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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3章 你家造仙宝的吧? (求订阅、月票)

    “天府奇珍!”

    席间,有数人脱口而出,神色各异。

    有的震骇,有的不可思议,有的阴晴莫测,有的是难以遮掩的贪婪。

    以这些人的眼力不难看出,此子道行修为固然极为高深。

    即便与他们相比,也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们多是身处幽冥,虽也常与阳间往来,听过江舟名声,却未曾得见。

    只当传言有虚,夸大居多。

    如今亲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其道行修为似乎比传闻犹有过之。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可能能抬手间便败了黑坟老祖,打得黑坟狼狈遁光,还丢下了半条命。

    这一次,黑坟即便还能活下来,也必定元气大伤,道行折损。

    没有个百十年,休想恢复过来。

    这老怪也不知道造下多少孽,结了多少仇。

    传了出去,必定会遭人追杀,未必能活下来。

    此人能一招间做到如此地步,除去其修为确实惊人外,那两件仙宝才是最主要的。

    也只有天府奇珍,才有如此威力。

    随手间就抛出两件天府奇珍。

    这比本身道行高深更令人惊惧。

    因为那代表着其来历背影深不可测,根本招惹不起。

    一个人再厉害,也还能想办法对付。

    但若是一群人,谁都不想轻易招惹。

    江舟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指尖转动,冰魄寒光剑剑头掉转,再次分化剑光。

    成千上万的飞剑瞬间将与白紫二妖纠缠的几十个恶鬼绞成碎片。

    白紫二妖身化剑光遁出冰魄寒光剑肆虐之处,满目惊骇。

    回头看向江舟,看到他头顶悬浮的金轮,白芒不由脱口而出:“是你!”

    原来从黑坟老祖手中救出她们姐妹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路过的大德,而这个一直被紫芝当成小妖怪的人。

    江舟收起冰魄寒光剑。

    此剑他得到已久。

    以西极玄冰精英凝炼而成,剑如冰玉,寒彻魂灵,分化千万,妙用无方。

    其威力之玄妙,便在“分化千万”这四个字上。

    别说万剑横空,便是千万、亿万也不在话下。

    他手中的宝贝,论起杀伤力,除却那座太阴奇门阵外,就属这把剑为最。

    不过此剑极难驾驭。

    他也是不久之前才将之炼化。

    以他如今的修为,也远远达不到“分化千万”的程度。

    全力而为,倒勉强可化出万剑。

    之前他动不动就遇上一品至圣,差距太大,就算有仙剑在手,也难以对付。

    不过对黑坟老祖这样圣境都没达到的货色,那是分分钟碎尸万断。

    若没有一些依仗,他也不敢孤身一人就随意入得这幽冥之地。

    别人被他这雷霆一击震慑,不愿意招惹麻烦。

    作为此地主人的虚肚鬼王却退无可退。

    尽管它如今已经无比后悔答应虞克,替他出头对付这个仇人。

    身为一方鬼王,此人虽然道行不浅,且仙宝随身,它也还是有自信对付得了。

    但凭白招惹这么一个来头极大的人,实在不值。

    念及此处,虚肚鬼王不由用阴冷地眼神扫过虞克。

    虞克脸上仍然带着那副假笑。

    他岂能不知自家这个仇人有多难对付?

    若非如此,他父亲早就已经动手,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里用得着哄骗这虚肚鬼王?

    不过就算早有准备,心中也不勉为江舟刚才那一剑暗自心惊不已。

    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那副金轮早已在人前露过,但没令他意外。

    但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藏了多少天府奇珍?

    原本十拿九稳的把握,虞克如今却因这一剑而动摇起来。

    “狂妄小子,岂不知长幼尊卑乎?”

    虚肚鬼王收回阴冷目光,投落江舟身上。

    眼前局面却还需挽回。

    “敢在老夫宴上大打出手,残吾宾客,杀吾忠勇之士,汝不惧死乎?”

    “呵呵呵……”

    江舟端起酒杯,看也不看它,凝视着杯中酒水,眼中似已有迷离之意。

    轻笑道:“我看上的东西,你也敢不给?汝惧死乎?”

    白紫二妖骇然地看着他。

    很想说一句,就算你厉害,但做人低调谦虚一点不好吗?

    把这老鬼惹毛了,就算你能跑得了,咱们两个跟你一起来的小姐妹,小胳膊小腿的,可真承受不起啊!

    “呼……”

    虚肚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

    这一口气,呼得白紫二妖心惊胆战的。

    江舟如此姿态,摆明就是来找茬的。

    多言也无益。

    伸手一招,将案上的铜磬摄在手中,重重往上一锤,竟发出金鼓之色。

    四周黑暗之中,朵朵惨绿鬼火飘浮。

    露出一个个灰败死气的身影。

    这是它早就布下的阴兵鬼卒。

    一声令下,便有成百上千的鬼卒将这大堂给围了。

    堂上众多“宾客”多是惊惧之极。

    如胡道人、巢湖龙君等目中闪烁着异芒。

    虚肚鬼王却是神色微变。

    明明麾下的鬼卒围了此处,它却并未有得意之色,反而露出莫名的惊骇和疑惑。

    “呵呵。”

    江舟又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你也是堂堂鬼王,便只是仗着这点人,就敢跟我叫板?”

    别人也没有认为他大言不惭。

    就他那把仙剑,这千来个鬼卒根本不消一剑便要死个干净。

    “残、屠、恶、戮四将何在!”

    虚肚鬼王铁青着脸,喝问了几声,却始终不见回音。

    面色更加难看。

    盯着江舟道:“老夫虽已多年未曾动手,但这几千里嵪毙谷却是老夫一个一个杀出来的基业,”

    “你以为,你对老夫的爱将动了手脚,令老夫大军迟滞,便能在此为所欲为不成?”

    江舟笑道:“想亲自动手?那就休要废话,你是靠嘴打下的基业吗?”

    众人听得他的狂言都是暗自纳闷。

    虚肚鬼王可是堪比三品的存在。

    他即便有仙宝在手,又岂能轻胜?

    “鬼王,这小子阴险得紧,他有一张神弩,可杀圣境,小心其暗算。”

    一旁的虞克突然发出道。

    江舟的灭魔弹月弩虽然使用次数不多,但虞克为了对付他,早就暗中调查,对他的一切不说了如指掌,但只要展露过的,就几乎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江舟便是依仗这些仙宝,才敢如此猖狂,无视一尊鬼王。

    “真是聒噪!”

    江舟一声冷叱,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被虞克说中了一般,手段败露,恼羞成怒。

    抬手就是一金轮朝虞克砸了过来。

    虞克虽也是武道高手,有着五品的修为。

    但在江舟面前还远远不够看。

    即便早有防备,面对仙宝之威,仍然是神色惊惶。

    “大胆!”

    虚肚鬼王甩手将手中铜磬掷了出去。

    噗的一声脆响,金轮去势微微一顿,铜磬应声而碎。

    虚肚鬼王见状心痛不已。

    怒声吼道:“给老夫杀了他!”

    千余鬼卒顿时一拥而上。

    它知道这些鬼卒奈何不得仙宝在手的江舟,但却能拖得一些时间,让它寻出破绽,一举将其灭杀。

    千余鬼卒扑入堂中,堂上众我“宾客”纷纷抱头鼠窜。

    除却少数之人还能安坐,冷眼旁观,这处所在顷刻间就乱成一锅粥。

    江舟仍坐在席间,冰魄寒光剑飞射而出,剑光一闪,便有一片鬼卒灰飞烟灭。

    他一边操纵仙剑,一边朝白紫二妖笑道:“两位姑娘,江某也算救你们一命,如今江某有难,你们为我出手挡一挡,不算过分吧?”

    “……”

    二妖都是满脸无语。

    之前狂得很,这会儿倒是退缩了?

    虽然满肚子埋怨,无处可发,她们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只好仗剑而出,与一众鬼卒厮杀。

    当事的双方,江舟与虚肚鬼王一时间倒像成了事外之人一样。

    隔着混乱的场面,目光相遇。

    虚肚鬼王目光满是阴冷。

    江舟却是带着一丝莫名笑意。

    “老鬼!死来!”

    混乱之中,有一“鬼卒”不知何时,靠近了虚肚鬼王,忽然暴起。

    一道剑光如冰川初阳升起,无比璀璨,触之温凉,却冷入魂灵。

    江舟也在此时突然站起,身形一晃,现出三头六臂。

    金轮、金刀、弹月弩、冰魄剑等仙宝俱执在手中。

    头顶四尊大力金刚有相神魔一跃而出。

    可谓手段尽出,全力轰向虚肚鬼王。

    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江舟突然展现的神威,也令那些冷眼旁观的“大人物”们个个色变不已。

    仅是四尊有相神魔,在场之人能敌者就不足一掌之数。

    至于那些仙宝……

    天府奇珍该不会是你家造的吧!

    众人惊骇之间,那突然暴起的剑光,与四尊有相神魔掀起的滔天佛火,已将虚肚鬼王淹没。

第524章 巢湖龙君的秘密 (求订阅、月票)

    虚肚鬼王虽有三品修为,但那个藏在麾下鬼卒中的贼子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那道突然袭来的剑光,也不知道暗中积蓄了多久。

    其中彻骨透魂的冰寒,几让人怀疑,在万载冰川之中积蓄了万年的冰寒之气,都尽数被纳进了其中。

    寒彻天地。

    一但被触碰,即便是三品,也要元神冻结。

    何况它是阴鬼之躯,空有三品之力,却既无三品之元神逍遥,也无三品之金身不坏。

    若叫这一剑给刺实了,哪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江舟正是抓住了虚肚鬼王被这一剑所惊,牵扯了大半神思之时,全力出手。

    四尊大力金刚有相神魔于一瞬之间,掀起大悲怒火,与那道剑光一前一后,相差无几,刹那间便吞噬了虚肚鬼王。

    三头六臂一现,一手所执法华金刚轮同时掷出。

    落于燃烧的佛火之上,绽放无量金光。

    便如一座金山压下。

    “吼——!”

    佛火之中,传出虚肚鬼王的凶厉吼声。

    显然那一剑与四尊神魔的金刚佛火之下,并没能立时要了虚肚鬼王的命。

    一个身穿破败死灰铁甲的“鬼卒”落在三头六臂的江舟身旁。

    摘掉破烂的头盔,竟露出林疏疏那张冰块脸来。

    “你行不行?这鬼东西不好对付,这样都没死,这一次弄不死它,让它逃出来,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放心,它要是真正的三品,我未必困得住它,谁让它是阴鬼之身?除非成就阳神,否则永远也别想真正入圣。”

    江舟微微一笑,两只臂膀十指交缠结咒。

    法华金刚轮上的金光愈盛,几乎凝如实质。

    且隐隐浮现出一个“卍”字佛咒,缓缓转动。

    虚空中隐有阵阵梵音传出。

    一时如极乐世界中坠下灵山。

    万佛禅唱,灵山镇魔。

    “啊啊啊——!”

    佛火渐渐散去,露出一只怪异丑陋的庞大鬼物。

    状如人形,却四肢着地,臂长如猿。

    满身卷毛,面上肌肤如鲐背之纹,弯弯曲曲,层层叠叠,望之令人生畏。

    口无唇,露出满嘴利齿如鲨,密密麻麻。

    腹无肚,祼出腹腔,却不见五脏六腑,只见无数污秽之物流淌。

    粘稠腥臭,中人欲呕。

    四尊金刚有相神魔各踞灵山一角。

    脚踏莲花,背负月轮,手执金刚降魔杵。

    大悲之力如狂涛巨澜,汹涌而出。

    镇得虚肚鬼王仰天狂吼不止。

    庞大的身躯猛烈挣扎,却连一丝也动弹不得。

    堂上众“人”俱是面现惊色,胆战心惊。

    这漫天佛光禅唱,金刚怒火,简直是阴邪鬼物的克星。

    别说沾上,就只是看上一眼,听上一耳,也令它们胆寒股战。

    修为稍弱些的,都有些阴魂难附,有魂飞魄散之虞。

    如胡道人、巢湖龙君、白衣秀士、谛湿婆这等或修尸解之道,或是妖中巨擎的,虽然不惧佛力侵袭。

    但心中也未见平静。

    如此威势,真是一个四品能弄出来的?

    竟镇得虚肚鬼王毫无还手之力。

    不同于其余人等心中是单纯的震惊、难以置信。

    那位头戴玉冠,如同王孙公子一般的巢湖龙君,除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还隐隐有一丝恐惧。

    他心里有一个秘密。

    天下龙种为数不少,但其实都各不相同,承续着不同的血脉。

    他是洞庭老龙之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世人皆不知,洞庭龙族,在这世间虽算不上最强的龙种,但他这一脉,却有一种天生的血脉神通。

    名为“烛”。

    相传,“烛”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烛天地人间,九阴之幽隐。

    且洞彻过去未来,祸福吉凶。

    这只是上古传说,但洞庭一脉龙种,却深信不疑。

    即便族中并无一人有此神通。

    这一潜伏在血脉中的神通天赋,属他的父亲,洞庭老龙王最为强大。

    能感知福祸,追源溯流。

    前段时日,仙门中人与前朝守陵人斗法,致令天命降劫,洪水泛滥。

    那位法海神僧横空出世,他的父亲洞庭老龙也舍了万载龙躯,成全了那位法海神僧。

    旁人却不知,却也是同时成全了洞庭老龙自己。

    更是不知,洞庭老龙有此疯狂之举,便是以神通于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一丝天大的机缘。

    那一丝机缘大到何种程度,巢湖龙君不知。

    但他不会如世人一般,认为自己父亲是被仙门欺压疯了,才有此癫狂之举。

    洞庭老龙并没有死。

    反而还在那位法海神僧的慈悲之下,曾现次化现而出,回返洞庭,如今洞庭龙族一脉,交代诸事,传下洞庭龙王神位给他。

    只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他还未正式登上神位。

    却是在那时,洞庭老龙告诉了他许多密秘。

    其中便有关于他父亲如今侍奉的那位法海神僧。

    或者说……

    就是眼前这位士史江舟的。

    洞庭老龙道行远远不足以窥见过去未来。

    却已有着一丝溯源追流的神通。

    便是这一丝神通,让它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位震惊世人的法海神僧,竟似乎与眼前这位士史江舟,乃是源出一体!

