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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3章 羞愤 (求订阅、月票)

    金鼓大街上的深宅华府之中先后射出数十道人影,眨眼间几个闪烁,便都落于朱雀大桥上。

    本是暴怒的众人,此时个个脸上都是惊骇之色。

    “好厉害的神通!”

    几近万丈的身躯,彷佛太古神山降临。

    一颗青面獠牙、朱发如火的头颅自云间探下。

    神威如狱,磅礴浩荡。

    “这是哪儿来的老怪?!”

    “什么老怪?这是那个姓江的小子!”

    虽然神通之下,江舟已经改头换面,全不见了平时的容貌。

    却仍有人一眼便认出。

    “姓江的?”

    众人脸色一变,有人便脱口而出:“被长乐和门客戴了绿帽子那小子?”

    钟馗江舟举荐来京,在别人看来,就是江舟的门客。

    正因此,也更加落人笑柄。

    “这……不是传言此子刚入二品,怎的便有如此神威?!”

    “你这都是什么老黄历了?他早已晋入一品,不久前才孤身入大漠,一剑覆灭鬼方王城,斩狄王卜骨,立白骨京观,七杀石碑,名录梧桐,”

    “哪桩哪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是二品能干出来的?”

    “娘咧!剑覆鬼方的是他啊!俺还以为是哪儿个旮旯里又冒出来的老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也难怪,若非此消息自稷下学宫而出,天下间有几人能信?”

    “年只弱冠便入二品,本已是惊天动地,这才多久,又连入一品,堪称震古烁今!”

    “如此人物,怎能容门下如此……”

    众人三言两语间将江舟底细说了个一清二楚,也令不少本来心中暴怒之人稍稍压下怒气,转而心生忌惮。

    他们本只当是有不知所谓之人来这金鼓大街胡闹撒野,虽然动静颇大,却也只当是无知宵小。

    纵然是一品,亦不过是取死之道。

    但若是一位有着如上战绩的一品至圣,恐怕还真没有这么容易镇压。

    “他在此发疯,怕不是便是因此……”

    “堂堂一品至圣,竟让门客如此羞辱,岂能容忍?”

    “那长乐也着实太过荒唐了,要玩也不挑嘴,还如此羞辱一位至圣,本就不是什么见得光之事,竟然还不知收敛,闹得满城风雨,造孽!”

    “不对啊,那长乐羞辱他,他自去寻长乐与那女干夫,来这里闹什么?”

    众人一言一语,却很快就没有了探究的心思。

    便被眼前的争斗吸引了心神。

    “呔!”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伏法!”

    众说纷纭之际,那城卫禁军已经集结。

    在那为首将领指挥之下,阵形瞬息变幻。

    刹那间军势成形,化为实质。

    竟是一头金鳞闪闪的蛟龙,长逾千丈。

    摇头摆尾,蛟躯绵延直似山川横亘在玉京上空。

    “金蛟阵!”

    “这宇文护不愧是最得燕大将军青睐之人,年纪轻轻竟已将神愁阵练至金蛟之境!”

    有人惊呼出声。

    概因神愁阵是燕不冠当年帅军争战天下之时赖以威震天下、震慑仙门的绝神戮仙之阵。

    燕不冠曾以之破山伐庙,与当年的圣祖帝稷一般,威服仙门。

    所谓“一战百神愁”,正是说的此阵。

    这神愁阵有八种变化,每一种都自有神威妙用。

    这金蛟正是第六种。

    相传在燕不冠手中,更是能聚军势而成国运夔龙,纵是一品,也能受不住其一吼之威。

    这宇文护是军中青年一代的俊杰,虽非燕不冠传人,却是尽得其真传,被视为燕不冠的接班人。

    威名赫赫。

    “昂吼——!”

    金蛟仰首一声震天咆孝,冲天而起。

    张牙舞爪,朝江舟扑噬而来。

    蛟口噬咬,蛟躯盘绞,四爪齐撕,蛟尾扫荡。

    浑身上下,竟都隐含着军阵中士卒们手中的兵刃神锋之势,暗含章法。

    击在江舟近万丈神躯之上,竟是瞬间破开其坚如金刚之躯。

    留下一道道深如渊壑的血口,漫天血洒如雨纷落。

    江舟抖动着巨躯,双手齐抓,与那金蛟缠斗。

    这金蛟十分厉害,但也不至于能如此轻易便伤了他。

    反是这头顶***界运行,无穷星力倾泄而下,彷佛一道道无形枷锁,身魂俱遭束缚。

    且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令他快速地衰弱。

    江舟还能感受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威胁地点点滴滴地汇聚,蓄势待发。

    只等到某个临界点,便会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虽令他有心惊之念,但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破他这法天象地神通。

    别看这金蛟闹得欢,不断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只要他愿意,念动间便能恢复。

    他的目的不在于对付禁卫军,纯粹只是为了吸引目光,顺便试探试探玉京城的深浅罢了。

    一边与金蛟缠斗,一边探下狰狞头颅。

    一眼看到聚集要在朱雀大桥上的一众武勋。

    顿时探手一抓,便将张牙舞爪的金蛟抓在手中。

    “吼昂——!”

    任金蛟在掌怒吼挣扎,另一手已攥成拳,如同一座大山般朝朱雀桥上轰了下来。

    “竖子敢尔!”

    众人一惊,旋即大怒。

    老子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对老子们动起手来?

    找死!

    这些人以武立家,若无些本事和血性,焉能在此等大世之中屹立不倒?

    江舟法天象地纵然神威惊人,却也不可能吓得倒他们。

    “小子凶狂!莫要迟疑,一起出手!”

    虽是不惧,他们却也不傻。

    如此神威,非是他们任一人可以对付得了,只有联手方能有胜算。

    当下众人便纷纷爆发周身血气。

    一道道血气狼烟冲天而起。

    数十个散发着滔天血气的百战老将顿时与江舟化身的万丈巨人战在一团。

    震动神都!

    京中无论是公卿高门,或是平民百姓,都被东城方向传来的惊天之象惊动。

    种种传言如惊涛骇浪一般瞬间袭卷开来。

    彩衣巷。

    虞部曹署。

    一众郎官也被这阵地动山摇的动静惊动,纷纷从署衙之中跑出来。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

    “监天司的人都干什么吃的?”

    “那是什么!”

    玉京虽大,但江舟法天象地的神躯犹如神山巨岳降临,即便相隔数百里,都能看到那巍峨之影。

    京城之中陡然出现了这么一座“巨岳”,谁能不惊?

    “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惊疑之际,忽见一小吏惊慌失措地跑来。

    “大呼小叫作甚?成何体统!”

    众郎官怒叱:“究竟何事!”

    “是是是、是……”

    小吏惊慌之下,口舌吞吐,忽然看到边上的钟馗,顿时啊地叫了一声,指着钟馗道:“你你你、你惹大祸了!”

    “天波侯!是天波侯杀来了!”

    一人干咽了一下,指着那巨影道:“那个是……天波侯?”

    小吏连连点头:“就是他!他杀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神色古怪地看向钟馗。

    近日京中流言汹汹,天波侯为何而来,他们岂能不知?

    钟馗顿时脸色变得血红欲滴,羞愤难当。

第944章 仗剑 (求订阅、月票)

    “轰隆隆!”

    东城金鼓大街的大战越演越烈。

    动静越来越大。

    纵然玉京城宏伟坚固,又有***界护持,也是隐隐摇动起来。

    彩衣巷上,许多当值的官员都跑了出来。

    看着越来越可怕的动静,还有远处那些武勋们所化的数十道血虹,围绕那尊巨神,双方一拳一脚,皆有摧山之威。

    都不由脸色阵阵苍白。

    “钟馗啊!你说你,你干什么不好,你、你你竟然连帝姬也敢染指!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呐!”

    “就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那是你能碰的吗?”

    “不说帝姬身份,你便不念你家恩主名声?你忘恩负义啊!”

    “你你、你色迷心窍!”

    “如今招来如此大祸,你怎么担待得起啊!”

    一众郎官面色苍白,不由纷纷埋怨指责起钟馗来。

    边上其他衙署的官员听见,也都纷纷聚拢而来。

    听着众郎官的指责,也渐渐了解了“前因后果”。

    才知道眼前这丑汉竟然还这一声惊天之战的“罪魁祸首”。

    虽未开口,但那道道鄙夷、不屑、嘲讽的目光,却令钟馗如芒在背。

    血气上涌,面色通红,须发倒竖。

    忍不住怒目咆孝:“尔等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一个郎官冷笑道:“你敢说你没做?若是没与那……勾搭,为何那日那位只单召你去见?”

    “即便是我等,也难入那位之眼,你一个小小的虞部承务郎,又有何资格?你倒是说说?”

    “啊?怎么?说不出来了?”

    “你也不必说,定然是你借着恩主之名招摇撞骗,方才入了那位的贵眼,否则又如何能知晓你一个小小的承务郎?”

    听闻此人之言,其余之人看向钟馗的眼神愈加鄙夷。

    与公主私通,虽是说出来不好听,但实际上,恐怕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求之不得。

    长乐公主的名声,人尽皆知,朝中大小官员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可都没少心存侥幸,想着有一日能轮到自己一亲芳泽。

    在场之人,就为数不少。

    那质问钟馗之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看似斥责钟馗招来大祸,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心生嫉恨。

    他都没机会见过那位殿下,如今竟让这个丑汉拔了头筹去。

    凭什么?

    论相貌论出身论才华,这丑汉有哪一点能与他比?

    “我、我……”

    钟馗被质问得羞怒难当,哑口无言。

    不是他不知如何辩解,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话根本就不重要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嘴皮子都说破了,若是他的解释有用,京中又岂会有如此流言盛行?

    在场之人那一道道目光,更令他无法忍受。

    “啊!”

    “呛啷!”

    羞愤之下,钟馗一股热血上头,突然冲上去,将一个官员腰间佩剑夺了过来。

    “钟馗!你想干什么?!”

    “你还想杀人不成!”

    众人一惊,旋即便大怒,纷纷拔出腰间佩剑来。

    钟馗执剑在手,浓眉倒竖,目透悲愤、惶然。

    缓缓自众人面上扫过:

    “想某钟馗二十载寒窗,满腹经纶,报国之心拳拳,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连遭厄难!”

    “今日更是遭贱妇所害,受此奇耻大辱……”

    钟馗一声暴喝:“与某让开!”

    众人一时间为他所慑,竟不由自主地让了开来。

    钟馗提剑大步而出。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大步离去,一时失言。

    半晌之后,才有人惊呼:“他想去干什么?!”

    众人回想他所说的话,贱妇……

    “难不成……他想去寻长乐公主?”

    “快!此獠怕是狗急跳强,要对公主不利!”

    “快快去拦他!”

    众人惊呼之际,人群中有一人看着钟馗远去身影,慢慢退入人群中,很快便不知钻到何处。

    ……

    青宫。

    秦王此时也被东城的动静惊动,正率殿下臣属,登临高处,看向皇城之外那惊天之战。

    忽然有内官匆匆而来,于他耳边低语一阵。

    秦王神色微动。

    一旁的杜畿察觉异样,开口问道:“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秦王也不隐瞒,示意内官,内官便将所得之讯讲了出来。

    杜畿一愣:“什么?钟馗提剑闯威烈宫?他想作甚?”

    秦王笑道:“还能作甚?不堪受辱,自是要自证清白,虽是匹夫之勇,倒也是一腔热血,可惜了,跟错了人。”

    杜畿眉头微皱,朝皇城外那血虹缠绕的巨大身影看去,目露隐忧:“殿下,这天波侯如此性烈,若是知道……怕是不会善罢干休。”

    他知道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流言”与秦王脱不了干系,却也不便讲出。

    只是那天波侯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谁也想不到,此人竟会如此不管不顾,在京中闹出如此动静。

    其实力更是令人惊季。

    那数十个个围攻之人,都是大稷武勋世家中的高手。

    个个是百战老将,一身武道惊天动地,更是统兵多年,极擅把握战机。

    如今数十人一起围攻,还有禁卫军在旁挟击,加上***界的压制。

    那如神山巨岳一般的身影,竟丝毫不显败象,简直不可思议。

    谁都不会怀疑,幸亏是在玉京城中,若是在他处,恐怕这些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传言其一剑覆灭鬼方王城,数十万鬼狄丧生剑下,纵是出自稷下学宫,也仍令人难以置信。

    但过了今天,恐怕不会有人再怀疑。

    殿下与此等人物交恶至此,实在不智。

    秦王却是不悦道:“怎么?本王还怕他不成?”

