是……”
“这么着吧！”李云龙说：“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只有一个运城，咱们两支部队要是守在里头时间一长肯定得闹矛盾。我李云龙既然想做这笔交易，那就干脆点，要么一个都不卖要么就全卖，也少了许多麻烦，楚兄你看怎么样？”
“好，爽快！”楚云飞赞了声：“云龙兄豪气，是个痛快人，楚某佩服！”
楚云飞嘴里虽赞着李云龙，心下却暗喜，如果能把八路军赶出去独占运城，那对晋绥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想了想，楚云飞又有些担心：“只是……贵军首长那，是否能同意？”
“楚兄！”李云龙手指在炕桌上轻磕了几下，说：“这事就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去说动首长了！要只是这点军火这点粮食，那肯定不行，你要是没点好东西，这事八成要黄！”
楚云飞觉得这话有理，八路军组织了这次战役原本是要独自把运城吃下的，现在不仅没吃下反而全交给了晋绥军……那肯定得要些“好东西”。
不过还好，楚云飞这次是有备而来。
确切的说，是阎老西那边早就许下的谈判条件。
当然，楚云飞是一点一点的给而不会一口气倒出去。
“云龙兄！”楚云飞说：“我们在撤离运城前，有批钢铁厂和炼铜厂炼好的铜和钢材，因为来不及带走所以埋在中条山上了……”
李云龙眼睛一亮，问：“有多少？”
好家伙，钢材和铜可是八路军急需的玩意，有了它们就有枪和子弹了。
“由于撤离匆忙，没有仔细清点！”楚云飞回答：“不过估计上好的钢材有三十余吨，铜有五十余吨！”
李云龙对这重量没多大概念，就将目光投往王学新。
王学新在心里稍微计算了下。
这还是相当诱人的，其中尤其是铜……这五十多吨的铜可以制作大几百万发子弹了。
不过王学新觉得这还不是楚云飞的底牌，于是就接嘴说道：“楚团长，就算加上这……我也觉得还是不够啊，您想想，咱们要是拿回运城解放了炼铜厂、炼铁厂，要钢材和铜不就是时间问题吗？”
“对对对！”李云龙马上就摇着手说道：“楚兄，这都是些力气活，咱八路军要说其它没有，力气可不少！这不成，肯定不成！”
楚云飞笑了笑，说：“云龙兄，你真以为这是力气活？炼铁厂、炼铜厂的工人，你以为一找就能有？”
这话说的李云龙愣住了，半晌才回答：“楚兄，咱把工厂打下，就从鬼子那把工人俘虏过来呗，他们还敢不帮咱干！”
楚云飞回答：“云龙兄，鬼子又怎么会轻易把工厂和工人都完整的交给你们？”
这话说的没毛病。
之前八路军攻击鬼子的工厂，鬼子没做什么是因为他们知道八路军无法占领这些工厂。
但如果知道这些工厂会落入八路军之手，他们就会在最后关头将工人处决甚至将工厂引爆。
也就是说，八路军很难得到完整的工厂和足够的工人。
李云龙对这不是很懂，但看了看王学新的脸色，就知道楚云飞说的没错。
楚云飞接着说道：“当初，我们从运城撤走的时候，可是把三千多名熟练的技工其中还包括维护人员一并撤走的，云龙兄觉得……”
李云龙一拍炕桌，说道：“要不这样，楚兄把技工分一半过来，小弟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促成这笔交易！”
“云龙兄说笑了！”楚云飞说：“楚某最多只能给你五百人……”
“不成，就得一千五！”李云龙说：“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到时占了运城，我就不信去运城就召不到老师傅！”
李云龙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运城除了盐湖外就是炼钢厂、炼铜厂了。
运城许多百姓有在这些厂工作的经历，几代人下来有许多老了干不动的，或是致残要么就曾经在厂里干过的，同样也有技术。
楚云飞一听就急了，赶忙回道：“顶多只能一千人，再多楚某也爱莫能助！”
在这方面楚云飞心下也有小算盘。
此时扶持起八路军的军工其实对晋绥军也有好处……八路军要强大了才能挡住鬼子帮他们守住运城，否则以晋绥军那十几万人怎么敢独自面对鬼子？
因此，这也是共同利益上的要求，一千技工给的也不冤。
李云龙见王学新微微点头，就应了下来：“成，就这么办，外加一千技工！口说无凭，咱们得写个字据摁个手印！”
第67章 隐藏
首长那听到独立团那传来的消息当下就乐得合不拢嘴。
“这个李云龙，有一套嘛！”首长拿着清单高兴的说：“咱们把运城让出去本来就是想着占点便宜把晋绥军给调到一线来，没想到李云龙还换了一大堆东西，又是军火又是粮食的，还有铜材和铜，尤其那一千个技工……这在战后可是些能发挥大作用的东西喔！”
“是啊！”参谋长感概道：“而且，被李云龙这么一搞，我认为事情反而会顺利多了。”
“怎么说？”首长疑惑的望向参谋长。
参谋长解释道：“首长，您想想。咱们要是平白无故的把运城给了阎老西……阎老西那老狐狸又哪会那么容易上当，他肯定会前思后想找出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想可不就会让他想到了吗？”
首长“哦”了一声，高兴的接嘴道：“现在，咱们来了场交易，让他们用一大批物资把运城换了去，这老狐狸反倒不会怀疑了！”
参谋长点了点头，说：“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说着两人就哈哈大笑。
阎老西那果然没有怀疑，他在收到楚云飞的电报时还“龙颜大悦”以为占了大便宜。
“天意啊，天意！”阎老西感动得老泪纵横，他难掩自己的喜悦，拿着电报对参谋说道：“真是天不亡我晋绥军！今日若是能重夺运城，山西便有我晋绥军的立足之地啊！天不负我，我们又能回运城了！”
也难怪阎老西会高兴成这样。
运城对晋绥军的重要性与八路军要发展军工的道理一样……全山西就只有中条山有铜矿，而要占有这些铜矿就只能守住运城。
否则，晋绥军就只能仰人鼻息最后失去独立性成为傀儡。
阎老西一度以为自己没希望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接着楚云飞又来电，说是八路军要求先将一千技工送去要求考察一番。
阎老西觉得这很合理。
交易嘛，自然得先付一些定金，这一千技工就算是定金了，反正这些技工在没有工厂的情况下也起不了作用。
想了想，阎老西又下令：“把那一千支步枪和十万发子弹也送去！”
阎老西这是担心八路军没有足够的枪弹导致进攻战失败，同时也是表明晋绥军与八路军合作的“诚意”。
李云龙这边当然是来者不拒，晋绥军的六五式步枪虽说质量不如三八大盖，但总比八路军手里过度使用连膛线都没有的枪好，就是一千支少了点……也就勉强装备起一个团。
不过此时李云龙的注意力没在这里，他正忙着跟王学新一起接收T34坦克。
首批到了三十辆坦克，其中十辆T34二十辆T26，第二批还在路上，两天后到达。
坦克是安德罗维奇带人去开回来的……
原本只需要驾驶员去就可以，毕竟一路上都有八路军的部队保护，坦克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但王学新还是把整支部队甚至还派了步兵连去。
原因是王学新把这次“运输”当成一次训练。
开玩笑，T34发动机的寿命只有100小时。
西安到三家店有两百多公里，如果以时速50公里计算，这就要开两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只是“运输”就开掉了它超过五十分之一的寿命。
这么宝贵的机会哪能轻易浪费，于是所有坦克车组全体出动，驾驶员开坦克时车组成员就熟悉坦克内的环境以及各自的职责，甚至还搞了几次演练。
步兵也在坦克后头驾驶着挎子、开着汽车跟着。
当然，这一切都在黑夜中进行……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安全考虑。
要是白天活动，万一被鬼子的飞机发现来一波轰炸就要损失惨重了。
这使坦克用了四个多小时才开到，王学新那个心疼啊，这都差不多二十分之一的寿命了……T34这玩意还真他娘的不经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往后作战时也少不了要在夜里行军，平时多练练战时才能不出错，大不了就换一个发动机参战。
T34开进坦克基地时，战士们立时就暴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就像蚂蚁找到食物般的蜂涌而上，个个都像疯子似的对着这大家伙这摸摸那看看。
坦克乘员则从坦克舱里钻出来，像打胜仗似的挥着手朝下方的战友们欢呼。
王学新用手电照了照坦克，正是T34，典型的倾斜装甲，粗大的炮管末端画了一颗红五星，周围写了几个毛子文字。
李云龙好奇的问老翻：“上面写着啥？”
“为了祖国！”老翻回答。
李云龙一听就乐了：“嘿，毛子也很能写标语嘛，这宣传好！咱们给改成华夏字写上！”
“团长！”王学新赶忙阻止道：“我寻思着，这事咱们还是缓一缓。”
“咋了？”李云龙有些奇怪：“毛熊能写咱们就不能写了？”
王学新解释道：“团长，人家毛熊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辆坦克，人家又讲‘精神第一’，写几个字不算啥。可咱们只有十辆这种坦克……这几个字往上一写，不就是让鬼子往这打吗？”
李云龙听着就“哦”了一声，然后就笑着点了点头：“这话在理，还是你这家伙想的周到！”
所以，王学新是要连着红五星一并要涂抹掉。
虽然这些标志看上去的确能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但它不便坦克的隐藏……比如在灌木中，又比如在远外，敌人老远就能发现这红色的五星和白色的字。
而王学新在坦克的应用上又十分注重隐藏。
这是由八路军没有制空权决定的。
因为八路军在用坦克时存在一个矛盾点：
没有制空权决定了坦克如果在白天作战就会陷于被动，它在面对敌人飞机时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这时代的坦克又没有夜战能力……夜晚通过狭小的观察孔几乎无法发现敌人更无法分辩目标的距离。
所以，想要坦克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就只有一个办法，突袭和隐藏。
王学新清楚的知道这个，所以绝不能有醒目的东西存在。
第68章 层次
王学新去找了趟苏欣。
毛熊那的东西差不多到齐，王学新这边给的空心装药技术也是时候给出去了。
从斯金奈要来的生产手册由于是英文版的，这段时间一直放在苏欣那翻译。
当然，苏欣可不只是翻译那么简单，她还负责按照生产手册仿制空心装药，否则，毛熊那边要是有什么问题来问连王学新这边都搞不懂，那就不太妥当了。
苏欣的办公室在七岭山中部，这是为了周围各车间都能更好的找到她。
当王学新找到办公室时，苏欣正忙着给各车间主任开会。
看她在会议室里井然有序的给各部门分配任务安排计划的样子，王学新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这有些不像苏欣了。
不过想想，王学新又觉得正常。
人家现在是六分厂厂长嘛，在部下面前当然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否则很难镇得住部下，这跟面对自己时的态度必须不一样。