    这种事,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反而会遭人耻笑。

    别说他人,就算是巢湖龙君自己,对自己老父亲的话也有些不以为然。

    这怎么可能?

    那位法海神僧的神通道行,虽未入圣境,但谁都知道,其道行境界极高,超凡入圣不过是一念之间,随时都可以踏出那一步。

    而且这一步非只是普通的三品,那是登天的一步。

    或许他入圣之时,就是二品,甚至触摸到至圣之境,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而眼前的士史江舟,虽然在后辈之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天下少有,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但离那样的境界,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样两个人,怎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说两者的修为道行,是一天一地。

    这天下又哪里来如此神异的身外化身之法?

    天底下,论及身外化身,当属纯阳宫的“坐忘无我,剑化三清”为最。

    即便是“剑化三清”,化身与本体也是一脉相承,不可能无中生有。

    更不可能修习两种不同、甚至背道而驰的法脉。

    这位士史江舟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武道,其刀法如神,人人皆知,听说剑法也不错。

    传闻其与法海神僧是同出一门,也有着极高的佛法修为,曾与诸圣坐而论法。

    虽令人惊羡,却也并不足为奇。

    但先不论境界,即便是都修佛法,两人间所修的法脉也全然不同。

    这一点,只要一出手就很容易察觉出来,是瞒不住的。

    在此之前,巢湖龙君觉得这事不可能,八成是他那老父亲大劫得脱,有些恍惚了。

    不过今日,此刻,看着这满目的佛光,如影随形的梵音禅唱。

    佛宝如山,金刚护法。

    再看那三头六臂,挥舞着几件仙宝的江舟。

    巢湖龙君突然觉得,这人怕不是佛祖的亲儿子?

    这可是天府奇珍!

    凭什么别人一件都没有,你能拿来砸人?

    还有金刚护法,要不佛祖犯戒……凭什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过这么一看,这样的人……他老父亲的话,是真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巢湖龙君没有什么依据,单纯是见到了这一幕,莫名地想到了洞庭老龙的话。

    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他几乎有种错觉,该不会是他也觉醒了“烛”的神通,能感知祸福了吧?

    窃喜之中,带着一丝恐惧。

    这是个大秘密,若是真的,这个江舟就太可怕了。

    不仅是道行吓人,这份心机更吓人!

    他有这样的道行修为,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小小”的四品,窝在肃靖司里?

    游戏风尘吗?还是有什么惊天的谋算?

    要是知道他窥破了这个秘密,会不会杀龙灭口?

    不谈巢湖龙君的复杂心境。

    江舟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法海”的马甲都快掉了。

    不然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人灭口。

    虚肚鬼王被林疏疏偷袭重伤后,又在法华金光轮与四尊大力神魔的镇压下,根本再也翻不起半点浪花。

    随着金光轮渐渐压下,虚肚鬼王也渐渐息了声气,连叫都叫不出来。

    江舟一臂挥出,冰魄寒光剑分化十数剑,霎时间洞穿虚肚鬼王。

    却并非是要它的命。

    而是洞穿其身上各处要害,令其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另一臂摇动弥尘幡,十数道捆妖锁飞出,钻入那些空洞,将其牢牢锁死。

    肃靖司不知锁了多少大妖巨魔,他自然知道这一套,如何能令虚肚鬼王无法反抗。

第525章 闯阴司 (求订阅、月票)

    江舟自得了弥尘幡,内中就藏足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在镇守吴郡时,更是仗着自己威望正高、地位特殊,趁机中饱私囊。

    各种装备、丹药、书籍,能拿的都往里装。

    捆妖锁、斩妖刀,都是稀缺珍贵的资源。

    他幡中的就备有一共十二套。

    十二条捆妖锁,此刻都用在虚肚鬼王身上,洞穿其身上十二处要害。

    由四尊大力有相神魔,各自拖着三道捆妖锁。

    任虚肚鬼王再厉害,也断然逃脱不出。

    “你锁住这老鬼作甚?”

    林疏疏飘了过来。

    对江舟没有灭杀老鬼,反而是锁了起来,明显是要留它性命带走的架势,略带不满。

    “这老鬼可是证鬼,还死不得。”

    江舟说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啧啧道:“堂堂剑剑城执尘剑主,出入都是八抬大椅,竟然舍得自堕身份,穿上这身鬼皮。”

    林疏疏神色一滞,身躯一震,抖落一身破败铁甲。

    “哼。”

    “若非本公子深入敌营,杀了那老鬼几个爱将,藏在此中袭杀老鬼,你想拿下这老鬼,恐怕没这么容易。”

    说着,看关三头六臂的江舟,啧啧称奇:“你这神通……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手段?我现在倒是对你方寸山好奇得紧了,什么时候,带我去拜竭一番?。”

    江舟笑道:“那你就别想了。”

    林疏疏不满道:“你也太小气了。”

    江舟空出一只手一摊道:“别说是你,就是我想回去也没办法。”

    我可没骗你,我比你更想去啊,可我上哪找个方寸山让你去拜?

    林疏疏却只当他说的是自己历练未成,无法回山。

    这也并不出奇。

    许多仙门都有这般规矩。

    只好面露遗憾,摇摇头,又看着他几只手臂上拿着的几件仙宝,羡慕道:“你还真是财大气粗,这般底蕴,天下间能与你方寸山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大梵寺和龙虎道了。”

    江舟笑道:“想要啊?来方寸山啊。”

    林疏疏翻了个白眼,只当他是调侃之语。

    旋即神色一正,扫了一下四周面色各异的“人”道:“行了,闲话少说,咱们赶紧走。”

    “本公子虽杀了那老鬼几个部将,但它麾下阴军还在,要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若是被大军围困,怕就麻烦了。”

    江舟同样扫视周围。

    大多数人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模样。

    只有胡道人等区区数人尚能安坐。

    只是个个看着他,神色莫名。

    有震惊、有不信、有贪婪。

    有……

    咦?

    那个小白脸模样的,是巢湖龙君?

    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江舟看到那个巢湖龙君正看着自己,神色似惊似惧,似乎还有着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

    见他看来,目光躲闪,明显心虚的模样。

    他们好像并不认识,也没见过,他心虚什么?

    微微摇头,也没放在心里。

    堂上已经不见了那位虞三公子的身影。

    刚才心神都放在拿下虚肚鬼王的全力一击上,倒是无暇顾及此人。

    这小子也是够机警,竟然把时机抓得这么准,悄无声息地溜了。

    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算账的一天。

    看了一眼妄图挣扎,却被大力神魔紧紧扯住,无法动弹的虚肚鬼王,笑道:“放心,蛇没了头,还能挣扎多久?”

    “更何况,有个地方,就算这老鬼没落到咱们手里,也不敢去。”

    林疏疏微微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目露惊色:“你该不会是……”

    “就是。”

    江舟已经转身。

    “走吧。”

    四尊大力有相神魔扯起捆妖锁,拖着虚肚神魔破空离去。

    林疏疏微微迟疑一瞬,便驾起剑光紧随而去。

    见得二人身影穿过大堂门户不见,白芒、紫芝二妖方才从震骇中回过神来。

    相视一眼,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就当跟着去,便也连忙驾起剑光追去。

    “呼……”

    松气的声音最先从巢湖龙君口中发出。

    这煞星,总算走了。

    “龙君,你这是作甚?”

    他边上的胡道人有些纳闷。

    那江舟确实很了不得,但你堂堂龙君,何至于怕成这样?

    糟糕!

    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若是漏了一丝痕迹,让那煞星知晓,杀龙灭口怎么办?

    巢湖龙君端正神色:“咳,没什么,胡真人不觉这一场戏端的是精彩之极,让人喘不过气来吗?”

    “是、是吗?”

    胡道人面皮微微抽动。

    “是,必需是!”

    巢湖龙君正色道:“好了,好戏落幕,本龙君还有要事,要赶回龙宫,这便不告辞了。”

    赶紧走!

    免得那煞星回来杀龙灭口!

    自认为窥破了江舟的秘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龙灭口”的惧怕。

    看着匆匆离去的巢湖龙君,胡道人与其余“人”都是一脸莫名。

    不过,大多数人心思还是未从方才的震骇中脱出。

    此番虚肚鬼王被擒,江舟之名恐怕要震动幽冥阴世。

    ……

    江都阴司,城隍殿。

    “不好了!不好了!”

    几个小鬼尖叫着,几乎是从城隍殿门口滚了进来。

    施公绪眉头微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可是欺本府不忍治你之罪耶?”

    “府府府、府尊!不、不是是……”

    小鬼吞吞吐吐,说不全一句话。

    施公绪更是不快:“嗯?站直了说话!”

    “城隍老爷真是好大的官威。”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不过他人之罪你且莫管了,还是先来数一数你自己的罪状。”

    “施公绪,你认不认罪!”

    施公绪神色微变。

    尚未有动作,祂边上站立的武判官就恼了。

    手上举起一只大钉锤,大步冲了出去。

    “何人胆敢在城隍殿前喧哗!”

    “砰!”

    话音才落片刻,便见其魁梧的身影从外面倒飞而回,重重砸落。

    手上的大钉锤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位文判官看了一眼施公绪阴沉的面色,低声道:“府尊……”

    施公绪抬手打断,神色阴沉地看着殿门方向。

    不多时,江舟已经踏进大殿。

    林疏疏在一旁飘着,事不关己、浑不在意般打量着这城隍大殿。

    似乎他就是来吃瓜的。

    “阁下何人?”

    施公绪看着他身后四尊大力神魔,和捆妖锁紧紧锁着的虚肚鬼王,眼中精光一闪。

    面上却不动声色质问:“可知擅闯阴司,打伤阴神,是何罪过?”

第526章 拷城隍 (求订阅、月票)

    “施公绪,你还敢向我问罪?”

    “我且问你,虚肚鬼王与阳间之人勾结,易掠幼童,大炼人丹,害人无数,你知不知?”

    “这个人……这个人……”

    “疯、疯了吗?”

    那些想要看热闹吃瓜一路追踪而来的人远远停在城隍殿外,不敢靠近。

    但远远听着城隍殿中传出来掷地有声的质问,都是骇然不已。

    城隍阴司,在幽冥阴间是一个特殊超然的存在。

    先不说其实力如何,阴司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

    大大小小的城隍阴司,遍布幽冥阴间。

    大稷十三州,州下最少也是三四十个郡县,每个郡县又下辖数以百计的乡县。

    几乎每一个都设有阴司。

    换句话说,幽冥阴间,至少有上万个阴司。

    惹了一个,就有万个等着找你麻烦。

    阴司律令,是维护幽冥阴间稳定的根本。

    即便阴司之间并非都是一团和气,甚至彼此有嫌隙仇怨。

    但为了维护阴司威严,阴司铁律,也必定是不不休。

    你再是厉害,又怎与整个阴司作对?

    何况阴司背后,还有个大稷。

    阴司是大稷控制阴世之所,某种程度上,即便是大稷六司,任何一司的份量都略显轻了些。

    虽因阴阳两隔,平时虽看似不大理会。

    但绝不可能任凭他人触犯阴司威严。

    即便此人是肃靖司中的重要人物。

    所以,这些人虽都见过江舟在人丹宴上的狂态,也为其实力而震骇。

    但看到他直闯城隍殿,一个照面就打伤阴神,且当面质问城隍府尊,都仍难免骇然惊惧。

    白紫二妖混在人群之中。

    心中惊惧骇然。

    也庆幸刚才没有头脑发热,跟着那人撞进城隍殿中。

    不过见此境况,心中却也不由隐隐为江舟担忧。

    毕竟也算是一路同行,而且江舟还对她们有恩。

    “真是太狂妄了,仗着几件仙宝,便如此倒行逆施,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

    也有人心中冷笑,等着看他的下场。

    其中有如白衣秀士等,心中隐隐有种雀跃。

    若是此人栽在城隍殿,他们或许有机会趁乱夺得仙宝。

    若能得仙宝,即便是开罪城隍殿,也并非不可。

    大不了事后躲起来,慢慢祭炼仙宝,日后再寻机弥补。

    左右他们也不是直接得罪阴司,付出些代价总能平息城隍府尊的怒火。

    “谛湿婆……”

    白衣秀士想到此处,朝如富家老太太一般的谛湿婆看去。

    谛湿婆与其相交多日,闻歌知弦意,立时便知其计较。

    她自然也是心动的,闻言略一迟疑,却朝一旁胡道人道:“胡道人,你如何看?”