    “哼,想找本王麻烦,他也要能先逃得过此劫。”

    “本王倒是希望他能撑过去,否则,他连站在本王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岂非太过无趣?”

    杜畿闻言张口欲言,却又只化做一声轻叹。

    秦王扫了他一眼,朝那内官道:“既然那钟馗有此血性,本王岂能不相助一臂?去,让咱们的人看着,务必让他见到长乐。”

    那个钟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承务郎。

    虽凭一腔血性,敢仗剑闯威烈宫,但若没有他出手,怕是连威烈宫的门都进不去。

    那就少了许多乐趣了……

第945章 我来取你性命 (求订阅、月票)

    钟馗提着长剑,很快来到威烈宫门前。

    见得威烈宫门户大开,竟无一人把守。

    他此时心中满是悲愤羞怒,竟也未曾多想。

    拖着长剑,便冲入了宫中。

    待他闯入不久,一队守卫精兵方从暗处出来,重新守在宫门前。

    一个兵卒看着钟馗离去的方向,担忧道:“将军,咱们就这么让他仗剑闯宫,冲撞了殿下,咱们哪里吃罪得起?”

    为首将领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何人?”

    “今日之事,本就是殿下安排,我等遵命而为就是。”

    “怎么?你难道以为,凭他难道还能伤得了殿下一根毫毛?”

    众兵卒闻言也不再多问。

    毕竟近日城中流言盛行,他们身为威烈宫守卫,又岂会不知?

    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的作风,虽然从没见过如此大胆,敢仗剑上门,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面首”,却也没有人多加怀疑。

    左右就是那点男女之事,殿下喜欢玩,他们也管不着。

    那将领目光闪烁,见手下众人未再追问,心中轻舒了一口气。

    钟馗提着剑在威烈宫中横冲直撞,竟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便闯入了长乐公主的寝宫前。

    “你是何人!”

    “谁让你进来的!”

    在宫前侍立的几个宫娥见一个恶形恶相的丑汉气势冲冲仗剑而来,都是一惊。

    旋即回过神来,怒斥钟馗。

    钟馗却是无视了几个宫娥,长剑直指,愤然叫道:“长乐公主!钟馗求见!”

    “大胆狂徒!”

    “公主岂是你能见?”

    几个宫娥见状大怒,也不与他多言,其中一个翻掌就打了过来。

    一只看似纤柔的手掌,竟是带起阵阵厉啸,罡风烈烈。

    钟馗一惊,提剑便刺。

    能在长乐公主身边侍候的,她们显然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江湖上成名的武道高手,也未必是她们对手。

    钟馗二十年寒窗,一心考取功名,儒门诸艺,皆曾涉猎,自然也曾学过剑技。

    但对上这些宫娥,却是不值一提。

    根本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手里长剑便被那宫娥一掌击飞,眼见便要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拍死。

    忽听寝宫中传来一个媚人的声音。

    “让他进来罢。”

    宫娥的手掌顿时止在钟馗额前数寸,掌风将他吹得双眼紧闭。

    睁开眼时,浑身顿时冷汗涔涔。

    “怎么?你不是要见本宫么?”

    半晌,宫中又传出那慵懒媚人的声音。

    一时的惊惧并没有浇灭钟馗心中的羞愤。

    钟馗听到这声音,顿时便将那一丝惊惧抛诸脑后,大步踏了进去。

    走进寝宫,钟馗便看到长乐公主斜倚榻上,身披薄纱,若隐若现。

    与上次他来时一般无二。

    不由更是羞愤难当,不顾人臣之礼,怒声质问:“公主殿下!某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

    “呵呵~”

    长乐公主娇笑一声:“你气势汹汹地闯进本宫寝宫,还以为你要刺杀本宫,却只想质问本宫?”

    钟馗怒道:“民间凡妇,市井脂粉,尚知妇道名节,殿下贵为帝姬,如此不知自爱,视名节如蔽履,不说殿下脸面何在,又置国体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你这丑鬼,本宫看在你这些日子也受了些委屈的份上,开恩允你一见,你倒在此喋喋不休。”

    如此言语,与当面唾骂无异,长乐公主却并未见怒意,只是面现不耐道:

    “看来倒是本宫的恩典,让你有了错觉,罢了,你这丑貌本宫见了实在不适,退下吧。”

    钟馗大怒:“钟馗今日来此,就从未想过活着离去!”

    “无耻贱妇,辱我太甚!”

    “今日某纵血溅威烈宫,亦要证某清白之身!”

    “无耻贱妇!纳命来!”

    他一声大喝,竟是朝着长乐宫主扑了上去,状若癫狂。

    长乐公主一动未动,连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

    下一刻,钟馗却是如遭重击,噗地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落到寝宫外,便昏迷了过去。

    几个宫娥忙围了过来,发现钟馗并没有死。

    便道:“殿下,此人胆敢冲撞殿下,奴婢这便杀了他!”

    长乐宫主摆了摆手,澹澹道:“罢了,将他扔出去便是,扔得远些,别让他脏了这威烈宫。”

    待几人将昏死过去的钟馗拖走。

    长乐公主像是完全没有见过钟馗一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饶有兴趣地道:“大师,这个人果真有这般厉害?竟连*****、界也压制不住他?”

    “倒并非是法界压不住他,只是如今陛下闭关,法界自行,十分力,也出不了五分。”

    一个和尚缓缓开口道。

    这和尚就在长乐公主身前站立,而且从始至终都在那里。

    只是他未开口前,竟无人看他一眼,适才钟馗也视如未见,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还有一因,这神都中的法界,向来遇强则强,这天波侯似乎有意试探神都深浅,有所保留,并未全力施为。”

    “这么厉害?那比大师如何?他若是怀恨在心,来寻本宫,想要他顺从,可没这么容易啊。”

    “那便要问天波侯了。”

    和尚说着,朝寝宫一侧看去,目光澄澈:“天波侯,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天波侯?”

    长乐公主眸中艳光流转,从榻上站了起来。

    身上薄纱飘动,春光隐隐。

    她却如若不觉。

    此时,寝宫之中,已经多出了三个人。

    正是江舟以一气三清所化的三尊元神之身。

    一尊与本体无异。

    另外两尊乃是一僧一道。

    他早已经到了此处,本想直接动手杀了这贱人,只是钟馗忽然闯来,他才隐在一旁。

    这个贱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然没有弄死钟馗。

    让他心中颇为可惜。

    那和尚目中澄澈微现波澜:“先天?”

    “不知这两位是何方高人?”

    江舟一气化三清高妙无穷,所化元神之身,连长乐身边这个高深莫测的和尚竟也看不透虚实。

    “老道尹道子。”

    “老僧檀陀。”

    一道一僧澹笑道。

    这两尊元神之身,都是江舟自体内开辟的两千余穴窍古神中所见之形。

    这些穴窍古神并非虚无,凭空而生。

    俱有根脚来历,是上古便存之仙神。

    都曾是太清与地藏化身而出。

    传说中,太清化身无数,传道人间。

    地藏更是有“千体地藏”之称,化身亿万,于恒河沙数世界中,普度六道众生。

    这些古神于他开辟之穴窍中诞生,与他紫府中的太清、地藏两尊帝神脱不开干系。

    尹道子?檀陀?

    无论是和尚还是长乐公主,都对这两个名字莫生得紧。

    江舟体内穴窍诸神,本就是借周天星辰之力而聚,先天亦是纳星辰之力为己用,这和尚才会有此误认。

    “天波侯,你是来找本宫的么?”

    长乐公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舟的脸庞,眼中丝丝媚意流转。

    说话间两手轻抚小腹,面上似羞似嗔。

    江舟懒得和她废话,免得恶心,直接说道:“我来取你性命。”

    长乐公主神色微变,旋即轻咬红唇:“你……你可知,我这腹中怀的孩儿……是你的?”

    江舟只觉寒毛倒竖。

    尤其是他此时站在这里,确实感觉到那贱人腹中之物,真与他有种血脉相连之感。

    更令他心中种种念头纷涌,一时竟有些失神。

    “孽障!”

    “敢乱我心意,死!”

第946章 孽障 (求订阅、月票)

    那贱人腹中孕育着的生命,心跳之声如动雷鸣,在他神魂之中震响。

    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血肉。

    令他不由自主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血肉相连、骨血之亲……

    种种念头在他心中生起,令他顿生怜悯。

    连带着来时的汹汹杀念就为之消散。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与他同来的一道一僧,齐喧道号佛号。

    江舟念头顿清。

    旋即一股无明之火突生,杀念炽盛。

    他来此前,本只对长乐有必杀之心。

    对其腹中元胎该如何处置,却尚有几分迟疑。

    且不谈这是不是他的骨血,却到底是一个正在孕育的新生命。

    稚子无辜,何况一胎儿?

    但此时无明火起,杀念炽盛之下,顿时将心中那一点悲悯与迟疑燃尽磨灭。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

    无论如何,今日这元胎必须死!

    否则他日必成大魔,他心中的大魔!

    “孽障!”

    “敢乱我心意,死!”

    一声怒喝,剑气已呼啸而出。

    “善哉,善哉。”

    “虎毒不食子,天波侯过了。”

    长乐公主身边的和尚双手合什,不疾不徐地探出一手。

    便将江舟这道盛怒之下,足以摧山裂地的剑气捏在手中。

    剑气于其指间发出剧烈鸣啸,整个威烈宫都几乎在这刹那间震颤起来。

    此剑看似无奇,其威力却足以令一尊一品殒落。

    那和尚却只是两根指头便轻易降服,游刃有余。

    足见此僧之能,深不可测。

    天下之大,怕也无几人能出其右。

    不过江舟心中虽惊,却也并不以为异。

    他不知道那个贱人有多少本事。

    不过,她以女子之躯,在朝中兴风作浪,结下党羽无数,触手竟通达南、阳之地,连南蛮都有她的勾当。

    若说她只是凭一个受帝芒所宠爱的帝姬身份,便能做到如此境地,未免可笑。

    其手段如何高明,能翻云覆雨且不说。

    身边必定少不了有所依仗。

    因此,他这一次前来,可谓是手段尽出。

    元神念头与两尊帝神皆至。

    尹道子与檀陀便是太清与地藏以一气化三清所化古神之身。

    前者为太清于唐尧之时降临之化身,传道天下,后世彭祖亦得其传道。

    后者亦是地藏化身之一,檀陀地藏,右手持人头幢,专度地狱众生。

    两尊古仙古神俱有大法力,此二身虽只是江舟化身而出,亦有古神之妙。

    等于三尊大先天齐至。

    如此阵势,若那贱人仍有本事逃过一死,他也认了!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尹道子与檀陀已经一步迈出。

    天地明灭,二人与那和尚的身影同时在寝宫中消失。

    威烈宫上空,却是突然变换了天地一般。

    一半是清光垂落,云气飘渺,如仙幻道境。

    一半是金光漫空,天花乱坠,似佛国庄严。

    一僧一道,分坐两方。

    那和尚身陷道境佛国之中,神情凝重,双目紧闭。

    三人俱是不动不言,似乎陷入了某种争斗之中。

    寝宫中。

    长乐公主眼见和尚消失,顿知不好,没有半句废话,霎时转身,朝自己那张榻上飞身电射。

    她是宫主之尊,其道行竟也非同寻常。

    这一动之间,便如电光火石,迅捷无比。

    只是她面前是江舟,还是一缕元神念头。

    长乐公主身形方动,江舟便已站在她身前。

    一柄无形之剑就横在其眼前,彷佛是她自己朝剑上撞去一般。

    “扑哧!”