王学新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他原打算等苏欣会开完再说，但王学新一个没注意，警卫员就偷偷进去向苏欣打了报告。
苏欣匆匆交待了几句就散会了。
这让王学新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时就问：“怎么样？厂长同志，没影响你的工作吧？”
苏欣白了王学新一眼，说：“小王同学，今天叫起‘厂长同志’啦？你是不是想让我叫声王营长好显下身份？”
“哪能呢！”王学新略显尴尬：“我这营长哪敢在你这厂长面前显啊？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美你的吧！”苏欣笑道：“还学会取笑人了，谁不知道你五营长带着几个坦克连，全军就你一个，这也叫关公面前耍大刀？”
此时的苏欣已完全没有之前开会时的威严，又回到之前俏皮大学生的样子。
不过苏欣说的还真对，这时代的人更看重军人……战争时期嘛，就是军人最大。那什么厂长、主任的，跟军队里营长、连长没法比，何况王学新还是八路军唯一一支坦克营营长。
刚才警卫员之所以去偷偷通知苏欣，也是因为王学新身份不一般，再加上苏欣又担心王学新有什么急事，可不能因为生产的事耽误了军情，于是才先散会优先见王学新。
“是这样，厂长同志……”
“叫同学！”苏欣打断了王学新的话：“现在升官就不认我这个同学了？”
王学新无奈的回道：“成，你咋说我咋叫。我说小苏同学，过两天毛熊那的货就要交齐了，咱们空心装药技术整明白没有？”
“差不多了！”苏欣回答着，就在抽屉里翻了翻，取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了王学新，说：“空心装药技术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圆锥金属罩的加工……这个圆锥形金属罩要求的加工精度高，它就像凹镜一样，爆炸熔化后全部液体汇聚于一点，于是才能形成高温高压射流。不过这问题不大，我们只需要用机床加工就能大致解决！”
王学新翻了下笔记本，问：“那另一个难点呢？”
“另一个是陶瓷压电引信！”苏欣探过身来在笔记本上翻了翻，找到引信部份用手指划了下，解释道：“它的作用是保证在“焦点”处引爆以达到最好的穿甲效果，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和设备无法生产出这样的引信。我用普通引信替代，不过穿甲厚度不稳定，通常只有60MM左右！”
王学新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说：“没有问题！”
这的确没什么问题，60MM的穿深对毛熊来说也许不足，但对八路军而言已足够了……打鬼子二、三十毫米厚度的坦克是绰绰有余。
至于毛熊，以他们的工业能力和技术水平再加上又有生产手册，整出这种压电引信应该没问题，所以也不需要王学新操心。
苏欣给王学新倒上了一杯水，迟疑着说：“小王同学，可以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王学新有些疑惑，苏欣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说话，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是这样的！”苏欣避开王学新的目光，说：“张厂长前段时间跟我谈了下这个问题，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
“有啥说啥，别吞吞吐吐的！”王学新一扬头：“刚才还叫同学来着，这就生份上了！”
苏欣“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张厂长说……小王同学你跟鹰酱和毛熊都搭上线，本身又有研发装备的能力，为什么不留在六分厂跟我一起生产装备呢？我们要是把装备再往上抬一个层次，那也是为部队做贡献，一点都不比你在部队冲锋陷阵贡献少，你……你说是吧？”
于是王学新就明白了，苏欣试图把自己留在后方。
王学新相信这不是张万和的想法，而是苏欣自己的打算。
苏欣这话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她却不明白战争。
王学新合上了笔记本，回答道：“小苏同学，我也希望这样。要能不上战场谁还愿意去过那种日子！但问题是，打仗不是有装备就可以，它从来都是人和装备的结合……”
“我知道！”苏欣急道：“可是我们做装备，别人研究怎么用不就行了？”
“你说说让谁来呢？”王学新反问：“比如坦克，我要是不上，谁知道这东西怎么整？谁知道它到战场上怎么打？开到战场上没发挥作用，两下半就让敌人打掉了，那咱们不是白费功夫了吗？不仅白费功夫还损失了战士的生命，甚至还可能影响整个战略！”
苏欣听着就沉默了。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她就是有些奇怪……八路军没小东北之前不也打得好好的？怎么有了小东北之后就好像啥都离不开他了。
苏欣不知道的是，如果八路军还像之前一样以“小米加步枪”的方式作战，那有没有小东北还真没啥区别。
问题是现在小东北已将八路军带向了一个新的层次，一个绝大多数人都相当陌生的层次。
而小东北是少数几个知道正确发展方向和战术的人，所以当然离不开他。
第69章 影响
最后苏欣没办法了，还提出“厂长”、“副厂长”这随王学新挑。
王学新认为如果让自己挑，他多半会挑副厂长。
没其它原因，副厂长管的事少，厂长这开下会那签下文件，没两下就能把王学新搞晕了。
从这方面说，苏欣还是很了解王学新的……她之所以把“厂长”和“副厂长”拿出来给王学新挑，就是知道以后王学新的性格不太愿意当厂长。
但最终王学新还是没应下。
王学新不是不想应，是不能应。
就拿坦克营来说……辛辛苦苦换来的几十辆坦克，如果交到不知道协同不知道训练的人手里，一把火就烧了，搁谁谁能放心？
战争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战争服务。
如果这一环没有抓好，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于是王学新只能拒绝。
回来后王学新就将生产手册交给了莱蒙洛科夫。
莱蒙洛科夫二话不说就将手册送往西安接着安排飞机直飞毛熊……他不敢稍有大意，毕竟这是毛熊急需的技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少校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毛熊那边的动作十分迅速，生产手册一抵达，早就准备好的翻译和科研团队马上就对生产手册进行解读。
第二天，莱蒙洛科夫就找到了王学新。
“上级对这次交易很满意，营长同志！”莱蒙洛科夫一脸感激，他热情的与王学新握了握手，说：“上级决定给你们追加五十挺高射机枪和十门高射炮用于防空，以及十万发高机子弹和一千发高炮炮弹。希望我们后续合作愉快！”
“谢谢！”王学新点头回答。
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确是八路军需要的，这些东西虽然无法与鬼子的空中力量抗衡，但至少能为坦克提供掩护使敌机不敢肆意低空轰炸。
莱蒙洛科夫给王学新递上了一根烟，说：“营长同志，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等装备到齐之后再将生产手册给我们？你不担心我们出尔反尔？”
“你们会吗？”王学新反问。
“不，当然不会！”莱蒙洛科夫笑了起来。
王学新这不是相信毛熊，他是相信利益……毛熊和八路军有共同利益，这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为利益，毛熊才会多给了五十挺高机和十门高炮。
否则，它凭什么因为“满意”就多给了这些东西？
不过利益只是原因之一。
王学新接过烟点燃了，吐了口烟雾后说道：“我相信这只是我们交易的开始，少校。如果你们这次违背承诺没有把东西给齐，那么就不会有下次交易了。”
“你的意思是说……”莱蒙洛科夫说：“还有能跟我们交易的东西？”
“当然！”王学新很有信心的回答。
不过王学新没继续往下说，他认为这不是时候。
王学新有些担心过度、过快的改变战力平衡会对历史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比如粘稠汽油。
这玩意生产速度快，短时间就能在战场上大量装备，而且对毛熊还很有用。
毛熊要是把粘稠汽油弹改造成用火炮发射的燃烧弹和用飞机投掷的燃烧弹对付汉斯坦克，那是不是一烧就一大片？
这要是毛熊真挡住了汉斯的进攻，鬼子那马上就得怂了……他娘的，汉斯都打不动毛熊，鬼子这毛熊的手下败将又怎么敢去摸毛熊的屁股？
鬼子要是怂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就没有“关特演”？
要是没有“关特演”，那八路军打运城还有那么容易？
到时只怕有坦克也很难拿下，或者要以惨重的伤亡为代价，这可不是王学新希望看到的。
至于空心装药……这玩意怎么说毛熊也要两个月后才能批量装备，到时已经与华夏的形势无关了。
莱蒙洛科夫只当王学新是随口说的，他其实不太相信王学新还有其它东西，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猫犊子跑到王学新面前，急匆匆的叫道：“营长，团长找你，说有急事！”
王学新应了声就往团部跑。
路上他算了算时间，觉得现在差不多是鬼子有所反应的时候了，多半是八路军这边收到了消息。
果然，当王学新赶到团部时，就听李云龙高兴的叫道：“小东北，你还真他娘的神了，鬼子往东北调兵了！”
“调了多少？”王学新问。
“现在才刚开始！”李云龙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步兵还没怎么动，但是飞机一夜间就飞走了两个大队！现在包括太原机场在内就只剩下几十架侦察机，迟些估计这些侦察机还要调走一波！”
闻言王学新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五营的这些坦克最忌惮的就是鬼子飞机，现在这飞机一调……几乎可以说是去了一个天敌。
王学新认为鬼子这样的安排是正常的。
之前鬼子调了两百多架各式战机到山西是为了能打下中条山。
现在中条山已经被鬼子拿下，山西一带就没有使用飞机的需求……八路军大多是分散在山区与鬼子作战，战斗机、轰炸机很难发挥作用，少量侦察机就能满足鬼子的需求。
于是，中条山之战后，飞机要么往南转移轰炸重庆，要么就往东北转移做进攻毛熊的准备。
现在就连最后两个大队也调走了。
赵刚说：“王学新同志，虽然敌人的确像我们预料的那样将兵力往东北转移，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五营做好战斗准备没有？”
“政委！”王学新有些为难的回答：“还有三十辆坦克在路上呢！”
言下之意就是坦克都还没到齐，怎么能说做好准备！
李云龙一听这话就恼了：“我说小东北，你那什么T26不是已经到20辆了吗？你不会先用这20辆练着，等另外30辆到了不就做好准备了？”
王学新不由愕然。
在李云龙眼里，这训练就跟请客吃饭一样简单。