    胡道人看着城隍中的人影,没有回答。

    天府奇珍,那是名教圣地都视若至宝的东西。

    如此多的天府奇珍摆在眼前,说不有半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此子的实力,与其来历背影,也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巢湖龙君离去前的古怪也令他心中打着突。

    自尸解修鬼仙之道始,他便处处行事谨慎。

    宁可错过,也绝不能冲动贪婪。

    这是他能在鬼仙这条凶险之极的旁门左道上走到如今,数百年安危无恙的唯一至理。

    念及此处,胡道人捻须道:“仙宝虽好,但终究是外物,物华天宝,有德居之,贫道不敢强求。”

    白衣秀士与谛湿婆闻言不由一愣。

    他们与胡道人虽非知交,但也打过不少交道。

    知道其为人,如此反应,必定是心顾忌。

    不过那姓江的小子虽然厉害,靠山也够硬,却也并非不可对付。

    这世间的事,可不仅是只能用拳头解决。

    他们几人若是联手,未必不能暗算那小子。

    加上这里可是幽冥,夺了宝,往幽冥深处一躲,圣地也难奈其何。

    本来鬼物阴魂修行,就艰难千百倍,处处是凶险。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抓住一线之机力争,他们岂能有今日成就?

    这胡道人不是这么胆小之人,或许其中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虽然明白道理,但面对几件仙宝,能保持理智的人终究是少数。

    他们也不行。

    让他们轻易放弃是不可能的。

    罢了,先静观其变。

    这小子可不好对付,就算要出手,也是要窥准时机。

    不提外间这些鬼魅精怪的盘算。

    城隍殿中,施公绪被江舟当面质问。

    颇有些居高临下,其势汹汹。

    祂堂堂郡城隍之尊,除却人皇与几位大君外,何曾有人敢在祂面前如此放肆?

    何况一个小辈!

    暗怒之余,也不由摇头。

    柳权啊柳权,你真是老眼昏花,如此猖狂无智之人,也能奉之为“少君”,真是不知所谓!

    今日小子无礼在先,也别怪本府不念你我旧情了!

    一念及此,施公绪伸手拿起案上惊神木,“啪”的一声拍下。

    声震城隍殿。

    殿外诸多看热闹的阴魂恶鬼,听到声音,都是神魂一荡,软倒下来。

    朝城隍殿颤颤伏地。

    施公绪沉声道:“竖子大胆,你私入阴间,擅闯阴司,打伤阴神,条条桩桩,都是大罪!”

    “念你年幼无知,又身居肃靖要职,或许是受人蒙蔽,此刻跪下伏状认罪,本府或可轻判,免你极刑!”

    江舟闻言,气极反笑。

    “看来你果然是不想认罪了?”

    “认罪?”

    施公绪面如冷铁:“本府不知你从何处听得这些风言风语,且莫说本府有罪无罪,即便本府有罪,也当由阴司大君朱笔亲判,再甚者,也有人皇降下金旨,责问本府之罪。”

    “而你,又是何人?有何资格质问本府?本府便坐在此处,你以有何本事,判得本府之罪?”

    “嗤!”

    江舟还未说话,边上的林疏疏已经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殿上诸多恶鬼阴神纷纷怒目相视。

    林疏疏虽然不惧,却也不想打断江舟的表演。

    微微一笑,移开目光。

    心中却暗道,这个江都城隍,未免太过耳目昏聩了。

    江都有几人不知道江小子手执圣祖人皇金敕,你要是恃强凌人也罢了,拿律法大义来压他?

    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江舟瞪了他一眼,取出他的那枚小旗幡一摇,便见金光一闪。

    一把金刀已经被他捧在手上。

    刀上金色神文流转,堂皇浩瀚,如天威般的气息瞬间充斥城隍大殿。

    施公绪神色一变。

    江舟却没有理会祂。

    他知道一位阴司郡城隍非同一般。

    只是一道金敕虚影,恐怕还镇不住祂。

    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这玩意儿来压祂。

    只是手捧金敕,口中高声道:“臣,江都肃靖司,五品士史,有下情奏禀,恭请伏魔大将军、人皇陛下垂聆!”

    圣祖人皇金敕世间只有一道。

    却分置十三州各司,彼此间自然是有关联的。

    江舟不知帝芒用什么方法能掌控万里之外的稷土,但他知道对方必定能听到。

    果然,见得江舟如此,施公绪神色大变,一丝惊恐一闪而过。

第527章 拷城隍(中)(求订阅、月票)

    从江舟拖着虚肚鬼王,闯进城隍殿,当众质问,施公绪都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最多只是表露出不满罢了。

    如今江舟一句话,祂便露出惧意。

    足见江舟这一着,确实是打在了祂的要害。

    似乎殿上众鬼神也清楚得很。

    但圣祖人皇金敕当前,施公绪不便有所行动。

    祂身边的文判官却在其座下当差多年,深明其意。

    见祂神情,当即朝殿下两边众鬼神使了个眼色。

    便有数个青面獠牙、身穿阴差服饰的恶鬼跳了出来,发出一阵尖锐怪叫,朝江舟扑了过去。

    “冲撞城隍殿,当诛!”

    江舟手捧金敕,依足了朝礼,三拜九奏。

    他虽非朝官,却也是五品命官,有资格站立金阙之上。

    不过那是要奉诏方可。

    四品以下官员,想要朝竭人皇,当三拜九叩。

    不过他手执圣祖人皇金敕,却不需要跪。

    也不能跪。

    文判官也是深知此点,才不让他全了三拜九奏之礼。

    “本公子面前也敢放肆?当本公子是死的吗?”

    林疏疏冷笑一声,指尖剑光一闪,数支冰棱如飞剑般射出,分别迎上那几只恶鬼。

    这几只恶鬼看似寻常,竟然颇为难缠,明明顷刻间便被飞剑洞穿,却只是化为一团烟雾,转瞬又恢复原状。

    以林疏疏的道行,五品以下,恐怕当不得他几剑。

    当下竟一时奈何不得区区几个小鬼。

    这也是幽冥阴间的可怕之处。

    那些随处可见的小鬼看似猥琐不入流,也个个贪婪胆小,可随意打骂欺辱。

    但真若打起来,个个都是诡异之极。

    厉害倒未必多厉害,却十分难缠。

    不过林疏疏显然也并未有多大杀心。

    一剑未能将之灭杀,也不曾理会,他的目的只不过是阻止这些小鬼坏了他看戏的好心情罢了。

    片刻的迟滞,江舟已经拜了几拜。

    于此同时。

    玉京神都。

    肃靖司总衙,一贯楼。

    此处一贯楼与别处江舟所见过的都不同。

    乃是一座高塔。

    满是锈迹斑斑,沉重、充满岁月痕迹。

    一道道巨大的铁锁缠缚其上,另一端钉入八方大地,将高塔牢牢地固定在大地之上。

    四周处处皆是暗藏种种守卫、陷阱,透出森然之气。

    平日里死寂无声,几乎看不到人气。

    此时,忽然有一身穿血甲之人,手捧一把血刀,上面竟然缠绕着和江舟手执的人皇金敕上的神文如出一辙的字符,从塔中走出。

    从暗中招出一个守卫。

    沉声道:“传讯大将军,下面有人请动圣祖人皇金敕,欲朝竭陛下。”

    那守卫本是一脸木然。

    常年镇守此处之人,个个都是心硬如铁,如草木无情。

    此时闻言,竟也难免露出一丝异色。

    不过一闪而过,便恢复冷硬。

    旋即领命接过血刀,化作一道血光,破空而去。

    驾血气腾空,那是四品武道强者的本事。

    即便肃靖司在有异法,也至少五品方可。

    此处随意一位守卫,竟也有五品以上的修为。

    不多时,血光落入一座威严府邸前。

    守卫抬起头,庄严的朱漆大门上,却是“大将军燕”四个大字。

    肃靖司本有三大伏魔大将军,镇守玉京,与东、西两大陪京。

    其中又以镇守玉京那位为主。

    不过那位伏魔大将军,却已早早殒落。

    肃靖司大权,却未落于另两位伏魔大将军手上,而是落到了当朝大将军,燕不冠手里。

    虽然同呼大将军,但多出两个字,与少两个字,却是一天一地的差别。

    并非是官位上的差距。

    纯粹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大将军”三个字,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唯“燕”一人。

    过不多时,有一将士捧着守卫递上的血刀,再次从府中走出。

    只是冷冷说了一句:“大将军有话。”

    那守卫连忙躬身:“卑下恭领!”

    将士淡淡道:“大将军说:知道了,照章办事。”

    守卫眼神微动,低头接过血刀道:“是。”

    这血刀上已经多了一个大将军的令印。

    离去之时,心中暗叹。

    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非但敢请动圣祖金敕,还敢惊动金阙。

    也算是他运气。

    若不经大将军首肯,加盖令印,休想上达金阙,可能还会被问责。

    守卫手持血刀,再次赶往皇城紫宸宫。

    在他走后,那将士返回府中,过了片刻,有一个身材矮胖的人鬼鬼祟祟从大将军府中探出一个脑袋。

    一双圆眼咕噜噜直转。

    探得无人,便蹑手蹑脚地跑了出来。

    还没走出几步,眼前便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汉子,挡在他身前。

    “五公子,您要去何处?”

    燕小五圆眼一瞪:“田奢!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粗布衣衫的汉子只是淡淡道:“末将只是遵照大将军之令,不让五公子出府,并未非五公子过不去。”

    燕小五又急又气,憋得圆脸通红。

    怒吼道:“我兄弟请出了圣祖金敕,都闹到了金阙上了,定是有难!”

    “兄弟有难,你说我该不该管!”

    粗衣汉子:“确实是有人请出圣祖金敕,奏请陛下,不过五公子又怎知,那是公子兄弟?”

    燕小五昂首叉腰,骄傲道:“普天之下,除了那老头和我兄弟,还有谁人有本事手执金敕?”

    粗衣汉子也不置可否,只是点头道:“既是兄弟有难,自然是该管的。”

    燕小五一喜:“那你还不让开!”

    “兄弟之情虽重,却重不过公子父命,也重不过末将所受将令。”

    粗衣汉子抬手道:“五公子请回吧。”

    “你给我记着!”

    燕小五气得跳脚,却也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只好悻悻而回。

    再说那守卫将血刀送入紫宸宫后。

    帝芒正于含元殿上,高坐帘幕之后,听群臣奏对。

    见得金吾卫手捧血刀进来。

    金阙上文武群臣皆面露异色。

    或惊讶,或意外,或新奇。

    概因这圣祖金敕,已经多年未现。

    前段时间,听说南州有一个小吏曾请出了金敕。

    但也并未放在众人心上。

    概因那请出金敕之人,位卑人微。

    便是能请得金敕,又能如何?

    于他们而已,并没有什么影响,只当个新鲜事,于茶余饭后闲话几句罢了。

    不想,今日这金敕竟闹到了金阙之上。

    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528章 简在帝心,党争 (求订阅、月票)

    “陛下,是圣祖金敕。”

    白发宦官鱼玄素凑到御帘下躬身低声奏道。

    “哦?”

    “圣祖的金敕?”

    帘后传来讶异的声音。

    “多少年了……”

    帝芒的声音似有唏嘘,有追忆。

    也不知是吹嘘圣祖金敕终于再现世。

    还是追忆圣祖当年的丰功伟业。

    群臣听得却有些怪异。

    多少年?

    不久前不还是这小子请过金敕么?

    虽然没有闹到御前,但您可是金口御言让人家执金敕办案的。

    群臣暗暗吐槽。

    却也有灵敏之辈已经若有所悟。

    人皇陛下这番作态,不大对劲啊……

    少顷,帘后又传出帝芒声音:“既是圣祖金敕,众卿随朕大礼参迎吧。”

    “陛下!不妥!”

    百官之中,忽有一人越班而出,执笏奏道:“陛下贵为人皇,乃天地之极,人中至贵,乾坤唯一。”

    “圣祖虽尊,却是过去之尊,陛下乃今日之尊,于公,陛下为今日之君。”

    “于私,圣祖虽是陛下之祖,但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陛下也断无以君拜亲之理。”

    “况,此刀只是圣祖金敕一道虚影,非金敕亲临,陛下万万不可亲迎,只需安坐便是!”

    “嗯?”

    帝芒发出不悦之声:“难道朕拜自己的祖宗还错了?”

    “还是说,以圣祖之尊,当不得朕与众卿一拜?”

    “礼不可废!此亦为圣祖亲定之大礼,请陛下慎行!”

    面对帝芒不悦的质问,那大臣竟然义正辞严,硬顶了回去。

    群臣均抱笏而立。

    既无人出班附和,也无人出声驳斥。

    只是冷眼旁观。

    眼角余光,暗暗在一左一右,立于前列的李东阳和宋荣身上瞥,似乎很是好奇他们的反应。

    刚才跳出来那人乃礼典部官员,礼典都御史宋荣掌管稷礼。

    辅天官冢宰,和邦国,统百官,谐万民。

    说是“辅”,其实大稷“礼”事,均握于其手。

    而大稷,又是以礼立国。

    天官冢宰位列一品,而这位礼典都御史,虽只位列三品,却是位“卑”权重。

    加上当朝太宰李东阳,不过是初任。

    而且其太宰之名,其实前面还得加个“权”字。

    意思是“临时代职”。

    只要公孙弘还没死,其职未除,他这个“权”字就去不掉。

    宋荣此人,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根须庞大。

    而李东阳却是靠的人皇旨意,和自己多年名望,得一部分朝中君子名士,还有少数公孙弘一系大臣相助,方能立足。

    此一长一消之下,如今的大稷朝廷,实则是这位礼典都御史与李东阳分庭抗礼之势。

    甚至隐隐之间,李东阳这位尊的太宰还稍显势弱。

    听说那个能请出金敕之人,是李东阳弟子。

    而此人是宋荣属官。

    其急急跳出来,说出这番话来,是何居心,能站在这金阙之上的群臣百官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精明之人,岂会理不清楚?