    一声轻响,便是长剑入肉之声。

    长乐公主娇艳无比的脸上,种种神色瞬间凝固。

    一双眸中也没了那种勾人的媚意。

    一瞬的茫然之后,便迅速涣散。

    刺入其腹中的无形剑气已瞬间在其体内爆发,五脏尽摧,诸窍尽毁。

    别说肉身,便是神魂都难逃。

    其腹中元胎更是被剑气在刹那之间摧毁,化于无形。

    江舟将手中剑气散去。

    长乐公主早已失去生机的身躯滑落,倒伏在地。

    很快身上便溢出一片血泊。

    江舟没有去看她,更没有一丝出了心头恶气的畅快。

    反而手捂着心口,面带痛苦之色,缓缓地蹲了下来。

    不止是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锥心之痛,令他难以忍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更是令其神魂都为之颤栗。

    江舟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控制不住。

    却也正因此,他“心痛”之余,更加庆幸自己这一剑刺得果决。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一剑他都不可能刺得下去。

    从今以后,也再不可能对其生出杀心。

    长乐公主堂堂帝姬,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如今却死在他一剑之下。

    看似死得轻而易举,却已是江舟全力尽出,更有种种算计在其中。

    方才有了这轻飘飘的一剑。

    就算如此,江舟刺出这一剑,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

    威烈宫上空。

    被尹道子与檀陀困在其中的和尚浑身微颤,陡然睁开双目。

    一瞬之间,似有两道黑光乍现。

    天地都为之一暗。

    不过是一闪即逝。

    “唉……”

    他向下扫了一眼寝宫,似乎看到了倒地的长乐公主,轻叹了一声。

    面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却不知是为何遗憾,只不见半分悲悯。

    “江居士,贫僧有一事不解。”

    和尚叹了一声,便又张口道:

    “贫僧虽道行浅薄,但自问双眼未盲,却看不透到底哪一位方是江居士你?”

    江舟闻言,强忍那一阵令人颤栗的剧痛,头也未抬,笑道:“我非江舟。”

    “江居士说笑了。”

    和尚眉头微皱,得不到答桉,他却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两眼一闭,下一刻,周身便生出了诡异变化。

    从头至脚,从身体到衣物,竟然在顷刻之间腐朽破败,彷佛在这短短瞬间经历了无数年月。

    一袭僧衣腐朽不堪,风一吹,便化为粉尘。

    露出一副枯黄的骸骨,自道境佛国之中坠落,散作一堆零碎的骨屑。

    将军府。

    燕不冠自东城方向的大战之中收回目光,朝威烈宫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微沉。

    “小子大胆。”

    语声虽依旧平澹,但一旁的燕七服侍其多年,自能听出其中愠怒之意。

第947章 日月悬天 (求订阅、月票)

    “小子大胆!”

    燕不冠大袖一振,一步迈出。

    以他的修为,一步之间,可达迟尺之内,亦可至天涯海角。

    这一步迈出,他本应出现在威烈宫内。

    只是这一步迈出,却是天地转换。

    太虚无垠,群星璀璨,一轮皓皓明月当空。

    脚下是砂砾粒粒晶莹,剔透如白玉。

    不远处,一座宫阁亭台孤立。

    亭台中有一人,背对着他,一袭白纱宫装,如流云飘雪,在这孤冷天地之中,轻飘曼舞。

    燕不冠披散长发亦是烈烈而动。

    “摘星楼主,何故阻某?”

    高声语缓缓转过身,明眸皓皓,孤高清冷,正如头顶那轮明月一般。

    她的声音也是一般的孤冷。

    “天上的归天上,人间的归人间。”

    “燕不冠,你逾越了。”

    燕不冠眉头微皱。

    高声语这一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会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但他却明了。

    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我上次一战,已近千载,今日正当再战一场。”

    他知道高声语定是因江舟而出手阻他,却也没有问她堂堂摘星楼主,向来不理红尘之事,为何要为了一个江舟而破例。

    因为没有必要。

    到了他们这般境地,万事皆牵系万千因果。

    要么,便一动不动,因业不沾,出世间果。

    若是沾了,便只问结果。

    过程并不重要。

    二人都不在多言。

    从燕不冠迈出那一步始,两人之间的交战就已经开始。

    一个是人间第一仙。

    一个是天下第一人。

    两者之战,定是旷世难逢。

    只可惜,在这孤冷天地之间,并无人得见。

    ……

    威烈宫。

    江舟三尊元神之身都在看着眼前那堆骨屑。

    江舟还蹲下来,抓了一把在手中捻了捻。

    这骨质,有些年头了。

    像是那种经历了数百上千年的尸骨。

    修行之人的骨肉,与常人大相径庭。

    佛门有金身,修行到一定境界,血肉筋骨便多少有些金质不朽之性。

    而道门亦有玉骨之说。

    这一堆骨屑,却分明只是普通人的骨头。

    他还不至于分不清。

    这只能说明,这具躯体,甚至都不是那和尚的化身,而不过是他不知从何处随意取来的躯壳。

    这种手段,让江舟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十有入九,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白骨老佛。

    他自然不会认为那和尚是被自己吓得自裁了。

    只是遁走罢了。

    江过江舟却有点不明白,这魔分明有与自己一战之力。

    就算老魔自认不敌,也远远不到畏惧的程度。

    但江舟却有种感觉,这老魔遁走,不是因为他,而是在畏惧某种“东西”。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寝宫。

    就在刚才,他眼睁睁地看着长乐那贱人的尸体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毫无征兆。

    他三尊元神之身居然都无法追朔其源。

    若不是这贱人是自己亲手所杀,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江舟怕是都要以为她与那老魔一样,都不过是一具虚假的躯壳。

    别的假得了,但其腹中元胎与他之间的那一丝因果牵缠却假不了。

    适才一剑之下,那一丝因果已经斩断泯灭,人自然不可能没死。

    以他如今的道行境界,天下间能在他“虎口夺食”的人,顶多两手之数。

    能夺得这毫无烟火气,让他追不到半点痕迹,这个数量还得再减一半。

    撇去那些毫无理由的,又在这玉京城中,便只有两人。

    帝芒和燕不冠。

    燕不冠……

    照理说他杀了长乐,这位卫道者不会与他善罢干休。

    就算出手,也是直接对他出手。

    却到此时都没有出现,怕是其中有什么意外。

    所以大概率不会是他。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帝芒那老儿。

    但其中却也有古怪。

    自己杀了他最宠爱的女儿,他若已经知道,却不来找自己麻烦,反而只是带走尸体?

    “当——!”

    “冬——!”

    正于此时,突闻钟鼓之声震天。

    钟鸣九响,鼓声伴传。

    便听闻一尖细之声突起,自皇城之中传来。

    “人皇有谕,百官上朝,着,西岭侯,镇北侯世子,荣德侯……天波侯,大将军府五公子上殿觐见!”

    凡上祀朝贺,钟鼓为则。

    这是人皇上朝,大乐之礼。

    帝芒出关了!

    江舟此时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快快!”

    “公主殿下遇刺,绝不能放跑贼人!”

    那声喧喻方才落下不久,便听一阵脚步凌乱之声。

    眨眼间,一队精兵便闯入,将寝宫围了起来。

    不过,此地已经失去了江舟元神三身,只余下一堆骨屑。

    “将军!”

    忽然有兵丁叫了一声,却是在那骨屑旁发现了几个字。

    深刻入地上的白玉石板上寸许。

    那为首将领过来一看,不由眉头皱起:“方寸,三先天?”

    “将军,没有找到殿下,怎么办?”

    那将领眉头紧皱,心中已经满是惊惶后悔。

    殿下失踪之事,也不知与那钟馗有没有关系。

    谁也想不到陛下会在今日出关。

    若是他私放钟馗入宫之事让人知晓,项上这颗人头怕是不保。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胆子敢隐瞒。

    “如实上报!”

    ……

    金水大街上空。

    江舟本体化为万丈巨人,与数十个武勋争斗正酣。

    神都上空,群星闪耀,突现日月悬天。

    大日与皓月同天,金光与清辉交映。

    一股无形的无上伟力,煌煌赫赫,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充塞乾坤。

    这一刹那间,便彷佛一方大千世界压了下来

    无论是那些武勋,还是江舟,在这股无上伟力之下,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难以生起。

    而江舟在这股伟力压下时,下意识地便生出反抗之念,就想召唤关圣降临。

    下一刻,便听到了钟鼓齐鸣之声,与那声尖细的喧喻。

    便强行止住了召唤之念。

    “臣等谨遵圣喻!”

    一众武勋也不再理会江舟,齐齐跪地高呼。

    江舟见状,微一寻思,便晃动万丈巨躯,变回原形。

    朝空中日月拱手一拜:“遵圣喻。”

    帝芒突然出关,定然与他杀了长乐有关。

    他倒要看看,老皇帝要如何处置他这个杀女仇人。

    ------题外话------

    今天又是净网日子,章说只能发,不能看……

第948章 我武惟扬 (求订阅、月票)

    紫辰宫,含元殿外。

    几根数人合抱的九龙捧日金柱之下。

    几个皆年过半百,却都十分魁梧,血气旺盛的老者,围着江舟,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死死盯着他。

    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叉着腰,瞪眼道:“小子,你在我等家门口闹出如此动静,差点将半条街都掀了,咱们几家受损最严重,哪个府中不塌了几座楼?”

    “咱们跟你无怨无仇,也没招惹你,你小子总该给个交代吧!”

    “怎么?仗着一品之境,少年得志,想欺负咱们这几个老家伙不成?”

    “既是如此,来来来!方才没能分出胜负,咱们再来打过!”

    几个老头说着话,便又纷纷怒目圆睁。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缩着脑袋躲在自己身后装鸵鸟的燕小五,正要说话,便听一声高呼从殿内传出:

    “宣,西岭侯,荣德侯,天波侯,武凉伯,熙宁伯,大将军府五公子上殿觐见——!”

    几个老者神情微震,也顾不上再找江舟麻烦,怒瞪了他一眼,便各自携着自家的子弟转身进了金殿中。

    江舟也正想进去,却被燕小五一把抓住,苦着脸道:“兄弟,你该不会真想把我给拉出来给你挡箭吧?”

    燕小五不是个傻子,江舟闹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着实把他也给惊着了。

    再一联想,便知道江舟之前说的要给自己报仇出气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个混蛋,分明是拿着自己当由头去搞事!

    难怪他从江都开始就一直顺着自己,根本就是从那时候起就算计着呢。

    燕小五不知江舟究竟想干什么,但知道这小子一定不会对自己客气。

    他这小身板卷进这么大个旋涡里,实在是遭不住啊……

    “废话什么,你五爷不是京城小霸王吗?这小小阵仗,对你五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江舟说着,一把提熘起燕小五就往金殿里走。

    此时金殿之中,帝芒高坐玉陛之上。

    文武群臣分列两侧。

    适才围住江舟质问的几个武勋,此时也已位列其中,手捧朝笏,眼观鼻,鼻观心,对江舟视而不见,似乎完全忘了双方间的过节冲突似的。

    反倒是他们家中的子弟站在群臣身后,一个个对江舟怒目相视,咬牙切齿。

    江舟对其视如未见,朝玉陛上的帝芒行过礼后,便想往旁边站。

    他已经看到文臣班列里,有个老臣含笑在向他招手。

    还有刚才几个围堵他的老武勋也在对他挤眉弄眼,让他到他们那边去。

    江舟都装作没看见,想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钻。

    “哈哈哈哈!”

    却在这里,玉陛上的帝芒忽然发出大笑。

    竟是站了起来,顺着玉陛缓步走了下来。

    “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

    口中抑扬顿挫地念出这句圣祖帝稷之言。

    竟是朝江舟这边走了过来。

    “当年圣祖吞吐宇内,笔开鸿业,我武惟扬,皇威有晔,四域混同,百蛮震叠!”

    “今朕亦往,有武惟扬,威凌鬼方,于稷有光!”

    帝芒振奋之声在金殿之上回荡,令殿上群臣皆是心惊神动。

    众人惊疑不定,心思各异之际,帝芒人已走到江舟身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握上了江舟双臂。

    “江卿,你便是朕的惟扬侯!”

    “啊!”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俱是一惊。

    当时便有人出班急声道:“陛下!”

    “惟扬二字,乃出圣祖,非弱冠而具震古烁今之功,盖压天下之勇不可封!”

    “陛下口含天宪,一言九鼎,岂能口出戏言!”

    “嗯?”

    帝芒回头道:“谁说朕是戏言?”

    群臣更是心中剧震。

    “于御史,朕且问你,孤身覆王城,一战定鬼方,为我大稷开疆千里,称不得震古烁今?”

    “古往今来,有几人之功堪比之?”

    帝芒含笑扫视群臣说道,又拍了拍江舟手臂:“江卿已臻至一品,天下能胜者,又有几何?”

    “盖压天下,何足道之?”

    “震古烁今之功,盖压天下之勇,弱冠之龄,兼而具之,惟扬之名,他如何担不得啊?”