要知道这些T26可都是旧坦克，毛病不少。
这要是轮着练就开不动了怎么办？
第70章 代价
王学新没有像李云龙说的那样急于训练。
原因是第二天王学新就收到了最后一批坦克抵达西安的消息。
于是王学新一声令下，三个坦克连马上赶往西安接收。
像上回一样，三个连开着坦克回来的过程同时也是训练的过程，区别只是侦察连增设了侦察项目，工兵连增加了搭桥修路和扫雷项目。
与坦克一起运来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则由总部接收，总部以此为基础组建了一个高机营和高炮营，由参谋长亲自指挥。
在王学新紧锣密鼓的组织训练时，冈村宁次正在第一军军部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电报发愁。
“大将阁下！”筱冢义男又递上一份电报，说道：“又是部队调动的命令，上级命令我们将第33、第41师团调往关东州！”
（注：鬼子将其控制的华夏东北称为关东州，这也是驻守东北的军队被称为关东军的原因）
冈村宁次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筱冢义男不敢说话，他知道冈村宁次对上级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过了好一会儿，冈村宁次才说道：“这是个错误，而且很可能无法弥补！这些愚蠢的家伙，我们将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将阁下的意思是……对毛熊的战争？”筱冢义男说：“我们还不确定这场仗是否发生……”
“不，筱冢君！”冈村宁次打断了筱冢义男的话：“我从不担心毛熊方面，他们不会打这场仗！”
“为什么？”筱冢义男好奇的问。
此时的帝国已下达了动员令，各个方向的大军都朝关东州集结，大家都在猜帝国很可能会与盟友一起夹击毛熊，但冈村宁次却断言不会有这场仗。
“因为利益，筱冢君！”冈村宁次将目光投往窗外，回答：“现在已经是七月，西伯利亚很快就会进入冬季，除非我们能在两个月内击溃敌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
筱冢义男觉得看了看地图，觉得冈村宁次说的有道理。
这也是诺门罕战役开始于五月而终结于九月的原因……西伯利亚的冬季十分漫长，从九月起就十分寒冷，当地人在这时间段还能勉强打到猎收集食物，到了十一月就要进入“蜗居”也就是呆在室内不出门，直到次年的四月。
蜗居这段时间气温会降到零下60度以下，这个温度就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敢在户外呆上15分钟。
因此，如果帝国无法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内击败毛熊，其后勤补给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到时毛熊都不需要出兵应付，帝国军队都会冻死在那片极寒的土地里。
“更何况！”冈村宁次接着说道：“我们进攻那片不毛之地又能得到什么？我们需要的是石油和物资，而不是帮助汉斯消灭毛熊，这对我们毫无意义！”
筱冢义男不解的问道：“那么，大将阁下！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又要将兵力集结到关东州？”
冈村宁次只回答了两个词：“牵制，交待！”
虽然冈村宁次没有多做解释，但筱冢义男还是听明白了。
牵制，就是牵制毛熊在西伯利亚的兵力使他们无法增援西部战场。
事实也的确如此，史上的毛熊直到鬼子偷袭珍珠港时才敢将主力调回西部增援，否则，即便首遭到汉斯进攻兵力捉襟见肘，也只能在西伯利亚死守与鬼子对峙。
这实际上就是对盟友的一种增援。
交待，就是对盟友而言……盟友一再催促帝国发动战争，帝国总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筱冢义男虽然明白了这个，但不明白冈村宁次所说的“错误”。
“如果是这样……”筱冢义男想了想，就问道：“那么大将阁下，我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错误’，更不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冈村宁次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将目光转向沙盘，望着其中一面面代表八路军的红色小旗，忧心忡忡的说道：“难道你没发现吗，筱冢君？在我们的围剿之下，八路军非但没有遭受打击，反而越打越强，最近还听说他们与毛熊和鹰酱取得合作……”
“大将阁下的意思，是八路军会对我们发起反击？”
冈村宁次点了点头。
筱冢义男则回道：“大将阁下多虑了，八路军即便对我军发起反击，不过就是像上回‘百团大战’一样，我们已经见识过他们的战斗力，破坏交通线而已。我军经过防御方面的加强，我相信已经有能力应付！”
筱冢义男这话倒不是吹嘘。
鬼子有很强的纠错能力，百团大战之后他们很快就认识到了漫长交通线上的防御漏洞……他们不能简单的构筑炮楼和碉堡就希望能保护铁路，更应该实施机动防御，只有这样才能将有限的兵力尽可能投入到战场上。
于是，百团大战之后，鬼子不是在铁路线周围构筑炮楼，而是在铁路周围大规模修筑有如蛛网般的公路……铁路线在破袭战时往往不靠谱，它中间只要被炸断一小截就无法畅通。
公路就不一样了，它可以绕来绕去甚至还可以临时铺设，于是就有可能将兵力迅速投送到战场甚至包围敌人。
接着，炮楼和碉堡再有规划的修筑在公路附近。
这样一来，八路军如果要打破袭仗也就是破坏铁路，首先要做的就是破坏公路。
这就给了鬼子反应的时间，而这点时间就足以让鬼子用火车运来大批的援兵。
因此，筱冢义男认为八路军再次发起破袭仗的可能不大。
就算八路军这么做了，遭受惨重损失的也只会是八路军而不是帝国。
但冈村宁次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以为八路军还会针对我军的交通线，那就小看他们了！还记得八路军打下的云景城吗？我认为，他们现在已经有攻下一座城池的能力，我只是不确定他们会进攻哪座城池！”
第71章 一式战车
冈村宁次说不知道八路军会进攻哪座城池，可以说是鬼子在战略上的被动。
从战术层面上看，是鬼子攻八路军守。
比如鬼子动不动发起扫荡，又或者从侧翼突袭等等。
但从战略层面上看，却是八路军在进攻而鬼子在防守。
原因是八路军时常偷袭，这边打一下那边打一下，不只是铁路会成为八路军的目标，兵站、炮楼、碉堡这些用于保护交通线的设施也成为八路军。
现在，就连城池也成为八路军的目标……
这在之前是难以想像的。
因为旦凡能叫城池的大多有围墙有城门，这样的地方只需要一个中队的兵力甚至几支伪军就基本不需要担心八路军的进攻。
之前榆村的战斗就是如此，八路军几个主力团围攻榆村都对其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王学新装成鬼子开着坦克进城里应外合之后才拿下。
因此，鬼子可以利用一座座城池建立防线上的支点，比如云景城就是用于附近补给和维修的支点。
可是现在，八路军如果有能力攻下这样的城池……这些原本牢不可破的支点瞬间就变成了漏洞，于是鬼子原本还算严密的防线就是“漏洞百出”。
也难怪冈村宁次对兵力被调出感到担忧，他需要更多的兵力防御，进而达到压缩八路军生存空间的目的。
但现在，他所有的计划都因为关东州的动员令而破灭。
不仅如此，华北的整条防线都可能因为兵力不足而遭到八路军的反击。
听完冈村宁次的一番分析后，筱冢义男这才看清了当前的形势。
他想了想，就建议道：“大将阁下，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向上级禀明情况，让他们停止调兵……”
“不会有用的！”冈村宁次无力的摇了摇头：“他们不会理会我们这些来自前线的声音，因为，前线的每支部队都会做同样的事，都会强调他们所处位置的重要性以及兵力奇缺！”
筱冢义男心下一阵无奈。
冈村宁次说得对，关东州动员令一下，不只华北战场，整个华夏战场每个部份都会处于兵力奇缺的状态。
于是，华北方面军提出的请求很快就会被淹没在一片“兵力奇缺”的电报海中，根本不会受到重视。
想了想，冈村宁次就问道：“一式战车准备得怎么样了？”
筱冢义男回答：“这个，我需要问问秋山君！”
说着筱冢义男就对身旁的参谋下令：“让秋山君来一趟！”
秋山健一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一式战车的生产。
一式战车不能算是一款新坦克，因为它是以97式坦克为基础的改进版本。
这款战车是在诺门罕战役后立项的……鬼子在诺门罕战役之后，一直在寻求改进自己的战车以击败毛熊，于是将97式改了又改。
先是简单的加强防御换了火炮，这就是97改。
接着又感觉97改还不够，毕竟鬼子有了97改后很快就发现毛熊又有许多新型坦克，于是又对97式进一步改进。
到了“一式战车”时，几乎就改成另一款坦克了。
因为就连发动机都换了功率更大的发动机，又使用新型合金装甲将前装甲厚度增加到了50MM，再增设一名装填手使乘员增至5人，结果是防御、机动还有指挥都比97改有很大的提升。
如果王学新听到这款坦克被冈村宁次提及，就会感到意外同时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因为史上的“一式战车”虽然于41年研制成功，但鬼子是将其当作“本土决战”使用的秘密武器从未出过本岛作战。
鬼子之所以会这么规划有其理由。
他们之所以会研发“一式战车”，是因为打算对付毛熊。
但41年鬼子又决定了不以毛熊为目标转而进攻东南亚，于是“一式战车”马上就失去了目标……不管是在华夏还是在东南亚，鬼子使用97式、95式等老式战车就能取得辉煌的胜利，因此陆军认为没有必要再生产“一式战车”并停止了其它战车的研制。
从此一直到44年，鬼子在战车方面的研制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直到鹰酱开始大反攻时鬼子才猛然发现自己无力对抗“谢尔曼”，这才匆匆恢复新型战车的研发和生产。
然而，这时已经太迟了，即便是鬼子这种处于战车顶端的“一式战车”，面对“谢尔曼”时依旧不堪一击。
不过此时的情况已经改变。
就像王学新之前所想，因为火箭筒的出现，鬼子现有的坦克已无法适应华夏战场，尤其暴露在鬼子面前的火箭筒只是堪堪能击毁鬼子装甲……
火箭筒如果不是空心装药而是TNT，破甲能力只有二十几毫米，而97式前装甲的厚度也只有25毫米且没有倾斜装甲。
也就是说，火箭筒在正面都有可能威胁到97式，更别说在侧后。
在这情况下，鬼子怎么可能不提升自己坦克的防护力依旧将97式开到战场任敌人炸？
尤其国内还有更先进的坦克且已经研发成功。
于是很自然的，这款原本没有进入批量生产在41年就陷入停滞的“一式战车”，马上就被鬼子提上了日程并进入批量生产程序。这款原本从未在帝国以外出现的坦克，也将出现在华夏战场。
秋山健一赶到司令部后，马上就向冈村宁次汇报了情况：“大将阁下，我们已经生产了23辆‘一式战车’，目前正在测试以寻找其缺陷……”
“马上把这些战车运过来！”冈村宁次下令：“还有车组人员以及后勤人员！”
“可是大将阁下！”秋山健一反对道：“我们需要知道它们的缺陷并尽量修正，这样批量生产才不会出现问题……”