    若是把那小子手中的圣祖金敕抬得这么高,以后他们如何在李东阳面前抬得起头来?

    不过那位冢宰大人都还在闭目养神,他们又出什么头?

    帘后沉默下来,令群臣都暗暗为那人捏了把汗。

    片刻,帝芒的声音才传出:“哼。”

    “鱼玄素,准其面奏。”

    竟是将此事略了过去。

    鱼玄素面朝百官,高声道:“陛下御旨,准,士史江舟,面圣奏对!”

    群臣闻言,不由都转了个身,面向金阙门户方向。

    那里本空无一物。

    在鱼玄素拉长的声音落下之时,竟然如有一层水幕般微微摇曳起来。

    江都城隍殿,竟然隐隐出现其中,并渐渐变得凝实。

    片刻间,便如同城隍殿与含元殿连接了起来。

    一边是巍巍金阙,高远如天,皇皇如金日。

    一边是森森阴司,幽幽沉沉,昏昏暗暗。

    径渭分明,两不相容。

    鱼玄素面无表情,喊道:“殿下何人?竟敢擅登金阙,惊扰圣驾?”

    这不过是例行威吓。

    那城隍殿上的施公绪已经被吓得滚落城隍宝座。

    连滚带爬,跪伏于两殿交界之外,颤颤高声道:

    “臣,江都城隍,施公绪,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江舟手捧金刀,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恢宏瑰丽的金阙,满目奇色。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会是这般“面圣”。

    看那金阙的恢宏瑰丽气象,殿上百官群臣,个个面目清晰,不似虚幻。

    这简直是移星易宿,扭转乾坤般的通天手段。

    “大胆竖子,既见圣颜,为何不拜!”

    位列百官之首的李东阳,忽然抱笏而出,直指江舟喝骂道。

    江舟一愣,微微迟疑。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正要认怂下拜,便听那重重帘幕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

    “罢了,他手执圣祖金敕,岂能拜朕?”

    “卿相,不是朕说你,你对自家弟子也未免严厉了些。”

    李东阳躬身道:“臣一时情急,却未思及,请陛下恕罪。”

    “罢了。”

    江舟眼珠转动。

    听着二人一人一句,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似乎他不用跪了。

    这便宜老师,原来是故意如此作态。

    其他人也一样看得出来。

    暗暗翻着白眼。

    这老蟢子(蜘蛛),果然护短。

    但同时也对江舟这个早有耳闻,却不大在意的“后起之秀”多了些看重。

    能让李东阳如此着紧,连面圣都舍不得让他跪,看来李东阳对这弟子是宠得很啊。

    当是确有过人之处?

    帘后,帝芒又缓声道:“听闻你是李卿相弟子?”

    却是置那跪伏在地的城隍如不见。

    江舟微抬眼,见班首处,李东阳正朝他看来,眼中似有几分殷殷期许。

    轻呼一口气,躬身道:“回陛下,微臣与东阳先生却有师徒之情。”

    得李东阳数次或明或暗的回护,他与李东阳确无师徒之实,却已有师徒之情。

    这种情谊是实实在在的。

    可不像是他瞎编出来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方寸山。

    他这话一出,便见李东阳眼中的喜悦都洋溢开来。

    “嗯,朕听说过你。”

    帝芒缓缓道:“你……很好。”

    却令金阙上百官心下一惊。

    别看只是极简短的一句话,可说了这话的人是当今人皇。

    这份量……重逾山岳!

    这叫简在帝心!

    什么时候,李东阳这弟子在陛下心里,有了这般份量?

    那跪伏在地的城隍施公绪更是浑身一颤,面色如死……虽然祂本就是死过的。

    江舟心中诧异。

    面上未显,只是躬身道:“谢陛下赞誉。”

    帘后帝芒似乎轻抬了下手:“说吧,你要见朕,不惜请出圣祖金敕,所奏何事?”

    “陛下……”

    江舟目中厉色闪过:“微臣要参奏江都城隍,施公绪,渎职渎法,坐视阴间鬼王与阳间邪门外道勾结,戕害无辜百姓,易掠幼童,大炼人丹!”

    “手段残毒,惨绝人寰,天理不容!”

    “纵万死……难赎其罪!”

    听着江舟抑扬顿挫,声色俱厉,掷地如铁,殿上群臣都不由微微动容。

    不仅是为他口中所说之事,也有为其气概所动。

    暗赞此子不愧为李东阳之徒。

    这作派,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再看班首的李东阳面色如常,眼中的得色却分明遮掩不住了。

    “哼。”

    “江士史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帝芒还未有回应,便见一人出班朝帘后一礼,又面向江舟,冷然道。

    江舟皱眉:“这位大人何意?”

    他见此人身材微圆,乌黑长髯垂胸,分明陌生得紧。

    跟他有什么过节?

    那人却未再理会他,仿佛江舟不屑与他辩论一般。

    冷笑一声,又转过身去:“启奏陛下!”

    “圣祖人皇金敕,乃圣祖遗世圣物,唯留后人供奉瞻仰,以铭圣祖开天辟地之丰功伟绩,我人族后辈当心怀敬畏恩德,顶礼膜拜,此人区区小吏,竟敢擅动圣祖遗世圣物,实乃对圣祖不敬,臣恳请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

    见宋荣一党竟如此不要面皮,颠倒事非,如此攻讦一个后辈。

    李东阳忍不住了,须发皆张,跳出来怒指此人道:“朱九异!安敢如此!”

    “太宰大人,下官所言,可有错处?”

    朱九异却不惧他,不阴不阳地一笑:“你这位爱徒,口口声声说江都城隍渎职渎法,且不说是对是错,便说他所提及的鬼王勾结阳间邪道之事,又是真是假?可有证据?可有人证?”

    “总不能他说是就是,他说谁有罪就谁有罪吧?凭什么?就凭他是你太宰大人的弟子吗!”

    朱九异双目一瞪,语声高厉,几如质问。

    令群臣心惊不已。

    这宋荣一党,是打算与李东阳撕破面皮了么?

    “你……!”

    李东阳气得胸膛起伏。

    他也想不到对方竟会此时突然发难,而且如此不要面皮。

    他有治世大才,但秉性刚直,并不擅口舌之争,眼里也不揉沙子。

    一时,竟不如如何怼回去。

    “这位大人要证据?”

    江舟的声音忽然在这时插进来。

    “怎么?”

    朱九异微侧首,不屑笑道:“你还准备了证据?倒是苦心孤诣,思虑周全。”

    群臣一听,暗暗摇头。

    果然是不要面皮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有证据又如何?无论拿出什么证据,那都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伪证!

    老子不认!

    分明就是耍无赖的架势。

    “呵。”

    江舟冷笑一声:“下官可没有证据。”

    “嗤~”

    朱九异嗤笑一声,撇过脸去。

    显然是认为不过如此,不值他再多言。

    江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过下官倒是可以让陛下和诸位大人,亲眼一观,是非曲直,自有陛下圣断!”

    “!”

第529章 地煞·取月 (求订阅、月票)

    朱九异一怔,旋即冷笑道:“金阙之上,圣驾当前,你说话可要当心些,莫要胡言乱语,犯了欺君大罪,谁也救不得你。”

    说罢,还往李东阳那看了一眼,毫不掩饰其话锋所指。

    江舟忽然笑道:“这位大人,可识得下官?”

    朱九异拂袖不悦道:“小小孺子,难道还自以为名满天下不成?本官位居六卿,掌理邦国田亩,天下财税,哪里有空闲去识得你?”

    意思就是:你还不配入我眼。

    朱九异官居司徒,掌六府之一的地官府。

    主管天下的田地、赋税。

    可谓是位高权重。

    看不上江舟小小一个五品士史,太正常不过了。

    江舟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大人不识下官,真是可惜了。”

    朱九异被他弄得一愣,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可惜什么?”

    殿上百官也好奇地看向江舟。

    江舟腼腆一笑:“实不相瞒,下官刚刚得见大人,有就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

    百官一阵无语失望。

    原来是巴结阿谀之语。

    此人竟是如此趋炎附势之辈?

    李东阳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嗤!”

    朱九异发出一声嗤笑,看向李东阳,眼中满是笑意。

    你如此看重回护的弟子,却在向我邀宠奉承,看你如何?

    李东阳却只是嘴角微微一抽。

    他与江舟实际上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但就只是一面之缘,一顿饭的话,就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这个小子,人前看似谦恭,实则是刚烈得很。

    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别的倒罢了,这张嘴可利得很。

    当初烟婆楼上,那么多白麓学子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

    他还真不信,朱九异这老小子这么接二连三地招他,他能忍得住?

    果然。

    便见江舟面现哀意道:“家母曾与下官说过,下官有一个亲堂孙,自幼便被人贩子拐了去,”

    “下官看大人如此亲切,又见大人如此关心下官,还以为……算算年头,下官那亲堂孙应该与大人年岁相当啊。”

    “噗!”

    金阙上,百官纷纷以袖掩面,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

    若不是其中笑意太浓,外边的人听了还以为这些大人们集体吃坏了肚子。

    朱九异厉声喝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神色黑沉地扫射着殿中百官。

    百官却也不惧他。

    反正之殿上的人都在笑,你还能一个个地都找茬不成?

    李东阳有样学样,原样地还给他一个嘲笑的神情。

    要不是要端着相宰的架子,他都想大笑三声。

    朱九异胸膛起伏,眸中泛着阴冷之色,死死盯着江舟:“竖子,你敢羞辱本官?”

    江舟“这位大人也知道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我话都未说,大人就几次三番跳出一阻挠,还生恐下官触怒陛下,如此关心下官,若非下官那孙子,非亲非故的,大人又图什么?”

    “难不成下官所要说的话……会与大人有关?”

    “住口!”

    朱九异大怒:“金阙之上,岂容你满嘴胡言,污蔑本官!简直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金吾士,速与本官将此狂悖竖子拖出殿外,打下天牢!”

    “朱大人,你僭越了。”

    把守左右的金吾卫未曾动作,李东阳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令朱九异神色微微一滞。

    江舟又笑着适时接过话头:“既然大人不是我那孙子,那便请你退到一旁,此事与大人无关,只待陛下看过之后,是功是罪,皆在圣意裁决,还是说……这位大人竟能代圣上决断?”

    啧啧。

    此子真是好利的嘴。

    百官虽个个垂首低眉,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扫过。

    心中啧啧称奇。

    遇上这么个牙尖嘴利的浑不吝,和李东阳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的,这朱九异今日也算吃了个血亏。

    不管这小子今后如何,恐怕朱九异今后难逃一个“孙子”的雅号了。

    当面不敢说,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管得了他人背后说话?

    不想当孙子,你倒是敢应下那“僭越”之嫌啊?

    朱九异气得满脸通红,喘着粗气。

    却只能带着惶恐之色,朝玉陛之上,重帘之后躬身拜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只是此獠无状,臣一时情急……”

    话没说完,便听那讨厌的声音又插了进来:“陛下,微臣已将那勾结阳间邪道作恶的虚肚鬼王擒来,便在城隍殿中,还请陛下准许,让微臣带上此獠,以证其罪!”

    此刻含元殿虽与城隍殿相连,但除了江舟自己和城隍施公绪外,并不见他人。

    想来这是某种神通,只有准许上殿的人,才能在此出现。

    殿上一静,帘后传来声音:“准。”

    鱼玄素应声而出挥动手中拂尘,江舟便见城隍殿上现出众多阴司鬼神。

    与他同来的林疏疏与拖着虚肚鬼王的四尊有相神魔,也出现其中。

    金阙之上,天威一般的庄严,如山岳般压下,令众多阴司鬼神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敢看,骤然跪伏,头紧紧贴着地,不敢稍动。

    林疏疏骤见周围景象变幻,心下一惊。

    待看清处处雕琢神文异兽,恢宏瑰丽的含元金阙,与殿上百官,高高在上的玉陛。

    顿时明了。

    以他目无余子的性情,竟也不敢在此地稍有放纵,站在江舟身边,低着头默默不语。

    在这个地方认怂,不丢人……

    金阙上之人看着那四尊大力神魔,都微微一惊。

    再见得那被死死捆缚的虚肚鬼王,更是暗自一震。

    一尊鬼王,就这么被他给捆了?

    别说一个连三品都有些虚的鬼王,就算一个真正的三品,也未必能入这些大佬之眼。

    单止是修为,并不能让朝上百官看重,除非另有特异之处,亦或是三品大儒。

    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三品。

    世间三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以此子的年纪,能轻易擒拿一个鬼王,其意义非同寻常。

    朱九异眼中异色闪过,便冷笑道:“这便是你说的证据?”

    “别说你有没有本事让它开口,即便它肯开口,一个阴世恶鬼,毫无礼义廉耻,如何能信?”