    殿上群臣,竟是一时无言沉默。

    众人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这天波侯无论年纪、功绩、武勇,都无可指摘。

    这“惟扬”二字,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群臣之中,有不少人都偷眼看向站立于玉陛下首的秦王。

    若说这殿上有谁对这两个字最为在意,怕就是这位秦王殿下了。

    当年这位殿下也是雄心勃勃,欲立盖世之功,夺得此号。

    只可惜,他如今虽也是战功赫赫,看起来也十分年轻,实际上却早已经过了七旬之龄,早与此号无缘。

    帝芒此时却已经说道:“江卿,你为朕,为大稷立此奇功,今日朕便加封你为惟扬侯,食邑万户!”

    众人都是心中一震。

    虽然都是侯,但这个名号却太过特殊,已与王爵无异!

    “陛下,不妥!”

    江舟还没有反应,便又有人高声叫道。

    帝芒回头,微露不悦:“朱卿,如何不妥?”

    此人正是地官府司徒,朱九异。

    亦是江舟的“老熟人”。

    “陛下。”

    朱九异见得帝芒面有不悦,却是澹定地出班道:“天波侯固然立下不世之功,论功行赏,并无不妥。”

    帝芒不悦道:“既然如此,你何故阻挠?”

    朱九异执笏欠身道:“陛下,论功行赏,天波侯足封惟扬之号,”

    “但臣尝闻,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功罪不可相抵。”

    他退后一步,举笏躬身,振声道:“臣要弹劾天波侯三大罪!”

    “其罪一也,罔顾玉京禁令,施展神通,惊扰百姓,无端生乱!”

    “其罪二也,以下犯上,污帝姬名节,无德无行!”

    “其罪三也,凭恃武勇,强闯威烈宫,刺杀帝姬,罪犯大逆!”

    殿上顿起哗然之声。

    朱九异所说的前两条,众人心中都早有已有数。

    但最后一条,却是出人意料,令人震惊。

    “嗯?”

    帝芒沉声说道:“朱卿,你可知,无故攀诬有功之臣,该当何罪?”

    朱九异毫无惧色道:“陛下,臣句句字字,绝无半点虚假,否则,甘愿领罪受罚。”

    帝芒负手背过身去,似乎在沉吟思虑,半晌才转过身朝江舟道:“江卿,你可有何辩解?”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朱九异,对方却是坦然与他对视,目中带着几分冷色。

    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惊扰百姓之事,确实没错,”

    “不过,那是因为臣初来京城,不知规矩,又听闻好友时常被人所欺,一时义愤,便想为好友出一口恶气,只是不想,我那好友的对头家中都颇为势大,不好对付,一时失了分寸,动静大了些。”

    燕小五听闻这番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一张圆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连连暗骂。

    这个混蛋,真是后娘的拳头——毒极了!

第949章 太损了 (求订阅、月票)

    “荒谬!”

    朱九异斥道:

    “你自入京便无视京中禁令,直赴金鼓大街,依仗神通,毁坏朝中多位耆老宿将家宅府邸,”

    “这些老将军个个都是我大稷支柱,年高德勋,难道你说的对头是他们不成?”

    朱九异指着方才围堵江舟的几个老将质问江舟,面带冷笑。

    那几个老将方才挤眉弄眼,此时却是揣着手,低眉垂目,彷佛不是在说他们一般。

    而殿上群臣多是嘴角抽抽,强忍吐槽的欲望。

    这几个老无赖年高是没错,德勋?

    忒!

    “当然不是。”

    江舟还没说话,燕小王此时突然站了出来:“江舟是为我出头才大闹金鼓大街,几位老将军虽然年高德勋,但他们的那些子侄与我却是死对头!”

    “陛下!千秋胜、千秋赫这两兄弟,自小就与我不对付,联合京中子弟常常欺辱于我,京中有名的博戏社水月社,便是当年他们拿我母亲故去之事作赌而开设。”

    “此等小人,辱及先母,我只恨自己无用,无力雪耻!”

    “今日江舟是为我仗义出头,若有责罚,陛下只管罚我便是,与他无干!”

    燕小五满脸通红,指着几个老将身后的子弟怒声说道。

    江舟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对他挺身而出意外。

    而是这小子这么“情真意切”的模样可是少见。

    江舟却不知,燕小五固然是出于义气,明知是坑,也自己跳进他挖的这大坑里。

    反正他们二人平日里就是相互坑,自己坑他也不是一回两回,被他坑上一回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所说之事,却也并非虚假。

    他母亲之事是他心中之痛,从不会提,在这金殿之上,却是不能不提了。

    殿上群臣闻听,却是一时沉默。

    燕大将军发妻之事,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只不过事关燕不冠,平日无人敢提。

    那些小辈拿此事作赌,倒是确实不像话。

    若是因此事,就算做得出格些,倒也是情理之中。

    “陛下!”

    众人心下暗自摇头之时,立于武官班中前列,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已几步跨出,噗通一声跪地。

    “陛下,犬子无状,竟敢辱及奉义穆夫人,实在是罪不可赦,老臣教子无方,亦是不该,请陛下降罪!”

    此人正是之前围堵江舟的几人之一。

    他拉着两个长相极其相似、面带不服的青年,被他按着头跪在两旁。

    其他几个见状,也纷纷依葫芦画瓢,拖着自己的子弟跪地请罪。

    “嗯……”

    帝芒皱眉道:“奉义夫人乃朕亲封,汝等小辈以此为戏,确是大大不该,”

    “西岭侯,你等身为老臣,教子无方,亦当受罚,念你等有功于国,年事已高,便各罚奉三年,削邑千户,尔等子弟,着有司查明事由,按律定罪,”

    “除此外,朕限令尔等小辈皆至奉义夫人陵前叩首赎罪,跪陵七日。”

    “至于天波侯违犯京中禁令,惊扰百姓,亦有过错,不过,我大稷向来以仁义为本,你为友仗义,也是难能可贵,便罚奉三年,削邑百户。”

    “你可心服?”

    江舟无谓一笑道:“谢陛下。”

    殿上群臣也看出来。

    陛下这根本是有意偏袒。

    那西岭侯千秋业等人,都是世代相传的将门武勋。

    为此等小辈间的争执受罚,已经是过重。

    其食邑更是世代累积经营,可不像是天波侯那般可有可无。

    千户食邑,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是剜下了好大一块肉,够他们疼一阵的了。

    见此时似乎就这么过去,那朱九异又站出恶疾瞎:“陛下,还有长乐公主之事,公主殿下自天波侯闯宫刺杀,至今未见下落,十有八九,是已经遭其毒手,”

    “如此大逆之罪,实不可恕。”

    江舟冷笑道:“我与长乐公主不过只于两年前的南州白麓诗会时,曾有一面之缘,其时山长孟阳、白麓书院众博士学子皆在场,还有镇北侯世子韩延信亦在公主身侧,皆可作证,”

    “我倒是不知,怎的公主殿下就与我有了私情,还怀了我的骨肉?”

    “怎么?难不成,我还能在白麓书院当着天下名士学子的面,与公主幕天席地,当众宣淫不可?”

    “这位朱大人,你说我不要脸没什么,难道公主殿下在你眼中,就是如此银荡之人?”

    “噗哧~!”

    边上燕小五忍不住喷了。

    不止是他,殿上不少人都差点喷了,只是金殿之上,只能强行忍住。

    谁也想不到,江舟竟然能说出这么……别致的一番话来。

    “你……!”

    朱九异面色通红:“谁知你是不是当时便已经对公主怀有异心,当面不敢,却背地里不知做了什么勾当!”

    江舟讶道:“哦?我有异心,随便勾搭,公主便从了?朱大人,公主殿下在你眼里就这么好勾搭?看你如此笃定,莫非你也曾勾搭过?”

    “噗!”“噗!”……

    这一下,许多人都忍不住喷了。

    这小子……太损了。

    不过……

    长乐公主是什么德性谁人不知?

    这话还真未必是胡乱攀扯。

    众人看向朱九异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朱九异被看得恼羞成怒:“你天波侯‘美名’在外,风流成性,连神女赋上榜上有名的几位都与你有染,公主殿下天性纯真,才受你蛊惑!何足为奇?”

    江舟哑然一笑:“若说蛊惑公主,你朱大人蛊惑帝姬贵女的本事可是家传的本事,本侯可自愧不如。”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陡然响起。

    却是刚刚站起的西岭侯千秋业等几个老将忍不住大笑起来。

    “够了!”

    帝芒一声怒喝。

    笑声顿止。

    “臣等有罪!”

    群臣纷纷伏身高呼。

    帝芒面色黑沉,扫视殿下:“此事朕已知晓,究竟谁是谁非,朕自会查清,尔等不必多言。”

    “此番朝会,一为封赏天波侯之功绩,朕意已决,今日起,江卿便是我大稷惟扬侯,无须多言!”

    群臣伏身高呼“英明”,朱九异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再者……”

    帝芒目光转动,落到秦王身上:“秦王,李冢宰上书,参你急功近利,陷公孙太宰、镇北侯与北关将士于死地,你有何话说?”

第950章 三先天干的,与本侯何干? (求订阅、月票)

    秦王神色微变,眼中一丝厉色一闪而。

    却也不敢耽搁,走了出来。

    撩起衣袍跪在玉陛之下。

    却是撇过脸去,一言未发。

    “哼。”

    帝芒轻哼一声:“怎么?你刚愎自用,断而无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反倒还不服了?”

    秦王脸上的不服,谁都看得清楚。

    却也没有人奇怪。

    这秦王的性子,本就刚烈无比,他若是这么容易服软认错,那倒出奇了。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也别怪朕不给你机会。”

    帝芒目光垂落,群臣皆俯首。

    “秦王愎厉无能,累北关百二万将士尽丧,今日起,除其监国之权,降爵秦邽王。”

    “着令汝为北关将士督建英烈祠,待建成之日,亲迎北关亡殃将士灵位入祠,守灵三年,在此之前,不得离京一步。”

    “姜秦,你可心服?”

    帝芒之言,令得殿上群臣都是心中一凛。

    别看秦王与秦邽王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再加上被除监国之权,若是没有奇迹,日后秦王便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帝芒直呼秦王姓氏,更是令包括秦王在内之人,都心中惶惶。

    知道陛下确实是动了真怒。

    “陛下!”

    “秦王殿下虽是有过错,却过不至此啊!”

    “修建英烈祠之事,也万万不可!自古岂有以上祭下者?”

    “士不可刑,庶不当礼,兵者,卒也,庶也,登堂入室尚不可为,况立庙入祠,香火奉祭乎?”

    “将士沙场争战,马革裹尸,本是理所当然,陛下若是怜北关将士,只需一道旨意追嘉,安抚其家室便可,何需如此兴师动众,坏人之大礼?”

    “礼乃国本,万不可毁伤!”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帝芒话才出口,殿上群臣虽是心中惊惶,却很快便有大臣纷纷出班劝谏。

    上至一品,下至七品,文武兼列,一个个都诚惶诚恐惧,却又坚定急切。

    大有死谏之势。

    江舟冷眼旁观,听着这些大臣口中谏言,都不由差点气笑。

    “呵呵……”

    帝芒发出一声莫名笑声,将跪伏在地的那些臣子一一扫过,缓声道:“尔等倒是忠心护主,只是朕还没有死,尔等就这么急切,要换了这大稷之主吗?”

    殿上群臣大惊,纷纷伏地。

    适才“死谏”的大臣,更是连连叩首:“臣等万死!”

    “陛下!臣等一片赤诚,拳拳之心,皆为我大稷国本计,绝无半点私心!”

    “陛下若如此言说,实令臣等无地自容,还请陛下赐臣等一死,以彰臣等公心!”

    帝芒笑道:“呵,尔等这是要以死相挟吗?”

    “臣等不敢!”

    “不敢?”

    帝芒微微一笑,并未继续纠缠,转向秦王:“老二啊,都说你是战场宿将,统兵作战、沙场争伐之能天下少有,”

    “但朕今日所见,倒是以为天下人都小看你了,”

    “朕才闭关多久?这满朝文武,便有一半都为你说话,你大哥若是有你这般手段,如今又何至落得如此境地?”

    秦王直挺挺地跪在玉陛之前。

    虽是跪着,腰背却是挺得笔直,面上也是一副冷漠之色。

    只是抿得发白的嘴唇,才让人看出他的一丝情绪。

    帝芒摆了摆手:“罢了,你既不愿说话,便不说吧。”

    “陛下,臣以为,秦王与英烈祠之事,大可稍缓再议。”

    这时,一个相貌雄阔之人站了出来:

    “但公主殿下之事,恐怕不能就此揭过。”

    帝芒道:“卫统领,你想说什么?”