“战场就是它们最好的测试场，秋山君！”冈村宁次打断了秋山健一的话：“更何况，我们没有时间等待，现在就需要‘一式战车’！”
冈村宁次急需组建一支无敌的部队，他需要用这支部队击垮反攻的八路军，任何一支，只有这样才能防住华北漫长的防线。
第72章 反坦克壕
联合晋绥军的好处之一，就是从楚云飞那知道了关于运城更详细的情报。
这是在坦克到齐后的第七天，总部又一次召开紧急会议。
因为王学新骑的挎子在路上出了点故障所以来迟了，当他们赶到时会议室里已济济一堂坐满了人，首长的会已经先开上了。
一见李云龙几个人进来，首长就面带不悦的说道：“搞什么名堂？这都机械化了还比别人骑马慢！”
李云龙挺身敬礼，回道：“报告首长，马儿要是不跑了咱踢两脚就成，机械化的东西踢了也没用，要不是小东北能鼓捣几下，这会儿还到不了呢！”
众干部听着就笑成了一片。
“快坐下吧！”参谋长说：“就等你们了。全军就你们有坦克，这才发现没你独立团会都没法开了！”
这话李云龙爱听，坐下前还用一副欠抽的表情冲周围拱手赔礼：“对不住啊，对不住！谁让咱懂坦克呢？咱也不想呐，首长非要把坦克往独立团塞……”
“美你的吧！”孔捷忍不住怼了句：“你懂个屁！还不是有个小东北在那撑着？”
“我说孔二愣子！”李云龙嘿嘿笑着回道：“你要是不服气，就把这坦克接去啊？你玩得了吗你！”
孔捷被李云龙这么一说就没声音了，这活他还真接不了。
等李云龙等人坐好后，首长就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最近我们不断得到情报，鬼子一批批的将部队调往东北以致兵力空虚。所以，我们想联合晋绥军打运城，同志们怎么看？”
会议室里马上就传来一片叫好声。
不过还是有人起身道：“首长，听说打下运城后把运城交给晋绥军驻守，有没有这事？”
首长点了点头：“有这事，你有什么意见？”
这一来干部们就不答应了，七嘴八舌的反对道：
“那多吃亏啊，我们打下运城怎么能就这么让给晋绥军呢？”
“怎么说咱们也要占一部份，往后要拿回来就容易啊！”
“要是这么干，战士们打起来都没劲，反正都是要给晋绥军！”
……
参谋长解释道：“同志们，这事还真不冤。首先，咱们打运城不是为了城池本身，而是为了中条山的铁、铜和盐湖的盐。运城迟早都是咱们的嘛，不急于一时。其次，咱们这运城是卖给晋绥军的，拿了一批枪支弹药还争取了钢铜等物资，咱们得讲信用。再次，这也能体现两军团结一致对外，是全国合作的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好的开始，也是一个榜样！所以，我们不但要打，还要把这一仗打好！”
参谋长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利用运城把晋绥军从二线调到一线与鬼子正面交锋……这个在明面上当然是不能说的，否则转个身就传到阎老西耳中，事情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不过，阎老西就算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他没得选，总不能摆在面前的运城不要吧？
不要也没问题，八路军凭一己之力就能拿下，晋绥军就在旁边看着吧！
这就是势单力孤的悲哀。
有句话叫“弱国无外交”，说的就是小国、弱国无法摆脱被当作棋子左右摇摆的命运，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话其实也适用军队。
在此之前，晋绥军强大的时候连顽军都不敢轻易得罪，八路军更是无法望其项背。
但此一时彼一时。
晋绥军因为顽军的中条山之败而没落，八路军却在此时茁壮成长，此消彼长之下八路军的实力已超过晋绥军，于是就在进攻运城的合作中起着主导作用同时也在战略上占据了主动性。
众干部听着参谋长这解释，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中其实有不少人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破不说破。
首长示意参谋将油印的地图分发到干部手中，说：“与晋绥军合作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们得到了这张详细的布防图。同志们看看，有许多我们没有侦察到暗堡，这要是贸贸然打起来，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甚至会影响整场战役！”
干部们接过地图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的确有许多原地图没有标注的暗堡和工事。
参谋长拿着一份地图说道：“很明显，运城的防御主要是东、西、北三面，南面是盐湖不便进攻，防御工事较少。其它三个方向，则以城墙为中心往外三、五百米外布满高碉、低碉、梅花碉等野战工事。这些工事组成交叉火力互相掩护，又以护城外壕为屏障构成严密的火力网，我军即便是有坦克，想要顺利打下这座城池也不容易啊！”
李云龙看了一会儿地图，转头问王学新：“你怎么看？有没有困难？”
王学新皱着眉缓缓点头，说：“团长，如果这城是鬼子防我们，可能不会有这些护城外壕之类的玩意。但这些工事却是晋绥军构筑用来防鬼子的……这就麻烦了！”
李云龙明白王学新这话的意思。
鬼子一直以为八路军没有坦克，所以不管是鬼子也好伪军也罢都没有针对坦克的工事。
但运城是晋绥军用于防御鬼子的，而且晋绥军奇缺反坦克装备，于是就构筑了大量反坦克工事。
参谋长所说的“护城外壕”，实际上就是一道道反坦克壕，而且还是隐蔽的反坦克壕。
所谓的隐蔽的反坦克壕，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它全是用木板和原木在下方支撑，再在上面铺满泥土，人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样一来鬼子的侦察机就侦察不到异样，这也是八路军情报人员没有侦察出这些工事的原因。
但只要坦克往上面一开……坦克自重马上就会将木板压塌，接着坦克就掉到里头出不来了。
王学新暗自庆幸，好在与晋绥军合作，否则不知内情的坦克部队往前一开，只怕就要损失惨重铩羽而归了。
李云龙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咬着牙骂了声：“他娘的，当初这晋绥军撤走时怎么就不把这些工事炸一炸呢？现在全留给鬼子捡现成的！”
孔捷没好气的回道：“老李，晋绥军要是这么干了，那还叫晋绥军？”
第73章 困境
晋绥军没炸毁工事是有原因的，他们并非一开始就陷于崩溃。
鬼子打中条山时，一开始就试图对运城实施穿插包围，也就是从楚云飞的防线突破然后穿插到运城西面。
西面是运城唯一的退路……南面是中条山，北面是吕梁山，东面是鬼子的进攻方向。
一旦鬼子穿插到运城西面就意味着运城退路被断，于是阎老西所有在运城的军火、设备以及粮食等就会被鬼子缴获。
这也是阎老西将楚云飞的358团布设在运城侧翼的原因……只有楚云飞能守住侧翼运城才有撤离的时间。
楚云飞的确守住了一段时间。
阎老西乘这时间全城动员将物资撤出运城，这时当然没时间去炸毁工事，同时炸毁工事对他们也没有意义……阎老西自认没法打回来，就算打回来也不会开着坦克打回来，炸不炸反坦克壕对他没啥区别。
没想到现在这些工事却给八路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沉默了一会儿，李云龙就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鬼子有坦克时是怎么攻城的？他们都能攻下来，到咱们手里就没法打了？”
“鬼子的办法，是把反坦克壕一个个填上！”丁伟回答：“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坦克无论如何也开不进去。坦克要是开不进去，就没法把那一座座炮楼和碉堡敲掉，咱们步兵就会被大量杀伤，到时连城墙都摸不到，更别提攻城了。”
李云龙一扬头，说：“那咱们也这么打呗，来个依葫芦画瓢照着做！”
王学新摇头说道：“咱们不能这么打，因为咱们得速战速决！”
“说得对！”首长皱着眉头接嘴道：“我们一旦开始打，就要立求一天之内打下来，否则……鬼子援兵就会赶到，到时敌人里应外合，我军想攻下就越来越困难喽！”
首长这么一说干部们就都没声音了。
八路军打运城跟鬼子打运城是两回事。
鬼子打运城，是在整体实力远在对手之上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打的，所以可以慢慢来，包围了之后一道道反坦克壕填慢慢往前推，总有打下来的一天。
八路军不一样，八路军的总体实力与鬼子比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这决定了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接着在运城构筑起防御工事，这样才有可能站稳脚跟。
否则，运城就会变成鬼子的包围圈，鬼子可以从其它地方调来一个师团、两个师团甚至更多兵力将运城团团围困……鬼子正愁在山区里拿八路军没办法呢，八路军到平原地区送上门了他们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所以，八路军根本没时间填这些反坦克壕，除非用大量的兵力去牵制、阻挡鬼子的援军，但这显然也不是易事。
孔捷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就建议道：“首长，敌人这反坦克壕没有连成一片，是一道一道的，咱们能不能从中间缝隙穿过？”
说着孔捷就将目光投向了王学新，坦克营是由王学新训练的，他更有话语权。
王学新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
王学新认为这应该是由运城城外的炮楼和碉堡的位置及地形决定的……有些反坦克壕要穿过碉堡和炮楼，有些反坦克壕要穿过巨石山体，于是反坦克壕就没能连成一片。
后来王学新才从楚云飞那了解到，这其实是晋绥军有意为之。
原因是如果要将反坦克壕连成一片，就意味着必须在反坦克壕后布设一堆炮楼和碉堡……反坦克壕需要火力加强，否则敌人工兵可以轻易将反坦克壕填平，反坦克壕也就毫无意义。
这么做的确会让反坦克壕更严密没有漏洞，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防线太过明显，而且炮楼和碉堡也必须跟着呈规则的防线。
同时晋绥军的炮火明显不如鬼子，这么有规律的工事无疑就方便鬼子用炮火轰炸。
于是，晋绥军将反坦克壕修成这一块那一块，炮楼和碉堡也是这一个那一个，其中还有许多暗堡，这种工事布局更适合处于弱势的晋绥军对阵鬼子。
王学新回道：“有了这份地图，我们的坦克要从反坦克壕的间隙插入敌人阵地不是问题，我们只需要将地图发给坦克乘员让他们熟记地图并演练几遍就差不多了。问题是这些通道十分狭窄，敌人很可能在这些通道上布设地雷，另一方面是我军跟随步兵在前进时不可避免的会遭到鬼子炮楼、碉堡及火炮的封锁。一旦步兵与坦克分离……”
这话其它人或许听不懂，因为王学新听到有人小声说：
“步兵跟不上就换一批跟呗！”
“坦克能过就成，先把碉堡敲掉，咱们步兵就能上了！”