    江舟却已经不想跟他废话。

    伸手一手,朝虚肚鬼王虚虚一摄,似抓起某种无形之物。

    虚肚鬼王似乎十分痛苦,猛的一挣,却被四尊大力神魔死死拽住。

    江舟双手结印施咒,探出一指,于虚空处虚虚一画。

    画出一个径有三四尺的清光圆圈。

    又将刚才从虚肚鬼王身上抓出的一团无形之物投入圈中。

    圈中泛起涟漪。

    一阵清光如水,圆圈变作一面平滑的水镜悬空,如一轮明月落于金阙之上。

    月镜中,竟现出了影像。

    “摄魂之术?不像,倒像是追源溯流之法。”

    百官不由发出议论之声,对江舟的手段做出种种猜测。

第530章 拷城隍 (下)(求订阅、月票)

    不管是直接摄取魂灵,化灵为像。

    还是溯流归源。

    都是极为可怕的手段。

    尤其是后者。

    此等手段,也只听闻过那些能逆转造化的至圣之流,才能将人的运势命途,甚至是天机天命,化作有形之脉络般,从中摄取,其所经所历,或是过去未来,都逃不过其双眼。

    倒没有人认为江舟会有这般通天手段,也只当是某种前所未闻的神通术法。

    这也足令人惊异了。

    却不知,这是江舟不久前才斩杀骷髅神所得的“七十二地煞术”之一——“取月”。

    能搜天索地,追源溯流,洞察真伪。

    之前就用这门神通,看破那个“小鱼儿”的原形。

    他的道行离搜天索地还差了些,追源溯流也需要摄取目标身上的魂灵为引。

    此时更令百官惊异的,是月镜中所现之景。

    简直是……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有人还觉得适才江舟所数之罪状,有些言过其实,耸人听闻。

    此时一见镜中所现,倒觉他说得还轻了。

    镜中所现,便是虚肚鬼王与骷髅会勾结,令骷髅会在阳间掳掠幼童,残毒刑虐,制成“半成品药材”,再通过山界易入阴世,虚肚鬼王再用以制成人丹。

    种种细节,桩桩件件,都清清楚楚,如亲临其境。

    简直不可饶恕!

    百官大都忍不住朝那施公绪怒目相视。

    虚肚鬼王固然可恨。

    但恶鬼之流,行此恶毒之事也不足为奇。

    倒是这江都城隍,窃居此等阴神业位,本当纠察阴阳,明辨善恶,赏罚功罪。

    祂却反倒坐视此等恶事不理。

    甚至此般恶事,已经在山界中形成了一种“产业”。

    非经历一些年头,断难有此规模。

    恐怕这江都城隍,不仅是坐视,还是纵容,甚至难说不会参与其中!

    “江都城隍!”

    “你当诛!”

    百官之中,当时就有正气之人难忍愤怒,出班厉喝。

    面对此等境况,本是打着主意,抵死不认的施公绪,面丧若死。

    失去了一身精气神般瘫在地上。

    大势……去矣!

    殿上百官大骂许久,帘后才传出帝芒声音:“朱卿。”

    朱九异一个激灵:“臣在!”

    “你来说说,江都城隍,可有罪?”

    朱九异神色微变。

    百官暗自摇头。

    让你跳,玩砸了吧?

    朱九异低下头颅,令人无法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江都城隍,有罪!”

    帝芒声音又缓缓道:“当如何定罪?”

    朱九异低垂着头,脸上神色变幻。

    帝芒此时专门问他一人,显然已是对他方才言行有所不满。

    “陛下,江都城隍玩忽职守,念其掌阴司多年,福泽一方,却罪不至死。”

    朱九异仍旧心有不甘。

    其实那竖子这番手段,最多也只能说明那虚肚鬼王与那骷髅邪会的罪证罢了。

    至于江都城隍,在那月镜影像之中,根本未曾涉及。

    朱九异有一百种手段,能让江都城隍脱出这个泥潭,全身而退。

    但帝芒的态度,令他不敢如此。

    江都城隍的罪责,往大了说,是无能渎职,致令阴阳两界生乱。

    往小了说,是失职失察。

    前者至少要让祂丢官罢职,黜落神位,还要经受阴律之刑。

    后者却是轻得多了,最多不过问诘几句,再不痛不痒地定个责罚便了事。

    他与江都城隍并无交情,其是生是死,实与他无干。

    但朱九异却必须要保祂一命。

    不为其他,就是为自己的脸面。

    今日江都城隍若真死了,无异于让一个竖子在他的脸上踩上几脚,还要让那些看热闹的老东西唾上几口。

    如何能忍?

    “是吗?”

    帝芒不置可否。

    “陛下!”

    一须发黑白参半,身材高瘦的老者走出班列。

    此人是冬官府主官,司空张昭玄。

    抱笏一礼,便指着朱九异声色俱厉道:“朱司徒如此避重就轻,颠倒黑白,苦心为一个恶神脱罪,是何居心!”

    “江都城隍掌阴司鬼神,纠察两界,治下出现如此恶事,若说与其全然不干,是断断不能!”

    “那山界之中,‘人丹’之业,竟堂而皇之,大行其道!”

    “若无数十年经营,绝无可能!”

    “一日两日不察,还情有可原!数十年不察……嘿嘿!我大稷还要城隍何用!要阴司何用!”

    “你……”

    朱九异正待要辩,帝芒已缓声道:“好了。”

    二人连忙止息争吵,躬身以待。

    “江卿,你以为如何?”

    帝芒却是忽然问起他来。

    江舟也不生怯,抬起头,只吐出两个字:“当诛。”

    “嗯……”

    帝芒仍旧不置可否:“此案为你揪破,这恶鬼也是你所擒,便也当由你来决。”

    “你是江都肃靖司士史,主管肃靖刑狱之事,此事本就是你之职。”

    帝芒缓缓道:“江都城隍,便交与你带回处置吧。”

    江舟一愣,还没能细想。

    “陛下,这怕是于礼不合。”

    百官都是一怔,颇为意外。

    就有一官员出班道:“江都城隍为郡城隍业位,位比正三品,江士史虽是破了此案之人,但也只是从五品,”

    “以下罪上,于礼不合啊。”

    又有一官员出班道:“陛下,刘大人所言极是。”

    “春官府大宗伯掌天地鬼神之祭,亦司天地鬼神之礼,江都城隍所犯之过,实为为官无道,乃礼之失,非刑之罪,本当移交春官府,由大宗伯审定。”

    “但如今大宗伯重病,怕是难为,不如……交由礼典都御史宋大人,会同礼部审问处置?”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江舟一时间也想不通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便一言不发,冷眼静看。

    江都城隍要问罪看样子是定了,但由何人来定,却又很快又让百官吵了起来。

    “好了。”

    帝芒淡淡出声,百官顿时噤声。

    “此事就这么定了。”

    帝芒也不多说,言语一落,便有金吾卫用一道金色的锁,拷起施公绪,押到了江舟身前。

    见此,百官垂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谁说帝芒是昏君来着?

    江舟暗自嘀咕。

    这般威势,可谓是手握日月,乾纲独断。

    就这,还是三天两头不上朝,一年半载都难得理会朝事的状态下。

    “退下吧。”

    帝芒的声音最后传来,江舟便觉四周景色变幻,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幽暗阴沉的城隍殿中。

    不见了含元金阙,也不见了人皇百官。

    江舟有些愣然。

    这结束得有些突兀,有些莫名其妙。

    让他准备的许多说词、应对都落了空。

    就像全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虽然结果还算符合他的预期,但未免有些……虚了。

    这个老人皇,该不会是背后打着什么算盘吧?

    他这小身板,身无几两肉的,也没有什么能值得他算计的吧?

第531章 西君殿史 (求订阅、月票)

    “呼……”

    林疏疏长出了一口气。

    江舟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嘲笑道:“我还以为这天底下就没你怕的东西。”

    林疏疏神色一滞,强撑道:“本公子这是怕吗!”

    事实上,这天底下,他怕的东西确实不多。

    即便号称黄泉尽头、死亡归虚的死谷,也未必能令他皱一下眉头。

    但那个地方,却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府尊!”

    却是那城隍殿文判官,惊呼一声。

    适才城隍殿于金阙相连,他竟不见踪影,似乎在不知何时,离了城隍殿。

    如今江舟等人从含元金阙回返,在他看来,却只是城隍施公绪身上忽然多了一条隐泛暗青之色的金锁。

    他为城隍殿判官多年,怎认不出这是人皇金锁?

    此锁以夔龙青晶所铸。

    夔龙青晶乃大稷国运之龙——夔龙吞吐人道之气所生之神晶。

    乃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物,内蕴人道之气。

    以此所铸之人皇金锁,专铐天地间的灵圣鬼神。

    凡被其锁住,一身道行便会被其中人道大势所镇压,即便是三品圣境,也断难逃脱。

    文判官跑了过来,想要扶起趴在地上,面若死灰的施公绪。

    施公绪却摇头推开。

    文判官神色惊疑不定:“府尊,人皇陛下他……”

    施公绪抬起眼皮,双目灰败,看向江舟。

    声音嘶哑道:“你赢了……”

    江舟摇头道:“你如今还认为,这是输赢之事?”

    “罢了,成王败寇,本府栽在你手里,不冤……”

    施公绪一身精气神似都丧尽,没有了余力与江舟争辩。

    腰背似失去支撑一般佝偻下来。

    闭起眼,缓缓摇头:“不过……柳老儿,你也未见得是对的……”

    “如此之人……呵呵呵……”

    “本府先走一步,等着你……”

    “府尊!”

    那文判官叫了一声,面现厉色:“我适才已经去将阴司诸部鬼兵调来,只要府尊一声令下……”

    他用阴冷的眼神盯着江舟等人:“哼,我看谁敢造次!”

    林疏疏神色微变,凑到江舟耳边道:“你主子的旨意不好使啊,还是得看咱们自己的。”

    “待会儿你来打头阵,本公子从旁协助。”

    “你那些大家伙还有多少?快点都放出来,要不然咱俩今天怕是要饮恨幽冥了。”

    他指的是大力金刚神魔。

    江舟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对他在朝为官有不小的怨念,这时候还不忘讥讽他。

    以他俩的道行,此时也都已经感应到了城隍殿外的异动。

    殿外。

    原本在围观热闹的一众精怪鬼魅,刚刚见得城隍殿忽然隐去,正惊疑不定。

    此时又见四周出现无数惨绿鬼火,那滔天的鬼气阴煞,令它们神色骤变。

    知晓是阴司诸部鬼兵到了。

    “姐姐,是阴司鬼部,怎么办?”

    “人”群之中,紫芝吞咽了一下,缩了缩身子,竟有些生怯。

    白芒往四周点点鬼火扫了一眼,咬牙低声道:“暂且静观其变,江公子对我们姐妹有恩,待会若真厄难,我们伺机暗助。”

    紫芝面色微怯,却还是点点头,并无退却之意。

    尽管她们心里也清楚,若是连那位江公子都无法应付,她们又能在数以万计的鬼兵围困之下做什么?

    “看来是轮不到咱们了。”

    白衣秀士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

    那小子竟惹得城隍调来阴司鬼部,如此大动干戈,那小子必定是难逃此厄,哪里还有他们的份?

    胡道人却是目光微闪。

    他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刚才城隍殿隐去的那片刻,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道人想起了一些有关人皇那座皇城的传说,便有了猜测。

    出于谨慎,他仍旧压着心中的贪念。

    再看吧……

    “西君殿史到——!”

    忽然,听得一声幽幽的长吟,诸多精怪鬼魅俱是一惊。

    旋即神色凛然中带着畏惧,包括胡道人等在内,竟都弯腰躬身,退到一旁。

    似在恭迎某个大人物一般。

    城隍殿中。

    施公绪听得文判官之言,目中似焕起了几分神光。

    只是想起金阙之上,帝芒的言语,却又犹豫不决。

    还未等祂定下决心,便听得殿外传来的这声幽幽长吟。

    无论是祂,还是文判官、殿中其余鬼神,俱是神色大变。

    江舟见状,偏过头以传音入密问道:“西君殿史是什么?”

    可不能让人听见,否则岂不笑他没见识?

    不见林疏疏眼中已经透出了鄙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同样用传音入密说道。

    这法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在阳间坐而论道,林疏疏对他这法门念念不忘,问了出来。

    江舟索性就对曲轻罗和他说了此法一些关窍。

    他是一学就会。

    这个法门现在可不仅是用传递声音,在江舟改进之下,早成了仙侠版的。

    是以神意传递,比声音更加神不知鬼觉。

    之前林疏疏隐于虚肚鬼王阴军之中,便是以此法与他沟通。

    鄙视了一句,林疏疏才道:“幽冥大君有三,分踞黄泉之中,上为东君,中为西君,尚有一位转轮王临黄泉尽头而居。”

    “这西君殿史,便是那位西君座下诸判官之首,在西君殿外,几能代表那位西君。”

    江舟闻言,不由嘀咕道:“这种大人物,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林疏疏幸灾乐祸道:“你都打上门了,抓了一个鬼王,还拷了别人座下阴神,你当幽冥大君是死的……哦,确实是死的,你当幽冥大君是泥捏的?”