    此人便是禁卫军大统领卫阔。

    卫阔说道:“臣上朝之前,便接到禁卫府来报,威烈宫有歹人闯入,杀死公主殿下身边的身证大师,公主殿下如今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据禁卫府所报,那闯入威烈宫之人,前后共有四人,最先一人,名为钟馗,乃虞部曹府一名承务郎,”

    “还有三人,一为道,一为僧,另一人,便是天波侯,”

    “据臣所查,那虞部承务郎钟馗,与天波侯亦有关系,乃天波侯在阳州之时便举荐入京为官,”

    “钟馗曾欲刺公主,却身证大师所阻,现已被臣拿下,押在天牢之中,但身证大师之后却被那三人所杀,其遗骸旁,还有‘方寸,三先天’的留字,”

    卫阔回首看了一眼江舟,说道:

    “据臣所知,天波侯对外所言,便是师出‘方寸’,此事无论如何,天波侯都无法置身事外,必须有个交代,望陛下明断。”

    殿上之人,包括帝芒此时都向江舟看来。

    朱九异冷声说道:“江舟,你还有何话说?”

    江舟面对满殿目光,却只是一笑道:“钟馗虽是我所举荐,但也不过是本侯怜他当初际遇,不忍他有状元之才,却只因奸侫弄权舞弊,而无处施展,随手而为。”

    “朱司徒,当初这钟馗高中解元,却被人以科场舞弊栽栽脏,而遭黜落,此事还是你朱家出了大力气的,怎么朱司徒不知么?”

    “你……!”

    朱九异气得要骂,江舟已经转过头去,朝那大统领卫阔道:

    “这位卫大统领也说了,贼人留下了字号,想来公主失踪,和那个什么大师之死,都是这所谓的三先天干的,与本侯何干?”

    卫阔冷然道:“天波侯,你自称出身方寸,那贼人亦方寸之人,你敢说与你无关?”

    “呵呵,不过是有方寸二字,就是我方寸山之人?”

    江舟笑道:“且不说是不是我方寸山之人,即便是,那也非本侯可以管得,”

    “我方寸山小能藏一心方寸间,大能囊括诸天寰宇世界,其中门人无数,我又岂能尽知?”

    “也有可能,是公主殿下得罪了其中哪位大能,这才招来灾厄也未可知,”

    “不过那所谓的三先天也未免太过不知进退,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陛下,敢对公主殿下出手,实在是不像话!”

    江舟朝帝芒义正严词地道:“陛下,您放心,臣回去回禀师门,若是此事真是臣同门所为,臣就算拼着不敬门中师长之罪,也要求恩师将这三个胆大妄为的狂徒缚来,向陛下请罪!”

    众人看着他的模样,都有些无语。

    这殿上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岂能看不出江舟是在胡诌?

    他必然知道那“三先天”,而且,十有八九那就是他指使的。

    毕竟京城之中流言满天飞,他有十足的动机。

    只是他如今不要面皮,揣着明白装湖涂的浑不吝模样,旁人还真拿他无法。

    江舟也是明知如此,才会在威烈宫故意留下字号。

    而且其中一尊元神之身也用得是本尊形貌,并未改头换面。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就是要让你明明知道是我,却又拿我没办法。

    不让一些人难受,长乐那贱人不是白杀了?

    谁难受不难受不知道,但卫阔此时确实难受,当即大怒喝道:“大胆!天波侯,你是在要挟陛下吗!”

第951章 虎头蛇尾 (求订阅、月票)

    卫阔戟指指向江舟,怒声道:

    “你强闯威烈宫,杀害公主殿下近臣,掳走公主,还故意留下名号,你想做什么?”

    “你莫不是以为你教中有几位先天,就足以横行天下,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可以肆意挑衅我人道皇皇之威,无人敢动你不成?”

    殿上众臣冷眼旁观。

    他们岂能看不出江舟的用意?

    卫阔的言语虽然毒辣了些,却也未必不是说中这小子的心思。

    仗着那方寸山,怕是自恃连陛下都不敢轻易动他。

    毕竟,若说以往,这方寸山是存于他口中,只有刀圣,一位疑似上界的存在外,便无其他。

    如谪仙人之流,虽是惊才绝艳,却不过是小辈,还远不足以与诸教仙宗相提并论。

    不过随着江舟此人不断闹出的动静之后,却不一样了。

    只是如今所见,这方寸山一教之中,便有三位大先天,不对,加上他自己,便是四位,确实已足以称道。

    大稷虽然有人道皇皇之势,却也不可能轻易去动这样的大教宗门。

    毕竟,大稷虽然势大,可要镇压的不是一门一派,而是天下仙门,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弄不好,连上界都要牵扯进来。

    如此一来,圣祖帝稷好不容易挣下的天、人共存,互不侵犯的大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

    有这样的背景,即便是一头猪,也不会有人轻易去动他。

    何况这江舟不仅不是猪,而是弱冠登临一品,入先天大道之人,简直堪称千百年来仅见的绝代骄子。

    仗着这样的“势”,他确实有资格去要挟他人。

    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帝芒这位当今人皇。

    卫阔如此话语,用心也是十分毒辣。

    倒是不知江舟要如何应对。

    此时,燕小五在江舟耳边小声道:“这老小子是荡寇司霸府出身,曾经与秦老二一同征战东夷,立下大功,才调入禁卫府,升任统领之职,”

    “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公正严明的德性,也颇得陛下信任,其实心思阴狠得紧,”

    “传闻当初在东夷,秦老二救过他一命,这老小子暗地里肯定是秦老二穿一条裤子的,我敢打赌,这老小子背后肯定是秦老二在指使,要把你搞死。”

    玉陛上忽然传来帝芒的声音:“燕小五,你有何言,何不于这殿上讲来?”

    燕小五身躯微震,抬头讪笑道:“陛下说笑了,这金殿上哪里有小五说话的份?”

    帝芒也没有为难他,目光掠过,朝卫阔道:“卫统领,江卿之忠义,朕从不疑之,你失言了。”

    卫阔闻言面现惶恐,连忙躬身称罪。

    帝芒摆摆手,又朝江舟道:

    “江卿,朕虽信你,但身为人君,却也不能偏袒一方,总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二人无论是谁,朕都不能只凭一面之辞,此事终须有个了结,朕便给你二人一个机会。”

    “卫统领,你既说此事乃天波侯所为,那朕便着你找出长乐下落,查清此事,凡有相关人、事,朕都准你便宜行事,”

    “至于江卿你……”

    “此事既是因流言而起,也当由此而终,”

    “待卫统领查清来龙去脉,一切相关人等,必要从严处置。”

    “再者,此等流言,有损长乐名节,亦有损我大稷国体,不可轻忽,朕给你两个选择。”

    “一者,你与长乐之事,朕不管是真是假,但你若有意,朕可以为你赐婚,与长乐定下名份,如此一来,既不污长乐名节,亦还你清白。”

    “你意下如何?”

    殿上众人神色古怪,看向江舟。

    陛下这一手……若是换了别的公主,那自然是令人羡慕的美事,可放到长乐身上,那就未必了。

    不过,若是这江舟真能狠得下心来,那也未必是件坏事。

    除了头上有些绿,好处是大大的有。

    朱家几代富贵,还不是因为这朱家兄弟几人都附了帝姬贵女?

    江舟却嘴角微微抽动,毫不犹豫道:“还请陛下说说其二吧。”

    帝芒面露可惜之色,却也没有怪罪江舟不给他面子。

    说道:“这其二嘛,李冢宰上书,要为北关将士举大凶之礼,”

    “不过这五礼乃国之盛典,凡盛典者,天地必有感应,天上地下,皆有牵扯,不可轻举。”

    “只是北关之败,朕亦有愧,便有一折中之法,李冢宰他若能得大稷历代先帝圣祖不朽之志灵应应允,朕便允他此事,”

    “你也是李冢宰门生,他所求之事,你也应当出力,”

    “若你能走过百里天街,登临周天社稷坛,朕便允了李冢宰之请,打开太庙,让你师徒二人入太庙请出先帝圣祖之敕,许你督建英烈祠,为北关将士举大凶之礼。”

    “如此一来,朕对北关将士、对天下人也算有了个交代,你若能成全此事,也有大功德于身,区区些许小节,却也无人会与你计较,此事便至此而止。”

    “你意下如何?”

    江舟闻言抬头看了帝芒一眼。

    这个老皇帝,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坐视李东阳之事。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

    李东阳之请,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决,若真有此意,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这个英烈祠,江舟本以为他之前只是随意而为,给秦王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为自己儿子找个台阶下,

    现在又提了一次,还把两件事给强行整到了一起。

    这个英烈祠,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江舟有种莫名的感觉,这英烈祠才是帝芒的真正目的。

    举行凶礼,不过是顺带而为,甚至只是个达到目的的借口罢了。

    这又是为什么?

    江舟微一寻思,便果断开口道:“好,陛下,臣愿闯此关。”

    以李东阳脾性,凶礼势在必行,绝不会放弃。

    如此一来,正如帝芒所说,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想太多,到了时候,自然会知道。

    “好。”

    帝芒已朝另一边看去:

    “韩延信,汝父兄为国捐躯,于国有大功,也是朕对不起他们,除了令秦王自省外,待惟扬侯入太庙,请得先帝圣祖之敕,大凶之礼上,朕另有追封,”

    “汝当节哀,日后承袭汝父之爵,亦当承汝父兄之志,戒骄奢自足,克厉不息,不令汝父兄英灵蒙羞。”

    “谢陛下!”

    那小公侯韩延信出列叩拜,面色平静,不见悲喜。

    “退朝罢。”

    帝芒大手一挥,他金口玉言,今日在众人想来定会有一番波澜大兴之事,便算尘埃落定,有些平静得出人意料。

    江舟也觉得有几分虎头蛇尾。

    却也因此,更感帝芒那老皇帝心思高远莫测,不可捉摸。

    殿上群臣依足朝礼,退出金殿。

    江舟与秦王目光在人群之间一触即分,随后也随人流离去。

    与燕小五一道出得含元殿,到了紫辰宫门,却见那韩延信静立门下,见了他来,便朝他道:“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江舟一听便知其口中的“她”,定是长乐那贱人无疑。

    这韩延信是镇北侯幼子,如今也是镇北侯府唯一一个活着的独苗。

    当初在白麓书院,他是与长乐一起到来,那时候在江舟眼里,这就是长乐的一条小舔狗。

    不过因为长乐那贱人对自己多看几眼,就对他横挑鼻子竖眉毛。

第952章 “食物” (求订阅、月票)

    江舟看了韩延信一眼。

    与当初在白麓书院所见时完全不一样。

    当初这小子何等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十足功勋贵戚纨绔模样。

    而如今他虽仍然是一副高傲模样,江舟却能看得出他在装腔作势。

    看起来仍是贵气十足,精气神却都丧尽,整个人都虚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

    镇北侯父子十三人,十二人出征,十二人皆亡。

    只他一人独活。

    别说一般人,再是心志坚毅之人也难以承受。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

    有几道冷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朱九异,卫阔,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江舟对着几人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便转头朝韩延信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看在镇北侯和他那十二个战死沙场的兄长份上,江舟也没给韩延信甩脸色。

    说着,便当先离去。

    燕小五朝韩延信撇了撇嘴,他对这小子也不怎么看得上,要不是看在他倒霉还挺可怜的份上,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高低得整上几句。

    出了紫辰宫,还没走几步,江舟就又在围绕皇城的护城河上的拱桥前,遇上了几个老者,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一般。

    其中几人,就是不久前才与他打了一架的西岭侯等几位武勋。

    还有几个,都身着文官服饰,对江舟口呼“少师”。

    显然是是李东阳那边的人。

    西岭侯千秋业一改之前气势汹汹的模样,反而还带着几分赞赏之色,对江舟说道:“小子,适才在殿上,老夫可不是怕了你,”

    “不过,你小子在大漠上的那一剑,算是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出了一口气,也打出了我大稷的威风,就凭这点,我们几个老家伙乐意让你一头!”

    “要不然,就算你小子再厉害,我们这些老东西却也不是吓大的,这身老骨头也还够硬朗。”

    “行了,老夫也不多说了,以后在京中有什么难处,只管来寻我等。”

    千秋业摆了摆手,便与几个老武勋大步离去。

    剩下几个老者这才面带欣喜地围了上来。

    “少师!”