……
但首长和参谋长却听明白了。
首长和参谋长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们在跟踪王学新训练进度的同时也在学习坦克战术。
这是首长提出来的，他甚至还专门为此召开了一次会议并在会议上强调：“往常咱们没坦克，可以不学习坦克战术，但现在咱们有坦克了，而且还不少！如果指挥员一个个都不会用坦克，打起仗来就会出问题嘛！所以，应该从我们开始学习，学会之后再慢慢普及到各部队，这样才能把这些坦克用好、用对，不至于瞎指挥！”
首长的方法是让参谋陈松勇定期向总部汇报，每隔几天就让他回总部一趟集中学习，首长和参谋长也成为一名学生听讲记笔记。
学到现在，首长和参谋长就知道王学新所说的步兵跟随是怎么回事。
坦克这东西别看它一身铁壳，但远比想像的要脆弱。
如果按孔捷说的这么打，也就是从狭窄的通道插入鬼子阵地，鬼子完全可以用迫击炮、掷弹筒，甚至直接用碉堡的机枪从侧面杀伤坦克后的步兵。
其结果就是步坦克分离坦克失去步兵的掩护。
一旦坦克没有步兵掩护，那就到处都是视线死角。
鬼子要炸毁它，只需要从死角靠近然后一个集束手榴弹就解决了。
参谋长顺便利用这机会跟战士们普及了下这些知识。
王学新心下有些无奈，如果不是没办法对付，开会这么重要的时间当然不会用来上课。
第74章 压力
这个问题最后也没能在会议上解决，虽然与会人员绞尽脑汁提出了各种可能的想法。
有人提出像鬼子打中条山一样先进军中条山再回头打运城。
这战术鬼子可以用但八路军不能用，因为运城在鬼子手里会是个钉子，而且还有铁路、公路与外部联系，如果这次偷袭都没能打下来，往后鬼子就更是加强防御更难打了。
也有人提出从南门盐湖方向进攻，必要时还可以构筑浮桥。
鬼子在南面的防御的确比较薄弱，但因为有盐湖所以通道十分狭长，八路军的进攻几乎要顶着敌人居高临下的火力前进，何况鬼子还会及时将兵力调到南面。
浮桥就更不靠谱了，鬼子几发炮弹就能将其炸断。
还有人提出伪装成百姓混进城内里应外合。
这在众多建议中还算是个靠谱的想法，五营的侦察连原本也有类似的打算。
问题在于从得到的情报知道，鬼子在运城实施了十分严格的保甲制度。
这是鬼子的惯例，他们每占领一片土地尤其是人口众多的城池就会对百姓进行登记造册发所谓的“良民证”并实施“保甲制”。
所谓的保甲制，就是以户为单位，然后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只要有一人“为匪、通匪、纵匪”，联保各户全都实行连坐，只有举报才能避免受罚。
这使百姓处在一种白色恐怖下不得不选择与鬼子合作而抗拒华夏军队。
运城地处要冲，鬼子十分重视对它的控制，因此派了一支上千人的宪兵大队另有三千多伪警着手运城的“治安”。
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下，八路军想要混进城并不容易，大批混进去更是难如登天。
这方法不行，那方法不合适，众人一直讨论到天色将黑才无奈散会把问题带回部队思考。
李云龙在回去的路上就对王学新发起了牢骚：“我说小东北，你平时不是鬼主意挺多的吗？今儿个怎么像哑吧似的屁都不放一个？”
“团长！”王学新为难的回答：“现在是攻城，而且还得速战速决，绕来绕去的还不都得把那层乌龟壳给敲碎？这能用的办法就不多了！”
李云龙一想觉得也对，在野外打就有什么迂回、偷袭之类的，攻城就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似乎只能硬碰硬。
王学新觉得在这事儿上自己有很大一部份责任。
毕竟整个战略都是自己定的，这段时间全军都是朝这方向走甚至说是总动员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情况。
如果这运城没拿下，八路军就谈不上什么发展，就算有生产线有坦克也无济于事。
接下来的几天，王学新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重。
这压力不是来自训练方面，战士们的训练依旧照常进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进攻计划碰到钉子……这就是身为战士的幸运，他们只需要想着怎么练好本领走上战场，其它的就都是指挥员的问题。
王学新的压力是来自从上级传来的一个个情报：
“七月七日，鬼子正式在东北展开特大演习，总兵力达七十余万。”
“因鬼子演习已经开展，各部往东北的兵力调动已趋于停止，此时应是鬼子兵力最薄弱之时！我部应尽快对敌发起进攻！”
“鬼子从东京调来一支部队已抵达太原，后续鬼子兵力应有所加强！”
……
越往后拖对进攻运城就越不利。
王学新甚至还知道鬼子这个关特演只持续了一个月，确切的说是三十二天，然后鬼子就正式宣布取消了。
三十二天一过，不管是太原也好、临汾也罢，亦或是运城，鬼子兵力都将成倍增加。
更恐怖的还是所有被调往东北的飞机还会返回华北……如果鬼子不打算进攻毛熊，那么飞机留在东北就是浪费，到时当然要返回华夏战场。
然而，王学新面对运城这样的城池还是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小心，八路军好不容易才集攒起一些力量，这很有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拿下运城的机会。
如果贸然进攻，不仅会失去这次机会，还很可能使八路军损失惨重，接着就很难走出这个困难时期并寻求发展了。
李云龙这段时间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什么话都没问王学新。
他不只自个没问，还交待了赵刚等人都别问。
赵刚对此感到不解，就问了李云龙：“我说老李，都这时候了，你就不着急吗？咱们应该把小东北找来商量商量，你怎么反而不让人问了？”
李云龙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回道：“谁说咱不急了？楚云飞那边都来了好几通电话，问这问那的，还说老子是不是怕了不敢打！老子还要给他赔笑，你以为我李云龙乐意丢这个人呐？”
赵刚听着就更是奇怪：“那就更要想办法啊？”
李云龙不答反问道：“老赵，你懂坦克吗？”
赵刚摇了摇头，回答：“不懂！”
“你懂攻城吗？”李云龙又问。
赵刚又摇了摇头：“你都不懂，我怎么懂这玩意？”
八路军大多时候都是打游击或打防御战，李云龙在战场打滚这么多年还真没攻过城，当然不懂。
“这就对啦！”李云龙把手一摊：“咱们啥都不懂，把小东北叫来有啥商量的？小东北还得跟咱们讲这讲那的解释，费劲不？还不如让他自个想办法！”
赵刚这才恍然大悟，暗道这李云龙别看平时咂咂呼呼的，关键时刻还是个明白人。
迟疑了下，赵刚有些担心的问李云龙：“我说老李，这一仗可是非同小可，你说……小东北他能想出办法来吗？”
李云龙信心十足的回道：“看得出来，他这回是碰到钉子了！不过我先把话搁在这，这世上就没小东北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这家伙……他娘的动作就不能快些，磨磨蹭蹭的，不就是个运城吗？”
赵刚心下暗骂了声，这货刚刚建立起的形像马上就没了。
第75章 斩岸堙溪
李云龙又等了两天，总算把王学新给等到了。
王学新一走进团部，李云龙就迫不及待的问：“想到办法了？”
“算是想到了吧！”王学新回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有办法就行！”李云龙打断了王学新的话：“有总比没有强，来来来，你给说道说道，是啥办法？”
说着李云龙就将炕桌旁的位置让了出来并在炕桌上摊开了地图。
另一边原本还在翻阅文件的赵刚也丢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团长，我是这么想的！”王学新说：“咱们……可以先偷袭运城火车站！”
“嗯！”李云龙点了点头，马上就在地图上找到运城火车站的位置。
火车站在城外，是鬼子打下运城后修建的，距北门大概两百多米，周围有几道由碉堡、战壕组成的防线围着。
等了好一会儿，李云龙见王学新没声音，就疑惑的问了声：“然后呢？”
“没……没了！”王学新回答：“然后就得看情况！”
这一来李云龙和赵刚就愣住了，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相信听到的。
过了一会儿李云龙就来了脾气，刚才还是兴致勃勃的他看着地图马上就放下脸来：“我说小东北，你这是耍我们玩呢？憋了几天才憋出这么个玩意来，一句偷袭火车站就没了？偷袭火车站就能把运城拿下还是怎么着？有这么玩的吗……”
“老李，你先别急！”赵刚阻止了李云龙，将目光转向王学新，问：“王学新同志，你这偷袭火车站……有什么用意没？对打运城有帮助？”
王学新回答道：“政委，我就是不确定。说不定有帮助说不定没帮助，就看鬼子上不上当！”
“怎么说？”赵刚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他就知道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这么回事！”王学新从兜里掏出了几份运城地图一一摆在桌面上，解释道：“政委，您看！这段时间，我一直把这几份地图对照着看……运城原本是有铁轨的，鬼子进入山西晋绥军退守运城，就把铁路给挖断了！”
赵刚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知道。
阎老西那是为了自保，一边撤退就一边挖铁路，甚至连路基都一段段的爆破一遍。
要不这么干，铁路就会成了鬼子运送补给的交通线，晋绥军就更顶不住。
王学新拿过另一张地图，接着说道：“这是一年前的，晋绥军挖断铁轨后还在原铁路的位置构筑了许多碉堡和反坦克壕，政委知道他们为啥这么干吗？”
“为啥？”这话却是李云龙问的，王学新的话也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因为铁路线可以走坦克啊！”王学新解释道：“铁路线又直又长，平时动不动就运一车车的货，要求这地必须是硬地。而且不仅是铁轨下的一块，铁轨两侧几十米范围内都得是硬地，许多地方还用石块、水泥加固，否则一块块塌了，就会出大问题！”
赵刚“哦”了一声，看着地图赞同的点了点头：“晋绥军担心鬼子沿着铁路线进攻。”
李云龙这下是明白了，他拿过另一张地图，说道：“鬼子占领了运城又把铁路修通了，这么说……铁路两侧的反坦克壕都应该被填上了？”
“对！”王学新点头道：“我就是这意思，只不过那些反坦克壕都是隐蔽反坦克壕，它们没被咱们情报人员发现，被填上了咱们也不知道，晋绥军也不知道，所以才会有现在这张图！”
李云龙“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所以咱们的坦克沿着铁路线打到火车站不是问题，对吧？”
“差不多是这意思！”王学新点了点头。
接着李云龙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小东北！火车站在城外两百多米，这还没摸到城墙脚呢，咱们就算打到火车站，前头还一道道碉堡和反坦克壕的……能过得了吗？”
“团长！”王学新回答：“所以我才说要偷袭火车站啊！”
李云龙听着这话就懵了，然后就扬头问：“小东北，你就别跟我来这弯弯绕，这跟偷袭火车站有啥关系？难不成你打下了火车站鬼子就投降了？没这便宜事吧！”