    “你那个金敕呢?赶紧亮出来,希望你家主子在这幽冥阴世的威风没有没落。”

    江舟翻了个白眼。

    这傻子,风凉话说得挺爽,老子要是挂了还能有你的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无论是林疏疏,还是他自己,都没有什么紧张惧怕之色。

    两人正暗自打着趣,本变昏暗的城隍殿上,忽然一黯,几不可见人影。

    一道暗红的幽光若隐若现,缓缓变得凝实。

    现出一道人影了。

    此人一身暗红官袍,头顶戴一金冠,垂下两道帽翅。

    五柳长须,怀抱黑笏,缓缓转动头颅,打量着殿上诸人,两道弯弯的金帽翅随其动作,轻轻摇晃摆动。

第532章 飞仙 (求订阅、月票)

    竟无人知晓此“人”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里。

    又是以何种方式出现。

    他来了。

    便来了。

    似乎是一句废话。

    但江舟也只能想到这么一句来形容。

    几乎没了精气神的施公绪也挣扎着翻起身来,跪在地上就朝那“人”行礼,大气不敢出。

    其余判官阴神,也均是如此。

    “喂,你的宝贝呢?你家‘大人’呢?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别藏了,要不然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

    林疏疏的声音传来,不复之前的随意,甚至有点紧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江舟心中也有些发沉。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竟然不比癫丐僧、大梵宝月那等人要弱。

    甚至更多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令人无端生畏。

    “呵呵呵。”

    这怪异之“人”忽然转过脸来,面上露出和气的笑容,发出几声和气的笑声。

    “林剑主不必着紧。”

    祂竟似洞察了林疏疏的传音入密,“听”到了他的神意。

    轻轻一笑,便转脸朝向江舟:“某来此,乃是奉大君旨意,与这位江大人商量一事,并无恶意。”

    顿时便见林疏疏缓缓向后飘了几尺,将江舟让了出来,两眼望天,状若旁人。

    江舟分明察觉到他早已经凝神防备,暗藏的一身蓄势待发的冰寒剑气也收了回去。

    这个死瘸子……

    暗记下这笔账,回去再找机会嫩他。

    整肃心神道:“这位……”

    那位怪异的西君殿史似能洞烛人心一般,毫无间隙地接口道:“某,西君殿下长史,魏无病。”

    魏无病温笑道:“江大人直呼某名便可。”

    这“人”虽然在笑,而且笑得很温和,江舟依旧感觉到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心头窜起。

    微吸一口气,江舟拱手笑道:“见过魏长史。”

    魏无病抱笏欠身。

    一丝不苟,礼数周全。

    就算是最顽固守旧的礼官也绝对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不知魏长史所言‘商量’之事……是什么?”

    魏无病笑吟吟地扫过殿上的施公绪与众鬼神。

    包括殿外的精怪鬼魅。

    祂至此处,并未遮掩。

    外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所过之处,这些鬼神均是纷纷将身子伏得更低。

    其敬畏之状,竟不比适才在含元金阙之上有多少区别。

    不。

    在含元金阙上,这些鬼神包括施公绪在内,都是畏远大于敬。

    而在此“人”面前,却是敬远多于畏。

    与在金阙上慑于人皇之威、金阙之伟的跪拜相比,此时却更像是发自内心的叩拜。

    连殿外那些精怪鬼魅,也是个个伏首,大气不敢出。

    魏无病对于众鬼神的叩拜,和殿外诸鬼怪,似乎并没有看在眼里。

    不理不踩,但包括施公绪在内,都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老老实实地跪着。

    魏无病扫了一周,最后目光落于江舟身后,四尊大力金刚有相神魔上。

    眼中毫不掩饰赞叹之色,旋即又落到被紧锁的虚肚鬼王上。

    双手抱着黑笏,朝江舟微微一礼,旋即伸出一指:“某奉大君之命,来向江大人讨要一个人情,便是此不肖恶鬼。”

    江舟暗皱眉头。

    他摸不清对方的意思。

    尽管魏无病已经明言来意。

    但他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区区”一个鬼王,值得一位幽冥大君注意?

    还派出这般不得了的“人物”亲自来讨?

    心中念头思绪电转,嘴上已经说道:“是商量,不是强讨?”

    “呵呵呵,江大人多虑了。”

    魏无病摇头一笑,朝北抱笏一礼:“江大人贵为当朝五品命官,某为阴司之神,连大君也都是人皇陛下金口敕封,也算是同朝为官。”

    “大稷律法严明,阴律也不容轻侮,怎敢说强讨二字?确为商量。”

    江舟笑道:“既是商量,我可能说不字?”

    殿上跪伏的施公绪忍不住抬起头来,怒视江舟。

    殿外鬼怪虽低伏着头,却也是心中暗自一凛。

    纷纷暗骂此子不知好歹。

    “嗯?”

    魏无病鼻间发出一个轻淡的声音。

    施公绪顿时重新伏下首去。

    殿外诸多鬼怪也是不敢再腹诽。

    魏无病这才对江舟笑道:“自是无妨。”

    江舟点点头,左右看了下,旋即朝后边飘得远远的林疏疏道:“林兄,能否借你的宝剑一用?”

    林疏疏一脸莫名其妙。

    但此时也不好继续扮演路人,满心疑惑地勾动手指。

    一柄与江舟的冰魄寒光剑有几分相似,如冰玉般的小就从他怀中飞出,凌空打了个旋,便化作三尺长剑,落在江舟身前。

    江舟伸手握住,打量了几眼,又抚过剑刃,赞叹道:“好剑。”

    林疏疏翻了个白眼,又皱起眉,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江舟执剑在手,屈指轻弹。

    忽然随意的神色一变,变得凛冽,变得冰冷,变得高远。

    如九天之上吹过的罡风。

    下一刻,刹那之间,殿上殿外诸多鬼神怪魔,眼睛均不由自主地眯起。

    因为它们看到了一道剑光。

    那剑光太亮,太耀眼,太夺目。

    只是一个刹那,再睁眼时,只觉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一个人,那一道剑光。

    如飞仙临尘,神剑降世。

    自九天外坠落尘世。

    一触,即逝。

    “天外飞仙!”

    林疏疏两眼圆睁,叫出声来。

    这一剑他再熟悉不过。

    当初在山界,就曾亲眼见“楚留香”使过。

    不过同样的一剑,在江舟手里使来,却与当初“楚留香”那一剑,是天差地别。

    江舟是天,“楚留香”是地。

    差得太远。

    “天外飞仙……”

    众鬼神魔怪或喃喃出声,或心中默念。

    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同一个念头:剑如其人,人如其名。

    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发现那虚肚鬼王身上,出现了一道剑痕。

    自满头卷发之间,划过其老脸,经其虚肚,直至下腹,似缓实疾,漆黑的鬼气阴煞自其中喷薄而出。

    那是虚肚鬼王的魂灵本元。

    不消片刻,四尊大力神魔手中拖着的锁链另一端,就只剩下一具三丈余的漆黑骸骨。

    令众“人”惊骇不已。

    既为那一剑而惊,也因为这具骸骨。

    虚肚鬼王是阴鬼之流,却竟然已经修得了这么一具骨身。

    这般修为,不比真正的三品真修差上多少了。

    竟还是被此人一剑诛灭!

第533章 莫名其妙 (求订阅、月票)

    殿外“人”群中,草妖紫芝两眼失神,喃喃道:“姐姐,他好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种程度……”

    白芒神色凝重,摇头道:“不可能的,他已经超出了人剑合一境界,是剑如人,人主剑,你心不诚,连人剑合一都做不到。”

    紫芝咬咬牙,嘀咕道:“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心诚之人,谎话随口就来……”

    白芒没理她,喃喃道:“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天外飞仙……”

    林疏疏刷的一下飘过来,抓住江舟胳膊:“你就是楚留香说的那个号称剑中称神的师兄?!”

    “我不是!”

    江舟看到他眼里火热得灼人的光芒,瞬间否认。

    “不可能!”

    林疏疏也不是那么好蒙,断然道:“你当这一剑是地里的大白菜?谁都能来拱一拱!”

    他眼中已经露出一丝怒意,将江舟的话当成了对剑道的亵渎。

    “我真不是……”

    林疏疏断然打断他的狡辩:“我不管!你要与我比剑!也别等什么龙华大会了,现在就比!”

    江舟撇撇嘴,手一横,朝魏无病那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问祂答不答应?

    魏无病就像能听到两人的眼神交流一般,适时一笑,似乎并未因江舟突然一剑诛灭虚肚鬼王而有任何不快。

    “呵呵呵,江大人剑如飞仙,实是世上一等一的剑道,某能得一观,已是幸甚,不敢再求。”

    江舟朝林疏疏一摊手:你看?

    林疏疏回了个不甘的眼神:你等着,你跑不了的。

    忽然扫过那副骸骨,面皮一抽。

    “你自己也有剑,为什么要向我借剑?”

    江舟理所当然道:“不用你的剑,怎么拖你下水?”

    “……”

    不仅是林疏疏,殿上殿外的鬼怪都被他这一句话从刚才那一剑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实际上,刚才还有不少人以为,江舟借剑是因为施展这一剑有什么讲究,才向林疏疏借剑。

    毕竟这般惊艳绝俗的一剑,即便是要沐浴焚香几天几夜做准备,也不为过。

    谁曾想是这般……

    “这人也太损了……”

    紫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看来江大人是拒绝某了。”

    魏无病呵呵笑道。

    江舟笑道:“若是别的也便罢了,这虚肚鬼王实在作恶多端,”

    “江某有一个毛病,就是太过正直,眼里容不得罪恶,如此恶鬼,若让它活着过夜,江某将寝食难安,魏长史不会怪罪吧?”

    “……”

    林疏疏斜过来一个眼神。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此人面皮着实是厚实。

    “哈哈哈哈……”

    魏无病笑着摇了摇头:“江大人快人快语,行事果断,某,佩服。”

    祂扫了一眼殿外众多神色各异的鬼怪道:“他人或是当江大人此举是一时意气,却不知道江大人谋定而后动。”

    “怕是都不知江大人在幽冥之中,也有滔天之势,麾下二十万鬼兵猛卒,如今正陈兵鬼门之前,”

    “只待江大人一声令下,三通鼓响,怕是立即便能长驱直入,顷刻即至。”

    “如此大势之下,又岂是人力可挡?”

    “施公绪为神无道,亦无知,如今竟仍妄图螳臂当车,实是可笑,可笑。”

    伏于殿上的施公绪猛地神色一变。

    柳权是被祂自己拒于关外的,岂能不知?

    但其麾下不是只有十万么?怎么还多出了十万!

    江都阴司,本有诸部鬼兵合共十二万,且都是积年老鬼劲卒。

    祂才不将柳权放在眼里。

    多出一倍,那就截然不同了。

    若早知如此,祂又岂会……

    施公绪心中终于生出浓浓的悔意。

    殿外诸鬼怪也是色变。

    如胡道人、白衣秀士等更是如此。

    尤其是白衣秀士,神色无比后怕,冷汗涔涔。

    二十万阴兵鬼卒……

    它刚才竟还想着趁机捡便宜,抢夺仙宝?

    江舟一笑,略过此言,说道:“魏长史,虚肚鬼王已死,阁下的忙江某是帮不了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魏长史可有什么事需要江某帮忙?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他本是随意一语,但魏无病却顺势接了下去:“还真有一事。”

    “既然虚肚已死,为免大君怪罪,某还想向江大人讨一个人情。”

    江舟面皮微微一抽,有些僵硬地笑道:“魏长史请说。”

    魏无病指着跪伏的施公绪道:“施公绪虽为神无道,玩忽职守,但毕竟未曾作恶,罪不至死。”

    “祂也是我阴司城隍,江大人可否将其交由某带回去处置,以全我阴司颜面?”

    “江大人放心,祂虽罪不至死,却也难逃活罪,某当禀明大君,黜其神位,镇入幽狱,永世不得脱出。”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江舟目光微闪。

    恐怕讨要虚肚鬼王只是个幌子,施公绪才是祂的目的。

    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玩得不错。

    他已经拒绝一次,还是很激烈的拒绝手段。

    再要拒绝,就是真不给祂面子,也不给那位西君面子了。

    江舟只是沉吟半刻,便道:“好,若是西君殿下能禀公执法,再好不过。”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忌惮魏无病,也不想得罪西君。

    更是因为刚刚柳权通过九泉号令符对他所传的讯。

    “少师,施公绪死不得,也留不得,最好将其交出,由大君亲自处置。”

    江舟发现这件事上是处处透着诡异。

    无论是帝芒让他处置,还是这位西君殿史来得如此及时。

    若说单纯是因为虚肚鬼王或是施公绪,江舟觉得这俩都没这么大面子。

    柳权又忽然传了这么一道讯息,似乎施公绪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背后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此时江舟也不好细问柳权。

    索性,既然是烫手的山芋,就扔出去算了。

    施公绪虽可恨,却也没在江舟必杀的名单上。

    魏无病闻言,面上也不见什么欣喜之色,仍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抱笏一礼道:“如此,多谢江大人了。”

    “不敢。”

    江舟摆了摆手,忽又开口道:“魏长史,你刚才说,向我讨一个人情?”

    魏无病明了其意,这是在要好处回报呢。

    失笑道:“哈哈哈,江大人果真是趣人。”

    江舟面露腼腆:“见笑见笑。”

    若不是是他直勾勾盯着魏无病的眼神,别人还真信他是皮薄之人了……

    魏无病摇头笑道:“呵呵呵,江大人,人情已还,某,告辞了。”

    话落,祂伸手一指施公绪,二人便同时不见了踪影。

    林疏疏莫名其妙,左右寻视:“祂给你好处了?哪儿呢?”