    “恭喜少师爵晋惟扬!”

    “惟扬二字,自古少有,冢宰若得知,定然欢欣无限!”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江舟也没听进几句,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没记住。

    他自然不可能记不住,只是不想记罢了。

    不是他傲慢,只是心知这些人的热情,一是来自李东阳,二怕是对他有所期盼,或者说,是有种某种算计。

    不过,江舟并不想过多卷进这种争权夺利、朋党之争的旋涡中。

    尤其是此番来京,再次见到帝芒,江舟越发觉得,所谓的天下动乱,恐怕就是个笑话。

    这大稷不说稳如泰山,但只要帝芒还在,无论是谁,现在闹得再欢,也总有被帝芒清算的时候。

    他想要做大稷“忠臣”,恐怕也没有机会。

    江舟也乐得如此。

    反正他从始至终就对所谓的权利没有太大兴趣。

    争,只是为了给自己争一条清静修行的路。

    若是帝芒能给他,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只是看在李东阳的份上,江舟也不好对人冷脸相待,只好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便借口来京匆忙,还未安顿为由,匆匆离去。

    很快,燕小五带着他和韩延信来到一座清简的小院中。

    他在京中毫无根脚,有燕小五这个京城小霸王在,倒也不可能露宿街头。

    不过……

    江舟打量着有些简陋的院子:“你堂堂大将军公子,就住这么个地方?”

    燕小五怒道:“你懂什么?这叫雅致!”

    一同跟来的韩延信冷不丁地道:“难道不是你犯混,离了将军府,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燕小五被戳穿,有些恼羞成怒:“我让你来了吗?你瞎凑什么热闹!”

    “哼。”

    韩延信不屑跟他斗嘴,朝江舟道:“江……惟扬侯,你替我夺父兄遗骸,于我韩家是大恩,欠你的,我韩延信会还的。”

    “你不必如此,我也非为你韩家。”

    江舟摇头道:“无论是镇北侯还是普通将士,为国捐躯,都不该受异族羞辱。”

    韩延信固执地道:“镇北侯府,从不欠人。”

    江舟笑道:“随你吧。”

    “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韩延信闻言,朝四周扫了眼,面现犹豫之色。

    江舟道:“你放心说便是,没有人能窥探此处。”

    以他此时的道行,倒是有资格说这话。

    玉京城中,不是没有人能瞒过他的耳目。

    至少他就自知,若是帝芒想要窥探,自己就不可能避得过。

    不过,他总觉得这老皇帝什么都知道,不过是人前装傻罢了,根本没有必要去避他。

    韩延信也不知道是对江舟有信心,还是豁出去了,迟疑了片刻,便道:“长乐……真的被你杀了?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她真的死了?”

    江舟念头微转,对他知道自己杀了长乐之事也没有意外,只是却不会就这么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应。

    韩延信也不追问,似乎已经知道答桉。

    说道:“她若真是死了,陛下定然已经知晓。”

    江舟不解道:“什么意思?”

    韩延信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意,似乎并不想说此事,却还是开口道:“你可知道,长乐为何如此得宠?”

    没等江舟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当年,她与外臣私通,第一次暴露,被御史参奏,陛下并没有责罚于她,”

    “反而暗里使人于各地赏了她几十个俊美男子,让她名正言顺地收受面首,不仅如此,长乐还看上了当时的礼典都御史禇渊,那可是一位大儒,而且是天下间最年轻的大儒,负天下重望,有大好的前程,”

    韩延信露出几分讥讽:“可惜,如此人物,只因被长乐看上,便被陛下‘赏’给了她,不得不去栖凤宫,伺候了她十天,整整十天!”

    “若非禇渊还有羞耻之心,实在不堪忍受,以自杀相胁,方得脱身。”

    “原来当年禇渊正当壮年,又身居高位,却突然辞官离京,是因为这个!”燕小五在旁边露出惊讶。

    显然他也并不知此事。

    他一脸八卦地说道:“难不成,其实长乐公主并不是陛下亲生?”

    若是亲生,这也太荒唐了。

    “亲生自然是亲生。”

    韩延信说了一句便没有理他,朝江舟看来:“但天下间,可有父亲会如此‘宠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舟道:“倒是奇怪,不过,你又为何与我说这些?”

    韩延信道:“因为长乐本就注定要被他‘吃’掉,到底是父女一场,他自然要在‘吃’掉她之前,满足她的一切心愿,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受到责罚,”

    “谁又会去责罚一个注定要被‘吃’掉的食物呢?”

第953章 日月合神 (求订阅、月票)

    江舟和燕小五听到这句话,一道寒意不由自主地窜上背嵴,寒毛倒竖。

    燕小五用力哽咽了一口,缩着脖子道:“你说的‘吃’……是嘛意思?”

    韩延信没有理会他。

    只是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说道:“别人都道她出身尊贵,天之骄女,万千宠爱于一身,”

    “却哪里知道,她的‘尊贵’,却是自出生时起,就注定了不得‘善终’,她的万千宠爱,实际上却是无时无刻的折磨,”

    “都道她生性银荡,可若有人知晓自己活着的每一刻,都不过是在为成为自己亲生父亲的‘食物’而准备着,没有疯狂已经是奇迹,”

    “她若不全心全意,寻欢作乐,还能活得下去吗?”

    江舟和燕小五都面色古怪地相视一眼。

    燕小五小声道:“韩十二,你不会是……咳,难怪你明知她那个啥,还整日跟在她屁股后面舔……咳咳,总之,就是那么回事。”

    饶是燕小五为人大在咧咧,行事从不顾他人眼色,口无遮拦,这时候说话也有点小心翼翼的。

    没别的,这娃太惨了一点……

    父兄战死沙场,唯其一人独活。

    自己呢,明知道长乐欢客面首无数,还自甘做舔狗,还是个连绿帽都没资格戴的舔狗……

    燕小五想想都有落泪的冲动,也就不好意思再欺负这娃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真爱是什么?

    韩延信却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出神地道:“你们只看到她的放荡,却只有我知道,若她心中无情,早已选择死去,”

    “正因她心中无法放下与陛下的父女之情,她才如此活着,只为有朝一日,以身饲父,成全与陛下的父女之情。”

    江舟和燕小五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因为韩延信的魔怔,还是他口中的帝芒与长乐公主的诡异父女之情。

    韩延信怔怔出神许久,才回过神来,对江舟道:“天下人传闻,陛下参修日月合神唯我独尊大法,连朝政都不管不顾。”

    “这话没错,但是恐怕没有几人知道,所谓的日月合神唯我独尊大法,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功!”

    韩延信目中透出几分恐惧之色。

    “日月相会,谓之合神。”

    “本是合太阳、太阴二星,以为众星之主,但太阳、太阴二星,只在上古残竹片甲之中,尚存只言片语,何处去寻?”

    “如今我等头上日月,传说不过是上古某位大神的一丝念头所化,”

    “陛下多年前就曾遣人去往极西、极东之地,那里乃是日月出入之所,日月出于极东甘渊,入于极西昧谷,”

    “他想要捕获日月,日月合神,为众星之主。”

    “只可惜,陛下虽已得大日之精,但太阴之精却早已有主,相传,摘星楼主已得太阴之道,为太阴之主,太阴之精便落于其手,”

    “日月失其一,就算陛下得了太阳之精,也是无用,”

    “天下人传言,陛下心幕摘星楼主,为得欢心,还修建了摘星楼,”

    “却哪里知道,陛下确实是觊觎摘星楼主,却是觊觎她的太阴之道,她的太阴之精,”

    韩延信讥讽一笑:“如此雄主,又岂会困于男女私情?”

    “只可惜,那摘星楼主虽在人间,却早已超脱人间之属,是人间的仙,纵然是陛下,也奈何她不得,”

    “多年纠缠无果,陛下却也并非一无所得,他自摘星楼主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

    “摘星楼主虽然是人间之仙,其心机手段却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当年陛下只是用一女婴,便盗得摘星楼主的太阴大道,虽只是其中一部分,却也足以令陛下另僻蹊径,参悟出了一门太阴真功,”

    “此功能令人修出一丝太阴之精,一人虽不足以用,可若是十人百人千人,那就不一样了,这也正是太阴真功最可怕之处……”

    “此功并非为自己而修,而是为陛下而修……”

    “日月合神,唯我独尊……真真是独尊唯我啊……”

    韩延信说到此处,就有些神思难属,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中虽然尚有些不明之处,不过江舟和燕小五也听明白了。

    这太阴真功,其实就是帝芒用来收集太阴之精的媒介。

    不过帝芒这太阴真功,怕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

    否则,他贵为人皇,要多少人不行?非得去残害自己的至亲骨肉?

    江舟却是想到了其他,便问道:“太阴真功?若我所知不错,那七绝宫不传之秘,便是太阴真功,这两者……”

    韩延信回过神来,说道:“不错,当年陛下送入摘星楼的那女婴,便是如今的七绝宫主,”

    “七绝宫主便是自摘星楼叛出,传闻她当年还是摘星楼主身边最为得宠之人,若非如此,她也无法盗得摘星楼主的大道功法。”

    “难怪了,”

    燕小五啧啧称奇:“那七绝宫主传言之中,也是个放荡的,每年都会在七绝宫广招天下容貌出色的俊杰为入幕之宾,有无数面首无数……这个太阴真功,啧啧!”

    江舟也是若有所思。

    他之前是听曲傻子说过,七绝宫主修炼太阴真功,为炼成至阴至纯之体,不止有面首无数,亦有化身无数。

    他已经遇上过数次。

    照这样看来,帝芒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江舟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他只见过帝芒三两面,但感觉他虽然高深莫测,却完全不像是如此阴谲诡异之人。

    此时韩延信又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吧?不止长乐,已故辛皇后,亦是太阴真功的修炼之人。”

    燕小五惊叫一声:“什么!”

    韩延信嘿地笑了一声:“要不然,辛皇后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早早故去?”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陛下,确实了得,无论是长乐,亦是辛皇后,都心甘情愿,以身相饲……”

    他面上神色,似笑似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怪,当初辛皇后一去,楚王立马就反了。

    他是早知道了。

    江舟这时才恍然。

    难怪楚王的告天下万民万灵檄中,会有“复母仇”这一条。

    这老皇帝……

第954章 再面圣 (求订阅、月票)

    普通的人“感觉”,或许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浅薄观感。

    但一品至圣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到了这等境界,这般冥冥中的感应,绝不可能无端而生。

    而且到了这样的境界,必然已经成了属于自己的“道”,多多少少也沾了些“道”的气息。

    显化于外,便是一个人的气势、气质。

    所以,一品之间,善恶或许可以隐藏,但其本性、或者说行事之风,是很难藏得住的。

    帝芒以太阴真功收集太阴之精,成就己身,或许是真。

    但如此行径,却与江舟对他的感觉有些大相径庭。

    这背后恐怕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除此之外,心中又生起一丝疑惑。

    以高声语那女人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被帝芒如此戏耍冒犯?

    仅仅是以七绝宫主骗取其功法一事,高声语就不可能容忍得了。

    以江舟对那女人的了解,若非她对七绝宫主有绝对的信任,甚至付出了极大的感情,这七绝宫主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取得其大道功法,更不可能在欺骗背叛之后,还能安然无事。

    不过这也不一定。

    毕竟他了解的是白月,而不是高声语。

    事实上,白月与高声语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江舟自己现在都不能确定。

    江舟暂时将这些疑虑压在心头,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韩延信看向他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长乐是陛下心头之‘宝’,无论长乐是谁杀的,都必然已经入了陛下之眼,”

    “你对我韩家有恩,虽不知陛下会如何对待杀害长乐之人,但小心些总不会有错。”

    江舟对此不置可否,好奇道:“你不恨那杀了长乐之人?”

    韩延信无声一笑:“我与长乐虽有缘无份,但也算彼此知心,她活在世上,不过是折磨,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不管你信不信,若非我自己狠不下手,怕是早已经动手,因此,我还挺感谢那个杀了长乐之人,也算是为她解脱了。”

    “……”

    燕小五忍不住说道:“韩十二,以前觉得你这人挺拧巴的,不过也算是有情有义,就是这眼光嘛……算了,不管如何,以后你就是我燕小五的朋友!”