“团长，我可没说要打下火车站！”
“那你啥意思？利索点，给老子说重点！”
王学新指着地图解释道：“团长，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偷袭火车站就小打小闹，用火箭炮今天打几发，明天打几发，让鬼子感到火车站建那不安全！”
火箭炮这东西很适合干这个，原因是王学新研发的这火箭炮是可以拆分的，拆成单管藏着运输很难发现，到了目的地再临时拼装，必要时直接就用火箭弹发射也成，就是精度问题。
但偷袭火车站又不需要太高的精度。
因为火车站那地方是成片成片的仓库，要么存储着物资要么放着装备，有的还搁着军火……幸运的话，一枚火箭弹命中就能引起连锁爆炸。
如果火箭弹用的是燃烧弹，效果可能会更好。
这么玩几枚，即便是没命中只怕也能把鬼子给吓个半死！
但李云龙又迷糊了，他气呼呼的说：“不安全又能怎么着？那就换个地方呗！”
“对啊！”王学新反问：“换啥地方才安全？”
“你当我傻啊！”李云龙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这情况，当然是换城里才……”
然后李云龙就愣住了，下一秒就哈哈大笑：“对啊，把火车站搁城里才安全，那不就是要把铁路修到城里头了？小东北，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这法子都能想得到！”
赵刚也想明白了，他感叹道：“古有斩岸堙溪，今有铁路借道！王学新同志，你这招可是与智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妙计，好办法！”
（注：斩岸堙溪是春秋时的一个典故，晋国要攻仇犹，无奈两国之间道路狭窄战车无法通行，于是晋国就送了仇犹一口大钟，让仇犹修路来取……）
李云龙听不懂这话，不满骂了声：“老赵，你一会儿斩一会儿溪的，人家那是让鬼子自个填了反坦克壕，说啥乱七八糟的！”
赵刚也不解释，只是无奈的回以苦笑，跟这俗人能解释得清楚吗？赵刚早就放弃了。
第76章 偷袭
王学新在用到“斩岸堙溪”这个策略时是经过多方面考虑，比如鬼子的兵力、战术，甚至还站在鬼子的角度上分析八路军的心理。
但在定下这个策略后，这所有的考虑都不需要再考虑了。
因为王学新就等着一件事：看鬼子会不会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修一条铁路进城。
驻守运城的鬼子是八路军老对手，第九混成旅团。
这个旅团的原旅团长是重川力志少将，他在赵家峪被独立团包围最后自尽而亡。
旅团长自尽，这对鬼子而言是一个耻辱，因此接任的池上贤吉少将一心想扳回一局，每逢有战事他都会向上级请求参战。
但现实却让池上贤吉颇为失望，第九混成旅团每次都被分配到后勤和保护交通线的任务。
这一次也不例外，进攻八路军侧翼的行动没第九混成旅团什么事，他们直到运城被打下后才安排进入并负责运城一带的运输及后勤。
“我们，难道被上级抛弃了吗？”池上贤吉颇为郁闷的站在指挥部窗前，看着窗外一队队正在操练的帝国士兵若有所思的说道：“负责后勤，对付的不过就是些游击队而已。想要恢复第九旅团的声誉……完全看不到希望啊！”
“少将阁下！”参谋浅川富江安慰道：“运城，对于我军后勤极为重要，上级将我们安排在这里，或许就是一种重视！”
池上贤吉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说法。
虽然正如浅川所说，运城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但重点是八路军进攻运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帝国军队已经把八路军封锁在吕梁山内，八路军能否突破这道防线都是问题，更别提进攻运城了。
而且就算八路军打到运城，这里到处都是城墙碉堡，只需几千人就能将它防守得滴水不漏。
可是现在，运城包括“和平建国军”和宪兵大队在内，兵力已达一万有余，这让池上贤吉都觉得第九旅团就是来这休养的。
这时浅川从助手那接过一份电报，然后带着意外的神色报告道：“少将阁下，八路军正频繁利用喷进弹对我军实施偷袭，昨天他们攻击了临汾火车站和宁山仓库，他们甚至在白天偷袭，上级提醒我们务必注意防备！”
池上贤吉只是“嗯”了一声，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池上贤吉不知道的是，他听到的情报其实是王学新打的预防针。
如果八路军一开始就偷袭运城火车站，则很可能会引起鬼子的警觉：
“八路军为什么首次偷袭的就是运城火车站？”
“会不会是有什么针对运城的计划？”
“要不要加强防御或者让情报部队侦察一下？”
……
因此，王学新选择先偷袭另外两个目标再打运城火车站，这会让鬼子以为这是“无差别攻击”。
就在池上贤吉还在自顾自的悲天悯人时，城外隐隐传来一声爆炸，这让久经战阵的池上贤吉吃了一惊，他条件反射般的就朝爆炸传来的方向望去，虽然他的视线被城墙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发生了什么？”池上贤吉问了声。
不需要池上贤吉问，浅川已经在第一时间就朝梅田大队打去了电话……驻守北门城外的梅田大队，身为参谋的浅川对此早已是了然于心。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浅川就向池上贤吉报告道：“少将阁下，火车站遭到敌人喷进弹袭击！是枚燃烧弹，我军正在全力救火！”
燃烧弹引燃的是一堆露天堆放的粮食。
火车站里有许多这样的物资，因为没有太多的空间储存，它们只是简单的用防水布盖一下避免被淋湿。
结果鬼子不救火还好，参与救火的鬼子被烧死烧伤了十几个。
池上贤吉得到这结果时不由震惊了：“为什么会烧伤这么多人？他们难道是往火堆里扑？”
“少将阁下！”池上贤吉回答：“这是八路军新型汽油弹，我们的军队在战场上领教过，这种汽油弹一旦被点燃就很难扑灭，浇上水后还会四处飞溅，溅到士兵身上无法甩脱。我军没有经验，于是烧伤十六人，当场死亡五人！”
浅川用了“很难扑灭”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无法扑灭”。
浅川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也只是听说没有真正见过，所以话语中留有余地。
池上贤吉听到这些脸色就变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问了声：“火势控制住了吗？”
“是！”浅川回答：“请阁下放心，我们及时将周围的易燃物移走，已经控制住了火势！”
这回答让池上贤吉十分震惊，只是点燃了一堆粮食而已，而且还是在白天，足足有一个大队还有两个营的“和平建国军”在车站附近，居然还要通过将周围易燃物移走的方式才能控制火势。
如果这枚燃烧弹命中的不是粮食而是仓库，那是不是说……
这其实是王学新有意为之，车站堆积着大批的战略物资，许多都是易燃易爆的，它们最怕的其实是火而不是爆炸。
所以很明显，这就是燃烧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有没有抓住目标？”池上贤田咬着牙问。
他被安排在这里闲置已经够悲惨了，居然还要被游击队骑在头上，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
但浅川却沉默了，他小心翼翼的弯着腰微微鞠躬，回道：“非常抱歉，阁下！我们……很可能无法抓住目标！”
“什么？”池上贤吉甩手重重的一巴掌将浅川打倒在地上，怒喝道：“混蛋，敌人都在将炮弹打到我军车站，还杀伤我军十几人，而我们居然抓不到目标！”
浅川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鞠躬一边解释：“非常抱歉，少将阁下！上级的电报提醒过，敌人这种喷进弹射程达五公里甚至六公里，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朝我军发射，等我们赶到时，敌人很可能早已逃逸……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于是池上贤吉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五六公里……这是直线距离，这意味着帝国军队赶到发射地至少要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游击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池上贤吉不由感叹：难怪他们敢在白天偷袭。
第77章 铁路
池上贤吉考虑了许久，认为只有将火车站搬到城内才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上这不应该说是“最好的办法”，而是“唯一的办法”。
浅川富江对此事进行了一一分析：
“少将阁下！如果我们想阻止敌人朝火车站发射喷进弹，必须清空火车站方圆六公里范围并构筑防线。虽然运城兵力充足，但还未充足到能够在城外构筑另一道防线的地步！”
“何况构筑防线并不安全，八路军游击队依旧可以集中兵力从一点突破或实施偷袭。”
“但如果我们将火车站搬进城内……我认为效果会好得多！”
“我们不需要额外增加兵力和工事，城外的碉堡以及运城城墙就可以成为天然且坚固的保护！”
……
池上贤吉想了想，就问了声：“城内有足够的空间吗？”
“当然！”浅川回答：“晋绥军撤退后留下一座武器制造所，他们已经把设备搬空了。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火车站，我们甚至还有许多空出来的仓库！至于劳动力，我们可以把运城百姓动员起来，估计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将物资运进城内并修建好新的铁路！”
池上贤吉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因为这听起来是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那是驻守中条军队的战略物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原本就被上级冷落的第九混成旅团就更别想有翻身之日了，他这个旅团长甚至可能被要求剖腹谢罪。
因此，池上贤吉也不敢怠慢，他当即下令道：“浅川君，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马上着手修建铁路搬运物资！”
“是！”浅川富江挺身回应，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浅川是池上贤吉的老部下，浅川了解池上，知道这个旅团长向来都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轻易不会对敌人示弱。
如果是以前，池上贤吉不仅不会搬迁火车站，还会拉出部队到外围大扫荡。