    江舟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他。

    拢起袖子,站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儿。

    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整件事都莫名其妙。

第534章 君臣 (求订阅、月票)

    玉京神都。

    紫宸宫,摘星楼。

    帝芒身披一件宽松的日月争辉大千袍,懒懒地躺卧在一张万兽伏拱金晶宝榻上。

    两眼半闭,状似神游,昏昏沉沉。

    满头白发的鱼玄素如影随形,躬身侍立在旁。

    这摘星楼高耸云海之上。

    滚滚云烟之中,竟有日月同悬高天,于茫茫云海之中浮浮沉沉,绽放无边炽芒与清辉。

    隐隐有阵阵风雷之声,于天地间轰鸣。

    若仔细去看、去听,便能发现。

    这阵风雷之声,似乎是与帝芒胸膛呼吸起伏有着同样的节奏。

    他就像是这天地的中心。

    日月围绕着他转动。

    风雷为他而轰鸣。

    帝芒忽然睁眼,目中映着这日月同天,云海滚滚的奇景。

    面上现出一丝笑意:“李东阳那弟子倒是谨慎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鱼玄素却像是与他心意相通一般,闻弦歌而知雅意。

    垂首低眉道:“会不会是李冢宰提醒了?”

    “那倒不会。”

    帝芒摇头一笑:“李东阳在朝中的根基,终究是浅了些,怕是现在才刚刚回过神来吧?”

    “朕这位李卿相啊,胸中确有经世之才,手段也有,但心性太过刚强,心中想做的事,便难有回寰,向来行的是皇皇大道,不屑歪门偏道,时显鲁莽。”

    “这点倒还不如他这弟子。”

    “这事要是换作他,即便知道此中曲折,也必定是要一头扎进去,以力破局,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鱼玄素面无表情道:“那是李冢宰对陛下忠心耿耿,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这江舟却鬼心眼太多,竟连陛下的圣命也敢阳奉阴违,陛下不如下旨问罪,摘了他的帽子。”

    帝芒闻言只是一笑,又垂下眼皮,似假寐。

    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缓声道:“鱼玄素,你可是很喜欢那小子?”

    鱼玄素神色微怔,旋即走了出来,在那张万兽伏拱金晶宝榻前跪伏下来。

    两人对话都是有些没头没尾,鱼玄素此时的支作也是莫名其妙。

    此中默契,也只有君臣二人间心知肚明。

    “朕听说,那小子自入肃靖司,就十分热衷斩妖除魔,他还是区区一个巡妖卫时,一个人斩杀的妖魔就是足以抵得上吴郡肃靖司中的数十人。”

    “犯到他手上的妖魔,除了山鬼身边那个小侍女外,似乎还没有能活下来的。”

    帝芒缓缓说来。

    似乎对江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

    “如今虽看似安份了些,但那个叫丁……”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头微蹙,似乎想不起来。

    鱼玄素接口道:“陛下,是丁鹏。”

    “对,就叫丁鹏,他这所谓的‘师兄’,似乎还有个‘刀魔’的雅号,却是每日在外面奔波不停,斩杀了许多妖魔。”

    帝芒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妖魔有什么血海深仇,竟然如此痛恨。”

    鱼玄素静静地跪伏在地。

    虽依旧面无表情,但额头似隐隐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帝芒忽然话锋又转道:“玄素啊,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进宫的吗?”

    鱼玄素伏首低声道:“回陛下,奴婢幼时,全家被妖魔所害,幸遇老祖爷,得老祖爷搭救,这才去势入宫。”

    他此时额头的细密汗珠已经遮掩不住,却依然神色不变,语声沉稳地仔细回答帝芒的话。

    他口中的老祖爷是侍候先皇的大宦官,与他此时的地位一般。

    不过据说这位老祖爷已经侍奉过好几位人皇了,如今都还好好活着。

    谁也不知,他侍奉的“几位”人皇,到底是有几位?

    帝芒眼未睁,只是笑着。

    “这样啊……那也难怪你对那小子如此另眼相看,数次在朕面前明诋暗助了。”

    鱼玄素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砰”的一声,额头重重地磕落。

    “奴婢有罪。”

    “念己及人,证明你与那些口口声声要修仙参佛之人不一样,尚未泯灭人性。”

    帝芒睁开眼,看着他笑道:“何罪之有?起来吧。”

    鱼玄素仍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放心。”

    帝芒笑道:

    “朕若要问他的罪,可就不只是摘了帽子了……是了,你早该猜着朕的心思了,否则也不会避重就轻,让朕下旨问责了。”

    鱼玄素一言不发,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地面。

    “行了,朕让你起来。”

    帝芒脸上没了笑意,语声也冷了下来。

    鱼玄素反而像是得蒙大赦一般,振声道:“谢陛下!”

    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回到帝芒身旁侍立。

    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全不像一位深藏深宫中的一品至圣。

    “这小子跟朕耍滑头,朕虽不与他计较,但还是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帝芒缓缓开口,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作沉吟之状,半晌才道:“做事得有始有终,既然是他揪出的案子,就让他去彻查此案吧。”

    “传朕旨意,就说骷髅会所做所为,十恶不赦,天怒人怨,所有涉案人等,一律要捉拿归案,不得走漏一个。”

    帝芒嘴角重新露出一丝笑意:“记住了,是一个都不许。”

    鱼玄素躬身低声道:“是。”

    仿佛再多说半个字都是废话。

    ……

    江都。

    肃靖司。

    “咕嘟!”

    “咕嘟!”

    梅清臣和虞拱看着眼前巨大的漆黑骸骨,齐齐发出喉头滚动的声音。

    后边还有许多分别来自司中诸部衙门的人,诸如百解堂、千机堂、万象堂等等,都跑来了。

    表现也不比梅、虞二人好多少。

    他们都是闻讯蜂拥赶来的。

    那个江士史带回了一具幽冥鬼王的骸骨的消息传出,整个肃靖司都被惊动了。

    这可是幽冥之中正儿八经的鬼王!

    位比三品!

    就算是江都肃靖司,也不是常常得见的。

    何况这是江舟一人就斩杀的。

    以往司中不是没杀过、甚至活捉过这种层次的妖魔,但哪一次不是兴师动众,做足了百般准备,付出极大代价才成功的?

    哪里像这次一样,不声不响的就拖回了一具鬼王骸骨。

    百解堂诸多都尉、文吏还只是来看个热闹。

    千机堂和万象堂的人却红了眼。

    这可是鬼王骸骨!

    无论是铸炼兵器法宝,还是烧丹炼药,那都是世间难求的绝世宝材。

    众人或惊异议论,或红眼争抢之时。

    梅清臣将江舟拉到一边,心惊胆战地小声道:“你没惹事吧?”

    好家伙!

    说去幽冥阴世,你还真去了!

    不仅去了,还杀了一只鬼王。

    虚肚鬼王在阳间也是有着不小名气的。

    梅清臣清楚地记得江舟曾经说过的话。

    他是要去阴司向城隍问罪的!

    虚肚鬼王死了,那江都城隍……

    梅清臣越想越害怕,死死盯着江舟。

    “……”

    江舟被他盯得都发毛。

    至于吗?这胆子……

    “人皇金旨到——!”

    “士史江舟接旨——!”

    正当此时,一个宏亮的声音远远传来,遍传整个江都肃靖司……

第535章 尔其钦哉 (求订阅、月票)

    肃靖司中人俱是一惊,旋即纷纷朝江舟看来。

    梅清远更是脸色一白。

    嘴里连连念叨:“祸事了祸事了!”

    “我就不该让你去的!我就该拦着你的!如果我不让你去,你就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连陛下都惊动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陛下震怒,咱们肃靖司可没好果子吃,本官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中心思想吧?

    江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旋即朝同样惊疑不定的虞拱道:“虞都尉,劳烦你代为操持。”

    帝芒的旨意他不是第一次接。

    但不是当面下旨,就是通过别人转达的口谕,这样正式的金旨却是第一次。

    大稷官场,礼数大得很。

    江舟就算是官场嫩芽子也知道要接旨是有固定的仪程的。

    这本该是梅清臣的事,不过这老头现在的状态是靠不上了。

    虞拱一怔,忙连声答应,旋即小跑着去做准备。

    他是积年的官差,这些东西还是懂的。

    很快,肃靖司衙前便摆上了香案,司中上上下下官员都在两旁静立。

    这才见一行官员,俱着朱紫,高冠博带。

    当前一人,正是六府台礼台令方清。

    双手平平高举至额前,捧着一卷金旨,缓缓行来。

    人皇金旨,只要是正式颁下的,那便不分大小,都是由当地礼部主官宣读。

    方清这个礼台令,便已是江都最大的礼官。

    果然不出江舟所料。

    这玩意儿一但正式起来,其中的仪程简直多得令他头颇发麻。

    幸好这旨是下到了肃靖司。

    那便不是他一人之事,整个肃靖司都在围着转。

    入乡随俗也好,人在屋檐下也好,江舟只得像个木头人一般,任人摆布,倒不需要他操心。

    以他的修为,倒也不会畏惧这区区一点“劳力活”。

    过不多时。

    江舟与肃靖司上下大小官吏都站在香案下,躬身静立。

    方清在香案前展开了金旨。

    大稷礼虽繁,却有一点好。

    官场中并不兴跪礼。

    除却在金阙之上,人皇之前,很少跪。

    这大概与圣祖帝稷出身奴隶不无关系。

    “奉,山河统辖,划野分区,万古流传攥日月,千秋继往开伟业,管八荒六合山川大地权俱,掌天地人万象星符,监敕诸圣灵鬼神业位,寰宇大千,乾坤唯一,人皇帝,芒,金旨圣谕!”

    “江都肃靖司五品士史江舟,文武兼全,英姿俊爽,有治世之文才,有戡乱之武功!”

    “历数汝功,吴郡巡妖,肃靖天下,百姓安平;南州楚逆,平乱伏波;清目如电,破骷髅妖会不赦之恶,诛阴世鬼王,察城隍施公绪无道不肖!”

    “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

    听着方清抑扬顿挫的诵读金旨,江舟面皮不停抽搐。

    这金旨上,通篇都在吹他。

    死命地吹,玩命地吹!

    前面几句还听得他暗爽。

    后面慢慢就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竖。

    狗……!

    够英明!

    圣明无过于人皇陛下!

    江舟有心暗骂帝芒。

    但经历了这么多,他还真是摸不准对方有没有本事“听”到,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转了个急弯……

    虽然他也很有些自恋,也喜欢听人吹捧。

    但这金旨上的内容它实在是不堪入耳。

    这是夸他还是害他?

    索性一阵神游。

    过了不知多久,梅清臣连着捅了他好几下,江舟才回过神来。

    终于到了正题。

    “赏,金珠三百,紫金千两,玉绣锦帛千匹!”

    “加,士史江舟,庶常吉士衔,世袭罔替!”

    “权,领江都荡寇司霸府军司马!”

    “……”

    “吸~~!”

    金旨还没宣完,现场就止不住响起一阵倒吸冷气之声。

    人皇金旨下,所有人都知道,必然不会简单。

    方才礼台令方清还是直接指名道姓,喊了金旨是为江舟而下。

    人人都心知肚明,此番江舟不是有大赏,就是重罚。

    方清并没有带着金吾士来,那就只能是大赏。

    但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重的封赏!

    仅仅是钱财玉帛等物,就令大部分人都眼红不已。

    最令他们震惊,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那个“庶常吉士”!

    勋爵,可不仅是武官有。

    武官勋爵,四等之上,称名爵。

    文官却是要以清高自命,不想与武夫同等。

    所以不称勋爵,而论功名。

    不过那是平常。

    除了寻常的功名,上面还有三个衔:卿、大夫、士。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大稷的名门高第究竟是以什么为标准?

    自然就是功名爵位。

    但想要成为真正的士人门第,只有一个标准。

    这就是!

    所谓士人士人,这个“士”就是庶常吉士的“士”!

    这个名衔,就让众人不仅是眼红了。

    总之除了震惊、不可思议外,都是张口结舌,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像是打翻了调料铺一样。

    想嫉妒?似乎也嫉妒不起来。

    这玩意儿太遥远了。

    不过,大多数人以前都是不知道江舟以前在吴郡的“功绩”的。

    刚刚听了方清宣读的金旨,才知道他竟然早就立下了这种“泼天大功”。

    竟然就只封了个小小的士史?

    现在,八成是补偿来了……

    仅凭其平楚逆之乱一功,封个庶常吉士,虽然稍嫌过了些,却也足以安抚众人。

    何况这个人还挺能折腾,短短时间,搞出了不少事。

    这次竟然还将一个郡城隍给拉下了马。

    仅论难度和影响力,也不比平定楚乱弱上多少。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竟好受了不少……

    就是最后那一条,“权领霸府军司马”不仅令众人摸不着头脑,江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他这时正在心里想着那些经史之上,对于现在这位人皇帝“芒”字的由来解述。

    芒者,大哉,闇[àn]也。

    大白话就是广大,模糊不清。

    还真觉得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帝芒广大不广大先不说,确实够模糊不清的。

    “肃靖!”

    方清也知道这金旨颇有些惊世骇俗,并不因众人失礼而加罪,只是清冷地喝了一声。

    众人安静后,又继续宣读:

    “着,士史江舟,彻查骷髅会一案,涉罪一干人等,皆捉拿归案,勿使走漏一人!”