    说着,还拍了拍韩延信肩膀,他自以为潇洒,却招了韩延信一个斜睨:“哼,你也配?”

    燕小五小眼圆瞪,差点就要跳脚。

    韩延信却不屑理他,朝江舟道:“惟扬侯,我话已带到,就此告辞。”

    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顿足道:“你今日虽然为了这不知所谓的竖子得罪了西岭侯那些武勋,但他们这些老将心中最重者,便是袍泽与军功,”

    “而且都恨戎狄入骨,看在你覆灭鬼方王城,为北关将军报了仇,又迎回我父兄遗骸的份上,他们不会与你为难,你若有需要,相信他们也定不会袖手,”

    “还有……我父兄虽已不在,但我镇北侯府在京中也尚有些根基,日后你若有需要韩某之处,只管来寻,我绝不推辞。”

    说着,又扫了一眼燕小五:“这个小子,根本不配姓燕,你还是少与他来往。”

    “嘿!”

    燕小五顿时暴跳如雷,只是韩延信已经离去,根本懒得搭理他。

    “这个混蛋!”

    燕小五只能气得连声大骂:“亏五爷还觉得他可怜,一番好心还想带他玩!”

    江舟翻了个白眼,不仅没有安慰他,又给了一刀:“他说的难道不对吗?”

    燕小五小圆眼几乎瞪了出来:“江舟!你是我兄弟还是他兄弟!”

    江舟摆摆手:“行了,你要想别人看得起你,你还是先做点像样的事出来再说吧。”

    燕小五像是被戳了孔的气球,顿时瘪了下来,一脸阴翳。

    “我也不知道你与大将军有什么矛盾,不过你们终究是父子,再大的恨,也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一样,除非……”

    江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那亲爹不会也……”

    “呸!”

    燕小五恼道:“你想什么呢!”

    “那就好……”

    江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那位大将军也像帝芒一样,把燕小五当成了“食物”来养,那样倒是可以理解他那莫名的恨意……

    只是未免太可怕了点……

    “行了,不跟你扯了,不早了,我要休息,明天你还得陪我去要债。”

    他看出燕小五并不想提此事,也没有继续纠缠。

    燕小五一愣:“追债?追什么债?”

    江舟笑道:“当初在吴郡你那个心上人卷了我的戏本和金子跑路,我自然要追回来。”

    “居京城,大不易,本官一向两袖清风,这会儿还被罚了几年俸禄,我不去要债,你养得起我吗?”

    燕小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江舟说的是寒香园的苏小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你别污人清白!”

    “随你。”

    江舟笑了笑,便自己走进屋里。

    他这院子虽然清简,却也有几间房,倒也清静。

    通过白骨连环心灯与元千山联系,询问一番江都的状况,知道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沉心入定。

    他的道行虽进境堪称迅勐,却也正是因此,积累不足的缺点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到了现在,可不仅仅只是在修行常识、功法上的不足了。

    根基薄弱,他得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补足。

    仍然不能有所懈怠。

    至于朝中风波、杀长乐、闯天街、帝芒的谋算什么的,都只是旁枝末节,只有道行修为才是他的根本。

    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舟还真就拉着燕小五要去找那苏小小讨债去。

    既然来了玉京,他短时间内也没打算离开。

    现在他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真得弄点钱去。

    不过,才出了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一头白发,面庞却光洁如处子的……老太监。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鱼玄素。”

    燕小五见了此人顿时一惊,在江舟耳边道:“他竟然亲自来了,不会是昨天韩十二说的事儿事发了,陛下要杀咱们灭口吧?”

    说话间,这位太太监便来到了跟前。

    “奴婢鱼玄素,见过惟扬侯。”

    上来便给他正正经经地行了礼,姿态放得极低。

    江舟却不敢小视这个人。

    不仅是因为他知道这人是帝芒身边的大宦官,更是因为他本身。

    “不敢,鱼公公你是陛下近臣,又是朝中大监,位尚在江某之上,江某如何当得起公公一礼?”

    鱼玄素轻轻一笑:“惟扬侯过谦了,惟扬之号,自圣祖而出,位比亲王,谁人不知?别人当不得,侯爷自然是当得的。”

    他也没有多言,捧了一句便转而道:“惟扬侯,陛下有诣,召侯爷面圣。”

    江舟一怔:“哦?不知是何事?”

    鱼玄素只是一笑。

    江舟会意,便不再问:“那便劳公公带路。”

    燕小五拉了他一下:“喂,你就这么去啊?”

    江舟笑道:“不必担心。”

    若是帝芒要对他发难,早就动手了,没必要拖到现在。

    恐怕韩延信找他的事,甚至对他说的话,也瞒不过帝芒。

    韩延信能将这种事说出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帝芒有意让他说。

    随着鱼玄素再次进入皇城,穿宫过殿,层层深入。

    来到了一座高入云霄的楼阁之上。

    帝芒就站在云海边上。

    不等鱼玄素禀报,便已背对着他开口道:“朕听说,你对妖魔恨之入骨,落到你手上的妖魔,很少有能得善终的。”

    “……”

    江舟眉头微皱,不知道帝芒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口中却也只能应付道:“倒也谈不上恨之入骨,只是除恶务尽,何况是妖魔害人?只是沾了人血的,终须除去,无关善恶,不过立场之分罢了。”

    “好一个立场之分,朕倒是没有看错你。”

    帝芒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对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意。

    下一刻,却说出了一句让江舟背生冷汗的话:

    “你在江都,差点把朕那刀狱中多年关押的妖魔几乎杀个精光,也是因为立场?”

第955章 私生子? (求订阅、月票)

    江舟下意识地就以为帝芒知道了什么。

    不过转瞬就镇定了下来。

    或许帝芒是知道什么,但绝不包括鬼神图录。

    连高声语这种道行不在他之下,既了解他,也了解地星的人,都没有看破鬼神图录的存在,何况是帝芒?

    最多不过是猜到什么罢了。

    “让陛下见笑了。”

    江舟转念之间,忽悠舟再次上线,信口开河,张嘴便来:

    “臣曾于方寸山中得遇一位与恩师论道的友人,这位前辈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嫉恶如仇,臣得其青眼,受其法箓,行其号令,”

    “得了天大好处,却也要继承其纠察鬼神,降伏魔群,驱荡妖氛,救护黎庶之志。”

    “既磨砺内炼,也算积修外功,他日回山,当得论功行赏,亦不负前辈厚望隆德。”

    一本正经,毫无烟火气,连他自己都信了。

    这一刻,他就是方寸门人,他说的就是事实。

    不止是现在,从此往后,也要用这些话时时提醒自己。

    没办法。

    这老皇帝不是那薛妖女,若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斩妖除魔为己任?”

    帝芒闻言也并未有何意外之色,只是饶有兴致道:“是哪一位尊神?”

    “真武荡魔大帝?”

    “三界伏魔大帝?”

    “翊圣驱魔真君?”

    从帝芒口中说出的三尊名号,每一个都令江舟心中大震,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因这三尊名号,而是因三尊名号出自帝芒之口。

    帝芒似乎没有发现江舟的震骇似的,仍在自顾说下去:“翊圣驱魔真君应该还没有归位,不是他,”

    “伏魔帝君曾借你肉身降世,虽未归位,却也有一丝神念出涉现世,”

    “应该是这位了?”

    “也不对,刀可观人,伏魔帝君虽是武勇震乾坤,刀中忠义,彪炳千秋,却与你那枚号令幽冥的符令不合,并无那般尊贵无双的煌煌帝威。”

    “难不成是真武荡魔大帝?这位帝君,朕倒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

    江舟摒着气息,几乎忘记了呼吸。

    虽然他自从见到白月以摘星楼主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知道,彼世此间,并不是他以前所想的那般完全隔绝,定然是有着极大的联系。

    但当从帝芒口中听到这些名号时,他仍然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撼。

    帝芒笑道:“怎么?江卿不愿相告?还是这位尊神名号不可轻提?”

    江舟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波澜,抬头直视帝芒:

    “是……北极紫微帝君。”

    他想要从对帝芒眼中看出点什么,只可惜,他只看到了一双清澈湛然的眸子。

    内中倒映着这万里青天、茫茫云海。

    除此外,再无其他。

    别说喜怒惊惧之类,他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亦无冷热之分。

    就只是万里青天,茫茫云海。

    彷佛他与这片天地,并无区别。

    甚至于看得久了,江舟竟有一种错觉……他就是这片天地。

    “哦?是六御辰尊啊……”

    帝芒语声带着几分诧异,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

    他果然知道。

    甚至比自己还要知道得更多。

    “江卿倒是好造化……”

    帝芒像是感叹江舟的好运一般。

    不过江舟却觉得这声感叹太过风轻云澹,就像是随口客套,可有可无地捧你一句。

    若是当真了,那小丑就是自己了。

    帝芒“客套”了一句,就背过了身去,并不追问,似乎并不是很关心。

    “也不知江卿你那师门究竟是何等样的仙家福地,朕却是从未听闻,若是有缘,真想一见啊……”

    他背对着江舟,又发出一声感叹。

    江舟实在是被这老皇帝弄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他的重点所在。

    “江卿啊,既然你背负紫微辰尊之志,那朕也当与你方便,”

    “你本就是出身肃靖司,如今你也晋身一品之境,朕便再封你为伏魔大将军,”

    “肃靖总司已有司主,你便先领个虚衔,也不必去司中履职,”

    “虽是虚衔,朕也许你便宜之权,可调用司中伏魔将军之下,一应人手。”

    “至于江都……便先让史弥悲替你看着吧,朕许他官复原职,他也是朝中老人,牧守一方,绰绰有余。”

    “你在京中无根无底,朕再赐你一座宅邸,朕的惟扬侯,连一座像样的侯府都没有,可不像话。”

    帝芒回头笑道:“如此,你可满意?”

    “……”

    江舟能说什么?

    这哪里是对杀女仇人的态度?

    就算他脑子还清楚,知道不可能,却也仍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臣……谢陛下。”

    江舟自问也不是个口齿笨拙之人,但他在帝芒面前,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帝芒话中的“点”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起。

    “满意就好,既如此,你便先下去吧,鱼玄素,送惟扬侯。”

    像个凋像一般的鱼玄素这时才开口:“遵旨。”

    “臣告退。”

    江舟没有多说,他也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对了,燕大将军给了你一部《通天经》?回去好好看看吧,”

    “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朝阳门易开,百里天街难行,莫要掉以轻心。”

    等他走上下楼的阶梯时,帝芒的声音又从上方飘来。

    通天经……?

    江舟顿了顿,朝上面拱了拱手,便走了下去。

    ……

    摘星楼上,只余帝芒一人。

    他平视前楼前茫茫云海,久久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伸手朝前一拂,云海滚滚翻涌,自中分开,现出太虚星空。

    一轮明月高悬,清冷月辉泄落。

    尚有一团血红的焰团,宛如血日一般与明月纠缠。

    滚滚血气激荡,扭曲着虚空,似乎能将虚空炙出空洞。

    太虚晦暗,星辰明灭。

    似乎为二者所动。

    帝芒目视二者在太虚之中乍触乍分,恐怖的波动蔓延,几可令星辰殒落,到了他身边却只如微风一般吹起片片衣角。

    过了半晌,才澹澹笑道:“高楼主,请罢手吧,”

    “哼。”

    那轮明月一顿,现出高声语的孤冷的仙姿。

    朝帝芒扫了一眼,流云长袖一拂,便隐没于太虚之间。

    血日坠落,于摘星台上现出燕不冠的身影。

    披散的发丝有些凌乱。

    左手指间一滴鲜血滑落,所过之处,竟将虚空都炙得如蜡油一般扭曲。

    落到摘星台上,闪现出一道道金光纹路,便像这滴血吞噬了一般,丝毫不留痕迹。

    “不冠,连你都败了?”

    “看来她这些年所得亦是颇丰啊。”

    帝芒笑着说道,并未有担忧不悦之色,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

    燕不冠澹澹道:“臣未败。”

    帝芒笑道:“未败就是未胜,并无区别。”

    “可探出她的底?”