用池上的话说，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因此他会考虑把火车站周围变成无人区，把可以遮挡视线的房屋、植被都一口气烧光，这样就能更方便的找到偷袭的敌人。
但现在池上却接受了浅川的建议。
浅川想，这或许就是身上背着耻辱的原因吧，就连池上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应对啊！
浅川的动作很快，他参军前就是干建筑的，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铁路线由小北门进城……北门原本就有两个城门，一个是北门一个是小北门。
（注：运城解放后小北门更名为“光复门”，士兵不确定这个门现在是否还在）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在城墙上凿洞，既节省了时间也不会破坏墙体的坚固。
城内沿线房屋拆迁的问题也不大。
晋绥军逃走时带走许多百姓，城内至少空出了一半房屋，只需将沿线的百姓腾到空出的房屋。
问题倒是城外的铁路线。
城外铁路线会经过许多反坦克壕以及三座碉堡和一幢炮楼。
不过浅川的想法与池上贤吉一样，他认为八路军会来攻打工事完备的运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既然是这样，那碉堡、炮楼还有什么意义呢？
尤其是反坦克壕……八路军甚至连坦克都没有，反坦克壕只会给自己的军队造成麻烦吧！
于是浅川没有多想，用尺子和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新的铁路线，只要是途经的防御设施，要么填埋要么捣毁。
独立团这边早就安排了情报人员在盯着，运城铁路线一动工独立团马上就收到了消息。
李云龙拿着笔在地图上沿着修建方向一划，就高兴的说道：“成了，鬼子这是要把铁路从小北门修进城了！好家伙，总算上当了！”
赵刚在铁路线两侧分别描了一条线，担忧的望向王学新：“如果以左右两侧各填二十米算，这条通道就有四十几米宽，够不够坦克作战？”
王学新看了看，回答：“差不多！”
赵刚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如果鬼子用炮火封锁这条通道怎么办？”
李云龙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晋绥军那不是也有炮火吗？鬼子的炮火就交给他们了！”
“这可不行！”赵刚站直了身子用笔敲着地图说道：“打运城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么重要的任务，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万一要是晋绥军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后来发现这事还真让赵刚给说准了，晋绥军参战是心怀鬼胎……阎老西是谁啊，他怎么可能让八路军好过。
李云龙想想觉得也对，一想又蛮不在乎的回道：“咱们不是还有火箭炮吗？现在怎么说也有几百发火箭弹吧！晋绥军那要是不行，咱们就自个打！”
“火箭炮不能用！”王学新说：“至少不能打城内！”
“说得对！”赵刚马上就反应过来：“鬼子的炮兵在这种情况下多半是布设在城内，而咱们火箭炮没有准头，一打一大片，这一片炮弹轰进去，指不准要打死打伤多少运城百姓。所以不能打城内，只能打城外的目标！”
李云龙“这”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们说咋办吧？”
“也许还有另一种方法！”王学新说。
“什么方法？”李云龙和赵刚不约而同的问。
王学新如此这般的跟他们一说，李云龙和赵刚便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运城要把铁路修进城的消息不久又传到了总部。
首长得到这个消息时就高兴得哈哈大笑：“鬼子这一回又上了小东北的当喽！这是给我们的坦克开了一条进攻的道路啊！”
盯着地图的参谋长也高兴的说道：“是的！这条路一开，城外的碉堡和炮楼就没有太多问题了。您看，运城外碉堡、炮楼、铁丝网以及反坦克壕，原本是环环相扣彼此掩护形成一个联系很强的防御体系。这条铁路线一进去，就像是一把刀在这防御体系上劈了一下，形成一条又宽又直的缺口，‘环环相扣’就从这里断了！”
首长对此表示赞同：“说的没错，咱们可以以这个缺口为突破口，迅速扩大战果进而攻占运城！”
想了想，首长不谋而合的说到赵刚担心的问题：“就是……鬼子的火炮能不能压得住！咱们的坦克可不算多喔，而且都是宝贝疙瘩！损失太大后续就不好打了嘛！”
第78章 坦克掩体
打仗这东西有时讲不清，一个问题解决之后又会衍申出另一个问题。
甚至许多问题根本就不是战前能考虑到或是能解决的，必须打一打才知道。
八路军一共等了五天，直到第五天运城火车站才修好……这很容易观察，因为这一天火车已沿着铁路线开进城内卸货。
于是总部一声令下，独立团就在当天夜里朝运城方向进发。
三家店距离前线只有五十余公里，这个距离以T26的速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八路军却整整用了一晚才准备完毕。
原因主要是T26在夜间行军而且不敢打灯……开往前线与后方行军不同，越往南走就越接近鬼子的封锁线，越接近鬼子的封锁线就有越多的鬼子奸细和侦察人员。
如果开着灯前进，随便几个埋伏在丛林里鬼子侦察员都能发现这支坦克部队，于是八路军这场仗也就没有突然性了。
因此，T26完全是摸黑前进，而且经过充分的伪装，比如将炮塔后转炮管向后，再用帆布和树枝包裹进行伪装。
接着再以连为单位分批前进……过多坦克同时行军担心声音太大暴露目标。
除此之外，坦克途经的路线也由当地部队反复搜索过几遍确保公路两侧没有鬼子侦察兵。
最后，坦克一批批的秘密开到前线，包括T34。
所有坦克一赶到前线就被掩藏在专为坦克准备的掩体中。
坦克掩体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倒梯形的坑，宽度稍大于坦克，深度与坦克高度差不多。
坦克只要往这掩体里一开，整个车身就没入地面，如果表面再盖上一层帆布和伪装，就算敌军步兵在面前也无法发现面前有坦克。
这坦克掩体是王学新布置给跟随步兵的常规任务，他们任何时候都要能短时间将一段战壕、一个弹坑甚至反坦克壕修改成一个坦克掩体，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现代坦克作战没有这一项，但王学新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这么做就是为了解决之前说的坦克战术矛盾：
这时代的坦克没有夜战能力必须在白天作战，于是坦克必须面对敌人的飞机。
虽然这一仗八路军要面对的飞机不多，但有句话叫有备无患，王学新认为每一场仗都需要全力以赴做好万全的准备。
有了坦克掩体……一旦发现有敌机来，坦克马上开进掩体躲藏，接着顶上还会盖上一层与黄土颜色相近的帆布。
鬼子飞行员的视角是自上而下，他们很难发现用这种方式掩藏的坦克。
另一方面，这时代鬼子步兵与飞行员没有建立通讯。
因此，就算鬼子步兵眼睁睁的看着坦克躲进掩体也知道坦克的位置，但依旧无法告诉飞机并引导其轰炸。
退一步说，就算飞机发现了坦克的位置，它也很难将炸弹准确的丢进狭窄的坦克掩体将其炸毁。
因此坦克掩体在应对鬼子空中力量是有效的，只是比较消极……如果鬼子飞机在空中一直盘旋，坦克是不是就无法作战了？
折腾了一晚才准备完毕，其中发生的意外就是两辆T26在途中出现故障，不过在毛熊技术员紧急维修后总算在天亮前赶到了目的地做好了准备。
安德罗维奇作为坦克营的顾问也跟着来了，他不知道具体计划，看着这阵势就有些担心的问着王学新：“营长同志，你们不会是这样就把部队派上战场与敌人作战吧？”
“有什么问题吗？”王学新反问：“你认为，他们训练不足吗？”
“不……”安德罗维奇摇了摇头：“我们的坦克乘员或许还没有经过这样的训练，所以，你们的训练水平已经差不多了！”
这话没毛病，毛熊前期的战争飞行员、坦克乘员死亡率很高，于是还没多久，坦克乘员就只是简单的训练下怎么操作就派上战场了。
这样一对比，八路军这批坦克乘员的平均训练时间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你担心什么？”王学新问。
安德罗维奇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恕我直言，营长同志！你们这是送死，因为我听说敌人至少有几百辆坦克，而且有相当一部份是97式！我在诺门罕跟那些家伙打过仗，他们的坦克虽然不怎么样，但训练水平却高得多！”
“我知道，安德罗维奇同志！”王学新回答。
王学新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像安德罗维奇这种强调“精神原子弹”的家伙，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
他不是应该说：“好样的，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都能将敌人击败，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安德罗维奇似乎看出了王学新的疑惑，就解释道：“我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营长同志！所以我渐渐发现……很多时候不是勇气问题，而是战术和方法问题！”
于是王学新就明白了。
“精神原子弹”说白了就是唯心主义，其本质与封建迷信没什么区别。
比如封建迷信讲的是求神拜佛会怎样怎样。
“精神原子弹”则是把这一套用在了军事上……只要勇气足够、意志够坚定，就能心想事成战胜一切敌人。
打破封建迷信最好的方法就是学科学、讲科学。
打破军事上的封建迷信最好的方法就是战术和实践。
安德罗维奇跟着王学新学到了许多战术，虽然还没有实践，但他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这些战术是有道理的。
于是安德罗维奇就恍然大悟：原来某次战斗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像指挥官说的那样不够勇敢，而是战术用错了。另外还有某次战斗也是这样。还有另一次……
结果就是王学新成功的带领安德罗维奇完成了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蜕变，王学新甚至直到这时才发现。
“放心，安德罗维奇同志！”王学新说：“既然你相信我的战术，就该知道我不会胡乱指挥，更不会让我的士兵毫无意义的送死，你说是吗？”
安德罗维奇点了点头，然后像是下了决心，说：“营长同志，我希望参加这场战斗，我会是个很好的车长，我可以带着我的部下驾驶一辆T34作战，你看怎么样？”
王学新一愣，然后就问：“需要地瓜烧吗？”
安德罗维奇哈哈大笑起来。
第79章 突破
王学新没理由不同意安德罗维奇的请求，毛熊这些顾问虽说神经大条，但开坦克的时间比战士们摸枪的时间还长，打的炮弹比战士们打的子弹还多……不过这些似乎都很容易做到，尤其是后者。