    “故滋尔敕!”

    “尔其钦哉!”

第536章 逢场作戏 (求订阅、月票)

    “江大人,可喜可贺。”

    方清宣读完金旨,待江舟与肃靖司众人一起下拜下谢恩,接过金旨后,才一改严肃。

    走了过来,挽着江舟双手,面带亲切笑意道。

    之前方清宴请过“李白”,都没有这种亲切。

    席间虽相待热情,却有着一种疏远的距离、隔阂感。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彼此双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如今江舟被加封了“士”,就是真正踏入了“他们”这一阶层的人了。

    这距离自然一下就拉近了。

    这个“士”,不仅是功高名显,最重要的还在于“世袭罔替”这四字上。

    你一个人再厉害,那也是你的事。

    除非你能超凡入圣,寿千载之上。

    一般的名门也就是传承千年,再多就看气运了。

    否则,等你双腿一蹬,就什么都没了。

    留下的后代,也一样是底层凡俗。

    可一个“世袭罔替”就不一样了。

    这功名是传世的,就算人不在了,只要功名还在,大稷还在,门第就衰落不了。

    所以在名门高第里,香火传承才是最重要的,个人荣辱反倒是其次。

    “……”

    江舟没有后代,就算有,以他的思想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对于成为什么士人,并没有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面对方清与诸多同来的六府台官员的热情,却也不好冷脸得罪人。

    只好硬挤出笑容应付。

    “劳烦方大人了。”

    “诶,今后咱们都是自己人,江大人不必如此拘礼。”

    方清笑道。

    “不错不错。”

    边上有同来六府官员应和,赞声道:“江大人少年英杰,年纪轻轻,竟然就能立下大功,加封为士,纵观古今,也是为数不多。”

    方清环顾左右笑道:“据我所知,两甲子内,似乎也只有公孙太宰,与江大人你的恩师东阳先生,和……曾有此殊荣了。”

    他似乎还要说到一人,只是话没出口,就自知失言,顿了一顿,不着痕迹地略了过去。

    江舟也注意到左右诸人也是有一瞬的失神,旋即给给笑语附和,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暗自摇头,却也不放在心上。

    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士人,甚至是文人。

    对于这些人的事,没不怎么感兴趣。

    儒门之宗,稷下学宫,虽说位列六圣地之一。

    但其实是与仙门有着泾渭分明的割裂。

    江舟虽然也没把自己当成是仙门那一拨的,但他自问应该算个“混江湖”的,和谁都不是一伙。

    人皇金旨下,加封庶常吉士,哪一件都是足以震动江都之事,不仅是肃靖司而已。

    虽然只是加封江舟一人,但江舟是肃靖司的人,他有此殊荣,又怎么撇得开肃靖司?

    别说江舟后面会不会“回报”肃靖司,后续太守府与六府台,肯定都还有种种奖赏降临到肃靖司头上。

    肃靖司还会因此声名大振,威势更上一层楼。

    所以肃靖司也是当成自家的大事来操办。

    江舟在应付一番众人的热情后,想要脱身,却是妄想。

    梅清臣早在听到加封江舟为士时,就已经吩咐人去弦歌坊,将碧云楼整个都给包了下来。

    又将司中人手大半都派了出去,广发邀帖,于今夜宴请江都城中诸多勋贵名士。

    此时江舟正被梅清臣和虞拱一左一右,死死拖住,生怕他消失。

    肃靖司在大多数文官士人眼里,就是个“干脏活”的。

    但他们也是官场中人,也想在官场上露脸啊!

    难得出了这么个人才,给肃靖司大大地涨脸。

    这一次,可是肃靖司近年来最风光的一次。

    任谁都不会说梅清臣铺张浪费。

    这种场合,他若不在,是万万不能!

    梅清臣和虞拱也勉强算是他的朋友。

    江舟也不想抚了他们的盛意。

    而且看着其余肃靖司上下人等脸上洋溢的笑容,仿佛是自家的喜事一般。

    也只能暗叹一声,收起不耐,任由梅老儿摆布。

    说起来,他来江都肃靖司也不少时日了。

    平日里除了从吴郡带来的几人,也就是梅清臣和虞拱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司里的人大都说他人虽和气,也大方,却难以接近。

    最重要的,还是爱惹事……

    以至于,江舟与司里的关系,有些不冷不热。

    不过,不论是上次在碧云楼,梅清臣和一干司中官吏顶着虞国公的威慑,站在他这一边。

    还是宝月和尚阻截他时,肃靖司第一时间就出动,虽然没能起什么作用。

    还有之前虞拱和那些巡妖卫义无反顾地随他闯上不浊峰。

    这些,其实都是他自己“惹”的祸,肃靖司完全有理由置身事外,没必要理会的。

    但事实却是如此。

    足以令他对此处生出些归属感。

    因此,江舟也有心趁机与司中的人搞好关系。

    是夜。

    尽管江舟重复了许多遍不会跑,但还是几乎被梅清臣、虞拱挟持着来到碧云楼。

    看着夜市高楼,歌堂舞阁,璇渊碧树,金鞍紫骝,白衣卿贵,满目奢华,满楼红袖招摇。

    江舟撇了撇嘴。

    这要放在彼世,妥妥的犯错误。

    不仅公款吃喝,还公然狎伎……

    大错误!

    腐败!

    可耻!

    美滴恨!

    “哟~奴还道这碧云楼怎的亮堂了许多,原来是江公子大驾光临!”

    才进得门来,便闻一阵香风袭袭。

    一道倩影款款而来,一条轻纱自江舟脸颊轻拂而过。

    吸~

    香,香得勾人……

    正是此处主人鱼离池。

    老实说,江舟在此世也算是见过不少难得的美人。

    此女都能算是此中的翘楚。

    尤其是这身段、风韵……

    虽论容貌,比不上曲傻子、薛妖女之流,其摇曳的风姿却是更添几分勾人的韵味。

    远非那些什么圣女妖女的“虚架子”能比。

    “江公子,上次您那位师姐可把奴这碧云楼害得不浅啊,公子与广陵王殿下交情不浅,难道就忍心坐视?”

    鱼离池用一种幽怨的眼神刮了一下江舟。

    仿佛实质一般,能挠人心,能勾人的魂儿。

    江舟虽然不是什么色中恶鬼,但到底也是男人。

    来真的他不敢……嗯,是不想。

    但对于美人风情,还是挺受用的。

    既是逢场作戏,江舟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便作出一副浪子模样,毫不掩饰地吸了一口香风,笑道:“鱼大家想要江某如何补偿?”

    鱼离池神色欣喜,刚想说话,忽然一怔,又掩嘴一笑。

    江舟初时还有点莫名其妙,很快便觉背心似有一股凉意窜起。

    “江公子?真是好雅兴,倒是不知,‘江公子’还有如此放浪形骸之时。”

    一个清冷悦耳,如从高天降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令江舟神色微微一僵。

    “曲仙子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我等还要去招待宾客,有江大人在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梅清臣和虞拱抱拳一礼,转身就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你怎么来了?”

    江舟回过头,只见曲轻罗赤足缓缓踏进碧云楼,一袭轻纱飘飘,仙气缈缈。

第537章 春风得意(求订阅、月票)

    曲轻罗淡淡瞥来:“打扰了江公子?”

    她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异常。

    好像只是随口而出,令人捉摸不透。

    看在旁人眼里,却颇有几分小儿女间风情,似嗔似怨。

    就比如阅人无数,见惯了男欢女爱的鱼离池。

    江舟却心知他和曲轻罗之间却并未涉及情爱。

    相知相悦,相守相伴可矣,相爱太过。

    用彼世的话来说,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倒并非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对曲轻罗这样的人,恐怕很少人男人能够免俗。

    只不过他一来心念长生,并不想分心他顾;二来也不想破坏和曲傻子之间那种相知相悦的默契。

    尽管如此,他此时还是有被种“捉X”的尴尬。

    不由无奈道:“逢场作戏罢了。”

    曲轻罗不置可否,只是清淡的眸子转动,落在鱼离池身上扫了几下。

    “原来奴在公子眼里是如此轻贱。”

    鱼离池忽然幽怨道:“只恨奴身在风尘,难入江公子之眼,公子与奴是逢场作戏,与曲仙子自然是情投意合了?”

    曲轻罗秀眉轻蹙。

    江舟没好气道:“鱼大家,你就不要再戏弄江某了,黄师姐之事,江某日后一定会补偿鱼大家的。”

    当初琴魔“黄雪梅”进入碧云楼,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在旁人眼里,“黄雪梅”就是碧云楼中的乐师。

    难保不会有什么关系。

    自琴魔、刀魔横空出世,鱼离池这碧云楼也算是遭了殃。

    每日都有人或明或暗来探听情报。

    纵然鱼离池有广陵王护着,无人敢造次,却也着实令她烦扰不堪。

    萍水相逢,也没有什么欠不欠的。

    不过是如今也算相识,逢场作戏,大家都是借着一个由头拉近关系罢了。

    不过鱼离池也确实是想从江舟这里得到些“好处”。

    闻言大喜道:“何用日后?择日不如撞日,早就听闻江公子文武全才,奴不过是个弱女子,不懂那些刀剑凶煞之物,”

    “倒是平日里常读诗文,如今天下人皆知谪仙人之名,当初白麓诗会,谪仙人斗酒百篇,盖压天下学子名士,”

    “却不知江公子于诗文一道,也不输于公子那位谪仙师兄,”

    “一篇《短歌行》,盖压南北,奴素好诗文,心中常存妄想,若江公子能为奴这碧云楼题诗一首,真真就是天大的幸事。”

    “是谁要为碧云楼题诗?问过本王没有?”

    江舟还没说话,一个油里油气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碧云楼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本王罩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题诗的啊。”

    “哟!是江兄弟啊!”

    江舟根本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什么人。

    广陵王从一辆华贵的马车走了下来,看到江舟,两眼一亮,几步就窜了过来。

    “诶?诶诶!江兄弟别走啊!”

    “许久未见,本王甚是想念啊!别走啊!跟我叙叙旧啊!诶!”

    江舟无视广陵王,和曲轻罗并肩走进碧云楼。

    广陵王脸上笑意微垮,连连叫道。

    鱼离池嗔怪地刮了他一眼:“殿下,您早不来晚不来,一来就坏了奴的好事。”

    广陵王一把就叫鱼离池搂进了怀里,不满道:“你刚才看江小子的眼神可不对啊,两眼放光的,看本王你都没这样过,本王要是来晚些,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鱼离池美目转动,娇笑道:“江公子如此人才风流,连人皇陛下都金旨亲赞英姿俊爽,奴怎能不心动?”

    “你这小浪蹄子!”

    广陵王一时气结。

    鱼离池轻笑道:“好了,殿下,人家江公子有九天圣女这般仙女也稍逊的人儿在身旁,哪里会看得上奴?”

    广陵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曲轻罗淡淡的目光扫来。

    见他看来,目光愈显清冷,像刀锋一般划过他身上,才回过头去。

    脑门不由沁出一丝冷汗。

    原本还有几分羡慕,这会儿全没了。

    忍不住凑到鱼离池耳边嘀咕道:“这么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江兄弟顶不顶得住?”

    “噗哧~”

    鱼离池掩口轻笑。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逆子,又在此胡闹?”

    鱼离池急忙从广陵王怀中站直,躬身而立。

    广陵王变脸似地换上一副呆傻的笑:“呵,呵,呵,父王,您来了。”

    “哼!”

    襄王从他和鱼离池身上扫过,略显不满。

    却也没有发作,冷哼一声,便道:“可见过江士史了?”

    广陵王傻笑道:“父王,方才见过。”

    襄王面色稍霁,点点头道:“这是个人物,你多与他来往,不是坏事。”

    “走吧,趁今夜这机会,你多与人亲近亲近,多向人家学习学习,不要就知道胡闹!”

    鱼离池闻言脸色发白,站在一旁,将头垂得更低。

    广陵王用眼神安慰了她一下,屁颠屁颠地跟着襄王走了进去。

    ……

    襄王到来时,江舟正在与肃靖司同僚、众多宾客寒喧应付。

    他现在发现了曲轻罗在身边跟着的一个好处。

    这是个天然制冷机器。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热情得很,还有人想趁机灌他酒,却因为身边的曲轻罗,天然就有能让人降温的功能,都收敛了不少。

    注意到襄王的到来,江舟忙与众人告了声罪,迎了过来。

    其他人见是襄王,纷纷一惊。

    却是没有想到,连这位皇室贵胄也亲至道贺。

    自然不敢阻拦。

    碍于身份差距,甚至连过来见礼都不敢。

    江舟一番见礼,将襄王请至主位落座,方道:“区区小事,怎的劳动襄王殿下大驾光临?”

    襄王环顾四周,宾客如云,往来皆显达。

    不由打趣道:“跻身名门,美人在侧,江士史真是春风得意啊。”

    江舟看向身旁的曲轻罗,见她面无异色,只当不闻。

    便道:“襄王殿下见笑了。”

    襄王摇头:“如此盛况,怕也只有金阙登科,龙华宴上,状元摘星能比拟了。”

    江舟微微一愣。

    若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会当成是讥讽。

    不过他与襄王并无过节,以其身份,也没有必要亲自跑来,就为了讥讽他。

    显然是含有深意。

    不由抱拳道:“殿下可是有何指教?”

    襄王目中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便点头道:“本王此来,是受人所托,与你说几句体己话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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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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