    燕不冠面色平静:“她已寻得了上古太阴星,不会有错。”

第956章 通天经 (求订阅、月票)

    “上古太阴星……”

    帝芒回身落坐万兽伏拱金晶榻上,笑意吟吟道:“看来,《通天经》上所载诸般种种,并非无根之源。”

    “只可惜,还是让她抢先一步,朕要尽合日月之势,却不是那般容易了。”

    看他笑意吟吟的模样,却也不见可惜之状。

    “陛下是想借他补全日月之势?他怕是还没这个本事。”

    他们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常人难以想象。

    帝芒再是高深莫测,在燕不冠面前,却也不需要太多言语,燕不冠便能明了其意。

    帝芒笑道:“本是想看看他背后究竟是哪位古仙,上古大道,毕竟不可小觑,只是如今看来,却是来不及了。”

    “朕倒也不妨推他一把,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只盼他真能自持,莫把自己变成一具躯壳,为他人做嫁衣。”

    “至于朕……”

    “大梵寺梵境金刚界内,藏有一轮宝月,内蕴一法,名为月光三昧,乃无上观想法,能以般若智慧,一念化生满月,虽与太阴之道大相径庭,却也可堪一用,”

    “朕的日月明神,本就是合众星万法之神而成,也不拘道佛,”

    “待朕举日月光王天,明神照乾坤之日……”

    “纵古仙降临,朕又有何惧?”

    “古仙……”

    燕不冠目中波澜微起:“四九重天坠落,众仙自封‘无间’之内,涉不得现世,只能靠着人之念头而存,若我人道昌盛,不须求仙问神,他们亦离消亡不远。”

    帝芒笑道:“那可未必,朕的惟扬侯,怕确是已经得到了上古真仙的遗泽,六御辰尊……可不是一般的古仙啊。”

    “六御辰尊?陛下当真信他?”

    燕不冠道:“就连那关圣帝君,也无法完全降临现世,何况是六御?”

    “不重要。”

    帝芒摆了摆手:“相较于此,朕倒是更好奇,他口中的‘方寸’,究竟是何方神圣?”

    ……

    “惟扬侯,这是陛下所赐的明神令。”

    皇城大门外。

    鱼玄素捧着一方木盒,递给江舟:“凭借此令,惟扬侯便可出入宫禁,也可以此令调动肃靖司,除伏魔将军外,一应职司,皆当遵从。”

    “还有陛下所赐的宅邸房契,亦在其中,奴婢已早早命人扫洒干净,侯爷随时可以入住其中,”

    他顿了顿,又欠身道:“奴婢本来还想为侯爷安排一些侍候之人,不过陛下说了,侯爷喜静,奴婢安排的人,侯爷定是不喜的,也不好越俎代庖。”

    江舟接了过来,笑道:“这样就很好,我一个人住,反倒自在。”

    鱼玄素轻笑道:“侯爷真是深得陛下厚望,奴婢侍候陛下多年,可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对谁这般用心。”

    别说你,我自己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江舟暗自吐槽。

    嘴里告辞道:“那江某就此别过了,公公不必相送。”

    鱼玄素躬身道:“本应送侯爷一程,只是奴婢无法久离陛下身边,还请侯爷恕罪。”

    江舟摆了摆手,也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去。

    从皇城离开,他却也没有急着找去帝芒送的宅子,还是回到了燕小五那间小院里。

    这小子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浪去了,江舟也乐得清静。

    钻进屋里,便将扔在弥尘幡中的那本《通天经》找了出来。

    通天经……

    江舟想着帝芒之前说的话,心中仍然波澜起伏。

    帝芒那几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却也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比如,他知道那些“仙神”。

    比如……那些“仙神”,或许并不是如他以往想象中,高踞重天之上,俯视着十方诸天世界。

    否则,他不会用上“归位”二字。

    鬼神图录中的天师钟馗图,也有这两个字。

    还有将李通达从幽冥寻回,变成钟馗之后,见他的第一面,他所说的那句“你终于来了”,也让他感觉到了几分诡异之意。

    江舟心神激荡,念头愈渐纷乱。

    连忙默诵道诀:存神定意,莫起一念,眼不视物,耳不听声,一心内守,调息绵绵……

    这是当初他整理道经之时获得的道诀。

    存神定意,宁心静气之功倒是颇有玄妙。

    很快一心内守,万事俱忘。

    这才打开那一册《通天经》。

    “上古仙史,太上化身垂现,无为之教,盛矣哉!”

    开篇便是一句赞叹。

    与江舟所想全然不同,并非什么大道经文,反想是记载着载着某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

    “太上垂教,字曰金丹,得人则传。

    炼精为气,炼气成神,炼神合道,以至旱阴剥尽,体变纯阳,身外有身,胎仙变化。方曰丹圆九转,法契大成。

    以至积阴功而至三千,修德行而满八百,授太上符召,移居地仙之界。

    嚼浑沌,握洪蒙,饵日月之精,参天地之化,澡心而浴性,养素以存真。

    精心内炼,潜功外修,万法千门,总归一道,名纪上清,身柄碧落,位列天仙,飞步大罗之境。

    近古而后,凡白日飞升之士,尸解神变之人,皆受天帝密旨。

    圣贤忠孝,文人才士,古今一气,有随化而无诚死,亦受天帝诏征。

    名称仙班,实为古仙、神降世之躯。

    此天人之窃化,正犹佛书说他化天魔。

    诚可警可惧!”

    看到这里,江舟心中勐地一震。

    这段话的意思,不难明了。

    其实就是讲述了上古与今时的所谓“成仙”的不同。

    上古仙真,修太上金丹九转之法,积外功精内炼,受太上符召而成仙。

    还提到了成仙之后的去处,地仙之界、大罗之境。

    到近古之时,却成了受天帝密旨征诏。

    而这成仙之法,也不限于修积内外之功,圣贤忠孝,文人才士,似乎只要得了天帝之旨,死后便能成仙。

    但这种“仙”,在通天经中却是被描述成了“天人窃化”、“他化天魔”。

    意思是……

    这些“仙”,都不过是为古仙神降世所准备的“躯壳”?

    江舟额角冷汗涔涔,背后已经寒意直窜,寒毛倒竖。

    鬼神图录……

    不,不可能。

    江舟很快坚定了心神,也否定了这个念头。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第957章 善恶之道 (求订阅、月票)

    江舟强抑心头寒意。

    道经如流水般淌过心头,渐渐抚平心中波澜。

    紫府天阙之中。

    太清道人周身清光隐隐,垂下紫气万道。

    地藏大佛指永恒不动。

    江舟顿时心意澄明,智慧通达。

    虽难以看破这《通天经》中隐藏的万古迷雾,却也足以令他不至于为迷雾所惑。

    这经册中记载的上古与今时的分界点,就在于修行之道的变化。

    上古之时,金丹大道盛行,金丹九转,内外功满,得太上符诏可成仙真。

    上古之后,却变成了天帝之诏。

    以江舟所知,今时之人修行,也不讲究金丹九转,内外功满。

    虽有积修外功之举,却也只是一种借外功补内修的急功近利之举,或是为减少三灾之中的外魔侵蚀而为。

    丹成丹破,元神出窍,即为圣境。

    以往江舟没有多想,不过今日看了这经册,再联想自己一路修行,便豁然明悟。

    难怪此世修行之人能过三灾者如此稀少。

    如此浅薄根基,何以超凡脱俗?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人”为想要批量制造的媒介器具,用以盛装降世古仙。

    也难怪高声语那女人不让他成仙。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自己早早就已经走上了金丹九转的道路。

    姑且就将金丹九转当成正途吧,若他真是被选中的“躯壳”,鬼神图录又如何会引导他走上“正途”?

    而且,以鬼神图录之能,若是有仙神要占据他的肉身,怕是他早已经没了。

    或许也可能是关二爷不屑于他的弱小,根本无法承载他的伟力。

    不过江舟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连一品至圣都有自己的禀性、道性,仙神之流又怎么可能没有?

    善恶正邪,或许对于多变的人心来说,是一种笑话。

    但这种对人来说看似笑话的东西,对于圣贤仙神来说,就是一种纯粹的大道。

    越强大的存在,就越是纯粹。

    修行之道,本就是对于某一种道的极致提炼精淬的过程。

    他不相信自己从关二爷感受到的那种傲绝乾坤、忠义千秋会是假的。

    这样的“人”,绝不屑于此种行径。

    想到这里,江舟若有所思。

    人心善恶难辨,仙神善恶分明。

    人间正邪可以混淆,但同为仙神,善恶之道,泾渭分明,绝经不可能将强行凑到一起。

    或许……

    古仙也有阵营之分?

    江舟又想到了帝芒和燕不冠。

    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也有着掌控天下的能力。

    但行事却是处处讳莫如深。

    如果不是天生阴险诡谲,性喜剑走偏锋,就只能是在躲避着什么……

    换句话说,他们并非真的能撑控一切。

    还有人……抑或是其他“东西”,在与他们博弈。

    这些“东西”,很可能不只一方……

    帝芒知道自己的“后台靠山”,但是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

    若不是他自恃能掌控一切,能胜过自己的“后台”,就是知道自己的“后台”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或者说,并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帝芒能胜过“紫薇帝君”?

    根本不可能。

    连关二爷他都未必能胜。

    帝芒能想不到善恶之分?

    不可能想不到。

    江舟虽不想承认,但帝芒、燕不冠的境界,确实不是现在的他能及的。

    不仅能想到,他定然知道得更多。

    上古之变,古仙绝迹,善恶之分,天人窃化……

    种种因由,来龙去脉,他怕是都知道。

    江舟想着,低下头继续翻阅经册。

    “沙……沙……”

    小院中安静得只有他翻阅纸张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舟终于将薄薄的一册通天经翻遍。

    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却也看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关于“天人窃化,他化天魔”,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仙真圣贤人杰,都变成了“仙”。

    也知道了在大稷立国之初,帝稷和夫子曾为此而奋起抗击。

    帝稷亡祀,以人道代天。

    天人窃化,他化天魔,夫子却反其道而行之,以人道通天,聚浩然长河。

    圣贤忠孝,文人才士,古今一气,随化不死,精神不朽。

    夺天之“功”!

    也知道了“人间有史籍,玄间有仙籍”!

    “自古得仙者皆名应图史,此图史在天上地下,名山洞府,唯不闻世间。

    天真列圣玄间地业位已在经藏图史。

    谓如三清之境,十方诸天,五岳大川,海上神山,仙真上帝,真人神王,魔怪妖邪,威如雷霆,朋如星斗,皆录其中。”

    “此图史,名曰《真诰》!”

    通天经中的这一段描述,提到了一册名为《真诰》的仙籍图史,让江舟心中再次大震。

    这《真诰》,与鬼神图录何其相似?

    除此之外,还有四九重天,四天乐土,地仙之界,大罗之境……

    经册上对于这些虽有记载,却不过只言片语,太多的未知。

    江舟知道,恐怕他现在才是真正开始触摸到此世……

    不,不仅是此世,包括他的故乡,整个宇宙,整个世界的真相……的一层外衣罢了。

    他想要知道得更多,可是谁能告诉他?

    帝芒,燕不冠……

    他信不过,尽管他至今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恶意。

    “哐当!”

    江舟正出神之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你在呀,叫你半天了也不吱一声!”

    燕小五收回脚,走了进来,嘴里抱怨道。

    “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让我瞅瞅!”

    江舟手一翻,将手中的经册收入弥尘幡中。

    “不该看的别看,我怕你顶不住。”

    燕小五一听,小眼顿时亮了,一步蹿了过来。

    “什么东西?哪位名家所作?漂不漂亮?带不带劲儿?”

    “……”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干净有用的东西?”

    “说得好像你很干净一样,五爷刚刚从馆子回来,听了一出好戏。”

    燕小五撇了撇嘴,突然指掐兰花,捏着嗓子唱了起来:“剑起玉龙舞~千古惟扬冠!”

    “轻罗曼曼~绿萝幽幽~长乐安在?”

    “玉璧映神仙,风流薄幸空遗恨~”

    几句唱罢,斜睨江舟,毫不掩饰目中鄙视:“千古惟扬冠,风流薄幸,哎呀,好大的名头啊,也不知道是谁啊。”

    “……”

    “(╬ ̄皿 ̄)凸!”

    彼其娘之!

    谁啊?损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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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83/ 第一时间欣赏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作者:牛油果所写的《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为转载作品,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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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白骨梳妆图,金人迎亲图,白骨老佛极乐夜宴图,山鬼相思图,钟馗醉酒嚼鬼图,伏魔大帝斩妖图……
百日化龙草,太乙五烟罗,金刚掌……
急急如律令,齐天大圣现真身!
(幼苗稚嫩,急需灌溉。书荒可移步两百万字精品老书《诸天普渡》)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