如此技术娴熟的坦克车组，王学新当然不愿意放过。
唯一的麻烦，就是安德罗维奇等人说毛语，跟其它人语言不通很难协同。
但这一点很快就解决了。
王学新是这么安排的，他把坦克六连也就是T34连的连部坦克腾出来给安德罗维奇使用。
就像之前所说的，王学新的坦克连是三排十车制，其它三个排每排三辆坦克的组合不可拆分。
唯一能拆的就是连部那辆T34。
这辆坦克就是连长刚子的，他听到这命令时就有些不满了：“营长，我这不是有意见，教练亲自上阵带咱们打当然好，战士们心里也塌实。但把我的坦克让出去……我用啥啊？”
“咱们不是还有装甲车吗？”王学新想也不想就回道：“开一辆去，你别冲在前头就成！”
刚子还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学新顶了回去：“废话少说，你得多看看别人怎么打，到时才知道怎么指挥，明白吗？”
刚子“哦”了一声，然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在刚子看来，他用一辆T34换一辆装甲车铁定是血亏。
T34多威见啊！这皮又厚炮又粗的，鬼子那薄皮装甲车……距离近些都能让机枪打穿。
但刚子这么想就错了。
战场上恰恰是装甲车这玩意才更适合作指挥车，因为它空间比坦克更大，能装下更多的通讯设备和指挥人员。
另一方面，则是装甲车这玩意速度快视野好，在战场上可以灵活机动，也有更强的感知能力。
而且，用装甲车作战又不需要像使用T34那样，需要在执行坦克作战任务的同时指挥，这会让指挥员一心多用忙不过来……大脑就做大脑的事，而不是跟手脚抢活干，否则每个手脚都不灵活全都乱打一通。
至于装甲车的安全……只要跟在坦克后头指挥而不是冲在前头挡炮弹，安全性一点都不比坦克低。
安德罗维奇身为老兵车组就单独一辆为一组，这使安德罗维奇有很大的自主性。
他这车组语言不通的问题，王学新把老翻塞进装甲车里当通讯员就解决了。
不过当然，给安德罗维奇车组送去一坛地瓜烧是必不可少的。
陈松勇对此表示担心，说：“营长，眼看战斗就要打响了，还给他们送酒，这合适吗？要是喝高了……”
王学新“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陈参谋，你不了解毛子，他们是喝高了打起来才够劲！”
田代步弓是帝国第37师团（师团长安达二十三）的一个大队长，他负责驻守龙凤坪。
龙凤坪虽说不大但地理位置却十分险要，因为它是几条公路和山路的出口，从这里往南两里就出了吕梁山进入一路平坦的平原，再往南就是运城。
当初楚云飞就是守在这附近与八路军划公路而治。
楚云飞的358团当时有两个任务，一是守着龙凤坪不让八路军前出平原……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封锁，另一个任务就是挡着鬼子使其无法威胁运城的侧翼。
此时，龙凤坪落入鬼子手里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将其封锁在山区里免其出来“作乱”。
田代步弓没有在这里构筑多少工事。
原因是帝国军队在这里接收了大量晋绥军留下大量的炮楼、碉堡等工事，田代步弓要做的只是接收这些工事再把它们利用起来。
参谋曾建议田代步弓将这些工事加强一下应对八路军。
但田代步弓却“哈哈”大笑起来。
“稻村君多虑了吧！”田代步弓说：“我们有一个大队的兵力，还有完备的防御工事，而八路军却只能沿着公路出现在我们的机枪面前……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子弹，再多敌人都无法突破这里吧！”
田代步弓这话有几分道理。
龙凤坪正处于垭口八路军的兵力无法展开，同时田代步弓相信八路军也不会这么做……八路军之所以能与帝国军队抗衡就是依靠山区的地形复杂。
那么，八路军有什么理由突破龙凤坪进入平原？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田代步弓认为，他更需要考虑的是补给和怎么应对八路军游击队偷袭的问题，而不是加强防御工事……这完全是浪费物资和精力。
然而，田代步弓不知道的是，恰恰是他的自负造成了田代大队的溃败。
这天，田代步弓像往常一样准时在六点起床吃早餐。
他的早餐是两片面包加一个煎鸡蛋和一杯牛奶，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在面包上涂一层蜂密或果酱。
这是田代在鹰酱留学时养成的习惯。
田代在鹰酱那见识到美国强大的工业并深深为其折服，他把鹰酱当成很好的学习对像，而学习就应该彻底，包括饮食习惯等等。
就在田代用餐刀切着鸡蛋时，就隐隐听到窗外传来马达的“隆隆”声，杯中的牛奶也在地面的震动下泛起阵阵涟漪。
“今天有哪支部队要进过我们防区？”田代将一片煎蛋放进嘴里，问身边的参谋：“看来是支战车部队！”
田代步弓会这么问当然有他的道理，因为八路军没有战车。
如果有战车出现，那肯定是帝国军队的，不管是哪个方向。
稻村参谋愣了下，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下，就略带紧张的回答：“少佐阁下，今天没有部队经过。听声音是来自北方，难道是……八路军？”
田代笑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胆小而愚蠢的参谋，他怎么会认为八路军有坦克？
如果八路军有战车，那还能叫八路军？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声，接着外面就乱了起来。
田代听到有士兵在叫喊：“战车，八路军的战车！”
第80章 前三角阵形
田代步弓总以为是哪里搞错了，他依旧不相信八路军会有战车，只以为是哪个粗心的炮手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直到田代跑上炮楼透过射孔往外一望，看到一辆辆坦克沿着公路缓缓开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队队穿着灰色军装的八路军，他这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少佐阁下！”一名灰头土脸的中队长跑了上来，惊慌失措的问：“我们该怎么办？八路军……有很多战车！”
“混蛋！”田代步弓大声骂道：“还能怎么办？挡住他们！组织爆破队把这些坦克全部炸掉！”
“是！”中队长应了声就跑回部队指挥。
不过中队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一仗。
其实不只中队长不知道，就连田代步弓这个大队长也不知道。
以前华夏军队的确有坦克，但极为稀少而且不知道步坦协同，对付起这样的坦克当然没费多少功夫。
而安达二十三的第37师团是在淞沪大战后期在上海登陆的，他们走上这片土地时华夏的坦克部队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因此，第37师团从未对付过坦克。
其实鬼子不只在华夏战场上如此，在太平洋战场上面对鹰酱的坦克时，他们的反坦克手段依旧是抱着集束手榴弹发起自杀式爆破，如果说之后有什么改进，就是整出了一种磁性雷和刺雷的东西。
于是这场战斗就变成了屠杀。
冲在最前头的是坦克一连的十辆坦克，龙凤坪也只能容纳十辆坦克。
这些坦克每三辆一组，三组又呈前三角排列摆在鬼子的炮楼和碉堡前，最前方的一辆坦克距离鬼子炮楼只有二十几米。
之所以使用前三角而不是后三角，是因为王学新认为越是看起来容易的仗就越要小心，而且这还是八路军坦克部队首次投入实战，协同方面不是很熟，于是就用更稳妥的前三角阵形。
前三角的特点就是两翼十分坚固不容易被突破……
比如排在最前的一辆坦克，按三三制队形其后方一左一右摆着两辆坦克。
如果鬼子步兵想要从侧翼死角靠近前方坦克，就会把自己暴露在后方两辆坦克面前。
如果鬼子再往后，希望能偷袭后两辆坦克的侧翼……势必又会将自己暴露在另一组坦克的火力之下。
总而言之，当使用“前三角”阵形时，几乎所有坦克的侧翼都是安全的，每一辆坦克在战斗时只需要注意自己正前方的目标并将其消灭。
如果说有哪些坦克的侧翼不够安全，那就是最后一排最外侧的两辆坦克。
但这两辆坦克距离鬼子很远，鬼子必须穿过一批又一批的跟随步兵的火力才能到达。
反之，如果使用倒三角阵形，虽说前方的火力更猛，但同时也把没有侧翼掩护的两辆坦克送到鬼子面前给敌人将其摧毁的机会。
王学新没必要急，他认为这一仗不会花太多时间，稳扎稳打才是王道。
使用前三角阵形的坦克部队，只要把自己保护好，就能形成一种“我能打得到敌人而敌人打不到我”的优势。
比如此时战场正发生的，八路军的坦克炮一炮接着一炮的轰着鬼子的炮楼，鬼子方向虽说也是枪声不断，但却对坦克无可奈何。
“轰”的一声，101车再次朝炮楼发射一发榴弹，炮楼立时碎石横飞，炸得鬼子惨叫迭起。
“101”最先一个数字代表一连，后两位数代表坦克编号，于是知道它是一连一号车。
101车有些特别，它上前不是对准炮楼的射孔打，而是照着炮楼的墙体开炮，而且专打一边。
后来王学新知道101号车的车长是泥瓦匠出身，曾经还被鬼子抓去修过炮楼，足足干了一年才偷跑出来。
战后他是这么解释的：“咱们的炮弹不多，浪费不起！这一发发的要打到啥时候才能把一炮楼的鬼子打干净？把炮楼打塌不就完了？”
果然，仅仅只是三发炮弹，当101车装上第四发炮弹转动炮塔瞄准时，就见炮楼缓缓倾斜，接着越来越快，最后“轰”的一声整个崩塌。
刚才还是高耸的炮楼转眼间就变成一堆尘土和废墟，炮楼内外被压死被活埋的鬼子不计其数，周围还有许多被碎石砸伤的鬼子发出一阵阵惨叫。
“轰”，又是一声炮响，这一炮是107号车打的。
每个坦克连里，“01”、“04”、“07”号车都是排长同时也是组长车。
这些车在本组的最前方有较大的自主性。
后方两辆车必须紧跟前车为其提供掩护，在战斗中更被动……这其实是三三制的缺点，也就是没那么灵活。
但在训练、通讯等不足的情况下，牺牲一些灵活性达到最佳综合战斗力是有必要的，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存在有什么战术能短时间成形又全是优点。如果有，那么世界各国早就统一用上了。
107号车因为在前方所以有更好的视野，它往侧翼前进了十几米，这使三角阵形没那么方正……这没什么问题，因为就像王学新所说，作战时不应为了三三制而三三制，只要在大方向上知道自己的任务就能根据战场需要因地制宜的做出改变。
王学新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时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看来战士们是学到三三制的精髓了。
107号车将自己移动到一块平整的硬地上……是否是硬地很重要，否则坦克很可能会因为陷入泥地深浅不一导致车身不水平，在这情况下炮手很难瞄准目标。
硬地上就不一样，107车停稳后，瞄准了三十米外的一座碉堡，然后“轰”的一声就将炮弹自射孔打进了碉堡内部。
这自内向外的爆炸从表面看起来并不猛烈，只是碉堡各方向的射孔冒出火焰和青烟。
但王学新知道，躲在里头的鬼子全完了，他们充分的吸收了这发炮弹的能量，就算没有被炸死也会被瞬间增大的气压震死，而且死相会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